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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米辣     生活是项技术活txt下载     生活是项技术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1章 兰志康突变(粉红加更)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父亲只是太想念娘了,所以这几日才会天天梦见她……”

    “不是!”兰采薇还没有说完,兰志康就打断她,“从前我也梦见你娘,她在梦里只会很温柔的对我笑,可现在每次梦见你娘,她却很生气,不是完全不理我,就是厉声指责我。我知道,她肯定是生气了。不然她不会烧了我为她画的画像……”说到最后,他很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父亲!父亲!”

    兰采薇轻轻的唤了两声,想将完全沉浸在自责情绪之中的父亲唤醒。

    她一进这院门就察觉到了父亲的憔悴,以为是书房起火的事情让他烦心所致,现在因为看得仔细,她才现他的憔悴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眼眶深陷,眼下更是有两块浓浓的青紫,明显是长时间失眠的症状。而且他还瘦了很多,双颊微微陷了下去,让他原本不明显的两块颧骨变得突兀可笑……

    兰志康还是闭着眼睛,他扶在椅子上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这到底是怎么了?

    兰采薇被骇住了,她又叫了两声,这一次的声音更大了些。

    过了好一会儿,兰志康在又睁开眼,这一次,眼中没有了刚才的那种痛苦,只是有一些迷茫。

    ⑦∷,..“哎我累了,想回房躺一下。”

    兰采薇忙站起身,扶着父亲进房,子成也跟进去服侍。

    父女毕竟不同于母女,兰采薇只留在了屏风外。

    “二爷睡着了。”大约一刻钟之后,子成走到屏风外轻轻的对兰采薇道。

    “我有话要问你。”

    兰采薇低低地说了句,就轻手轻脚的往院子里走。走到先前几人坐的地方,她才停住脚步坐下。

    金枝与张姑姑早被兰采薇派到赵氏和丁玉兰那里回话,此时院子里就只有她和子成两个人。

    子成垂站在她对面,“不知道姑奶奶有什么话要问小的?”

    “二爷最近怎么了?”兰采薇抬眼看着子成,目光冰冷,父亲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根本不可能是因为失火之事造成的。

    就是兰采薇不问,子成也早就想跟她说说这件事了,所以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的开了口:“姑奶奶,二爷最近总是神思恍惚,开始时夜里常常惊醒,惊醒后就去东厢坐到天亮,近几日更是整宿睡不着觉。昨日东厢起火之后,二爷更是到现在连饭都没有吃。”

    兰采薇暗暗心惊:“父亲这个样子有多长时间了?”

    子成想了想:“好像有一个月了吧。”

    “那你再想想,二爷变成这样之前有没有遇见什么特别之事?”

    “没有啊……”

    “那……这一个月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生没有?不管是太医院里同僚之间的还是家中的,就是街市上遇见什么事情也可以说说。”兰采薇很着急,只能找出原因,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才能去解开父亲心中的结。

    子成又想了许久:“恩,不知道遇上一个算命的算不算特别。”

    兰采薇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有一次二爷从太医院回来,心情很好就说在街上走一走,然后就遇见了一个算命的,非要给二爷算一卦。二爷当时觉得好玩,就顺口问了他几句,结果他句句都答得很准……二爷一高兴,就请那算命的去酒楼喝酒了。”

    “真的有这么准?”

    “姑奶奶是没见着,那算命之人真的算得很准,只那么掐指一算,他就说出了二爷的身份,还说出了二爷的喜好,就连二爷走路习惯先迈哪只脚他都知道!只是他后来又与二爷说了什么,小的就不知道了,因为二爷不让小的在他跟前服侍。”

    看着子成一脸崇拜之色,兰采薇陷入了沉思。她不是不相信卜卦算命,相反她觉得这是一门高深的学问,这世界上有许多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她死后不去投胎而是附身到一个明代女子身上便是一件。只是,那算命的能件件事情都说得准确无比,她就不相信这算命者了,就是因为算的太准确她才不相信。算得太准确,反而就像前世电视剧里常常演的那种骗人的把戏。

    父亲不是普通的愚昧百姓,是堂堂正六品的官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被哄骗的,算命者一定说了什么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的东西他才会相信的。如果那算命者是个骗子,他又是怎么知道什么话就能让父亲信任他?难道有人说与他听的?能知道父亲的喜好的,肯定是身边之人。但是这样里应外合到底是想要得到什么?

    兰采薇只觉得脑中一团乱麻,这事到底和父亲变成这样有没有关系呢?

    子成见兰采薇久久不语,就道:“姑奶奶,要不要叫子为来问问?小的与他都是轮班在二爷身边服侍的,说不定他能知道些什么。”

    兰采薇点头同意。

    不多时,子为就来了。他只说了些兰志康最近的变化,对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一点也说不上来。不过,他也提到那个算命者,他说兰志康最近从太医院回来常常会去找那个算命者。

    两个在父亲身边服侍的小厮都提起那个算命者,那算命者肯定是很特别,兰采薇便动了要查查那个算命者的心思,她问子成:“那个算命的叫什么?他住在哪?”

    子成只在街上碰见过那个算命者,根本答不出来,倒是子为一口便道:“那人叫什么小的不知道,只知道他借住在云青寺,每次二爷都是去云青寺找他的。”

    兰采薇愈肯定拿算命者是个骗子了。她初一十五都会去云青寺上香,可她完全想不起那里住着一个神算者,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她常常去肯定会听人说起,就是她没有听到过,跟她一起去的金枝几个也可能听到过。

    “恩,你们好好看着父亲,我去去便来。”

    两人应下,子成进房照顾兰志康,而子为则领兰采薇去找丁玉兰。

    她原本打算看看就回古树胡同,可现在看见父亲这样,她根本不能回去。她记得兰家已经没有多余的院子给她住,就想去丁玉兰的院中挤一挤。

第152章 巧娘放火

    出院子没走几步,兰采薇就碰见了丁玉兰,她身边还跟着金枝。

    丁玉兰也是满面的憔悴,看见兰采薇笑了笑:“一上午都在厨房守着,要不是金枝来与我说,我都不知道妹妹来了。妹妹见过二爷了?”最后一句,透着深深的担忧。

    兰采薇听出来了,便知道父亲的转变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了,叹了一口气:“父亲刚睡下,有子成在身边服侍,我就想来寻大嫂。大嫂,我想在你院子跟你挤一挤,不知方不方便。”

    丁玉兰嗔道:“看妹妹这话说的,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我一会去与太太说一声,妹妹愿住多久都可以。”

    两人说着话,刚才折回院子的子为又出来了,与两人施了一礼:“四少奶奶,二爷醒了,厨房有粥吗?”

    丁玉兰忙道:“有,我早就做好预备下了,温在炉子上就等二爷随时用。”

    子为听说厨房有粥品,跟丁玉兰道了谢便匆匆去厨房取粥了。

    丁玉兰见兰采薇正看着她,便道:“二爷这段时间胃口不好,饭吃的很少,太太就吩咐我要让厨房随时备着粥,预备着二爷饿了的时候吃。”

    “大嫂,父亲过年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憔悴?我听子成说晚上还整宿睡不着觉。”子成子为虽是兰志康的贴身小厮,但毕竟是下人,丁玉兰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丁玉兰神色间就有些迟疑,好一会才道:“我听人说,二爷这是噩梦所致。他常常梦见逝去的韩姨娘,所以才睡不着觉……

    见丁玉兰也不知其中原因,兰采薇便道:“我来了这许久,还没有去跟娘请安,大嫂陪我一起去吧。”

    “那好。我先送妹妹过去,再回去为妹妹收拾要住的屋子。”

    “大嫂且等一下。我有几句话要嘱咐金枝。”兰采薇说着,与金枝走到一旁,细细的嘱咐了金枝一次,金枝听了,与丁玉兰告辞后匆匆回古树胡同去了。

    丁玉兰是心直口快的性子,见了就问:“妹妹让她回去做什么?家中的丫头不知道妹妹喜好,她走了谁来服侍妹妹?”

    兰采薇其实是让金枝回去找福伯打听那个算命者的事情去了。但这事她只是觉得蹊跷,与父亲日渐憔悴有没有关系她也拿不准,就不便与丁玉兰说,只是笑道:“我来时没有打算住下,便没带换洗衣物,金枝回去替我取衣服去了。”反正这话也不算是假话。

    丁玉兰一听是这事,也没有往心里去,挽起兰采薇的手肘便走。

    到了赵氏住的院子,丁玉兰没有让人通禀,直接就领着兰采薇进去了。两人一进院子,就听见一个婆子扬着声音数着:“八,九……十五……”

    兰采薇听出是燕姑姑的声音。

    丁玉兰轻轻的道:“想来是太太在惩罚下人。”

    因为走近了一些的关系,兰采薇已经听见那种棍子落在肉团上的声音,还有嘴被堵着时发出的那种含糊不清的痛苦呜咽声。所以,丁玉兰的话她一点也没有奇怪,只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走近。一是有燕姑姑在,但这个并不是她不想走近的最主要的原因,她与黎天恒圆房已经三个多月了,燕姑姑这时就是察觉什么也会如同张姑姑当初说的那样,只在心中疑心一下不会说出来的。她不想走近的最主要原因,是她不想看见赵氏惩罚下人的那种惨烈场面。

    她犹豫的这一瞬,口中报着数的燕姑姑已经透过院中樱桃树丛丛枝叶的缝隙看见了她。

    燕姑姑撇下被打之人,绕过樱桃树走到兰采薇身边:“奴婢见过姑奶奶,四少奶奶。”

    两人还了礼。燕姑姑不提惩罚下人之事,兰采薇也没有提,她现在是嫁出去的姑奶奶,本就不该去插手娘家下人之事。

    燕姑姑又道:“刚才姑奶奶身边的那个姑姑来过了,太太正等着姑奶奶呢。”

    兰采薇与丁玉兰两人进了屋,端坐在太师椅上的赵氏没有与两人客气,受了礼之后,就对兰采薇道:“我这里正在盘问下人昨日起火之事,你来的正好,坐在一旁可以做个见证。”

    原因不是早就查出来了吗?难道这不是意外而是有人纵火?

    兰采薇心中吃了一惊,悄悄了看了丁玉兰一眼,丁玉兰同样是一脸诧异,看样子也是头一次听说起火之事有内情。

    赵氏对兰采薇丁玉兰的讶异视而不见,伸手指了指下首的两张锦杌,待两人坐下,她又对燕姑姑道:“去将那贱人给我拉进来。”

    燕姑姑出去了片刻就回转了,她身后跟着的一个粗壮婆子,那婆子一手提着一个小手臂粗细的木棍,另一只手中拽着一个披头散发女子。那披头散发的女子进门后并未跪下,而是梗着脖子质问赵氏:“太太,你用这莫须有的罪名冤枉奴婢,就不怕我们姑娘来寻太太讨说法?就不怕二爷那里太太无法交待?”

    这个劈头散发的女子正是巧娘。她一开口兰采薇就认出来了,丁玉兰也认出来了。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就有些明了。只是不明白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两人不好贸贸然插嘴。

    赵氏听了巧娘的话,冷冷的笑了一下:“这贱人好没规矩,见了主子不跪下认错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梗着脖子质问主子。刘妹妹年纪小可以任由你这样狂妄的贱婢嚣张,可我这里绝对不允许!扬大家的,教教这贱人规矩。”

    那叫扬大家的粗壮婆子挥了一下手中的木棍,木棍重重的落在巧娘的小腿上。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后,芸娘便软软的跪在了地上,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兰采薇身子僵滞了一下,悄悄的别开头去,但她还是没有出声,因为看现在的情形,这巧娘未必就是无辜的,赵氏能明目张胆的毒打刘氏身边信任的婆子,肯定是手中握着证据。

    丁玉兰也低下了头。

    剧烈的疼痛,让巧娘的额上瞬间布满的豆大的汗珠,她也发了狠,咬着牙道:“太太说内书房的火是奴婢放的,总要有证据吧!”

    ——内容改了,对不起——

第153章 主使之人

    赵氏扬了扬下颌,“看来刚才那一棍子还没让这贱人学会规矩,杨大家的,再教教她规矩,等教会了她规矩,再问话也不迟。”

    杨大家的应了一声,抡起手中的木棍就往巧娘身上招呼。

    巧娘眼中的阴狠之色中慢慢开始有了一些惊慌,她刚才被打了二十棍,现在小腿骨又被打断,以后能不能治愈都难说,要是再打下去,估计小命就难保了。人一死,纵火的罪名也就坐了实……不过,还没有等她想到应对之策,杨大家的棍子已经落在了她的腿上。这一次杨大家的没有用太大的力,可她的腿骨已经断了,就是碰一下也是钻心的疼痛,何况还是木棍子往上面招呼?

    棍子每落一下,巧娘便出刺耳的喊叫。

    “娘,我看她已经受不住了,还是先让这位大嫂住手,问完话定了罪再处置她吧。要是还没有问话就将她打死了,也不能服众。”兰采薇到底不忍。犯了错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不过她不赞成就这样活活将人打死。

    赵氏也看出巧娘受不住了,还没有达到目的前,她也不想巧娘就这么死了。所以兰采薇一说,她就让杨大家的停了手。

    “我们兰家待下人一向宽厚,你倒说说,好好地你为何要去内书房纵火?是心头不满呢↑,..,还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太太,就是借奴婢一千个胆子,奴婢也不敢纵火啊?那说奴婢纵火之人,一定是故意陷害奴婢的……”巧娘依旧没有磕头认罪,但也没有像先前那样梗着脖子与赵氏说话。

    赵氏盯着巧娘:“依你的意思,倒是我冤枉你了?燕姑姑,让那叫桃枝的小丫头进来吧。”

    燕姑姑刚转身准备出去,就看见门帘被人挑开了,刘氏满面怒色的进了房,跟在她后面的还有四个粗壮的婆子。

    刘氏突然闯进来,房中各人的表情不一。

    赵氏笑了一下,燕姑姑面上则是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

    兰采薇早料到刘氏会来,只是没想到她就这样带着人闯进来,一怔之后站起了身,说了声:“母亲来了?”丁玉兰也跟着站起了身,明亮的眼中全是担忧。

    刘氏根本没有看这两人,而是两眼盯着赵氏,“姐姐,巧娘到底犯了什么错?你就这样随便将人拿来打成这样!姐姐,你莫忘了,巧娘是我的陪嫁丫头,她的卖身契约在我手中,她的月例钱也是由我院中出,就是她犯了错,也轮不到姐姐来教训她!”

    赵氏没有接刘氏的话,而是缓缓地道:“妹妹有日子没有来了,快快请坐吧。燕姑姑,快快让人上茶点。”

    刘氏心中只有怒火,当然不会坐下,而是恨声道:“姐姐,你今日一定要在二爷面前给我一个说法,你凭什么处置我房中的陪嫁婆子!”

    “就是妹妹不说,我也会将这事如实说给二爷听的。”赵氏嘴角挂着一个讥讽的笑容,只是因为侧瘫并未痊愈,她那讥讽的笑容到让人觉得有些怪异,“我不但要说给二爷听,我还会将巧娘送官。妹妹还不知道吧,内书房的火可不是意外,而是巧娘纵火。”

    刘氏闻言就呆愣了一下,但她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仰头大笑起来:“姐姐,平日里你乱说也就罢了,但纵火这事可不是随便乱说的!你得拿出凭证来!”

    “桃枝,你来说!”赵氏淡淡地道。

    刚才刘氏一闯进来,燕姑姑就将桃枝叫到房中了。听了赵氏的吩咐,桃枝怯怯的望了赵氏一眼,低声道:“昨日内书房起火之前,奴婢正在打扫内书房的院子。奴婢看见巧娘匆匆的进了院子,在东厢转了一圈,又匆匆的出门去了,没过多久,奴婢就见东厢起火了。”

    “她血口喷人!起火之时奴婢正在自己的房中为箩姑娘赶制一件褂衫!”刘氏来了,巧娘声音又大了起来。

    刘氏冷笑着:“起火之时,巧娘确实在房中做衣服,这事我院中的许多丫头都知道。姐姐,你不能单凭这样的一个粗活丫头的话就说内书房的火是巧娘纵的吧?”

