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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路漫漫全文阅读

作者:萧翡妃     金枝路漫漫txt下载     金枝路漫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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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洗衣院

    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带有浓重的异族风情。

    一群身着暴露舞衣的妙龄女子们,在温暖如春中的大殿里瑟瑟发抖。

    她们紧挨靠在一起,借此减少心里的凄慌,给自己一点温暖。

    曾经的自傲根本,如今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一路长途跋涉走到了尽头,从天堂掉进了地狱,求告无门。

    周围的大臣们用狼一样的眼光紧盯着那些花儿一般的女子们,洁白细嫩的肌肤在纱裙中若隐若现,撩得他们蠢蠢欲动。

    轻蔑、得意的放纵,在战胜国的领空飘荡,逐渐密集,压得这些女子们几乎要断气了!

    “哈哈”

    一阵放肆疏朗的大笑声传来,胆小的女子更是往同伴中挤去。

    此人一身明黄色圆领龙袍,身材肥健粗阔,脸上的髭毛又浓又黑,正是大金国的皇帝——金章宗完颜旻。

    “好啊,果然是第一等物色!”完颜旻一边说一边抚着髭毛,坐拥天下之势尽显。

    “大金万岁,皇上万岁!”群臣们热情的高喊着,气氛更加炽烈。

    而殿中的女子们则如待宰的羔羊般惊慌无措!

    欣赏够了美人的姿态,他道:“战利品人人有份,对于这一次的胜利,各位爱卿功不可没!”

    左下首位白丞相出列道:“皇上洪福齐天,英明神武,臣等不过是听从皇上指挥,才有今日这般功劳。臣等不敢居功!”

    不少大臣出列附和道:“皇上洪福齐天,臣等不敢居功!”

    看到一群臣子对自己歌功颂德,完颜旻喜闻乐见。

    大金在自己的带领下,一日可谓千里,必将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他享受完大臣们的爱戴后,就道:“爱卿们免礼,大金能迎来辉煌的今朝,尔等亦有功劳,不必谦虚!”

    “臣等谢皇上隆恩!”

    “爱卿们看上哪头就领哪头,今日举国欢庆,不醉不归!”

    这些娇贵的女人们在他们眼中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一件战利品连一件商品都不如。

    那商品还能卖个好价钱,战利品只能无条件服从,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皇上万岁!大金万岁!”

    就在大家摩拳擦掌的同时,其中为首的一个女子义无反顾的站出来对上完颜旻道:“国恨家仇,不共戴天。汝等狼子野心,欺人太甚,吾宁死不屈!”

    说完她就往那金柱上撞去,一时头破血流,倒在毫无暖意的异国。

    周边涉足的大臣立马跳开,一脸嫌弃愤怒。不知好歹!

    “母后!”“皇嫂!”“皇后!”

    几个稍微胆大的少女上前拥住她哭喊着,所有女子无不泪水横流。

    她看了一眼众人,奄奄一息道:“决定不了你们的命运,能决定、决定自己的性命!”

    人咽气了,眼瞪如铃,闭都闭不上。

    “母后!”

    她的死激发了一些女子的血性,无助惶恐的眼神变得憎恨起来。

    “哈哈、好!”

    那声音穿透女子们的泣声,在大殿中回荡。

    金章宗看了一眼那烈性的美人,心下遗憾。“怀清履洁,得一以贞。众醉独醒,不屈其节。追封祝皇后为开封节妇,传旨厚葬!”

    “皇上仁德!皇上英明!”

    他不理会大臣们,对那群女子道:“你们中还有谁与她一样,朕照样追封!照样厚葬!”他凌冽的朝下方扫了一圈,看得那些女子几乎魂不附体。

    千古艰难为一死!

    皇后被人尊敬的抬了下去,有两个女子接着就走了出来。这时旁边冲过来一人,他抽出弯刀二话不说就割断了她们的喉咙。

    她们连一声惊呼都没发就倒在了血泊里,其中有三两个年龄小些的女子被吓晕了过去。

    路上死去的人也不是没有,每天都有,可她们都是普通的宫女,与我们的身份天差地别。

    到了这里,我们也变成普通人了。

    说杀就杀,一点特权都没有了!

    此人是金国的大将军乌古论飞,长得虎背熊腰,走起路来地都要颤三下。

    他鄙夷道:“蝼蚁一般,还敢妄图威胁!找、死!”

    “啊、”

    忽然一声惊叫打断了他的话,他怒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敢在大殿之中喧哗!”

    他拨开碍事的人就朝着声源处走去,只见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正一脸惊恐的望着自己,上前捏住她的脖子道:“这丫头是谁?”

    一旁的官员道:“她是宋徽宗的第十九帝姬,赵金姑!”

    那小脸蜡黄,一副活见鬼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讨厌。

    “这么一点儿个,还不够塞牙缝的,他奶奶的带回来干什么?”

    突然感到手上一阵黏腻,竟是那孩子的口水流出来了。

    他愤怒至极,把人一甩就要踩上去。

    这些孩子将来是有用处的,有金章宗道:“爱卿住手!”

    周围哄笑声不断,乌古论飞不情愿的道了一声是,就坐了回去。

    眼神却一直盯着那个倒地不起的死丫头,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了!

    金章宗最后一锤定音道:“把这些黄口小儿都带下去,送到洗衣院养着。开宴!”“是!”

    那些貌美的女子被一众瓜分了去,只有拣菜敬酒供人玩乐的份了!

    昔居天上兮,珠宫玉阙。今居草莽兮,青衫泪湿。屈身辱志兮,恨难雪,归泉下兮,愁绝。

    洗衣院又称浣衣院,专供金国贵族挑选女人以及收容宫女的地方,也作为处罚宫女劳作之所。

    实际上就是他们的军妓院,供他们享乐而用。

    黄口小儿们被扔在一所破旧的房舍中,这里僻静简陋,让人略得以安心。

    三个小姑娘都离那个流口水的丫头远远的,她则双膝抱在一起,头埋在其中不叫任何人看见,别人都以为她是害臊了!

    “那些金人都走了,金姑,你别再怕了!”

    说话的是四个女孩中年龄较大的赵金珠,为宋徽宗的第十七帝姬。

    “是啊,他们都走了,十九姐不怕了!”最小的赵金铃也劝着,这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让原本骄纵的孩子们都懂事了!

    另一个赵赛月为十八帝姬,她走过去拍拍赵金姑的肩膀道:“暂时不会有危险了,咱们的小命算是有着落了!”

    见她还是不吭声,赵赛月就强行抬起她的头,只见满面的泪水鼻涕,嫌弃道:“你这个样子谁还认得了?丢死人了!”

    赵金姑站起来道:“十八姐,十七姐,小妹,真的是你们吗?”

    赵赛月道:“你吓糊涂了不成?不是我们还能是谁啊!”

    她站起来对她们三人看了又看,又看了一下房间,接着使劲捏了自己的脸,疼的很,都不是梦!

    “这怎么可能?真的又回来了?”

    赵金铃被她魔怔的样子吓坏了,跑过去抱着她哭道:“十九姐你傻了吗?”

    “小妹!”赵金姑抱起她就失声痛哭,其他人看见了也不免伤心难过,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十九姐你身上太难闻了!”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我都闻惯了!”几人听后不由破涕而笑。

    这样无邪的笑容,自己有多少年没再见过了!

    沉重的颠沛早就在她们的脸上留下苦痕,哪还会发自内心的笑啊!

    好在大殿上的人多,那个乌古论飞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否则后果真是不敢去想了。

    他这一生中不知玩死了多少孩童,不过极少有人知道。

    一是他掩藏的好,二是汉人在他府上死了,根本就不值得注意。

    要不是有一天他玩死了府里一个下人的孩子,这事也传不开。

    那也是很多年以后了!

    靖康二年春,金人攻破开封,俘虏了二帝,强签了《南北协议》。

    说是协议,不过是一片倒的屈辱条约。

    金人规定:犒军金一百万锭,银五百万锭,须于十日内输解无缺。

    附加条件是:如不敷数,以帝姬、王妃一人准金一千锭。

    宗姬一人准金五百锭,宗妇一人准银五百锭。

    族姬一人准银二百锭,贵戚女一人一百锭,任听帅府选择。

    朝廷早已是千疮百孔,哪里还有这些金山银山,只能按照附加条件来了。

    加上宫里的妃嫔、王妃、帝姬、宫女等共计一万多人。

    尤是这些还未补全,最后欠着金人的金银无数。

    为此皇宫各处被搜刮一空,只剩下一副萧条的架子。

    北上的过程中,所有人均露上体,外披羊裘。

    被金人蹂躏死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十人九娼,名节既丧,身命亦亡。

    这是历史对有关与靖康之难所有女人的评价!

    而父皇和皇兄在金人的淫威下苟延残喘,竟毫无反抗之力。

    不仅披着血淋淋热乎乎的羊皮给他们祖宗谒陵,之后还被拴在五国城中的一个井里。

    金人每天让人将饭菜吊下去给他们吃,事后传出坐井观天的故事来。

    他们所受的磨难,非但没有让金人减少压迫,反而更让他们变本加厉。

    在不久后,父皇就被他们点了天灯,皇兄连要陪葬的机会都没有。

    那金人狰笑道:“你可不能跳下去,你要是跳下去了,这油就点不了灯,等你死了还要拿你熬油呢!”

    就这样,皇兄在他们手里又苟活了几年。后来金灵宗继位,便想方设法南侵,皇兄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在一场毫无悬念的骑马比赛中,他被乱马踏成肉酱,死无全尸。

    这一切怎能让人不恨?恨父皇丢失了自己强大的国家,恨金人的残暴凶狠,恨自己曾经的一切。

    父皇,女儿真想问一句,拿自己的女人和女儿去给敌人抵债,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我们这些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

    这一场以少胜多的战争,让历史的长河见证了最懦弱的国家,最懦弱的皇族!

    惟愿此生不复生于帝王家!

    当时我们年纪还小,被金人养在洗衣院中,年龄一到便成了金章宗和金灵宗的次妃。

    说的好听,次妃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玩物。

    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在被查出有孕后,接着就被一碗冒着热气的黑汤灌进了腹中。鲜血汩汩流出,带着撕扯般的坠痛,身体逐渐冷却。

    那是一种痛彻心扉、逐渐枯槁的感觉。

    就像树木在一息之间失去了水分,干枯从树皮漫进了肢体,过程清晰到每一个感知,你无能为力。

    重来一次又能怎么样呢?继续过着没有尽头的刑期,让鲜血再一次流出自己的身体,等死吗?

    不行,绝对不要再过以前的生活了!

    “十九姐,你还难受吗?”赵金铃的声音拽回了她的思绪,稚嫩可爱的脸庞让人格外怀念。

    赵金珠担心她会不好意思,就警告道:“小妹过来!”

    “这房里有咱们的衣物,外面还有一口井,我等会儿就换下来。”

    赵赛月不解,这人知道的清楚,好像来过。“十九妹是怎么知道的?”

    赵金姑神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道:“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十八姐没看见吗?”

    为了得到金灵宗的注意,她连自己人也不放过,完全不念同族之义,下手毫不留情!

    “吓得连魂都没有了,哪还有心思看这些啊!”

    最要强的赵赛月都怕的难受,只大她一岁的赵金珠也忍不住了!

    “是啊!这里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父皇什么时候才能救咱们出去啊?”

    这句话打破了轻松的氛围,空气重又沉闷起来。一个没有任何悬念的答案,却又让人抱有一丝希望。

    “吃饭了!”

    一个着藏蓝色印回纹缎面左衽缘黑边胡服的中年女子,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

    她那肥胖的面容冷淡的过火,气势凌人!

    见她们不动,就道:“还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千金贵体呢,别尽做黄粱梦了,来到这里就得听我的。还不快吃饭!”

    赵金珠起身道:“是!多谢嬷嬷了,不知以后该如何称呼您呢?”

    她挺了挺高耸下塌的胸脯,用下巴看人。“你们就叫我林嬷嬷,以后,你们都归我管。”

    “林嬷嬷好,以后咱们姐妹就有劳你照顾了!”

    她把托盘放在破旧的八仙桌上,扯出丝帕擦了一下干净的肥手后道:“哼!这才像句实话!别怪我没有敲过你们,要是不服管教,包管有你们好受的时候。”

    看见她气赳赳的走出去,赵赛月朝那背影做了一个鬼脸。

    气道:“这要放在以前,哪轮到她一个婢子指手划脚的,早就被我打死了。真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啊!”

    “十八妹,咱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你的脾气也收敛些吧!”

    “可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嘴脸,咱们都是真正的帝姬啊!”

    “这一路走来,你还没有体会清楚吗?咱们如今都成人家手里的鱼肉,与以前是不能够了!”

    她像只斗败的公鸡,再也提不起精神头了!“我知道了!”

    赵金珠领头坐与桌前,“好了,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先吃饭啊!”

    几人默默走到圆桌旁坐下来,一点食欲都没有。

    一大海碗满是膻味的羊肉炖土豆,并一碟子干巴巴的胡饼。

    赵金珠身上有着长姐的责任,担不起来也得担。

    “就是再不想吃,也得吃!”咱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最后那句话她到底说不出口,尊严被践踏成了碎渣,说出来只会更加难堪。

    赵金铃瘪嘴道:“十七姐,这胡饼好硬啊!”

    “我给你泡着汤吃就软和了!”

    看着眼前另类的午饭,谁人心中不想米饭啊!

    饭后,赵金姑搓洗所有人的衣服,这一切的发生都太不可思议了!

    自己死了以后灵魂就飘离了,顺着寒冷的北风一路向南飘去。

    都说落叶归根,就是死了也要回到自己的故里。再看一眼花红柳绿的水乡,就知足了!

    国土沦丧后,金人连开封的地皮都刮了好几层。

    百姓们无以为食,将城中的树叶、猫犬吃尽后,就割饿殍下腹。

    加上疫病流行,哀鸿遍野难罄。繁华转眼成空,是为人间末日!

    自己飘荡多久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些无辜的百姓流离失所,在异族刀下枉死。

    不禁要问苍天,他们何罪之有?

    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恨意使得整个透明的身体都燃烧起来,最后化成一缕烟云。

    接着就回到了这里,要不是自己灵机一动,现下已经又死过一次了!

第二章 生吞火炭

    煎熬中过去了一年,时间流逝没有改变任何人,任何东西。

    赵金姑她们白天烧水洗衣擦地,只晚上才能闲歇下来,日子过得忙碌而又焦急。

    夜色新上,赵金铃从外面的院子中玩累了,就跑进房里。

    见赵金姑坐在一盏羊油灯下的八仙桌旁,食指沾水也不知在画些什么。

    “十九姐,你在画什么?”

    “也没画什么,就是算算咱们来这里有多少日子了!”

    “那有多久了?”

    “春天来的,现在又是一个春天了!”

    “十九姐好厉害啊!”

    小妹只十岁,心思极为单纯,前世她在金国的土地上长大,衣食住行皆随金人的习俗,长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本地人。

    赵金姑摸着她发黄的头发,那一双无邪的眼睛中满满是孺慕之情。

    “小妹,今天交给你的字都认识了吗?”

    “全都认识了,我还会写呢!”赵金铃一副求夸奖的傲娇样子。

    幼小的心田,你栽什么它长什么,需要你一直扶持浇灌。

    记住你的国家,记住你的亲人,不要认贼作父。

    赵金姑从袖里取出一块洁白的奶糕放在她手里,夸道:“小妹好聪明,十九姐给你一个奖励!”

    赵金铃咬了一口,眼睛眯成一弯月牙。“这糕好甜啊!十九姐是从哪儿得来的呀?”

    “是八姐给的。”

    “八姐也来了吗?那她人呢?”

    “她在远处过不来。”

    “可我好想她们啊!”

    自家姐妹在一起难免有些磕磕绊绊,却也没什么大矛盾。

    小妹最小,性子又好,一众姐妹都十分喜欢她。

    将近两年不见,一乍听到她们的消息,不禁哭了起来。

    赵金姑把她揽在怀里安抚着:“小妹不难过,以后一定会见到姐姐们的。”

    赵金铃抬起水汪汪的大眼,希翼道:“真的吗?真的可以见到姐姐们!什么时候啊?”

    赵金姑看着门外,她也不知道。“该见的时候就能见到了!”

    堂堂一国帝姬,竟成了敌国军妓院中的头牌,真是天大的讽刺!普通人都不如!

    八姐瘦得不成人形,只怕也撑不了多久!死了也好,总比过在这里受尽折磨。

    只有死亡才能摆脱肮脏不堪之地,活人想要从这里出去比登天还难。

    “不好了,十七姐让人拉走了!”赵赛月从外面跑进来痛哭道:“十九妹,咱们怎么办啊?”

    赵金姑牵着赵金铃出来,见她的双眼哭得又红又肿,是哭很久了吗?!

    “十八姐,你刚才说十七姐怎么了?”

    赵赛月拍了拍胸口,道:“十七姐让那个大将军带走了!”

    “哪个大将军?什么时候发生的?”十七姐怎会这么早就被人带走了?不是在两年后吗?

    赵赛月:“是乌古论飞大将军!我和十七姐一起给五姐送完衣物回来的时候时遇见他的,他二话不说就让随从拖走了十七姐!”

    乌古论飞是有计划的吗?

    这一年内,十七姐对每个妹妹都非常照顾,对她尤好。

    得知此事,他料定他不会袖手旁观。

    只能去找他了!

    当初令他那样难堪,如今时隔一年才发作,谁会说他是来报仇的呢!

    也许,是她想多了也不一定。

    “十八姐别哭,你在房里照顾好小妹,我去看看。”

    赵赛月拽住赵金姑的手臂,自己都没有办法,她能有什么办法!“十九妹你不能去,那个大将军可凶了!”

    “十八姐不用担心,我会把十七姐带回来的。”

    赵金姑拨开赵赛月的手跑了,赵金铃哭喊道:“十九姐,你要快些回来!”

    赵赛月心下忐忑不安,听小妹哭的厉害,转过头想哄她进屋。

    谁知赵金铃是个死性子,说什么都要在原地等着她们。

    洗衣院整体是一个回子楼,各处挂着大红灯笼,夜夜换新娘,夜夜换新郎。

    有头有脸的人,在洗衣院都有自己固定的房间。

    赵金姑疯狂的在游廊上跑着,直接上坐北朝南的二楼。

    还有两年时间,十七姐现在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呼出了一口长气,推开那扇朱红浮雕如意纹大门。

    刹那,涌出各种混杂的香气,一股浓浓的烤肉味异常突出。

    一众达官贵族各自拥着衣着暴露的女子寻欢作乐,猥亵之声不断。

    众人看见一个并未传唤的孩子进来,玩闹的声音静了些,也有人什么都没看见,照旧活色生香。

    乌古论飞坐于左首位上,正中首位是一位身着藏蓝色缘黑边银绣蟒纹缂丝的年轻男子,极为英俊冷锐,墨发两分,被银环所束,各自垂在胸口。

    他衣襟半敞,怀中卧着一个裹着玫红绣黄梅纹绡纱的佳人。

    其身段婀娜,清丽妩媚,一只手轻抚在他的敞开衣襟里,极尽挑逗。

    那人却不为所动,饮下一杯酒,一把推开了美人。

    她也不敢恼,替他收拢了衣襟,便亲手为他执壶倒酒。

    赵金姑迅速低下头,心下如沸水翻滚。

    是他,当今金章宗同父异母的弟弟完颜绪宗。

    他因战场上勇猛非常,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为瑞亲王!

    金国皇族中唯一的一位亲王!

    她怎会不认识他!就是化成灰烬,她也能认出他。

    要不是极力控制情绪,她真想冲上去问问。

    当初为什么要极尽宠爱她?为什么在有了孩子后突然又变得无情冷酷?

    心中的震惊和怒火在冷静中分解,这绝不是一个报仇的好时机。

    不过她记得很清楚,前世这一时段他在南边,怎么现在回来了?

    冷静,必须冷静!

    她想起来了,南北协议中金银钱数不足,第二批被抵押的女子,正是这个时候到的!

    难道此次押送人换成他了吗?

    赵金珠见赵金姑来了,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这里也有亲人,可她们皆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有十九妹还关心她,不枉一年里的感情了!

    乌古论飞看到她就想起那天发生的糗事,要不是因为她,他会沦为一个笑柄!

    哼!

    他喝了一口酒后,把那高脚银杯狠狠掷在红木雕刻花开富贵纹长几上。

    一声脆响让不少人都停下手里的活计,见他怒瞪着站在大厅中的女孩,不由露出两分趣味来。

    有好戏登场了!

    赵金姑跪下来行礼道:“妾见过各位大人!”

    虽是重活一世,可看见这些披着狼皮的人,心里仍是忍不住哆嗦。

    乌古论飞轻蔑道:“你该自称为奴!”

    “是,奴见过各位大人!”

    乌古论飞嗤笑:“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耐不住寂寞,不用人招就早早送上门了,果然贱人生贱种!”

    这是国家带祖宗都骂上了,赵金姑不是听不出来。

    他无非想惹怒她留下把柄,好光明正大的处置她。

    这要是在前世,她还真能理论上了。

    可经历过一世的摸爬滚打,再要认不清现实,不如找根绳子勒死算了。

    赵金姑卑顺道:“奴是心急如焚,马上到用晚饭时间了,姐姐要是再不回去,就该饿肚子了!”

