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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米辣     生活是项技术活txt下载     生活是项技术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2章 再起事端

    兰采薇不是因为高兴才去厨房做酸辣粉吃,而是因为心中憋的难受,想做点事情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思考。但她见黎天恒如此紧张她的想法,她反而不介意了。

    无论静夫人为何送四个女人过来,只要天恒坚定的站在她这一边,她有什么可忧心的?

    “哦,你说那四个使女啊,我听福伯说,她们从小就在你跟前服侍,所以将她们呢安置在咏梅苑歇着了。你如果想见故人,我这就差人去请她们过来。”

    她这是真心话,她总觉的静夫人送四女过来透着奇怪,所以想让黎天恒见一见,看这四女是不是真如福伯所说,是静夫人的身边人。

    抬眼间,她看见厨房里的下人都望着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就站在厨房门口与黎天恒亲昵。这样举止轻浮,如何在下人面前立威啊!她暗自懊恼,慌忙去推黎天恒圈在她腰间的手臂。

    她的这一举动,加上刚才的那一番话,在黎天恒眼中,活脱脱的就成了赌气使性子。硬是拥住她不肯松手,还附在她耳边哄她:“采薇,我绝对不会看她们一眼,我这就让福伯将她们送走。你别生气了。”

    这一下,厨房中只有两个年长媳妇子还看着这边,其他的小丫头都纷纷低下头去。

    兰采≯∑,..薇望了望天,咬着牙道:“快快撒手,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让下人以后怎么看我?”

    “做主子的难道还需要看下人的眼色行事?谁要是乱说一个字,我立马就让她出府!”黎天恒话是这样说,但到底还是撒了手。

    兰采薇怕他再做出越矩的举动,不敢在这里呆着,见他松手,忙往赏兰苑走。

    黎天恒自是跟着去了。

    待两人走远了,厨娘燕三娘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道:“这家中没有长辈震着就是不行······”

    烧火的婆子接口道:“像咱们爷待太太这样好的,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可从来没有见过。我听人说老太太让人送了四个通房丫头过来,爷还没有见着人,太太这边就闹上了。不过啊,我看刚才爷赔小心的情形,爷怕是不敢近那几个丫头的身了。”

    家中来了几个人,肯定逃不开下人的眼睛,兰采薇刚才就让福伯放出话去,就说是老太太送来的通房丫头。

    在一旁往粉丝上浇醋的金枝闻言,脸沉了沉,“爷刚才的话,敢情你们都没有放在心上?是不是不想在府中呆了?我们做下人的,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主子的事情岂是咱们可以议论的?”

    厨娘与烧火婆子顿时住了嘴,各自忙活手边的事情。

    兰采薇与黎天恒回到赏兰苑,支开身边的下人,正色道:“天恒,我想不通静夫人为何突然送四个使女过来。千里迢迢的就为送四个通房过来?”

    她这么一说,黎天恒也觉得奇怪。他刚才看信时只顾着她的感受,没有功夫去想别的。

    他在心中又过了一遍静夫人信上的内容。

    静夫人在信里说,她不反对他与大明女子成亲,但她绝不允许自己孙子身上流着大明人的血液,所以送了四个女子过来。

    这都成亲一年了,静夫人为何这时才提出来,何况静夫人一向不理世事?

    一时间,许多猜测浮上心头。

    兰采薇见他神色凝重,又道:“我细看过几人,看不出什么来。你以前就见过她们,你再去看看能否看出什么异样?”

    黎天恒想了想,扬起头:“你打算如何处置她们?”

    兰采薇将几人禁在咏梅苑后院的想法说了。

    黎天恒摇摇头,“我这边刚趁这次机会将王兄布在身边的眼线剔除干净,静夫人就送四个女子过来······可能是王兄不能掌握我的动向慌了手脚,这才借静夫人的手送眼线过来。若是这样,这四个女子留在身边就是祸害,不如交给我处理吧。”

    兰采薇只觉的静夫人突然送女子过来不合常理,倒没有往安南王身上想。听了黎天恒的话不免迟疑:“万一要真是静夫人送的,你这样将人处置了,会不会让静夫人心生怨怼?”

    黎天恒淡淡的:“就算是静夫人送的,我处置了便处置了,她难道还会责怪我?”

    若真是这样,福伯为什么没有将人交给黎天恒处理。而是冒着被她与黎天恒两边责罚的危险将人领到她跟前,还暗示她将人留下?

    兰采薇只将这话在心中过了过,并没有说出口,她没有见过静夫人,自然不能胡乱置疑黎天恒的话。

    这时,门外响起了叩门声,金枝送酸辣粉过来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静静去吃酸辣粉。

    黎天恒吃不惯这又酸又辣的东西,吃了两口便不敢再吃,抬眼看见兰采薇却吃的津津有味,轻轻的摇了摇头,真的跟她生活在一起,才现她有那么多跟旁人不一样的想法与习惯。

    看着兰采薇吃完,黎天恒这才道:“采薇,我还要回一趟东大街的宅子。”

    兰采薇点头,起身送他出门。

    不一会,福伯就来说,黎天恒走时将静夫人送来的四女带走了。

    言辞间有些忧虑。

    兰采薇索性将黎天恒的猜测与他说了。

    福伯是黎天恒身边最信任的人,只是因为兰采薇身边没有得用的人,这一年才将他留在了兰采薇身边办事,也是因为如此,黎天恒那边的事情他反而知晓的很少。

    听完,福伯额上开始冒出汗珠来,“小的疏忽了,竟然没有察觉这事有异······”

    兰采薇笑笑,止住了福伯的话,福伯与黎天恒一样,看见静夫人送来四个女子,都不约而同的去担心她的想法,这才忽略了一些事情······

    这是黎天恒走后她才想明白的。

    金枝与兰香不知事情真相,看见黎天恒将四女带走,心中暗暗着急,兰香性子急些,看见兰采薇气定神闲的裁剪衣服,忍不住道:“太太,爷就是将那几个狐媚子养在外面,你也万万不能答应啊。”

    兰采薇见她说的义愤填膺,忍不住笑了,笑过一阵,这才道:“放心吧,你家太太不是那样大度的人。爷已经差人将她们送回去了。”

    兰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真的?”

    兰采薇低头看自己手里的衣料:“我难道还哄你?”

    兰香忙道:“奴婢错了,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静夫人送使女之事,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过去了。

    兰采薇与黎天恒的日子又恢复以前的温馨。

    弘治二年八月,兰采薇与黎天恒成亲两年四个月之后,安南王黎同死了。

    死于一个宠妃的刀下。

    就在黎同死后的十天,勤王黎康入住安南王宫,成为新一任的安南王。

    黎天恒是在三天后得到消息的。

    他望着手里一寸宽的薄薄纸片,许久都没有说话。

    静夫人还在王宫之中。

    李子文就站在黎天恒身旁,纸片上的字一字不差的落入他的眼中,“爷不要着急,小的这就派人回安南救出静夫人。”

    “一切都晚了。”黎天恒声音阴冷。

    “总该试一试的。”李子文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当年黎天恒在黎同身边出谋划策,助其当上安南的王,黎康对黎天恒恨之入骨,单凭这一点,静夫人落入黎康手中也断没有活路。

    黎天恒突然站起身,挥拳打向面前的楠木长案上。一声闷响之后,长案在他的拳下四分五裂,一块木屑飞出窗外,正好插在一棵梨树上,木屑竟然陷进去了寸许。

    许多年没有见他这样生气了。

    李子文叹了一口气,默默出门派人回安南。总要有确切的消息才行。

    回到结彩坊的家中,黎天恒一次没有马上去见兰采薇,而是呆呆的坐在前院的书房。

    他这么多年为黎同拼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静夫人能舒舒服服的度过晚年。熬过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了黎同谈判的资本,以为再等一两年可以将静夫人接出来了,黎同却死了。

    兰采薇听说黎天恒回来了,忙命人将冰在井中的绿豆汤取上来,盛了一碗装在食盒中亲自送到前院去。

    女人的感觉是敏锐的,推开门,她就察觉黎天恒的异样。他坐在书架的角落里,看见她进门,还是像往常那样对她笑了一下。

    可他的笑容只在脸上,眼中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热度,而不像往日那样轻扬温暖。

    她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怎么了?”

    黎天恒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他不想她跟着担心。

    兰采薇没有追问:“我做了解暑的绿豆汤,喝了吧。”

    黎天恒接过一饮而尽。

    “我今晚要查看镖局的帐册,不能陪你用饭,你让人将饭菜送到这来吧。我晚上可能会很晚,你也不用等我了。”

    兰采薇一一应下。

    回到赏兰苑,她就让金枝去将福伯叫到花厅。

    “爷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回太太,小的不知。”福伯自是知道出了什么事,可刚才黎天恒嘱咐过他,不让他跟兰采薇说。

    二卷带刺玫瑰始盛开

第133章 两封来信

    兰采薇目光凌厉,直直的看着福伯,一直看到福伯低下头去,她又问:“真的不知?”

    福伯在心中权衡了一下,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福伯答得干脆,兰采薇就以为自己多虑了,便道:“爷今日一回来就在书房静坐,我还以为他遇着了什么事。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最好了。”

    福伯笑笑:“今年闽南一带出了一股悍匪,镖局连连失镖,连累镖局声誉受损。想来爷是因为这是烦心吧。”

    失镖之事倒不是福伯胡诌,今年确有此事,而且兰采薇也知道一点,现在福伯那这个搪塞,恰巧黎天恒刚才也说要看镖局的账册,兰采薇就完全信了。她不了解镖局,提不出有用的建议,便没有去打扰黎天恒,只转身去厨房做了他喜欢的东坡肉让金枝送过去。

    晚上,兰采薇点了一盏孤灯,端坐在灯下等着黎天恒。她不能为他分忧,能做的就是不让他回房的时候看见房中黑灯瞎火和呼呼大睡的她。前世她与男友住在一起时,每次她加完班回家,看见呼呼大睡的男友,心中就很委屈。所以,她不想让黎天恒有这样的感觉。

    “太太,都子时了,要不要奴婢去前院请爷?”金枝从耳房出来。她先前一直侍立在兰采薇身侧陪着她等,后来兰⑨↘,..采薇看不过就让她下去歇着了。但主子没有休息,做下人的又怎么敢先歇下?虽然回了耳房,但她没敢真的睡下。听到街上传了打更的声音,忍不住走出来相劝。

    兰采薇摇了摇头。

    金枝只好陪着她继续等。

    一直到外面的天空泛白,黎天恒都没有回赏兰苑。

    金枝再次来问时,兰采薇没有拒绝:“天都快亮了,爷怕是在书房睡着了。去看看也好,早上天凉,万一着凉了就不好。”

    她们到了前院时,黎天恒却已经走了,找到一直留在前院侍候的福伯问才知道,他去了东大街的宅子。

    兰采薇愣了愣,黎天恒这还是一次走时没有与她打招呼呢!她猜想黎天恒是去找李子文商量事情了,就嘱咐福伯:“反正我这边也没有大事,有金枝她们就可以应付,你也去东大街的宅子吧,看能不能帮着爷做一点事情。”

    福伯恭声应下。

    兰采薇又道:“你在爷身边多年,也是说的上话的人,爷要是着急上火,你一定要劝着一点。”

    “谢太太抬举,小的一定会尽力。”福伯笑了笑,看到兰采薇眼中深深的担忧,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看到福伯到来,黎天恒也是一愣,声音有些严厉:“你不在太太跟前好好服侍,跑这来做什么?”

    福伯低下头去:“太太担心爷,就让小的来爷身边当差,看能不能帮上一点忙。”眼角的余光瞥见黎天恒目光森冷,忙解释:“昨日太太问的紧,小的就说爷是为了失镖之事烦心……”

    黎天恒看着福伯,语气放缓了一些:“要是太太再问,就说事情已经解决,让她不必忧心。”

    “是。”福伯应下,略微迟疑了一下,才道:“只怕太太不会信。爷不知道,其实太太昨晚一夜没睡,一直坐在灯下等着爷……”

    自己如此,采薇那样细心的人,一定是察觉到什么了吧……

    黎天恒想了想,“你就那样回太太吧。我今晚会回去的。”

    福伯安心的点了一下头:有太太在爷身边,爷心中一定会好受一些。

    黎天恒在东大街的宅子待到很晚才回结彩坊。

    他在静夫人身边安了一个叫做娇娘的身手不错的女子保护其周全,他嘴上说一切都晚了,但心中还是存了一丝侥幸,说不定娇娘就带着静夫人闯了出来。

    虽然渺茫,但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他在东大街留到很晚,就是等消息。所有信鸽,都是飞到东大街的宅子的。

    在大门前,黎天恒站了一刻钟。进了门,在采薇面前就不能将心中的忧虑挂在脸上了。

    他不想让她跟着担惊受怕。

    走到赏兰苑门口,兰采薇已经侯在那里了,一见她就笑着迎上来:“回来了?”

    “是。你怎么在这里?”黎天恒也笑了一下。

    她的笑容很温暖,让这两日身心俱疲的他好像找到了一块栖息地,心中也平静了许多。

    静夫人生死未卜,眼前的人儿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兰采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让金枝去厨房传饭。事实上,她一下午都在厨房忙活,做了所有他喜欢吃的菜。做好之后,就换好衣服等在这里了。

    黎天恒握着兰采薇的手,两人一起回了房。

    兰采薇又让人端水服侍了他梳洗。

    待黎天恒从耳房出来,看见满满地一桌子菜时便愣住了,他数了数,一共十二个菜,而且他可以肯定,这些菜都是她亲手做的,只有她才会用萝卜雕花来摆盘子。

    虽然他没有胃口,但还是吃了两大碗饭。

    兰采薇一整天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了。失镖之事应该解决了吧。

    这样过了两个月,安南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传过来。娇娘没有消息传来,李子文派去的五拨人也一去不返。

    黎天恒那一点侥幸在这样的等待中慢慢的消失。

    “爷,江明回来了。”李子文一改往日的稳重,撩着长袍一路奔了进来。

    江明是李子文派去安南一批人中间的一个。

    黎天恒腾的站起身,急道:“让他进来。”

    江明就站在门边,将房中的动静听的清清楚楚,不等李子文传话就进来了:“小的见过爷。”

    黎天恒锐利的目光扫过躬身站在屋子中间的江明,面色便沉了下去,生冷如冰:“三王兄让你传什么话于我?”

    闻言,李子文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也看向江明。

    江明愕然的抬头。

    “前后去了五拨人,都是一去不返,而你却是毫无伤的回来了,身上还穿着如此干净体面的衣服,不是替黎康传信,他为何留你?”

    江明一下子跪在地上:“小的与其他人去王宫找静夫人之时被勤王捉了,当时小的就要服毒自尽被人制止了,一直被关在大牢之中。十日前小的才被放出来。勤王让小的将这两封信送给爷……请爷明鉴,小的没有做过背叛爷的事情。”说着从怀中取出两封信。

    黎天恒接过两封信,没有打开,而是看着江明:“下去歇着吧。”

    江明吁了一口气,躬身退下。

    待他走远,李子文眉头紧蹙,“他只知道这座宅子,对于镖局车马行这些都一无所知,就是归降于勤王也坏不了大事。”

    “将这座宅子卖了,在南门附近另找一座宅子吧。”

    黎天恒一边说,一边看向手中的两封信。其中一个信封上写着“黎氏太太采薇亲启”,字迹娟秀柔美,一看就是女子的笔迹。

    他很是诧异,看了一瞬,没有拆开就递到李子文手中。

    李子文见了,也很是意外:“这好像是一个女子写给太太的。可是,刚才江明说这两封信是黎康让他给你的。”

    “采薇的名讳,我只说与王兄黎同知道,想让他写在族谱之上,就是静夫人那边我也没有细说过……”想到某种可能,他迅的取回信,三两下就拆开了。

    “这也很好理解,黎康入主王宫,族谱肯定落入他的手中了……”

    李子文没有继续说,因为他看见信在黎天恒的手中扭曲,而黎天恒的手竟然在微微的颤抖。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黎天恒又拆开另一封信,看完后面色阴郁,不一言。

    李子文跟在黎天恒身边多年,自是了解他的习惯,他这样不说话,就说明他心中其实很生气,处于那种爆的边缘。所以,他的话说的很小心:“信上说了什么?”

    黎天恒将两封信都给了李子文。

    李子文看完信,也沉默了,良久才道:“至少知道静夫人无恙。”

    *********

    兰采薇坐立不安。

    一连几日黎天恒都没有回来了。

    福伯说他有事宿在东大街的宅子里。虽然福伯一再保证只是因为忙,并没有其他事情。但兰采薇还是心中难安,从前黎天恒虽然也有一两晚宿在东大街,但从未连续几日都不回来,而且连派人来说一声都没有。

    兰采薇决定去找他。

    福伯闻言:“太太,还是小的去请爷回来吧。你看,这天阴着好像要下雪似的,说不定什么时候雪就落下来了呢。”

    兰采薇笑笑,:“要是爷真忙,你这样去请他回来,岂不是更耽误他的事情?我左右也无事,还是我去吧,顺便给他送两件换洗的衣服。”

    “太太。”福伯叫住转身欲走的兰采薇,“爷现在其实在南大街的宅子里。”

    “南大街?”

