第七十六章 鉴定为假
滴答，滴答——
“许哥，这样的日子啥时候到头啊？”
不知怎的，今天的夜色比往常显得更加幽邃。
朦胧的昏黄在空中晃动着，雨后积着水的小坑里，映出了两张有些枯瘦的脸。
“还不是你小子，得罪了王队长，累得我也得和你来干这巡夜的苦差事。”
“许哥，你是不知道啊，那姓王实在欺人太甚，要是……”高飞杰话没说完，就被硬生生地打断了。
“少说这些没用的屁话了，早点巡完，早点回去。”许元盛哪能不知道对方想法，这些个毛头小子，本事没有，心气倒是一个比一个高。要不是他娘塞给自己的那几枚碎银，自己哪有功夫搭理这种将来不知道死在哪条小巷里的蠢货。
高飞杰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心里却颇为不满，“这般没出息，也难怪你三十多岁个人还得当个巡街的。”
滴答，滴答——
本来不大的水滴声，在各怀着心思，沉默着的两人间显得是那样的清晰。
徐元盛提着昏黄的纸灯，感受着那透过劣质的草鞋从泥泞的地面上传来的粘腻感，忽然觉得眼前那走过无数遍，本该无比熟悉的路面是那样的陌生。
“按理说，这雨是昨天下的，路不该这么湿啊？”，些许不安的火苗在心中升起后，就再难熄灭，连空气似乎都开始愈发压抑，徐元盛被夜风吹得一激灵，吓得回头望向身后。
身后依旧只有那不见五指的黑和不曾间断的滴水声。
“不对，小高呢？”徐元盛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自己心中说想，还是已说出口的话。
滴答——
一滴粘稠的液体不偏不倚地落到了徐元盛苍白的脸上，他终于知道了那不断滴着的不是雨水，而是……
哐当——
提灯掉落在了地面上，照亮了那半截如同雨后蚯蚓般在水泊中微微蠕动着的断肠，只不过，这雨水异常鲜红。
俄后，无人的街道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夜色中的清阳倒是颇为的宁和。
与苏碧落分开后，萧易又一次回到了家门前，感受着屋内灵能有规律的波动，显然原本空荡荡的屋子早已回来了一位主人。
沐着稀疏落在发丝上的星辉，萧易心中有些异样，缓缓叩响屋门。
嘎吱——
伴着有些刺耳的声音，紧闭的大门微微张了道缝隙，而后徐徐敞开。
一张相比记忆中出落得更加成熟、美好的俏脸显露在萧易面前。
“好久不见，欢迎回家。”屋外的萧易对着屋内的女孩，如是说道。
“好久不见。”
从顾韵数年前远赴北边的霜舞王国起，两人就再没有见面。
预想中的各种重聚场景都没有出现，只有简简单单让人有些出乎意料的两句话。
萧易张了张嘴，忽然却又不知道该接着说些什么，世界上知道他所修炼的心境法的人除了教与他这一灵技的老者，以及他的恩师张太岳，便只有眼前的顾韵了。
那些费心罗织的言语、精致无暇的笑容在这一刻成了小丑拙劣的表演，缄默似乎才是最好的选择。
相对无言，两人静坐在大厅里，过往的画面不约而同浮现在两人心中。
无数个漫长而漆黑的夜里，两个年幼的孩子在微弱的灯光前翻着书页，无声地陪伴着彼此。
客厅一排排书架上那些早已泛黄的书籍，是两人各自心灵的最初组成，也是彼此世界之间的连结。
“父亲不在家吗？”顾韵率先打破了沉默，将萧易从回忆中拉回。
“嗯，他几天前去了白鹿城。”
“那等父亲回来，咱们一起吃顿饭吧。”顾韵语气柔和间透露出了一股生硬。
看着对方脸上挂着的不太自然的笑容，
萧易意识到了时间的力量比他想象得强大多。
…………
“哥哥为什么会死？”
“为什么？”
顾韵站在雨中，任雨水在脸上流淌，她没有哭泣，只是用颤抖着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问着那个她曾经最崇拜的人，想要成为的人。
雨声淅沥，萧易静默着，远处是顾念平不再挺直的背影，以及那裹着白布的棺木，直到雨水朦胧了视线。
“下一次，我不想只是站在一旁。”
…………
“当然，到时候就让我来掌勺，我感觉我现在的厨艺就算在野外不加调料烤烤肉都能让故事里的女主角喜欢上我。”
其实萧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只是忽然想说些什么，然后就说了些什么。
看着顾韵有些懵懵的可爱表情。
萧易有些想笑，嘴角微微扬起，点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这笑容不太自然，甚至有些生硬，像个啥也不懂，只会干皱着眉头的演员的差劲表现，但顾韵知道这才是真实的他，最真实的笑。
“那么，我就拭目以待啰。”
…………
夜色已深，但对于想要走得足够远的灵能者而言，睡眠是种多余的奢侈。
灵能会改造灵能者的身体，绝大部分的生理需求会随着灵能者实力的提升逐渐淡化，因此空余出来的时间便成了其中奋进者吸纳灵能，从而与对手拉开距离的机会。
当然灵能的多寡并非衡量灵能者实力的唯一标准，就像一个背负着许多箭枝的弓手，如果每拉一次弦，都要喘上个半天，那么他显然算不上合格。
灵技掌握的数量，灵能属性的类别，灵能知识的储备都是灵能者强弱的决定因素。
甚至于灵能对于使用者肉体与精神那不可逆的侵蚀程度都囊括其中，这也是为什么萧易仅依靠一门心境法便能胜过绝大多数的出云学子，能够不计后果地频繁使用灵技，是所有灵能者的梦想。
每一次对于灵能的驱使，都是自身迈向深渊的步伐。而心境法就是用来延缓这一进程的良方，让每一个灵能者能够在寿命殆尽之时以人类的身份进入长眠。
因此，心境法是绝大部分灵能者接触灵能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而那些少数者嘛，大抵沦为堕灵，成了萧易这些人的手下亡魂了。
第七十七章 正确的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将街道两旁还沉浸在梦乡中的清阳人惊醒，一时间婴儿啼哭声，男人叫骂声俱皆而起。
而街道上，两个正在谈话的俊俏年轻人也被快马掀起的灰扬了一身。
“真够吵的，我待在流风的时候，坐过那里的有轨列车，不得不说，我们和他们之间还是有段距离。”说话的人拍了拍扬到身上的灰尘，摇了摇头。
事实上，现今许多的物件要么开始由灵能提供能源，要么干脆被别的由灵能驱动的东西取代了，其中就包括马车。
只不过这些东西大多是从南边的流风王国传来的，也不能苛求出云这边朝夕之间就有改变。
“话说怎么叫有轨列车，不该叫有轨灵车吗？”
“这个是重点吗？”
“应该不是。”
待烟尘散去，早起摆摊的小贩们才带着一脸惊异，有些不敢肯定地认出，那两个说着话的人的身份。
其中一人赫然是清阳学府新晋首席萧易，而另一人则是过去与萧易并称清阳城年轻一代双子星的虞希。
“他们是要打起来了吗？”
“感觉不会，不过我还真想着他们哪天决个高下，我感觉这虞希实力不弱于顾首席的，要是他没有离开清阳学府，这首席之位怕是得归他。”小贩一脸严肃地说着，接着就是一大通生涩难懂，乍一听让人觉得很高深的分析。
而街对面的顾、虞两人面无表情地将小贩的话悉数听完了。
“我真没想到，这人这么了解咱们，这有些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刚才那个应该是军部的人，看来那边事态真的很严重。”萧易没有接对方的话茬，看着远去的驿马徐徐说道。
“走吧，去军部问问不就知道了。”虞希没有再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一脸正色回应道。