    乌古论飞的手指勾起赵金珠的下巴,道:“饿一顿又有什么关系,服侍好了咱们还怕饭食?笑话!”

    赵金姑:“大将军大人有大量,姐姐是个孩子,哪里懂得服侍别人,只怕到时候坏了您的兴致就罪过了!”

    “可本将军就是喜欢这样的,很刺激不是?”

    这话一出,众人都忍不住戏笑起来,眼神在他们两人身上打洞。

    十七姐长大是服侍金章宗的,乌古论飞要执意如此,别人一定也没什么意见,只是一个女奴罢了!

    “奴比姐姐小,自然更能让大将军满意。”

    乌古论飞的嗜好见不得人,现在说出来,他一定不敢承认。那么忙中出错,兴许能找到办法!

    **,女童,在他眼中没区别吧!

    他要的是那一种残忍血腥的释放,心里的扭曲得到宽解。

    其他人听后更是笑的厉害,右边首位精瘦的男子调笑道:“想不到乌古论飞竟喜欢这样的豆芽菜,真是一大奇事啊!是不是各位兄弟?”

    不少人跟着附和,乌古论飞黝黑的脸登时紫涨起来,瞪着赵金姑的眼神更加凶狠。

    她是有意是无意?他敢保证绝对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嗜好。一个贱奴哪会知道,不过是歪打正着罢了!

    “奶奶的,谁喜欢抱木头了?老子喜欢胸大的,胸大的。”

    那精瘦男子眼带一丝厌恶,嘴角上扬:“那你揽着豆芽菜干什么?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她想起来了,此人是贤妃的父亲,现任礼部尚书——乌林答宇飞。

    乌古论飞与白丞相走的近,自然支持他的女儿——大金的白皇后,所以两人见面就刺。

    乌古论飞推开赵金珠,拍了拍手,不屑的看着他。

    “我不跟你争这个,等会儿我让你亲自见证一下,老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后他转向赵金姑道:“贱丫头,想让你姐姐回去也行,只要你把这一块炭吞下去,老子立马放了她。”

    说罢,乌古论飞拿着铜箸从烤炉中夹出一粒小母指头大小的火红碳粒,邪恶的对着她。

    大厅中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那些玩乐的手也都停住了,刺激的来了!

    赵金珠最先反应过来,火红的碳粒吃下去人不得死人啊!

    “十九妹不要!我没事,你不要犯傻啊!”

    无视赵金珠的哭求,赵金姑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

    她不动声色斜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完颜绪宗,他端着一杯酒慢慢细品,戏趣正浓。

    赵金姑眨了一下酸涩的眼,诚恳道:“大将军一言九鼎,自不会因为这点小事骗了奴。”

    乌古论飞对赵金姑的奉承很受用,语气缓了些:“那是,本将军说得出做得到,还不快过来!”

    铜盆上放了一个烤肉架,底下炭火通红,带着孜然的肉香愈发浓烈。

    油花滋滋作响,不时滴落在炭火上,发出诱人的噼里啪啦声。

    此事因她而起,怎么也躲不掉。

    只求小妹可以记住她所教的东西,勿忘根本!

    赵金姑眼里几经释然,早想到会有这一天了,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罢了!

    与其重复前世,不如早死早好!

    “奴自己来吧,不敢有劳大将军!”

    乌古论飞坐好:“也好,不过本将军要是知道你敢耍心眼,就连你带她一块收拾了!”

    赵金珠慌的人都站不起来了,这事是她而起,怎么能牵连到十九妹身上呢!

    “十九妹不要,不要啊!”

    赵金姑一笑:“十七姐放心,吃这一块碳粒是死不了人的。”

    后看向乌古论飞:“多谢大将军仁慈!”

    乌古论飞见她一点不害怕,即将吃下去的似是一块美食,有一拳打空的憋闷感。

    “再要多说,本将军就给你换块更好的。”

    “是!”

    铜箸上的碳粒已不见初时的明艳,逐渐暗淡。

    所有人都止住了呼吸!

    她真的敢吃下去吗?

    “快点!”

    赵金姑仰着头,把灼烫的碳粒含在喉咙处,怎么也吞咽不下去。

    火烧火燎的疼痛,差点让人昏厥。

    不能倒下!

    有一口气在也要坚持下去,她要看着十七姐安全离开。

    赵金珠浑身像是恢复了力气,扑过去扶住赵金姑。

    “十九妹,十、十九妹你怎么样了?”

    赵金姑笑着摆了摆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们相搀着走出去,再也没人拦着了。

    完颜绪宗扔下酒杯,慵懒道:“乌古论飞,你连皇兄的女人也敢刁难,好大的胆子啊!”

    话语平静,却带给人极大的压力!

    其他人要往嘴里放的酒水都停了,更遑论乌古论飞本人了!

第三章 何去何从

    完颜绪宗的大名响彻华夏大地,深入人心。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战功,更是因为他在战场上的残暴。

    汴京一役,他下令坑杀无辜之人三万有余。

    所过之地,寸草不生,一命不留。

    刚才之所以不出声,就是不愿看到一个金国大将在一个汉人孩子面前丢丑。

    那个汉人孩子为何能这么快就摆正她的位置?

    哪怕乌古论飞说的再难听,也不见她丝毫恼怒。

    可以预见,她要是有一句反抗之语,定会比现在的下场惨。

    一个小小的人儿,当真是骨子流传着的懦弱,才会卑微的顺从。

    在金国,除了完颜旻,没有人的地位能越得过瑞亲王。

    他的态度漫不经心,乌古论飞一点也不敢大意。

    他站起身行拱手礼道:“末将不敢!只她一个弱小的南蛮子,根本就不配做皇上的女人!”

    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物妄想做皇上的女人,未免也太可笑了!

    完颜绪宗放下酒杯,旁边的执螭纹嵌宝银壶的美人姿态优雅的给他满上。

    他端起来看着杯身,不急不缓道:“皇上可是说过,等她们长大后自有用处。”

    “你说她们要是让你半途给玩死了,你担待的起吗?”

    有这句话吗?

    难道自己错过了,真有就麻烦了!

    “末将并非有意,实在是气难平!王爷不知道,那个赵金姑可是让末将丢人大发了!”

    完颜绪宗听过这件事,今儿见还有续章,实在没有必要。

    要不是他还有用,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她是一个孩子,你连这个都容忍不了,将来又如何装得整个天下?”

    乌古论飞的不忿消失了,激动的语无伦次。

    “末将、末将糊涂,以后定不会再犯了!”

    “起来吧!”

    “多谢王爷!”

    这时,一个谄笑的嬷嬷领着一群女子走进来行礼道:“见过瑞亲王和各位大人!”

    “起来吧!”

    “谢王爷!这些都是刚来的人,鲜嫩的很,还请王爷过目。”

    这里级别最高的就是瑞亲王了,脾气最捉摸不透的也是他,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他

    。这可是一个混不吝的主顾,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进前些来!”

    “你们都上前来给王爷好好看看,入了王爷的眼,那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些女子们一路上吃了不少苦,来之前又被调教了一阵。

    不敢不从!

    完颜绪宗随便指了两个就罢手了,其余的就给别人分了!

    一个鹅蛋脸柳梢眉的女子,神情怒极道:“吾乃是靖王妃,岂能受这等屈辱。”

    众人见怪不怪,这样认不清身份的人多了,最后依旧乖乖就范!

    完颜绪宗听后不觉一笑,理直气壮道:“汝是千锭金买来,也敢不从!”

    靖王妃傻了,自以为高高在上,如今却有人告诉自己是被卖来的。“谁所买?谁得金?”

    “汝家太上皇有手敕,皇帝有手约,准犒金军。”

    靖王妃还幻想着自己身份尊贵,不在受辱之列。

    “谁须犒军?谁令抵准?吾身岂能受辱?”

    他反诘道:“汝家太上皇宫女数千,取诸民间,尚非抵准?”

    “今既失国,汝即民妇,循例入贡,亦是本分。况属抵准,不愈汝家徒取?”

    “真真连一个黄口小儿都不如!”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在金军的血腥残暴和自己皇帝的懦弱无能下,靖王妃语塞气恧。

    只能忍气吞声,任人摆布了!

    在一片红衣翠舞的繁荣中,留有一方寂寥的小天地。

    三个姐妹共同守在榻前,齐齐盯着熟睡中仍不得安宁的赵金姑,脸上的泪水就没断过。

    赵赛月心虚不安,十九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全怪自己了!

    “十七姐,十九妹怎么还不醒啊?”

    赵金珠满心愧疚,对赵赛月多有埋怨。

    她比十九妹大,怎么可以把这件事情告诉妹妹们,难道就没想过后果吗?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自己就是再气也于事无补。

    “我也不知道,再去换盆冷水来!”

    “嗯,我这就去!”

    这些时日,十九姐教会了自己很多东西,从昨晚上回来,她就没醒过。

    赵金铃害怕道:“十七姐,咱们去给十九姐找个大夫吧,那样十九姐就会醒来了!”

    见赵金珠不理,她趴在赵金姑身上哭求道:“十九姐,你快醒醒啊,你今天还没有教我识字呢!你快醒醒啊!”

    赵金珠摸了一下她滚烫的额头后直起身,就把赵金铃抱了下来。

    “小妹安静,你这样哭闹只会吵到你十九姐。她现在病了,需要好好休息。”

    “十九姐从昨天晚上躺到现在一动都不动,我好害怕,我要十九姐醒来!”

    “小妹乖,我领你去睡会儿觉,等明天醒了,你十九姐就会好了!”

    “真的吗?”

    “嗯,你十九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随后她对进来的赵赛月道:“十八妹,你在这守着,我先带小妹去睡儿,有事你就过来说一声。”

    赵金姑觉得自己又飘了起来,没有重量的感觉很不踏实。

    浑身又痛又热,嗓子里就像烧着了一般。

    想喊又喊不出来,以前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是不会痛,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夜凉如水,两个女孩毫无睡意的站在檐廊下。

    “以后我就是再遇着儿什么危险了,你也不能告诉妹妹们,那样只会害了她们!”

    “十七姐,我不知道除了这样做,还能做些什么。我也找过其他姐姐和母妃们,可她们谁也不肯出手救你啊!”

    “改不了的命运,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何区别。这一次侥幸逃过了,那下一次呢?”

    “没办法的,只是小十九太傻了,白遭这一番罪了!”

    十七姐不怪自己就好了,要是没了她,还有谁会照顾我们呢!

    “十九妹做事条理有据,我就知道她一定会把姐姐救出来的。”

    赵金珠的话音陡然严厉起来,“你就没想过她这一去非但救不出我,反而会把她自己也搭进去吗?”

    月光照不进屋檐,谁也看不清谁的面容!

    赵赛月低着头,“我当时脑袋里都成浆糊了,除了救姐姐再也想不到其他的了。要不咱们去求一求林嬷嬷吧,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咱们求了不是一次两次,要是有用,那大夫早就过来了!罢了,你回去睡吧,我在这里守着她。”

    “还是姐姐去睡吧,这里有妹妹就行了!”

    “听话,快回去!”

    房间黑灯瞎火,赵金珠摸到床边坐到凳子上,紧紧握着她的手。

    “十九妹,我没想过自己能逃出狼窝。咱们姐妹都是一样的命运,何苦为了我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你要快些好起来,小妹和我们都在等着你呢!”

    是啊,哪怕是重活一世,也躲避不了这些灾难,还不如趁着干净的时候离开了!

    赵金姑又看到那些百姓在战火下平白的丧命了,就是活下来的人也过不上安稳的日子。不甘心又如何?

    第二天一早,林嬷嬷送来早饭,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赵金姑。

    她人面色青白,鼻息若有似无,道一声晦气就走了!

    没多一会,她就领着四个宫女来了。

    “林嬷嬷,求你不要把妹妹带走了,她还活着呢!”

    三姐妹跪在她们面前,苦苦哀求,不要带走还有生命特征的赵金姑。

    她没死,她还活着!

    林嬷嬷捂着帕子,避如蛇蝎。

    “不是我狠心,连御医都说她活不了了,还白占地方干什么!这里可不是停尸的地方,你们都给我让开!”

    她一脚踢开拽住她裙摆的赵金铃,谁知赵金铃摔倒之后救过来了。

    “林嬷嬷,求求你了,姐姐一定会醒过来的,求求你不要带她走,求求你了!”

    “来人,把她拉走,烦死人了!”

    “是!”

    她身后的两名宫女立时把赵金铃拉开了,急的她对着其中一人就是一口。

    一道杀猪般的声音响起,一双三角眼恨不得吃赵金铃。

    “啊,你个小兔崽子松开!”

    另一个宫女看见,抬手就对着她的头打去,赵金珠见了忙上前护住她道:“小妹松嘴,快别咬了!”

    如巴掌雨点似的落在赵金珠的背上。

    赵金铃一松开嘴,那宫女撸起袖子看了一眼,手腕都叫咬出血了,心里怒极,抬手就给了一巴掌。

    “你找死是不是?今天我一定要给你个教训,死丫头。”

    她还欲动手,林嬷嬷拦道:“行了,这都死了一个,你忘记上面的交代了?”

    她不敢再妄动了,自动退了一步。

    林嬷嬷道:“抬走她也是为了你们好,都别再拦着了,担心吃不了兜着走。”

    赵金珠心下怕的不行,十九妹还活着,怎么能眼睁睁看她被抬走呢!

    “林嬷嬷,妹妹还活着,求你再宽限几天吧!她一定会醒来的!”

    “皇宫不比别处,容不得一丝晦气。刚刚御医也说了,她再无活着的可能。”

    “我劝你们莫图无用之功,就是留下来你们也只多今天难受的份,快别想了!”

    “可妹妹没死啊,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会有奇迹的。林嬷嬷,求你让御医治治妹妹吧,她一定能活下来的。”

    林嬷嬷勾起她的下巴,无情的瞅了两眼。

    “我好心好意的提醒你们,都当成耳旁风是吧!那以后的日子可有的苦了!”

    她这是在威胁自己吗?要是再坚持下去,以后的生活就会难上加难了。

    赵金珠看了看两个妹妹,不能因为十九妹一个人,便不管她们了。

    相通这点,她整个人都无力支撑了,眼神空洞的摊坐在地上,双手再也抬不起来了!

    赵赛月呆了,她没想到因为这件事赵金姑会死。

    只不过吞了一小碳粒,怎么会死人呢?

    不可能的,可床上的人分明连喘气的起伏都看不见了!

    眼见十九姐被人抬走,赵金铃刚想上前拦住,就被两个姐姐给抱住了!

    “十九姐,我要十九姐,你们回来啊!还我的十九姐、”

    直到那一扇门被重新锁住,赵金铃才被姐姐从怀里放开,她跑到门前哭喊个没完,其他两人也是悲恸不已。

    这一所四方的宅子锁住了无垠的天空,锁住了人性的美好,锁住了想往的自由。

    不过,在赵金姑死了以后,这三姐妹的生活条件明显好多了。

    她们不用再做那些杂活,成为名副其实的金丝雀了!

    大兴府位于河北道北面,全盛三年,金人从会宁府迁都而来。

    在此扎下根来,坐享汉人的繁华。

    大兴府郊外,有一对老夫妻,他们的大儿子死在了战场上。

    两老闲来无事,便会到山林中打猎,贴补生活。

    这一天,老夫妻两个又出来打猎,回家时路遇乱葬岗处,只见有一个新土坡,堪堪只埋了半人身子,那人的头还露在外面。

    老婆子叹道:“造孽啊,这些人也是伤天了!老头子,咱们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管啊!”

    那老汉无法,要是不过去,心里不定怎么不安了!

    “那就过去看看,省得你心里过意不去。”

    两人前后走过去,只见那土坡突然动了,一时把他们的魂都吓出了壳。

    还是老头有些见识,稳住道:“老婆子别怕,指不定是这人没死嘞!”

    他握紧砍刀,十分警惕的走了过去,用脚踢了踢那青棉布尖角小靴。

    “老婆子,这人还活着,还是一个娃娃嘞!”

    老婆子从他身后探出头,那娃长得真好看。

    “丧良心的,快把人救出来!”

    “哎,你要是害怕就在这里等着,我一个过去就行!”

    “没死还怕什么!”

    一处土坯房中,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男孩坐在床边,盯着床上的小姑娘,怎么看都看不够!

    “娘,阿妹怎么还不醒啊?”

    “她刚喝了药,哪能一下就好了,再等会儿吧!”

    “娘,这个阿妹长得好漂亮啊!你看这皮肤就像雪一样白,眉毛像夜一样黑,可就是太瘦了!”

    她戳了他一下额头,笑道:“你个毛孩子,懂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一边玩去。”

    “就不,儿子就要在这里!”

    “那你也安静些,别吵着她了!”

    “儿子知道了!”

    男孩一直守到亥时,才被他母亲催着去睡了!老婆子看着她的脸色比前天好,心里也跟着高兴。

    两人膝下单薄,一个孩子始终是少了!

    这虽是个女娃,瑞祥以后有个妹妹作伴也不错,只希望她快些好起来!

第四章 新生

    次日,摸着那病人的烧退下了,老婆子不禁朝天上虔诚的拜了几拜。

    男孩一脸惺忪,走进来就问道:“娘,阿妹还没醒吗?”

    这孩子还真上心,“应该就快了!对了,你爹呢?”

    阿妹的脸色好看多了!

    “爹又进山了,带了饼子和一些肉干,说是下午就回来!娘快看呀,阿妹她是不是醒了?”

    赵金姑一睁眼便看见床前坐了两人,再看他们穿的都是金服,不由心生警惕。

    这都是什么人?

    又是什么地方?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小姑娘的戒备心不少,老婆子温和道:“姑娘不要害怕,我们都是附近的农人,没有坏人的。”

    这说的是金文,自己前世在金朝皇宫中耳宣目染。说起金文,与他们本地人相比也没什么差别。

    阿妹睁眼的样子更好看,水汪汪的大眼中印的都是自己。

    “阿妹别怕,还是我爹和我娘把救你回来的呢!”

    赵金姑想要开口道谢,发现喉咙里一动便如挨针刑。

    她指了指嘴,使劲摇了摇头。

    老婆子见她要起身忙按住她道:“好孩子,你嗓子伤的厉害,大夫说你暂时不能说话。”

    她拱手谢了谢,这里一眼便可看到首尾。

    自己躺着的土炕占房间的三分之二,北边一溜陈旧黄铜合页拉手炕柜和一张炕几,其余再无他物了!

    这姑娘穿着不俗,不像是普通人家的。

    老婆子试探道:“姑娘,你是哪里人?要不要通知你的家人过来接你?”

    赵金姑不清楚状况,摇了摇头便垂丧的低下了。

    这里也算是陋室了,怎么与皇宫一点边都沾不上?

    难不成是出来了?

    糟了,她一定是出现幻觉了!因为根本不可能!

    阿妹看起来好伤心,一定是她的家人不要她了!

    “阿妹别难过了,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不用担心!”

    老婆子松了一口气,她是无家可归了,那她是怎么被人埋在乱葬岗的?

    “姑娘,你是怎么到、到那个地方的?”

    “就是,谁那么狠心把你丢在乱葬岗的?阿妹你说,我一定给你出气!”

    男孩英气的长脸上满是认真,赵金姑意识到她没有出现幻觉。

    迷糊中身体轻飘飘的,忽然一下又变得沉重起来。

    是真的离开那座吃人的牢笼了!

    见她没法说话,哭的厉害。

    老婆子不忍心道:“孩子他爹姓那拉,你叫我那拉婶子就是了。”

    “要是没别的地方去,你就在这儿住着!只是、我看你穿戴皆是好的,怕是委屈你了!”

    赵金姑激动得又是摆手又是作揖又是点头的,这是同意了。

    “你只要不嫌弃就好,这是我的小儿子,我看他比你长上两岁,你就叫他阿哥吧!”

    瑞祥急着表现!“阿妹,我叫瑞祥,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包管给你打回去!”

    对于这位漂亮的阿妹,他心里别提多喜欢了!

    这对母子有着最朴实的笑容,让她高挂的心终于落下了。

    喉咙里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还活着,且出来了!

    在这里一住就是半年,这期间她一直不怎么愿意开口说话。

    实在是她的声音,太过晦涩难听了!

    为了不让人怀疑,她编了一个凄美的身世。骗得一家三口人同情心爆棚,名为墨尔迪勒忠云。

    赵金姑,这三个字在她的人生中再也不会出现了吧!

    她原本想往南去,可是喉咙里的伤反反复复,直到冬天才算痊愈了!

    现在正值隆冬时节,外面冰天雪地,滴水成冰。这对于常年处在南方的她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哪怕曾经住在这里多年,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一天,瑞祥跟个雪人似的从外面回来道:“娘、阿妹我回来了!”

    一阵风裹雪吹进了房里,这让在暖炕上的两人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那拉大叔和瑞祥手里都拎着猎物,那拉婶子非常高兴,她下炕趿着鞋。

    “快关上门,这天冷的厉害!”说着就拿起门后的扫帚给他们扫去身上的落雪。

    忠云放下手上的针线活,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滚水。

    “婶子知道你们今天回来,早早在锅里熬了姜汤,我这就给你们端来。”

    瑞祥抢在她面前,神秘兮兮道:“阿妹先别走,猜猜我给你带回了什么好东西?”