    福伯笑了一下:“爷将东大街的宅子卖了,在南大街新买了一座。”

    卖宅子的事情,福伯都知道,为什么自己从未听说?

    兰采薇心中的不安更甚,回房匆匆换了衣服,带上金枝兰香,让福伯驾车送她们去了南大街。

    二卷带刺玫瑰始盛开

第135章 张姑姑的话

    从内院出来,兰采薇神情木然,脑中能想起来的只有那绝情的话语,还有那些吟哦喘息,一直侯在院门处的福伯一连叫了数声,她都没有听见,只是一直往大门外走。

    福伯跺了一下脚,忙拉住兰香,急急的吩咐:“好好看着太太,一刻都不能离开左右,莫要出事了。我这就去将马车牵出来。”

    “我省的。”兰香追上兰采薇,将福伯的话悄悄的与金枝说了一次。

    金枝看见兰采薇已经出了大门,也顾不得与兰香再说此事,追着兰采薇就往外走。

    “太太,你且等一等,福伯去牵马车了。”金枝看兰采薇一直往前走,犹豫了一下,伸手将她拽住了,反正今日已经逾越了一次,也不在乎再多一次了。

    被金枝拽住,兰采薇回过神来,这才惊觉自己已经站在了街市的中间。可是,她已经完全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了。

    金枝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太太,站在风口上冷,奴婢扶你回门房坐一坐,那里有炭炉子暖和一些,等福伯将马车牵出来奴婢再叫你出来上车。”

    兰采薇回头看了一眼不远的那座宅子,她的心又如同被撕裂般疼痛起来:那日他听闻静夫人送来使女便急急回来,原来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自己会如何处置那几个女子。可笑自己当时还感动的不能自已,现在想来,自己不过是一个傻瓜而已。撇下父兄,以为嫁了一个可以一生相守的人,原来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她想来了前世一个同事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宁愿相信这个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那张嘴。前世她相信了那个男人的誓言,这一世她也相信黎天恒说过的“一辈子不让她伤心”,结果换来的都是让她心痛的结果。

    兰香见兰采薇神思恍惚,身子瑟瑟抖,担心她着凉,连忙脱下自己身上的棉袍罩在兰采薇身上:“太太,你还冷吗?”

    兰采薇自嘲一笑:冷吗?怎么能不冷,身子冷,心更冷。

    兰香金枝毕竟年岁不大,看见兰采薇对她们所做之事所说之话全然没有反应,心中都吓着了,兰香拉过金枝,低低的问:“要不要去跟爷说一声?”

    金枝想了想:“要是爷不理会,太太只怕更伤心。我看还是先送太太回去,太太也就是一时气糊涂了,等她睡一觉,想通了就好了。”

    兰香不赞同,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焦急在兰采薇身边与她说话,希望自己的话语能让兰采薇清醒过来。

    就在两人无计可施时,福伯终于将马车从马厩中牵出来了。

    福伯看见兰采薇愣愣的站在街道中间,心中叹了一口气:将太太气成这样,爷这又是何苦来着?

    但主子之事,不是他可以插手的,他只能从车辕上取下长凳,招呼着金枝兰香扶兰采薇上车。

    早上出门时,兰采薇看见天像是要下雪的样子,就让金枝放了一个炭炉子在车厢中,这时那个炭炉子燃得正旺,让浑身冰凉的她身上有了暖意。

    温暖的感觉真好。

    “外面下雪了吗?”

    兰采薇心中在想,如果下雪了与自己现在的心境倒真是相配。

    听见兰采薇终于开口说话了,金枝兰香喜极而泣,各自胡乱抹了两把眼泪,金枝忙撩了车帘往外看:“太太,真的落雪了,你看,一片一片的真真漂亮。”

    兰采薇“哦”了一声,“原来真的下雪了,难怪这么冷……”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却觉是兰香的棉袍,愣了一下,记得去年下雪时与黎天恒在惜梅苑赏梅花,黎天恒怕她冻着,将她紧紧的裹在自己斗篷之中。那时的体贴,那时的爱护,现在都成了过烟云……

    可是才过了一年,一切都变了,身上披着的竟然是身边丫头的棉袍……

    她脱下兰香的棉袍,还给了她,“我不冷了,你快穿上吧,仔细冻病了。”

    兰香想要开口拒绝,金枝却用眼神示意她穿上:这个时候顺着太太些,她肯定会心中舒坦一点吧……兰香犹豫了一下,接过棉袍穿上了。

    从南大街到结彩坊,兰采薇来时并没有察觉原来是这么远。

    她窝在软榻上,想着与黎天恒相处的点点滴滴,怎么也无法将记忆中那个人与今日所见的人重合起来,可偏偏却是同一个人。

    “到了家里,请太太下车吧。”福伯在车厢外说道。

    回到赏兰苑,兰采薇躺在烧得火热的坑上,再也不想站起身。

    金枝跟进来:“太太要不要用热水泡泡?这样手脚也恢复得快些。”

    兰采薇微微点了一下头:“我要沐浴。”

    金枝应声而去。

    将自己丢进温暖的水中,兰采薇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悄然间,她似乎看见了黎天恒掀开耳房的门帘进来了。她将手里的浴巾丢向来人,恨恨的道:“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成亲前你就说过,你不会纳妾进门的!你还说过不会欺侮我没有娘家的人的!难道你忘了自己当着我娘我父亲立下的誓言了吗?”

    来的是张姑姑。金枝兰香听见耳房的啜泣声,心中害怕出事,但兰采薇早就立下规矩不让她们服侍沐浴,她便不敢进耳房。想起兰采薇偶尔会让张姑姑服侍,这才赶紧将张姑姑叫来。

    张姑姑柔声道:“太太,是奴婢。”

    “出去!”兰采薇斥道,她一路上忍着没有落下一滴泪,就是不想让人看见。

    现在这样子,更不想让人看见。

    张姑姑站着没有动,“太太,奴婢说句托大的话,奴婢比太太年长许多,看的事情也多些。不知道太太愿不愿意听奴婢一句话?”

    兰采薇扬起头:“说吧。”

    没有芸娘韩二在身边,金枝兰香又是小姑娘,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她心中如同乱麻一般,张姑姑的话说不定能给她一点启示也说不定。她刚才在南大街那边撂下话说会等休书,但这时在水中一泡,又哭过一场,脑中微微清醒了一些。

    自己难道真的要做下堂妇吗?

    张姑姑走到近前:“太太,让那女子进门也不足为虑,太太是主她是仆,等她进了门,太太随便寻个由头将她赶出去便是了。”

    这个兰采薇又何尝不知道。

    让她伤心的不是那个女子,而是黎天恒对那个女子的态度。张姑姑见兰采薇直视着前方不一言,以为她将话听进去了,就又道:“奴婢是燕喜嬷嬷,看的多了,男人啊就是那猫,闻着女人的腥味就走不动道。你要是藏着掖着不让她吃上,他心中肯定会一直惦记着。可你不去管他,任由他去吃,日子一久他就腻了,他反而会惦记太太的好来。”

    兰采薇不由得笑了,淡淡的道:“若是这样,倒不如将那个守候的位置给别人去……”

    张姑姑早料道她会这样说,伸手试了一下木桶中的热水,又将炭炉子上温着的热水添了一瓢进去,这才缓缓的相劝:“太太可千万不能这样想。奴婢听闻太太从小借住在伯父家中,就这样回去,若是堂兄弟人好还罢了,顶多看看堂嫂子的脸色,如果堂兄弟是那见钱眼开的,今日使人来要些油盐钱明日使人来要些米面钱,将太太身边的那些体已银子榨干了,太太年纪还小,将来的日子该如何过?以后不管爷纳多少房妾室,太太都占着主母的位置,那些人都还得看太太的脸色行事。”

    兰采薇闭上了眼睛。

    对于院中的下人,她不敢说自己是大理兰家的姑娘,只胡乱编了一个孤女的身世。张姑姑说的那些话,虽然没有说到点子上,却提醒了她:自己这样宁愿自请下堂也不肯让相公纳妾,落在世人眼中,只怕没有人会指责那个负心郎,而是都来数落自己的错处吧……

    张姑姑又道;“太太,别人不知道,奴婢在太太和爷身边服侍,爷待太太的好,奴婢知道的清清楚楚的。这都成亲两年多了,爷可是宁愿自己忍着,也要怜惜太太的身子,这世间除了爷,还会有谁会对太太这样好?爷这样怜惜太太,太太也要顾虑到爷才是。爷是男人,难免有失控的时候,事后又架不住那个女子的几句哄,肯定才会答应让那女子进门的……”

    是这样吗?他看那个叫杨桃的女子可是透着柔情蜜意的……

    兰采薇缓缓的睁开眼,“张姑姑,我会记着你今日设身处地为我着想的这份情,明日去账房拿二两银子的赏吧。”

    张姑姑愣了一下,一下子跪在耳房湿漉漉的地上:“奴婢与太太说这些,不是为了讨太太的赏。而是望太太想清楚,日后想起来莫要后悔。”

    “起来吧。将我的衣服拿过来。”

    兰采薇站起身,是啊,自己真的要起清楚……

    张姑姑还想要再劝,但见兰采薇面露疲色,她只得将话咽了回去,忙站起身去替兰采薇取衣服了。

第136章 选择离开

    兰采薇裹着浴袍从耳房出来,金枝已经铺好被褥了。

    兰采薇笑了一下:现在不过才午时刚过,金枝不问自己是否用饭,却铺好被褥准备服侍自己躺下,她是料定自己没有胃口吧。真真是一个贴心的丫头。

    她这莫名其妙的一笑,倒让金枝兰香与随后从耳房跟出来的张姑姑非常不安。

    金枝上前两步,扶着兰采薇坐在炕沿上:“太太,奴婢扶你在炕上靠一靠。”

    兰采薇推开她的手,坐直身子:“吩咐厨房摆饭吧。”

    房中几人又是一愣。

    兰采薇淡淡的道:“我不过是要吃饭,你们就吓成这样了?”

    金枝忙道:“奴婢这就去让人摆饭。”

    兰香则张罗着帮兰采薇换衣服绞头上的水。

    不多时,饭菜就上子桌。

    兰采薇不仅将四碟菜吃的干干净净,还添了两碗饭,足足吃了平时的三倍。

    金枝与兰香怕她吃多了撑着,在她最后一次要求添饭时,谎称厨房没有饭了。

    兰采薇看她们言辞闪烁就知她们在撒谎,她哪里不知道她们的用意,只是她真的觉的饿了罢了,胃就像一个无底洞,怎么吃都填不满。“没饭就让厨房替我煮≦,..一碗面条吧,随便什么汤汁都行,但是面条要擀成那种细细的。”

    金枝转身欲去,张姑姑却拉着她一起跪在兰采薇跟前:“太太,奴婢斗胆说句逾越的话,要是爷在这里,太太这般作践自己奴婢也不拦着,可现在爷不在,太太这样除了让自己受苦,换不来一丁点的心疼怜惜……”

    兰采薇的脸色变得铁青,咬着牙道:“出去!”

    张姑姑犹豫着没有动。兰采薇虽然将她从云南带到了京城,但平时对她都是不冷不热的,有时还要看金枝这帮小丫头的眼色行事。今日是难得讨好兰采薇的时候,她不想放弃,就想着怎么将自己在总督府见过的那些妻妾争宠的手段对这位小太太说一下,说不定就此能哄得这位小太太的欢心,成为她跟前的红人。

    正当她考虑如何开口时,金枝推了她一把,低声道:“还不先出去。”

    张姑姑悄悄抬眼看了一下目光灼灼的兰采薇,虽然不死心,到底还是告罪出去了。

    看张姑姑出去,金枝试探着问:“太太,还做不做面条?”

    兰采薇摇了摇头,张姑姑刚才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也有几分道理自己何苦要弄的凄凄惨惨的?在南大街的宅子里,他已经明确表示过不惜写休书与自己也要让那杨桃进门,既然他已经忘记了从前的承诺,自己又何苦要去为过去那些不值钱的话语伤心?

    金枝与兰香同时吁了一口气。

    “你们也下去用饭吧。用过饭之后叫上映月青竹,开始整理东西,早点准备免得落下东西。”

    金枝与兰香刚放下的那一口气又提了上来,看着兰采薇吓得不敢言语。

    “去吧。”兰采薇抓过炕角的大靠背,倚在上面闭上眼睛表示不愿再说。

    金枝无法,替兰采薇盖上毯子后只得与兰香退了出去。

    出了正房,兰香皱着眉,悄悄的道:“爷怎么会这样?几日之前还对太太百依百顺的,这才七八天的功夫就变的这样无情了?”

    金枝叹了一口气:“看太太刚才的样子,只怕是铁了心宁愿下堂也不准爷纳妾了。”

    兰香也跟着叹气:“这可怎么办好?”

    金枝想了想,“我就不信爷真的舍得让太太离开。你马上搬出藤箱整理东西,弄得越乱越好,我这就去找,让福伯设法请爷回来一躺。爷看见太太铁了心,说不定会改变想法。”

    兰香忙道:“说得对,我也觉得爷不是那样无情的人。我这就去。”

    两人分头行动,金枝这边刚走到二门,迎面就碰见福伯与一个男子进门来。那男子她见过,就是今日上午在南大街的宅子里见过的,当时他就站在内院里,还替她们指认过房间。

    福伯看见金枝,就道:“快去跟太太通禀一声,就说李子文求见。”

    金枝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去了赏兰苑。

    兰采薇正躺着胡思乱想,听了金枝的话,缓缓的坐起身,“将人领到咏梅苑的花厅吧。”

    对于李子文,兰采薇其实只闻其名,从未见过。当她看见端坐在花厅之中的李子文时,也记起来早上南大街的宅子后院里的事,愣了一下:“原来是你。”

    李子文看见兰采薇也很诧异,早上见她走时失魂落魄的,这时竟然神色冷静,看不出一点哭闹过的痕迹。

    难道爷失算了?她愿意让那杨桃进门?

    他站起身,躬身施了一礼,道:“见过太太。早上太太很着急,小的就没有正式拜见太太。”

    兰采薇笑笑,“不用对我多礼,我很快就与你们没有关系了。请。”

    说着,自己坐在了主位上。

    李子文讪笑了两下,也坐了下来。

    兰采薇看着他:“你找我有事?”

    李子文神色一下子就黯了下来,张了张嘴,可没有说出话来。

    兰采薇揶揄的笑着:“你该不会是来给我送休书的吧?”

    李子文低下头去:“依小的愚见,太太还是不要过于执着……”

    兰采薇敛了面上的笑容,冷冷的看着李子文:“爷常夸你能干,有孔明之才,你的主意又怎么会是愚见?如果你是来劝我同意那女子进门的,请回吧。如果是来送休书与我的,就请拿出来吧。”

    性子执着,倒与爷有几分相似,难怪爷会对她一见倾心,为了她一再做出不合常理的事情来……

    李子文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定神,这才从袖袋里取出一个信封,递到兰采薇的手边。

    “爷让小的问太太,太太是否真的不愿意让那女子进门。”

    兰采薇看着那个信封,愤怒一点一点的在心中淤积,但既然他已经选择了,她难道还要抱着他的大腿不放吗?她伸手接过信封,取出里面薄薄的一张纸片展开,卷“休书”两字就像两根毒刺一样,刺得她又眼生疼。

    内容不是他写的,但下面的落款却是他的笔迹。

    虽然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在人前伤心落泪,但她看过休书的内容,眼泪还是溢满了眼眶,强忍着眼泪,胡乱将休:“我竟没有想到,他写休书都要假手于人,而且还让别人来送休书!”

    “爷最近很忙。”李子文沉吟了一下,“爷说,除了他原来给太太的产业,他还会另准备一份产业给太太,要是太太还有要求,这两日可以提出来,恩,今日是十月十六了,太太有要求早点提吧,不然到了年下卖地卖房的人就不多了。”

    他这是拿钱砸人吗?

    兰采薇心中愤恨,但面上却挂着如花般的笑容:“他倒真的大方。难得他这样大方,那我也无需客气,让他三日之内准备十万两银子吧。”

    闻言,李子文诧异的抬头,一旁局促不安的金枝与福伯也看向了兰采薇。

    “太太,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三日时间可能太短了,要不然十日吧,今日是十月十六,十日后就是十月二十六。”李子文应承道。

    兰采薇依旧笑着:“好,就十日。让他记住时间。”

    时间……电光火石之间,兰采薇突然就想起来了,休书上的时间落的是十月初十。她虽然只是草草的看过去,但还是记住了。

    这休书是六日之前写的,还是今日写的只是将时间写错了?这两者之间,有很大的分别。如果是前者,她今日才撞见的这档子事情,休书怎么会在六日之前就写好了呢?难道他早就准备要休妻?如果只是将时间记错了,那倒好理解了。

    她抬起头,看向李子文:“休书是出自你手?”

    李子文点头:“爷今日忙,就让小的起草的……”

    兰采薇又问:“你说今日是十月十六?”