“嗯。”
…………
出云军部。
咚咚——
“你们两个进来吧。”
“陈将军的感知一如既往的敏锐，一下子就知道是我们了。”
“陈叔好。”
“英雄出少年，我啊，老了，哪里还比得上年轻人。”黑壮男子故作叹气道，而后向萧易点点头，算是回应他的问候。
面前这个膀大腰粗、皮肤黝黑、长相平平无奇的壮年男子，有着个不符合长相的名字——陈云。
对于出云王国的人民而言，陈云这个名字几乎到了妇孺皆知的地步。
少年成名，又拜入当时出云首辅顾念平门下，不仅实力卓绝，军事上的才干也是顶尖水准，在平定西部边境西风、黄临两地人民叛乱之役中力得大功，甚至一举拔除了当地的敌国势力。
此后陈云在顾念平的庇护下，在仕途上平步青云，而他也没有让老师顾念平失望，虽然受限于资历，陈云无法接任顾念平的地位，成为革新派，也就是人们口中的新党的魁首，只能屈居次位。
在陈云的辐射下，新党在出云政坛的地位也随之节节攀升。
除了长相平凡些，陈云的人生基本套用了茶馆说书人口中的标准主角模板。（我们都知道，主角颜值大多得是有点小帅的水平，只许上升，不能下调。）
虞希和萧易交换了下眼神，萧易当即心领神会。
两人来这自然不是为了叙旧。
“陈叔，刚才那位驿卒是？”
“就知道你们是好奇这个才来的，跟你们说也没事。”
“无非是千国北边的几个小城又来求援了，显然是灵能污染越来越严重了。”
陈云也没有掩饰，话说完便直接将手中的信递给了两人。
萧易摆了摆手，没有拿过信。
他与陈云交情虽然不浅，但按身份来说，他是没资格来查探这些信息的。
“陈叔，信我们还是不看了，毕竟……”
“也对，是我疏忽了。”陈云挠了挠头，讪然一笑，看起来有些憨厚。
接着两人又叙旧了一会，之前顾念平当权时，陈云是经常在顾家出入的，连带着萧易这些小辈也和陈云混熟了。只不过近年两人都很忙，才没有怎么见面。
“对了，萧易，再过几天，王国可能会有所行动，好好准备一下。”
陈云对着正要转身离开的萧易提醒道。
“多谢陈叔提醒。”
…………
“接下来要打仗了。”
走出军部那标志性的黑色塔楼后，虞希显得有些思绪重重。
“千国夹在出云、流风两个大国之间，如今流风内有灵堕之灾，外有惊雨之患，这种节骨点上，出云一旦出兵支援，绝不会仅仅是为帮助千国的那几个小城邦，当个好邻居。”
“新党近些年来大力推进改革，尤其在军事发展上下了大功夫，看起来声势浩大，但根基却很薄弱，仅靠陛下的恩宠显然不够他们站稳脚跟。”
虞希略微停顿了一下，看了萧易一眼，严格来说，萧易也算是新党的范畴，即便他还没正式加入权力场的角逐。
“届时出兵，以你的立场恐怕是无法避免卷入其中，说实话，这几十年来，出云对流风基本是屡战屡败，甚至把南部三州都丢了，即便是以陈云的才能，我也不怎么看好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
与萧易相反，虞希的立场是所谓的保守派，也就是旧党。
只要他愿意，凭借家世远离这次的战争还是可以的，而他的父亲将他从千国地区召回，也正是为此。
在出云，与新党政治立场不同的基本都被称为旧党，旧党势力自王国数百年前初创便存在至今，而新党不过是多次失败战争的产物。
在出云的绝大多数贵胄、甚至于看似不遗余力支持着新党发展的出云国王眼里，新党是迎合民众、顺应潮流的工具，也是潜在的隐患。
百余年前，那时的出云与流风的两国国力与现在截然相反，为了改变落后的局面，在一部分灵能者的带领下，流风开始了一场持续数十年，席卷全国，甚至于后续影响了整个大陆局势的关于灵能的技术革命，史称第二次灵能变革。
从结果来看，这次运动无疑是成功的。
灵能作为一种高效能源被广泛应用在各个领域上，许多新式的设备、产品，甚至武器被研制出来，整个流风社会呈现了一种落后与先进、封建与工业并存的现象。
旧贵族和国王的存在，很大程度阻碍了流风王国这一台庞大机器前进的脚步。
在坐拥生产资料的改革者眼里，曾经高高在上，遥而难及的贵族们，如今只不过是一群无能却据得高位的挡路石。
在一场关于权力的内部战争后，落败的旧贵族们龟缩到了流风南方，国王也成了空有名头，困在自己王宫里的阶下囚。
为了夺回自己那“继承”自旧帝国的正统王权，流风的国王联合其他王国对自己的国家发动了战争，最终却将自己送上了断头台。
“而最终无论战争结果如何，新党的最终下场都是可以预见的。”
虞希没有再多说什么，作为朋友他出言提醒萧易，同样的，作为朋友，他也相信萧易会有自己的正确考量。
十国并立，诸王纷争，这是个很可怕的世界，可怕到最亲密的朋友也会有兵戎相见的一天。
未来的世界终将属于他们，但现在还不是，足够小心，才能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萧易微微笑了笑，没有回应，只是看了眼攀附在地面的阴影，而后向前踏了一步，置身在初生的朝阳下。
“那么……继续向前走吧。”
第七十八章 错误的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清阳城气氛愈发凝重，街上巡逻的士兵的也多了起来。
相比之下，萧易倒是闲适得多，难得的几天闲暇都用在了和虞希等人叙旧上。
一行人基本把年幼时常去的那几个地方逛了个遍。
“这里就是白鹭书院了。”
陈祈丘指着身后那已经荒废了好几年，杂草丛生的院子。
在过去，平民的孩子和贵胄子弟在年幼时是分开教育的，近几年推行平等教育后，许多过去用来培养后者的书院就废弃了，取而代之的是统一用来培养所有具有较高灵能天赋的孩童的育幼院。
“话说，你真得每到个地方就介绍一遍地名吗？”
“我是在提前适应以后的工作。”陈祁丘微微耸肩，自嘲道。
即便是相对和平的现在，从事文职工作的灵能者，仍然是人们所轻视的，更何况他是清阳学府的毕业生。
从小养尊处优的他在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鲜血的恐惧，这种惧怕对于普通人而言也许只是种生活上的困扰，但对出身官宦世家的陈祁丘而言，惧怕鲜血无疑是对他军旅生涯的死刑宣告。
虽然陈祁丘表现出一副释然的样子，但众人都明白他隐藏在平静下的无奈以及痛苦。
“那我们去下个地方吧，希望陈导游能不辞辛劳，继续给我们介绍一下清阳城的景观。”苏碧落语气轻快，脸上浮现两个可爱的酒窝。
陈祁丘眼中不可察觉地闪过了一丝黯然，随即隐没在了那惯常的嬉笑里。
“荣幸之至。”
…………
同一时间，影织卫第二小队行动室。
“虽然他们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但毕竟都还年轻。”萧牧看着手上的纸质名单，脸色有些难看。
“萧队长，这是上头的意思，我也很难办。”
“况且，要是这次任务办妥了，升官是少不了的，死几个……有点伤亡也是值得的。”杨兴邦看着萧牧紧锁的眉头，以为对方是怕损失自己培养的亲信，接着劝道。
闻言，萧牧触电似地猛抬起来头，冷冷地盯着杨兴邦。
“你以为，我待在影织卫当个小小的队长，是因为什么？”
“如果我像你们一样脑子里净装些曲意迎合，阿谀奉承的法子，现在你连站在我面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直面对方那久经生死磨练出来的气场，杨兴邦有些心虚，虽然心里不满，但还是堆着笑。
“萧队长，您误会了，您要是实在觉得不合适，我再找别人也是可以的。”