    “当年四少***贴身丫头作证说四少奶奶根本不知道每日送往你园中的是些什么菜式,你是怎么说的?你当时为什么就不相信?”赵氏的话虽是淡淡的,但话中的那股怨恨任谁都听得出来。

    刘氏听出来了,她心中开始慢慢觉得这事不妥,可偏又说不出什么来。

    赵氏继续道:“巧娘起火时去过内书房的事情,不止桃枝一个人看见了。还有我房中的月季也看见了,只是我怕妹妹不信,这才没让她出来作证,她不仅看见了巧娘去内书房,还看见巧娘去时手里提着一个火油瓶子,月季的话妹妹信不过,怎么桃枝的话妹妹也不相信?她可是妹妹亲自买进来的丫头!”

    刘氏就有些说不出话来。巧娘见她没有继续辩驳,心底又开始慢慢的窜起一股凉意:有了这两个人证,真的是百口莫辩!一直以来,自己都以为这赵氏,只剩下半条命的赵氏是一个面人,被自家姑娘攥在手心里耍得团团转,没想到今日尽然有这样的气势。

    赵氏向巧娘,缓缓地道:“巧娘,我知你不会无缘无故在内书房放火,背后肯定有人主使你这样做。你要是不能说出主使之人,我立马就将你送官,你如果说出主使之人,等我们抓到主使之人,或许还只是将你逐出去便算了。”

    如果被送了官,又有两个人证,官府肯定连堂都不会升,就下了判,到时哪里还有活路?巧娘颤抖了一下,骇然的看向刘氏。刘氏冷冷一笑:“姐姐,你拿了巧娘严刑逼供,无非就想让巧娘招出我就是那主使之人!你真真是阴毒!”

    看到这里,兰采薇心中也有些疑惑了。赵氏拿下巧娘逼供的目的她清清楚楚,只是巧娘是不是无辜者倒有些不确定了。

    因为刘氏初时听闻巧娘纵火时眼中那种惊讶,而这时刘氏眼中那股悲愤,都不似作伪,巧娘是她的陪嫁婆子,她放火肯定是受了刘氏的主使。而刘氏又不像事先知道这事的……赵氏手中,又有两个人证……兰采薇心中一团乱麻之时,又有人挑了门帘怒气冲冲的进来了。

    来的是兰志康。他是桂花请来的,而且在门外已经站了许久了。

    他一进门,指着刘氏便道:“子成,将这对恶毒的主仆绑了,在拿我的名帖送到应天府去!与府尹大人说,按照刑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顾忌我的面子!”

    兰志康一进门,刘氏就知道自己现在是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她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抱住兰志康的腿道:“二爷,内书房起火之事真的与我无关啊……你莫要听人胡说啊……二爷,我对天誓,如果真的是我指使巧娘纵的火,我就被天打五雷轰!我真的没有啊……”

    “是与不是,府尹大人自有论断!”兰志康厌恶的踢开刘氏,“你进门这几年的作为,你真当我不知道?我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不愿去管你罢了!但你这次竟然指使巧娘纵火,我是断不能饶你!那高人说得对,娶了你进门,我兰家家宅就难安!”

    许是身体虚弱,兰志康说完就有些站立不稳,兰采薇忙上前扶住:“父亲,你可千万不能着急,身子要紧!”事情变成这样,根本不是她能预料的。

    刘氏看见兰采薇起身,就像现救星似的,扑上来抱住她的脚:“姑奶奶,我真的没有指使巧娘纵火,你要相信我啊……我平日待你那样好,你一定要帮我!”

    兰采薇还未开口,自从兰志康进来后就一直沉默着的巧娘突然开了口:“内书房的火是奴婢纵的,但与我们姑娘无关!”

    赵氏开口:“那你倒说说,你无缘无故为什么纵火?”

    巧娘苦笑了一下:“为什么?为我们姑娘不值!二爷竟然为了一个死人冷落我们姑娘,奴婢实在看不下去,才放火将内书房烧了……不过,这事与我们姑娘无关,她根本不知道!”

    刘氏惊讶的看着巧娘,怔怔的没有说话。兰志康挣开兰采薇的手,一脚便踹在了巧娘的胸前:“不知死活的贱人!”

    赵氏扫了一眼刘氏,又望着兰志康:“二爷,既然纵火是巧娘一人所为,你看这事……”

    “将巧娘送官!刘氏御下不厌,从今往后不能走出自己的院子!”兰志康说着,撩帘便出去了。

    子成犹豫着去看赵氏。

    赵氏扬声道:“杨大家的,估计巧娘这贱人也走不了了,你将她背上,送到院门外的车上去。”

    杨大家的刚将巧娘弄走,刘氏一下子就弹了起来,指着赵氏一字一顿的道:“你真够阴毒的!”

    “妹妹,你这话从何说起?”赵氏没等刘氏说下去,就对兰采薇与丁玉兰道:“你们出去吧,说了这半天话我也累了。”

    兰采薇与丁玉兰对视了一眼,缓缓地出了门。

    房中,赵氏也回视着刘氏:“妹妹,我今日可是帮了你!如果我坚持要追问巧娘谁是主使之人,你这时肯定就不是坐在这里了!巧娘自作主张纵火,你以为二爷就信了?他不过是看在你是萝姑娘的娘的份上,不计较罢了!”

第154章 赵氏的盘算

    刘氏不甘心,但她知道赵氏说的对,事到如今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她根本不知道巧娘纵火之事。

    她缓缓地站直身子往门外走,在门外走,在门口时停了一下脚步:“姐姐,二爷不相信我不假,可他也未必就相信你!”

    等刘氏出了门,燕姑姑屏退他人,扶赵氏去软榻上躺下,“太太,你盼这一天这么久了,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刘氏?让她也一并送了官多好?”

    赵氏心情愉悦的笑了笑:“我改了主意,巧娘纵火,她总归是下人,与兰家声誉无关。但刘氏则不同,这事闹开了,兰家的声誉定然受损,二爷不在乎兰家声誉可我在乎,我们业哥还想进太医院呢。还有,刘氏现在真以为那火是巧娘纵的,这才让我问的说不出话来,才会一见二爷就求情,让二爷相信纵火之事与她有关。可她要是在狱中与巧娘见了面,知道了事情原委,两厢一猜测就能看出巧娘是我用计引到内书房东厢去的。以她的性子,肯定不会伏法的,这以后事情会怎么变就无人知道了。”

    燕姑姑还是有些担心:“太太,你费了这许多劲,就是为了刘氏不会影响四少爷与四少奶奶顺利生下嫡子,可现在她还安然无恙留在兰家,万一四少奶奶怀孕后她再使什么手段怎么办?四︾,..少爷可马上就要来京城了。”

    赵氏哼了一声,“她在二爷心中完全失去了位置,且被禁了足,这院中的下人都是见风使舵的,谁还会真心帮她做事?何况她还失去了巧娘这个心腹,任她翻不出什么大浪的。而且,二爷也是个心软的,他肯定不忍心萝姑娘没娘,与其让他到时举棋不定,倒不如我来做好人呢。”

    燕姑姑点了一下头:“那二爷那边呢?我看姑奶奶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她平日里就是个细心的,我怕她看出破绽来。”

    “目的已经达到,用不着那个人了,给他一百两银子,让他马上离开京城。”

    ……出了赵氏的院子,兰采薇迟疑了一下,问一直沉默的丁玉兰:“大嫂,你觉得那火是巧娘纵的吗?”

    丁玉兰脚下一滞,旋即抬起头笑了笑:“桃枝和月季都看见她起火之前去过东厢,两人总不会看错吧?妹妹这样问我,莫非妹妹心中不信?”

    “不是,只是……我想去看看父亲,嫂子先回去吧。”兰采薇突然又不想说了,她刚才看了下,总觉得这次的事情刘氏可能被赵氏算计了,但这只是她的直觉没有任何证据,而且她不想往两个人的争斗中参合。以她对两人的了解,两人都不是无辜者或者弱者,刘氏不是,赵氏也不是,没有一人是小白兔需要她去帮助。

    丁玉兰微微点了一下头:“妹妹,在娘家时我娘常常说,猪吵卖家吵败,我现在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妹妹你说,这个家难道就没有安静的那么一天吗?现在已经开始纵火了,你说有一日会不会杀人?她们难道没想过,要是火势太大不能扑灭,这个家中的几十口人怎么办?”

    兰采薇沉默了,她一直与丁玉兰要好,除了她喜欢丁玉兰的直爽之外,还是因为丁玉兰对生活的许多期望与她其实是一样的,比如都想要一个安静的家,过着平平静静的生活。

    这也是她过年时为什么会劝服兰志康好好待赵氏刘氏的原因,她希望这个家和睦。不过现在看来,她当初的做法一点作用也没有。

    她叹了一口气,“那不知大嫂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一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女人斗断气。长辈的事情,大嫂想开些吧。过不了多久哥哥就回来了,那时候大嫂就不会将所有心思放在两位母亲身上了。”

    说到自家相公,丁玉兰面上就有些羞涩之色。

    兰采薇告别丁玉兰,就去了兰志康的房中。兰志康一见她,就道:“我让子为驾车送你回去。”

    “我想留下陪父亲。”兰采薇挨着兰志康做下,她还真不想回去,想到那个莫名其妙的算命者,她就不想回去,也不敢回去。

    可无论她怎么说,兰志康都不同意她留下。无奈之下,她只好回古树胡同。在门口就碰上了匆匆回来的福伯。

    兰采薇想了想,没有立即打子为回去,而是将子为安置在花厅饮茶,然后才将福伯招到后院问话。

    福伯道:“太太,小的刚才去了一趟云青寺,可并没有找到一位借住的神算者,一番打听,倒是听说有一位解签算卦的在云青寺借住,但听好几个小沙弥说,那个人只是混吃混喝之人,虽然故作高深但并无才学。”

    那什么神算者八成就是这个混吃混喝之人了。

    兰采薇沉吟一下:“那你见到那个人了吗?”

    福伯摇头,“没见着,小的去的时候他已经进城摆摊去了。小的怕太太等得着急,就先回来与金枝说一声,然后再去找那个卜卦之人,哪知道太太已经回来了。”

    “那你一会带上子为去吧,他见过那人,让他认一下人。”兰采薇留下子为,就是怕福伯找错人,让他去指认一下。

    福伯应下,但并没有马上出去,而是迟疑一下才问:“太太,恕小的斗胆问一句,你这么急找那人做什么?若是算命,小的还知道更为有名的。”

    兰采薇只让金枝传话与福伯,让他去找那个算命者,但并没有告诉两人原因。现在福伯问起,她就将事情说了说。

    福伯略有些惊讶:“太太是担心有人借那个算命者之手谋害兰大人?”

    “谋害到不至于,只是想利用父亲性命来达到一些目的罢了……”兰采薇在电光火石间突然就想明白了,如果父亲相信韩姨娘在天之灵一直在怨恨他,从而怪他不守诺言,那父亲会怎么样?肯定会更加讨厌刘氏。刘氏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能这样做的,只能是赵氏!

    在兰家时,她只是在猜测那个算命者到底是不是骗子,使他一直没有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现在心中确定那个算命者是骗子,她一下子全想明白了。

    福伯见兰采薇的神色一下子变得青紫,倒有些骇住了。

    “太太,你是不是察觉了什么不妥?”

    兰采薇缓缓地摇了摇头,“你们去吧。对了,你只让子为远远地看一眼那人就行了,别对他说那人其实是个骗子。还有,等子为走了,你就将那人藏起来。”

    福伯走了,兰采薇有些茫然。赵氏使出这样的阴招,她心中对赵氏的厌恶愤恨又升了一级,她也很想立时将那个骗子带到父亲面前,让他不再沉浸在那个谎言中不能自拔的伤心难过。

    可是,这里面还连着兄嫂,赵氏会怎样她不在乎,但兄嫂的立场她却不能不考虑。

    福伯到了晚上才回来,见了兰采薇就道:“太太,那人果然是子为口中的神算者。小的要是再晚去一步,那人估计就拿着银子离开京城了。”

    兰采薇抬了抬头,将一直落在手中茶盏上的目光转向福伯,示意他说下去。

    福伯又道:“小的去时,正要与那人说话,一个小丫头就来找来了,她将那人叫到一边,塞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那人。

    那人与小丫头说了些什么小的没听见,但那人一回来就喜滋滋的让我走,说自己有要事离京。小的一看不对,就拿出五十两为引子将那人骗到一处宅子关起来了。”

    “那个小丫头是谁?”以福伯的能力,兰采薇知道他一定已经将那个小丫头的底细查清楚了的。

    “是太太娘家的一个小丫头,叫月季。”其实,福伯还知道月季就是赵氏房中的人,要是已经盘问了那个所谓的神算者邝石,知道了这事是赵氏一手策划的。但他看出兰采薇不想提,他就没有说透。

    兰采薇没有再说话,挥手让福伯出去了。

    二日,她又回了娘家。兰志康去了太医院不在家中,她便直接去了赵氏的院子。

    她将丁玉兰这几年的忍让,还有丁玉兰对平静生活的渴望一一说给了赵氏听。

    赵氏听完,神色未变:“那是她没有出息!她就没想过,这几年如果没有我撑着,她能过的如此好?”

    兰采薇笑了笑:“大嫂这样直率的人,只怕这一辈子也做不出娘这般有出息的事情来!”

    赵氏听出一些味道,盯着兰采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听说月季昨日去见了一个叫做邝石的人。”

    赵氏与燕姑姑闻言齐齐变了脸色,燕姑姑试图解释:“姑奶奶,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兰采薇打断了她:“娘,我今日来,只是想与你做一笔交易。你如果保证以后一切都以这个家的平静为行事准则,那我就保证不会将这事说与父亲听。如果你怕与刘氏母亲住在一起你不犯她,她却要来惹你的话,你可以选择与她分开住。”

    赵氏有些气急败坏:“你让我一个病老婆子一个人回云南去?!”

    兰采薇不想过分的逼她:“你如果想与哥哥嫂子住在京城,那你也可以说服刘氏母亲回大理。”以现在的情形,刘氏肯定是再也走不进兰志康的心了,她回云南去对于她来说也许也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她肯定不会同意回云南……不过,她相信赵氏肯定有办法。

    赵氏想了想,兰采薇的提议似乎对她并没有多少影响,便道:“就依姑奶奶所言!”

    兰采薇没有再说,起身告辞离去,出了院子就直接回古树胡同了。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她现在要与福伯好好商量一下,看怎么利用那个邝石演一出戏打开父亲心中的结。

第155章 巧遇张尧

    三日后,传来巧娘在狱中高热而死的消息。听了这个消息,兰家的人没有起一丝涟漪,就是刘氏也只是哦了一声,她心中责怪巧娘给她招祸,害得她被禁足,就连替巧娘赎出尸身薄葬的想法都没有。

    刘氏本就是好动之人,将她困于院子中,还经常被下人慢待,吃穿用度又被克扣,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忍受不住,主动提出想回云南大理。

    兰志康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赵氏更是不会阻拦。

    刘氏走了,兰采薇一边开解父亲一边让邝石演戏替他解心结,兰志康本来就是在邝石的引导下钻了牛角尖,一旦想明白了,精神也慢慢的好了起来。

    到了五月,兰相业处理好大理的事物,才姗姗来京。

    七月初,就传出了丁玉兰有喜的消息。

    兰家上下高兴,兰采薇也很高兴,她的生活中许久没有出现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了。这些日子来,虽然从福伯口中时时能知道黎天恒的消息,但两人却是半年多未见,她很想他,常常在房中呆坐一下午,回忆着两人在一起的种种事情。

    “太太,你看我们该准备些什么给四少奶奶做贺礼?”金枝见兰采薇又开始呆,小心翼翼的道。

    兰采薇回过神来,又问了一遍◎,..金枝刚才说了什么,这才道:“这事我也拿不定主意,你去将张姑姑叫来我们商量一下。”

    不多时,张姑姑就来了。这些日子兰采薇抬举她,许多事情都让她拿主意,她倒比从前高兴,一进门就道:“按照规矩,就是送些吃食和小孩子的衣服。这两样看着简单,但都很费心思,怀孕女子胃口不好,送的吃食不仅要做的色香味俱全,还要打听明白她现在的口味。送的小孩衣服,衣料要柔软,针脚要细密,免得伤了小孩子的幼嫩的皮肤。若是其他的人家,倒还可以送些大补的药材,但太太娘家是太医家,这倒用不着了。”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兰采薇还好些,金枝兰香便有些头晕,咂咂舌:“这也太复杂了吧……”

    张姑姑笑笑:“这事说起来复杂,做起来其实一点也不复杂。”

    兰采薇想了想,“衣服可以慢慢来,反正孩子落地还早。吃食嘛,我这就去做几样送去。要是她不爱吃的话,我明日再换几样做。”说着,她就站起身往外走。

    金枝跟在她身后,道:“太太,奴婢想起来了。四少奶奶从前爱吃卤鸭掌当零嘴,卢记烧卤的卤鸭掌味道不错,要不要买一点一并给四少奶奶送去?”