    “大叔和阿哥刚从外面回来,喝碗姜汤也好暖暖身子。阿哥有好东西,我回来再看也不迟。”

    阿妹的性子太沉稳了,送她什么她也不在乎。“我不冷,阿妹不用去了!”

    她俏皮的眨了眨眼,“我知道阿哥不喜姜汤,可姜汤对身体好,不能不喝!”

    瑞祥有点小伤心,她又误会自己了!“我真有礼物给你,不信你瞧瞧!”

    说完他就从袖口里摸出一只小松鼠来,那小松鼠身上的毛又长又密,一双机灵的小眼睛四处乱看,可爱极了!

    “这是给我的吗?”

    赵金姑对任何一个金人都有着强烈的排斥,包括对自己有再生之恩的这家金国贫民。

    哪怕他们对自己再好,也改变不了什么。

    终于看到阿妹惊喜的样子了,果然,小姑娘都喜欢这种幼稚的小玩意。

    “是啊,它很温顺,不会伤人的。”

    她捧接过来,毛茸茸的暖意在手心处荡漾,直进心扉。

    那拉大叔看着他们兄妹相处的不错,脸上都能开出一朵花了。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一处山林中绿意盎然,野花遍地,蜂飞蝶舞。

    “阿哥好厉害啊”

    瑞祥轻巧射到一只跑得飞快的兔子,忠云从后面跟上来央求道:“阿哥,能不能教教我射箭啊?我也想像阿哥一样厉害。”

    一双大眼希翼的看着你,让人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阿妹想学也是成的,你身子娇弱,不能练习时间太长了!”

    这里的孩子颠覆了自己之前所见,几乎人人习武射箭。

    在乱世之中,武力决定一切,由不得自己了!

    “阿哥让我什么时候练我就练,我都听阿哥的。”

    “阿妹最乖了,可你要记住了过犹不及。不过,你适当锻炼,身体也会变好的。”

    “谢谢阿哥!”“我身为阿哥,就是为你做再多的事情都是应该的。”

    “阿哥最会哄人了!”你不用太热情了,这还是记忆中的大杀四方的金人吗?

    “阿妹,我都是认真的!”

    他的肺腑之言怎么在阿妹眼中就是戏言了?

    没关系,我都会证明的。

    “咱们出来也不久了,婶子在家该等急了!”

    “嗯,这就回去!阿妹你累不累?要不我背你回去吧!”

    忠云退了一步,“一点不累,我还能一口气跑回家里呢!阿哥来追我啊!”

    说着人就先跑了,自己都是个老姑婆了。

    如今要是让一个毛孩子背着,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家中,那拉婶子早已做好饭菜,一家人围坐在炕桌上吃着热乎的粗茶淡饭。

    以前的一切如烟似梦,虚幻的想不起来。

    家里的温馨,细腻的程度都能从毛孔中感知,舒服的让人贪恋。

    看见他们回来,那拉婶子就道:“也不知早些回来,饭菜都要凉了。瑞祥你也是的,你阿妹身子娇弱,以后可不能再贪玩了!”

    瑞祥被说也不生气,拿着一块蒸饼就放在嘴里,吃的香甜。

    “婶子,是我发现东头山上有兔子,就让阿哥带我去玩的,不是阿哥的错!”

    那拉婶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瑞祥贪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了忠云打掩护,更放开了!

    “家里还能缺那一只兔子?饿坏了你,到时看你还帮不帮他说话了!”

    瑞祥不满道:“娘就知道说我,我都以为自己是从外面捡来的。”

    那拉婶子拍了他的头一下笑道:“你是野惯了,你阿妹可不能学你,以后可记住了!”

    “我知道了,没有下回了!娘,你做什么好吃的了?咦,怎么没有看见我爹?他去哪了?”

    “你看看,这嘴里跟炒了了豆子似的又多又快,少说两句吃饭了!你爹去田间除草了,等会儿我也过去。”

    “、”

    在自己的印象中,所有金人都是十恶不赦,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却想不到,原来他们中也有平穷善良的。

    生活中的唠叨,也成了一种温暖。

    一转眼功夫,一个月又过去了!忠云的箭术练的也是有模有样了!

    “瞄准目标后,运足力气,不要分心,射!”

    看着兔子又跑了,忠云气的直跺脚:“哎呀,那兔子后面是不是长眼了?”

    这才是姑娘家该有的神情,一天到晚都波澜不惊的,多没生气!

    “阿妹别恼,你只学了两个月,这已经很好了!”

    “只怪我太笨了,不然早射到了!”还是锻炼的不够,臂力有待提高。

    “谁说阿妹笨的,阿妹可聪明了!我刚接触射箭的时候,还不如阿妹呢!”

    为了阿妹能重拾自信,瑞祥不惜把自己的黑历史都说出来了!

    “阿哥四岁就开始学了,如何能与我这个大年龄相比啊!”

    一声吆喝传来:“嗨,瑞祥,你和你阿妹都来了!”

    只见不远处有一群一般大小的孩子,他们手拿弓箭,一同朝这边走来。

    瑞祥有些不高兴被打扰,“阿克占松、尼莽古林,你们怎么来了?”

    其中一个较大的孩子道:“怎么这山林只许你们来,就不许咱们来了?”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就是看见你们来这里高兴的!”

    “你少胡编乱造,自你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哑巴阿妹来了以后,就跟个娘们似的连房子都不出了。”

    “还高兴见到我们,你拉倒吧!”

    瑞祥听不得别人说阿妹一句不好,就愤怒道:“我阿妹不是哑巴,她会说话的。”

    “那她怎么不说啊?”

    一个身着红衣打扮靓丽的小姑娘附和道:“就是,她一定是个小哑巴!”

    瑞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斛准珊儿,你怎么也跟着他们起哄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那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小姑娘漂亮的眼睛闪现一丝泪花,转头看向远边的一处花丛,再不理他了!

    这些人是从哪里听说阿妹是个哑巴的?

    “阿妹嗓子不好,说不得话,她不是故意不说的。”

    阿克占松心下动气,这人的一贯风格,有好东西绝对不会拿出来的。

    “你倒是会装蒜,也不知你和她都说了些什么?她一见到我们就跑,更别提说话了!”

    “没有啊,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

    赵金姑见他无法收场,道:“我叫墨尔迪勒忠云,是阿哥的远房表妹!以前有失礼数,就在这里给大家道歉了!请大家多多包涵。”

    她一身藕荷色缘边粗布左衽袍子,扎大红腰带。

    头戴一顶红色垂珠小帽,发成无数细辫子,模样极其可人。

    在给她打扮这一方面,那拉婶子可谓是不遗余力,真是弥补了以前心中无女的缺憾。

    大家想不到,一个甜美小姑娘说出来的话,却与成年男子一般暗沉沙哑。

    吓得其他孩子都不敢说话了!

    瑞祥替她心酸:“阿妹的嗓子在生过一场大病之后就成这样了,不与你们说话也不是有意的。”

    “如果你们不喜欢,大不了以后咱们就不在一处玩了!”

    阿克占松一脸不在意,这嗓音又吓不到人。

    “你小子可把我们看扁了,谁在乎这个了!墨尔迪勒忠云,我就叫你忠云好了,我可是这里的头领,你也叫我阿哥就是了!”

    这里确定是金人的地盘?不像啊!

    “松阿哥!”

    斛准珊儿道:“你叫我阿姐好了!瑞祥,你怎么不早说啊?这样我就不误会了!”

    瑞祥不解,“你误会什么了?”

    瞧着他一脸无辜的样子,她又气道:“算了,我不理你了,真讨厌!”

    她走过去拉起忠云的手道:“忠云阿妹,我带你去采花,那边开的可好看了!”

    瑞祥不放心道:“珊儿,你慢些跑,阿妹她跟不上你。”

    阿克占松道:“珊儿性子野,别再跑没了,咱们快跟过去吧!”

    采花的恬淡,很快被一阵马蹄声破坏了!大家都往马路边上跑。

    “哇噢,好威风啊!”

    完颜绪宗骑着高头大马正从林间的路上走过,队伍中旌旗猎猎,井然有序,瞧着像是出来打猎的。

    好好摘个花都能遇到他,难不成天要亡我?

    看着他年轻的容颜,谁能想到他的野心会隐藏在残暴的血腥之下?

    一个臭名昭著的杀人魔头,如何能登上胸怀天下的九五之尊呢?

    他骗过了所有人,包括疑心多虑的金章宗。

    多年后,他从自己的兄长手里抢过帝位,使得整个金国更加强大。

    只可恨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瑞祥崇拜道:“阿妹,你看那就是瑞亲王,他是我们大金的英雄!”

    一个乱杀无辜的人,怎么能被称为英雄!“我知道,王爷是大金最厉害的人了!”

    “阿妹说得对极了,阿哥长大以后,一定也要成为那样的人。”

    忠云不想看到瑞祥也变成一个杀人魔头,不由惊呼道:“不要!”

    完颜绪宗眉头轻皱,凡自己所过之地,任何人都不敢大声喧哗,这是哪个野孩子。

    阿克占松高兴道:“瑞祥,王爷在看我们呢!”

    “不是看你们,是在看我!”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满脸激动又尊敬的迎着他。

    他这个人非常精明,自己越是逃躲,就越容易暴露。

    忠云低着头恭敬的站在孩子们身后,等队伍离开了,才发现后背起了一层汗意!

    完颜绪宗回想起孩子们对自己的敬意,心里很是骄傲。

    不过,刚刚有个小姑娘的身影很是熟悉,只一时想不到在哪里见过了!

    有疑虑的事情,他总是要弄清楚。“来人!”

    一个士兵跑来道:“在!”

    “去把刚刚在路边的那几个孩子带过来!”

    过了两刻钟,那士兵回来禀报道:“报告大王,那群孩子都已经走了,要不属下叫人把他们抓过来?”

    天边乌云浓重,这就要下雨了!

    “不用了,继续赶路!”

    他怎么会觉得一个小姑娘熟悉呢!

    笑话!

    多年以后,完颜绪宗一想到这个时候,心里懊悔到不行。

    忠云手里的野花都被捏蔫了,只愿他不会记得自己。

    瑞祥见她发呆,就拉着她的手道:“阿妹,咱们再不回去娘又该着急了!”

    “好,咱们这就回去!”

    金国之地始终不安全啊!

第五章 收获时节

    “忠云才学多久就能射到猎物了?”

    那拉大叔看见她射到一只狍子惊讶道:“瑞祥刚学射箭的时候,可是连弓都拿不稳啊!”

    被亲爹谈及小时候的糗事,瑞祥颇为不满。

    “爹,我那时候才多小啊,你别再提了好吗?”

    那拉大叔不以为意,“看这小子还害臊了,难不成你阿妹练的好你还不高兴了?”

    “爹说什么呢,我当然高兴了!”

    爹这是怎么了?今天专拆儿子的台,我在阿妹面前的好形象都要保不住了!

    瑞祥平时很要强,忠云见他有些尴尬就道:“那也是阿哥教导有功,我才有今日的进步,以前我连弓都不会拿呢!”

    还是阿妹最好了,不管什么时候都向着自己。

    “阿妹不要谦虚了,还是你最聪明,悟性也最好。”

    那拉大叔也意识到自己对儿子的要求太严格了!

    “嗯,瑞祥这个师父当的不错!不过你切记不能骄傲,我们大金百发百中的神箭手比比皆是,你离他们还远的很!”

    “知道了,夸我一句还要捎上自己,爹真小气!”

    那拉大叔一脸茫然,“你这孩子,我什么时候夸自己了?真是的。”

    “我的箭术都是爹教的,我做的好不就等于是你做的好嘛。”

    我做的不好,您也有份!

    这孩子欠收拾!

    “我说你不行,夸几两句还找茬,你这孩子我是没法教了!收拾东西回去吃饭,让你娘好好教你。”

    “我说的又没错,娘就是知道也舍不得说我。”

    田间的人,大多身上都有弓箭之类的武器。

    金人从小孩子起就手不离箭,这也就怨不得父皇不敌了。

    一方只知诗情画意,另一方则苦练实功,双方短兵相接,结果可想而知!

    早前听过一句俗语——女贞不过万,过万不足也!

    一开始她还不相信,现在是深信不疑。

    照此以往,金人的势力就会越来越大,长景实在令人揪心。

    金人喜食面类,田野之中种满了一望无际的冬小麦。

    一片片麦田被初夏的干风吹向成熟,掀起一阵阵的麦浪,引得人们竞相折腰。

    忠云是为那拉家的一份子,也无不同的参加折腰了。

    她感觉自己的力气日渐增长,吸收知识的速度,可以说是神速。

    这让她灰色的心田有了不小的变化。

    勤劳的汗水在脸颊流过,给了自己从未有过的充实。

    从早上到中午,那拉婶子累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就在麦垛子上坐一会。

    见忠云一上午都没闲着就喊道:“忠云不要割了,歇一会儿吧!”

    “婶子我不累!”灿烂的笑脸垂下过后,手里的镰刀重又挥霍起来。

    这孩子好让人心疼,她朝身后那拉大叔道:“这孩子真是的,干了这么久的活也不嫌累。”

    那拉大叔脸上灰扑扑的,流过一道道汗河,他用颈上的旧棉帕一抹,灌了几口水。

    “勤劳的孩子有饭吃,你懂什么。”

    “哎,你这人咋说话的,听着别扭死了!”

    “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还不起来收麦子!”

    她扶着腰站起来,揉了揉酸疼的手臂,这人是要累死自己啊!

    “知道了,你啊一遇到干活的时候就不分青红皂白,歇一下都不行。”

    “孩子都没嫌累,你倒是嫌上了,我都替你脸红。”

    “你个老头子,说话就说话,你牵扯孩子干什么?”

    “别啰嗦了,快点干!”

    这老婆子,看着忠云勤快,自己都变懒了。

    忠云背着两个麦捆,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小脚。

    从来到金国后自己的裹脚布就扔掉了,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跑不动了,而且它们还长大了不少。

    不过要是细看,它们依然小于寻常女子。

    阿克占松闲来无事走到瑞祥家的地头上,见忠云一个人当两个用,一阵心疼。

    “忠云阿妹,你怎么能干这个活呢?你快放下来我替你干。”

    她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道:“松阿哥不用了,我都不觉着累!”

    这满头大汗的还不累,那什么样的才是累啊?

    “还是我来吧,这麦捆都能把你的背给压驼了,快放下来!”

    说着他就抢下麦捆往推车上放,忠云知道他的性子说一不二,也就随他了!

    不管是宋朝的男人还是金国的男人,他们都喜欢自以为是,女人的意见永远都不重要。

    “阿松,你家忙完了?”

    这孩子真热心,瑞祥的眼光不错。

    “那拉大叔,我家早就忙好了,你家还有不少麦子没收啊?”

    “这也快了!”

    “我也来帮忙!”

    他转头看向忠云道:“忠云阿妹,你只管坐在一旁歇息,剩下的我都替你干了!”

    “不用了,我真不累。”

    我还要锻炼身体,这点活算什么!

    哪怕与她见过多次,可一听见她的声音仍会感到惋惜。

    这个娇滴滴的阿妹,要是嗓子完好如初就更好了!

    瑞祥见他只跟着阿妹走,就故意激道:“阿松,你今天干活好慢啊!”

    给你家干活你还挑理,得了便宜就卖乖,这人太无耻了!可自己怎么能承认呢?

    “我、我谁说的。”

    “就是比平时慢了,看我都背完了两趟,你的麦捆还没到头呢!”

    忠云见他羞得满脸通红,略有不忍道:“阿哥也真是的,怎么可以对客人说出这样无礼的话呢!”

    阿妹真好,分的清谁是客人谁是家人。

    “噢,是是,阿松是客人,瞧阿哥都忘记这个了,多谢阿妹提醒!阿松,对不起了!”

    阿克占松可不是个轻易吃亏的主,岂会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忠云阿妹,这小子嫌弃你干活慢了,你往后别理他了!”

    忠云把麦捆放在小推车上就往回走,田垄两旁的麦茬直立立的吓人,很容易让人想起刑堂上钉板。

    “阿哥没说我啊!”

    我也是一个人,我也有心,阿妹不要老是向着瑞祥好吗?

    “我与你走的一样快,他说我不就是说你了嘛,忠云阿妹怎么听不出来啊?”

    她好笑道:“阿哥与你说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见她笑得灿烂,他装傻道:“喔,那差不多是我听错了!”

    他这人蔫坏蔫坏的,迟早你会知道的。

    “啊!有蛇!”

    听到忠云的大叫声,大家都在第一时间围了过来,只见一条食指粗的菜蛇正在麦堆上游走。

    阿克占松上前捏住它的七寸,骄傲道:“阿妹别怕,咱们都是金人的儿女,怎能怕蛇啊!这还是一条没有毒牙的小菜蛇。”

    他自以为与忠云熟了,直接与瑞祥一样叫她阿妹了!

    忠云抬头见他们脸色未变,压下心底怕意道:“早没见过,一时见到就是有些惊讶了!”

    瑞祥有些责怪道:“就是嘛,阿妹连狼都不怕,还会怕这个不成。”

    这人也太大惊小怪了,当然,看在他卖力给自家收麦子的份上就不明说了!

    阿克占松也觉得忠云不可能怕蛇,就献宝道:“阿妹,这个给你玩,玩腻了就把它烤着吃可香了!”

    那蛇不断扭曲着湿滑的身子,她强自镇定道:“它太腥臭了,我才不要呢!”

    她胆子是变大了些,可看到这种软体动物还是不受控制缩回去了!

    说完她傲娇的转身走了,去捡拾地上撒落的麦穗。

    谁知阿克占松还不死心,追过来道:“阿妹,它不臭,不信你闻闻。”

    想不到此人竟如此恶略,差点就把蛇放到自己脸上了。

    要不是他的样子太过真诚,自己以后都决定离他远远的。

    “我就是不要嘛,它也太脏了!”

    瑞祥乐意看他吃瘪,认同道:“既然阿妹不喜欢,你就拿回家自己做着吃好了。”

    好不容易离阿妹近了,自己可舍不得离开。

    “要不咱们一人一半,烤着吃怎么样?”

    吃肉的诱惑力太大了,瑞祥舔了一下嘴道:“那好吧!”

    “得嘞,咱这就动手去,阿妹等一会儿给你最肥的那一段啊!”

    看着他们提溜那条蛇走了,终于能正常呼吸了!

    夫妻俩见孩子们吃蛇肉,也没说什么,那拉大叔还就着瑞祥的手吃了一块。

    阿克占松对着忠云殷勤道:“阿妹快吃啊,这蛇肉又香又嫩,快尝尝!”

    瑞祥也道:“阿妹,这烤出来的蛇肉一点都不脏,最是鲜美了,不信你咬一口就知道了!”

    烤熟了那也是蛇,“我不饿,这块就留着给阿哥吃吧,你不是早就说饿了吗?”

    阿妹为自己着想,自己也不能太自私了!

    “不行,我怎么能吃阿妹的这一份呢!”

    阿克占松看不过去,这两人的眼里还有没有自己了?

    “瑞祥你吃吧,我这块给阿妹好了,阿妹给!”就是全部都给阿妹吃,我也愿意。

    她真想打翻那段蛇肉,太恶心了!自己不能这样做,否则一定会引起怀疑的。

    她接过来咬在嘴里,囫囵两下就吞了!

    阿克占松看见她吃的急,便以为她非常喜欢吃蛇肉。

    “阿妹你吃慢些,别噎着了!等下一次,我一定给你捉条大的煲汤喝。”

    这一下弄得自己进退两难,真不想再见此人了!

    只要一想到蛇肉在自己腹中,就浑身不得劲。

    用过晚饭后,忠云就借口出来了!

    一口气跑出了村子,在一条河边狂吐了起来,流动的河水很快带走了浊物。

    空气中都是麦香味,她无力的躺在地上,望着浩瀚的星空,泪水盈盈。

    她自嘲的笑了,连这一点都克服不了,你还能做什么?

    “你躺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大叔家不要你了!”

    听到这个声音,她一个机灵站了起来,就见到斛准珊儿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了!

    这人怎么来这里了?

    “珊儿阿姐,你在说什么啊?”

    “要不这大晚上的,你怎么独自跑出来了?”

    她跟自己很久了吗?

    “我、白天帽子上的流苏少了一根,我就过来碰碰运气,看还能不能找到。”

    这人惯会装柔弱撒谎,以博取别人的同情。

    看你被当面拆穿了,还能得意什么。

    “你少撒谎,我是一路跟着你过来的,你做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她对自己一直不怎么友好,可是找错了方向。

    “你跟着我干什么?”

    “当然是、”

    斛准珊儿捂住嘴,差点就把真实意图说出来了,这人真狡猾!

    这个斛准珊儿一见到瑞祥,连眼睛都不会眨了。

    知道自己是他的远房表妹,内里还不知怎么恨自己呢!

    不行,不能让她再这样下去了!

    “在这个村里,我与珊儿阿姐最要好了,没想到你却来跟踪我。”

    说着泪水就下来了,好不伤心。

    没想到把她惹哭了,斛准珊儿到底还是一个小姑娘,心里不禁怀愧疚。

    “我没有跟踪你,就是看你不舒服才来的。怎么样?你没事吧!”

    “那阿姐怎么不早说,害的我白白伤心了!我现在没事了,谢谢珊儿阿姐关心!”

    忠云擦了擦眼泪,露出笑脸又道:“不过,你可别告诉别人,我怕在家里这样会让他们担心。只是阿姐刚刚也太严肃了,我还以为做错了什么事呢!”