    “是啊,小的每日都会看账册,从不会记错日子。”

    略一沉吟,兰采薇挥手让福伯金枝退了出去,等房中只剩下她与李子文两人时,她才缓缓的道:“你不会记错时间,那么休书就是六日之前写好的了?还是,你故意写错时间,想让我误以为休书是六日之前就写好的,借此提醒我什么?对了,你刚才一再提起今日是十月十六,应该是你故意写错的吧。”

    李子文苦笑着点了一下头。

    时间确实是他故意写错的。他以为兰采薇一看见休书就会觉,但她只是粗粗的看了一眼,根本就没有觉时间不对。他只好一再担起时间借此来提醒她,好在她最后还是察觉了。可是兰采薇也猜到了是他故意提醒。这一下他倒不好交代了。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奈之下,李子文只好将事情说了一次。

    听完,兰采薇久久不能言语。

    她早该想到的,可是她只顾伤心了,什么都没有去想。现在想来,他开门看见她时太过冷静了,冷静的就像是早就知道她在外面似的……

    良久,她才道:“你是说,莲儿姐姐从族谱上看见名字就猜到我的身份了?”

    “她只是猜测,应该还没有确实的证据。”李子文点头。他与福伯一样,是不赞同将兰采薇的名字上报原来的安南王黎同的,但黎天恒当时坚持这样做,他们又想着族谱一直锁在祭楼中轻易不能示人,便没有太过阻拦。

    谁能料到黎同会横死,族谱会落入黎康手中,而偏偏其妻张莲儿又是认识兰采薇的,只能说,这一切太巧了。

    “所以,他才想休了我借此躲开莲儿姐姐的暗查?”

    李子文苦笑了一下,见兰采薇不是那只会哭闹的女子,索性将话全说出来:“也不全是。黎康与黎同不同,黎同为人重信守诺,而黎康心胸狭窄且狡诈多变,爷不想一辈子受制于这样一个人。爷想利用大明天子对黎康的不满,与黎康争一争……太太肯定也听说过成王败寇这句话……”

    如果黎天恒失败了,等待他的将是什么,兰采薇自然是清楚的。他做这个决定,肯定是经过了无数次的挣扎,如果不是那黎康苦苦相逼,他又怎么会选择这条路……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兰采薇笑了一下,“休书我收下了,明日我就收拾行李离开。你回去不用说我已经知晓一切,你只需告诉他一句话,就说,他就是一头猪!”

    李子文闻言迅看向兰采薇,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兰采薇的神色又提醒他一点都没有听错。

    兰采薇又道:“莲儿姐姐要证实我的身份,肯定会从兰家入手。他给我弄个弃妇的身份倒不如给我弄个黎清远之孙遗孀的身份。”

    李子文以为兰采薇听了黎天恒的苦衷,会毫不犹豫的留下来,这也是他将一切告诉她的原因。却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怔了怔:“太太真的要走?”

    兰采薇点头。她说不出自己此刻的感受。知道了黎天恒与那杨桃没有什么,她心中的愤恨痛苦早已消失殆尽,可听李子文说了黎天恒演这出戏的原因,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黎天恒根本就没有将她当做妻子看待。如果当她是妻子,在静夫人生死不明的时候就不该在她面前强装笑颜,在安南易君的时候就该将心中的彷徨说与她听。

    夫妻是什么,就是两个相互携手走完一辈子的人。他在为难痛苦的时候将她屏弃在外,她无法接受他这样的做法。

    夫妻之间,哪有像他这样就“离婚”当儿戏的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休妻就是他不对!

    李子文见兰采薇一脸坚定,叹了一口气,心中很不厚道的想自己的主子:这是不是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呢?

    “从淑贞公主字里行间的意思,她还没有将心中的猜测说与黎康听。黎康现在与大明起了间隙,她的身份倒是颇为尴尬,黎康肯定会限制她与大明的联系,她要暗查你的身份也非易事。”

    李子文的话让兰采薇心中又升起一团火:既然知道张莲儿要查她的身份并非易事,他还非要赶她走?

第137章 偷偷窥视

    李子文见兰采薇神色不虞,又解释道:“可就怕淑贞公主会将心中的猜测说与黎康听,以黎康的个性,要是让他知道了一定不是善罢甘休。爷最怕的就是这一点。”

    兰采薇想了一瞬,“我一直想不明白,莲儿姐姐猜到我的身份,为何不与黎康说,偏偏会想尽办法写信告诉我们?”

    李子文笑了一下:“因为她有求于爷。”

    他说的隐晦,但兰采薇还是明白这个“有求于”其实是威胁,叹了一口气,缓缓的道:“当初那样单纯的莲儿姐姐,如今也学会用手段了。”

    “太太,时辰也不早了,小的该回去了。你看,爷那边我该如何答话?”

    兰采薇看向他:“我刚才的话每一句都是认真的,除了十万两银子,其他的都按我刚才说的回他吧。”

    做这样一个决定,她在心中是权衡过的。黎天恒费尽心思赶她走,为了让她死心还演了一出移情的戏,一是担心她的安危,二是怕他自己分心。

    她心中生着黎天恒的气,可还是忍不住要为他考虑。他选择了与黎康相争,就必须全力以赴,若是稍微有差池,等待他的便是万劫不复。她不能为他做什么,唯一能做的只有保护自己周全不让他分心而已。这个时候按照他︾℃,..的意思选择离开,可能是最好的做法了。

    送走李子文,兰采薇回到赏兰苑便叫来金枝几个,让她们开始收拾东西。

    金枝几个迟疑着没有动手。

    兰采薇笑了一下:“你们不必犹豫,这事我已经做了决定。”

    几人对视一眼,看兰采薇去意已决,心中非常惋惜,还是张罗着收拾起来。

    兰采薇又叫来福伯:“你去与蔡玉说一声,让他雇几个婆子将古树胡同那座宅子收拾一下,我过两日搬过去。”

    福伯立着没有动:“太太,你一个女子自立门户肯定有诸多不便,倒不如搬回兰大人府上,有兰大人照应着……日子也好过些。”

    兰采薇笑笑,抬眼看着福伯:“我现在还有什么脸面重新回去?去吧。”

    福伯出了院门,没有直接去找蔡玉,而是去了南大街的宅子找黎天恒。他到时,黎天恒与李子文说完话。李子文没有敢说兰采薇在自己的提示下已经知晓一切,只说兰采薇收下休书。

    得知兰采薇的反应,黎天恒久久不语,整件事情是他一手策划的,这样的结果也在他预料之中,可他却非常难受,隐隐觉的自己好像要失去了她似的。

    福伯一进门,感受到房中的低气压,不由自主的看向李子文。

    李子文扫了一眼黎天恒,对福伯道:“是不是太太那边有什么事?”

    福伯忙道:“太太不愿意回娘家,说要搬去古树胡同的宅子住。”

    黎天恒抬起头,看着福伯:“等她搬过去之后,你去一趟兰家,将她被休之事与兰大人说一下。”

    福伯又看了一眼李子文,李子文也是一脸错愕。

    “爷,这事不太好吧。太太不愿意让娘家人知道,也是有自己考虑的,再说了,若是兰大人知道了,定然会找上门来说理。兰大人知道咱们镖局,若是他到镖局闹……”福伯鼓起勇气相劝。

    “她一个人在外住着我不放心。”黎天恒打断他,眉头紧蹙,“镖局车马行我已经找到买家,明日见了怀恩公公之后就去与那人立契约兑出去。”

    这事李子文事先已经知晓,听了倒没有什么,但福伯却是头一次听说,忙道:“爷,万万不可啊,没有了这两项生意,日后少了进项不说,就是各地的消息不灵通,要与黎康相争,又少了几成把握。”

    黎天恒没有答话,起身去了里间的书房。李子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解释:“爷要取得大明天子的信任,少不得要拿出诚意。爷以前在京城经营镖局车马行之事,这种是最让大明天子忌讳的,所以要趁现在没有被人现之前赶快脱身。至于其他的,你倒可以不用操心,那人接手镖局车马行后不可能将我们的人全换掉,我们就是兑出去,除了损失银钱,其它的都不会受影响。”

    福伯点了点头,现在他被拨到兰采薇跟前当差,这些事情他也无需过多操心,就没有细问,告辞去找蔡玉了。

    整整一下午,兰采薇都在指挥金枝几人收拾。

    到了晚上,不知道是因为上午出门胃受了寒,还是因为中午多吃了饭,晚饭她只吃了两口,就排山倒海的吐了起来。吐完一次隔不了一刻钟她又想吐,到最后,只能吐出苦汁来。

    金枝一边替兰采薇捶背递水漱口,一边大叫青竹去找福伯出门请大夫。

    一时间,平日里安静有序的赏兰苑竟有些鸡飞狗跳的感觉。兰采薇想要阻止,可喉头的粘膜被吐出的秽物划破,肿胀的喉头让她每说一个字都像有利刺在刺一样,她索性由着她们去了。

    直到无物可吐,兰采薇才好受一些。金枝扶着她躺到炕上,又仔细的替她掖好被角。

    不多时,福伯便请了一个絮着山羊胡的大夫回来。

    那大夫细细的替兰采薇诊完脉,笑道:“太太只是受了凉,不碍事的,吃两贴药自然就好了。”

    福伯本来满怀希望的双眼顿时布满了失望之色,他听说兰采薇呕吐不止,便以为兰采薇有了身孕。他不知道兰采薇已经知晓一切,只想着兰采薇有了身孕肯定会放下身段去求黎天恒,那这件事肯定又是另一个结局了。

    面露失望的不止是福伯一人,还有房中的金枝兰香几个。她们刚才也以为事情有了转机。

    福伯送大夫出门,金枝跟了出去:“福伯,刚才那个大夫你是在哪里请来的?太太刚才吐的那样利害,他却说是受了寒,你看会不会是他诊错脉?”

    福伯摇摇头:“是济仁堂赫赫有名的苏大夫,京城都说他一出手便药到病除,他还不至于诊错脉。”

    金枝撇了撇嘴,“不过是一个药铺子的坐堂大夫而已,有什么不可能诊错脉的?要不然请我们二爷来看看?”

    “不行!”福伯断然拒绝。

    他原来跟在黎天恒身边时,身份能力都不亚于李子文,沉了脸自然有几分气势,金枝见了便闭了嘴。两人走到赏兰苑门口,金枝又道:“福伯,你说现在太太病成这样,要不要跟爷说说?虽说爷写了休书与太太,但他们好歹是夫妻一场,太太病了还是要告诉他一声吧?”

    福伯沉吟了一下,如果爷对太太已经无情,自然不用对他说,可是爷现在时时挂念着太太,太太生病这就成了大事,肯定要去禀一声的。

    “你好生照顾太太,我这就去。”

    金枝喜滋滋的应下了,转身去厨房煎药。

    兰采薇喝完药,抬眼便看见大炕旁边的窗户立着一个人,那个人觉她看向窗户,忙隐到一旁。

    外面积雪泛着光,那人留给她的只是一个朦胧的身影,但好还是知道那人就是黎天恒。

    好将手里的药碗递到金枝手中,对房中的几人道:“都回去整理一下自己的东西,我这里今晚不用安排工作人值夜。”

    “太太,你还病着……”

    “下去吧。”

    金枝犹豫了一下,还是与兰香几个退了出去。

    待看见几人出门,兰采薇打开窗户,对外面的黎天恒道:“既然来了,进来说话吧。”

    黎天恒在她支开房中的丫头之里,就知道她已经看见了自己,这时她出言招呼,自知躲不过,便跺了跺脚上沾着的积雪从窗户外一跃而进。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想要上前拥着她,可是又不能。他听福伯说她病了,想都没有想就急急赶过来,可是到了门口,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能这样进去。可是又抑制不信心中想见她的渴望,无奈之下才会翻院墙绕到后院透过窗户偷偷看她的一举一动。被她察觉,他没有懊恼,反而有一点庆幸:这样,可以站的更近一些,看的更清楚一些……

    兰采薇掩上窗户,回头看见黎天恒怔怔的看着自己,心中的嗔怒又冒了上来:“黎爷有事?是不是问我什么时候搬走,好让杨桃住进来?”

    她肯定很生气吧,不然也不会生病了……

    黎天恒眼中闪过一抹痛苦,撇开脸不敢直视兰采薇:“我来取东西,很要紧的。”

    兰采薇嘴角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黎爷是不是忘了,你才是这个宅子主人,你要取东西可以正大光明的进来。”

    黎天恒走到五屉柜前翻找起来:“我怕下人看见误会……”

    “误会?”黎天恒淡淡的语气将兰采薇激怒了,她只觉的心底的怒气噌噌的往上涌,扬声便道:“金枝……”

    黎天恒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叫人,回头看着她。

    金枝其实一直没有敢走远,就留在隔壁的房间里,兰采薇一叫,她便听见了,急忙走到门边:“太太,什么事?”

    兰采薇看了黎天恒一眼,到底还是没有让金枝进来,“没事了,你去吧。”

    二卷带刺玫瑰始盛开

第139章 奇怪的庵堂(粉红加更)

    兰采薇笑笑:“不用准备休息的地方,我只想上柱香,在菩萨面前拜一拜,你领我去吧。”

    那小姑子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供着观音菩萨的上房改建的殿堂,立着没有动。

    兰采薇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有一个身材微胖的姑子在观音菩萨的佛像前打坐。背对着几人,看不见她的面貌。其实她一进这庵堂时就见着那姑子了,只是没有在意罢了。这时见小姑子宁愿得罪香客也不敢去打扰那姑子,她有些惊讶。就是云居寺那样香火鼎盛的大寺下到小沙弥上到主持看见香客都是和颜悦色笑脸相迎,倒没想到这小庵堂的姑子会对她们爱理不理。看样子这庵堂虽小却不缺她们这几个香火钱了。

    金枝青竹映月三人见兰采薇不说话,也不敢插嘴,倒是兰香性子燥些,瞪了一眼那个小姑子:“怎么,你们这庵堂大门开着让人进来却不让人参拜?还是怕我们太太添不起香油钱?”

    那小姑子闻言倒没有恼,只是不去理会兰香,而是对兰采薇道:“太太,这会是师傅打坐清修的时辰你看……你是不是改日再来?”

    这一下,就是一向沉得住气的金枝也有些恼了:“在庵堂上柱香还要挑时间,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

    金枝的嗓门→,..不大,却也不小,离她们不过十来步距离的殿堂中的那姑子肯定听的清清楚楚,可那姑子却对外面喧闹置若罔闻,不说出言阻止,就是挺直的身子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兰采薇见这样的情形,便道:“金枝,不要乱说,我们走吧。”她又转头对小姑子道,“小师傅,打扰了你们的清净,对不起了。”

    她说着边往外走。既然人家不欢迎她也没有必要硬是死乞白赖的要在这里上柱香。

    “景云,请这位太太来上香吧。”

    就在兰采薇要踏出院门时,殿堂中的姑子说了话,与一般女子声音的清脆不同,低缓沉闷,却别有一股韵味。

    那小姑子应了一声,几步走到兰采薇身边:“太太,刚才多有得罪。师傅打坐完毕,太太请进来上香吧。”

    兰采薇犹豫了一下,她心中对这姑子将她拒之门外的做法很是不满,但她此番来是为了为黎天恒祈福,如果这样没有上香就走了,她心中也难安。所以,她还是转过了身往回走。

    厅堂的那姑子这事也正往外走,与兰采薇擦肩而过时,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就过去了。兰采薇却怔了怔,这姑子年纪并不大,只四十上下,皮肤白皙面如满月,虽然与给她领路的小姑子一样,身上都只穿了粗布素衣,但浑身上下却有一股难言的贵气。只是眉间有一股深深的郁气,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尼姑,倒像一个宅门中的怨妇。

    只是,这些都是他人的事情,兰采薇现在也没有心情去过多理会。她恭恭敬敬的在观音菩萨跟前磕头许愿之后,又让金枝取了十两银子放进门口的功德箱中,这才离去。

    回到家中,金枝一边服侍兰采薇梳洗更衣,一边道:“太太,奴婢总觉的那个庵堂怪怪的。”

    兰采薇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金枝笑了笑:“就是觉的怪。目中无人就不说了,奴婢捐香火钱的时候,那小姑子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十两银子的香火钱,就是在那些有名的大寺都不是小数目,何况是这么一间小小的庵堂,可那小姑子眼中竟然毫无讶色。”

    正进门的张姑姑就听见这么一句,她知道兰采薇去了胡同尽头的庵堂上香,就细细的问金枝。若是平日里,金枝定然不会在兰采薇面前这么多话,可她今天有意思多说话让兰采薇开心,就将上香的事情与张姑姑说了说。

    张姑姑听了,便道:“莫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用来处罚家中姬妾的家庙?不然哪有人将庵堂建在闹市之中的?”

    她这么一说,兰采薇心中想起了那个姑子身上的贵气来,便赞同的点了点头。

    兰采薇现在的身份是下堂妇,说到这个话题金枝与张姑姑就有些忌讳了,便齐齐转了话题去说其他的事情。

    刚用过午饭,映月就神色慌张的进来,说二爷来了。

    兰采薇愣了愣,不知道父亲怎么会突然上门来,更不知道父亲是如何知道她住在这里的,只匆匆的整理了一下衣襟便准备迎出门去。

    可她还没有迈出房门,兰志康已经进门来了,大冷的天,额上却冒了一层细汗。看见兰采薇,眼中泛着泪花,“采薇,你怎么这么傻?他要休妻你便让他休了?你怎么就不知道派个人回来说一声?我就是再不济也还有能力为你做主啊!”