“既然是上级的意思，我自然不会推脱，你回去告诉徐先生，明日启程。”
“那不打扰萧队了。”
杨兴邦一看他点头，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连忙弯着腰退出门外。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个屁大点的位置，等哪天老子得势，有你好看的。”杨兴邦擦着额头冒出的冷汗，愤愤地想着。
“队长，那我现在去通知他们准备一下？”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副官卢定山出声询问。
“这次任务事关重大，明天出发前再通知他们。”
出云的其他机关也许错漏百出，但影织卫的工作还是做得颇为到位的，为了防止任务泄露，往往普通成员执行任务前，是不会被告知具体内容的。
“可这次任务顺利的话，就当出国旅游了，要是不顺利，那可就……。”
“为国捐躯本就是我等的义务。”萧牧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也不想有着大好年华的青年平白牺牲，杨兴邦这些个蛀虫却活得好好的，但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不为了安稳坐着的大老爷们，也要为了出云的人民们。
“队长，还有一件事，这封文件是军部的内线传递给我们的。”
卢定山将一份密封着的文件递给了萧牧。
“据说是军部里有高山人余孽。”
“等回来再处理吧。”萧牧摆了摆手，显然没什么兴趣。
说是内线，事实上不过是他一个已故战友的儿子，对方在军部的地位不比门口站岗的卫兵高多少，哪有可能拿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当初安排进去做文书工作也是希望对方能过些安定日子。
放平时还好，现在他没有心情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高山人早就在33年前的河谷州叛乱中被铲除殆尽了，还能诈尸了不成？
“好的。”
卢定山随手将文件放在桌面上，其实他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是想到军部那小子递给他文件时的满脸自信才顺带提起一下。
又讨论了一会其他工作的事宜后，两人离开了行动室。
行动室里，一片阴暗，无数堆放着的公文上，那一封纸质良好、镶着金边的文件静静等待着被打开。
…………
翌日清晨。
“父亲寄的信上说，下午他就要回来了。”
“那我可得先出去采购食材了。”
“要我一起去吗，大厨师？”顾韵挑了挑眉。
萧易看着比过去外向得多的顾韵，向屋外走去，微微笑道：“我一个人去就行了，那里味道可不是很好闻。”
默默望着萧易在视线中渐渐变淡的身影，顾韵不知怎的，忽然有些不安，很多年前，也是如此。
“记得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看着身后追了上来的顾韵，以及她那故作平静的语气，萧易知道，有些事情是永远不会因时间而遗没的。
“嗯，要拉钩吗，不过感觉那样真的会发生些什么。”
“你是个小孩吗？”
…………
一路上，萧易都感受到那股未经掩饰，熟悉的灵能波动，也许是心境澄明，萧易会记住别人不会在意的细节，其中就包括每一个他接触过的人的灵能波动，那是每一个人经年累月形成的独有特征。
拐入一个小巷子，萧易向着身后的空气说道：“队长，有什么事出来说吧。”
“要出任务了，你家人那边会有人去通知的。”萧牧从一旁走出，面色平静。
“看来是不能准时回去了，幸好还没买什么东西。”
萧易跟着萧牧，在小巷里穿行着，不一会就出了城，来到了一片翠绿的林子里，这里已经有好几个人等着了。
带萧易到达后，萧牧便立即离开了，显然是去找下一个队员了。
虽然从队长的行为能窥知到此次任务的重要性，但先到的几人依旧聊得火热。
“老李，最近去哪快活了？好几次找你去喝酒，你老婆也说你不在家。”
“唉，最近家里的那位大人管得严，那里出得去啊。”
看着李栗顶着一张苦瓜脸，同属第二队的队友方元不禁有些感慨。
“要我说，这男人就不能太早结婚，你这20出头就了婚，以后日子有得受咯。”
小队内的另一队友项白也加入了话题。
“咱们这种工作，人是说没就没的，不得给家里留个后，依我看，你们最好也早点收收心，指不定哪天人没了。”
“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我可是等着参侯拜相的。”
看着方元絮絮地描绘着他日后的辉煌图景，众人的笑声充斥了静谧的树林。
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像他们这种家世出身，如果不是背景还算清白，连影织卫的低级成员都当不了，更别提升官进爵了。
虽说影织卫由新党建立，直属于出云国王，地位远高于其他政府机关，实际上却很是尴尬，晋身极难，像他们这种没有靠山的只能是能快活几天就快活几天了。
也亏得萧易身上没有那些世家子弟的娇贵，表现甚至比他们这些老队员还要优秀，否则萧易是决计融不进了他们这群人的，毕竟他们前面的路就是被这些进来刷履历的人堵死了。
“顾首席，怎么的，当上学府首席就忘了弟兄们了。”
萧易不说话，只是目光向前移着，适才打趣的队友方元一脸疑惑的也跟着看过去。
那是一张添着数道疤痕，满面风霜却不减半分英俊的脸。
“队长好。”
第七十九章 不行！
新纪170年，杏月，清阳城。
城北毗邻锦绣区的祥云区的晨曦大道上，民众们正站在街道两旁翘首以盼静待着伟大的出云国王的莅临。
细心观察的话，不难发现，街道两侧楼房几乎每个窗户里，都有着一道道黑色身影。
清阳城影织卫总部除了外派执行任务的成员几乎都集合在了这片街区，与分布在围观人群里的卫兵一样，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立刻出动。
“阵势可真大。”
影织卫前总指挥使路白松对着身旁的老友顾念平说道。
“陈云这小子不简单呐，连陛下都得为他出面，恐怕再过几年，咱们这些老家伙都得叫声陈将军了。”
“就怕他被眼前的成绩迷昏了头脑。”
连平常少有颜色的顾念平都露出了赞赏的神彩，不过嘴上却没有松口。
“年轻人合该有些锐气，这样才能出头，你当年不也是这样的。”
…………
“快看，陛下来了。”
年轻的男孩对着身旁伸长着脖子观望着的伙伴说道，只不过话刚出口就淹没在了那如同浪潮般的欢呼中。
他也不知道这样一位他连面都没见过的国王为何如此受欢迎，没有多想，他也跟着身旁的男男女女一同开始振臂高呼。
一眼看去，由许多高官、贵族组成的游行队列的正中间，便是高站在由数十个军官抬着的玉石平台上，衣着华丽，头戴金冠，如众星捧月般的出云国王。
国王只是对着两旁欢呼的群众点头致意，便有民众因为这样莫大的荣幸而昏倒过去。
环顾四周或挥舞手臂，或眼含热泪的人民，国王停下队伍的行进，开始了他的演说。
“我们的王国如此伟大，屹立不倒于天方大陆数百年，不仅仅因为历代君王的雄才大略，更因为那艰苦奋斗的人民。”
“正是你们的勤奋与勇敢，智慧与奉献，我们的王国得以愈加强盛，如今我们的家园俨然是一片乐土。”
“但在我们浩瀚国土的南边，仍有那么一群受苦受难的人民，他们需要我们的拯救。”