    兰采薇想了想,也记起自家嫂子有这个喜好,就道:“你让福伯去买两斤吧。”

    金枝应了,刚转身欲去寻福伯,就看见福伯急急的往这边来了。

    福伯看见兰采薇,也顾不得自已一脸的汗,笑逐颜开的将兰采薇请到一旁:“太太,真真是喜事!爷要来京城了!”

    消息太突然,兰采薇微微的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便很想问清楚缘由:“这是真的?你昨日不是还说爷不知道何时才能来京的吗?”

    “当然是真的!爷这次来,是为朝见大明皇帝而来。密函送出之时,爷就已经出了。密函是快马加鞭送往京城,爷随着朝见的队伍前来,估计会晚一些时日到京城,但也晚不了多久,就是三五七日的事情,最晚也不会过半个月。”

    福伯笑的见牙不见眼,他看着黎天恒长大的,这几年与兰采薇相处,也很喜欢兰采薇,他对两人的感情已经完全不是对主子的那种感情。他很希望两人能像平常夫妻那样在一起,所以从李子文哪里知道黎天恒要来京城的消息后,心中的喜悦并不比兰采薇少。

    问明白了,兰采薇反而被心中巨大的喜悦冲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眼中含泪的频频点头。

    过了好半响,才想起要去给丁玉兰做吃食的事来,忙吩咐福伯去买卤鸭掌,待福伯走了,她才转身去了厨房。

    做好六种点心,四种提味的小菜之后,福伯也回来了。

    兰采薇让金枝将点心与小菜装进食盒,带着兰香雇了一顶软轿回娘家与丁玉兰道贺。

    她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就没有常常跟娘家走动,上一次来还是哥哥回来,她想与哥哥见一面才会去的。

    拜见了父亲与赵氏,她这才去了嫂子的房中。她怕嫂子出来相迎,就没有让下人进去通报,而是直接掀开门帘往房内走,她看清楚房中的情形,倒有些进退两难了。她没想到自家哥哥这个时辰还在房中,而且正一勺一勺的给斜斜倚在南瓜靠背上的嫂子喂着青菜粥,口中还像哄小孩似的:“再吃一口,就一口啊……”

    丁玉兰先看见了兰采薇,脸上一红,忙推开兰相业,急急的穿鞋下床:“那个……妹妹来了……”

    兰相业听后也回过头,不过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嬉笑着将丁玉兰摁回床上,“妹妹又不是外人,你着急什么?你好好的躺着,别爬上爬下的把肚子里的宝贝给我颠着了。”

    丁玉兰的脸更红了,就像要滴出血来。

    兰采薇也笑道:“是啊,大嫂你还是好好躺着吧。”

    “我就说嘛,妹妹不会见外的。”兰相业见丁玉兰还是要起身下床,又将她摁了回去。

    丁玉兰到底没有拗过两人,乖乖的躺下了。三人绕着丁玉兰怀孕说了一阵闲话,兰相业便借口会朋友出去了,出门前还不忘了给丁玉兰使一个眼色,丁玉兰会意的点了点头。

    待兰相业走了,丁玉兰拉兰采薇坐到床沿上:“妹妹,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就是好好的过日子呗。”兰采薇笑了笑,让兰香将带来的食盒打开,“嫂子,你来看看这中间可有喜欢吃的,要是没有,我明日再做点别的。”

    丁玉兰看了一圈,挑了一碟泡椒炒藕片吃了一点,兰采薇见她实在没胃口,就让兰香将食盒送到厨房去,预备一会有胃口了再吃。

    丁玉兰也将房中的丫头婆子遣了出去,这才笑道:“妹妹,你是如此年轻,你就没有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

    兰采薇终于听出了一点意思来,但她又不能说出自己其实并未真的被休,只得道:“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一个人有什么好的?冷冷清清的,说话的人都没有一个,更别说有人嘘寒问暖。”丁玉兰坐直了身子,“我和相公的意思,就是妹妹要是遇到合适的人,就不要顾忌什么,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我们像从前一样为你准备嫁妆,风风光光的将你嫁出去。你也别管太太的想法,相公这几年在大理赚了一些钱,替你置办嫁妆一点问题都没有。”

    “谢谢嫂子。”兰采薇心中很感动,这倒不是因为丁玉兰说要替她置办嫁妆,而是难得有人这样替她着想。“只是,我现在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丁玉兰笑了起来:“这事就要趁年轻,难不成*人老珠黄才去考虑?妹妹这样拖来拖去就老了!”

    “那个,这事还是随缘吧。”

    “妹妹是不是担心再遇到那狼心狗肺之人?妹妹要是信得过我,这事我来为妹妹张罗。就从前那个张尧少爷,妹妹看怎么样?”

    兰采薇只觉得头有些大了,她竟然没想到丁玉兰会提起张尧来。

    丁玉兰又道:“张少爷定了王家的姑娘,但那姑娘福薄,还没有过门就没了。这几年张家也说了几门亲事,可都因着各种原因没成。”

    兰采薇笑了笑,“张家什么人家,他们怎么会同意我这样一个下堂妇做嫡孙媳妇?嫂子还是莫要说笑了。”

    丁玉兰有些急了,这可是相公交待她要办好的事情:“妹妹长得跟天仙似的,又知书达礼……”

    “嫂子,这事就此打住,你要是再说,我可再也不来了。”兰采薇正色打断丁玉兰。别说她心中只有黎天恒,就是真的下堂,她也绝不可能再与张尧有瓜葛。

    丁玉兰还要再说,兰采薇却赶在她开口前告了辞。

    兰采薇一出门,丁玉兰就找一个小丫头去前院为兰相业报信。于是乎,兰采薇走到前院时,就巧遇了兰相业与几年未见得张尧。

    张尧与从前并未有太大的差别,只是略微胖了一点,举手投足间比从前更成熟稳重了。

    兰采薇愣了一下,旋即笑着福了福:“见过张少爷。”

    张尧则惊讶的张了张嘴,在他的记忆中,兰采薇只是一个很可爱聪慧的女孩儿,哪知几年未见,竟然出落得如此漂亮。

    “采薇妹妹?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是吗?因为有丁玉兰的一番话,兰采薇对张尧的恰好出现就有些怀疑,她当然不是怀疑张尧故意来巧遇她,而是怀疑自家哥哥导演了这一场巧遇。她怕自己再多说几句,会让自家哥哥误会了她还对张尧有意思,跑去与张家提亲闹了笑话,便赶紧告辞:“我有事得先走,哥哥与张少爷再见。”

    兰相业将她拉到一边,低声问:“妹妹,你是不是还介意爹出事时张家袖手旁观?我当时也挺生气的,但过去了这么多年,再回头想一想,就再没从前的愤然了。你想啊,如果张大人出事,爹难保就不会袖手旁观。毕竟张大人还得顾全自己一家的安危。”

    “哥哥,你就别管我的事了。”兰采薇说完,远远冲张尧笑了笑,丢下自己哥哥就走。路过张尧身边时,张尧突然道:“我驾了马车来,不如我顺道送送采薇妹妹吧。”

第158章 媒婆上门

    兰采薇睁眼时,看见黎天恒目不转瞬的盯着她看,那目光中炙热却又含着一种浓浓的愁绪。她的心微微的颤抖了一下:难道又出了什么事情?这样一想,她一骨碌就坐了起来,只是动作太激烈,她自己做的腰间系带的睡衣一下子滑落了下来,白皙圆润的香肩全露在了睡衣之外。

    黎天恒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防备兰采薇会突然坐起身,自是被吓了一跳。不过他见惯惊险场面,她的举动虽然吓了他一跳,但他只是目光转动了几下,身子一直没有动,笑问:“怎么了?”

    兰采薇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过于夸张了一些,笑了一下:“你昨晚不是说要去与李子文议事吗?怎么这时还在这里?”

    黎天恒的目光黏在了她睡衣之外白花花的一片肌肤,咽了一下口水,好一会才艰难的移开目光,“想与你一起用饭。”

    兰采薇再次看向他的眼睛时,他眼中只有轻扬的笑容,并无她刚才睁眼时所见的愁绪,她便以为自己刚才看错了,高兴的起身梳洗起来。

    两人一起用过早点,又一起去了附近的一个无名小湖游玩了一番,然后在外面酒楼用了午饭。回到家中已是掌灯时分。

    一连几日,两人都外出游玩,将附近能去的地方全去了一遍,有名的酒楼全吃了一次,两人甚至还一起去逛了夜市,吃了许多小吃。

    这种简单的快乐,让兰采薇格外珍惜。

    这日,两人刚下马车,就看见映月在门口转圈,样子似乎很焦急。映月也看见了两人,迎上来行礼道:“见过爷,太太。你们总算回来了。”

    “怎么了?家里有什么事吗?”兰采薇听她这样说,心中生出了一点担心来。

    映月悄悄的看了黎天恒一眼,不自觉的站定了身子:“四少奶奶来了,与她同来的还有一个婆子……”

    自家嫂子刚怀孕,近一段时间都在床上养胎,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在这个时候出门?

    兰采薇撩起裙子就往院中走,一边走一边问映月:“嫂子来了多久了?”

    映月在后面答道:“晌午就来了,在花厅歇着,金枝正在里面服侍。”

    “午饭呢?”晌午到的,现在已经傍晚,午饭就是一件大事了。

    “张姑姑列的方子,兰香下厨做的。四少奶奶吃了半碗饭,但她身边的那位姐姐说这已经吃的比较多了……”

    兰采薇走到二院门口,突然想到丁玉兰还不知道她现在与黎天恒住在一起,便停住了脚步,为难的看着黎天恒:“天恒,嫂子不知道你在,你避一避好吗?”

    黎天恒笑着点头:“我先回房,你去见嫂子吧。”刚才他一直没有插嘴,但早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不愿意主动提出来罢了。

    兰采薇折身去了花厅。她没有再问映月跟丁玉兰说起过黎天恒住在这里的事情没有,映月专程等在门外,就是为了给她报信,几个丫头既然想到了报信给她,就绝不会在丁玉兰面前多嘴的。

    进了花厅,她笑着迎到丁玉兰跟前,嗔道:“嫂子,这大热的天你怎么来了?哥哥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怪我呢?”

    丁玉兰羞昵的笑了一下,“就是他让我来的呢。对了,这位是王……妈妈。”说着,她指了指坐在下首的那个满面带笑的圆圆乎乎的四十上下的婆子。

    兰采薇笑着对那个王妈妈点了点头。王妈妈却站起了身,恭谨的给兰采薇施了一礼,“见过兰姑娘。”兰采薇一边在心中猜测着王妈妈的身份,一边招呼她坐下。

    王妈妈重新坐下,丁玉兰又道:“你每日都在家中,哪知道今日会去云青寺还愿,害我在这里等了半天,腰坐痛了不说,腿都有些浮肿了。”

    兰采薇看了金枝一眼,“你们也太不懂事了,嫂子现在身子金贵,你们竟然不知道请她去房中躺一躺。”

    金枝低下头去。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有客房,将丁玉兰安置到什么地方歇息就成了问题:太太与爷同住,自然不能将她安排到正房歇息,更不能将她安排在她们几个住的厢房去……

    丁玉兰一向直爽,掩嘴笑了笑:“我就是想去你房中歇一歇,才这这样说的,你责怪她们做什么?”

    黎天恒还在房中呢!

    但丁玉兰已经起身了,已经容不得兰采薇推辞,她只好悄悄的给金枝使了一个眼色。金枝连忙先出去了。兰采薇又看了看王妈妈,很没有诚意的道:“王妈妈要一起过去坐坐吗?”

    王妈妈起身笑道:“少奶奶与姑娘不用管我,我在这里坐坐便是了。”

    丁玉兰与兰采薇都没有与她客气,安排张姑姑陪着她,携手往正房那边去了。

    路上,兰采薇还是忍不住问:“那王妈妈是做什么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一会再告诉妹妹。”丁玉兰暧昧的笑着,让兰采薇觉的怪怪的。但她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这个问题,因为两人已经到了正房门外。她担心先过来一步的金枝还没有来得及将房中黎天恒的痕迹掩饰掉。

    丁玉兰的小丫头已经替两人打了帘子。

    兰采薇进了房中一看,整整齐齐,褥子被子都是全新的,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她悬着心总算是落了地。她忙扶着丁玉兰上炕,丁玉兰真的累了,就没有客气,直接倚在了南瓜大靠背上。

    两人喝了一盏茶,吃了几样点心,丁玉兰脸上又浮起了那种暧昧的笑容:“妹妹,给你道喜了。”

    兰采薇有些莫名其妙:“嫂子这话从何说起?要说道喜,也是我跟嫂子说才是啊。”

    “妹妹有喜事临门了啊。妹妹不知道吧,张家昨天去家中提亲了!”丁玉兰有些激动,这样的亲事,真的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

    兰采薇张了张嘴,诧异的说不出话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与她同样诧异的,还有金枝,金枝短暂的诧异之后,更多的是惶惶不安,眼睛不时的去瞟那间存放杂物的耳房。黎天恒就在里面!刚才丁玉兰走得急,而且内院的花厅与正房距离不远,等金枝一边收拾一边将事情说明白了,丁玉兰已经到了门外,所以他只好去了耳房暂避一下。

    金枝的担心不无道理,耳房中一向冷静的黎天恒此时已经面色铁青,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丁玉兰只当兰采薇不说话是害羞,又道:“张家的意思,是想先让妹妹以二房奶奶的身份进门,其他的事情等有了子嗣再说。但妹妹放心吧,张尧少爷已经跟相公保证过,他绝对不会再娶妻室。二爷与太太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但二爷说初嫁从亲再嫁从身,太太就让我来问问妹妹的意思。妹妹要是同意,我这就去与王妈妈说。”

    兰采薇此时的心情,只能用震惊来形容。她没有想到父亲会同意这门亲事,因为她曾经与他说过,黎天恒立休书是迫不得已才做的选择,并不是真的休妻……还有,她第一次拒绝张家,他也是知道原因的……

    耳房中的黎天恒心中却只有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气。他不是生兰家人的气,他生自己的气,他恨自己给了她一个尴尬的身份,恨自己不能让她光明正大的与她做夫妻。他很想此时就走出去与丁玉兰说清楚,可是,这时走出去说清楚又能怎么样,她与他的关系也只是得到了兰家人的承认而已……

    “妹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二爷与太太还在家中等消息呢。”

    兰采薇这才回过神来,无奈的笑了一下:“嫂子,那日我已经跟你说了,我不想再嫁。”

    丁玉兰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为什么?难道你想一辈子孤独终老?妹妹,听嫂子一句劝,张尧少爷哪一样不是拔尖的,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妹妹更是念念不忘,就冲他对妹妹的这份心意,妹妹嫁过去一定吃不了亏。妹妹,你不答应,是不是因为张家要你以二房奶奶的身份进门?妹妹,你要理解张家,你才貌品行是没有让人挑剔之处,可毕竟是成过亲之人,张家是大家族,如果以正妻的身份抬你进门,亲友面前也说不过去……”

    待她说完,兰采薇很认真的道:“嫂子,我真的不愿意再嫁。还请嫂子回去好好给父亲与娘解释一下……”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瞥见黎天恒立在放杂物的耳房门口。想到刚才的话已经全部落入了他的耳中,她就不自觉的怔了怔。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他绝对不能在这时出来!如果他这时出来,就与丁玉兰解释不清楚了……

    黎天恒也知道,可实在在耳房中坐不下去了!