    兰采薇苦笑着没有开口,她不知道此事该如何跟父亲解释,不能说实话,就不能为黎天恒开解,她又不想将错处推到黎天恒的身上,让父亲对黎天恒生了恶感。

    兰志康见她不说,只当她伤心不愿意提及此事,叹了一口气,道:“现在什么也不说了。你收拾一下东西,马上跟我回去!”见兰采薇没有动,又吩咐金枝映月,“快帮你们太太收拾东西!”

    金枝映月都拿眼睛看兰采薇,兰采薇使了个眼色让金枝映月出去。看着金枝映月出门,兰采薇扶着父亲坐下,又取了暖在炭炉子上的茶给父亲沏了一杯。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心中就在想如何对兰志康说这事,待心中想好说辞,她才停下手里的动作坐在父亲的下,缓缓的开了口:“父亲,天恒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苦衷?他能有什么苦衷!”兰志康打断兰采薇,语声恨恨的说,“我这边才刚在皇上跟前讨了恩典,为他祖父平了冤屈,让他能活得堂堂正正的了,他不念及我的好就算了,还要对你不敬!早知道他是这样忘恩负义之人,你当初嫁他时我就该死命拦着……罢了,不提他了,一提起他我这心中就后悔!”

    兰采薇不知道黎清远已经沉冤得雪,她刚才还准备拿这个做借口,听兰志康这样一说她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了。想了想,才道:“父亲,天恒真的遇上了难事,他也是怕拖累兰家。只是到底是什么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大概,就不能对父亲细说。”

    “采薇,你莫要让他几句话就哄骗了!”兰志康嘴上这么说,心中其实已经有些动摇了。

    兰采薇郑重的道:“父亲,女儿想求你一件事。”

    兰志康有些意外的看向兰采薇。

    兰采薇又道:“父亲,我真的怕天恒会牵累我们兰家,老宅那边,你能不能让奶奶想办法将天恒的身份掩饰一下?最好连姓氏都不要让人提起?”

    老太太本就不知道黎天恒的身份,现在若是知道事情严重,想办法让老宅那边的人连黎天恒的姓名都不与人提起,躲过张莲儿那边的暗查,又多了一分把握。

    兰志康见她说的慎重,心中就信了几分,便道:“他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情?”

    兰采薇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再也不敢往下说了,只是摇头不语。

    兰志康沉吟一下:“就连兰家都会受牵累,今上英明,除了谋逆之罪是不会牵涉无辜的……该不会他想谋反吧?”此言一出口,他只觉得浑身冰凉。

    兰采薇笑了一下,胡乱扯了一个借口:“父亲想到哪里去了?天恒怎么做下这样这样大逆不道之事,想来只是在江湖上的结下了仇家。父亲也知道与那些草莽之徒没有道理可讲的。”

    她这么一说,兰志康也就信了,叹了一口气:“他着急将车马行镖局兑出去,看来是因为这事了……我自会修书回大理让你奶奶吩咐下人。现在这样的境况,你更应该跟我回去,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实在很难安心。”

    “这里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父亲就不用为**心了。家中有两位母亲在,我这样回去只怕会让她们看着伤心。”在这里自由自在的,兰采薇自然不愿意回去。

    想到家中的情形,兰志康最终还是没有勉强,只是嘱咐道:“你一个人住着,万事都要小心。要是有事就让福伯来找我,我看他对你倒是有几分衷心。”

    兰采薇应下。

    送走父亲,兰采薇找来福伯,“是你找来我父亲的?”

    福伯讪笑着,他不知道兰采薇已经与黎天恒见过怕露馅就不敢把黎天恒扯出来,只是道:“小的怕太太一个人住着不安全,所以这才告诉兰大人的。”

    兰采薇以为是黎天恒说与兰志康知道的,听福伯这样说,心中微微有些失望。

    “你是怎么说的?”

    福伯犹豫地看了兰采薇一眼,才道:“小的照实说的,说爷要纳妾,太太拦着不让,爷一气之下就写了休书与太太……”

    与她先前料想的差不多,兰采薇就没有再问,打福伯去了。

    二卷带刺玫瑰始盛开

第140章 小后母来访

    福伯刚走,兰采薇又将他叫了回来,屏退众人道:“你可有爷的消息?”

    她本想忍着,但心中实在放不下。

    突然听兰采薇这样问,福伯摸不准她的心思,抬眼看着她,模棱两可的道:“爷一切都好。”

    兰采薇微微颔,“这宅子里的事情有我,你不用花心思你要时时关注爷的动向,一有消息就来回我。”

    福伯笑着应下,心中很是高兴,为兰采薇“被休”之后还如此惦记自家爷而高兴。

    自此以后,福伯但凡有黎天恒的消息,都会一时间告诉兰采薇。

    兰采薇这边也开始虔诚的礼佛,每逢初一十五必是到附近的云青寺上香,还将家中后院的花厅改成了佛堂,早晚叩拜,更是专门拨了映月去看着长明灯。

    这是她唯一能为黎天恒做的了。

    熬到年节下,福伯传来的都是黎天恒一切安好的消息。兰采薇略微放松了一些,这才想起该准备查阅她名下产业的账册,便让福伯叫来蔡玉。

    兰采薇“被休”之事,蔡玉早就听说了。他怕不方便,这几个月有事他都是找福伯,再由福伯传话于兰采薇。这一次不是兰采薇主动找他,他也是不会上门的。

    看见端坐在厅※℉,..堂之中的兰采薇,他心中暗暗吃惊,没有他预先想的那种弃妇的哀怨,有的只是淡然。

    兰采薇粗粗的看过账册,见没有大问题,就照例让蔡玉先回去,然后将账册留下细细查看。

    查完账册,已经是腊月二十了。

    兰采薇没有心思过年,但见金枝几个小丫头一脸期盼,还是招呼几人贴对子置办年货。金枝心眼多,看兰采薇有了些许兴致,就事事都来兰采薇跟前回话。一来二去,倒真有几分过年的气氛。

    “太太,有客人来了。”兰采薇正在做中饭,青竹就来报。家中没有厨娘,做饭这些事情都是几个小丫头轮流做,可几人水平有限,大多的时候还是兰采薇亲自掌勺。

    “谁呀?”兰采薇的手中的勺子停在半空,心中很是惊讶。

    她深入简出,就是周围的邻居她都不大来往,平日除了兰志康偶尔会过来之外,从没有人进过这院子。青竹是陪嫁丫头,若是来的是兰志康,她不会说是客人来了,肯定会说“二爷”来了。

    “她没有报家门,奴婢也不好问,就将人请到前院花厅了。”

    “太太去看看吧,这里有奴婢在。”烧火的张姑姑殷勤的接过兰采薇手中的勺子继续在锅中翻转起来。

    兰采薇洗了手,又回房换了一件见客的衣服,这才跟着青竹去了花厅。路上,她教训青竹:“以后有人来,一定要问明白身份才能将人请进来……”

    到了花厅门口一看,里面坐着一个身着时下流行的狐皮滚边斗篷的女子,旁边立着一个小丫头。那个小丫头看见兰采薇站在门,轻轻的附在那女子的耳边说了一句,那女子立时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

    颀长丰盈的身材,鸦青的头绾成松松的云髻,修长入鬓的细眉,大而明亮的眼睛,红艳艳的菱唇……

    看清楚她的长相,兰采薇脑中嗡了一下,与他记忆中的韩姨娘长得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除了兰志康新娶的平妻刘氏还有谁?

    听说是一回事,见着又是另一回事。

    兰采薇有些难以形容此刻的感受。

    她定了定神,笑着迎了进去,微微福了福:“见过母亲。”

    兰采薇打量她的时候,刘氏其实也在打量兰采薇。看清楚兰采薇与自己酷似的长相,刘氏心中涩涩的,压下那股悲愤一点一点的往上涌:原来自己真的是别人的替身……

    直到兰采薇与她行礼,她才回过神来,甜甜的笑着去扶兰采薇的手:“姑奶奶何须多礼。”

    两人客气几句,这才各自落座。

    兰采薇吩咐青竹上果品糕点。

    刘氏环视花厅一番,笑道:“姑奶奶这里布置的真真是雅致。”

    兰采薇笑笑,她搬来这里后时刻担心黎天恒的安危,根本无心整理屋子,刘氏却说这里布置雅致,无非是客气。

    兰采薇不接话,刘氏也不在意,隔着小几拉了兰采薇的手,握在手里轻轻地拍了几下,面带戚色的道:“姑奶奶,听我一句劝,以前的事情咱们不去想了,咱们只想着以后的日子,啊?”

    刘氏的手指尖冰冷,兰采薇被她握着就像是靠着冰块似的,冻得很难受。她借着捋头,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出来,“劳母亲挂心了,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刘氏叹了一口气:“姑奶奶能这样想,我这也放心不少。姑奶奶收拾一下子,跟我一起搬回去住。有我一口饭吃,就一定不会饿着姑奶奶。哎姑奶奶是不知道,二爷为姑奶奶担心的半宿半宿睡不着觉……姑奶奶要是能搬回去二爷也能睡一个囫囵觉了。”

    兰采薇有些意外的看着刘氏。

    兰志康几日前还来过,并没有再提起让她搬回去住的事情。现在刘氏这样说,肯定是她自己的主意。

    “都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孝,让长辈担心了。在母亲面前我也不敢说假话,我还有一点体己银子,日子勉强能撑着过下去……父亲看不见我,心中肯定还好受些,我就不搬回去了。”

    刘氏不过是来表达一下自己的立场,话已经说到,兰采薇不回去她倒更高兴些,就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姑奶奶,但姑奶奶一定要回去与我们一起过年。”

    一起过年之事兰志康几天前也说过,兰采薇当时想到丁玉兰在京城就有些心动,但转念想到赵氏与刘氏,她便没有答应。现在刘氏提起,她又有些心动。“不知道会不会不方便……”

    刘氏笑道:“看姑奶奶这话说的。姑奶奶回家,还有什么方便不方便之说!”

    兰采薇笑着应下了。她又留了刘氏吃饭,刘氏用过饭之后坐了一会才离去,并约定腊月二十九来接兰采薇。

    青竹一直在房中服侍,听见兰采薇愿意回兰家过年,以为她终于放下了“被休”之事,心中也高兴,转过背就去与金枝几个说了。

    当日晚上,福伯又打听到了黎天恒的消息来告诉兰采薇:“太太,小的得到消息,爷年后就要来京城,以安南王族的身份朝见大明天子。”

    李子文并未随黎天恒回安南,而是留在京城主持事物务。福伯的消息大多来源于李子文,一来二去,福伯也知道了兰采薇与黎天恒之间的误会已经解除,说话就没有了顾忌。

    兰采薇有些不相信的抬头看着福伯。待福伯向她点头,她才笑起来,但一笑之后,她又察觉不对:“爷这样公然与黎康对抗,那静夫人怎么办?静夫人可还在黎康手中。”

    福伯却笑容不减:“爷既然敢这样做,自是安排妥当了,太太无需担心。”

    兰采薇一想也是,遂放下心来。这几年与黎天恒相处下来,对他的处事作风也很了解,他从来都是稳中求胜,轻易不做没有任何把握之事。

    更何况此事关乎静夫人的安危。

    对于兰采薇来说,她每次只要听到黎天恒平平安安的,心中就已经很满足。至于他在做什么,她反而不甚在意。

    但无论怎么样,这个消息都很让她高兴。

    晚上躺在炕上,她想起一次在胡同尽头那个小庵堂里许下的愿来,当时他很诚心的求观音菩萨保佑黎天恒今年都能平平安安。现在一年即将过去,黎天恒也真的平平安安的。二日一早她便去了那个小庵堂还愿,她怕去晚了又遇上那个姑子清修的时间。

    她到庵堂之时,那个姑子真的没有在清修,不过却是与人在争吵。准确的说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子围着那姑子吵闹。

    兰采薇想起张姑姑说过这庵堂可能是大户人家拘禁犯错的姬妾,心中对于这个场面倒没有多少惊讶。略微犹豫了一下便想要悄悄退出门去,免得那个姑子尴尬。可那个叫做景云的小姑子正巧看见了她,还走过来招呼她。这下她倒不好立时退出去便笑着与景云点了一下头:“小师傅不用招呼我,我改日再来。”

    景云神色间有些感激,难得的客气道:“劳烦施主白跑一趟,真真是不好意思。”

    两人站在庵堂的院门处说话,那个姑子和与她争吵的女子都同时看向这边,“咦,这不是采薇妹妹么?”

    兰采薇抬顺着声音看过去,才现那个抱孩子的女子竟然是赵玉欢。她穿着粗布麻衣,面上涂着厚厚的香粉,一点也看不出她其实只有十六七岁,咋一看还以为是三十上下的妇人呢!想起赵玉欢与她父亲赵峰从前的种种行为,兰采薇的脸顿时就沉了沉,面上淡淡的:“是”

    勉强说了这么一句,兰采薇对景云笑了笑,低声吩咐金枝兰香快走。

    赵玉欢却不想这么快就放兰采薇走,几步上前来,亲热的拉着兰采薇的手臂:“采薇妹妹,原来你已经成亲了。看妹妹这打扮,夫家肯定非富即贵。那时倒看不出来妹妹如此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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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什么样的人都有

    几年不见,情况都这样窘迫了说话还如此不招人喜欢。兰采薇忍不住替赵玉欢感叹一句,只是她现在自立门户,不需要像从前那样顾忌赵氏,自然不会对赵玉欢有好脸色。

    她推开赵玉欢拽着她手臂的手,嘴角噙着一个淡淡的冷笑:“以你的标准,我如今确实比你好命。你忙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赵玉欢仿佛没有察觉兰采薇面色不喜似的,又伸出左手拽住兰采薇,同时还将右手抱着的孩子往兰采薇跟前递,“来,越哥儿乖,叫姨姨,叫姨姨……”

    那孩子不过三岁的样子,长的白白胖胖的很是可爱。他歪着脑袋看了看兰采薇,然后一本正经的拱手作揖,“成越见过姨姨。”

    在小孩子面前兰采薇不好冷着脸,何况这个孩子还长的很讨人喜欢,便对他笑了笑:“越哥儿乖。”

    成越见兰采薇再无表示,有些气恼的嘟着嘴:“姨姨,姨娘说成越给人见礼,别人就该给成越礼物。可姨姨为什么不给成越礼物?”

    成越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倒是赵玉欢气定神闲的看着兰采薇,仿佛此事与她无关似的。

    中年姑子也听见了,立在远处沉声道:“好好的一个孩子,竟然让你教成这样!赵姨娘,≦,..你还不抱着越哥儿回去,不要在我这里丢人现眼!”那姑子本来就一脸贵气,这是沉了脸自有几分威严。

    赵玉欢冷冷一笑,“我难道教错了!越哥儿不四处讨赏,我们娘俩难道等着饿死不成?我说姐姐,越哥儿好歹也是万家的骨肉,你总不能看着他不管吧?你要是按月给我银钱,我自会将他教的斯文懂礼。”

    中年姑子面沉如水:“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是将孩子留下,我自当抚养他长大,你若是每隔几日就抱着他来讨要银钱,我可以告诉你,一分一毫我也不会给你!”

    兰采薇不是脱之人,别人对她好她记的清清楚楚,如果别人加害于她,她更是刻骨难忘。听明白这中年姑子是万通的妻室,而这成越是万通的儿子,她心中只剩下了恨意,再不想留下看几人纠缠。叫了金枝兰香就走。

    成越见兰采薇往外走,在身后奋力扭动着身子,委屈的叫道:“姨姨,你不给成越礼物,姨娘不能当银子,那成越晚上就只能饿肚子了……呜呜……成越怕饿……”

    在成越的抽泣声中,兰采薇还是站住了脚。好吧,与万通结怨时还没有出生,不能将仇恨算在他身上……兰采薇回头,就对上了成越殷殷期盼的黑亮眸子。

    那中年姑子说的对,这样机敏的孩子养在赵玉欢手中完全就是毁了。

    只是万家的这些破事她也懒得管。兰采薇自己身上只有两样东西可送人,一是头上固定头的古玉簪子,一是手腕上的血红玛瑙镯子,这两样东西的价值都在纹银百两之上,她自然不愿意交给赵玉欢。想了想,她从金枝头上拔下一根包金簪子,递到成越胖乎乎的小手中。这包金簪子当了,要是赵玉欢省着点过日子,也能维持一个月。

    成越是小孩子,不懂的分辨东西的贵贱,看兰采薇有东西给他,立刻喜笑颜开,握着包金簪子挥舞着:“姨娘,我们晚上不用饿肚子”

    兰采薇看见到底有些不忍,冷冷的对赵玉欢道:“你若是不愿意将孩子交给那位师傅抚养,就带着他回江南吧,赵家怎么也能给你们一碗饭吃,总好过你带着他到处讨赏。”

    赵玉欢在中年姑子面前得不了好,见兰采薇又与她说话,就以为兰采薇还是从前那样的软性子,又蹭了过来:“采薇妹妹,江南路途遥远,不如你留我在家中住一段吧?看妹妹这身段,肯定还没有生养,有我们越哥儿在妹妹跟前也能讨个喜头,让妹妹早些得了喜讯……”

    赵玉欢啊赵玉欢,是你傻还是你当我是傻的?你与你父亲设计陷害了我家人,见着我不磕头赔罪还还意思要我养着你!兰采薇怒极反笑,压低声音道:“不知道你是不是记性不好,将从前那些事情都忘了,不过我可记得清清楚楚的,一刻也不敢忘记你是如何带我与父亲的!”