    当然不能告诉他们了,不然他们还不定对你怎么上心呢!

    她详恼道:“谁让你鬼鬼祟祟的,不舒服怎么也不朝大叔他们讲一声啊?”

    不管她现在的态度是真是假,以后决计不会让她这般在意了。

    “他们都累一天了,哪能为了我的事情再叫他们着急啊!”

    “你也太懂事了,瑞祥那家伙也不知道关心你一下?”

    这幸灾乐祸的劲头要不要这么明显?

    “他吃完饭就睡了,明天还要继续干活,哪有功夫管我啊!”

    听到满意的答案,斛准珊儿整个人都轻松了。

    突发好心道:“要不,我领你去看大夫?”

    一厢情愿的热情,以后有的磨了!

    “阿姐不用担心,我就是累了,吃的有点急,吐出来就没事了。”

    这月光下的脸长得也太好看了!

    “要是不听阿妹的声音,只看相貌,还以为你是个南蛮子呢!看看这细皮嫩肉的,与我一点儿都不像。”

    忠云心下一懔,这人以后得注意了。

    “阿姐又胡说了,你皮肤才让人羡慕呢!不过,这附近有南、南蛮子吗?”

    “怎么没有,这里原本就是汉人的地方。

    他们打输了,这里就是咱们的,而他们自然就成为咱们的奴隶了!”

    战争的后遗症,无辜的人也受牵连。

    “把他们都赶走就是了,留着那些人做什么!”

    斛准珊儿一脸自豪!

    “这就不懂了吧,咱们金人地广人希,要是指望自己干活,什么时候才能干完啊!”

    “可有他们就不一样了,只要给口吃的,想让他们怎么做就怎么做喽!”

    听了斛准珊儿的话后,忠云躺在炕上没有一点睡意。

    这些灾难到底要怎么避免啊?

    光靠她一个人,根本就成不了气候。

    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阻止这一切!

第六章 光亮

    第二天用早饭的时候,瑞祥就看见平时白嫩可爱的阿妹双眼乌青,肿的像两个核桃,心疼不已。

    “阿妹,你是不是不舒服了?”

    忠云也知道自己的脸色不大好,昨夜几乎一刻未眠,这里也没有脂粉掩饰一二。

    她故作天真道:“阿哥,我很好啊,怎么有哪里不对了吗?”

    那拉大婶看着也心疼!

    “忠云,你年岁小干不了重活,定是这段时间太累了,一下没缓过来劲头。”

    “这样吧,你今天就在家里好好歇歇,别再下田了!”

    除了这种解释,那拉婶子实在找不出其他的理由了。

    她不想一个人在家,那样只怕会更加胡思乱想。

    “婶子,我不累,再说今天的活也没有多少了!”

    “你不懂,小孩子不能干太多的活,要不然将来会长不大的。快坐下吃饭!”

    这一家人对自己好的没话说,忠云心里冒出一丝丝愧疚,可很快就压死了!

    “我还没有阿哥干的活多呢,阿哥都不怕我怕什么。”

    瑞祥听到这话立马反驳道:“我都是一个大人了,阿妹怎么能跟我比!”

    你也就比我大三岁,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大人了!

    “阿哥大不了多少,你能干的我都能干!”

    那拉婶子见他们就要争起来了,连忙转移话题:“你们都别说了,快喝稀饭,今早的包子是香菇猪肉的,尝尝有没有老家里的鲜?”

    那包子皮色略黄,小巧玲珑,瑞祥两口就能吃掉一个。

    “哪有什么另样?都是娘做的,味道都没变过啊!”

    忠云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金人生于东北地区。

    那里地处严寒,物产极为丰富,香菇之类比别处更是鲜美。

    “这的香菇虽比不上会宁府,可有了婶子的手艺,早已弥补其中的缺憾了!”

    那拉婶子被说的眉开眼笑,可仍不改初意道:“别以为这样说我就让你去了,好好在家歇着,哪都不能去。听话!”

    瑞祥吃的满嘴是油,打了一个饱嗝站起来就走。

    “阿妹在家乖乖听话,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忠云对那“好吃的”心存膈应,立即投降,再不说出反对的话了。

    做好了家务,她到底在家没呆多久。

    到了地里忙活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三人撵回来了。

    在回来的路上,她见那些魁梧的金兵无精打采,与曾经看到样子完全不同。

    “阿姐,这是怎么了?”

    她挤进人群中向斛准珊儿问道:“这天也不是很热啊,怎么这些勇士就成这样了?”

    她整个人都很哀颓,无力的头都不想抬了!

    “别提了,他们这是打败仗了!”

    “什么?阿姐不会弄错了吧!”

    这些金人不管是与辽人对抗,还是与大宋对抗,都鲜有败绩。

    如今的盛景真是难得一见啊!

    斛准珊儿看她一脸惊吓的样子,还以为是伤心过度,拉起她的手道:“那拉大叔家消息闭塞,你不知道也正常!这都是暂时的,你别太难过了!”

    永久的才好!忠云压下心里的狂喜,面上黯然道:“大金的军队战无不胜,怎么会打败仗呢?”

    “谁知道呢,老人们都说胜败乃是兵家常事。阿妹,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南蛮子不会得意太久的。”

    “迟早有一天,咱们的勇士会把他们通通打垮的。”

    “是啊,咱们一定会胜利的!”

    眼前这一幕在她在脑中不断冲撞着,突然一道亮光袭来。

    对了,朝廷里不是没有优秀的将领。

    只要他不死,这些金人绝对胜不了。

    百姓们也不用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了。

    对,他一定不能死!

    自己要去找他,阻止一切悲剧的发生!

    看忠云斗志昂扬,与她一样爱国。

    斛准珊儿打算把心底那点恩怨放下,“阿妹,就是这个样子,我们一起为他们加油!”

    “可看到他们这样,我还是忍不住、难过。”

    是忍不住兴奋,漆黑的世界终于有机会迎来光明了!

    她捂住因激动震颤的面颊,不让人看出一点误会来。

    “阿妹,你是个不错的!回家我给你出出气,好好教训一下那些大宋猪,那些人太可恨了!”

    忠云畅想在喜悦中,忽听她要去打人给自己出气,忙道:“阿姐不要!”

    这人的心还是太软了!

    “为什么不要?要不你和我一起去,我家有五个南蛮子呢!他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保管你心里顺当了!”

    忠云把头一撇,“我才不呢,打他们与打被关起来的畜生没什么分别,还不如去练练弓箭,长大好去投军呢!”

    她还有这等志向,实是我辈中人。

    可自己不得不告诉她现实:“女子投不了军,他们都不要咱们啊!”

    “古有花木兰投军,打起仗来丝毫不逊于男子,且比寻常之人更胜一筹,最后成为人人都敬仰的大将军。”

    “其英雄事迹千古流传,美名四方。我观珊儿阿姐英姿不凡,功夫骑射也属上等,怎么就不能投军了?”

    这些金人女子自小也是习功练箭,在后方自成一体,地位比汉女高多了。

    自己就不相信,一样是练功出身,她们愿甘于平庸。

    斛准珊儿觉得热血澎湃,心里的夙愿一直无法实现,没想到却被一个“情敌”认同,不由生出知己之感。

    她不动声色道:“阿妹,也有此意!”

    这人的定力不错!

    “看着咱们的军队败北,阿姐就不想替他们出一口气?”

    “怎么不想,但是咱们求路无门啊!”

    “咱们的年纪小,就是有门路也投不了军。

    现在勤加练习功夫,以后也能有把握些。”

    斛准珊儿有点小难过,这人不是空有美貌。

    “要说小,你比我还小两岁呢!没想到你做事说话一点都不含糊,比我可强多了!”

    忠云慧黠的笑了笑,“阿姐说错了,我也是有私心的。”

    自己想要继续讨厌她难了,“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私心?”

    “我也想投军,可我一点功夫都不会。说动了阿姐,我也好有借口向阿姐学习了!”

    “那你这丫头为何又要说出来呢?”

    “阿姐待我以诚,我要是欺骗了阿姐,心里多过意不去啊!”

    这私心让人欢喜,她详装起架子道:“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同意了,以后还得看你自己的诚意。”

    忠云立刻行拱手礼道:“多谢阿姐成全!”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诚意多多,阿姐以后自然能看见。”

    这小丫头时而可伶,时而聪慧,时而天真,时而体贴。

    自己要是个男子,也会喜欢这样的她吧!

    找到了目标,忠云的箭术飞速前进!

    手上的皮磨掉一层又一层,直到硬了,才牢牢在手心里不动弹了!

    她还跟斛准珊儿练起了摔跤!

    这天下午,两人互相扯住对方的腰带,暗自较劲。

    瑞祥在旁边看着难受,珊儿以大欺小,未免有失公允。

    “珊儿你大,让着些阿妹,别打伤了她!”

    阿克占松此刻心同瑞祥,“珊儿,你就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还是别打了!”

    听到这两人毫不掩饰的偏心,斛准珊儿心里恼极。

    朝他们没好脸道:“你们这群没良心的,我和阿妹练身手,碍着你们什么事了?都滚一边去!”

    瑞祥见阿妹就要被摔倒了,语气有些不善:“阿妹才练多长时间啊,你也好意思比试!”

    忠云心里也是懊恼,这两人纯属来捣乱的,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

    “阿哥、松阿哥,你们都别说了,我和阿姐不在乎输赢的!”

    只在乎技巧!

    他一片好心,阿妹怎么看不见啊?

    “前些天,我听娘说你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合着都是珊儿打出来的。!”

    忠云扯她的袖子站稳住了,伸出一脚就要挡道。

    “不是的,还有早都没事了,阿哥不用担心!”

    阿克占松一听到这立马上前阻止,“什么?阿妹受伤了,不能再打了!”

    这人上个什么劲头,“松阿哥,你别说了,再说我就要输了!”

    既然阿妹喜欢,自己再劝下去只怕她就要恼自己了,“好好好,我不说了,阿妹加油!”

    瑞祥也改变了策略,“阿妹加油!”

    阿克占松这家伙太碍眼了,他想要跟自己抢阿妹,那是不可能的。

    斛准珊儿没有想到,这人摔跤只学半个夏天就这样厉害了,越发不敢掉以轻心了!

    要是输了,简直没脸见人了!

    忠云不敢用尽全力,只想从中获取更多的经验。

    所以在她体力就要耗尽的时候,露出了一个破绽,被斛准珊儿拽着一条胳膊,过肩摔到了地上。

    那两人一看担心极了,瑞祥抢先道:“阿妹你不要紧吧?”

    头顶上的天空好蓝好大啊!“我没事,阿姐太厉害了!”

    斛准珊儿也想躺在地上,可一贯的骄傲放不下来。

    “快起来,这满头大汗躺在地上再晾着了!”

    忠云有气无力道:“不行,我没力气了,再歇会!”

    你再有力气我就输了!

    “你也真是的,个子不大,力气倒不小!”

    “就是再来十个我,也不及阿姐一个人!”

    “你倒是好话不嫌烫嘴,应付你一个人都如此吃力了,还十个呢!”

    “阿姐就是谦虚!”

    阿克占松看她这样喜欢摔跤,抑制不住兴奋:“阿妹,你跟着我学,我能甩珊儿几座山,保证你会赢的。”

    这人也会摔跤,还比斛准珊儿厉害?

    “真的吗?”

    见他抢人,斛准珊儿立马不干了。

    “阿妹别信他的,他那都是些野路子,我这才是正宗的!”

    也好意思说我一个人,咱们都是一样的。

    “珊儿,你诬赖人!我的摔跤功夫是专门跟村里退伍老兵学的,有比这更正宗的吗?”

    那有什么了不起的,“即便那样,你也不能挖我的墙角,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阿妹这样身手敏捷的人呢!”

    “说好了,你们都不许跟我抢啊!”

    他们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忠云心里早已激动非常。

    斛准珊儿的技术,自己学了八九不离十。

    阿克占松说他更厉害,真是让人拭目以待!

    “阿姐,你和松阿哥比试过吗?你们谁赢了?”

    “哼,谁和他比呀,那就是个大块头,还不按套路来走,我才不呢!”

    见她不屑,阿克占松当然不服。

    “珊儿,你是怕了吧!阿妹别听她的,能赢的摔跤才是好的。珊儿练的就是花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斛准珊儿恼火了!

    “阿克占松,你胡说八道!我今天非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才行,不是什么话都能随便说的。”

    她解下拴在腰间的小皮鞭,在空中划出一道脆响,一脸挑衅的看着他。

    见她上当,阿克占松故意赖皮道:“你来真的啊?也行,到时候打输了,可别哭鼻子了!”

    “哼,看谁哭鼻子,你别吞了舌头,没个长短!”

    两人一言不合就对打,你来我往,好不精彩!

    忠云和瑞祥远离战场,看着他们的打斗心惊不已。

    他们都还是孩子啊,估计他们一个人就可以打倒两个大宋书生了!

    面对面来的明战,哪怕你满腹阴谋诡计也无处可用了!

    且都是只识风花雪月的读书人,难怪会败得如此涂地。

    你们曾鄙视野蛮人,如今在他们的手下生活。

    难道就没有一点觉醒吗?

    世道轮回,武力,永不可卸!

    阿克占松逼近,拽住她的鞭子问道:“你还不认输?”

    斛准珊儿她看了瑞祥一眼,倔强道:“还没有我认输的人呢,你等着瞧!”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一下就把她的鞭子抢了!

    “你还不收手?你比我多了武器都不敌,这武器不在你就更不行了!”

    要是没有瑞祥在这,自己一定要打到底。

    现在不能输的太难堪了,否则他只会更瞧不起自己!

    两人刚停下来,斛准珊儿仰脸道:“刚刚要不是与阿妹比试了一场,消耗了不少体力,我一定赢你的。”

    这人太好强了,“那咱们明天养好精神再来!”

    忠云见她心生抗拒,就道:“松阿哥与阿姐比试,也不羞!”

    阿克占松有些心虚!

    “谁、谁说的,我就是气她嘴硬。明明我最厉害,她就是死不承认!”

    忠云不理他,倒了一杯水走到斛准珊儿身边:“阿姐累了吧,快喝口水。”

    知道忠云向着她很高兴!

    “阿妹,咱们女子学习功夫,也只是为了防身,哪里还要跟他们似的为了出人头地啊!你也别太拼了!”

    忠云低着头,伤心道:“阿姐说的是,可我家里只有一个弟弟和生病的娘,我要是不保护他们,就没有人了!”

    她放下水杯,关心道:“你爹呢?”

    “爹他、他死了!”

    忠云说的毫不愧疚,在尊孝重悌的时代,忤逆之子焉能存活!

    她也太可怜了,“天啊,想不到阿妹过的如此凄惨啊!”

    “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凄惨,我能来到阿哥家,还跟着阿姐学了一些功夫,已经很幸运了!”

    阿克占松吃惊道:“怎么以前没听阿妹提起过呢?”

    要是知道她的身世是这样,就会更疼她了!

    想起伤心事,又流了一番泪。“松阿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爹去世以后,附近的人就侵占了我家的牧场,我娘不答应就、最后无法,娘就带着我们出来了!”

    瑞祥不是第一次听她说起身世,听一次上一次刑。

    “阿妹别哭了,以后我与你跟着阿松一起练功,长大定会给你报仇。”

    看来阿克占松的功夫真的很好!

    又把她给惹哭了,还是当着瑞祥的面,唉!

    “阿妹要是有什么难处,只管跟阿姐说就是了,我一定会帮你的。”

    阿克占松性子最急,怒道:“阿妹你告诉我,他们都是谁,我现在就去给你报仇!”

    一片拳拳之意,让忠云心里有了些不自在。

    “那些人都在会宁府,咱们现在都还是孩子,走不了远路的!”

    “谁说的,我家有马,自然可以的。”

    忠云擦干了眼泪,“松阿哥不要,我自己的仇我要自己报。”

    “好,那我就站在你身后,你要是累了,我替你上。”

    脱口而出的心思,阿克占松不敢看她,更不敢看别人了,怎么能说出来啊?

    瑞祥气的直咬牙,这人说话一点都不知避讳。

    阿妹还小,不能叫他哄了去。

    “阿松,你以为自己是谁,能一直跟着阿妹吗?”

    瑞祥这个绊脚石还在,不能气馁。“

    我不管,阿妹报仇的时候我一定要去,我要把欺负阿妹的人打得满地找牙,不敢再犯!”

    皮糙肉厚!

    自己再说,阿妹该有别的想法了!

    “用不着你,我也去!”

    “我也去要去!”

    对这样可人的小丫头也下得去手,他们都不是人。

    对于他们纯真的热情,忠云心里说不感动都是假的,可很快被抹去了!

    你们金人造的孽,有多少人死去,又有多少人灾难不断。

    与这些灾难比,你们对我的情义都不足为道。

    注定的身份,注定的国度,就注定了敌我不能相容!

第七章 摔跤之术

    乌云滚滚,雷声轰轰,一场大雨骤来,酷热暂停,迎来久违的凉爽。

    凉风阵阵,树上还挂着雨珠,瑞祥就和忠云踩着水坑一起出去了!

    只余夫妻两人,那拉婶子低着头飞针走线,给忠云做一件新袍服。

    那拉大叔站在旁边擦拭一张常年不离手的弓,因时长使用,弓弝乌黑油亮,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那拉婶子感叹道:“用不三年,瑞祥也该找媳妇了!”

    他停下了一下,陷入了回忆,一眨眼功夫,小儿子都要成人了!

    “这还没到,你发什么急!”

    那拉婶子白了他一眼,“我这不是早作打算嘛,到时也不至于慌手慌脚了!”

    “又不是催你干什么,还慌手慌脚的。”那拉大叔扔掉抹布,忽的抬起头道:“你、你这是有目标了?”

    这人迟钝了一辈子,怎么就不改改!“你就知道成天往外跑,孩子的事情你操过几回心?”

    听到这话,那拉大叔立马发火了!“我不知道操心?他的一身本领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们吃的穿的都是从路边捡回来的?”

    那拉婶子也不敢跟他犟的太过,语气放缓道:“你个老头子,我就唠叨几句,你还真上心了!坐下来板正说话!”

    看他坐下一言不发,那拉婶子只好接道:“这个珊儿对咱们瑞祥是真好,你看她怎么样?”

    他眉头紧了紧,“珊儿是个娇女,你也不怕儿子受委屈喽!”

    “你这老头子的心气挺高啊,那你说还有比珊儿更好的人选吗?”

    “儿子可不见得有多喜欢她,你别先点头了!”

    一滴鲜血自指尖上冒出,她痛叫起来:“什么?哎呀!”瑞祥不喜欢她,自己怎么不知道啊?

    那拉大叔面上嫌弃,随手递了一块棉帕过去。

    “这是怎么了?好好缝个袍子还能扎到手了,你这心都到哪儿去了?”

    她推了那帕子,把受伤的手指放进嘴里吸允。

    见不流血了,道:“还不是你个死老头子说话太突突,吓着我了不是!”

    “那也怨不了我,问题都出在你儿子自己身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就看不出来?”

    “我能看出来什么,你快说啊!”那拉婶子心里有了预感,只不敢承认,这不可能吧!

    “现成不就有一个,天天在你眼前晃悠也没看见,这都什么眼神哟!”

    她恍然大悟,一时又摇头。

    “忠云?这不能够吧!咱们都当她是女儿,这女儿怎么能与儿子成亲呢?”

    “是不是女儿你还不清楚啊,你倒是当真了!”

    “不行!我不同意!这孩子来历不明身份不详,万一将来要有个什么,瑞祥可就麻烦了!”

    那拉大叔对忠云倒是一点偏见都没有,给她分析利弊。

    “忠云是个会过日子的人,一般找不出来。可瑞祥娶了珊儿,女强男弱,哪有这样自在!”

    珊儿一家在村里也是数得着的,对于她的心思也不是不知道,不阻止也就是默认了!

    偏偏瑞祥不喜欢,两人要是真在一起,以后日子过成什么样就不好说了!

    那拉婶子一想也对,要是自己的宝贝儿子一辈子都被媳妇压着,心里还不得憋屈死。

    “你说的也在理,真是头疼了!”

    在这屋里说些没用的,还不如到外面舒服。

    “过两年再说吧,这雨后说不定能打到好猎物,我出去转转!”

    这人说走就走,她叮嘱道:“别去山上了,山上刚下完雨不安全!”

    那拉婶子复又拿起袍子,在胸前的缘边处绣了几朵丁香花。

    忠云也是个好的,人不光长得好看,勤劳能干也是少有的。

    与瑞祥在一起,也是不错了!

    跟着阿克占松练习,忠云的功夫又进步了。

    瑞祥是个男子,在体力上比女子更胜一筹。

    可他连珊儿都打不过,是几人中垫底的。

    就属这阶段过的最开心,阿妹终于肯重视自己了。

    又练了一轮,阿克占松对他们点评道:“嗯,阿妹最为灵活,可惜腰腹和脚下的劲道不够,这一方面要努力锻炼。”

    “珊儿的力量倒是足够,可惜眼睛跟不上!”

    斛准珊儿觉得这人有问题,想找事,自己可是三人中最厉害的。

    “阿松这是什么意思?摔跤能与眼睛扯上关系?”

    他挺了挺胸膛,学着师父曾经的样子。

    “摔跤里有一条长训:眼如闪电,腰如盘蛇,脚下生根。”

    “也就是说眼观四方,从对手身上找到破绽,从而打败他。这剩下的就不用我解释了吧!”