“因而，我们将派遣出最勇敢、最精锐的战士援助他们，驱逐一切的邪恶，让他们同我们一样拥有美好的生活！”
国王好不容易把匆忙记下、省略了不少内容的讲话发表完，身下的军官便高声呼喊道：“为了出云！”
随后，整个晨曦大道都响起了这样的声音，久久未停。
“为了出云！”
…………
另一边，因为萧牧出现而短暂陷入安静的城郊树林。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徐先生，也就是我们此行护送的目标。”
“从今天开始大家要时刻保护徐先生，不能有一点疏忽，直到我们安全返回王都。”
“队长，徐先生上厕所时候我们也要盯着吗？”项白突然冒出奇怪的想法，并且说了出口。
萧牧盯了他一眼，感受着那隐约盘旋在周遭的杀气，项白一哆嗦，连忙闭上了嘴。
“大家不用太过拘谨，不出意外的话，咱们只是出去逛逛罢了。”面色和善，因为年龄问题而有些秃顶的徐先生出来打了个圆场。
萧易打量这位徐先生，虽然他此前没有见过对方，但从对方的平易近人的气质还有朴素的衣着还是能推知一二，在出云的官场这样的人可不多。
至于徐姓肯定是假的，因为他没听说过，也不怪他如此认为。
出云极重出身，能有较高地位的，大抵只有那么几个大家族或者他们的门徒，像纯粹平民出身的顾念平，也是因为曾拜在白家家主门下才得以出头。
“徐先生，接下来的日子多多指教。”在一旁的队友都在默默观察徐先生时，萧易向他伸出了手。
“该我这样说才是，之后的日子麻烦各位了。”
一行人粲然一笑。
不一会儿，没有半点架子的徐先生就和一众影织卫打成一片。
众人少了往日执行任务时的严肃，多了几分欢乐。
“老徐，回到王都后，你可要记得提拔一下我啊。”项白搭着对方的肩膀，嘿嘿笑道。
“那当然，我徐某虽然不太被别人看得起，但还是有点话语权的。”
“何况各位都是王国的骨干，不提拔各位，提拔那些只会吃喝拉撒的蠢猪吗？”
“哈哈，老徐，我叫你声徐老哥不过分吧，冲你这句话，我就知道你这个哥哥，我认定了。”
“那当然啦，项老弟。”
“徐老哥！”
队长萧牧脸色有些怪异地看着才认识不过几小时就开始称兄道弟的两人，但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刚出青阳城，周围也不会有什么变故。
其他人也有说有笑，只有萧易和另一个队友步云青一丝不苟的注意着周围的环境。
“步大哥，你觉得这次任务怎么样？”
“我只希望此行能多杀几个堕灵。”看萧易对他说话，步云青神情稍许舒缓，不再是那副生冷面孔。
第一次见到步云青前，萧易就对他有所耳闻，原因无他，步云青是整个影织卫内部有名的任务狂，完成的任务数量远超过了其他所有人。
据说除了他的父亲以外，他所有家人都死在了堕灵的手里，因而有关堕灵的任务，即便与他无关，他也会主动申请加入。
…………
“队长，这次任务我也要参与。”
萧牧沉吟了片刻，看着步云青透露着坚决的眼神，只好松了口。
“既然这样，那你跟萧易，雷动他们一起去吧。”
“好。”
当时在一旁的萧易和雷动只当作是一次正常的任务。
直到……看见那实质化如同黑云般涌动着的灵能在死去的堕灵身上褪去后，露出的那张与步云青七分相似的脸。
步云青抱着堕灵的残躯，背对着两人，没有一点声响，良久才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来。
“你们想知道那个……堕灵是谁吗？”
回去的路上，步云青忽然开口，打破了凝滞的氛围。
“他是灵监局的监察员——步高临，每次任务的表现都堪称完美，生涯只有过一次疏漏，只是……那次疏漏让他失去了工作，以及除了他儿子外的所有家人。”
“而他……同时也是我的父亲。”
“他一辈子和这些怪物打交道，没想到最终却成了这些怪物的一员。”
“也许死在我手里，对他来说也是种解脱吧。”
步云青笑了，有些勉强，有些苍凉，那是萧易第一次看见对方笑，也是唯一一次。
第八十章 开端
一连几天，清阳的天都是阴沉的，在数百年前，这会被视为不祥的预兆，不过现在大家倒是无甚所谓了，灵能一出现，神神怪怪就销声匿迹了。
国王发表演说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了，王国的各个部门都在进行着相应的准备，而其中最忙碌的就是军部了。
此时的军部大院里，聚拢了大量的人，其中就包括做着动员工作、担任此次统帅的陈云。
不知是屋檐的遮掩，还是内心的呈现，陈云微低着的脸晦暗不明。
看着眼前长相不一，但俱皆透露着跃动着兴奋色彩的年轻士兵们，陈云想起来自己当年也是如此激动的。
“将军，该您讲话了。”一旁的副官低着头，凑到陈云近旁说道。
陈云面色恢复了平和，刚才的那抹阴云宛若从未存在，在人前他一直很和善。
与一双双充满热切的眼睛对视后，陈云开始了简短的动员讲话。
“兄弟们。”
“今天我们就要离开我们的故土，前往异国他乡。”
“暂且不去谈那些大义，今天我们站在这里，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证明自己足够勇敢，足够强大，足够去赢得我们想要的。”
“机会就在眼前，就看我们能否抓住了。”
“很久之前，我和你们一样站在台下，一腔热血地看着长官讲话。”
“而现在我成了一名王国的将领，站在又一群新兵面前，相信未来的某一天，你们同样能做到。”
“有没有信心？”
“有！”
听着将士们整齐的坚定吼声，陈云露出了笑容。
一旁的女副官也含着笑看着眼前的景象，在他心里，这位长官总能用简单的言语激励部下，并取得一次一次的凯旋。
即便如今面对的敌人是那可怕的堕灵或者是击败了他们父辈无数次，在王国的历史上刻下耻辱印记的流风人，她也不会害怕，只因有身旁这位相貌平平的奇特男子。
“准备一下，我们该出发了。”陈云偏过头，轻声告诉副官。
“好。”
与陈云和他身旁的亲信不同，其他的将领虽然面上轻松，内心都十分忐忑。
这场战会特别难打，即便出云已经为此准备了许多年，即便领军的是新一代出云军方的代表人物。
谁都知道，援助千国的各个城邦不过是虚言，趁着流风人自顾不暇，重新掌控这块毗邻流风、出云以及枫落三国的兵家必争之地才是真正目的。
如果事情顺利，出云之王不介意借机将被侵占50余年之久的南部三洲一同夺回，十多年的放权改制，不就是为此吗？
那样他也能成为后人口中传颂的中兴之王。
…………
经过了几天的跋涉，风尘仆仆的影织卫第二小队才离开出云的国界线，踏入了千国的边境。
眼前是直入云天、不见尽头的高耸树林，仅有几条曲折的小路向旅人昭示着前进的方向。
与遍地沃野、气候宜人的出云王国不同，千国的气候炎热且潮湿，整个地区完全就是一片超大型的原始森林，里面的少许空地星星点点的坐落着或大或小的城邦。
这片森林就这样静静横在三大王国之间，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庇护着数个纪元前那些自遥远北方逃难而来的高山人和当地原始居民。
直到某一天，南征的出云人踏入了这片土地，打破了持续了数千年，即便是帝国的兴亡都未曾干扰的格局。
“队长，我们要先找个城镇休整一下吗？”队内第二年轻的侦察员唐知礼忍着一身的搔痒与粘腻向萧牧问道。
他感觉那份一直揣在身上，从国内带来的地图都要发霉了。
虽然一些简单的灵技能起到清洁的作用，但不是谁都能像萧易一样，拥有一套顶尖的心境法，可以相对随意，不用太过担心驱动灵能的副作用。
在萧牧心里，完成任务显然更为紧要，但也不好太过苛待下属，无视了唐知礼、项白等人投来的期盼目光，萧牧看向了徐先生。