    兰采薇悄悄的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回去。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了回去。兰采薇松了口气,好在除了金枝以外,其他人都是背对着那间放杂物的耳房的。

    因为担心耳房中的黎天恒,对于丁玉兰接下来劝解她的话,兰采薇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是坚决的表示自己不愿再嫁。丁玉兰没有想到兰采薇这样坚决,说到最后就有些恼了,但她还是没有将话说死,临走只说回家后会想办法推一推,让兰采薇好好考虑两日。

    送走丁玉兰,兰采薇回到房中,见黎天恒若有所思的坐在外间的太师椅上,走过去挨着她坐下:“天恒,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天恒笑了笑,站起身,“我知道,你别想太多了。对了,我有事要出门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不用等我用饭了。”

第160章 和亲公主??

    独自在花厅坐了许久,兰采薇缓缓的开门出来。今日生的两件事情,一件连着一件,让她脑中一片混沌,她在房中想了许久,似乎看见了一点光亮,可又完全理不清楚。所以,她需要一个人问明白。

    “让福伯来见我。”

    兰采薇见到金枝,只说了这一句便又折身回了花厅。

    金枝只去了一会福伯就来了。福伯进门后,摆手示意金枝推出去。

    兰采薇从福伯进门那一刻开始就静静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见他如此小心翼翼的支开金枝,就料定他肯定知道些什么。待金枝出去后,福伯施了一礼道:“小的见过太太。”

    兰采薇对福伯不似往日的客气,只是微微的颔:“你知道我找你来因为什么事吧?”

    福伯偷眼看了看兰采薇的表情,很快的摇了摇头:“小的不知。”

    兰采薇本以为福伯会将自己所知的一口气的说出来,却没想到听到的是这样一个答案,她心中因为各种问题纠缠不清而带来的烦乱和怒气蹭蹭的往上涌,她勉强往下压了压,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缓些:“福伯,平日里我待你怎么样?”

    福伯答得小心翼翼:“太太待小的自是没话说,就像亲人一般。”

    兰采〖,..薇的怒气到底没有压住,声音提高了许多:“可你现在为什么事事都瞒着我?爷封王之事你没有说,爷请皇上赐婚之事你也没有说,爷病了你还是没有跟我说!”

    福伯背脊上开始渗汗,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金枝来找他之时,他就猜到是因为什么事,他看见兰志康急匆匆的来气匆匆的走。可他却不能说,以为黎天恒交代过他,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不让他在兰采薇面前吐露一个字。

    兰采薇继续道:“童谣之事又是怎么回事?你别说你不知道!”

    福伯悄悄拭了一下额上的汗。

    福伯的沉默让兰采薇害怕,难道天恒真的要娶其他女子为妻?兰采薇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你如果不肯告诉我,就去与爷说,我今晚要见他!”

    福伯抬了抬眼睑,为难的道:“可是,朝廷在行馆外设有重兵把守,爷晚上恐怕很难脱身回来。”

    兰采薇盯着福伯,目光有些冷:“爷回不来,那你就将刚才的事情一一给我解释清楚!”

    “这个……”

    “那好,要是我今晚见不着他,明日我就答应张家的亲事!”兰采薇铁了心要问明白,这些疑问在她心中盘绕,只会让她坐立难安。

    “太太,小的不是有意隐瞒,而是爷不让小的告诉太太……”福伯想了想,斟词琢句的道:“爷说这事还有许多变数,他不想让太太担心,所以想等一切都成了定局再说与太太听……”很多变数这话确实是黎天恒说的,但后一句却是福伯自作主张加上去的。

    “不说明白,只会让我更担心!”

    福伯再次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开了口:“太太,爷想让你做和亲公主……”

    她的话,就像一道强光一样,将兰采薇混沌的脑子一下子照亮,原来烦乱不堪的思绪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好半天,她才喃喃的道:“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个问题,福伯自然无法回答。他苦笑了一下,按照自己的理解解释道:“爷是想让皇上指定太太为和亲公主,其中还有许多难题。一个难题就是,爷要是皇上册封的王。太太是否还记得,先王遗骨黎有源被先王的一班旧臣拥立为王之事?此次来京,黎有源也一同前来了。”

    兰采薇有些明白了,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是说,这一次皇上本来是想册封黎有源为王?爷违背那班旧臣的意思,那班旧臣会不会……”想到这个,她就有些担心。

    福伯笑了一下:“黎有源五日前被黎康刺杀身亡,皇上册封爷为越王,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兰采薇愣了一下,揣摩着福伯话里的意思。

    福伯又道:“二个难题,就是爷不能让皇上看出他与太太两情相悦,更不能让人知道他与太太曾经是夫妻!如此一来,要让皇上不指其他女子偏偏指太太和亲公主,就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所以,爷才让人放出我是神医的歌谣去?”兰采薇慢慢的静了下来,头脑也变得清晰了,她没有喜悦,更多的是害怕。“我就算是神医,皇上也不可能将我指为和亲公主。皇上要选一个女子去和亲,肯定要将她的底细调查清楚,甚至还会派宫中的嬷嬷来相看……”

    她没有说下去,她相信福伯能明白她的意思。

    和亲之事,很多人都知道,让一个下堂妇去做和亲公主,这可是天大的笑话,至少她就从未听说过。就算黎天恒有办法掩饰她曾经为人妇的事情,但她不是处子之身的事实绝对逃不过那些眼睛晶亮的宫中嬷嬷。

    “小的没有与太太说过,安南两个月前经历了一场水患,洪水退去后,一些地方瘟疫频。爷此时提出想娶有神医之称的太太,合情合理,皇上肯定不会多做联想。而且爷早有安排,皇上至多能查出太太曾经嫁做商人妇。但如果爷以安南百姓的性命为重当做理由,说自己不介意太太的过往,皇上根本没有理由阻拦。”

    自己所能想到的事情,天恒肯定能想到……这样一想,兰采薇心中略安,“爷的病怎么样了?”

    福伯就有些尴尬:“爷没有病。时间紧急,爷行动又不自由,不能亲自去跟兰大人解释,所以就想以这种方式与兰大人见面……”

    兰采薇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黎天恒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傻事?他就不知道这样突如其来的让父亲现他的身份,又没有时间没有机会让父亲问清楚,中间肯定会产生误会?

    兰采薇在这里逼问福伯的时候,黎天恒也正在向当今皇上朱祐樘提起想要求娶兰采薇为妻之事。

    朱祐樘听了,不动声色:“爱卿莫不是在哪里见过兰大人家的姑娘?对这位兰姑娘一见倾心?”

    黎天恒躬身道:“禀皇上,臣并未见过这位兰姑娘,只是随从在街上听了一称赞这位兰姑娘医术了得的童谣,回来说与了臣听。臣想起日前安南的瘟疫,就想如果能娶得这位兰姑娘,那我安南的百姓就能免受那病痛之苦。所以,请皇上成全。”

    朱祐樘凝眉想了一下,方才道:“兰大人的医术朕倒是见识过,没想到这兰姑娘竟然青出于蓝,在京城享有如此盛名。只是,朕还需命人打听一下这位兰姑娘是否婚配之后才能答复爱卿。”

    这一切都在黎天恒的预料之中,他磕下头去:“多谢皇上。”

    朱祐樘笑着对身边服侍的怀恩道:“看看,这不是在逼我答应嘛。好,只要这位兰姑娘没有婚约,我就将她指给你,也成全你一心为民的赤子之心。”

    怀恩送黎天恒出御:“还请公公多多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好让本王抱的美人归啊。”

    怀恩笑了笑,支开引路的小太监,“黎先生,哦,失言失言,现在应该改口叫越王了。越王爷放心,你当年帮我重回宫中的恩情,我还记着哪……”

    “小小意思,公公笑纳。”黎天恒奉承了几句,从袖筒中取出一叠房契地契塞到怀恩手中,叹道:“哎安南医术贫乏,苦啊……就是本王身边,都没有一个用得上的大夫,有个头疼脑热的,开个方子十天半个月都没有效果……所以,本王真心实意想娶这个医术高明的女子回去。本王跟公公说句实话吧,这位兰姑娘就是长着长驴脸,本王也不在乎,哈哈哈……”

    怀恩强忍着笑将房契地契收入怀中,这才道:“越王爷放心吧。”说着,抬手将立在远处的小太监叫来,“越王爷,实在对不住,不能送你回行馆了,皇上身边……”

    黎天恒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拱手道:“公公请回。”

    怀恩轻手轻脚的回到御书房,朱祐樘放下手中的:“将这个兰采薇底细给我查清楚。如果没有问题,你就亲自上门去见见,看看她的学识与睿智是否比得过先前订下的几位姑娘。如果是那不识大体毫无见识的女子,就在前几日订下的女子随便选一位吧。”

    怀恩躬身应下,又小心翼翼的道:“皇上,您真的打算将那兰姑娘指给他?”

    朱祐樘一向敬重怀恩,便道:“难道你有异议?”

    “奴才不敢。”怀恩赶紧躬身道,“只是,奴才在想,这位兰姑娘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她精通医术,其学识聪慧就不是那普通女子可比拟的。而且,她自己精通医术,一般燕喜嬷嬷那些把戏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

    朱祐樘眼睛亮了一下,点头示意怀恩说下去。

    怀恩继续道:“这几十年,嫁去安南的女子不在少数,但竟无一人生下男婴……”

    朱祐樘微微沉吟一下,“你说的确实在理,去将这位兰姑娘的底细好好查一查。”

第161章 学习规矩(粉红加更)

    李子文也以随从的身份住进了鸿胪寺行馆。他见黎天恒回来,忙遣散他人,掩上门便道:“爷,事情可还顺利?”

    黎天恒点头道:“我细细观察过皇上,他应该信了我所说的话。不过肯定会派人详查,你传下话去,让那些人仔细应对。”

    “小的已经吩咐了,请爷放心。”李子文微微有些迟疑,“只是,怀恩公公知道爷以前与内务府做过生意,小的担心他会将爷以前偷偷来京城之事说与皇上听。”

    黎天恒眉头挑了一下:“他不会。我们之所以与内务府做生意,还是他在其中牵线搭桥,他说出来就不怕引火烧身?我有短处捏在他的手中,他同样也有短处捏在我手中。对了,你可收到福伯送来的消息?太太这几日过的还好?”

    李子文忙将手中一张一指宽窄的纸条递到黎天恒手中,“这是爷回来的前一刻小的收到的。”

    黎天恒匆匆扫过那张纸条,凝眉道:“太太到底还是知道了,算了,现在也是时候让她知道了。”只是心中有些隐隐的担心,他没有一开始将此事说与她听,就是知道她只想过那种平平淡淡的日子,他却一手将她推向了和亲公主的位置,他怕她接受不了。

    朱祐樘的目光从手中的书上转到了怀恩的脸⑧→,..上,语气不免惊讶。

    怀恩低下头去:“不过一年之前已经被休回家中。奴才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所以回来禀明皇上,请皇上示下。”

    朱祐樘摆了摆手:“既然这样,就从预备的几位姑娘中挑选一位吧。”

    “皇上,奴才认为与其在几位姑娘中选一位,倒不如就将这位兰姑娘嫁到安南去,仅凭她精通医术这一点,她就是最合适的。”怀恩紧走几步,“越王是番邦蛮夷,那里民风开,想来他对兰姑娘成过亲之事也不会介意。据奴才派出的东厂探子回来禀报,越王确实是听了巷头巷尾传诵兰姑娘医术的童谣才要求娶兰姑娘的,既是如此,皇上何不成全他?”

    直到怀恩说出兰采薇下堂妇的身份,朱祐樘才完全相信黎天恒真的是从未见过兰采薇。他只与黎天恒见过两次,一次是在朝堂上黎天恒接受册封之时,一次便是今日,只这两次,他就看出黎天恒绝不是怀恩所说的不懂礼数的番邦蛮夷。这样一个人,他要是知道那兰家姑娘是下堂妇的身份,是绝不会开口求要的,哪怕她医术再高!

    怀恩说的对,这婚事是他自己先要求的,而那兰家姑娘又是其中最合适嫁去安南的,那何不成全他?

    “你明日带着几个嬷嬷去兰家吧,先教教她宫中的规矩,再安排她进宫见皇后。”

    “奴才遵旨。”

    怀恩二日带着五个嬷嬷一对侍卫出现在兰家之时,兰志康很是诧异。

    但还是依着礼数将怀恩请到前厅饮茶。怀恩与兰志康以前就认识,到了前厅坐下,拱手道:“兰大人,给您道喜了。”

    兰志康有些疑惑,“敢问怀恩公公,兰某何来的喜事?”

    怀恩抿了一口茶:“兰大人马上就要成为越王的岳丈,你说算不算天大的喜事?”

    兰志康呆了呆,“公公的意思是……”

    怀恩笑着将事情说了一次,“这事皇上虽然还未正式下旨,但君无戏言,兰大人就放心吧。”

    兰志康昨日见过兰采薇之后,径直就回了家中,一直在新建的书房内没有出来,对于童谣之事一无所知。他初时听了怀恩的话很是糊涂,但最后听说皇上要将兰采薇指婚给黎天恒时,他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他昨日知道黎天恒的身份之后,就一直为自己的女儿担心,现在看到自己女儿有这样的归宿,他真的很开心。

    但他也知道黎天恒以前与兰采薇的关系是决不能让人知道,便丝毫不敢表露出来。

    对于兰志康的反应,怀恩见惯不惊,笑道:“皇上让我待了几个嬷嬷来教兰姑娘规矩,还请兰大人腾出一间院子来……”

    “那是,那是。公公请放心。”兰志康笑道。

    “对了,听说兰姑娘一直独住,兰大人还是赶紧将她接回来吧。”

    送走怀恩之后,兰志康安置好侍卫与嬷嬷,匆匆的将赵氏与兰相业夫妇叫到一起,将赐婚之事毫无隐瞒的说了一次,赵氏几人听了黎天恒的真实身份,惊诧不已。好一阵,赵氏才道:“姑奶奶怎么这般糊涂,完全不顾兰家的安危……”

    兰志康的脸色沉了一下,兰相业忙道:“娘,以前的事情千万不能再提,妹妹有这样的归宿,我们应该高兴才是。”

    赵氏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什么。

    马车去古树胡同接兰采薇。兰采薇已经听到了消息,是从福伯口中知道的。她如此顺利的成了预备的和亲公主,她先前所担心的事情完全没有生,她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车上,兰相业叹道:“妹妹,你从前有那么多难处,怎么从来不和家里说?”