    这段时间下来,他是有两把刷子。

    “哼,算你说的有理!我、我会注意的。”

    两个小姑娘都说了,怎么就不说他?

    瑞祥急问:“松,那我呢?”

    我比那两人都厉害,当然要多夸奖几句了!

    你小子也有今天!

    阿克占松故作为难道:“你啊,这三条你都能达到,可你又都没达到。”

    这话让人愣怔了,阿克占松自从当师父以来,说话做事都高深了不少。

    瑞祥觉得他在阿妹面前有意贬低自己,这可不行。

    “阿松,你何时这样婆妈了,说重点!”

    “我现在也算是你的半个师父,尊师重道懂不懂?”

    小样,以前总在阿妹面前给我上眼药,天理昭昭,这回也轮到我了!

    见阿克占松的眼神闪过一丝狡黠,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别以为这样我就没法子了!

    “你这意思是我们三人现在都是你的徒弟,要对你守师礼了?”

    你小子要是敢应,就生生老了一辈,看你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来缠着阿妹。

    阿克占松麦色的小脸从红到白,从白到绿,就知道说不过他,但他也不能这般整自己啊!

    没看到斛准珊儿的脸都没法看了。

    最重要的是,阿妹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自己的心要凉啊!

    他换了一副嬉皮笑脸道:“跟你说了几句玩笑还当真了,瑞祥,你小子也太逊了吧!”

    想要轻易过关没门,“别玩笑啊,我还打算逢年过节给你送礼呢!”

    “你、咱们光屁股长大,好到穿一条裤子,这点忙算不了什么。”

    这小子太坏,把他的后路都堵了!

    想收礼啊!

    那还差不多,“对了,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动作生疏,缺乏锻炼,以后要是勤快些,都会变好的。”

    懒得不像样,还自大的不行,也该醒醒了!

    那两人听后不厚道的笑了!

    斛准珊儿道:“瑞祥,松的意思就是你没有达到这其中的任何一条!”

    这人非要在阿妹跟前落自己面子,做的也太过火了吧!

    “我不信,你一定是骗人的。”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没偏心就是了!”

    使劲死皮赖脸,让阿妹也开开眼,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忠云见他真生气了,鼓励道:“阿哥别气馁,你一定可以练好的。”

    瑞祥脸色转晴!

    “还是阿妹最好,不像这一个两个的,太没良心了!”

    斛准珊儿立即炸开了,指着他道:“瑞祥你冤枉人,是我陪你练习的时间最多,你不识好人心!”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出来瑞祥更加生气。

    “那你也没用全力,不然我怎么连阿妹都打不过,却能打败你?”

    “这个、这个、我也不是故意的。”

    还不是为了让你高兴!

    有一次你输了,那颓丧的样子,她不想再看第二次了。

    没想到你如今,却来怪自己。

    瑞祥完全体会不到她的用心,一味指责。

    “你就是故意的,害我出丑你就高兴了,原来你斛准珊儿是这样的人。”

    她心里委屈极了,自己的良苦用心他一点也体会不到,泪水不由袭来。

    “瑞祥,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这还是大家第一次见到斛准珊儿流泪,平时的她自信飞扬。

    犹如一朵即将怒放的火玫瑰,如今沾珠带水,别提让人多心疼了!

    瑞祥看了也不忍心,可他没有放下陈述,仍道:“我、可这是事实,我没说错。”

    “我、你、”

    斛准珊儿气的说不出话来,再带下去只会更狼狈。

    瑞祥你是个蠢货!

    我的心意是人都能看明白,为何独独你不懂?

    忠云看不下去了,瑞祥就是个棒槌。

    “阿哥,你也太伤阿姐的心了,她还是为了你好。看你练习时候不如意,阿姐才想出这个办法激励你的。”

    “再说你与我对打,都没尽全力吧!”

    不可否认阿妹说的有理,那么刚刚就是自己无理取闹了!

    “阿妹,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下!”

    这人太分不清现实了,以后可别后悔。

    “阿哥,阿姐的心思如你。不过,我可不喜欢你这样你故意放水,赢了我我才高兴呢!”

    瑞祥低着头,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只沉闷道:“我会的!”

    斛准珊儿这个人就是纯属添乱的!

    “那你快把阿姐追回来啊,再给她道个歉,阿姐一定不会怪你的!”

    阿克占松可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

    “瑞祥,你一个堂堂男子汉去气哭一个小姑娘,这脸皮可真够厚的!还不把人追回来!”

    瑞祥默不作声的跑了,忠云问道:“松阿哥,我该怎样才能提升自己脚下的力量呢?”

    “这还不好办,只要每天扎一个时辰的马步,功力自然就上去了!”

    “谢谢松阿哥!”这人自诩为领头人,也不是完全自夸。

    那双眼睛中只有自己,阿克占松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阿妹,你与我客气什么,我就是想、想阿妹高、好的!”

    忠云不接话,只做不懂。

    “哎,也不知阿姐可消气了吗?”

    “你放心,瑞祥出马就没有搞不定的。”

    最好斛准珊儿能把瑞祥吃死,省得他在自己跟前晃悠,看着就烦。

    一天一天的充实,让她心里的信念不断巩固壮大。

    想起瑞祥和阿克占松,忠云一阵头疼。

    她又不是个没有经历过情爱的小孩子。

    上一世,自己甚至为了去迎合他,深学了金文,忘掉身份。

    可到头来一切都是泡影。

    在他的国家面前,自己永远都摆脱不了低级玩物的本质。

    直至一次又一次的寒心后,才知道,无论做出多大的努力,都是收不到成果的。

    阿克占松、瑞祥他们都还是孩子,所以他们眼中的感情才会如此真挚专注。

    自己利用了这一点,从而得到他们身上的好处,会不会有些卑鄙?

    趁着用无限屈辱换来的短暂和平,自己必须踩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

    狼的胃口永远都不会被填满,而要撑死这头狼。显然,大宋不具备这个能力。

    那拉婶子看着水桶里的水要满了,对着满头大汗的忠云道:“好孩子别再提了,这缸里的水够用了!”

    越看这孩子,心里越是喜欢。

    “缸里还差一桶就满了,我一会就回来。”

    勤劳的身影,渐渐换了气质。

    两人手中理着丝线,那拉婶子道:“这回瑞祥和他爹一起进山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只剩下咱们娘俩过活了!”

    这话不经常说啊!

    “婶子不用担心,都有我呢!”

    “人年纪一大身上就不听使唤了,还好有你在,不然我这个孤老婆子还不知能过成什么样了!”

    “忠云的命是婶子和大叔救回来的,又给吃又给穿的,等同再造之恩,而我做的与这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这家里的处境不好,倒是委屈你了!”

    找不到这么贴心的孩子了,珊儿再喜欢瑞祥,也不如忠云好。

    “我才不觉得委屈呢,阿叔和婶子都拿我当亲女儿疼,这便是天下最幸福的事了!”

    这人今天谈话的语气有些古怪!

    “哎,要不是朝廷里迟迟不肯发放瑞源的抚恤银,家里的日子也不至于如此啊!”

    “瑞源,就是那个大哥吗?”

    那拉婶子一提到自己的大儿子,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可不是他嘛,两年前他死在了战场上,天杀的南蛮子啊!”

    明明是你们先挑起来的战争,为何出了事,却要怨恨别人?

    忠云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朝廷里收了汉人庞大的岁币,怎么可能没有银钱呢?”

    沉浸在悲伤中的那拉婶子,并没有发现忠云的变化。

    “你不懂啊,这里头的事情多了。你大叔还专门去讨要过,他们说什么两国之间随时都会再打起来。

    “这些银钱都要用在购置马匹和军械上,只给我们多分了几田亩地罢了!”

    推辞,欺天骗地的推辞!

    “这分明就是借口,皇宫之中天天骄奢淫逸、浆酒霍肉,用的都是酌金馔玉。”

    “只要流出一点就可以补给那些阵亡的将士了!”

    那拉婶子糊涂了!

    “忠云啊,什么叫浆酒霍肉、酌金馔玉啊?”

    “就是他们用金玉的碗箸来盛放如水浆一般的肉食和酒呢!”

    “不能够吧,你这丫头定是胡咧咧了!”

    岂止啊,这些都是最平常的,还有好多不方便说出来的呢!

    “我也是听人说的,空穴来风,这些应该都是真的。”

    那拉婶子顾不得哭了,正色道:“好孩子,这些在家里说说就罢了,出去可不能再说了,省得有麻烦上门!”

    可见哪一方朝廷都有阴暗,这个强悍的国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平和,内部也有许多陋习。

第八章 离开

    忠云的话重如千斤,那拉婶子也没往心里去。

    就是往心里去了又怎么样?螳臂不能当车。

    她平顺了心情问道:“忠云,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也不知娘和弟弟怎么样了,我不能放任他们不管。”

    那飘忽的眼神迷离难懂,使人靠近不得。

    提到这个,那拉婶子的心头就有些动摇。

    万一她仇家厉害的不行,瑞祥会不会有危险啊?

    “那找到以后呢?”

    “自然与他们在一起,总不好一直麻烦婶子一家!”

    自己年龄渐大,他们考虑的也多,这期间难保不会有别的事情发生。

    “也是,一家人谁愿意分开啊!”

    这孩子的身世太可怜了,苍天不公啊!

    他们一家对自己真心真意,以后再见也难了!

    “婶子要是愿意,我永远都是你的女儿!”

    无关家国,只在你我!

    心情总算没那么难受了!

    “当然愿意了,这样美丽的女儿可没处找去!”

    忠云面若桃李,柔顺的低着头。

    “婶子又取笑我了!”

    美丽的皮囊在何处都让人趋之若鹜,可它亦是罪恶之源。

    如果有选择,自己宁愿长得普通些。

    为了瑞祥也得劝一声!

    “婶子希望你以后都能留在这里,到时候把你娘和弟弟都接过来。这里别的没有,就是空地大,再盖两间房也就尽够了!”

    忠云心里蹿起一股冲天之火,这是想要自己嫁给瑞祥?

    手中传来的刺痛提示不可失态!

    故作天真道:“许久没有娘和阿弟的消息,也不知他们过的怎么样了!只希望他们也能如我这般幸运,遇到像婶子一家的好人。”

    那拉婶子抚摸着她的头,“都会找到的!好孩子,上天给了你这么多磨难,定会给你送来相应的幸福。”

    手里的丝线成了一个疙瘩,我不要你说的幸福!

    “谢谢婶子,只愿应了你的话才好呢!”

    时光匆匆,想起那一天的谈话,忠云便浑身都不舒服。

    好在时间还长,来得及谋划。

    让一切成空吧!

    忠云功力猛进,阿克占松欣喜非常。

    “阿妹,你进步神速啊!这珊儿终于说对了一句话,阿妹是好样的。”

    瞧瞧,不知道还以为是你自己进步神速呢!

    瑞祥道:“阿妹在家有空就扎马步,不过,你们都没看见罢了!”

    这有什么好显摆的?

    “阿哥说什么呢,我本来就笨,不努力就该被你比下去了!”

    阿克占松实话实说,“阿妹,瑞祥就是比你多练一年,也是比不过你的。”

    放心吧!

    你们不斗嘴不行啊?果然这时期的孩子一点定力都没有。

    “松阿哥瞎说,我才不信呢!”

    斛准珊儿上来抱着她的手臂,眼神瞥着瑞祥一眼道:“忠云,阿松这句话说的对极了,瑞祥真是笨透了!”

    对你好你不领情,哼,就是要冷着你。

    让你尝尝其中的差别,免得以后不知所谓。

    瑞祥很受伤,这一个个的怎么了?

    “珊儿你怎么也说我了?”

    这是成功的第一步,效果不错。

    “你不是让我说实情吗?难不成现在又反悔了?”

    都是真的,她得加油了!

    “没有,只是你一时这样说话,听不习惯了!”

    “忠言逆耳,我以前倒是不对了!”

    我做不到把你圈养在自己的羽翼下,只能收敛强势,一路相随!

    这是又要吵起来的节奏啊,阿克占松头疼。

    你们是一对,自己和阿妹一对,不就万事大吉了!

    “好了,你们有时间磨嘴皮子,还不如去练功,真是越来越不上进了!”

    两人的脸色不好看,他说的都是事实,让人反驳不了。

    沉默了一会,斛准珊儿道:“我累了歇会儿,瑞祥,那边开的野花好看,你能给我摘来吗?”

    你不是最讨厌阿克占松的命令吗?给你一个台阶。

    可惜,瑞祥一点都没明白她的好意。

    “你自己不会去啊,我要陪阿妹练习!”

    不识好人心,阿妹,永远都是阿妹。

    “你就是练了也没用!”

    这一定不是事实,自己一个男子还能比不上阿妹?

    “我又没偷懒过,一定能追上阿妹的。”

    她两手一摆,“那也没办法,你天生就不是这块料子,想追也追不上啊!”

    “阿松,你给评评理,真像她说的那样吗?”

    今儿的珊儿是吃炸药了吧,逮着自己就喷,难受啊!

    “嗯,你还是有进步的!珊儿,你就是比瑞祥强点,也不能随意打击别人。”

    以前的心思都跑哪去了,这样只会把瑞祥推的离你更远。

    小心过火了!

    气难平,真想把他揪过来打一顿,话说回来自己舍得下手吗?

    “我知道了,我自己去摘。”

    这个小姑娘就是刚烈了些,你们怜香惜玉都不懂。

    忠云道:“阿姐,我陪你一起去吧!”

    要不是有你,他能对自己这样吗?

    “得了吧,你都快成武痴了,我可不敢打扰你。”

    忠云看向瑞祥,撒娇道:“阿哥,你就陪阿姐去吧!”

    瑞祥见阿妹神情有些难过,心里对斛准珊儿更加不满。

    刚想反驳,又说不口,只能憋闷的走了!

    忠云摸了摸鼻子,小姑娘的性子真不讨喜!

    这个是非之地看似平和,实则暗涌不断。

    忠云练了一会便被阿克占松叫停了,两人坐在草地上看着远方。

    摘花的场景纯情美好,嗯,瑞祥的脸色不那么阴着就更好了!

    阿克占松道珍惜来之不易的独处,“阿妹,师父要是看见你一定会非常高兴。”

    “松阿哥有师父吗?”

    他有师父,怎么没听说过。

    少年的笑容憨姿勃发,“功夫又不是天生就会的,我当然有师父了!”

    “没听你说过啊!”这是他将要抛出的诱惑吗?

    “你的悟性最好,师父要是能亲自教导阿妹,说不定,你才是我们中最厉害的。”

    师兄师妹在一起天经地义,想着就让人舒坦。

    师父肯定比徒弟厉害,“那你师父在何处?”

    少年的脸色变暗,“他自退伍下来,就落了一身的伤病,长年累月也不见好,前年就去了!”

    既然都死了,你说出来何意?

    她劝慰道:“松阿哥,你别难过了!”

    谁知他突然来了一个急转弯,“对于他来说,与其每天被痛苦折磨着,还不如早些去了!”

    “这、?”这是人说的话?金人的骨血里,天生流的就是冷酷无情。

    见忠云不解的样子,定是误会了!

    “师父每天都要承受钻心刺骨之痛,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他自己也说过早死早超生。”

    “朝廷也不管吗?”这是战无不胜的金兵形象?

    “他一个小兵,早年曾立下一些功劳,都叫别人顶了,只得几两银子,那有管的!”

    天下无不剥削的朝廷!“这不可能吧,朝廷不是一向很大方吗?”

    “大方也只是给有地位的人,小民岂能享受!”

    这声音里透露的太多,对朝廷的不满和失望,对师父离去的悲伤和不平

    应该还有对自身将来的茫然吧!

    他现在也到投军的年龄了,待不了多久了!自己南下,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那拉婶子的意思,绝对不是随口说说那样简单。

    他们也看出瑞祥眼里的情意了,否则那一番话出自哪里?

    一个身份不明的孤女,不值得他们那样对待!

    这一日,那拉大叔和瑞祥又进山打猎了,那拉婶子有事也出去了。

    忠云推脱不舒服,好歹留下了!

    她留下一信:婶子亲启,今日收到家书一封,情况万急,不得觌面告别。

    此经一去,前途未卜,吉凶难料。然,婶子一家的恩情,忠云铭记于心。

    如有来日,定当报答。

    穿着瑞祥的小旧衣,一身男儿装扮,忠云背着一个小包裹走了!

    离开捆笼之地!

    谁知刚出了门,就听见斛准珊儿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当叫花子要饭吗?”

    忠云稳住心绪转过脸看她,见她不似平常的亲密,就问道:“阿姐这是怎么了?”

    斛准珊儿面无表情,要是仔细观察,她眼中的一缕轻蔑,便会紧紧缠在你身上,端然初见一般。

    “你惯会扯开话题达到目的,这回可没这般容易了,你这是要走了吗?”

    忠云不在意,一如往昔的语气:“阿姐说笑了,我只是收到家书,才要急着离去的。”

    真的要走了,太好了!

    “噢,那瑞祥知道吗?”

    “我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阿姐又是如何得知的?”

    斛准珊儿声音渐柔:“你这两天神思恍惚,他们只当你在想念家人,却没想到你在思索离开!”

    自己没表现的很明显吧,“一直以来,我都认为阿姐是个直爽人,原来竟有观察入微的细腻,倒是花了眼。”

    “你这话不错,我天生直爽。可我对于阿妹格外关心,谁教阿妹是我第一在意的人呢!”

    既然要走了,还有什么说不得的。

    “来到这里,真是多亏有阿姐照拂,我在这里多谢阿姐了!”

    话虽如此,忠云一个礼都没行。

    “你不用客气!对了,你舍得连一个招呼都不打就离开吗?”

    语气中的一丝不善,说的毫不掩留。

    “自古离别最易伤人,这也是我最不想见的。”

    这淡淡的哀愁是不想走了吗?

    “阿妹这样一走倒是轻快了,只怕阿克占松他们该伤心无望了!”

    你巴不得我一去不返,何必死要面子,多说这些无谓的话。

    “事情紧急,还望阿姐成全!”

    等这一天很久了!

    “我也没说不成全,只是你的心也太狠了!大家相处这样久这样好,你怎么可以不声不响的就走了呢?”

    “知道这消息已有三天了,我无数次想说出来,可张了张口,那话就是出不来。阿姐,你懂吗?”

    这人狡猾如狐,还是一只会勾引人的狐狸精。

    “我怎么可能不懂,倒是误会了阿妹的一片苦心。”

    这啰嗦个没完,他们要是回来了怎么办?也不能不陪着。

    “没有关系,只要阿姐不怨我就好了!”

    “家人重要,阿妹以后可要回来?我实在舍不得阿妹啊!”

    “我也不知道,只怕多半是不能了!”

    大石离开,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这是为何?”

    忠云坚定道:“我要给爹报仇,十年八年根本就回不来了。说不定、哎,以后的日子真的不好说。”

    死了最好,“我们不是说好要帮你的吗?你可不能一个人去涉险啊!”

    “他们人多势众,我不能自私到把你们也拖下水。时辰也不早了,我该走了,还请阿姐为我与众人多描补几句!”

    “你放心,我会的!”可对谁说就不一定了。

    “多谢阿姐!告辞!”

    不等忠云转身,斛准珊儿就道:“等一下,阿妹的家世定不是寻常人家吧!”

    忠云面上平常,心下警惕,“阿姐说什么呢!”

    “不管你怎么伪装,这言谈举止总不会全变的。”

    “阿姐想多了!”

    忠云手握成拳,如果你真猜出了什么,我不介意现在就背负一条金人性命。

    斛准珊儿上前道:“好了,我不说了!你要走我也不拦着,这些是给你的,阿妹可要多保重啊!”

    她递过来一个黑缎绣紫丁香纹荷包,里面鼓鼓囊囊的。

    忠云推辞道:“不用了,我身上还有些银钱!”

    我知道你有几斤几两,那几个铜板再吃不饱就麻烦了!

    “你拿着吧,就当是我借你的,等以后有了再还我就是了!”

    见她一副你不收钱就不给走的霸道样,忠云只好道:“多谢阿姐了!”

    “客气什么,我还想跟你一起走呢,只是娘最近着凉走不开,阿妹一路走好!”

    忠云没有想到与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谈话,是这样心累。

    她能察别人所不能,只怕将来也是个非凡的人物!

    但她是否非凡,这都不重要了。

    自己要走的路,注定和他们是没有交集!

    高大的城门楼上,金人的旗帜在空中飞扬,扎根在大宋的领土上,狰狞傲视的矗在半空。

    金军高大健壮的身躯,牢牢压在汉人的头顶上,对着他们肆意妄为。

    握着手中的一纸文书,她心里忐忑不安。

    无论如何,一定要过去。

    一条排在城门口的长龙,被堵在栅栏处。

    一个金兵翻看路引,不耐的向没有问题的人示意挥手。

    人群里传出:“你家大人在哪儿?”

    “军爷就我一个啊!”

    “不行,小孩子不能随意出城!”

    “可我有路引啊,阿姑还在家等着我呢!”

    “回去把你爹叫来,否则不能出去!”

    “军爷,有路引就行了。再说了在军爷们的管辖下,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

    “军爷,我从小就练习骑射,一般人可不是我的对手。”

    “哎哟,爷还真没看出来,你这小身板还能练功?”