“萧队长，一直赶路，我也感觉有点吃不消，可以的话，我们找个城镇休息一下也好。”
“那好吧，就听徐先生的，我们找个地方休整一下，不过时间不能太久，要知道早点完成任务，我们就能早点归国。”
“好耶！”
众人虽然有着远复杂于同龄人的经历，但终究年轻，心性难免跳脱，一听萧牧同意，连他后面说什么，也毫不在意了。
“那么继续赶路吧。”
…………
虽然从书籍的描述、旅人的言语中，一行人能大概了解到千国是怎样的地方，但亲身经历才真切地感觉到那份独属于原始森林的神奇。
各种从未见到的奇特植物、以及穿行其间足有巴掌大的虫子，甚至偶尔听到的不知名野兽的吼声。
“你不会怕虫子吧？”一直戒备着周围的项白余光扫到了方元有些苍白的脸。
“当然不是……我只是没想到这里的虫子能有这么大。”
项白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只是用微咧的嘴角表明了自己的质疑和嘲笑。
“队长，前面就有个小镇，根据地图来看，我们所处的位置在千国北部城邦白湖附近。”在前方侦察的唐知礼返回来汇报道。
“好，那我们就在前面的镇子停一上午，下午重新集合。”
…………
“徐先生，再往南边可是流风人的地盘，接下来的行程恐怕不会那么轻松了。”
身上还算干净的萧易主动留下来照看护送目标，不过其他人也没有走远，以便随时集结。
“那我们只能祈祷流风人自顾不暇，管不到我们了。”
“但愿如此吧。”
早已换上当地平民服饰的萧易默默坐在徐先生身旁守候着。
另一头，小镇唯一的旅店。
“店家，你这价钱是不是有些不合理？”
“大人，一看您就是外地来到，可能不太了解我们这里的规矩。”店主看似委婉地说着，只是其中威胁的意味任谁也能领会。
原先坐在角落里，赤裸着上身的大汉们纷纷站起身围过来，方元、唐知礼两人对视了一眼。
“看来是想强买强卖了。”
两人一时不知好笑还是生气，在出云他们那一身黑皮就是最好的招牌，他们不招惹别人就好了，哪有什么人敢主动招惹他们。没想到换上一身行头，刚到异国他乡就有不知趣的人逼着他们上演打脸的戏码。
“你来吧，这店还是不错的，动作别太大了。”方元没有在意周围当地人目中迸发的吃人凶光，叼着竹签，自顾的打量颇具特色的小竹楼。
话音刚落，一缕清风拂进小店。
在店内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唐知礼指尖绕着道道青光。
店主顿时面如土色，这是惹上了灵能者了，这种鸟不拉屎的破落地怎么还有这些个神仙光顾。
刚要下跪求饶，肉眼可见的青色风旋便把他整个人托了起来。
将原本围在身旁的大汉退后的动作看进眼里，唐知礼忍不住笑道：“说实话，我更喜欢看你们那充满野性的纯真神情。”
“店家，这下两间屋该收多少钱？”方元扫了眼在风中独自凌乱，嘴巴鼓着老大的店主。
“哪里敢收大人们的钱，不要钱，以后大人光顾统统不要钱，大人您能不能把……我们掌柜放下来。”原本嘴巴伶俐的小厮看着店主的样子连忙上前有些结巴地求饶道。
“我们都是厚道人，哪能白拿你们的？不过正好兜里没钱，先欠着吧，下回还你。”
“好，好，好。”
“方大哥，上楼吧。”
两人踏着竹梯不紧不慢地上了二楼，只留下一众欲哭无泪的当地大汉和瘫软在地上，不断干呕着的店主。
第八十一章 二区
“苏长虹没有下决定。”
看着站在回廊上的等待着的萧牧，慕醒秋没有做隐瞒，把谈话过程简单描述了一遍。
“合木城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光凭几句话，即便他点头，那些暗处里的恶犬也不会同意。”
“那我们恐怕得等陈将军的消息了。”
对于外交事务，萧牧这个门外汉是一点也不懂的，只能期望有外部压力的介入来让苏长虹妥协了。
“也只能这样了。”
“对了，让你手下那几个小伙子尽量别外出，这边的人对外来者不是很友好。”
即便来到苏长虹的宫殿，那些窥视的目光也没有消失，仆从、卫兵们都在有意无意地看着他们。
虽然从军伍中退下多年，但慕醒秋经由灵监局认定、实打实的四阶中期实力可没有消退多少。
“真出了事，苏长虹会第一个卖掉我们。”
“好。”
…………
“这里待起来总算没有那么难受。”
晚宴后，方元、雷动两人在苏长虹的宫殿里找了个相对偏僻的角落待着，他们实在受不了别人投向他们的异样眼神，这里正好没有人。
“我们又不是什么怪物。”
“不过说起来，你长得这么寒碜，还真挺像的。”
“滚。”
“等一下，你听。”方元抓住了雷动砸过来的拳头，指了指围栏外面。
虽然声音传来的地方有些遥远，但以两人的感知，还是清晰地听到了谈话内容。
“城东柳家全家都被杀光了，连门口那条狗都没放过，那场面别提多吓人了。”
“他们家一向待人和善，也没招惹什么人，不会是……”
“别瞎猜了，赶紧去禀告大王。”
火光中，两道幢幢的人影朝着苏长虹的宫殿走来。
方元、雷动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面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不安。
…………
灯火通明的大殿里，苏长虹和他远道而来的客人对峙着。
看着影织卫众人和苏长虹剑拔弩张的架势，慕醒秋出来打了个圆场。
“各位，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不如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萧牧却是没有搭理他，护在下属身前，目光依旧紧紧盯着苏长虹碧绿的眸子。
“苏大王，没有什么证据，仅凭您一句话，就要指控我的人，恐怕不太合适。”
“萧队长，我很愿意相信各位的为人。”
苏长虹话锋一转，“但我的臣民对各位却不甚了解。”
“如果各位能配合一点，出面解释，误会就会迎刃而解，毕竟有些巧合不好解释，各位刚好今天来，然后城里就发生灭门惨案，而且……有几位还恰好行踪不明。”苏长虹看向面色发白的方元、雷动两人，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虽然两人态度确实有些松懈了，让人抓了把柄，但他们也知道就算没有这件事，苏长虹仍然会找别的点发难。
“不提时间这么短，我们怎么犯案，我们一来贵地就进了你的宫殿，根本不了解周围环境，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去杀人？”唐知礼面带愠色，有些沉不住气站出来质问道。
“前者，我相信一位稍有实力的灵能者都能做到，后者……各位留待这些话给其他人解释更好。”
“那么，看来这件事是不能善了了？”到了这个关头，萧牧显得颇为平静。
“出云体量庞大，合木万不能及，但这里终究不是出云，我希望萧队长做决定前能好好度量一下利害。”苏长虹依旧是那一贯的不紧不慢的语调，但其中的意味昭然若揭。
“虽然我们没办法自证清白，但我们什么也没做，他们也不能定我们罪，不是吗？”一直沉默着的萧易徐徐说道。
闻言，苏长虹略带深意地看了萧易一眼。
“既然这样，苏大王打算怎么安排我们？”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会有人前来问罪了，我这样也是想各位能提前准备，得罪之处还望原谅。”
“届时请由我代各位应对，无论如何，我也会护各位周全。”