    兰采薇笑了笑,没有说话。

    兰相业也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兰采薇被拘在院中习了十日规矩,她总算是体会到了张莲儿当初所受的苦楚。与张莲儿不同的是,张莲儿完全是为了要规矩而去学规矩,而她则是为了与自己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所以虽然受的都是同样的苦,可她心中却是很高兴地,看那几个成天板着脸的嬷嬷也总是随时带笑,如此一来,那五个嬷嬷对她也有了好脸色。

    想到此去安南,她就再不是张莲儿的朋友,她心中总是涩涩的,又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似的闷的慌。

    而册封她为公主的圣旨却迟迟未下,她每日的喜悦中,慢慢的掺杂着不安。

    八月初十,皇后派了一个叫做吴管事的宫人来接她入宫。虽然早有准备,但兰采薇见到那个面带笑容一脸福相的吴管事的目光如同x光线在她身上扫射时,她心跳还是不由自主的快了几拍。

    吴管事打量完,微微笑了笑:“兰姑娘,皇后娘娘候着呢,走吧。”

    “好。”兰采薇站起身随吴管事往外走,走到背人处从手腕上捋下一对乳白的古玉镯子,悄悄塞到吴管事手中,“采薇是迷糊的性子,请吴管事多多照拂。”

    她身上带的钗环都是经过仔细挑选的,不是太打眼,但都是值一二百两的好物件,等的就是这样时机好派上用场。

    吴管事悄悄地看了一眼那对古玉镯子,便收入了袖袋中,笑道:“皇后娘娘不喜人多嘴,姑娘一会行礼之后,轻易不要插话,等着皇后娘娘问就可以了。”

    兰采薇点头记下,“多谢吴管事提点。”

    吴管事只是笑笑,不再说话。兰采薇暗道:二百两银子就买了一句话,这也太贵了。但转念一想总比两眼一抹黑的好,便又释然了。

    兰家大门外,候着五辆金漆翘头马车。兰采薇与吴管事各上了其中一辆。

    下了车,兰采薇随着吴管事身后走,七弯八绕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听吴管事说了一句:“兰姑娘,坤宁宫到了。你在此候一下,我进去与皇后娘娘禀一声。”

    兰采薇忙道:“有劳吴管事了。”

    吴管事笑了笑,径直走了。

    金枝扫了一眼四周站的笔直的宫女,还有那穿梭往来却不一言的太监,心中有些怯,小声叫了声:“姑娘……”自从兰采薇回到兰家习规矩后,下人已经全部改口叫她“姑娘”。

    兰采薇也有些紧张,毕竟要见的是那手中握着他人性命的皇后娘娘,一个不小心惹恼了她就有可能丢了性命。她还担心,她怕自己不小心答错话,皇上取消了指婚,那她与黎天恒以后就再无正大光明在一起的机会了……她伸出手抚了一下金枝的手,“别担心。”

    两人站的腿有些酸了,吴管事才出来:“娘娘刚才正在浇花,这才久了些。兰姑娘跟我来吧。”说着,吴管事便折身往回走。

    兰采薇笑了笑,赶紧跟上。

    金枝也欲跟上,但门口一个宫女伸手拦了。兰采薇听见动静,回头看了看金枝,使了个眼色让她就候在那里。

    随吴管事穿过两个院子,走了大概一刻钟,兰采薇远远看见一座凉亭中坐着一个衣着艳丽的女子,那女子身旁环绕着一圈人。吴管事轻轻的道:“皇后在亭中坐着,我们过去吧。”

    走到亭外,吴管事没有停,直接就领着兰采薇进去了。

    “娘娘,兰家姑娘来了。”

    吴皇后微微抬了抬眼睑,将目光停留在兰采薇的身上。

    兰采薇赶紧依照所学的礼仪双膝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小女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吴皇后声音很软,软的都要滴出水来。

    “谢娘娘。”兰采薇再次叩,然后才极尽优雅的站起身来。她一进亭子就不敢乱看,趁起身的功夫,她偷偷地大量了吴皇后一眼,十七八岁的年纪,肤若凝脂如绸缎,精致如画的五官,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世美女。除了自家嫂子丁玉兰,她就再没有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女子。但丁玉兰又少了吴皇后的雍容华贵。

    难怪弘治的后宫中只有吴皇后一人!

    二卷带刺玫瑰始盛开

第162章 差点露馅

    待兰采薇站直身子,张皇后微启朱唇:“赐座。”

    就有一个宫女端了一张锦杌放在兰采薇身后。兰采薇再次拜谢了张皇后,方才盈盈坐下。

    张皇后微微抬了抬手,凉亭中除了她身后立着的两个嬷嬷,其他宫人都静静的退到了亭外一丈远的地方立着。

    “我只知兰大人医术了得,没想到兰姑娘也是被人称颂的神医,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兰采薇微微笑着,“别人谬传而已,采薇实在惭愧。”

    张皇后笑了笑:“我这两日总是犯困,没有胃口不说,做事总也提不起精神,既然有女神医在眼前,我也省得差人去请太医来诊治了,兰姑娘替我把把脉吧。”

    兰采薇的心跳就漏了半拍,她最怕的事情到底还是生了。这十来日,她一边习规矩一边死记硬背了十多张治疗伤寒之症或者清热解毒的药方,就是防备被人突然问起答不出来。一个“神医”如果感冒都不能治愈,那岂不是天大笑话?可等她将有限的时间用来背了几张药方救急,别人却让她当场诊脉……

    不管如何,此时也不能让人知道她根本不会诊什么脉,否则她就犯了欺君之罪,自己必死不说,还会连累家人……她硬着头皮站起身走到张皇后跟前●︾,..,“请娘娘伸出左臂。”

    张皇后依言将左臂伸出来。

    兰采薇吸了一口气,伸出中指将食指搭在了张皇后那如玉般的手腕上。这个动作她从未操作过,但她看了自家哥哥做了无数次,当指尖传来规律的跳动感,她紧张的心才稍微松弛了一点总算一次找到了正确的位置。

    “我所患何病?”张皇后修长的眉毛皱了一下。

    兰采薇强自镇定,“娘娘除了乏力犯困之外,就再无其他症状?”

    张皇后盯着兰采薇的眼睛:“还没有胃口。”

    天啦,这到底是不是生病了啊?要是病了,又是什么病啊……兰采薇背脊上的冷汗已经将她的衣服全部濡湿。也不知是福至心灵还是灵光一闪,她想到了怀孕……再稍微一想,她越觉得张皇后所说的症状像怀孕了。

    “敢问娘娘,你的月事是不是迟迟不至?”

    张皇后笑了一下,“我的月事没有准日子,每个月都会相差四五天。”

    兰采薇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好吧,自己今日要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定然是过不了这一关了。左右不过一死,她一咬牙,松开搭在张皇后腕上的手指,跪在地上:“恭喜娘娘,娘娘有了身孕。”

    “此话当真?”张皇后喜道。

    我猜的……这话兰采薇当然不敢说出来,她叩道:“当真。”

    “别磕头了,起来坐着说话吧。”张皇后语气比先前多了几分热络。

    皇后得知自己怀孕,不是该四处报喜吗?这张皇后怎么还如此镇定的要继续与自己说话?难道她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怀孕?兰采薇手脚有些软,但还是坐回了先前那张锦杌上。

    “兰姑娘,我需不需要喝两贴保胎药?”

    难道自己蒙对了?或者张皇后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怀孕?兰采薇没有过多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新的问题又来了,她根本没有背过保胎药的方子……

    “那个……”人在危急时刻脑子转的特别快,兰采薇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娘娘,是药三分毒,娘娘身体很好,还是不服保胎药的好。娘娘只要注意饮食,多吃水果蔬菜,将来小皇子一定长得白白胖胖。”

    “哦?”张皇后很有兴趣的样子,“那我到底该多吃什么蔬菜水果?桂圆怎么样?”说着,她伸出戴着甲套的食指指了指自己跟前桌上果盘中的桂圆。

    “娘娘身怀有孕,桂圆切不可食用。”兰采薇记得当初刘氏就用什么桂圆糕来诬陷丁玉兰的,便指了指桌上的另一个果盘,“娘娘多用一些橙子,苹果,梨子比较好。”

    张皇后笑了笑,“兰姑娘不愧是神医,医术精湛不说,对吃食也了如指掌。”

    “谢娘娘夸赞。”兰采薇赶紧道。

    “兰姑娘,你可知道和亲公主的本分是什么?”张皇后的语声还是如同先前一样柔软。

    话题转的太快,兰采薇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微微的抬了抬头,见张皇后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忙又低下了头。但她明白这个问题才是今日的主题,便答得很谨慎:“采薇不知,请娘娘示下。”

    张皇后微微的道:“和亲公主先要记住自己是大明人,凡是要以大明的利益为重,不但自己要记住这一点,还要让自己的子孙后辈记住这一点。”

    兰采薇没有犹豫,“采薇明白了。”

    张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和亲公主还要明白,自己的最大的依仗不是相公也不是孩子,而是自己身后的大明。如果没有大明的支持,那她便什么也不是,只是任由别人捏在手中把玩的玩偶。”

    兰采薇再次答道:“采薇铭记在心。”

    “你可认得前朝嫁去安南的淑贞公主?”

    “认得,我们兰家与张家从前只隔着一道墙。”兰采薇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张莲儿,但她还是如实的回答了。

    张皇后捻起果盘中的一颗葡萄,慢慢的去皮放入口中,方才道:“她就是太无能了,任由自己相公背叛朝廷不说,去了几年竟然连一男半女都未生下,真真是让人失望。你此去安南,一要务就是生下有我们大明血脉的世子。这个世子的重要,相信兰姑娘的聪慧一定能明白。”

    兰采薇点头:“采薇明白。”

    “该说的我也说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莫要做出让我与皇上失望的事情来。”张皇后站起了身,“我也乏了,你先回去吧。”

    她身后的一个嬷嬷赶紧搀了她的手肘。

    兰采薇再次跪在地上:“恭送娘娘。”待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那抹艳丽的衣角消失在亭外的甬道上之后,她才缓缓的站起了身。这时她才现,刚才连惊带吓的已经让她身上的亵衣完全湿透,整个人有一种虚脱之感。

    “兰姑娘,娘娘让我送你回去。”吴管事走到她身边,轻轻的道。

    “有劳了。”兰采薇笑了笑,“敢问吴管事,娘娘怀有龙脉多久了?”

    张皇后其实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兰采薇是在张皇后出了凉亭之后才想明白的,张皇后装病让她诊脉,其实就是不相信她,想要考考她的意思。对于张皇后的做法,她不敢妄议,谁让别人是皇后呢?想通之后她只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要不是刚才她脑子突然变得灵光,猜到了张皇后是怀孕,后果会怎么样,她简直不敢想下去……

    吴管事一直在亭外候着,亭中所生的一切她一无所知,听了这话微微怔了一下:“娘娘有身孕之事昨晚才诊出来的,但娘娘担心四处张扬有损小皇子的福气,就压下没让说,就是皇上都还不知道,兰姑娘是怎么知晓的?”

    兰采薇但笑不语,吴管事也没有追问,她听说兰采薇的“神医”之名,心中认定兰采薇自己看出来的。

    张皇后回到寝宫之后,着了一个小太监去与朱祐樘回话:沉着冷静应对自如,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兰采薇乘车回到家中,远远的就看见父兄已经侯在门外,两人身后还立着福伯。因为有吴管事跟着,她不便与几人细说进宫的情景,等应酬吴管事之后,她才将父兄请到厅中说话。

    对于父兄,她只说一切都好,没有提起差点露馅的事情让两人担心。而跟福伯,她将事情说得很详细,末了:“你跟爷说一下,就说皇上未必相信我就是神医。”

    福伯听了张皇后当场让兰采薇诊病,也是吓得面如土色,听到最后侥幸猜对,在心中连连念“阿弥陀佛”。

    黎天恒知道兰采薇进宫的详情之后,呆坐在房中久久不语。

    二日,兰采薇久盼的圣旨终于送到了兰家。兰采薇跪在地上,听到传旨太监念出“册封兰家三姑娘兰采薇为玉清公主,择日嫁与安南越王黎天恒为妃”之后,她脑中就变得昏昏噩噩,终于可以和天恒名正言顺的做夫妻了……后来那个传旨太监又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直到跪在她身边的兰志康悄悄扯了一下她的衣服,她才反应过来,随着众人拜下去:“领旨谢恩!”

    随旨一起送来的,还有六十个宫女,二十个太监,一百侍卫,连先前教她规矩的五个嬷嬷在内的十个嬷嬷。

    “玉清公主,请更衣。”说话的是吴管事,她现在是兰采薇身边宫女太监的管事。

    兰采薇依言穿好华丽而繁琐的公主礼服,重新由小宫女梳好髻,再由吴管事搀扶着到前厅接受兰家众人的跪拜。看见父亲兄嫂跪在自己面前,她就如同坐在针毡上一般,几次想起身扶起他们,可都被吴管事的咳嗽声压了下去。但兰志康与兰相业夫妻浑然不觉,仍然按照规矩行完所有的礼。

    婚期很快便定下了。

    八月十六启程,十月二**婚。

    二卷带刺玫瑰始盛开

第163章 炸锅了(补的加更)

    兰采薇端坐在车厢之中,静静的倾听车轮碾过路面时出的咿呀声。只有这单调烦躁咿呀声,才能让她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都不是在做梦。

    她真的当上了和亲公主,真的要再次嫁给黎天恒。

    和亲的队伍已经从京城出十日了。

    她八月十一日被册封为公主,八月十六启程随同黎天恒的朝见队伍一起回安南。只有短短的五日时间准备,但兰采薇没有怨怼,她反而有一种迫不及待之感,只盼着时间能过得快一点,好早一点与黎天恒在一起。

    她快的处理了她名下的产业。大理茶庄子的契约她给了丁玉兰,请她帮忙打理,收益用来周济韩二夫妻与韩庚夫妻。而黎天恒送给她的田产铺子,她留着没有转卖,李子文还在京城,收益每年交给了他处置,其实就是将田产铺子还给了黎天恒。

    当然,她现在手中握有朱祐樘给她的十万两银子的嫁妆,将来就是有变故,她也不担心。

    她身边的金枝四个,也到了十四五岁配人家年纪。出前她问过几人,让她们自己选择跟着她去安南还是留在京城嫁人。几人没有犹豫,都选择了跟她去安南。张姑姑也决定跟着她去安南。

    “公主,要不要躺下歇一歇?”金枝笑着递过○≡,..一个剥开的橘子。

    兰采薇收回乱飘的思绪,接过橘子取了一块放在口中,她最近总喜欢吃橘子:“去问问还有多久才到宿地。”

    她与黎天恒虽然同行,但有一干宫女太监围绕在她身边,还有吴管事日日夜夜的贴身照顾,更有数十个武艺高强的侍卫不离她左右十丈,漫说她没有机会与黎天恒见面互诉相思,就连远远对视一眼的机会都不多。这两日途中没有城镇,需要搭建帐篷露宿,在搭建帐篷的那一阵混乱中,她才有机会多看黎天恒一阵。所以,她每日都在盼望安营扎寨的那段混乱时间。

    金枝知晓兰采薇的心思,没有多问就撩帘下车去寻那护送和亲队伍的百户大人牛青去了。不多时,金枝便回转,她还带回了一个白色的纸包,趁吴管事不注意的功夫塞到兰采薇的手中:“牛大人说翻过这座山头就到了宿地,大概还要一个时辰。”

    兰采薇不动声色的捏了捏手中的纸包,好像是什么粉末的物品。她看了看吴管事,笑道:“吴管事,你也累了一天了,去后面的车上歇一歇吧。”

    “谢公主关心,服侍公主是奴婢的职责,奴婢不累。”自从兰采薇被册封为玉清公主之后,吴管事对她言谈举止便变得很恭敬。但吴管事是张皇后身边的得力宫人,她没有天真的以为张皇后将一个得力宫人安置在她身边只是为了照顾她。

    兰采薇故意打了一个哈欠:“去吧,赶了一天的路哪有不累的,我这里有金枝,不碍的。”

    吴管事谢过兰采薇,见她神色倦怠,微微犹豫了一下便退出车厢,下车去了后面一辆马车。

    “这是什么?”兰采薇扬了扬手中的纸包。

    金枝笑道:“不知道,给奴婢的那个安南侍卫只说让奴婢晚上放入贴身服侍公主的宫女太监的食物中。”

    兰采薇挑了挑眉头,金枝便不好意思的笑笑:“奴婢不敢拿主意,所以就来想问公主拿主意。”

    “你认得那个侍卫吗?”

    金枝想了想:“好像是王爷身边的,奴婢远远见过他几次。”

    这家伙到底没有本事忍到安南再见自己……兰采薇笑了起来,“就依那侍卫所言吧,别忘了还有吴管事。”

    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牛青前来禀报说已经到了宿地。

    兰采薇打了牛青,撩了帘子往外探看,之间一个熟悉欣长的身影站在她目光所及之处,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织着,里面包含着他人不懂的思念。

    想到晚上便能相见,兰采薇脸红了红,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黎天恒望着车中那张娇艳如花的笑脸,也笑了起来。

    “营帐已经搭建好,请公主下车歇息。”吴管事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兰采薇由金枝搀扶着下了车。

    侍卫分成两排列开,两排人相互背对背,擦肩接踵笔直挺立着,在她面前形成了一条通往营帐的人形屏风,这条人形屏风也将安南的朝见队伍挡在了外面。

    兰采薇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在人形屏风中细步慢移的进了营帐。

    虽然是临时搭建的营帐,但里面陈设一点也不显简陋,地上铺着厚实柔软的波斯地毯,帐中摆着全套的楠木家俱,甚至还有一个博古架,上边摆着十二生肖造型的白玉摆件。

    如此的奢华气派,当然得益于她的公主头衔。

    洗漱完毕,一个小宫女端进几样小菜与一碗莲子粥。兰采薇尝了几口,笑道:“这粥做的不错,金枝,传命下去,赏所有的宫女太监各一碗。”

    金枝会过意来,忙道:“奴婢这就去。”

    吴管事伸手拦着金枝,道:“奴婢知道公主宅心仁厚体恤下人,但现在我们所处的地方是荒郊野外,所带的食材有限,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得到补给,所以奴婢恳请公主收回赏赐,等到了安南再赏赐宫人也不迟。”

    兰采薇仰起脸看着吴管事。吴管事这些日子对她很恭敬,她对吴管事也很客气,她万万没有想到吴管事今日竟然会当着人驳了她的面子。不过她不是那蛮横不讲理之人,她心中也承认吴管事的话说的很对,她刚才只想给金枝找一个下那白色药粉的机会,并没有想到食材上去,更没有考虑野外加工一大锅莲子粥的难度。

    但营帐中的其他宫人都看着,这些宫人又都是贯会查看风向的,她决不能让这些人觉得她被吴管事压着,否则这些人以后只会看吴管事的眼色行事,根本不会将她放在眼中。她略微一沉吟,笑道:“吴管事说的也有道理,是我疏忽了。但我既然说出了赏赐的话,就断没有收回的道理,吴管事,你说是不是?”