    “那是,我长大可是要投军的,要与军爷们一起打天下呢!”

    “露两手瞧瞧!”

    “您看好喽!”

    他取下肩上的弓,把箭瞄准城门上方的匾额,用力射了过去。

    只听“叮”的一声,羽箭正中门匾中心。

    “好!”

    “好啊,真是了不得啊!”

    “英雄出少年啊!”

    周围的人不禁也为他鼓掌喝彩。

    “军爷,这回您该放心了吧!”

    “你既有这等本领就走吧!”

    “是,多谢军爷!”

    “小子好样的,咱们大金的孩儿都不输宋朝成人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城门,暗下决定,自己一定会回来的。

    该是汉人的地方,一寸也不能丢下的。

    这路引还是根据旁人的样本描出来的,看样子是没问题了!

    傍晚时分,红霞满天,瑰丽非常。

    一处河边,她抓了两条鱼架在火上烤着。

    金人喜食大块肉大碗酒,对这些鱼类嫌恶的很,今天便宜了自己!

    对于具体路程,自己不是很清楚,只能问别人了!

    天还未明,她从一棵大樟树上跳下来继续赶路。

    还好这不是冬天,不然非冻出个好歹来。

    这些时日,她一直有意站在阳光下,皮肤较之以前黑了不少!

    好在年少,看不清男女之分!

    汉人女子大多吴侬软语,就是可以改变,那也是印在骨头里的,总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那次灼伤,真是解决大问题了!

第九章 秦氏兄弟

    小镇一处,街道宽大,幌子飘摇,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她走进一家干净的面馆道:“小二,来一碗阳春面!”

    “得嘞,小客官里面请!”好些日子没吃到汤水了,好生怀念啊!

    “小哥哥给点吃的吧,我都两天没吃东西了!”

    抬头只见一个身着右衽陋衣的孩子不知何时来到桌边,一双清澈的眼睛正乞怜的望着自己。

    这家面店并不是什么高档之所,进来的人也不过是些贩夫走卒,他们大多身着左衽衣衫。

    这孩子干的是乞讨的活,就不知道左衽衣衫的好处?

    异族崇尚左衽衣袍,而汉人只有死者才会穿它。

    现今金人渗透,左衽右衽早不分了!

    见他不搭理,那孩子就继续祈求:“小哥哥,求你给点吃的吧,就一口也行啊!”

    小二横眉竖眼走过来,喝道:“你这小子怎么又来了,这要叫别人给逮到就是个死,快出去!”

    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孩子当没听到,只看着别人的碗中面。

    “小哥哥就给一口吧,求你了,就一口,再不吃东西我就要饿死了!”

    忠云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吃着面条。

    这孩子倒是看不出饥饿的样子,长得也很水灵。

    出门在外,得多留个心眼才是。

    小二怕他影响店里的生意,威胁道:“你小子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是吧,再不走我就把你轰出去!”

    孩子很害怕,整个小身板都在瑟瑟发抖,且有意无意朝他身边靠近,借此寻求一点庇护。

    碗里还剩半碗面,她道:“小二再来六个饼子!”

    因习武的关系,胃口变大,一碗面还不足以填饱肚子。

    “得嘞,小客官稍等啊!!”

    他回头又看了那孩子道:“回头找你算账!”

    “小哥哥,可以给我两个饼子吗?”

    这人怎么不理自己啊,年纪不大,心肠硬啊!

    小二见人还没走,放下饼子就要拖他出去:“给我出去!”

    熊孩子也不知给他添多少乱了,还是心太软,一看他那可怜样就不忍心了!

    “等等,这个给你!”

    她站起身,取了两个饼子给他便往外走。

    “谢谢小哥哥啊!”

    孩子很激动,低头道谢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他一下,然后慌张的跑了。

    她也没在意,走到外面就要掏钱给掌柜。

    可是放在腰带中的铜钱怎么都不见了,见他一脸难看。

    掌柜的语气顿时不善:“你这客官怎么还不给钱啊?现在正是高峰时期,我忙着嘞!”

    “等一下,掌柜的不用急!”

    他从袖口中取出一角碎银放在桌面上,“欢迎客官下次再来!”

    见人没有赖账的嫌疑,掌柜很高兴能拉个回头客。

    她返回去,自己要是这么算了,以后对行善定会留下阴影。

    “小二,刚刚那个四五岁的孩子呢,你知道他往哪里跑了?”

    小二犹豫了一下,道:“噢,他出门就往西跑了!”

    反正眼前的也是个孩子,告诉他也无妨。

    一定是那个孩子,他的右衽陋衫让自己大意了!

    这些铜钱虽然不多,但以后的路还很长,自己不能放任这样的事情不管。

    一路打听,找到一个破旧的小院。

    从外面看残寰断壁,不像是常住人的样子。

    她躲在一处墙角,里面传来一阵咳嗽,令人有几分心疼。

    咳嗽声很快就被一声怒喝掩盖了:“你小子既然在老子的地盘上抢食,怎么着也不该独享吧!识相的交出九成,不然就给老子滚了这里。”

    “尹大哥,求你少要一些吧,我哥哥还病着,就这些铜钱还不够抓药的,你看以后要是多了都给你好吗?”

    这赫然是那个孩子的声音,没错了!

    此人一如先前强横:“不行,今天就要全部交齐。老子翻起脸来,六亲不认!”

    屋里轰隆一声,随后传来:“咳咳、你们行事不要太、太过分了!”

    这孩子是个有苦衷的!

    你们都是汉人,现在国难当头,这时候还在敌人的底盘上残害己方弱小,简直没有人性。

    一个刀疤脸奸笑道:“哼,老子就不知道什么是过分。给我搜,把值钱的东西都带走!”

    “不要啊,你们都住手,快住手!”

    孩子顾得了这个,就顾不得那个,一会院子里就堆了不少东西。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掩嘴倚在门边,着灰色右衽粗衣,形销骨立,个如竹条,是个久病之人。

    他浓眉微蹙,拉住孩子道:“咳咳、阿弟,给他们吧!是我这病拖累你了!”

    眼中积攒的泪水,只在亲人的怀里流。

    “阿哥说什么呢,你也是为了我才病的,怎么能算拖累呢?以后不可说了!”

    一堆废铜烂铁让人牙疼,刀疤脸气的不行。

    “白白浪费老子的时间,个穷光蛋,走!”

    一行三人大摇大摆出来,一看便是欺行霸市之人。

    左思右想,她的身体跨过思考上前一步:“把东西放下,你们走人!”

    他们一看来人穿着异服,立即服软:“这位小爷看上这些东西了?那就给您敬上了!”在这里,金人就是天老爷,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他们!

    “放在地上,你们就可以滚了!”

    一群欺软怕硬的人!

    “是是!”一个个忙不迭夹着尾巴跑了!

    三人离开后,孩子从门里露头,看到这人就失口道:“咦,小哥哥是你、啊!”

    似是没察觉他的不自然,只道:“把这些收起来吧!”

    “谢谢小哥哥!”这人怎么找来了?一定找自己还钱的。他来这么一出,是为了得到更多吗?像那一群人!

    一行三人走到巷口突然停了下来,其中一个人问:“老大怎么不走了?”

    刀疤脸摸着嘴,“哎,这事情不对,走,跟我回去看看。”

    其余两人都有些打怵!

    “可他是金人啊,就凭这一点,咱们也不能再回去了!”

    他狠砸了那人一下!

    “咱们偷偷的,金人要是能在乎这点个破东西,老子也算是服了!”

    那孩子收拾好东西,见人没走,只好朝他道歉:“小哥哥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做的,哥哥病了要吃药,我们都没钱了,一个铜子也没有。这、这些就当是借你的好吗?”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能做什么?在父母的羽翼下尽情撒泼玩耍。

    哪里像他,说话做事与大人无异。世道催人长啊!

    “你们是本地人吗?”

    孩子笑的很天真,“不是,我们来这里还不到一年。”

    这才向个孩子样,“这儿距离相州有多远,你知道吗?”

    他应该就在相州吧!

    “我不知道,不过我哥哥一定知道的。”小哥哥长得好漂亮啊!

    “你哥哥?”

    应该是那个病人,一眨眼人回屋里去了!

    他的身体很虚弱吧!

    “那是,我哥哥无所不知,可厉害了!就是人有些着凉了,一直没好呢!”

    孩子的脸时而高兴,时而沮丧,变来变去。

    突然,门板被人一脚踹翻在地,尘土四起。

    刀疤脸带人进来:“好啊,老子就说一个金人怎么可能把汉文说的这样溜,合着就是披了一层狼皮,你吓唬谁啊!”

    那孩子见他们来了,就站在他面前:“尹大哥,你不能伤害小哥哥,东西都给好了!”

    他摩挲着一根铁棍,“来了一条大鱼,你给我一些小鱼小虾就能打发了?也太他娘欺负人了!”

    自沦陷后,这是第一次有人护着自己,且还是一个娃娃。

    她心里既温暖又想笑,这孩子倒是很聪明。

    “噢,我就是欺负你了,你又能怎么样?”

    “哈,你一个汉人假冒金人,拉到衙门里只有死路一条。识相的就乖一点,求着大爷不要把你抖出去。”

    她用金文道:“就是到了衙门,那些人也不会抓我,而你可就不一定了!”

    三人脸色一变,他们都是混迹江湖的,什么人说什么话,还是能分清的。

    刀疤脸眼神瑟缩,嘴巴却硬:“你个小样,你、你给我说人话!”

    “你连金文都不懂,就敢抓我去见官,可见不仅胆子够大,线条也够粗。”

    这人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还是真有底牌?“你少咬词拽文的,给我说人、人话!”

    这些人欠教训,“那就是你胆大包天,愚不可及!”

    “你、”

    他腿肚子都在打颤,是真有底牌啊!

    那些个金人可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能杀人的,在他们眼里,汉人就是猪狗不如的烂命一条啊!

    “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是谁啊?用不着!”

    见他自信满满,心里越发没底了!“那、那你就是骗人的。”

    他往前走了两步,“去一趟吧,省得你们不安心,只在前面带路就是了!”

    他不自觉往后一退,“算你小子走运,老子下次再找你算账。”

    他威胁道:“这个院子你们最好不要来了,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今天的事情,会到此为止。”

    刀疤脸咬牙切齿,“走!”

    跑出去了老远,三人才捂着心口停下来。

    其中一个气不过,在这片地方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了。

    “老大,他就一个人,咱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他撂倒了,谁会知道啊!”

    “废物!”刀疤脸甩手给他一个大嘴巴子,“这还没走远,你想死是吧!”

    已经走了好远,就是大声叫唤,那人也听不见了!

    可他不敢说出来,只一个劲认错:“老大我错了,小的这不是为了您考虑嘛,一个孩子能怎么样啊?”

    “你懂什么,速速离开这里!”

    还没搞清楚就去送死,那就是真蠢了。

    那孩子一脸惊惧的看着自己,定是刚刚叫吓住了!

    “怎么怕了?那你偷钱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呢?”

    他回过神来,冲着人吼:“就因为你是金人才偷的,活该!”

    她饶有趣味的问:“噢,金人就不是人了?合该被你偷?”

    “你们都是畜生,是恶魔,我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那不是偷!”

    他满脸仇恨,好像换了一个人。

    自己没看错这个孩子,她故意凶道:“你说这些,就不怕我杀了你?”

    “要杀就杀,死后我们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完,他一头撞了过来。

    她轻松一闪就避开了!

    可他用力过猛,就要撞到墙上了!

    她立马拉住他的腰带,谁知那腰带不经用,直接被拉断了。

    唉,虽减了力道,他还是撞上去了。

    孩子捂着额头,一脸倔强:“哼,我再来!啊!”

    他站起就要重来,谁知那裤子和衣襟失去了束缚。

    该敞的敞,该掉的掉,惊得他一时不知所措。

    好一会儿,他紧紧揪住裤子。

    “哇”的一声嚎叫起来:“你欺人太甚了,哇哇、”

    她又是想笑又是心疼,面上依旧平常:“我也是为了你好,不然你这脑袋早开花了!”

    他抱紧衣襟裤子不撒手,满眼控诉:“就是撞开花也是我的事,与你有何关系?要你假好心。”

    你不假好心,他能丢这么大丑吗?

    她笑道:“见死不救,不是我的一贯原则。”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士可杀不可辱,我跟你拼了!”

    看他又要冲上来,她提醒道:“慢着,你一个小屁孩何谈一个士字,羞也不羞?”

    “我没说错,反正就是这个理。”

    合着还不明白这句话,她逗弄道:“那你想怎么样啊?我要是女子还能对你负责,可一个男子汉不合适吧!”

    这人厚颜无耻!

    “你、我、哇、”

    哭声刺穿云霄,聒噪的很。

    “你别哭啊,咱们同为男子你怕什么?再说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指了一下,立马又收回去抱裤子。“撒谎,你分明就是看见了!”

    这时一道温润之声响起,“阿傕不可无礼,咳咳、”

    离近看,他脸色苍白,模样清俊,气质倒是不同市井之流。

    孩子见他来了,立马跑过去抱住他的腿委屈:“阿哥,他欺负我!”

    他板起脸来训道:“事情的经过我都听见了,这些时日都白教你了!”

    语气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更多的是对那孩子的心疼。

    阿傕求安慰不成,反被训了一道,眼泪流的更快了。

    “阿哥,我没有!”

    他狠了狠心!

    “你偷取人家的银钱不说,结果人家以德报怨,你不仅不知感恩,还怒气相向,是何道理?”

    阿傕瞪着小人!

    “他是金人,跟金人不需要讲理!”

    “金人之中亦有好坏之分,岂可一竿子打翻?阿傕,你太让我失望了!”

    最怕见阿哥唉声叹气了,他赶紧道歉:“阿哥,我知道错了!”

    “去给人家道歉!”

    他把头埋在阿哥的大腿处,瓮声瓮气道:“小哥哥对不起了!”

    见那人没有说话,他亲自道:“让这位兄弟看笑话了,阿弟不懂事,还请你谅解!”

    看了一场亲情戏,心思晦暗不明。

    “令弟做的事,情有可原,这也没有什么。”

    他双手抱拳:“贤弟胸怀若谷,敢问尊姓大名?”

    “在下姓南名进,还未请教仁兄?”

    这名字早就想好了,自己要往南一直走。

    进而不退,越进越勇。

    听到这里,阿傕不依道:“哼,你既是个汉人,为何要穿这身狼皮出来吓人?真是丢尽我们汉人的脸。”

    南进抢在他阿哥开口之前道:“出门在外,自是为了方便。”

    是小人没错,“就为了那一点方便,连祖宗家法都扔了,你也算不得好人。”

    “阿傕住嘴!”呵斥了阿弟。

    他又朝向南进:“在下秦世顺,这是阿弟秦世明,小名阿傕!见过贤弟!”

    这名字有点熟悉,自己从未见过他,哪来的熟悉呢?

    真是奇怪!算了,遇见也算是有缘吧!

    阿傕见他盯着阿哥不放,就道:“你这人好生无理,一直盯着我阿哥干什么?”

    这孩子不会被自己说怕了吧,“没什么,就觉得你阿哥气势不凡。”

    秦世顺被说的有几分不好意思,他干咳两声:“贤弟说笑了,一个病人哪有什么气势啊!”

    “一个人的气势在骨不在皮,自然看的见。你比我长上不少,那我就叫你一声秦大哥可好?”

    这人自来熟,很久没遇到过了!

    “咳咳、愚兄巴不得,贤弟屋里请!”

    屋中一个石板拼凑起来的桌椅,墙上挂着几张陈旧的字画,很是整洁!

    心里对他很恼怒,可阿哥病着,这待客之道只能自己来了。

    阿傕倒了一碗水:“喏,给你喝水!”

    看着孩子,就忍不住想想逗弄。“谢谢阿傕!”

    他一副炸毛,“你不能叫我阿傕,只能唤我世明!”

    “为何我就叫不得了?”

    阿傕很骄傲,“那是家里人叫的,你是个外人!”

    秦世顺拽过他坐下,“阿傕不得无礼!”

    见他偏袒这个没骨气的小人,阿傕也不敢太过违拗,朝南进翻了一个白眼。

    施舍道:“哼,你想叫就叫吧!”

    你个小人精,别以为我没法子了。

    “你的裤子可系好了?”

    果然,孔雀装不下去了!“你你、”

    看他满脸红涨,一时心情大好,竟也有舒畅的日子!

    “对了,我听着秦大哥总是咳嗽,可是身体有碍?”

    阿傕可算遇着对头了,他忍住笑意:“只一些小风寒,过段时日就好,有劳贤弟挂心了!”

    分明是久病之身,可见没说实话了!

    “请过大夫吗?”

    “大夫说阿哥病的不轻,该及时用药才好,要是耽搁长就难说了,我们都没有银钱了!”

    这孩子逮到机会就哭穷!

    “如若秦大哥不嫌弃,小弟这还有一些银钱,正好可以一用。”

    为了心底没来由的熟悉感,他也不能不管。

    阿傕跳起来道:“太好了,这下阿哥就能好了!”

    这人刚一见面就要帮自己,有何图谋?

    “阿傕不可!”

    不会听错了吧!“阿哥,这是为什么?”

    他转向南进:“贤弟已经帮助我们很多了,怎可再为我破费?实为不妥!”

    “我既叫你秦大哥,就没拿自己当外人。秦大哥这样,可见是我自作多情了!告辞!”

    南进起身便要离开,骨气有时什么都做不了。

    他有些头疼,“贤弟请等一下!”

    “大哥既拿我是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南进不由脸红,大家本来就是外人。

    送银子还要费尽心思找借口,皮厚啊!

    “贤弟误会,我并无此意,请坐!”

    这样就对了!

    “那秦大哥就是接受了,这才是相处之道。银钱都是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挣,还是秦大哥的身体要紧!”

    秦世顺压下嘴角的无奈,“却之不恭了,多谢贤弟!”

    “秦大哥客气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

    “刚刚听了贤弟提到相州,可对?”

    真知道,太好了!

    “正是,秦大哥可是知道远近?”

    从进屋来看见门后的一杆长枪,自己就可以肯定,那熟悉感是怎么来的了!他是个武人,只是现在看起来也太弱了,有些不像啊!

第十章 小试身手

    秦世顺吃了药,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

    终于见他拿起长枪,一睹威武了!

    这病啊,真是能让一头老虎变成一只任人宰割的小奶猫啊!

    长枪一横花飘零,松风追月伴我行。

    去了病身,整个人的气质脱胎换骨,神采奕奕。

    “好枪法,都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秦大哥藏的可真深啊!”

    这些日子相处,南进的为人自己没见识七分,也见到一二了。

    只凭一二,此人便可道义之交。

    “让贤弟笑话了,都是些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没白忙活一场!

    “秦大哥也太谦虚了,这样的好枪法,我倒是不曾见到第二个人!”

    秦世顺脸色一红,你小小的人儿才见过几个人啊!

    “贤弟夸大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与精炼此术的人还相差甚远!”

    “秦大哥这是嫌我单见少文,胡说八道了是吧!”

    南进忽然翻脸,他也浑不在意。

    笑道:“贤弟想多了,你要是把这世间上的人都看遍了,我就承你所说是对的。”

    小瞧我,要把实际年纪说出来,你不得吓跑了!

    “我就是没看十全十的,也看过八九了,秦大哥快点认吧!”

    他擦拭手中的长枪,脸都没抬一下。

    “那也不能算是全部!”

    “秦大哥看的一副憨实模样,其实腹中都是墨水!”

    黑的不行!

    阿傕端来两碗水,听到南进又在说阿哥。

    不满道:“南哥瞎说,那墨水又当不了饭食,怎能装一肚子?我阿哥可不傻呢!”

    “哈哈、”

    两人听到阿傕的话不约而同笑了起来,弄得他一头雾水。

    “你们笑什么?我又没说错!”

    阿傕是个孩子,不能长歪了!

    “腹中有墨水的人就是、就表示他特别聪明,不知阿傕腹中可有?”

    他拍了拍胸脯,“我现在就有啊,不信你考考!”

    “咱们进屋说!”

    三人坐在石凳上,南进喝了半杯水后道:“这水不错,有一股竹子的清香,甚是解渴!”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其中的辛酸又有谁能体会!

    又有谁想去体会!

    阿傕一副理所当然,“那是,这是我跟外面烧茶师傅学的,当然与白水不同!”

    南进又喝了一口,“那就不是茶叶?”

    他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那家饼店可抠了,硬是说这竹叶是茶叶。一天一个客人闹起来,说老板骗人,让他退还铜板。”

    “一个老客官说竹叶可以清热去烦、清心利尿,比茶叶还好,那人才罢手了!”

    秦世顺很高兴,阿傕素来顽皮,如今也能知学善用,并不是一味愚笨之人,他也可以放心些了!

    “所以一夏天的竹叶水就是从这来的?”

    看不出阿哥的喜怒,阿傕小心道:“阿哥不喜欢吗?”

    秦世顺不吝鼓励:“阿傕很聪明,竹叶茶也很好喝!”

    “阿哥喜欢就好!”

    竹叶不要钱,东西又好,只希望可以帮阿哥缓解一点痛苦,那样便知足了!

    他一脸憧憬的看着南进,你也要有这个意思!

    南进慢悠悠的喝茶,好半天才道:“嗯,我这几天有些上火了,正好喝这个。”

    “就没别的了?”阿傕一脸失望,这不是我的目的啊!