    她的声音放的很低,只有离她最近的赵玉欢听清楚了。

    赵玉欢的脸破天荒的白了下来,她刚才不过是见兰采薇没有喝骂她,就以为兰采薇什么都不知道,这才想在兰采薇身上捞些好处。

    兰采薇动怒,看在金枝香兰眼中又是另一番意思了。在她们心中,兰采薇是下堂妇,赵玉欢说什么喜信这不是揭兰采薇的伤疤吗?

    金枝当下就沉了脸:“表姑奶奶,你好生不要脸面,你有夫家有娘家不住,却跑去我们府中住着算怎么回事?表姑奶奶刚才也看出来了,我们府上非富即贵,自然不是什么叫花子样的人都可以进的。”

    赵玉欢面上缓缓的变了色。

    中年姑子走到兰采薇跟前,稽道:“让太太看了笑话了。太太请回吧。”

    兰采薇微微颔,转身离去。

    从小庵堂出来,禁止忍不住对软轿中的兰采薇道:“太太,你也真是心软,像表姑奶奶那样的人,根本不用与她客气,哪还用送簪子给她!”

    兰采薇按了一口气“我不过是可怜那孩子罢了。你仔细一点,不要让她跟着我们,若是她知道了我们的住处,肯定会像牛皮糖似的粘着。”

    金枝应了一声,迟疑着问:“太太,什么是牛皮糖?”

    “一种很粘人的糖。”

    回到家中,兰采薇叫来福伯。那次救回兰志康之后,她很快就回云南了,赵峰万通以后怎么样了,她在没有听说过。今日见着赵玉欢,她突然又有了知道的兴趣。

    她的本意是想让福伯去打听一下,哪知道福伯一听就道:“赵峰一家在太太回云南之后不久就回江南了,听说现在赵峰已死。万家这边,万通死后,万贵妃与先皇体恤其儿女丧父之痛,赏赐不断。但当今天子与其生母纪淑妃曾受到万贵妃的迫害,所以当今天子登基后就将万氏一门男子罚去充军,女子则送去了教坊司为妓。”

    兰采薇沉吟一下:“不对啊……”他将胡同尽头的那个小庵堂于今日遇见赵玉欢之事说了一次。

    福伯笑笑:“太太说那个庵堂啊,那里住的是十年前被万通休出家门的妻子宁氏。她早与万家没有关系了,万家被抄家罚没,与她也没什么关系。至于太太说的那个赵氏,估计是逃脱了吧。谁知道怎么回事呢?”

    照福伯这么说,自己刚才讲那个中年姑子宁氏划入自己仇人范畴倒是弄错了?

    兰采薇看着福伯,目光灼灼:“福伯,你早知道那个庵堂的来历,我要去上香你为何不拦着我?”

    “万家早已不复存在,而宁氏又从不迈出那庵堂一步,太太去上香有什么关系?”福伯答得恭谨,语气却有些不以为然。

    福伯的话也有道理,兰采薇就没有再说,与福伯商量起过年的事情来:“明日我准备回兰家过年,你与金枝几个也随我一起去吧。”

    福伯忙摆手:“太太,我还是去找李子文一起喝酒吧。”

    兰采薇笑笑,她现在是被休的身份,福伯又是黎天恒身边的人,跟着她确实不合适,就没有勉强。

    二日一早,刘氏就随车马来接兰采薇。

    兰采薇前日以为刘氏所属的“接”她的意思只是派一辆马车过来,见到刘氏亲自跟车前来如此抬举她,让意外之余又有些不安。将刘氏迎进花厅坐下,一脸感激的道:“天寒地冻的,劳母亲亲自跑一趟,我这心中怎么能安啊!”

    刘氏拉着兰采薇在身边坐下,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姑奶奶这样说就将自己当外人了。我是那随性之人,在我面前姑奶奶说话莫要太客气了。只有我们两人之时,姑奶奶就拿我当做朋友也无妨。”

    刘氏言辞恳切,让兰采薇不好拒绝只笑着称不敢。

    两人闲话一阵,金枝就来报说礼物都搬上了车。

    刘氏站起身,“既然装好了,那我们就走吧。”

    只有一辆马车,礼物就占了车厢的一半,剩下的位置只够兰采薇与刘氏勉强坐下,金枝几个连同刘氏带来的小丫头只能挤在车辕上。

    兰采薇想着外面天寒地冻的,就让几人另雇一辆马车。刘氏拦住了,“姑奶奶,这可不是一点银子的事情。下人毕竟是下人,你这样惯着她们,她们开始还会顾念你的好,更加尽心周到的服侍。可日子长了,她们就该觉得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心中又会生出更多的要求。到最后,主子和下人还有什么分别?”

    兰采薇对刘氏的理论不以为然,但也没有反驳她,只是使了一个眼色让金枝几个坐到车辕上去。

    车行出一阵,刘氏又道:“姑奶奶,你也知道姐姐病着,这人被病痛一折磨脾气就不好,一会她要是说了不好听的话,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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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刘氏做派(加更求票)

    刘氏话语亲切,颇有些推心置腹的感觉。

    兰采薇听在耳中,却感觉怪怪的,总有一种被人挑拨的感觉,但她面上还是带着感激:“多谢母亲提醒,我省得。”

    刘氏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她听人说起过兰采薇做姑娘时与赵氏相处的并不融洽,现在看兰采薇的反应,那些传言倒像是假的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马车就拐进一条小街,这条街兰采薇也有一点印象,好像是他们从前住的青衣巷隔壁的彩衣胡同。刘氏看见兰采薇撩了车帘往外张望,便笑着解释:“二爷在东大街附近住惯了,这次回京也在东大街附近买的宅子,据说比你们以前在京城住的宅子大些,六进的,姑奶奶,到了。”

    下了车,兰采薇抬头看了看门楣上大大的“兰宅”两字,便随刘氏进了门。

    正如刘氏所言,这个宅子比青衣巷的宅子大,还没有进内院兰采薇就觉,仆从也是从前的好几倍,看样子是比照云南老宅那边的定例来的,一路上所遇见的仆从,看见刘氏时都很恭谨的垂问安。在兰采薇看来,这些下人对刘氏甚至还有些诚惶诚恐的小心。

    进了二门,丁玉兰就等在那里。身后还立着十几个丫头媳妇子。

    兰采%,..薇自从出嫁之后就再没有与丁玉兰见过,算起来已经有小三年了。她看着丁玉兰,眼中泛起泪花,轻轻的唤了一声:“大嫂。”

    丁玉兰上前拉了兰采薇的手,握在手中,眼泪婆娑的:“妹妹,可想死嫂子了……”

    金枝兰香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四少奶奶,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就不晓得将姑奶奶迎到房中说话,要是姑奶奶冻着了,你担当的起吗?”

    刘氏殷殷笑着,但语气却比这漫天的寒气还冷三分,丁玉兰在这样的语气中小小的瑟缩了一下。

    兰采薇也看见了,讶异的张了张嘴。

    刘氏却视若未见,对着丁玉兰身后的那一众丫头媳妇子道:“还不过来拜见姑奶奶。”

    那些丫头媳妇子听了,也不管地上还有积雪会脏了衣服,纷纷跪下给兰采薇磕头:“见过姑奶奶。”

    这合不合规矩兰采薇不知道,但光这阵势就让兰采薇惊讶的怔愣了半晌。

    刘氏也太抬举自己了吧?

    刘氏对兰采薇的反应很满意,叫了声“起”,待那些媳妇子慢悠悠的起身,她才撇开丁玉兰,亲热的挽了兰采薇的手,一起往内院走。

    兰采薇回头看了看那些丫头媳妇子,人家大冷的天跪了她一场,要是她这样让人家空手回去,肯定要落人话柄,她身上没有准备这么多银锞子,略微的数了一下人数,就从袖袋中取了两张十两的银票交到金枝手中,命她换成碎银子赏下去。

    丫头媳妇子闻言都面露喜色,纷纷道谢。

    刘氏笑看着兰采薇的举动,心中暗道:做了几年当家主母,这些笼络人心的手段倒是学到了不少。

    刘氏为兰采薇准备的屋子在一个只有五间房的独门小院中,屋子有刚刚粉裱过的味道,看样子是刚刚收拾出来的。几人进去时,炕已经烧的火热。

    兰采薇微微有些意外。

    刘氏一边招呼丫头上茶果,一边道:“这宅子买来时就盘着火坑,只是我们都睡不惯,就让人拆了,唯独这院子里没人住才留着。前日我见姑奶奶家中也用着炕,昨日收拾时就没让人拆掉。”

    兰采薇记得她招待刘氏的花厅可没有盘炕,就去看金枝几个,映月脸微微红了一下,想来是她说的了。

    刘氏见丫头摆好茶果,就拉着兰采薇上炕寒暄,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丁玉兰从二门外一直跟着她们过来,她们坐在炕上说话时,她就一直立在一旁端茶递水,兰采薇几次要与她说话,都被刘氏用话岔了过去。

    按说丁玉兰应该在赵氏跟前侍疾才对,怎么会在刘氏跟前奉承起来?

    对于这样一副怪异的场面,兰采薇心中纳闷却又不敢多问。

    不过她也没有太多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一个媳妇子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两岁上下的小姑娘进来了。初时她还以为是自家哥哥的女儿,待看见那个小姑娘一进门嘴里叫着“娘亲”就要往刘氏怀里扑,她顿时明白了。

    这小姑娘只怕是自己的妹妹吧。只是,这小妹妹都两岁了,为什么从没有人对自己提起,黎天恒没有,父亲也没有。

    果然,刘氏接过那个小女孩抱在怀中,宠溺的道:“咱萝姑娘来见过薇姐姐。”兰采萝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低低的叫了一声“薇姐姐”,然后就将脸藏入了刘氏的怀中。

    兰采薇将心底那股异样的情绪压下,笑着应了,又从手腕上褪下那个血红的玛瑙镯子替小妹妹戴上,“薇姐姐来时没有准备礼物,萝妹妹拿着玩吧。”兰采萝不过两岁,自然听不明白这话,她说这话不过是给刘氏听的,希望刘氏不要为见面礼的事情挑理。

    刘氏听了这话,面上难掩诧异之色,难道她竟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

    兰采萝看见自己手腕上的镯子红滟滟的煞是好看,便低头玩弄起来,一边玩还一边偷偷的看兰采薇,后来见兰采薇一直挂着笑,也不岔生了,从刘氏怀中站起来走到兰采薇身边去,揪着兰采薇衣襟上一个的盘扣玩起来。

    绕着孩子说笑了一阵,兰采薇便道:“来了这许久了,我还是去见见父亲吧。”

    她其实是想去赵氏那里走一走,不然赵氏以为她厚此薄彼,少不得又要挑理。她可以不用理会赵氏,却要顾忌哥哥嫂子的面子。而且她也想单独与丁玉兰好好叙一叙。

    刘氏恍然大悟似的,笑道:“瞧我这记性,竟然忘了告诉姑奶奶,二爷和张大人一起出门饮酒了,说是约了同僚,要晚上才能回来。二爷早上出门时可是千叮万嘱要我照顾好姑奶奶。”

    兰采薇连声道:“不敢”,末了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母亲,我想去娘房中请一下安。”

    刘氏面色变了变,笑道:“眼看着就到了中饭时间,姑奶奶用过饭歇一歇再去吧,姐姐最忌讳有人在用饭时间去探望她。”

    兰采薇抬头看了一眼门外的天色,“这时恐怕还不到午时吧,离用中饭的时间还有一阵,我还是先去吧。”

    “姐姐那边要少食多餐,家中就将用中饭的时间往前提了一个时辰,马上就到了摆饭的时间。”刘氏说着话,向门外一个媳妇子使了眼色,那个媳妇子悄悄的出门去了,刘氏又转向丁玉兰,“四少奶奶,厨房的事情你管着,这都到了饭点了你不去张罗着摆饭还立在这里做什么?”

    “是,太太。”丁玉兰木着脸应下了,转头对兰采薇笑了笑,“妹妹,你且坐着,我去去便来陪妹妹。”

    兰采薇还没有答话,刘氏已经接过话头:“若是厨房没有事情,四少奶奶就去姐姐房中服待吧。不然姐姐一会又该愁了。”

    丁玉兰依旧应下了。

    兰采薇见她神色恭谨,但眼中尽是无奈与幽怨,典型一副受气的小媳妇模样,心头便涩涩的:这个心直口快的美貌少女,在这复杂的家庭关系中生活了不过四年,就将折磨成了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实在让人痛惜。

    可刘氏是长辈,在她面前兰采薇也不能硬去违她的意将丁玉兰留下,只好目送丁玉兰离去。

    她本就是想来看丁玉兰的,现在来了一个时辰了,话都没有说上几句,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回来了,将丁玉兰接到古树胡同多好?

    丁玉兰刚走,厨房就送饭过来了。兰采薇再不好提出要去看赵氏,便留下与刘氏母女一起用饭。

    用过饭,刘氏还是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兰采薇心中暗暗着急,自己回来饭都用过了,再不去赵氏房中问安,估计不仅赵氏要怪责她,就是家中下人也会觉得她失礼,更不论父亲与兄嫂心中会是怎么想了。

    见兰采萝哈欠连连,她赶紧抓住机会脱身:“母亲,我看妹妹的样子好像是困了,母亲也陪我坐了一上午了,不如母亲与妹妹一同回房歇歇吧”

    刘氏叫过兰采萝的奶娘:“将姑娘抱回去歇着吧。”待奶娘抱走兰采萝,刘氏笑道,“我这几日正在绣一副观音图,准备送回老宅给老太太贺寿,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就是针线上的好手,我这心中还真没有底,怕入不了老太太的眼,姑奶奶帮我瞧瞧吧,看看哪里针脚有问题。”

    说话间,就有一个小丫头端着针线簸箩进来,看样子就像是早就放在这院子里备着似的。

    到了这时,兰采薇也回过味来。

    这刘氏肯定是故意用这些事情绊住她,不放她去见赵氏的!

    虽然刘氏长的酷似韩姨娘让她心头不舒服,但因为父亲的关系,她对刘氏并没有恶感,甚至还刻意与她周旋交好,现在看刘氏这做派,她实在对刘氏喜欢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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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各自的小心思

    刘氏拿起针线簸箩中的观音图在兰采薇面前展开,指着观音的脸:“姑奶奶,你看看这里,我总觉的这时针脚不平整,可细看又找不出哪里不对,你仔细看看,帮着我找找。”

    兰采薇根本不用看也知道观音的脸没有任何问题,她背过身打了一个哈欠,“挺好的,我一点也看不出来不平整。”

    “这里呢?这莲花座的颜色是不是没配好?”

    兰采薇再次打了一个哈欠:“颜色循序渐进,很漂亮。”语气有些敷衍的感觉。

    刘氏笑看着兰采薇:“姑奶奶是不是累了?累了就躺下歇歇吧。”

    兰采薇等的就是这句话,她一脸歉意:“我每日中午都有歇中觉的习惯,要是饭后没有躺下歇一歇,就浑身不自在,一连几日都没精神。”

    刘氏拘了一下大腿,嗔道:“姑奶奶早说啊,这都到了自己家中,还客气什么?杨嫂子,快拿被褥过来铺上。”

    一个媳妇子应了一声,从里间抱出簇新的被褥,金枝兰香忙过去搭手,兰采薇也穿鞋下炕腾地方。她在地上站定,才现刘氏根本就没有下来,只将炕桌与针线簸箩挪到了炕角,身子略微往角落里让了让。

    见兰采薇在看自己,刘氏笑道:“这也是沾了姑-$,..***光,才知道火炕坐着的妙处,我今日坐着就不想挪地方了,我想在这里挤一挤,姑奶奶不介意吧?瞧着这火炕比雕花床大,我只占一个角落应该不会挤着姑***……”

    听了刘氏的话,兰采薇彻底傻眼了,她本以为自己装困要休息,刘氏会离开,却没想到再一次失算了。而且刘氏在这里坐着绣花,一个长辈一屋子的下人,她怎么能真的躺下休息?好吧,耗吧。

    “没事,就怕母亲坐着不舒服。”

    “不会,不会,上炕躺着吧。”刘氏见媳妇子已经铺好褥子叠好被子,兰采薇却还立在房中没有动,又道,“怎么了?快上来啊,莫要拘礼。”

    兰采薇无奈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靠着炕沿上坐了:“突然间就不困了。既然不困了,倒不如趁这个时间跟母亲学习一个绣花的技巧。”

    刘氏轻轻一笑:“那姑奶奶坐近一点吧。”

    就在兰采薇脑子飞转着找借口脱身之时,救星出现了。

    兰采萝的奶忍受慌慌张张进来回话:“太太,姑娘哭闹着就是不肯躺下,非要太太陪着睡觉不可。”

    刘氏脸沉了沉:“怎么这么没规矩?难道没看见我正与姑奶奶说话吗?”