形势比人强，萧牧也只能点头勉强答应了，真要动起手，结果恐怕不会很好看，不过真有危险，他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
“颐，在我们之中，最重要的就数你了，以后这种事最好不要轻易出面。”
看着萧易认真听教的神色，萧牧不禁一笑。
“当然，你这次应对得不错。”
“今晚好好休息吧，明天可就不轻松了。”
虽说干等着显得很蠢，但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这个了。
萧牧走后，萧易依旧站在原地，看着皎洁的月色怔怔出神。
他并不想沾惹太多事情，但既然已经身处其中，也容不得他不好好思考一番了。
“合木城虽然名义上被苏长虹管控着，实则各种势力盘根错节。”
“恐怕我们刚一进城就被人盯上了，但问题是他们如何知道我们是谁的呢，我们才刚进城，敌人就能准确针对我们下手？”
“苏长虹不是傻子，他的手下里，不少是别人安插进来的探子，该保密的事他肯定不会告诉这些人。”
“要么是队伍内有人不小心泄露身份了，但队里这些人虽然年轻，但都是影织卫的老人了，经验丰富，低级错误是不会犯的，要么是……”
虽然萧易不能过多体会到那股战友情谊，但从影响而言，他也不想是后者那种情况。
当然最大的可能是有人借机向苏长虹发难，他们不过是正好撞枪口上了，如果是流风人来找他们，就不会是这么简单了。
“这边的月亮和出云不一样吗？”
“千国的月亮确实黯淡了点。”
萧易回过身，这才看到一脸打趣之色的苏长虹，显然对方在旁边注意已久。
“乌云遮隐，难免阴沉了些，不过却是暂时的，有些地方月亮很大很亮，离得远，看不见也是徒劳。”
苏长虹若有所指的说道。
“大王应该不是来和我讨论月相的吧。”
“哈哈，那么我就直说了。”
“我很疑惑，像……顾首席这样身份贵重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不知道顾首席能否解答一下。”
对于苏长虹能认出他来，萧易并不意外，好歹他也是出云今年毕业学子的标杆，甚至表现在历届首席中也是少有，注意到他的人不会少，他的画像在流风飞燕估计是人手一份的。
不过千国相对闭塞，除了苏长虹这类目光长远的人，关心周围局势的人很少。
“以苏大王的智慧应该能猜到，否则就不会在这等这么久了。”
“说起来，我们的处境都很尴尬，不过……顾首席其实有很多选择，千国不比出云，舞台不大，却正好适合施展才能。”
对方似乎起了招揽之心，萧易没有出言回绝，因为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用上这点。
“那么颐在此过大王的厚爱了。”
其实，如果萧易真想在仕途上大展身手，合木城不失为一个好地方，退一步讲，与对方交好，也是个不错的筹码。
但萧易知道，顾念平并不想他在仕途上有什么发挥，在妻子，儿子相继离世后，对方的观念就变化了不少，培养他估计也是为了给顾韵当个护卫。
这次他在出云出兵之前就来执行任务，恐怕有顾念平在后面推动。
不过萧易并不在意，抛弃他本身不想争夺权势，顾念平收养他这么多年，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他不会再奢求其他的事物了。
“对了，这次的事其实不是冲你们来的，有些人总想着找借口推翻我。”
苏长虹说完这句话后，没有看萧易的反应，直接转身离去了，只留下萧易站在夜风中静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八十二章 0.0
午后，休整后的众人重新集结。
“虽然这边风景独特得多，但感觉还是出云好。”不过半天，一行人就有些厌烦这种潮湿、闷热的环境了。
“我们是出来执行任务，又不是出来旅游的。”
“倒也是，对了，项白那小子呢？”
“来了，来了！”项白一边擦着嘴角的油渍，一边从远处跑来。
“我算看出来了，他真当出来旅游了。”
看着几个人吊儿郎当的态度，萧牧眉头微皱，看来一路上太过轻松，让他们有些懒散了，也就只有一直守住徐先生身旁的萧易和时刻严肃的步云青让他还算满意。
“无关的话不要太多了，人齐了就走吧。”
“明白。”
还算整齐的回答，让萧牧脸色略有缓和。
…………
没有停歇地赶了几天几夜的路，萧易他们才看到那在清晨的薄雾中若隐若现的巨大城池，这就是千国地区最繁荣、强盛的城邦——合木城。
相对于普通人而言的漫长行程，对身体强度大幅提高后的灵能者而言却算不得什么，因而一行人除却脏了点，倒还算精神。
逐渐走近后，合木城的全貌展示在众人面前。
平坦开阔的平原上，房屋鳞次栉比的坐落着，不同于一路上看到的那些由竹子、木头修筑的小屋，整个合木城的建筑大都是由巨大的石块堆砌而成，望着面前爬满青苔的高耸城墙，萧易不禁产生一种回到出云的错觉。
合木城的两任国王都曾在流风留学，因此合木城的建筑风格大概也是受此影响。
徐先生拿着一份早已准备好的令牌向城门的卫兵走去，卫兵接过手仔细看了一会，又警觉地盯了一行人几眼，才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通过了。
进城后，一个衣着华丽、有着一天惹人注意的红发的男子迎面走来，显然是早早就接到命令，在这等候了，也不知道是等了多久。
徐先生上前与对方并肩而行，不时说着些什么。
“这边也不太平，要是没有令牌，我们估计是进不来。”
几个队员跟在后头，看着士兵多过行人的荒凉街道，窃窃私语着。
“找不到地方快活咯。”感知着周围无数敌视的目光，方元叹着气，仿佛丢了魂似的。
“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档子事，你小子小心哪天没死在敌人手里，死在女人肚皮上啊。”结了婚性子收了不少的李栗教训道。
“老李，你叛变了。”方元咂咂嘴，一边摇着头道。
“小顾，咱们可不能学他们，做人最重要的是洁身自好。”
李栗没有搭理方元，搭着萧易的肩膀以长辈的口吻说着。
萧易默默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一年前结束学院大比，刚进入影织卫实习时，李栗指着队长萧牧和副队长卢定山的背影，对他说的却是另一番话。
“小顾，咱们可不能学他们，做人最重要的是自在快活。”
…………
一路跟着那位侍者，几人步入了一座有些偏僻、破旧的宫殿。
直到这里，萧易才看到那符合千国文化的装饰风格，挂在墙壁上的各种说不出名字的奇异花草，散发着独特的香味。
地板是未经雕琢的厚实原木铺就而成的，上面摊着一张由各色动物毛皮缝合织就的巨大地毯。
“各位远道而来，我却没有亲自迎接，实在是不合礼数。”
那道原先置于阴影，负手而立的身影转过身来，对着萧易等人微微欠身。
“这位估计就是合木城的王——苏长虹，人们口中野蛮、落后的千国的一位君王，却是如此的温文有礼。”萧易在心中想着。
“连日跋涉，也应该累坏了，我这就让下人带你们去休息。”
苏长虹用那双碧绿的眸子扫过众人的面容，目光在萧易脸上不经意地滞留了一瞬，便招手示意一旁的仆从带萧易等人去休息。
“徐先生，我们……”
“没事，你们去吧，苏大王是值得信任的人。”
“好。”
…………
“苏长虹早年在流风留学，父子两代都是流风在背后支持上位的，这点不是什么秘密，按理说不是我们这边的，所以他想借由出云的力量摆脱流风议会的掌控？”
“只是不知道是早有设计，还是机缘巧合……”