    南进斜了他一眼,抿嘴而笑。“噢,那你还想听什么?”

    他一脸笑嘻嘻,讨好道:“南哥,我想吃麻酱葱油饼。”

    这小子改主意了,中午还信誓旦旦要吃面条的。

    “我要是没记错,今晚应该吃面吧!”

    阿傕不敢看他,自己说话不算话了,麻酱的香味让人无法抵挡啊!

    “这个、饼子好吃!阿哥也喜欢的!”

    自来到这里就发现他们两人的饭食不是阿傕出去讨来的,就是吃馒头窝头泡水,简直苦不堪言!

    “秦大哥怎么看?”

    “我身体早好了,今晚让我露一手吧!”

    南进古道热肠,自己当初竟疑有他,有失君子所为啊!

    出钱出力不说,对阿傕也视若己弟。

    当今乱世之中,比遇凤毛麟角还要珍贵。

    阿傕双眼放光,阿哥的手艺也很好!

    “阿哥真的吗?”

    这孩子就知道吃,他朝南进问:“贤弟想吃什么?”

    小阿傕又该吃醋了,“我随意就好!”

    他们第一时间问的都是对方想吃什么,丝毫不在乎自己,阿傕很难受!

    “你们两个坏死了,一点都不管我。我不理你们了!”

    南进一把拽住他道:“小阿傕,我们最在乎你了,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火啊?”

    他抽出手,嚷道:“我说的话都没有人听,你们太过分了!”

    秦世顺好笑,孩子不能夸,一夸就变形。

    “阿傕长大了,不可再任性胡闹!”

    “好吧,我知道了!”

    阿哥以前明明最在乎自己了,从这个家伙来了以后,自己都不知靠后站了多远。

    安抚好了阿傕,看着时间还早。

    南进道:“秦大哥除了长枪,还有什么兵器趁手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还学过几天刀法,只是拿不出手,贤弟问这个干什么?”

    南进兴奋了,“咱们来比试一番如何?”

    这人来认真的?

    “噢,这些天倒是没看出来贤弟是个练家子,愚兄实在眼拙的很。”

    一听他的口音便知不是此地人,一个半大孩子出来,家里必定发生了什么。

    他能安好到现在,只靠那身狼皮远远办不到。

    他不想说,以后总能知道的。

    多日不练,手都生疏了!

    “我这是在关公门前耍大刀——不自量力,还请秦大哥多多指教。”

    “贤弟太谦虚了,请!”

    两人一起走到院中,南进抽出腰里的皮鞭:“秦大哥不用与我客气,只管拿出看家本领就是!”

    这鞭子还是斛准珊儿送的,也不知他们过的如何了?

    但愿,他们的生活不会因自己而乱!

    在这里,再也无须隐藏了。

    鞭如一条蛟龙,专挑别人的缝隙钻营,他的枪法也不遑多让,严堵如墙。

    阿傕看呆了,这人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功夫竟然这般厉害。

    秦世顺越打越心惊,没想到他会有如此大的功力。

    鞭法略显生涩,可假以时日定会有所成就。

    鞭子牢牢缠住他的枪头,使之动弹不得,这人不是故意相让吧?

    “秦大哥,你分心了!”

    秦世顺心下沮丧,他竟不如一个孩子。

    生了一场病功力就退化了?

    “没有,是贤弟更胜一筹。”

    “秦大哥承让了!”

    阿傕跑过来抱住他的腿,一脸佩服:“南哥,你比我阿哥都厉害,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孩子果然好哄!

    “你小子不生我的气了?”

    “啊,你怎么、”

    话刚出口,阿傕就意识道自己说错了,连忙捂嘴不说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还生气的,表现的很明显吗?

    看着他一脸傻样,南进问:“我就是知道,小阿傕气我夺走了你阿哥的关注,是也不是?”

    “我就气了一天,明天不气了!”

    “此话当真?”

    见他不相信自己,阿傕就道:“我虽小了些,可也知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话算话的。”

    “好,那我就相信你一次!”

    “一言为定!”

    秦世顺见阿傕被他三言两语哄好了,有点不是滋味,自己的兄长地位还能保住吗?

    不能让人看出来!

    “不知贤弟师承何处?”

    南进想过这个问题,答起来很流畅。

    “家师淡泊名利,常年四海漂泊,不喜被人提起,还请秦大哥见谅!”

    原来是师承高人,这就怨不得自己会输了!

    “是我冒犯了,还请贤弟不要见怪才是!”

    “秦大哥客气了!”

    “对了,贤弟的内外功夫皆由尊师所受?”

    这问题蠢了,没办法塞回去了!

    “内外功夫?对啊,皆由家师所受。”

    他什么时候学过内功了?这事奇怪啊!

    “其师,真乃高人也!”阿傕道:“南哥可以教教我吗?”

    功夫分何门何派,一般除了弟子,外人是不可学的。

    “阿傕不得无礼!功夫岂是乱教的,不能叫你南哥为难!”

    南进却不觉得,自己这一身功夫可不是什么武宗秘法,就是刚刚把话说高了些。

    “小阿傕,等你长大一些,我再教你好吗?”

    他抓住南进的手马上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要变就是一只小花狗!”

    “嗯,绝对不变!”

    秦世顺既高兴又担心,这好吗?

    “贤弟此举不妥,还是征询尊师一声的好。”

    看样子,以后还是少提师父二字。

    “秦大哥所言极是,不过师父早就说过,本门功夫意在造福世人,不可徒增杀戮。”

    “阿傕要是能做到这一点,其他就没什么问题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以后也要像南哥一样厉害了!”

    院子里,只剩下阿傕喜悦的声音了!

    传的很远!

    南进不明白什么是内功,又不敢向秦世顺问个明白。

    那样只怕会影响他对自己的信任,得不偿失。

    一天,他来到书肆,便埋头寻找。

    “内功是通过气的练习而成,极为讲究吐纳,精神集中,循序渐进、”

    看了这些,南进更加疑惑了!

    他从未练过这个,如何就拥有了?

    难道是阿克占松在教自己蹲马步时所给的口诀?

    除了这个,没别的解释了!

    他把一本简单的内功心法默记于心后就回去了!

    两世的人生经历,使得自己的感悟力和记忆力有所变强,背熟这些不难!

    有了内功护体,功夫便会大大提升。

    相对而言,要做的事情便会容易许多!

    天助我也!

    在一僻静处,他试着练了一下,吐气吸气,一股奇异的热流慢慢自丹田席卷全身。

    身体顿感轻盈,气息轻匀,感知比以前敏感太多了!

    “秦大哥、阿傕我回来了!看我带来什、”

    来到门口,他的话还没说完,迎面就来了一人。

    南进往旁边一闪,那人扑了个空,一下趴倒在地。

    秦世顺往那人背上一踩,一道杀猪声响起。仔细一看,就是第一天来遇到的那群混混。

    阿傕跑到他身边,兴高采烈道:“南哥你回来了?”

    一看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又来找茬了?”

    “他们撞到铁板了,阿哥一个人就可以把他们打倒了!”

    南进被他拉了进去,“咦,这是多了两个人!小阿傕就没动手?”

    他脸上的激动就没减过,越说兴致越高。

    “谁说的,没看到他们身上的锅底灰吗?那是我拿烧火棍子打的。”

    刀疤脸哀嚎的痛哭流涕,“饶命啊,大侠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您就饶了我们吧!”

    五个人鼻青眼肿,跪不成形,不断在向秦世顺求饶。

    阿傕毫不怜悯:“哼,你们这伙强盗,连小爷的钱也敢抢,不知道那是救人的吗?”

    “小爷,我们都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吧!这是以前拿您的银子,通通都还给你们,就饶了我们吧!”

    刀疤脸一边说一边把身上的银钱都掏出来,恭敬的放在秦世顺脚前。

    前些天还病怏怏的一个人,今天就成了一个抖不败!

    早知如此,这里就是有再多银钱自己也不来了,有再多怨气也不敢撒了!

    “小爷,就这些了,再也没有了!”

    看着地上散碎的银子和铜钱,从来都是别人给自己,哪有自己给别人的,别提有多心疼了!

    秦世顺对这伙人心存不满已久,早前身子不给力,没办法收拾他们。

    眼见阿傕受他们的欺负,只能忍了!

    终有报仇的一天。

    没想到这天来的这样快,自己没去找他们,他们倒自动上门了。

    今儿个,连本带利讨回来。

第十一章 惩治恶徒

    对上他打量的目光,几人汗毛倒立,有钱难买早知道啊!

    想到他之前的病歪歪,还有些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实!

    坏了,今天出门前拜各位大神,一定有不诚心的,别让自己逮着了!

    “你们专做伤天害理、鱼肉百姓之事,大家生活本就辛苦难撑。”

    “你们还要上去刮一道,简直恶贯满盈,死有余辜!”

    见他神情严肃,几人跪不住了,纷纷求饶求恕!

    “不要啊大爷,小的们以后改了,再也不干下作的买卖了,您就饶了这一次吧!”

    “是啊是啊,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这人一星半点不露啊,只以为是个弱书生,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这下捅到马蜂窝上去了,悔不当初啊!

    秦世顺狠打他们一顿,怨气也散了不少。

    想把他们送去官府,如今的官府不欺负你就好了,哪会帮你伸张正义。

    “不知贤弟有何高见?”

    南进深知金人官府的做派,利益为先。

    把他们送过去,弄不巧来个适得其反,那就麻烦了!

    “他们虽是穷苦出生,却不知穷苦二字如何。”

    “我看不如这样,让他们吐出这些年搜刮的保护费,从哪来回哪去。”

    “再捆上他们的手脚,在街头巷尾绕上一圈如何?”

    五人吓呆了,形神俱散。

    凡在附近生活的人,哪个没挨自己宰过。

    要是去游街,不等于是羊入虎口、石沉大海了吗?

    没有活路了!

    刀疤脸泪流满面,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恶毒吗?

    “大爷,不要啊!那些人恨我们入骨,得知我们被困,还不得往死里整啊!大爷,就给一条活路吧!”

    南进掏了掏耳朵,是要逼良为娼了?

    没有吧!

    “是啊大爷,就饶了这一次吧!咱们一定改过自新,再也不犯了!”

    问他问对了!

    “妙啊,贤弟这法子太妙了!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他们也该尝尝了!”

    大家看到你们此时的模样,以后想要再掀风浪可不容易了!

    “南哥,你太聪明了!我这就取绳子来!”

    从今天起,他就是我阿傕的崇拜对象!

    破败安静的街道顿时沸腾起来,一传十十传百,街道很快变得拥挤了!

    来人谁都不空手,拿石子、烂菜叶、臭鸡蛋等朝那五身上人打去。

    他们连头都不敢抬,平时软弱可欺的人陡然凶神恶煞,吓死人了!

    能晕过去吗?会不会被踩成肉饼啊?

    好疼啊,浑身就没有哪里不疼的!

    这条路每天都走几个来回,回回属螃蟹的。

    现在长的没边,抱头鼠窜都不行啊!

    一位老大爷领着一群人来到秦世顺面前:“多谢秦大郎了,你就是咱们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请受咱们一拜!”

    反应太大了,秦世顺赶忙扶起他:“老大爷可不敢,往北只做该做的事,你们这样岂不折了晚辈的寿吗?”

    “秦大郎的恩情,咱们无以回报,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告知一声,咱们定会涌泉相报。”

    “老大爷请起,大家伙请起!”

    秦世顺险些架不住大家的热情,说了好一阵子才把他们说起身。

    他看了一眼人群里的南进,面向大家道:“各位乡亲父老,这五人其实并不怎么厉害,为何却以区区几身就能辖制住咱们成百乃至更多的人呢?”

    秦世顺抛出的问题,不得不重视!

    “他们心狠,咱们哪有啊!”

    “就是,就是!”

    “他们坏了心肝,咱们又学不来。”

    人群里说来说去,还是被打压惯了。

    “其实不怪他们心狠,只怪咱们不够团结。咱们遇事要能团起来,就是再来十个八个他们,也打不倒咱们。”

    老大爷捋着花白的胡子,“秦大郎说的有理,咱们都叫打怕了,又没人给咱们撑腰,只能关起门来各过各的,弄得人心都散了!唉!”

    一个大娘,她手中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抹泪道:“这群天杀的,抢走了他爷的医药费,害得人都没了。没出说理啊,打死他们算了!”

    “以后他们还学这样,咱们大家一起上,看他们还敢不敢了!”

    一个大青年喊完后,直接上去踹了刀疤脸几脚。

    有不少人上来跟风,泄愤鼓励。

    坏人被制裁,天空都格外的蓝了!

    刀疤脸养尊处优,早就受不住了!

    一个劲的求饶:“不要再打了,我们以后不敢了!求各位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别打了!”

    “就饶了咱们吧,有了这一遭,再也没那个胆子了!饶了我们吧!”

    该干的都干的差不多了!

    秦世顺喊:“大家住手,他们既然知道错了,咱们不妨就给他们个机会。自己人何必打自己人呢!”

    秦世顺的话,是有影响力的。

    之前听到这个声音,刀疤脸他们恨不得钻洞。

    现在只盼着他不要停,一停又意味着挨打了!

    怎么回事?他不说话了,那些人怎么还不动手?

    他们看见自己的头儿蹲在在地上,都懵圈了!怎么不起来了?要不然都蹲下?

    到了晚上,阿傕兴奋了一下午早早去睡了。

    南进与秦世顺坐在外面的台阶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一直在等对方开口。

    沉默不知多久,两人同时开口道:“贤弟、”“秦大哥、”

    一时倒把肃静的氛围弄轻松了!

    “秦大哥要说什么只管说好了!”

    “贤弟的话亦是我的话,你先说!”

    忍久了不易,“秦大哥先说吧!”

    秦世顺不再坚持,就问:“贤弟下午让我对大家说的话,为何不亲自说?”

    自己猜对了,“其一:秦大哥来这里不久,可大家对你还是知道一些的。说话做事,自是比我更加让人信服。”

    “其二:我穿着这身狼皮,说出这番话来实在是违背了!秦大哥不喜欢?”

    “贤弟想出来的法子,最后功劳却给我了。为兄心里难安,对不住贤弟了!”

    “秦大哥想多了,这些人都是你制服的,即便我不说什么,相信你也会有办法的。”

    “我心里确实有想法,只是没有贤弟这般周全。让大家克服了困难不说,还杜绝了以后的麻烦,贤弟真乃大才也!”

    “秦大哥过奖了,你说咱们汉人比那金人不知多了几倍,国力就更不用多说了。可愣是叫人家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这都是因为什么?”

    “贤弟说的是,咱们祖宗当初也是从军起家,左不过是后辈习惯了安逸的日子,忘了初出的不易和危险罢了!”

    “我从北面而来,一路上汉人过的什么日子,不用我说,秦大哥一定也深有体会。咱们都是大宋的儿郎,岂可放任国家被继续欺凌!”

    做了半天,说了半天,都是在这等着!

    “贤弟心中既有丘壑,为兄洗耳恭听!”

    同道中人,就是痛快!

    “听说康王已在应天府继位,他在相州设有大元帅府,专做抗金之用,天下有志之士尽往之。”

    “不知秦大哥有什么打算?”

    秦世顺心底那根弦无人自鸣!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为兄拜师学艺,也是出于此心。只阿傕年幼,爹娘俱都离世,委实让为兄苦恼。”

    不是难题!

    “这还不好办,秦咱们一起出发,等到了大宋腹地,问题自然就可以迎刃而解。”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啊!

    “我明白贤弟的意思了,为兄太笨了!”

    “秦大哥身在迷局,而不自知罢了!”

    “贤弟之语,如醍醐灌顶,令人神思清明,多谢贤弟!”

    商量好了,便不再耽搁。

    他们在此地又观察了几天,见大家没了后患,就收拾行装上路了!

    一处大院里传出喜声道:“大哥,好消息啊!那三个假鬼子走了,咱们又可以过上作威作福的日子了!”

    刀疤脸难掩兴奋,好了伤疤忘了疼。

    “噢,你倒是不忘本啊!”

    过惯了好日子,谁也不想过苦的。

    “现在嘴里都是草味儿,好几天没进荤油了,兄弟们的肠子都要打起来了!”

    “如此,你们先出去走一圈,看看可行不可行?”

    你们当自己愿意过这粗汤寡水的生活啊,这不是都叫整怕了嘛!

    谁知那三人是真走假走了,不能再一股脑冲上去找打了!

    “哎,您请好吧,一准有好信儿!”

    两人出去了,刀疤脸看着空旷的大厅,憧憬过上以往的吃香喝辣,一脸美意啊!

    可惜好景不长,没一会儿大门重又被他们打开,只见那两人口眼歪斜不成人样。

    一进来就惨哭道:“大哥,你快出手吧,小弟们是真不行了!”

    他们的惨样,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掐熄心里的小苗苗,“风向都变了,你们要是还不知死活,谁也救不了了。”

    两人一听这话就知道彻底没希望了,支撑力没了,人都站不稳了。

    一个道:“大哥,难不成咱们今后就这样了?”

    “这也是没办法,你们都好自为之吧!”

    这话何尝不是说对自己说的,想到以后的日子,生无可恋啊!

    又出了一个城门,三人如释重负,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阿傕道:“南哥你说金文好顺口啊,能不能也教教我们啊?”

    “就是阿傕不说,我也有这个意向。秦大哥可愿意?”

    “有劳贤弟了!”学习敌人的技能,就多有了一条保命符,傻子才不学呢!

    阿傕急不可耐:“南哥,快教啊!”“好!”

    秦世顺有时候觉得自己不能把南进当成是一个普通孩子看待,而是一个各方面都十分渊博的成年人,甚至他的思维早已超出了成年人。

    要不然,你一定会时时刻刻处在震惊当中,无法自拔。真不知他是如何养成的?

    南进没把他探究的目光放在心里,要做的就要做好!

    “你好用金文说是西塞恩、西塞恩!”

    “西塞恩是你好,西塞恩是你好。”

    “吃饭是不打这么必、”

    阿傕忍不住笑开了,“哈哈、果然是蛮族,太能胡扯了,吃个饭都要先说一大溜长话。说完了,饭菜早凉了!”

    秦世顺也想笑,最后憋住了!

    “阿傕正经些,听你南哥讲!”

    “不就吃个饭嘛,哪用说的这样长!野蛮人创出来的话难听,难怪他们长的也不好看!”

    一个个的膀大腰圆,恨不得去扎几个窟窿!

第十二章 一个破败的村庄

    阿傕这样不行啊,不能带有歧视眼光!

    “阿傕,世间不单单只有我们汉人,还有许多与我们不一样的异族人。”

    “每个民族的习俗、语言各有不同,你不能因为这份不同,就逐一嘲笑。”

    “该知,我们汉人今天所有的言论、习俗都不是一蹴而就,是先辈们踵事增华,一步一步慢慢摸索完善出来的。”

    “如果在人多的地方,你的言论很容易会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阿傕想想,到时就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国与国之间的问题了!”

    阿傕点头,还意识不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南哥,一句话能成为两国之间的挣端吗?是否危言耸听了吧!”

    前世,秦世顺与另一人杨猛分别是他的心腹大将。

    阿傕科举成才,年纪轻轻,便做到礼部侍郎。后,他被诬陷,奸人专从两人身上下手。

    秦世顺受遍酷刑,视死如归,一字未露。

    阿傕一起牵连其中,随他共赴刑场。

    含冤而死!

    南进心存怜惜!

    “是不是危言耸听,阿傕听完下面这个故事再说好吗?”

    “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南哥快讲!”

    “故事发生在春秋时期,吴国的边境城邑卑梁和楚国的城邑钟离只一界之隔,鸡犬相闻,遥遥在望。”

    “一天,卑梁与钟离的两个女子一起采桑叶时,因争抢桑叶发生了口角。”

    “两家大人听后随即赶到现场,先是相互责怪对方,双双不服,后又大打出手。”

    “为此,卑梁的百姓怒不可遏,其守城长官公然带领士兵扫荡了钟离。”

    “楚王接到钟离遭受攻击后,不问是非曲直,当即调拨军队攻占了卑梁。”

    “吴王对楚国的领土早有觊觎之心,正愁没有借口出兵。

    “于是,他派出大军攻打楚国。最后吴军攻占了钟离和楚国的另一重镇居巢。”

    “阿傕可有什么想法?”

    晴空万里,南进的声音透着无限的感染力。

    美丽的风景,也引不起注意。

    阿傕目瞪口呆,天下间竟有这种离奇的事情发生,太不可思议了!

    “只因孩子之间的口舌之争,两国便发兵打仗?是不是武断了!”

    相信很难吗?

    南进一脸郑重:“此是历史,有迹可循,做不得半分虚假。阿傕以后多读书就知道了!”

    南哥第一次对自己这般严厉,阿傕忍着不适:“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随便议论了!”

    能听进去就好!

    “你看当事人也许没觉着什么,可背后有关的人却各有各的心思,从而利用此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话锋一转!

    “亦或者,当事人都是居心叵测,怀有不可告人的企图过来找你寻衅滋事,而你所言正中其下怀。”

    “那时,阿傕可有什么办法解决?”

    秦世顺也深思起来,南进的话从不无缘无故。

    脑袋都成浆糊了,阿傕抓了两把头发。

    为难道:“我可以说我没其他意思吗?”