    奶娘忙跪在地上:“奴婢错了。只是,这大冷的天,奴婢不敢将姑娘抱过来,又怕姑娘哭久了会呕吐……太太还是去看看吧。”

    刘氏也知道自己女儿哭闹起来就难以收拾,便有些犹豫的看着兰采薇。

    兰采薇满面真诚的劝道:“母亲快去看看妹妹吧,不用管我,我听人说,冷风进了肚子,肚子会疼的……天这么冷,妹妹哭闹指不定有多少冷风就钻进了肚子呢!”

    “姑奶奶且坐一阵,我去看看就来。采萝这是在闹瞌睡。”刘氏到底担心自己的女儿,忙下炕穿鞋,一边往外走一边询问奶娘,“起来跟我走,你到这里来了,采萝那边谁在看着?”

    奶娘站起身跟在刘氏身后:“巧娘在那里看着……”

    兰采薇吁了一口气,在刘氏身后道:“外面路滑,母亲慢着点!”

    待听刘氏脚步声消失,她也跟着下炕,抻抻衣襟,又捋了一下头,就让一个小丫头领路,赶着去了赵氏的院子。

    刘氏到了女儿的房中,见女儿并没有哭泣,便屏退房中的下人,问巧娘:“你叫我过来做什么?”

    巧娘是最得刘氏信任的媳妇子,她听见刘氏问,往右边努努嘴:“那边已经在摔碗了。”

    刘氏在女儿的床边坐下:“生气了吧,生气就好。姑奶奶现在过去少不得挨一顿训斥,这两相一对比,肯定就能觉出我的好来。二爷将姑奶奶疼的跟眼珠子似的,二爷看见姑奶奶跟我亲,对我总比从前要亲切些吧。”说到最后,竟有些幽怨。

    巧娘笑道:“你说这位姑奶奶,相公不过就是要纳一个通房,她拼死拼活的拦着,还用自请下堂来威胁。这下好了吧,真的被人休了。”

    刘氏面露讥讽:“要不是二爷惯着,她敢吗?二爷当初肯定给她陪了不少嫁妆,不然她现在也不会过的这样滋润!你瞧她那穿戴,哪一样是不值钱的。”巧娘想了想,压低声音道:“太太,嫁妆是老太太办的,再多也有限,你说,姑奶奶被休之时,夫家会不会给了她不少钱物?夫家可是皇商,要是这样,太太还是将她接回来住吧,一来可以让二爷高兴,二来嘛,姑奶奶总不好白白在家里住着。”

    “二爷交代过,不能议论姑***夫家,你以后不要再提起。”

    刘氏眼睛还是亮了一下:“这两日看看她是不是好相处再说吧。”

    小丫头将兰采薇领到赵氏住的院子门口,却不愿意往里面走了:“姑奶奶,奴婢才想起来,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就不陪姑奶奶进去了。”

    这院子里的丫头现在连赵氏的院子都不敢进了吗?

    兰采薇心头错愕,还是点了一下头,那丫头忙告罪走了。

    金枝撇了撇嘴角:“太太,这刘氏太太也做的太明显了吧?”

    兰采薇瞪了她一眼:“不要乱说,我们是来做客的,不要往里面掺和。”她抬头看了看紧闭的院门,刚才那小丫头走了,现在没有人进去通禀,她还真不知道是不是直接推出进去。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门从里面开了,出来的是月季,她与金枝兰香一起进的兰家,几年不见,也长成大姑娘了,颇有些亭亭玉立的感觉。

    月季一见兰采薇就福了下去:“见过姑奶奶,姑奶奶,里面请,奴婢在门边候了你多时了。”兰采薇讶异的张了张嘴,月季笑笑,淡淡的道:“四少奶奶怕一会没有给姑奶奶通禀,就让奴婢候在这里了。”

    想来刚才的那一幕已经落在她的眼中,兰采薇没有再说,只让兰香引路。

    院子挺大,收拾的干净整齐,没有兰采薇在进门前预想的杂乱不堪,院子里的下人也不少,且大多是以前兰采薇在时的老人,他们一见兰采薇就纷纷行礼。到了正房门前,就有人给兰采薇打帘子,屋子里很暖和。

    赵氏神采奕奕的端坐在太师椅上,看样子身体比兰采薇离家时好了许多,至少能坐起来了。

    丁玉兰则立在赵氏身后。

    兰采薇只扫了一眼,就跪在桂花早就放在她脚边的蒲团上嗑起头来:“女儿见过娘亲。”

    赵氏说话也比以前连贯:“不必多礼,起来吧。”待兰采薇站起身,又道,“听说你回来了,我这都等了半天了。”

    兰采薇垂道:“让娘久等,女儿实在过意不去……”

    赵氏不等她将话说完,哼了一声,“要不是我摔了一个碗,估计她还留你说话吧。”

    这家中的局面似乎和自己刚才料想的不一样……

    赵氏待兰采薇比从前要客气些,让人给她檄了小札子坐下,又特意上了瓜果,更难得是中间竟然有一根洗的干干净净的嫩黄瓜。年节下的黄瓜可是稀罕货,没想到赵氏竟然记得她从前的爱好。

    赵氏问了她近况,叹了一口气:“你到底年轻气盛了些,不就是一个通房吗?只要姑爷心在你身上,那女子还不是捏在你手中?等姑爷待她淡了,你找个借口将她卖了不就是了。听我一句劝,要是姑爷还有意接你回去,你就跟你父亲说说,让他从中周旋一下,你打回面子就回去吧。你的一辈子还长呢!”这样的赵氏让兰采薇很不适应。

    赵氏见兰采薇沉默不语,就对丁玉兰道:“我也累了,你们姑嫂好久没见,去隔壁的小厅中说说话吧,姑奶奶晚饭就在这里吃了再回去吧。”

    兰采薇与丁玉兰齐齐谢过赵氏,一起去了隔壁的小厅。

    待两人出门,燕姑姑扶着赵氏慢慢的挪到软榻上躺下:“太太,我总觉得姑奶奶被休之事很奇怪。”

    赵氏眼睑微抬:“有什么可奇怪的?”

    燕姑姑将房中的月季桂花打出去:“我观姑奶奶走路的姿势,竟然还是姑娘身,可她成亲都快三年了,你说奇不奇怪?”

    “哦?”赵氏暖昧的笑笑,“该不会是那姑爷有暗病吧?难怪我刚才劝她回去,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她要真是姑娘身,我看进兄弟不错,说合一下让她去做个妻室吧。我也算是做了一件积功德的好事。”

    “不好吧,两个年纪虽然合适,可差着辈分呢!”

    赵氏闭上了眼睛:“辈分是小事,我们赵家现在不比从前,她过去说不定能帮衬一点,赵家兴旺,我在兰家才能挺直腰杆说话啊。”

    二卷带刺玫瑰始盛开

第144章 蛇蝎心肠(加更只为求票)

    丁玉兰招呼兰采薇在小厅中坐下,就开始张罗茶水,兰采微忙阻止了她:“大嫂,你快快别忙活了,今日茶水已经将我灌饱了,我可不敢再喝。坐下与我说说话吧。”

    “那我不讲那些虚礼了。”丁玉兰扬脸一笑,又有了从前做姑娘时的轻扬率真。

    兰采薇看得暗暗感叹,看来自家嫂子的性子还是没有变。

    两人说了一阵闲话,就将话题扯到了兰相业身上,丁玉兰幽幽一笑:“我都快忘记相公的模样了。”

    兰采薇很意外:“难道哥哥这两年多一直没有与嫂子见过面?”

    丁玉兰叹了一口气:“老太太将家中的药材生意交给了相公,这京城与大理一来一往少说也得三个月,他怕走后药材生意又落到了大房,便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来京城。”

    “手边有得用的下人,离开三两个月也不会有问题。”

    “妹妹难道忘了,相公还去坐诊。这是二爷交代的,他不能不去,病人每日排队候着,他不忍不去。”

    “这……”兰采薇没有想到兄嫂要见面还这样难,“既然哥哥走不开,那大嫂与娘说说,回云南去吧。你们这么一南一北住着,几年不见面算怎么回事啊?”

    丁玉兰苦笑着摇…《,..头:“家中情形妹妹也看见了,我怎么能丢下太太一个人回云南去?”

    既然丁玉兰说到了家中的情形,兰采薇也就起了心思要问一问:“现在家中谁管家?怎么我看那些丫头媳妇子好像很顾忌刘氏母亲?就说刚才,那个给我领路的小丫头竟然不愿意进院子来给我通禀一声。”

    “自然是刘氏太太。我们太太病重,我又是晚辈,还被人拿着错处,二爷就将家中的事情交给了刘氏太太打理。”丁玉兰满面的怨怼之色,“刘氏太太手中握着下人卖身契,那些下人自然要看她的眼色行事了。好在这院子里的都是从前的老人,月例又从我们太太这里支,这才有了现在互不干涉的局面。”

    兰采薇听丁玉兰说自己被人拿着错处,就想起她在刘氏面前奉承的样子,便问:“不知道大嫂有什么错?”

    丁玉兰长长叹息一声,面带戚色:“我能有什么错?错就错在帮着太太管了厨房事务。”

    兰采薇见她样子似乎不想细说,就没有追问,只好泛泛的劝慰:“人难免有犯错的时候,大嫂不要一直记在心里。”

    丁玉兰摇了摇头:“这事存在我心里只让我难受,又没有地方说去。今日妹妹在这里,就权当抱怨一场吧。我们太太刚来时,刘氏太太身怀有孕,我们太太怕她太过劳累,就接下了大部分家事。妹妹也知道太太的身体,她接下家事也管不过来,就接厨房拨给我管了。可我接下厨房还不到一个月,刘氏太太就有了滑胎的征兆。

    二爷一路查下来,竟然是厨房的饭食出了问题,说厨房送去的糕点都是桂圆山楂做的馅,菜里也有螃蟹薏米甲鱼这些易让人滑胎的东西。我管着厨房,又是出自太医家,我是有口难辩,当时刘氏太太哭天抢地嚷着说我要谋害她,硬要将我送回娘家去……”

    说到这里,丁玉兰想起当时的情形,忍不住嘤嘤的哭起来。

    兰采薇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一直与丁玉兰亲近,根本不相信丁玉兰会用这些伎俩让刘氏滑胎。

    她递了锦帕过去,等丁玉兰止住了哭声,她才问:“那你知道厨房每日都送什么菜过去吗?”

    丁玉兰双手绞着衣襟,摇了摇头:“坏就坏在我漏了查看各院菜谱这一项,我做菜不拿手,怕露怯就不敢去指点厨娘,安排各院菜谱的事情一直都是厨娘拿主意。其实,一般情况下,刘氏太太要吃什么,都是那巧娘写好了方子送到厨房去的……这些事情除了巧娘知道,就只有厨娘与我知道……偏偏出事后厨娘又失足落了井……根本没人相信我的话……”

    “那父亲怎么说的?”这事情越听就越像是丁玉兰被人陷害了。陷害她的人不是赵氏就是刘氏,两人动机都很明显,不过,刘氏自导自演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一些。丁玉兰是赵氏的嫡亲儿媳,她就是看见刘氏怀孕心生怨恨要害刘氏滑胎,她也不可能从厨房下手,这明显就是想让丁玉兰脱不了干系。

    “二爷能怎么说,只说没事就算了。可刘氏太太不依不饶,最后还是我们太太将管家的权利交出去才算了事。但厨房的事情,我们太太非让我继续管着。我也明白太太的用意,她是怕我将厨房的事不管,在别人心中谋害刘氏的事情就坐了实……”

    兰采薇听了唯有叹息:“大嫂又没有真的做下那样的事情,算不得被刘氏母亲拿着把柄,你不用事事奉承她,你越是奉承她,倒越是显得你心虚似的。”

    丁玉兰眼中又泛起了泪花:“这个道理我也明白,这两年,刘氏太太与我们太太争来斗去,我看了不少,慢慢的想明白了,我委屈点算什么。只要她们都高兴点,这家中少些事端,我的日子才能真的舒心。跟妹妹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如果有一日相公的心不在我身上了,我就去吃斋念佛,根本不会去为他争来斗去的。”

    看不出丁玉兰竟然还有这样一番觉悟。

    兰采薇笑笑:“都陈年往事了,大嫂不要太挂怀。要是哥哥有一日敢做出对不起嫂子的事情,我一个饶不了他!”

    丁玉兰笑了一下,神色有些怅然:“哎我在京城,相公在大理,纳妾是迟早的事情。算了,不说这些事情了。妹妹,等我与相公能当家作主了,你就搬回来与我们同住吧。”

    兰采薇也不欲再说这些事情,便笑道:“好啊,大嫂到时莫要嫌弃我就是了。”

    丁玉兰在兰采薇额上敲了一记:“我什么时候是那说话不算话之人?”

    两人打打闹闹一阵,又说了些体已话,就有一个小丫头来请丁玉兰,说刘氏让她去厨房看着一点,莫要误了晚上的宴席。

    兰采薇看丁玉兰很为难,便道:“我去与娘打个招呼,然后就回去休息,大嫂不用管我。”

    丁玉兰点了点头,跟着那个小丫头走了。

    她刚才说的淡然,但夹杂两个婆婆中间,肯定还是很难做的吧。

    兰采薇想了想,就去了隔壁赵氏的房中,她想帮一下大嫂。

    赵氏见兰采薇进来,让人端了杌子给她。兰采薇坐下,笑道:“大嫂去厨房做事了,我又帮不上忙,就来娘这里坐坐。

    赵氏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她还真将自己当成正经婆婆了!”见兰采薇在看她,她又笑了,“你来的正好,我也有话与你说。”

    兰采薇笑笑,抢先开了口:“其实我也有话要与娘说。”

    “哦,这倒是赶巧了,你先说吧。”

    兰采薇收起笑:“娘还是让大嫂回大理吧……”

    她的话还没说完,赵氏就冷笑起来:“她这下午敢情是找姑奶奶诉苦去了!她是不是说不想留在京城照顾我这个卧床不起的老太太啊?”

    “娘误会大嫂了。”怕适得其反让赵氏误会丁玉兰,兰采薇连忙解释,“我们说起孩子,我见大嫂一脸期盼,所以我才有了这样的想法,并不是大嫂的意思。”

    赵氏听了,面上的怒色消散了一些。

    兰采薇又道:“大嫂嫁入我们兰家已经三年多了,我们知道她与哥哥不在一起,可别人不知道啊,难免就有些风言风语的。再说了,我们二房人丁单薄,还是早一点添一个嫡孙是正事。”

    赵氏目露沉思,良久才道:“这我也知道,只是我身体不好,身边一时离不了她。”

    “娘,女儿说一句不敬的话,你这事办的有些糊涂啊!现如今,什么事情都大不过二房的嫡孙去。”

    赵氏看着兰采薇,目光灼灼,就像是想将她看穿似的:“你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我再想一想,看能不能让业哥儿来京城一趟。”

    自己这一番话敢情是白说了……

    兰采薇笑了笑:“哥哥好不容易接管了药材生意,正是要展露一番拳脚给奶奶看的时候,娘在这个时间提出让他来京城,只怕他会功亏一篑。”

    兰采薇的话让赵氏动心了,但她摸不准兰采薇为何会对这事这样热心,面上就变的淡淡的:“业哥儿以后肯定是要继承二爷的衣钵,就是进不了太医院做太医,也要做名震一方的神医。反而不用与大房争家中的生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兰采薇也不好再说。如果哥哥能来京城,夫妻俩在一起总好过现在这样一南一北的分居。

    正在她准备告辞时,有一个媳妇子来请她,说兰志康回来了。

    那个媳妇子兰采薇看着面熟,想了想才忆起是刘氏身边的巧娘,以前在大理时刘氏曾经派她来兰家传过话。

    “去吧。”赵氏嘴角挂着一个嘲讽。

    二卷带刺玫瑰始盛开

第145章 刘氏伤心

    辞了赵氏出来,巧娘笑道:“几年未见姑奶奶,姑奶奶越贵气了。”

    兰采薇笑了笑,没有说话。院子里积雪未化,冷风刮在脸上难受,她脚下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金枝却觉得这话听着别扭:自家太太现在是下堂妇,你却夸她现在比从前贵气,这不是让人闹心吗?便淡淡的接口:“巧娘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太太出身名门大族,打出生时起就是富贵命,贵气也是从命中带出来的,一出生就有,可不是这几年才有的。”

    巧娘不过是想说几句奉承话讨兰采薇开心,然后顺便打听一下她名下有没有产业,没想到还没开口,倒遭了一顿抢白。脸上讪讪的,“小姐误会了,奴婢没有那意思……”

    金枝还欲再说,兰采微给她使了个眼色,笑着问巧娘:“父亲这时在哪时?”