    “是,奴婢逾越了。”吴管事作势往地上跪,“请公主责罚。”

    兰采薇起身走了几步,在吴管事跪在地上之前将她扶住。现在还在大明境内,她就是知道吴管事是张皇后设在她身边的钉子,她现在也不能将这颗钉子拔掉,不但不能拔,还要装糊涂般的好好将她供起来。

    吴管事道:“奴婢这就让人做去。”

    兰采薇嗔道:“有这许多宫人,哪用你去做这些琐碎之事?金枝去吧,记着跟厨子说,要是食材不够,就改做其他粥品,要是都不够,多做几种粥品也可以。”

    金枝领命出去了,直到兰采薇用完饭之后才回转,手里还端了一个食盘,里面放着五碗栗米粥,笑道:“奴婢想着吴管事及营帐中服侍的几位姐姐还未用,就将粥端了过来。”

    吴管事随时带笑的脸微微沉了沉,很想斥责金枝不懂规矩,竟然将下人的吃食端到了公主的面前。这话已经到了她的嘴边,她到底还是咽了回去,金枝毕竟是兰采薇做公主之前的丫头,斥责金枝就等于才驳兰采薇的面子,她今日已经驳了一次,要是再驳一次……

    金枝不是不懂规矩,而是营帐中的几位都是晚上近身伺候兰采薇的,纸包中的药粉本就是为这几人准备的,她怕这几人背过身根本不会喝下了药粉的栗米粥,毕竟栗米粥只是寻常东西,这些眼高于顶的宫人不吃也是很正常。

    兰采薇笑了笑:“既然金枝端来了,几位就在这趁热用了吧。”

    公主下命,吴管事在内的几位宫人当然要依从。

    看几人喝了栗米粥之后,她便有些紧张,金枝虽拿回药粉时没有说明白是什么,她还是猜到药粉应该就是蒙*汗*药之类催眠的东西。以前看电视时,电视中那些服用了蒙*汗*药的人好像都是立马就倒在了地上。她怕吴管事几人也会直接昏倒在营帐中!如果这样,她要将几人搬出去就成了大问题,而且二日这几人醒来后肯定会记起自己莫名其妙的在营帐中昏睡……

    不过,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生。

    吴管事几人喝了粥之后依旧如同先前一样清醒。服侍了她沐浴,又服侍了她更衣,然后服侍她睡下,几人退出去之时还是很清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兰采薇困惑不解。

    帐外的金枝也是困惑不解。

    赶了一天的路,兰采薇也很累,纵然心中困惑不解,但躺下不多时还是睡着了。

    她再次醒来,是被一声女子的尖叫声吓醒的,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慌乱的脚步声,刀剑碰触的叮当声……外面完全乱成了一锅粥。

    出事了!

    朦胧的睡意顿时消失殆尽。兰采薇一骨碌坐起身,转瞬之后她又躺下了,她手无寸铁,这时贸然跑出去只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二卷带刺玫瑰始盛开

第164章 坦诚相待

    营帐中有一盏瓜形灯,兰采薇双手紧紧的拽住被角,眼角死死的盯着那盏瓜形灯。瓜形灯就立在将营帐内外分隔开来的仕女图屏风的旁边,如果有人闯进来,必然会从那盏瓜形灯前经过。

    今晚值夜的五个宫人就住在她的营帐前面的一座小帐篷里,只要她叫一声,她们听见后就能立时进来。可是她没有叫,因为她听出了那声女子的尖叫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外面喊叫声一片,她却很想笑。她与金枝费尽心思给外面值夜的五个宫人下了药,却没有药倒她们……想到药,她再次一骨碌的坐了起来,该不会黎天恒与和亲队伍的侍卫起了冲突吧?要进她的营帐就必须经过那五个宫人的小帐篷,黎天恒不知道他给的药没有起效果,大刺刺的穿过宫人的小帐篷,然后宫人现了……

    她顾不得穿衣服鞋子,跳下床光着脚就往外跑。没跑几步,她又停住了脚步,呆呆站在原地。她看见了半透明的沙质屏风上映出了一个欣长的影子,那样高大的身影,绝对不是她身边宫人。那个影子正小心翼翼的往里面移动。待看到那个影子要走到瓜形灯旁边时,她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

    “天恒?是你吗?”她轻轻的问,同时慢慢的往床边移动,做好了万一不是黎天恒呼救的》⑤,..准备。

    那个身影迅的转过了屏风。

    兰采薇看清是那张熟悉的脸庞时,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黎天恒紧走几步,将那个日夜思念的娇柔身躯搂在怀中,感受到她身子的瑟瑟抖,他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好一会,他才伸出拇指轻轻的拭掉她眼下的泪珠,“采薇,吓着了吧?”

    “恩。”兰采薇撇了一下嘴角,眼泪又一次从眼眶滚落而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金枝的药怎么没有效果啊?”

    她嘟起的那红艳艳的菱唇勾起了黎天恒压在心底的那股躁动,只是现在不是时候。他咽了一下口水,别开脸去:“那药不是我给的?”

    “不是你给的?”兰采薇的身子僵了一下。

    “那个侍卫是黎康的人。我知道身边有奸细,只是他一直没有动作,我无法查出是谁,今日他给金枝蒙*汗*药,这才露出了马脚。”黎天恒淡淡的,他不想对她说这些事情。

    “那个侍卫……想杀我?”兰采薇虽然努力让自己表现的自然一点,但出口的话还是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黎天恒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抚着她的后背,缓缓的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给金枝蒙*汗*药时我就察觉了,金枝在宫人的粥品中下的药早就被我换过了。我怕你与金枝因为害怕会露出破绽,让黎康的人察觉后晚上不按计划行动,就没有告诉你们。”

    原来因为这样那药粉才没有效果……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兰采薇一下子就扬起了头,“天恒,那个侍卫怎么知道将药交给金枝,金枝就会去给我贴身服侍的宫人下药?他是不是知道我与你的关系?黎康是不是也知道了?”她想到了那本族谱。如果让黎康知道了族谱上记载的那个名字与新的和亲公主同名……她只觉得浑身冰凉。

    黎天恒吻了一下她的鬓角,亲昵的笑道:“别去想那些烦心事,这些事情我自会处理,你只需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就成。”

    “我做不到,天恒,想到那本族谱,我就坐立难安。要是皇上知道我与你从前的关系,皇上还会支持你吗?”兰采薇伸出手紧紧的揽住他的腰。

    黎天恒一脸无所谓,他心中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样轻松,可他不想让她担心:“淑贞公主已经将族谱上的名字去掉了,黎康不会知道的。”

    “那个侍卫又怎么知道的?”

    “他并不知道你我从前的关系。他只是察觉你常常看我,所以才想利用金枝。”黎天恒说着说着,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冷笑,“黎康以为在途中杀掉和亲公主,大明皇帝肯定会迁怒我。他绝不会想到我会设计让他的人被大明的侍卫抓个正着!”

    兰采薇细细的品味着黎天恒话里的意思,慢慢的就明白过来今晚这件事情其实是他设计的一个套,一个借大明侍卫的手除掉黎康安插的奸细的套……

    黎天恒兀自说这话:“先前不知道奸细是谁,我便不敢悄悄的来看你,现在奸细一除,我晚上便可以放心过来陪你了……”

    兰采薇慢慢的松开抱住他的腰肢的手,静静的看着他:“天恒,你还记得我说过夫妻间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黎天恒诧异的回望着她。

    兰采薇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天恒,我说过,夫妻是相互携手走完一辈子的人,相互之间应该坦诚。我从没有要求你事事都对我坦诚,但与我有关的事情你总该跟我说实话吧?休书之事我就不说了。但童谣之事,请皇上赐婚之事,我听了那童谣会不知所措?从别人口中知道你请求赐婚会伤心难过?在张皇后面前,我不懂医理,将自己与一家人的生死压在一个猜测之上会胆战心惊?还有今日,我听见外面的厮杀声,看见有人闯进来,我会害怕?这些,如果你一开始就跟我说清楚,我又何至于担惊受怕?”

    “我只是怕你知道了会担心……”黎天恒喃喃的解释。他不说,是不想让她去理会那些烦心事,只想尽可能的让她过想要的平静生活……可是,听了这些话,他才察觉自己的做法似乎错了,他原以为只要他将所有事情处理好,她只需要知道结果就能安心。就像今晚,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她不会有任何危险,她便不需要知道经过,他忽略了她会担心害怕……想到她刚才在他怀中瑟瑟抖的样子,他的心如针刺般疼痛。

    “你不说,我还是会去猜你的用意,这样只会让我更担心,更惶惶不安。”

    黎天恒将她搂更紧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公主?”黎天恒的话还没有说完,帐外传了吴管事的声音。兰采薇急忙将黎天恒推开,有些不知所措的在原地打转。黎天恒重新将她揽入怀中,附耳道:“问问她是怎么回事,然后将她打了。”

    “外面怎么了?”兰采薇扬声道。

    “刚才有刺客想闯入公主的营帐,不过请公主放心,刺客已经被牛大人抓获。”吴管事也受了惊吓,说话慌慌张张的,“公主?需不需要奴婢进来服侍?”

    “既然刺客已经抓获,那我就放心了。明日还要赶路,你也先下去休息吧。”

    “是。”吴管事应道,“奴婢就在外帐,公主有事叫一声,奴婢自会进来。”

    听到吴管事离去的脚步声,兰采薇吁了一口气,“她们就住在前面的小帐中,你一会如何离去?”

    “我自有办法。”黎天恒拦腰将她抱起,走到床边轻轻的放下,替她盖好被子,自己坐在床沿上,“你不用对那个吴管事那么客气,你是主子她是仆,你这样惯着她,她迟早会不知轻重的将自己当主子的。”

    兰采薇眨眨眼:“可是,她是张皇后身边的人,我总要给几分面子吧。”

    黎天恒笑了笑:“不管她从前是谁身边的人,现在都只是你的仆从,她想要过的好,必须依附于你。她如果连这点轻重都掂量不出,那她便命不久矣。”

    兰采薇不解:“张皇后派她在我身边,是想让她监视我看着我,我怎么敢随便对她动手,若是惹恼了张皇后……”

    黎天恒点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若是一个嬷嬷真能看得住,那黎康也不会背叛大明了。谁说让你动手了,人总遇着意外吧,总会有生老病死吧?你如果真不想让她死,也可以供着她,只是不让她近你的身便是了。”

    兰采薇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先前只知道吴管事是张皇后的人,她不能拿她怎么样,但没想到有这么多办法来让吴管事不在她身边聒噪。

    “好,到了安南我便供着她!”

    黎天恒嘿嘿一笑,轻轻的吻上她的唇,手慢慢的从她光洁的后背移向她平坦的腹部。兰采薇摁住他想要近一步探索的手,“天恒,不能这样,明日早上吴管事收拾床铺时会现的。”

    “别管她……”黎天恒最终还是在她祈求的目光中缴械投降,“好吧,让我好好抱一抱总可以吧。”

    听着他有些撒娇的声音,兰采薇忍不住笑了起来,“好。”

    两人紧紧的拥着,好一会,兰采薇才道:“天恒,你能做到以后对我坦诚相待吗?”

    黎天恒支起手肘,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

    两人仿佛都想将这些日子的分离补回来似的,一直温存到天明,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你怎么避开吴管事她们与外面的侍卫?”兰采薇到底不放心,轻轻的问。

    黎天恒俯身吻了一下她的面颊,“我自有办法。”

    兰采薇叹了一口气,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又忘了坦诚相待。”

    黎天恒就有些不好意思:“我轻身功夫很好,可以从帐外绕过去,他们不会现的。”

    兰采薇见识过他从峭壁上攀附而上的能力,对他的功夫很有信心,便没有再问,只看着他离去。

    二卷带刺玫瑰始盛开

第165章 天降喜事

    送黎天恒离去,兰采薇平心静气的听着帐外的动静,直到一刻钟后都没有喧闹声传进来,她才放下心来重新睡下。

    二日出的时间比前些日子晚了两个时辰。因为昨晚出了刺客,护送和亲队伍的百户牛青难辞其咎,要向兰采薇回禀请罪,还要亲自去与越王黎天恒说明情况,黎天恒也顺便表达了自己失察的歉疚,两面一耽误,自然就晚了。

    至于刺客,为了不耽误行程,牛青决定就地解决,而玉清公主遭遇黎康刺杀之事他则派了几名兵士用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车行了两个时辰,一直走的都是山路,加之昨夜没有睡好,兰采薇便开始出现了晕车之症,昏昏欲睡不说,还有一点干呕恶心。吴管事见状,便叫车把式停车,“公主,要不要奴婢叫随行的大夫来看看?”

    自己就是被人传的神乎其神的“神医”,若是还让随行的大夫来给自己治疗晕车之症,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兰采薇强忍着难受,笑了笑:“不用,没什么大碍,只是昨夜没有睡好罢了。你去跟牛大人说说,让他行慢一点,晚上早一点安营扎寨。”

    吴管事恍然大悟似的:“瞧奴婢这脑子,竟然忘了公主是神医,自己不用外人来诊治。奴婢这就去寻牛大人。”

    □,..“去吧。”若是往日,兰采薇一定会拦着,不让吴管事去做这些跑腿的事情,但有了昨晚黎天恒的话,她对吴管事的态度慢慢强硬起来了。

    吴管事微微楞了一下,应了声“是”之后,下车去了。

    “公主,你真的不用请大夫?”车中只剩下两人时,金枝有些担心的问,她可是知道兰采薇完全不懂医理的。

    “不用,可能路上太颠了。”兰采薇倚在车中软榻上,“去给我倒一杯水吧。”

    金枝依言倒了一杯白水递到兰采薇手中,兰采薇喝了一口,突然有些想念昨日吃的那些橘子,便问:“还有橘子吗?给我剥一个。”

    金枝在软榻下装水果的框子里寻了一圈,方才答道:“没有了。还有葡萄、桂圆、苹果、雪梨、恩,还有一只石榴,公主要吃什么?”

    兰采薇很失望:“算了,这些我都不想吃。”

    “橘子现在正当时,等下一次路过集镇时奴婢去多买一些。”金枝将装水果的框子推了回去,突然笑了,“奴婢记得公主从前可是不爱吃橘子的,就是吃也挑那红彤彤的吃一两个就算了,怎么这几日公主突然变的爱吃橘子了啊?”

    兰采薇自己没有注意,金枝这么一说她才觉得真是这么回事?这个时代的橘子没有嫁接过,吃起来酸酸的,她以前是尝都不愿意尝一下的……突然喜欢吃酸的,还恶心想吐,怎么听起来像怀孕似的?兰采薇的心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不会的,每一次同房后都用药,怎么可能怀孕?

    她在心中默默的算了一下自己的月事,好像已经推迟了十来日了。她并不是忘了,而是前世的避孕药就有改变月事时间的副作用,她便以为自己月事推迟是张姑姑的草药所致,并没有放在心上。

    难道张姑姑的草药失效了?