“说实话，千国也不算穷山恶水，至少人还是不错的。”
方元突然说话，打断了萧易的思绪。
众人顺着方元的目光看去，带路的妙龄女郎腰肢摇曳，曲线动人，看上去确实勾人心神。
嘿嘿——
一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只有一脸单纯的唐知礼有些发懵，他还以为他们是在说那位苏长虹。
“萧易，什么事这么好笑吗？”
“小唐，咱们可不能学他们，做人最重要的是洁身自好。”
萧易拍了拍唐知礼的肩膀，而后快步赶上了前头的几人。
“啊？”
“话说，我不是还比你大了两岁吗？”
呆立在原地的唐知礼挠了挠头。
…………
此时，宫殿的某个房间内。
苏长虹走向紧闭着的窗户，将帘子拉下，他那双碧绿的、似乎闪烁着光芒的眼睛在一片昏黑中尤为明显。
“苏大王，看来咱们的处境相似啊。”
徐先生，或者说出云七大家族，慕家最不受待见的次子，慕醒秋自嘲道。
“一个勾结外族，欺压人民的君王理应被人民唾弃，我的父亲如此，我也逃不过这种局面。”
“如果没有大王，恐怕现在合木城会和其他那些号称自由的城邦一样毒虫满街，饥馑遍地了。”
“说吧，贵国的条件是什么？”苏长虹掐断了话题，他没兴趣去和刚刚认识的人讨论自己是否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君王。
见苏长虹直接了当地提起了他此次前来的目前，慕醒秋微微一笑，也不说些客套话了。
“陛下知道大王的难处。”
“只要大王在我国大军到达贵都之际，提供一些便利，待千国全境解放，大王将掌控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城邦，甚至于登上那蒙尘了数百年之久的千国之王宝座。”
“看起来，你们很是自信？”
苏长虹挑了挑眉，他很好奇出云人的自信来源自哪，至于慕醒秋画的饼的嘛，画的饼，再大也是假的。
“陛下和您一样，都希望建成一个强盛的家园，为此我们奋斗了十数年，励精图治，如今流风人自顾不暇，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即便他们腾得出手，我们也不介意和他们碰上一碰。”
“流风人的灵能枪炮，如今的出云同样拥有，而且不比他们的弱。”
“我需要点时间考虑一下。”
看着走出屋外的慕醒秋在阳光下延伸着的影子，苏长虹思绪纷扰。
很多年前还在流风求学的他，脸上还挂着天真，自信的笑容，幻想着未来的家园在他的治理下将多么繁荣，不受任何外敌左右，走向独立……
直到他的父亲死在他的子民手上，直到归来的他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大殿。
“希望这一步棋没有走错。”
苏长虹不愿多想，也走出了屋外，在缠绕在回廊上的藤蔓的影蔽里，像尊石塑的雕像似的瞧着准备食物的仆人匆匆来往的身影。
第八十三章 雨
数日后，千国北部城邦——雨都。
经过几天的行军后，出云王国的大军浩浩荡荡的来到了这座掩映在雨林中的城市。
“这些出云人排场可真大。”
看着身前那些见一面都难的高官贵人们一改往日鼻孔朝天的倨傲姿态，低眉垂首、姿态极低地在城门前列队欢迎，王元培心中百感交集。
为了体现雨都人民对友邦不远万里，派兵前来援助的感激，连他这种负责维护城内居民区夜间治安的巡逻队小头目都被拉出来充场面。
“陈将军不辞辛苦前来援助我们，老夫真是感激不尽。”一个头发斑白、但气色相当不错、面色红润的富态老者朗声说道，从站位可以看出，他就是雨都的国王——韩天河。
“大王谬赞了，这是我们应该的，你我两国就像兄弟手足，素有渊源，我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贵国人民受苦受难，却无动于衷呢，陛下可是一直为贵国忧心。”
“陈将军太谦虚了，我这几个月来，每天茶饭不思，为我受苦受难的子民们祈祷，如今贵国大军前来，我这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啊。”
“大王也不要太过操劳了，像您这样的仁慈的智者才是雨都人民最大的财富。”
哈哈——
接下来两人又是一顿扯皮，最后是身后士兵都开始骚动了，陈云和韩天河才结束了无谓的寒暄。
安置了因长途跋涉而分外劳累的士兵后，陈云随韩天河来到了议事的大殿前。
洁白无瑕的大理石墙面上是有序排列着的玫瑰花窗，往上看去，屋顶的尖塔上错落着姿态各异的琉璃异兽，异兽眼眶里的硕大珍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缝合了多种建筑风格的宫殿看起来有些怪异，但只要能让人看出来价值不菲就达成了建造者的目的了。
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进门，一行人还是被各色珠宝辉耀出的光芒晃晕了眼，恍惚间，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名家们的画作几乎将勾勒着奇异花纹的大理石墙面覆盖了，只能从画与画的细缝里窥见那优质石料具有的白腻，头顶上，是各色宝石点缀而成的夜幕繁星。
随行的几个平民出身、豪放不羁的将领此刻活像富有涵养的优雅贵族，轻手轻脚地踩在点着金边、铺着真丝地毯的白玉地砖上，生怕一个不小心破坏了这一昂贵精美的艺术品。
这样豪华的宫殿和外面街道旁那些破败不堪、挤着一大家人的“茅厕”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怪异却又合理。
“这么豪华的宫殿我还是第一次见，有钱真好。”
陈云环顾周围名贵的家具，有些感慨。
也不知道对方是在感叹还是嘲讽，韩天河陪着干笑了几声。
“陈将军……”
落座后，陈云好像全然忘了此行的目的一样，一直和身边的下属闲聊着，杨天河几次开口，他也像没听到似的。
“这象牙浮雕得值不少钱吧。”
陈云用黝黑的手指扣弄着黄花梨木椅上镶嵌着的华贵浮雕。
杨天河越来越着急，倒不是为了他的椅子，他这次割了这么多肉可不是为了找人来陪自己闲坐啊。
“这些个家伙不会是要变卦吧。”
“陈将军……”
“你话怎么这么多，我们才刚刚歇了会，你就不停叫叫叫，你是属麻雀的啊？”
陈云手底下一个壮实汉子不满的骂道，丝毫不把韩天河放眼里，韩天河又急又气，一张老脸一会白一会红，抬起手指点了半天，愣是说不出话。
周围的仆人见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诶，不要这么无礼。”一直翘着腿在一旁看戏的陈云眼看韩天河快喘不过气了，才徐徐开口。
“大王，千国的路不好走，我们几个糙人倒无所谓，底下的年轻人总得有点时间休息一下。”
“陈将军，这点不用担心，贵国士兵在城内的所有消费由我个人来承担，另外我这边还有些家财用来犒劳各位。”杨天河知道这次不出点血是不行了，便示意下人将自己这半个月搜刮来的，名义上用来平定灵堕之灾的几箱黄金抬上来。
“只是……”
“大王放心，我们既然来了，就会把事情办好，不然我们自己良心都不过去。”
“那感情好，具体时间将军能透露一下吗，我方便下人们准备一下。”
“那干脆就定在明天吧。”
陈云没有再装糊涂了，钱财到手，事情就好办了。
“还有这城内也出现了堕灵，这些天城内的居民们都是提心吊胆的，希望将军能好好替我清扫一番，如果有人阻碍，将军可以便宜行事，我代表雨都人民感谢您的帮助。”