    巧娘本来就会来事,兰采薇给了她一个台阶,她忙拾阶而下:“二爷在内书房呢。”

    几人在内书房门外时,子成看见兰采薇,忙迎了上来:“见过姑奶奶。二爷说了,姑奶奶来了就请进去。”

    兰采薇许久没有看见子成了,让金枝拿了一个一两的银锞子赏了他,这才让金枝巧娘留在门外,自己进了书房。

    兰志康看见女儿⑥↖,..进来,笑着招呼她坐下:“前日听说你要回来过年,我就一直盼着,推掉了应酬在家中专等你回来。哪知道今日一早张大人过府相邀,说林大人与亲家丁大人等几位同僚已经订好了席面,我不得已才去了……”

    兰采薇没想到父亲会给她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留在家中等她,心中很是感动,笑道:“我还要住两日才回去,有很多时间与父亲相处。父亲是几位大人的上官,想来几位大人就是专门借年节之事宴请父亲的,父亲要是不去,倒让人落了面子,要是几人心胸狭窄,心中难免要生出芥蒂。”

    兰志康频频点头:“我也是顾忌到这些,才没有过分推脱。”

    这时子成进来上茶,兰志康一向饮茶很讲究,看子成茶杯没有选对,就指点起来。兰采薇趁这个功夫打量起房中的摆设来。半壁墙上用楠木做成书架,摆满了各色书籍,书架旁则放着桌案,案头摆着笔墨砚台,还有一个白玉雕成的帆船,想来是取义“一帆风顺”。屋子的另一半,就是她现在坐的地方,则布置成了客室。

    家俱的式样与摆放的方位与从前青衣巷的书房并无二致,最让兰采薇奇怪的是,这间书房还连着一个耳房,耳房的珠帘是掀开的,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里面放置着床榻卧具,俨然就是一间卧房的样子。

    兰志康回头就看见兰采薇在打量耳房,便道:“这院子正房改成了书房,我又不想去厢房住,就将耳房腾出来住了。其实说是耳房,也不知道原来建造这宅子的主人是做什么用途的,倒比厢房要大些。”

    兰采薇难掩讶色:“父亲住在书房?”

    “我从前就住在书房,有什么可奇怪的?”

    你难道没有与刘氏同住?这句话已经到了兰采薇嘴边,但她突然察觉不妥,便硬生生的收了回去,改成了“我以为父亲已经改了这习惯。”

    “有些东西,永远也改不了。”话里全是感叹唏嘘。

    兰采薇抬头看向父亲,待看清父亲眼中的深深失落,短暂的茫然后就有一些高兴:刘氏应该并没有取代韩姨娘在他心中的位置吧。

    “去东厢给你娘上柱香吧。”许久,兰志康才开口。

    兰采薇怔了怔:“父亲还在家中供着娘的牌位吗?”

    兰志康点了点头,站起身往外走。兰采薇愣了一下,起身快步跟上。

    东厢门上是落了锁的,兰志康从怀中掏出一柄铜钥匙,缓缓的将锁打开。门开之际,房中传来浓烈的檀香的味道,烟雾缭绕的房中,若隐若现的有三个亮点。

    待烟雾散尽,兰志康才让兰采薇进门。

    房中的一切摆设,与青衣巷韩姨娘的卧房一模一样,就是供桌前韩姨娘的画像也还是从前的那一副。

    兰志康坐在床头,凝视着韩姨娘的画像,那悲痛的神情也与几年前韩姨娘头七时兰采薇看见的一模一样。

    兰采薇惊讶的看着这一工,半晌,她才问:“父亲还记着娘的一切?”

    兰志康笑了一下:“我怎么能忘。”

    “若是父亲,对娘不能忘怀,又怎么会娶母亲刘氏?”兰采薇不知道,她的话里已经有了几分忿然。

    兰志康喃喃的道:“她和你娘长的一模一样,我看见她,就像看见你娘一样……可是,到底还是不一样。

    等刘氏进门之后,我才知道自己错了,她们除了长的相像之外,就再无一点相像之处,没有你娘的聪慧,没有你娘的温柔体贴,更没有你娘识大体顾大局的气度……”

    “因为长的想像父亲便答应迎娶母亲刘氏,父亲有没有想过,父亲伤害了两个人,一个是娘,一个便是母亲刘氏!”兰采薇是晚辈,这些话她本不该说出口,但是看着家中现在的情形,她又忍不住不说。

    如果兰志康因为刘氏长的与韩姨娘相像,慢慢的与刘氏生出情愫,然后相亲相爱的过日子。她顶多也就是在心中为韩姨娘喊两声冤,替她不值罢了。可现在兰志康对刘氏非但没有生出情愫,话里话外的还透着后悔。这样下去,以刘氏今日表现出的性子,这个家只怕永无宁日。

    兰志康转头看向女儿,他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兰采薇继续道:“娘这边,我就不说了。想来她只要看着父亲过的好,心中便很欣慰。就说刘氏母亲这边吧。她要是知道父亲娶她是因为她长得与娘相像,她当如何自处?一个女子,最大的心愿莫过于相公爱慕自己,孩子孝顺自己。父亲心中不过觉得她是娘的替身,但她呢?她的全部希望可是寄托在父亲身上的。其实母亲赵氏也一样。”

    兰志康怔怔的看着女儿,这些道理他都知道,只是他从来没有去想罢了。

    “你越来越像你娘了,就连说话的口气都一模一样!”

    “女儿的话,父亲好好想一想吧。父亲对娘的思念,放在心中即可,只要父亲心中有娘,这供桌这画像反而不重要。”兰采薇直视着父亲,缓缓的道。

    “二爷,姑奶奶,请去用饭吧。”刘氏幽幽的道。

    兰志康与兰采薇同时看向门边。因为房中燃着香烛,兰采薇进门时就没有将门带上。

    兰志康面色铁青:“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随意踏进这院子,更不允许来东厢,你难道都忘了!”

    刘氏直视着兰志康,没有往日的畏惧。她早就来了,在兰志康开东厢的锁时就进了院子。东厢一直锁着,她很好奇,便支开子成,悄悄的站在门口探看,房中两人的话她也听全了。只是,房中两人都太专注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赵氏平日的那些冷言冷语,让她早就知道了自己与韩姨娘相像。但赵氏说她不过是替身,她心中根本不愿意承认。直到她听到了兰志康的话,兰志康话里对她的不以为然,深深的激怒了她。

    兰志康来刘家拒婚,她心高气傲的想要出去问个明白,兰志康一见她就目不转睛,然后马上答应亲事。她当时很高兴,以为自己的美貌彻底折服了他,可是成亲之后,他却对她很冷淡,许多时候甚至有些厌恶。

    现在才知道原因,不过是嫌弃与韩姨娘不够相像罢了。

    她恨,但是为着自己,为着女儿,她却不能高声相向。许久,她才道:“请二爷与姑奶奶用饭。”

    兰志康点了点头:“你先去准备吧。”

    “是。”刘氏缓缓的转身离去。

    兰采薇看着刘氏微微耸动的肩头,叹了一口气,自己不过是想劝一下父亲,却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家中是否和睦,只在父亲一念之间。”

    兰志康沉默不语。

    晚上的宴席上,刘氏就像什么都没有生似的,放着各人身后专门布菜的丫头不用,亲热的为每一个人布菜,对赵氏更是一副敬重的样子,甚至还有些唯唯诺诺的感觉。

    兰采薇难掩心中惊讶:该不会伤心过头变的不正常了吧?

    但看到其余几个见惯不惊的样子,心中就清明了,想来一直都是这样的吧。

    用完饭,几人移到旁边花厅饮了一盏茶便各自散了。

    兰志康留了兰采薇说话:“你的话,我认真的想了想。让我放下你娘,我恐怕做不到。但为了家中和睦,以后我会注意一些。”

    兰采薇点了点头,转了话题说起兄嫂之事。

    兰志康道:“相业在大理坐诊也有三年了,该掌握的病例也掌握的差不多了。过完年,我就想让他来京城,跟在我身边再学一两年,我还有一些东西要指导他一下。

    丁大人今日也说了,他也有一些多年来习医的心得要与相业说。”

    都说术业传男不传女,更没听说要传婿的,更何况丁家还有儿子。

    丁家这么做,只怕是为了丁玉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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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避着一点

    一夜折腾,直到破晓时才作罢。

    黎天恒恋恋不舍得起身下炕,一边替兰采薇掖被角一边道:“采薇,李子文还等着我,我得走了。你不用管我,好好地在这里住两日,我有福伯服侍即可。”

    兰采薇浑身酸痛,但还是抓了一件厚袍子套在身上,跟着坐起身:“要不,我找一个借口与父亲说说,早些回去与你过年。”

    黎天恒心中一暖,想了想,摇头道:“不用。我还可以在京城多待几日才会安南,恩,可以与你一起过了元宵节再回去。”

    想到还有十多日可以在一起,兰采薇略略安心一些:“也好,我正月初二一早便回去。对了,你回去之后就让李子文为你备饭……早知道你会待这么久,我就让金枝去厨房为你拿吃食了。”

    黎天恒笑看着她:“谁叫你这么诱人,让我不忍离去?放心吧,我才刚刚吃的饱饱的,现在一点都不饿。”

    兰采薇的俏脸在他暧昧的笑容中红了一下,嗔道:“一点正型都没有!”

    黎天恒停下穿衣的动作,吊着衣袖便凑到兰采薇跟前,一本正经的问:“夫人,为夫认真的与夫人讨论人伦纲常之事,怎么就没有正型了?”

    兰采薇笑着拍了他一下,看了看窗外▲,..渐渐白的天色:“快快梳洗吧,再不走就天亮了。”

    黎天恒却盯着兰采薇满面娇羞的脸,装出一脸疑惑:“夫人,你倒说说,我怎么就没正型了?难道夫人不喜欢与为夫的做那些人伦纲常之事?不对啊,夫人刚才明明很喜欢的啊……还是,夫人只是不喜欢与为夫的讨论人伦纲常之事?”

    想到自己一夜的主动,兰采薇的脸再次红了一下,轻轻的推了黎天恒一把,“别贫了,快去梳洗!”

    黎天恒哈哈笑了起来,吓得兰采薇赶紧去捂住他的嘴:“你做什么,这可是兰家!”

    知道自己太过忘形,黎天恒忙止住笑容,在兰采薇面颊上亲了一口,继续穿起衣服来。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他打开窗户,回头为难的看着兰采薇:“这该怎么办呢?”

    兰采薇见他神色肃然,心中沉了沉,语气就没了刚才的轻松:“怎么了?”

    黎天恒一本正经的看着兰采薇:“晚上想来看夫人,与夫人一同守岁,可又答应过夫人,再也不翻窗户……是做食言而肥的小人好呢,还是忍着对夫人的想念,在家中等着夫人回去呢?”

    “你……当然是在家中乖乖等着了!”被吓了一把,兰采薇心中倒并没有恼怒,甚至还有一种仰天长笑的冲动。她与他成亲三年,竟不知道他还有这样一面。

    黎天恒装作垂头丧气的样子,“好吧……”

    两人嬉笑一阵,直到再不能拖延了,黎天恒才推窗离去。

    兰采薇躺下迷糊了一阵,隐隐听到门开的声音,有人轻手轻脚的进房,她一下子就惊醒了。房中虽然让黎天恒略微收拾了一下,大致看不出什么来,可褥子上还有两人昨夜欢好留下的痕迹。

    好在炕前还有一道屏风。那双脚步声的主人估计是怕她没醒,就停在了屏风外没有进来。

    “金枝?”

    “太太,是奴婢。”兰香听见兰采薇说话,便转过屏风,走到大炕前,“太太,现在起吗?”

    兰采薇将身上的被子裹紧了些,想了想,吩咐兰香:“去将张姑姑叫来服侍。”

    褥子上留下了痕迹,若是在家中还好些,悄悄换一条就是了,可现在在娘家做客,房中没有多余的褥子可以换,自然就瞒不过服侍她起床之人。跟着她的,除了张姑姑,其他的都是些小丫头,她只能选择让张姑姑来服侍。

    兰香有些奇怪,可看见兰采薇眼中的坚持,还是去了。

    不多时,张姑姑便来了。

    张姑姑是燕喜婆子,一进门就察觉到房中弥漫着男女欢好之后留下的艳糜气息。她偷眼看向床上的兰采薇,只见她面上泛着红晕,嘴唇微肿,脖颈间白皙的皮肤上有几处隐隐可见的暗红吻痕……完全是一副与男子欢好之后的样子。

    她心中暗暗吃惊,可面上不敢露出丝毫来。

    兰采薇交代了兰香几句,就将兰香打出去了,回头就看见张姑姑正悄悄地打量她,便淡淡的道:“爷昨晚来过。”

    闻言,张姑姑惊讶的张了张嘴,旋即高兴的拍了一下大腿:“真的?!爷能来,就说明爷放不下太太,心还在太太身上。奴婢真为太太高兴!”她口中说着,就用衣袖去拭自己的眼角。至于黎天恒怎么会半夜三更潜进来,又是怎么进来的,她都聪明的选择了忽略。

    对于张姑姑的身世,兰采薇早就听福伯说过。张姑姑自幼跟在她那做燕喜婆子的姑母身边学习,也因为这个,到了成亲的年纪无人上门提起,慢慢有了名气之后,便进了总督府,后来又因为得罪了总府夫人被卖入妓馆。她现在无亲无故,离开兰采薇之后的日子肯定难过,所以,兰采薇不喜欢张姑姑的事故精明,但几次换下人都将她留在了身边。

    张姑姑这样的人,兰采薇手中握着她的卖身契,她又无处可去,身家性命全压在了兰采薇身上,对兰采薇不说有多衷心,但也不会做出背叛主子的事情。兰采薇自然也知道,在这事上就没有对她隐瞒。等她表示完自己的高兴,兰采薇已经起身下炕,“你将这褥子处理一下,莫要让人看出什么来。”

    张姑姑看向褥子上那一团暗红色的血迹,就有些犹豫:“太太,褥子要处理,唯有将沾有秽物的地方清洗一下……”言下之意,就是问兰采薇要不要将褥子上的那一块布收起来。

    兰采薇却没有想那么多,只点了一下头,“恩,那你就好好洗洗吧。一会儿若是有人问起褥子是为何湿的,你就回说不小心将茶倒在上面了。”

    张姑姑抿抿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兰采薇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你回头悄悄替我煎一贴避孕的汤药吧。”

    张姑姑闻言,忙劝道:“太太,要是有了身孕,爷肯定会马上将你接回去的……”

    兰采薇笑笑:“如果因为我有了身孕,爷才想着将我接回去,那我回去还有什么意思?”有些话,她没必要跟着张姑姑说清楚。但如果不给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恐怕张姑姑会暗暗揣测,甚至会暗中窥探,那反而惹人烦,倒不如随意解释几句。

    想到兰采薇宁愿自请下堂也不愿意让妾室进门的性子,张姑姑接下来要规劝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

    沐浴完毕,张姑姑已经将褥子清洗干净了。

    兰采薇穿好衣服,又将自己带来的几个丫头叫入房中,道:“爷初二说要去古树胡同住几日,我想给你们说一声,你们几个知道就行了,莫要与其他人知道,特别是在二爷跟两位太太面前。”

    张莲儿虽不追查了,但她与黎天恒的关系终究还是不能让人知道,维持一个下堂妇的身份倒更合适一些。只是,如果黎天恒住在古树胡同,自然瞒过金枝几个。

    金枝几个听了,初时很惊讶,但转念一想又一个个面露喜色,纷纷应下。

    多余的话,兰采薇也没有交代,金枝几个跟着她的日子久了,对于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分的很清楚。

    这边交代完,那边就有小丫头来问兰采薇这时用不用早点。

    兰采薇就让她去吩咐厨房上早点。

    用过早点,兰采薇在铜镜中细细检查了自己一次,没现破绽,这才去前厅参与祭祖仪式。

    赵氏昨日强撑着身体与大家一起用晚饭,回去时就着了凉,祭祖时便没有来。

    刘氏穿了一件鲜亮的艳黄色棉袍,将整个人衬托得精神奕奕。她一见到兰采薇,就迎上来询问睡得习不习惯,早点用的好不好,很是周到。

    兰采薇一一作答,抬眼间却看见父亲站在祖宗牌位前微微摇头,像是在叹息的样子。

    兰采薇也在心底叹息一声,与刘氏应酬几句便不再说话。

    祭祖之后,兰采薇一夜没有睡好,就有些支撑不住,找了一个借口回房去了。

    房中,张姑姑已经问兰家下人要了一条干净的褥子换上了,理由用的是兰采薇先前教的,到没有人怀疑什么。

    张姑姑服侍兰采薇上炕坐着,看了看身边没有别人,便道:“太太,你出去的时候还是要避着点两位太太身边陪嫁的媳妇子。”

    兰采薇讶然的看着张姑姑。

    张姑姑笑了一下,“陪嫁的媳妇子,多是精通燕喜之事的。昨日之事,能瞒得过那些小丫头,但一定瞒不过那些有经验的媳妇子……”

    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

    兰采薇心中微惊,赵氏身边只有燕姑姑,而刘氏身边如果有人懂这些,定然是那叫做巧娘的……燕姑姑服侍生病的赵氏,今日没有出过院子。巧娘,好像也没有见着……

    张姑姑又道:“太太心中有数,与她们见面尽量不要走动就是了。说起来,她们就是察觉什么,只敢在心中猜测一下,肯定不敢乱说什么的。”

第149章 李子文突然造访

    有了张姑姑的话,兰采薇行事就小心了些,要与赵氏刘氏见面时,都先让金枝看看燕姑姑或者巧娘在不在,要是在的话就想办法引开两人再进去。

    年三十的晚上,兰采薇与兰志康刘氏赵氏一起吃了饺子,又与几人移步隔壁花厅饮茶,坐了一阵就推说怕冷要回房。刘氏赵氏本就不愿意在一起守岁,但如果兰采薇留下,以兰志康对兰采薇的疼爱,一定会陪着她的,她们两人就是不愿意也要留下来作陪谁都想在兰志康面前表现一下对兰采薇的关爱。所以听了兰采薇要回房,两人暗喜,作势挽留一阵,便以身体要紧附和起来。

    兰采薇回房之后就摒退了服侍的丫头,静等着黎天恒的到来。黎天恒在兰家呆了一夜,又是天际白时方才离开。

    大年初一晚上也是如此。

    大年初二一早,兰采薇用过早点之后,就去与众人告辞。

    兰志康见赵氏刘氏与女儿相处还不错,再次提出让她搬回家中住。兰采薇婉言拒绝了,他叹息一阵,想着女儿性子要强才没有再劝。

    赵氏那里,赵氏说了些客套话就让兰采薇走了,倒是丁玉兰一直拉着她的手,将她送到院门处还舍不得放手。

    兰采薇也有些伤感,“大嫂,你要是想我了⊕,..,就抽空来我那里住两日,权当轻松一下。”

    丁玉兰苦笑了一下,“与公婆同住,哪里能随便在外面过夜?妹妹要是得空,还是来看看我这个大嫂吧。”

    兰采薇点了点头:“我会的。大嫂忍过这一阵,过几个月等哥哥来了京城,有他在大嫂身边照应,大嫂就能轻松些。”

    相公要来京城的事丁玉兰已经听赵氏说过,她的脸微微红了红,眼中却全是期盼。

    辞了丁玉兰,兰采薇又去见了刘氏。刘氏一再挽留她再住几日,说的兰采薇再找不出拒绝之词时,方才一脸遗憾的挽着她的手将她送到了二门。

    回到古树胡同的家中,黎天恒已经等在院门处。金枝几个早就听兰采薇说过,见到他并没有表现出讶异,几个人想他既然愿意来这里住,接回自家太太的事情就指日可待了,心中有些想替自家太太讨好他,一脸喜色的与他行礼时恭敬的程度倒比以前更深些。

    黎天恒对几个人微微点了一下头,走到兰采薇身边,就跟以前一样,将兰采薇整个人裹进自己的斗篷中。

    金枝几个人见状,眼角的喜色更浓了,相互对视一眼,纷纷低下头去。

    兰采薇扫了一眼金枝几个,面上红了红,低声道:“这里还有人呢,快快放开!”