    “公主,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金枝见兰采薇突然不说话了,而且脸色阴晴不定,她便有些担心。

    兰采薇坐直身子,“去将张姑姑叫过来。”她好些日子没有让张姑姑近身服侍了,突然提出让张姑姑过来,金枝心中越忐忑不安。见金枝没有动,兰采薇催促道:“快去啊。”

    金枝转身欲走,吴管事却回来了:“牛大人说请公主忍一忍,前面有一个叫做双石的集镇,估计半个时辰就能到,晚上歇宿在那里。”

    “好。”兰采薇看了金枝一眼,示意她不用去了。吴管事回来了,她与张姑姑说话也不方便,要将吴管事支开又要费一番功夫,倒不如等到了宿地再问。

    双石镇很小,小到只有一条黄土街道,街道两旁稀稀拉拉住在十来户人家。只看四处漏风的墙壁和茅草的屋顶,就知道这十来户人家生活不富裕。许久没有来过陌生人的集镇上,突然出现了如此浩浩荡荡一支队伍,衣衫褴褛的乡民都吓得东躲西藏。寂静的小镇竟然有了几分热闹的感觉。

    牛青一见这样的情形,当下就傻眼了,昨夜出了刺客之事,害公主受惊病倒,他本想故意不按地图上标识的路途行进,找到一个集镇让公主好好休息一下,借此赎罪。结果竟然这样一副情形,他只得吩咐兵士们去集镇外寻一处平坦之地继续安营扎寨。

    同样失望的还有兰采薇,她听说宿在集镇上,就一直以为能买到橘子。现在看见这样的情形,不用找也知道镇上根本没有橘子出售,她只得将涌上喉头的唾液一口一口的往下咽。

    营帐搭建好,兰采薇借口想要休息,将吴管事在内的几个宫人遣了出去,又让金枝将张姑姑叫进来。

    张姑姑自从知道了黎天恒的真实身份,又见兰采薇被册封为公主后,她常常感叹:原以为自己惹恼了总督夫人被卖到青楼,这一辈子的好命就此结束了,却没想到时来运转又踏进了另一个富贵窝中。

    兰采薇支开了金枝,单留下张姑姑,急急的问:“张姑姑,你的避孕汤药有没有失效的可能?”

    张姑姑迅的抬起头看着兰采薇,心道:难不成公主有了身孕?她在心中将利弊权衡了一下,答道:“因为各人的体制不同,所以药的效果也大不相同。”她这样说,完全就将自己从换掉避孕汤药的事情中撇了出来。知道汤药被换过的只有她与黎天恒两人,黎天恒肯定不会说出来,那只要她不承认,这事就再无人知道了。

    张姑姑的话让兰采薇的心咯噔一下,过了好一会,她才将自己恶心想吐和月事迟了十来天的事情说了一次。张姑姑是燕喜婆子,一听兰采薇说完,心头就料到她八成是怀孕了,便请兰采薇伸出手来:“让奴婢替公主诊一诊脉象吧。”

    兰采薇有些吃惊:“你会诊脉?”

    张姑姑笑了笑:“奴婢不是自夸,病症奴婢诊不出来,但诊诊喜脉对奴婢来说只是信手拈来的小事。”

    兰采薇懒得与她饶舌,依言将手搁在跟前的桌上。张姑姑诊了一瞬,忙跪在地上:“恭喜公主,真是喜脉。”

    兰采薇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张姑姑察觉到兰采薇的神色不虞,小心翼翼的问:“公主,怎么了?”

    兰采薇叹了一口气,抚着自己平坦的腹部,喃喃的道:“你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啊……”

    张姑姑劝道:“公主,从前你与王爷的分开两地,你不愿意要孩子奴婢能理解,可现在皇上为公主与王爷指了婚,公主与王爷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公主为何还不喜这个孩子?”

    兰采薇苦笑了一下:“不是不喜,而是现在真的不是时候。我与王爷的大婚在两个月之后,孩子提前四个月出世,如何瞒得过他人的眼睛?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张姑姑犹豫了一下,道:“那奴婢先服侍公主躺下再出去吧。”

    兰采薇点头。

    张姑姑轻手轻脚的出了营帐,趁人不备,悄悄去了相隔不远的安南朝见队伍的营帐。

    黎天恒坐在书案前,看着局促不安的张姑姑:“你闯到我的营帐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张姑姑跪在地上,磕头道:“恭喜王爷,公主有喜了。”

    黎天恒呆立当场,几次张了张嘴,都没有出声音。半晌之后,他腾地一下站起身,直视着张姑姑的眼睛:“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奴婢已经替公主诊过脉象了。”

    “好!好!太好了!”黎天恒一次有了手脚不知道放在何处的尴尬,他双手握在一起在原地跺了一会步,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张姑姑瞥见黎天恒的反应,在心中叹道:不管什么样的人,知道自己当了父亲都喜的跟小孩子似的。

    黎天恒嘿嘿的乐了一会,觉张姑姑正悄悄的打量他,收起面上的笑容重新坐在书案前,从怀中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掷到张姑姑跟前,“赏给你的。你回去与公主说,现在天色尚早不方便,我晚上再去看她。”

    张姑姑收起银票,谢过黎天恒之后,小心翼翼的道:“王爷,公主以为是奴婢的汤药失了药效才会怀孕,奴婢见公主不知,就自作主张没有告诉公主,是王爷让奴婢将汤药换了……”

    黎天恒是什么人,他自然听出了张姑姑的言下之意,但他没有做声,只静静的看着张姑姑:这婆子太圆滑了!

    张姑姑在这冰冷目光中瑟缩了一下,赶紧道:“王爷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就先回去了。”

    黎天恒点了一下头:“跟金枝几个说一下,将公主伺候好了,我重重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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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其乐融融

    听了吩咐,张姑姑将金枝兰香青竹映月四人聚集在一处,悄悄的把兰采薇怀孕之事说了一次。四人先是短暂的惊诧,随后都高兴不已,头一次没有顾忌的说不停。

    张姑姑等她们四人兴奋劲过后,吩咐着:“我们几个知道王爷与公主从前的身份,但吴管事他们不知,所以我们既要好好照顾公主,又不能让吴管事他们察觉。”

    “张姑姑说的在理。”兰香一向心直,点了点头,旋即又面露难色,“近身服侍公主的人都是吴管事安排的,她从来都只安排宫中来的宫人服侍,至多让我中的一人留在公主身边,从前倒还罢了,现在公主有了身孕,一人怎么够啊?况且我与金枝映月青竹四人有没有照顾有身孕之人的经验,我怕万一公主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们一点抓拿都没有。”

    张姑姑叹了一口气:“兰香姑娘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金枝看了张姑姑一眼,沉吟道:“既然如此,公主跟前就有劳张姑姑了。明日起,同车照顾公主之事便交由张姑姑,她比我们几个都有经验。”后一句,她是跟兰香三人说的。她早看出来了,张姑姑说这些话,无非就是想要争着贴身照顾公主。她心中很不以为然,但考虑到公主的状况确实需要张姑姑这个燕喜婆子在身边,她▲☆,..又只得装着不知道,将张姑姑抬举的高高的。

    对此情景,张姑姑很满意,笑道:“照顾公主是我们分内之事,有什么辛苦不辛苦之说?对了,公主躺下有一阵了,我去看看醒了没。”

    待张姑姑出去,映月撇了一下嘴:“我最看不惯张姑姑这样子。你们瞧瞧她,往日对我们那奉承样,如今知道公主有了身孕离不开她,她的嘴脸一下子就变了,得瑟成什么样了?”她又看了一眼兰香,“她将我们找来说了那么多话,就是等你的那番话呢!你还真老实,真顺着她的话就说了。”

    兰香脸色变了变,到底还是忍住了:“我说的也是事实。”

    “兰香这也是为公主着想!”金枝瞪了映月一眼,“哪像你,一天到晚竟盘算着自己心中的小九九,你也比张姑姑强不了多少!”

    金枝与兰香是最早在兰采薇跟前服侍的,而金枝又是最得兰采薇信任的丫头,映月一向对她有些怯。闻言虽然不高兴,但也闭嘴不言。

    青竹见状,忙出来圆场:“兰香不要往心里去了,映月只是一时口快罢了,她也没有恶意的。对了,金枝,公主有了身孕,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打起精神,随时等着公主的吩咐,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金枝想了想,“公主说想吃橘子,也不知道双石镇上能不能买到。”

    兰香笑了一下:“你与那个牛青大人相熟,不如托他派个人出去到附近的农家去找一找吧。”

    金枝的脸微微红了红,“哪有相熟?我也只是替公主传话时才与他说过几句话而已。”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倒可以去试一试。没有令牌,我们不能随便离开宿地,公主在歇息,总不能为这事去打扰公主。”

    兰香与青竹对视一眼,抿嘴笑了起来。在两人的笑声中金枝的脸愈的红了,最后快步跑出了营帐去。

    ……

    张姑姑见兰采薇醒来,忙扶她坐起身:“公主,想要吃什么,奴婢这就让厨子给公主做去。”

    睡了一觉,兰采薇恶心的感觉减轻了不少。身体上的不适消失了,连带着心情也变好了,完全没有初闻自己怀孕时的那种彷徨不安与患得患失的烦闷。

    张姑姑出去的那一阵,她想了许久,撇开许多现实问题,她心底其实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想要一个她与黎天恒的孩子。而这个孩子既然选择这个时候到来,那就是老天赐给她的礼物,她应该好好珍惜。

    “让厨子做一碗白粥吧。再做几样开胃的小菜,不要太油腻的东西。”

    张姑姑一一应下,心中很好奇怎么才一会功夫,公主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兰采薇扫了一眼营帐中,见只有张姑姑一人在里面,倒有些奇怪:“吴管事与那些宫人呢?对了,将我有身孕之事跟金枝几个说了吧。”

    “吴管事看公主睡着,怕打扰公主,想单留一人听公主吩咐,奴婢就主动留下了。”张姑姑笑道:“奴婢已经将公主有孕之事禀了王爷,也与金枝几个说了。”

    兰采薇脸沉了沉,看张姑姑的目光就有些冷。

    张姑姑早料到了她的反应,笑着替自己解释:“奴婢知道自己逾越了,但奴婢怕金枝几个不知道详情,说话就没有顾忌,会将不该说的话也与人说了……所以奴婢便自作主张的告诉她们了。”

    兰采薇冷声道:“如果再让我现你自作主张,我定不轻饶!”直到张姑姑低下头去认了错,她才放缓了语气,“去让厨子备饭吧。”

    兰采薇这边刚就着咸菜吃了一碗白粥,金枝就抱着一个粗布包袱进来了。兰采薇瞥了一眼金枝手中的包袱,笑道:“抱的什么?跟宝贝似的。”

    金枝将包袱在桌上打开,里面全是橘子,有绿油油的,也有红彤彤的,而且全都大小不一。即便如此,兰采薇也喜得合不上嘴,悄悄地咽了一下口水。

    一旁的吴管事眉头皱了一下,“金枝,这都是些什么?”

    金枝一边用果盘装橘子,一边答道:“公主想吃橘子,奴婢就托了牛大人找寻,接过那位兵大哥跑了二十里地,就只找到了这些。”

    吴管事眉头皱的更厉害了:“这种品相的橘子,你让公主如何吃?”

    看来黎天恒说的不错,这吴管事是该治一治了。兰采薇凝着眉,语声淡淡的:“吴管事,我还坐在营帐中呢,这橘子能不能吃,还轮不到你来下定论吧。”

    吴管事呐呐的解释:“奴婢只是觉得金枝不该将这样的东西往公主面前拿,所以……”

    兰采薇看着她:“橘子是我让金枝买的。那依你的意思,我让她买东西,还先让你过过目,如果你满意了,她才能将东西拿到我的跟前来?”

    “奴婢不敢。”吴管事跪在了地上磕头认错。她在宫中生活多年,一步一步从小小的扫洒宫女成为皇后娘娘的贴身近侍,是因为细心谨慎,是因为会审时度势。她看出来了,公主今日是铁了心想要在她面前立威。她迅在心中权衡了一番,皇后的权势的确比这位册封的庶民公主大,可皇后远在京城,而公主却是朝夕相处。她今后的荣福全压在了公主的身上,以前公主一副软弱怕事的样子,她可以在公主面前仗着皇后的势压她,可今日公主摆明了就是要打压她,这种时候她是切不能与公主顶撞的。

    “以后说话注意些。起来吧。”现在还不是彻底剔除吴管事的时候,兰采薇见自己的话起到了效果,就没有再继续斥责她,而是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连日来赶路,想来你也乏了,好好歇一歇吧,你只需管好所有的宫人,不用每日到我身边来服侍。我身边原来的几个丫头都不错,懂我的心思,以后有她们就行了。”

    “这……”吴管事张了张嘴。

    兰采薇看着她:“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奴婢知道了。”

    兰采薇摆了摆手,“出去吧。”

    吴管事无奈的招呼着宫人出营帐去了。

    看着吴管事出去,兰采薇心底隐隐有些担心,她原本的意思是想等到了安南再处置吴管事一行人,可她现在突然知道自己怀孕,如果再将吴管事等人留在身边近身伺候,难免会让她们有所察觉,这才临时起了现在就将吴管事架起来的念头。可等真的态度强硬的遣走了吴管事,她又有些担心现在就将吴管事架起来为时过早,怕万一张皇后知道了会难。

    这样一想,她马上将兰香叫来,吩咐道:“你每日无需做其他事,只需时时刻刻注意吴管事的动向,特别是要注意她与什么人接触。”吩咐完,她又有些觉得自己多虑了,以黎天恒的性子,吴管事与京城通信之事肯定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中,“算了,还是不用了。”

    兰香没问为什么,只将话题重新转回橘子上,笑道:“公主不知道,就是为了这些橘子,牛大人可是派了十个人出去才寻到的。”

    提到橘子,兰采薇的喉头又开始涌上了大量的唾沫,“是么,那我倒要尝尝。”待吃完一个橘子,她心满意足的道,“真是辛苦牛大人了。”

    兰香笑道:“公主真觉得牛大人辛苦,好好赏赐一番就是了。”说着,她用眼睛去看金枝,金枝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兰采薇没有察觉两人挤眉弄眼,将兰香的话当了真:“是该好好谢他一番,你们说说,拿什么谢他?”

    “拿……”兰香的话还没有说完,酒杯金枝捂了嘴,“公主赏他一些糕点便是了。”

    兰采薇诧异的看了两人一眼,她记得金枝与兰香从来都是很守规矩的,今日怎么竟然会在她跟前打闹起来?但她也没有往心里去,只点了一下头:“就依你说的吧。平常糕点不算什么,但在这荒郊野外的,糕点也成了稀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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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小子,我是你爹!

    金枝自去给牛青送糕点,而兰香陪着兰采薇说话。说笑一阵,直到自己开始犯困,兰采薇这才洗漱躺下,迷糊间,她感觉有人在轻轻的抚她的脸。脑中有一瞬间的混沌后,她想起了张姑姑说过黎天恒要来看她,她迅睁开了眼,对上黎天恒那双漆黑而满是喜悦的眸子。

    “你来了?”

    黎天恒脱鞋上床,紧紧的将她搂在自己怀中,这个动作一气呵成,眨眼的功夫就完成了。其实他一进来就想这样做,可又怕吓着她,只好坐在床沿上静静的看着她,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才轻轻抚摸她圆润光洁的脸庞。

    “轻点!”兰采薇拍了拍他搂住自己腰腹的手,“小心压着宝宝。”

    黎天恒闻言,双手迅从她的腰腹上松开,就像她的腹部有火炭烫他似的,然后嘿嘿笑着,附在她耳边道:“采薇,我真的要当爹了。”说着,他又伸出手抚上她的腹部,不过这一次他的动作轻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还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崇敬之情……

    兰采薇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他的宽大的手,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腹部,“他现在就在这里。你可以对他说说话,他听惯了你的声音,一出生就知道你是他爹了。”

    “真的?谁告诉你的?∵,..”黎天恒这是不信,不过还是弓起身子往被子里面缩了缩,将头凑到她的腹部,轻轻的道:“喂,小子,我是你爹,你可要记住了!不然我就不准你吃饭!”

    这完全是威胁嘛!

    “算了,算了,快出来吧。”兰采薇很无语,看来他还得好好学习如何跟孩子相处,如果动不动就这样威胁孩子,孩子将来跟他的关系很差。

    黎天恒伸出头来,很有些不解:“不是你让我跟他说话吗?我才说了一句,为什么要算了?”