“这老头是想借刀杀人，清洗一下敌对势力，难怪态度这么卑微，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我们捞完钱拍拍屁股就走人。”陈云心内鄙夷对方的短视，有这样的领袖，国家没有灭亡都算幸运了，但嘴上还是很客气的说：“哪里哪里，我们还得感谢大王对我们的支持。”
“有了大王的支持，我们在千国的行动会方便得多。”参谋陈百阴也出声附和道。
“客气了，这时候宴席也应该准备好了，陈将军请随我来。”一切谈妥后，韩天河恢复了以往那副慈眉善目的面孔。
灵堕之灾还是次要，反正他据守城内，零散的堕灵不会有什么威胁，最多死几个平头百姓，但问题是堕灵引起的一系列问题，有些不安分的野心家借着事由向他发难，这点他还是很头疼的，千国不是大陆的那些个强国，不强调合法、正统，王位有能者居之。
这要是放在别处，就算国王是条狗，也能把屁股安稳的放在王座上。
…………
“百阴，我们出发已经是第八天了吧。”落座后，面对满桌的珍馐佳肴，陈云却是没什么胃口，对着身边正大快朵颐着的陈百阴问道。
“对的，怎么了吗？”陈百阴有些意外陈云会和他搭话，拿纸擦了擦嘴。
他和陈云素不相识，要不是这次他所在的派系强行将他派来，他可不想来这里，他和大多数的出云守旧派一样，对这次的出征结果并不抱有期望。
看完陈云和韩天河的商议后，他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是一阵窃喜，这陈云估计是出来作秀，把阵势弄大做给陛下看的，而他也能顺带捞点好处。
不用打仗就最好，他可什么都不会，当初就是没成功从学府毕业，才被排斥出家族核心。
陈云没有回答，摩搓着手上的月牙胎记怔怔出神，算起来，今天刚好就是他的33岁生日。
第八十四章
“该死，飞燕的人在干嘛，出云人到这了都没有一点消息。”
表面上经营着一间小酒馆，实际身份是流风密探的男人看着面前畅饮酒水、正聊得火热的出云军人，面色有些难看。
“老大，这些家伙喝完铁定不付钱，要不咱们先关店吧。”一旁的小厮看掌柜脸色糟糕，以为对方心痛酒水，停下擦拭桌子的动作，走近来提议道。
“这不等于把他们赶出去，好好去干你的活，净出些馊主意。”意思到自己有些失态的男子敛起了神色，对着年轻小厮呵斥道。
小厮尴尬地挠了挠头，又灰溜溜地回去擦桌子了。
“罢了，不管怎么说，得赶紧联络上面。”
“老徐，我去后边的仓库瞧一眼看还剩多少酒，你看一下店。”
“好的，老大。”
…………
“现在出云人锋芒正盛，我们真的要和他们碰撞吗？”
“我们在这里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多大成效，不如我们干脆把地方让给他们吧，我们也刚好能回家。”
“上面的命令是让我们坚守这里，你以为我想待在这破地方？”
“可是他们这次出动了这么多人，我们这些驻军以前还好，现在也跟这些本地人一样吃喝嫖赌，该会的不会，不该会的花样倒多，就差吸……那啥了，这怎么打啊？”
“没有那么多如果、可是的，几十年前我们能打得他们溃不成军，国都都快沦陷，现在也能，你要是再唱衰，不用等什么狗屁出云人进攻，现在就拿你人头祭旗。”
看着长官丝毫听不进自己进言的傲慢姿态，夏临言虽然不满，也只能唯唯诺诺地低下头。
“这些世家子弟啥狗屁也不懂，仗着姓氏耍威风，等出云人攻过来，就知道后悔了。”
他不想白白送死，但军令难违，唉，先找有门路的朋友给自己安排退路吧，不然到时候，犯蠢的大官们没事，他这种小卒怕是尸骨无存。
不过也不能全怪他们目光短浅，流风人对于出云人一向是十分轻蔑的，即便是大军压境，千国驻军军官们都不认为出云人敢来进攻他们，更何况现在离得还远呢。
四十年前，要不是北方的其他王国介入，不只出云南部的那三州之地，整个出云现在都应该成了王国版图上的又一块区域。
…………
流风驻出云最高指挥处。
出云军队进入千国的第二天，往日烟云缭绕、酒气熏天的作战指挥室呈现出一种紧张、忙碌的气氛，一群人正匆匆地从发潮、爬满了苔藓的军备库里把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办公桌搬过来。
对于下面官员的懈怠态度，最高统帅可是大发了一顿脾气。
“小李，挂墙上的地图呢？”
“前些天……赵哥喝太多吐了一地，拿来擦地板了。”
闻言，负责整改工作的夏临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来他之前还是太乐观了，就这种把作战室拿来当棋牌室的军纪，到时候敌人一来，估摸着就掏底裤当白旗了。
“唉。”夏临言深深叹了口气，大不了到时候坐船跑西陆去，反正自己孑然一身，对军备官说道：“先放着吧，这些东西也不能用了，让老黄去城里买点桌子椅子吧，军备库那边的东西你清点一下，能用的就留下，不能的统统清理了。”
“好的。”心虚的军备官李平一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跑了出去，放平时他办事是没有这么积极的。
忙碌的人群散去后，原本靠在墙边，勉强站立的桌椅就倒了一地。
夏临言摸了摸桌子上粘稠的白毛，很是忧愁地掏出了口袋里的烟枪，他原本是不常吸烟的，最近却是一刻也离不开了。
与流风人一派手忙脚乱的景象不同，雨都这边倒是搞得“热火朝天”。
“这户人在名单上吗？”满面红光的小队长看着面前精致的双层小楼对手下说道，光一个早上他就带人抄了不少家，哦不对，是清剿了不少和不会说人话，看到人就想攻击、毫无理智的堕灵勾结的人奸。
“好像不在。”
光头副手用手沾了沾口水，翻动着那本密密麻麻挤满人名地址的厚册子。
“这么有钱放了真可惜。”小队长很是不舍，心里嘀咕着。
“老大，这户人家虽然不在名单上，但你看旁边的房子都这么小，就他家这么大，肯定是勾结堕灵，欺压邻里，牟取了大量不义之财，我们怎么能放任不管呢！”
“你在教我做事？”小队长拍了拍副手那滑溜溜的圆脑袋，副手顿时吓得一激灵，正要开口认错，就听对方继续说道：“不过我刚好也是这么想的，快点带人进去，男的抓出来，女的……嘿嘿。”
“得嘞。”
副手熟练地一脚踢开眼前的大门，大队人马就从门框涌了进去。
无独有偶，雨都的每个角落都发生着相同的事情，惨叫、狞笑，各种声音构成了一曲交响乐，连端坐在宫殿王座之上的韩天河都升起了一丝寒意。
…………
陈百阴满心疑惑地跟在陈云身后，今天一早他就和陈云出城扫荡了，虽然堕灵数量不少，但在他们成建制的进攻下，半天时间就将周围清扫干净了，毕竟堕灵不会协作配合。
“城内已经是乱作一团了，他真是出来捞钱的？”
要真是这样倒也好，皆大欢喜，出云人、流风人、千国的权贵，苦的就只有遭劫的无辜百姓，但谁在乎呢？
“接下来，我们分一些人驻留在雨都，其余人分成两部分，你带一部分去白湖，我带一部分去河阴。”
陈云的话把陈百阴拉回了现实。
“需要我做什么？”
“要做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了。”陈云拍了拍陈百阴的肩膀，指着前面正大肆劫掠着的士兵们说道。
顺着陈云的指引看去，陈百阴顿时明白了。
只是庆幸之余却又有些失望，堂堂出云的军部代表人物，盛名之下，却是如此不堪。
不过他忘了，自己其实也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