    黎天恒紧紧地拥着她柔软的腰肢,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兰采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得由着他去了。

    两人回到房中,兰采薇换好衣服系了一条围裙就准备出门:“年节下的,酒楼饭庄子都没有开门,你与福伯又不会做饭,也不知道都吃了些什么,我下厨去做几个你爱吃的菜。”

    黎天恒一把将她拽入自己的怀中,“这两日没有睡好倒是真的,你陪我睡一会嘛,饭菜让厨娘去做就是了。”说着,也不给她反对的机会,拦腰一下就将她抱上炕压在身下。

    “你做什么……”兰采薇试图推开黎天恒,不过黎天恒却没有给她机会,故技重施用吻去堵他的嘴。

    正进门的映月听见里面炕上的动静,慌忙折身往院外走,出去时小心的掩上房门。

    两人在甜蜜中过了七八日。以至于金枝几个人差点都忘记了兰采薇是下堂妇的身份,只当是搬了一次家而已。

    张莲儿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黎天恒就不愿意让兰采薇再住在这简陋的院子里,想让她搬回结彩坊的宅子。兰采薇也喜欢那里,有些动心,可想了想她还是拒绝了,一是宅子太大,搬进去就势必要增加下人,她又不想在身边添一些不知根底的人。而是父亲面前她也不好解释。

    元宵将近,想到黎天恒又要离去,兰采薇的心便沉重起来。她怕黎天恒不安心,面上也没有表现出丝毫了。

    正月十三,两人在院中做花灯,黎天恒拿了柴刀砍竹子做花灯的骨架,兰采薇则在一边给花灯骨架敷纸上色,两人做得很认真,做出的花灯没有外面卖的好看,却还能让人认出是花灯的样子。

    做了一阵,大门外传来敲门声。这宅子外院小,两人又在二门附近做花灯,外面的敲门声两人都听得很清楚。

    已近黄昏,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人来?

    兰采薇疑惑的看向黎天恒。

    黎天恒正静静地看着二院的门,待他看见去开门的福伯引着李子文进来时,心中不由得一沉,李子文知道他住在这里,可他交代过李子文,这几日没有要紧的事情不能来找他。

    李子文进门就看见黎天恒手拿菜刀娴熟的在劈竹子,他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拿眼睛去看福伯。

    福伯笑了笑,压低声音道:“爷的一身功夫,这几日全用在砍竹子劈柴火上了……”

    李子文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福伯:“下人都做什么去了?”

    “这院子里,除了我,就只有太太和四个陪嫁丫头和一个燕喜婆子服侍。太太兼着做厨娘,我和爷兼着粗使下人。”福伯笑着解释,漫说李子文奇怪,就是他头一次看见自家爷劈柴洗菜也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李子文讶异的张了张嘴:一个女子竟然能让一个从小锦衣玉食之人心甘情愿的去劈竹子?看着看着,心中竟然生出些羡慕来。

    福伯与李子文说话的声音不大,兰采薇完全没有听见,但黎天恒从小习武,听力自然要比常人好上数倍,两人的话被他听全了。他放下手中的柴刀,站直身子道:“你难道是来看热闹的?”

    被黎天恒冷冷地一问,李子文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面上的惊讶之色慢慢变成了肃穆之色。他赶紧走到兰采薇与黎天恒的身边,施了一礼:“见过爷,见过太太。”

    兰采薇点了点头,她知道李子文这时候找黎天恒定然是有急事,便道:“花厅还烧着炭炉子,你们别去书房了,去花厅说话吧。”

    “还差四盏花灯,我一会再来帮你做。”黎天恒的话里有些歉意。这十日来,兰采薇让他去劈柴,他便二话不说去劈柴,让他去洗菜,他又二话不说变去洗菜……不能给她想要的日子,这样尽力配合她也算是对她的补偿。

    兰采薇笑笑,“恩,你们快去吧。”

    福伯是见惯不惊,李子文则是不一样,他这还是一次见黎天恒与兰采薇相处,听着黎天恒的柔声软语,心中的惊异简直就有些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了。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自家主子可从来没有对谁这样温柔过。

    等黎天恒与李子文去了花厅,兰采薇便吩咐留下帮她收拾的福伯,“爷肯定有重要之事说,金枝几个去上差不方便,还是你去吧。”

    其实她心中不安,想让福伯去听个究竟,好来与她说。

    福伯自然也知道,丢下手中的事情便去了。

    黎天恒与李子文在花厅之中一直待到掌灯时分都没有出来。

    福伯也没有出来。

    在正房炕上做针线的兰采薇就有些坐立不安:该不会出什么大事了吧?

    针线做不下去,她索性去厨房帮着做晚饭。晚饭拾掇好,黎天恒与李子文还是没有出来,倒是福伯出来替李子恒传话,说让兰采薇先吃完饭,不用等他。

    在厨房说话不方便,兰采薇没有问福伯,只让青竹分出两份饭菜来,让福伯送到花厅去。

    福伯知道兰采薇担心,将菜送过去又回了厨房,将兰采薇叫到院中道:“太太不用担心,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原本支持爷的那班王上的旧臣突然又有了新的要求。”他说的王上是指去年被杀的安南王黎同。

    如果不满足这些人的要求,定然会失去他们的支持……想到事情的严重,兰采薇面上就有些焦急:“他们提出什么要求?”

    福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爷这次回安南,为了得到王上那班旧臣,对王上自然忠心耿耿。他们担心爷替王上报仇是假,而借他们之力称王是真,就提出立世子爷为王。”

    兰采薇心中动了动,没有再问,又打福伯去黎天恒身边服侍。

    福伯走了不多时,黎天恒便回来了。

    兰采薇见他从容镇定,就知道他肯定有了新的决断,便问:“与李子文吃得好吗?”

    黎天恒点了一下头,脱鞋上炕:“你用过饭了吗?”

    “怕你没有吃好,想等你回来一起吃。”

    兰采薇说完,让金枝端炕桌进来摆饭。摆好饭,她有话要与黎天恒说,又让金枝出去了。

    “采薇,对不起……我不能陪你过元宵了,我得连夜回安南。”黎天恒轻轻地道。他看见兰采薇静静的用饭,心中的愧意更浓。

    兰采薇抬起头,看了黎天恒一瞬,才道:“我听福伯说了。你打算怎么办?”

    黎天恒替兰采薇加了一筷子菜,回答的漫不经心:“依他们之意立大王兄之子黎有源为王。”

第150章 兰家书房起火

    听到与自己事先料想完全不一样的答案时,兰采薇蓦地一下抬起头,看黎天恒的目光怔怔的。她听福伯一说这事,心中就转了几圈:如果称王的是黎有源,那黎天恒便不再是处在风口浪尖上的那人!黎康或许还将他视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但他与黎有源现在是在一条船上,两人如果相互扶持,黎康根本拿他没辙!可在大明皇帝的眼中,他们手中的傀儡便成了黎有源,而不再是他!

    也就是说,如果称王的是黎有源,那离她想要的平静生活又近了一步。

    只是他是否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势?何况,还有他那日的一席话,他说过,他想让安南人过上安定富足的生活。这样宏大理想,也是建立在权力之上的。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她才一直犹豫着没有表达自己的看法。

    黎天恒见兰采薇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便以为她不理解自己的做法,笑着解释:“那些旧臣都不足为虑,我当初需要他们的支持,不过是想师出有名,只有师出有名才能得民心。只是其中有一人,宁妃之弟宁宇手中握有十万兵马,颇让我顾忌……这要求就是他提出来的。我如果此时断然拒绝,他肯定会借机在那班大臣之中说我心怀不轨。”

    兰采薇就有些明白了:“黎有源是宁妃之子?%∷,..”

    “是。宁家是将门,手中一直握有重兵,大王兄娶宁氏为妃,立宁氏所生的三子为世子,皆是顾忌宁家。”

    “黎同立黎有源为世子,就不怕王权旁落?”兰采薇学过历史,知道皇家最忌讳外戚弄权,这黎同倒好,还上赶着给自己弄一个强势的大舅哥。

    黎天恒挑了一下眉头,笑道:“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个,我以为你只知道绣花做菜。”

    “你就这样看不起我?”兰采薇紧咬银牙,瞪着黎天恒。

    黎天恒哈哈笑了起来:“夫人最聪明了,为夫的逗你玩呢!”

    兰采薇握了握拳头,抬手一下子就落在了黎天恒的肩头。一边打还一边道:“给你长长记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看不起我!”

    “夫人饶命啊,为夫再也不敢了……”

    打闹一阵,两人心中的阴霾被驱散了一些。

    黎天恒又道:“大王兄立黎有源为世子,只是权宜之计,想等宁家放松警惕时慢慢削去其手中的兵权。只是,还未彻底削去,大王兄自己倒被黎康给暗害了。”

    兰采薇仰起头:“那你呢?同意立黎有源为王室权宜之计还是什么?”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她很紧张,不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是低头数着碗中的米粒。

    黎天恒笑道:“黎有源才八岁,八岁稚童如何能在乱世称王?又如何去牵制黎康?即便我同意,大明皇帝也不会同意的。采薇,我没想到宁宇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苦苦相逼,所以我要赶回去,迟则生变啊。”

    兰采薇低头“恩”了一声。黎有源只有八岁,这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如果黎天恒放手,就等于将王权交到了宁宇手中。黎康也好,黎同也罢,他们都是黎氏家族的人,无论他们谁赢,安南的王权都在黎氏手中,但宁宇则不同,因为宁宇的出现,还变得更加复杂……

    “那你什么时候走?”

    黎天恒叹了一口气,“越快越好。”

    见他满眼的愧疚,兰采薇到底心软了,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下炕。她叫来金枝,让她将炕桌撤了,又取了一张包袱皮,让金枝将家中所有的糕点都包起来她怕他着急赶路错过宿头吃不上饭。吩咐了金枝,她自己则开始为他整理换洗的衣服。拿起亵衣装进包袱里,她又取了出来,只放了一件厚厚的棉袍进去。他一路风餐露宿,肯定不会想着沐浴更衣,如果宿在野地里,可以当被子的厚棉袍才是一件必须的物品。

    黎天恒静静地看着兰采薇为他整理包袱。想到又要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他的心便如同刀绞一般。她越是镇定,越是没有一句怨言,他就越心痛!

    一定要让她堂堂正正风风光光的去安南!

    兰采薇将两个包袱整理好放在炕沿上,笑道:“趁城门还没有落锁,赶紧走吧!”

    黎天恒将她搂入怀中,紧紧拥住,很想将这个柔软的身体融入自己的身体里,一并带走……半晌,他才缓缓松开手臂,提起炕上的两个包袱:“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兰采薇笑着点头,殷殷的叮嘱:“你也是。路上就是再急,也要记得吃饭。”

    兰采薇没有出门相送,她怕自己会舍不得他走,怕自己会出言挽留,让他为难……

    黎天恒走了之后,兰采薇一连数日都无精打采。金枝几个以为她是在为黎天恒没有将她接回去而伤心,说话都小心翼翼的,不敢提起黎天恒来。

    福伯那里还有源源不断的传来关于黎天恒的消息。安然无恙的回安南,立黎有源为王,黎康恼羞成怒出兵攻打,宁宇迎敌节节败退,黎同旧臣倒戈,以黎有源年幼反对其为王……

    这些消息传来,兰采薇反而安心了,事情完全在黎天恒的掌握之中……

    只是有一件事情让她很郁闷,因为与黎康的战事,黎天恒不能按原计划来京城朝见大明皇帝了。

    有时她也很想像从前那样,利用飞鸽传书与黎天恒通信,但她最终还是只将这个想法放在心中。黎天恒将她留在京城,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身份,想要保护她的安全。她这个时候与他通信,若是让有心人察觉了,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不说,还会让黎天恒不安心。

    这样的平静一直维持到了三月。三月中旬,兰家出事了,兰志康所住的书房起了火。

    兰采薇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大火扑灭的二日了。

    这事不是兰家派人来报的信,而是福伯说与她听的。

    她得了消息,骇的说不出话来,这个时代的房子,大多是木头和竹子修建的,一旦着火就很难控制火势。待问明白只是内书房那一个院子烧着了,且没有伤着人时,她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还是不放心,简单收拾一下就带上金枝与张姑姑两人去了兰家。

    赶到兰家,才现兰家的下人并没有因为家中起火烧着一个院子而慌乱。井然有序的将兰采薇到来的消息报了进去。

    不多时,刘氏就迎了出来。刘氏春风满面,热络的挽起兰采薇的手臂将她往房中迎:“姑奶奶要来怎么不派一个人来说一声?我也好去接姑奶奶啊。”

    兰采薇无心与她应酬,答了一句,便将话题转到了起火的事情上:“我听说家中起了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氏面带戚色,语气也沉重起来:“姑奶奶,这事你听了莫要急。二爷在内书房的院内供着韩姨娘的画像,从来没有断过香烛,可不知怎的,昨日那香炉竟然倒了,烛火将房中的稠幔烧着了……然后整间房子都着火了,还将二爷的书房给烧着了……”

    竟然是因为这个……

    兰采薇想起过年时看见供韩姨娘的画像的屋子里那烟雾缭绕的场景,当时她就觉得不妥,只是一直没有往深处想。却没有想到一个疏忽竟然酿出这样的祸事。

    刘氏叹了一口气,道:“好在起火时是白日,二爷去了太医院,不然……哎下人现的及时,虽然烧着了一个院子,但是其他的院子还是保住了。姑奶奶莫要伤心了,等那院子建起来,再给韩姨娘设一个供桌就是了……”

    要是晚上起火……想到这个可能,兰采薇不自觉地就打了一个寒噤,所以就没有注意到刘氏后面的话。

    “姑奶奶,事已经出了,你还是不要去想了。”刘氏宽慰着兰采薇,眼底却溢出丝丝笑意来。

    兰采薇点了一下头:“父亲呢?今日在家中吗?”

    “二爷今日告了一天假在家中休息,书房被大火烧了,他就暂时搬去了姑奶奶上次住的那个院子。”

    兰采薇想了想,便道:“母亲,我还是去看看父亲吧。”

    刘氏点了点头,亲自将兰采薇送到院门口才折回去。

    兰采薇一进院子,就看见兰志康坐在院中闭目养神,她几步上前去,轻轻的唤了一声:“父亲。”

    兰志康缓缓地睁开眼,看了女儿一眼,无精打采的点了一下头:“你听说了?”

    一旁服侍的子成忙从房中端了一张椅子出来。兰采薇坐在兰志康的对面,“院子烧了再建便是了,父亲莫要为此事伤身了,仔细伤了身体。”

    兰志康苦笑了一下,“我知道,这是你娘在怪我……她在怪我啊……都是我一时糊涂,才做下这让她伤心的事情……”

    兰采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将失火之事联想到这上面去,忙劝慰道:“父亲,你可不能乱想,娘怎么会怪父亲呢?失火之事只是一个意外。”

    兰志康只是摇头,喃喃地道:“不是,我这几日每晚都会梦见你娘,每次她都怪我不守诺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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