    兰采薇微微叹了一口气:“你不应该这样与他说话。你可以给他唱童谣,可以给他讲故事,还可以给他讲每天生的一些有趣的事情,可就是不能像刚才那样说话。”

    黎天恒想了想,怏怏的道:“我不会唱童谣,也不会讲故事。”

    “怎么会?”兰采薇回头,瞥见他望着床幔的目光黯然无光,甚至有些无助,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他与自己不一样,自己前世今生的童年不见的快乐,但有疼爱自己父母。而他从小生活在那样一种冰冷复杂的环境中,没有父亲的疼爱,没有兄长的关怀,唯一爱护他的母亲为了两人的安危也自顾不暇,他的童年,没有白雪公主与灰姑娘,只有倾轧利用与争斗。

    这一切,都让她心疼。她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缓存,“不会没关系,我来讲给他听就是了。”

    “恩。”黎天恒点了点头。

    “天恒,我怕吴管事看出我怀孕了,就将她从身边赶走了。”黑暗中,兰采薇的声音很轻柔,“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会不会让皇上失去对你的信任,从而影响你的计划。”

    黎天恒微微沉吟了一下:“不会。吴管事不会将这事传往京城的。她说了,既得罪了你,又在皇后眼中落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即便她真说了,你也有一百个理由解释,她擅离职守,仗势欺主,甚至是盗窃财物……皇后知道这些理由是假,可也不会为了这个难的。”

    兰采薇放下这头,有想起了那头:“天恒,孩子的时间对不上,提前一两个月出世还能掩饰过去,可我们的孩子要提前四个月,别人会生疑的。”

    黎天恒还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只在他心头萦绕了一瞬,他便笑了:“我有办法。”

    兰采薇看向黎天恒,急切的道:“什么办法?”

    黎天恒附在她耳边轻轻的道:“我们的孩子是神仙转世,自然就与常人不一样了。”说着,他嘿嘿的笑了起来。

    兰采薇完全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直到他又细细的说了一次,她这才愕然的看着他,好一会才道:“这……有人相信吗?”这完全是搞封建迷信嘛!不过,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当然有人信!”黎天恒答的很肯定,他心中却想到别的事情上去了,“而且,这还是一个不错拉拢民心的办法……”

    “什么意思?”兰采薇的话一问出口,心中就明白了,叹道:“你这家伙……”

    “明日还要赶路,早些睡吧。”恩,具体的细节还要好好想一想……

    兰采薇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不满的撇了撇嘴角,但还是闭上了眼睛。明日还要赶路,好好休息才是关键。

    又行了半个月,和亲的队伍终于在九月十二进了安南境内。

    兰采薇的妊娠反应加剧,几乎到了吃什么吐什么的地步。短短的几日功夫,她原本圆润丰满的脸颊迅的消瘦下去。吴管事等人每每问起,她都以水土不服应付。黎天恒每晚都来看她,见她颧骨高耸的脸颊,他很心疼,可除了哄她多吃一点东西外,又别无他法,只盼着她能尽快好起来。

    除了妊娠反应,更让兰采薇不安的是三日后就要到达大罗城,她与黎天恒未来要一起生活的地方。在那里,还住在静夫人。她很想知道静夫人是怎样一个女子,可她又害怕见到她。前世今生她听了不少也见了不少婆媳水火不容的例子,她怕她与静夫人相处不来,也怕静夫人不喜欢她。

    不过,三日转瞬即逝,无论她担心与否,她还是进入了大罗城。大罗城比她想象中要繁荣热闹,与大明的城市相差不大。黎天恒担心她的身体,就将所有礼仪完全丢掉,直接让和亲队伍住进了临时改名为“玉清公主府”的一座六进宅子,只等十月二十六两人大婚后搬进越王府。

    这日,兰采薇歇了午觉之后,就有一个小太监来报:“公主,牛青牛大人求见。”

    牛青负责公主府的安全,现在与属下兵士住在公主府旁边临时征用的一处宅子里,按照规矩,他不经传唤是不能进公主府的,他这时要来到底所为何事?兰采薇愣了愣,她念及牛青一路上尽心帮她寻找吃食,便道:“恩,引到前厅吧,我一会就过去。”

    立在一旁服侍的金枝听了这话,脸微微的红了红,见兰香正冲她挤眉弄眼,忙低下头去。

    兰采薇换好衣服,领着金枝兰香一起去前厅。半道上,金枝借口忘了厨房还炖着燕窝,直奔厨房去了,有引来兰香一阵暗暗的嘲笑。

    兰采薇每次见到牛青不是相隔很远就是隔着帘子,从未看清楚过牛青的长相,进了前厅她才现牛青二十七八,长相白皙斯文,彻底颠覆了她心中武将那种粗犷的形象。

    牛青见兰采薇进来,上前跪下施了一礼:“末将见过公主!”声音倒是清亮。

    兰采薇走到主位上坐下,这才缓缓的道:“牛大人免礼。来人,给牛大人端张凳子。”待牛青坐下,她又让人上了茶果。说了几句闲话,兰采薇看着牛青,笑问:“牛大人,不知道你今日来公主府所为何事?”

    牛青微微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跪在地上,拱手道:“末将有一事相求,请公主答应。”

    兰采薇压住心头的诧异,抬眼看着牛青,笑道:“牛大人也得先说说是什么事情,我才能答应啊。要是我先答应了,你所说之事又是我不能做主之事,你这不是让我为难么?”

    “是!”牛青到底出身军营,有着将士的那种率直,他立时就道,“末将想娶金枝姑娘为妻,请公主成全!”

    “啊?你要娶金枝?”这个消息对于兰采薇来说有些突然,觉得突然的还有立在她身后的兰香。兰香早看出金枝对牛青有意思,但她也知道金枝与她一样,都是婢女出身,而牛青年纪轻轻就做了百户,将来一定前途无量。所以,她虽然喜欢拿这事打趣金枝,可心底一直认为牛青不可能看上金枝。

    牛青点了点头:“是,请公主成全。”

    兰采薇微微沉吟了一下:“你想娶她做妻还是为妾?”

    “末将的妻子三年前病逝,所以想娶她为妻。”

    “那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有六十岁的母亲,还有一双儿女。”

    兰采薇点了点头,“家中可有田地?”

    “末将世代都是军户,没有田地。”

    “这事你容我想一想,过几天再答复你。”若论条件,兰采薇觉的牛青实在不是良配,她本想一口拒绝,但这事还是应该问问金枝自己的意思,所以没有将话说死。

    牛青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之色,“末将等公主大婚之后就要回京复命,临行前再来拜见公主。”

    回到房中,兰采薇就让兰香去将金枝叫来。路上,兰香就将牛青来求娶之事与金枝说了一次,金枝见到兰采薇不等她开口,便一脸羞赧的道:“公主,奴婢愿意嫁与牛大人,请公主成全。”

    一见这样的情形,兰采薇知道这两人是相互喜欢了。

    二卷带刺玫瑰始盛开

第168章 理解不同

    一见这样的情形,兰采薇知道和两人是相互喜欢了,她笑着让金枝坐下,待金枝在她下的小杌上低头坐了,她才敛了面上的笑容:“你对牛青了解多少?”

    金枝的年龄与兰采薇这一世的年龄相仿,但兰采薇心理年龄已经过三十岁,对待婚姻的态度肯定比情窦初开的金枝谨慎,所以她便想要提醒金枝,让她不要做出让自己将来后悔的决定。

    金枝咬了咬嘴唇,好一会才像蚊子似的说了句:“奴婢与牛大人接触不多,而且每次与他说的也是公主的交代的事情……”

    兰采薇看着金枝:“也就是说,你对他的年龄籍贯婚配与否什么的都不了解?”

    金枝点了点头,遂又摇了摇头:“我知道牛大人是好人。”

    说过几次话就知道人家是好人了?兰采薇很想这样说,但一想到这是古代,几乎所有的女子都是仅凭媒婆一条巧舌就嫁给了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金枝这样见过几次的已经很幸运了。她只得将牛青刚才说的那些他自己的状况说了一次,“其他的都不是问题,最要紧的是他还有一双儿女,你如果要嫁给他,就要做好做两个孩子后母的准备,都说后母难为,这一点你可要想清楚。

    亲生的孩子犯了错误打骂了就打骂了,≥∧,..人家不会说什么,就是说也最多夸你是严母,但不是亲生的,你要是打骂了,别人只会说你是心肠恶毒的妇人。”

    关于牛青有孩子的事情,金枝是头一次听说,她略微想了想,便道:“公主,能嫁给牛大人这样的人,是奴婢的福分。奴婢只是一个侍女,而牛大人却是百户,朝廷命官,漫说他聘奴婢做续弦,就是只让奴婢做妾室奴婢也愿意。”

    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说的郑重有力,足以见她的决心。兰采薇心中微微动容,她还是很认真的问:“你既然从我这里出去,我肯定不会让你顶着侍女的身份的。你跟我说句实话,撇开身份不说,你真的就愿意嫁给牛青?”

    “奴婢愿意!”金枝一秒都没有犹豫。

    话说到这样,兰采薇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多余,她挥手让兰香出去,然后才道:“你不用这样着急做决定,这两日好好想一想,两日之后我会让人将牛青请过来安排你们见一见,你将心中的疑问问清楚,好好的了解一下他,如果你那时还愿意嫁与他,我就成全你们,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公主……”金枝没想到兰采薇会处处替她着想,心中感动,眼中噙着泪花跪下磕了一个头:“奴婢谢过公主!”

    兰采薇扶起她,怕她再哭,便玩笑道:“你就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要嫁出去啊!”

    这话到了金枝耳中,让她更为愧疚,用锦帕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珠:“奴婢知道公主现在怀着孕,身边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奴婢却在这个时候……奴婢对不起公主。”

    兰采薇确实舍不得金枝这个时候嫁。她初来乍到一切不适应不说,还要防备吴管事一干人等,现在又有孕在身,金枝聪慧机灵,是她身边最得用的丫头。金枝这个时候离开,她一时真的很难找到接替金枝的人。

    只是,这是关乎金枝一辈子的事情,她不能因为自己不方便就拦着。

    晚上,黎天恒照例偷偷的来与兰采薇一起用晚饭。他见她今日多吃了半碗饭,自己心中高兴也多添了一碗饭。饭后,待下人收拾好碗筷,兰采薇窝在黎天恒的怀中,将牛青来求娶金枝的事情说了一次,末了又道:“你也见过牛青这个人,你觉得他怎么样?我总担心金枝跟着他会吃苦。”

    黎天恒将头从她的脖子里抬起来,“金枝不能嫁给他。”

    “为什么?”兰采薇就有些紧张,“是不是牛青这人信不过?”

    黎天恒又将手伸到她的腹部轻轻摩挲,有些心不在焉:“牛青还不错,只是金枝不能嫁,我看金枝还算不错,你将她留在身边服侍吧。”

    兰采薇听出他的意思来,他根本就不赞成金枝出嫁,想将金枝一辈子留在她身边。她便不想与他再说这个问题,拿起手边的一本闲书看起来。

    黎天恒的注意力完全被她那平坦光滑的腹部吸引住了,在心中想象着这里面孕育着怎样一个生命。

    过了好一会,兰采薇突然放下书,从黎天恒的怀中坐直身子。

    “你怎么了?”黎天恒奇怪的问。

    “安南的王宫是不是与大明皇宫一样,只用宫女太监服侍,且宫女不能婚嫁?”这个问题是兰采薇见到黎天恒对待金枝出嫁的态度后突然想起的。这一路上,她先是为终于可以与黎天恒名正言顺做夫妻而高兴,而后又知道了自己怀孕,以至于根本就没有响起安南王宫的规矩这事琐事来。

    黎天恒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你就因为这个突然这样激动?安南虽小,但也是一个国家,王宫中行的也是大明皇宫的规矩,这也是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规矩。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就是想起来了,所以想问问。”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兰采薇只觉的心中怪怪的,“那越王府呢?行的是不是王宫中的规矩?”这个,恩,才是她真正想问的。她不想与众多太监住在一起,这倒不是她歧视太监,她这一路上与太监相处,每每看见他们她只会想到“不人道”这个词来。她更不想与一群女人住在一起,而且还是一群随时准备抢她相公的女人。

    黎天恒在她鬓角吻了一下,神色游戏不自然,“采薇,越王府是由我去年从一个商人手上买的一处宅子改建的,无法与黎康占据的王宫相比,甚至与黎康从前的勤王府相比,都不值得一提。等再过几年我不再为军饷愁了,我一定建一座丝毫不逊色于王宫的越王府送给你。”

    兰采薇愕然的看向黎天恒。这家伙,完全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嘛!但听到他如此说,她心中暖暖的,甜甜的,她不是为他承诺要建一座王宫是那个给她而开心。她开心的是他肯为承诺,她前世就一直认为,一个男人真的爱一个女人,是要敢于对她做出承诺的。不管承诺的内容,只要敢于承诺,并且一直为着这个承诺去努力。

    见她不说话,黎天恒突然有些紧张,她失望了吗?

    兰采薇笑了起来,“我不喜欢华丽精美的皇宫,真的,我想要的是实实在在的生活。不如我们不行王宫的规矩,只按照大明普通大户人家的规矩,内院用小丫头媳妇子服侍,外院用男仆小厮,你觉得怎么样?”

    这样的话,到了黎天恒的耳中,又成了另一番意思:这是兰采薇知道他现在没有能力给她一座宫殿,才想出这样的规矩来解除他的尴尬,来安慰他。他心中除了愧疚,还有感动,拥着兰采薇的动作也柔软了几分。

    “这样做是不是不合适?”兰采薇不知道他心头所想,自然没有察觉他突然间的变化,回头问:“你是不是担心如此做,会惹来黎同的那般旧臣的非议?还是怕黎康那边会传出什么来?”

    兰采薇说的这些,确实是问题,黎天恒身为大明皇上亲封的越王,如果越王府按照普通富户的规矩,肯定于理不合。只是黎天恒已经想到了理由来应对,他笑了笑:“就依你所言吧。”等新王府建成,就不让你做出委曲求全的退让,一定让你好好享受王妃应有的尊荣,这一句,他只记在了心底,没有说出来。

    金枝与牛青的见面,进行的非常顺利,两人在兰采薇的安排下,在花厅中足足交谈了两个时辰。从花厅中出来,牛青又一次求见了兰采薇,这一次,他一再保证自己将来一定好好待金枝。

    兰采薇还是没有当场答应,直言不讳的说要问过金枝再答复他。

    金枝见了牛青之后,反而更加坚定了要嫁给牛青的决心,她跪在兰采薇跟前,“公主,奴婢已经与牛大人议妥,奴婢等公主大婚生下小世子之后,才回京城与牛大人完婚。”她见兰采薇脸色变了变,忙解释道,“奴婢只说想再服侍公主一年,并没有将公主怀孕之事与牛大人说起。”

    兰采薇确实担心金枝心头小鹿乱撞之际对牛青说出不该说的话。她收起笑容,神色添了几分严肃:“金枝,我一向待你情同姐妹,我也希望你能真心待我。”

    金枝一向聪明,兰采薇的话只在她脑中过了一遍,她就会过意来,与兰采薇磕了一个图,伸出食指和中指指着房顶道:“公主放心,奴婢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那不该说的话,包括牛大人在内,如果乱说一个字,奴婢就被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兰采薇点了点头,“起来吧,我身边有人服侍,你就趁这次与牛青一起回京城吧。”

    金枝眼中噙着泪,抽噎着:“公主,奴婢……奴婢……”

    兰采薇笑了笑:“别哭了,日子不多了,赶紧收拾起来吧。”

    一连几日,兰采薇都在为金枝的嫁妆忙活。

    她说了要让金枝风风观光的出门,嫁妆自然就要好好准备,只是时间太紧,许多东西现做都来不及,她只好命人去街市买现成的。

    这日,兰采薇在房中与兰香验看饰铺子送来给金枝做嫁妆的头面饰,映月急匆匆的进来禀道:“公主,外面有人求见。”

    兰采薇诧异的抬起头来:“有人求见?谁呀?”

    二卷带刺玫瑰始盛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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