    南进没看到他卖的可怜样,态度坚决:“你觉得他们会信吗?”

    这招百试百灵,南哥不疼自己了?

    “应该不会吧,他们来找事的。”

    孩子都很敏感,南进替他抚顺了乱发:“阿傕很聪明!他们逮到机会,必夸而大之,所以阿傕要记得言行谨慎,做事多想想后果,不可再莽撞了!”

    没有不疼他就好,阿傕松了口气!

    “我懂了,没有下次了!”

    “吃饭用金文怎么说啊?”

    话题不换太快好吗?

    他歪头想了一下:“不打、不打这么低?”

    “秦大哥?”

    “不打这么必!”

    走了一天路,来到一个小村庄里。

    稀稀落落的十几户人家,坐落在田野树林中,雀喳鸦呱,一片宁和!

    正是晚饭时间,两三家烟囱中冒着炊烟,垂直而升,与天色一体。

    越往里走,越是安静的厉害,一个人都没有。

    阿傕对这种氛围有几分害怕,寸步不离的依偎在秦世顺旁边。

    “阿哥,村子里的人都去哪了?”

    秦世顺看了看四周,猜测道:“朝局动荡,兵荒马乱,这里的人不是被敌人残害就是出去避难了吧!”

    所经之处,房舍十室九空。断壁颓垣,大门四敞。

    各处都有打斗的痕迹,烧焦的地方也不在少数。

    南进道:“金人闻味而至,风卷残云,岂会手下留情?”

    又是该死的金人!

    “贤弟说的不错,这里战痕明显,当时的战况应该很激烈。”

    “秦大哥,咱们找一个避风处歇息就行了。以后日子长的很,终有雪恨的时候。”

    月凉如水,夜风习习,树影婆娑。

    倏地一阵“唰唰”声作响。

    南进与阿傕先睡了,秦世顺跨倚在门槛上,眯着双眼,耳朵没片刻休息。

    听到异常,他立即睁开眼站了起来。

    “嗤啦”一阵响动,光线刺人,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只见院中的两棵大树周围有不少火焰在半空活跃,颜色极为诡异,不同寻常!

    察觉情况不妙,他朝屋里喊道:“贤弟快起来,有情况!”

    自练习了内功心法,南进的功力与日俱增,些微动静听的也十分清楚,闻言立即起身。

    “秦大哥怎么了?”

    秦世顺犹在梦中,狠拧了一把胳膊,才肯定不是做梦。不过,这现象比做梦可怕多了!

    “贤弟一看便知道了!”

    “你们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残缺的大门闻风而开,接着走进来一群身着白衣大衫、披头散发的人。

    也许这些都不是人,因为看不到他们的面容。

    穿过火焰,徐徐靠近。

    秦世顺拿着长枪指向他们轻斥道:“你们是人是瑰?再往前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年纪为三人中最大,遇事首当其冲!害怕也不行!

    站在中间的一人阴狠道:“你们无恶不作,罪大滔天,连阎王都看不过去了!快随我们下地狱受审,给大家一个交代。”

    秦世顺被说蒙了,反应不来。只眯了一会眼,醒来就到地狱了?

    地狱,那不是囚禁和惩罚生前罪孽深重的亡魂之地吗?他们不能够吧!装神弄鬼的吓唬谁?

    南进道:“人有人轮,瑰有瑰道,我们中可没人与各位有过节,如何要给各位交代?”

    这话让那些“瑰”闹心了,不是所有人看见瑰魂索命都会吓得屁滚尿流吗?怎么这人瞧着一点都不怕?

    旁边的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人道:“你们见人就杀,见财就抢,快快受死吧,也好过瑰火焚身之苦。”

    南进一脸无辜:“这瑰火能分清善恶吗?”

    他抬头看了周围的火焰,很是自豪。

    “它们专烧恶人,你们识相的就自己动手吧!要是让它们烧着了,便永世轮回恶道,不得超生。”

    南进似是劫后余生的拍了拍胸口:“那就放心了,我们没做过坏事,你让火焰过来就是了!”

    众鬼恼火!

    “你们当真不知死活,还不动手?”

    话音刚落,大风就起,火焰迎面而来。

    南进对秦世顺道:“秦大哥学我,剩下的自有去路。”

    “好!”

    见南进镇定有方,慌乱的心绪渐静下来。

    衣袖一挥,那火焰便朝反方向飘去,在鬼们面前静止了。

    南进高兴道:“看样子,咱们是通过考验了,鬼火果然公平非常啊!”

    中间那个气急败坏:“这怎么可能?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瑰会被气的直跳脚?也算是奇事了!

    “我什么都没做啊,你们都看见了,瑰火不烧好人。”

    他喃喃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从未有过此等情况啊,两个孩子是如何做到?

    胜利多了,一乍失败就受不住了!

    “刚刚说的很清楚,自扇嘴巴可不好!”

    无意中看到厅内供奉的菩萨像,他恍然道:“院子常年供奉观世音菩萨,她大慈大悲,这才出手救了你们,你们敢出去来一场公平的测试吗?”

    反复无常的瑰,让人很无语。

    都到这步田地还不肯收手,得有多大的怨气啊!

    “菩萨不会救助恶人,既救了我们,就无需再次测试。”

    他故意挑衅:“好人更不用怕了,测试一次又不会缺胳膊少腿。你们不去,是不是表明你们心里有鬼不敢了?”

    “已经证实过一次了,你们信与不信,我们也不在意。好心提醒一句啊,都快四更天了,你们不走就不怕灰飞烟灭?”

    “你、你欺人太甚,今天就是有菩萨保佑,我们也要替天行道,杀了你们这群可恶的金贼!”

    秦世顺听到这,豁然开朗。

    “各位,我们都是汉人,不是什么金人,都误会了!”

    那人好笑道:“你们身为汉人却披狼皮,卖主求荣之人,更为可恨。上!”

    这群人是杀红了眼对吧,南进往前一步。

    “慢着!这位大伯都没弄清事实,就敢枉下决断,也不怕报应?”

    他嗤笑一声,“真有报应,受罚的也一定是你们!”

    “这可不一定哟!”

    好说歹说,你们听不进去,非要一意孤行杀人,别怨人家不客气了!

    如果平日里有这般年龄大的孩子口出狂言,他们一定不信。

    眼前的人明明是个孩子,可他的声音、语气跟其他孩子一点都不像。

    那一口坚定吐出来,便让人莫名的深信不疑。

    他们心里有些打鼓,但仗着天时地利人和,怎么可能服输呢?

    这一套瑰戏对他们来说从未有过失败,今天也一样。

    “不一定的是你们,天理公道,不处罚你们还能有谁?”

    冥顽不灵,别耽搁了明天的路程。

    南进撕破脸道:“笑话,什么天理公道,不过是你们行使私欲的障眼法。”

    “你胡说,你会遭天谴的。”

    “你们着湿衣、烧磷火,装神弄鬼也就算了,现在被拆穿了不该掩面而逃吗?”

    “你、你、”

    他们被惊得说不出话来,那人剥开掩面的长发,一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们的最高机密,这人是怎么得知的?

    好好的八月天,秋高气爽,身上却汗如雨下,是重回夏日了吧?!

第十三章 说服

    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脂粉,也掩不住他们的错愕。

    “老伯,我们就是借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走,你们不用担心!”

    胸口的气终于顺溜了,秦世顺擦了一把汗。

    天啊,不是鬼物就好!

    明天一早就走,是找人来对付我们吧!

    “你们是何人?是专门为了我们来的!”

    爱国之心,人皆有之,可是非不分就不对了!

    “你们是什么人,我们就是什么人。来此地之前,从未听说过你们。”

    都被人看出来了,再没伪装的必要了!

    架子一散,便有些不伦不类。

    是小孩子抢了大人的袍服套在身上,滑稽的很!

    “当真?”

    “千真万确!”

    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结果。

    他突然凶狠起来:“本来还打算放你们一马,现在是你们自寻死路,也怨不得旁人了!”

    村里人十剩八九,一直靠此秘密过活。

    今日破晓,怎么都不能放过这两个孩子!

    南进嘴角划出一道淡淡的讥讽。

    “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们,果然,做人就要受到人间的约束,虚伪必不可少!”

    还不如做鬼的时候真实。

    他不怒反笑,好好的孩子给金人当走狗,可惜了!

    “慧极必伤,你们不要后悔!上!”

    不到黄河心不死!

    “且慢,我既拆穿了你们,自然胜券在握,你们可要考虑清楚了!”

    见他们不为所动,南进拉住跃跃欲试的秦世顺,拿起鞭子往旁边的石桌上一划。

    “砰”的一声,石桌应声碎裂,细石沙砾蹦出老远。

    “啊、”

    他们捂住脸,惊叫不已,砂砾蹦到皮肤上,针刺入骨的疼。

    石桌有半尺余厚,四人抬起还费劲的吃力。

    他一个娃娃,只轻轻一挥鞭子,桌子就碎成了渣渣。

    这得有多大的力气啊!

    今晚太热了,这汗就停过。

    “那就容你们住一晚,明早必须就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这世道没个眼力劲,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回去!”

    退的倒是利索,“多谢了!”

    他们慌乱的走了,秦世顺跟上去扫了一眼。

    回来道:“贤弟,你太厉害了,不费半点力气就把人赶走了,为兄服了!”

    “旁门左道算不得什么,秦大哥是没有接触过才会夸大了!见多了,也就不稀奇了!”

    就是旁门左道,那也得熟悉才行啊!

    “贤弟谦虚了!对了,贤弟是如何看出他们穿的是湿衣服?那磷火又是个什么东西?”

    “风吹来时树枝都要晃动,更何况是大袖袍服。”

    “这磷火极易燃烧,常常出没坟地,有时温度略高些,便会自燃,算不得什么!”

    前世他死后,又不是没到过坟地。

    那里有什么东西,当然一清二楚。

    只自己与阿傕独遇此事,后果都不敢想了。

    “今天多亏有了贤弟,要不然我和阿傕真要搁这儿了!”

    英勇神武的将领居然会怕鬼物,想不到啊!

    “秦大哥额头宽广饱满,后福无限。就是今天没有我,照样会逢凶化吉。”

    他认定了,南进不是个孩子,不用有心理负担!

    “贤弟学识渊博,为兄佩服!”

    “秦大哥过奖了!快去休息吧,我守着就行了!”

    他抬头看了一下天空:“马上天就亮了,不值当再睡了!恭喜贤弟,你的功夫又精进不少了!”

    说到这个,南进也很高兴,内功心法太精妙了!

    “这还要多谢秦大哥指点!”

    不是拖后腿的就好!

    “贤弟自身不凡,我不过随便说几句罢了!”

    “秦大哥不用妄自菲薄,这些话对我卓有成效。”

    他守了一夜,再好的身子也该累了。

    “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秦大哥快去休息吧!”

    推辞不了,秦世顺就道:“那就辛苦贤弟了!有事喊一声!”

    南进的眉眼生的也太过娇气了,却让人不敢生出一丝轻视来。

    从认识他开始,简直颠覆自己对孩子的认知了!

    但凡心胸狭些,自己只怕是连头都要抬不起来了!

    钻牛角尖吧!

    本来说好秦大哥守上半夜,他守下半夜的,谁知一下睡过头了。

    没有闹鬼这一出,秦大哥应该守到天明也不会叫醒他的!

    运气不错!

    开始重生的那几天,恨不得早死早好。

    眼睁睁的再经历过那一段非人的耻辱,做不到!

    出来了,还遇到了、秦世顺他们。

    轨迹不同以往了!

    心底的踏实在一点一滴向上,那块巨大的石头在不知不觉中变轻,整个人都放松了!

    不久知后,一阵轻微的声音断断续续,扯断南进的畅想。

    他不敢大意,甩出鞭子就飞到了树上,一跃又跳到墙头上的树荫处。

    看见有人不断往这里运柴火。

    这伙人不知死心为何物!

    今天就让他们感受一番。

    他们放好树枝,就朝上倒酒。

    瞅瞅这架势,不杀人,誓不罢休了!

    南进心里气极,把他当成了什么人?出尔反尔的小人!

    他捡起一粒石子就朝一个人的腿上打去,只听一声痛叫:“哎呀,我的腿!”

    那个老伯恼火的声音响起:“闭嘴!蠢货,你想把人都喊醒了吗?”

    “我不是故意的,刚刚有什么东西咬了我的腿,哟,我的腰也疼了!”

    “到底是腿是腰啊?你就是个泥做的?”

    委屈死了,“村长,都疼啊!”

    “没用的东西,办事也这样拖拉!耽误了事,仔细咱们都玩完,这两个可不是善茬。”

    “我这就继续,您消消气啊!”

    身累心也累啊,人家一大把年纪都享清福了。

    轮到自己,操心没完没了了!

    “不用了,你回去吧!”

    “我还想出一份力,不能让这伙人跑了!”

    对这些人理所当然的无耻有了更深的了解后,南进再也不想听下去了。

    “老伯,你言而无信的功夫真是练到家了,小半个时辰前才说不与我们计较,谁知刚转头就下杀机,让人说什么好呢?”

    众人都被这缥缈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背对月光看不清面孔,周身犹如披着一层银光,神圣不可捉摸。

    “你、”

    神出鬼没的多来几次,他是不是得撂倒了!

    大家做的无声无息,他什么都没有发现对吧

    看他手里的鞭子伺机而动,大家不觉退了一步。

    这鞭子的威力让人心有余悸,赶都赶不走,谁也不敢上去与其正面对抗。

    村长见画风不对,立马赔礼:“小大侠,你看这房屋也漏风了,为了答谢你们的不杀之恩,咱们略尽些绵薄之力。”

    “不好意思吵到你们了,还请你多多谅解啊!”

    睁眼说瞎话!

    “老伯的话鬼都不信吧,别当我是个孩子就不懂了!还从没听说盖房子要用酒水的!是也不是?”

    这是谁家的孩子,赶紧领走,一点都不好糊弄。

    “小大侠有所不知,这是自家酿造的米酒,很有黏合力,能使房子更牢固!”

    他一身粗布短褐,外表忠厚老实,可下面却藏着一颗狐狸心。

    如果没用在他们身上,倒是十分难得了!

    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

    南进跳下去,甩出鞭子。

    他躲都没法躲,鞭子认人,勒得喘不过来气。

    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了,来就来吧!

    不枉活了一遭!

    “我再说一遍,我们是汉人,穿这一身只为了行走方便。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听劝告,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大家见到村长被缠住了,俱都跪地求饶。

    “饶了村长吧,大侠饶命啊!”

    “饶命啊、饶了村长吧!”

    大家都是普通的农人,哪有什么真功夫。

    一个老妇人哭道:“大侠饶命啊,村里的女人壮丁都叫金人抓走了,那些不好看的女人直接给糟蹋完后就扔下了。她们没脸活下来,都挑了河,活活淹死了呀!”

    提到往事,就抑制不住悲愤。

    她哽咽了一下接着道:“村里人恨死了他们,见你们穿着金人服饰才起杀心的。求你们看在同是汉人的份上就饶了村长吧!”

    南进也没打算真下杀手,金人制造的灾难千万,是个有血肉的汉人都不会放过他们。

    “噢,你是村长,那你懂的应该比他们多吧!”

    他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生死之事似乎早就看淡了!

    “你想干什么?告诉你,打死我们也不会屈服的。”

    “你们这一套只能吓唬一些无知胆小的人,要是撞上极其凶狠的,连命都搭进去了!你就没考虑过?”

    服个软又不会少块肉,担心他再硬气惹恼了人!

    老妇人抢先:“村长也发现这个办法不妥,可架不住村里人想报仇啊!求大侠饶了村长吧!求你了!”

    南进收了鞭子:“我可以不计较你们三番两次下杀手,但你们以后也不能再行此套报仇了!”

    村长摸了一下脖子,固执道:“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我们自有定义。”

    老妇人说的,也不尽然都是实话。

    南进目露凶光:“那我现在就结果了你们!”

    “哼,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汉人,连找金人报仇的胆子都没有。国家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懦弱怕事的后辈,才会沦落至此。”

    “要杀就杀,看你们死后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那我倒是想问问,就凭你们这还不到十人的队伍能把金人打败继而赶走吗?”

    “那又如何?杀一个金人就少一个祸害,哪怕我们死了也值。”

    是啊,自己以前未尝没有这个心思,可它太冲动了!

    蚍蜉难以撼树,可是千千万万的蚍蜉都加在一起呢?

    “死一两个金人改变不了他们的的任何形式,而你们死了,这大宋就少了几个与他们对抗的人。你们觉得值吗?”

    “如果能让更多的人加入到你们的队伍中来,那么你们所做的事情是不是会更有意义?”

    “今日言尽于此,你们以后想要如何做我也不会再干涉了!”

    说完南进就回去了,要不了多久,战火再起。

    他们处于敌人后方,金人要是败了定会找他们出气。

    就是不败,日子也不会好过。

    看见他飞身而走,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怎么办才好!

    最后,村长道:“把这些柴火都搬回去吧!”

    算他说的有道理!

第十四章 情义

    第二天一早!

    阿傕起来后高兴的喊:“阿哥、南哥这有好多馒头,还有两只烤鸡几块熏肉呢!”

    “好香啊!这些都是哪来的啊?”

    关于昨夜的事情,阿傕睡的正熟,生死攸关,一概不知!

    南进最后一个起来,看见这些心里松快了,那些村民听进劝告了。

    大宋抗金的军队少,抗金的民众更少。

    他们有心,壮大队伍是迟早的事!

    “大概都是村民送来给菩萨的供品,咱们可不能吃!”

    他们的生活也不易!

    阿傕难受了,到嘴的美食不能给跑了!

    他一本正经道:“菩萨不食荤腥,这里又没有别人,那一定是给咱们吃的。”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给?给了就收下吧!

    有时候,你不得不佩服阿傕的聪慧,反应太快了!

    秦世顺对阿傕贪食的嘴脸感到羞愧!

    “贤弟,你别听他胡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阿傕不得耍无赖!”

    “秦大哥误会了,我也不是这个意思!阿傕想吃就吃吧!”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些都是他们的谢礼。

    一点不收也不好!

    还以为要缠许久,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真的吗?那我们一起吃!”

    秦世顺不去看阿傕的馋猫样,免得忍不住打他。

    转头对南进道:“我经验尚不足够,贤弟样样思虑周全,以后就有劳了!”

    南进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郑重其事的宣告,以后一切以自己的意思为准。

    “秦大哥说的哪里话,我也只比你多走几天路,多见了一些人情世事而已!”

    “贤弟以为我是在试探吗?人生在世,为人处世最为重要。”

    “我以前的心思都用在练枪上,处理事情难免不够,如今有贤弟在,是再好不过了!”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咱们共同出来,只靠我一个人是不够的,秦大哥别想躲懒啊!”

    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又让其他人也跟着舒服,决定果然是对的。

    “贤弟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的!”

    “快来吃早饭啊,烤鸡还热乎着呢!”

    昨夜的事情,自己看得明明白白,他处理危机恰到好处,且能化干戈为玉帛。

    实在难得,他不及也!

    见他们还不过来,阿傕又喊:“你们打什么哑谜,快过来吃饭了!”

    秦世顺无奈,这小子就不能有点出息。

    “井里有水,你先去洗漱再吃不晚!”

    阿傕小嘴嘟嘟:“是,阿哥管的也太紧了!”

    身在福中不知福,南进羡慕:“都是为了你好,有些人想要别人管还没有呢,小阿傕该惜福才是!”

    正合我意,“南哥,我管你!”

    “好!我等着!”

    阿傕的性子太跳脱了,秦世顺一阵头疼。

    “阿傕,以后好好读书,不可在顽皮了!”

    心里还是有阴影的,没办法谁让我比你多活了一世,不服也得服。“秦大哥,你吓着阿傕了!”

    “他也该懂事了,贤弟护着他等于是害了他啊!”

    阿傕前世的功名,不会是在他亲阿哥的念经中催出来的吧!

    “他还是个孩子,可以开心一些!”

    提到孩子,秦世顺心里酸溜溜的。

    “贤弟比他也大不了几岁,只求他不要淘气就行了!”

    “我都十二了,只是个子长得慢些了!”

    原谅自己说谎了,只愿快些长大。

    十二岁有这么矮?连自己的胸口都不到吧!

    “贤弟真有十二了?”

    “不打谎的,我也想长快些,现实太伤人了,没办法!”

    南进一脸苦恼,身高是个硬伤啊!

    十二岁也不算很小了,过两年都可以娶妻生子了!

    大兴府郊外的一座斜坡上。

    斛准珊儿追着瑞祥道:“瑞祥不要再找了,阿妹没有告诉我们地址,我们是找不到她的。”

    你永远也找不到她了!

    “我不相信,会找到阿妹的,我会找到她的。她不能有危险!”

    这些天,自己与阿克占松到处找她,可连她的影子都没见过。

    心里空了一大块,绝望了!

    斛准珊儿极不愿见他这个样子,却不能露出一丝一毫。

    “阿妹不告诉我们,就是怕会连累我们。瑞祥,我们都太弱了,帮不了她的。”

    世间没什么意思了,阿妹说走就走,一字片语都没给自己留下。

    跑断了腿,也找不到一点踪迹!

    阿妹,你带走了我人生的全部乐趣!

    阿克占松道:“珊儿说的对,阿妹的敌人一定太强了,她不忍心我们有危险才自己走的。一定是的!”

    不是自我安慰,是真的!

    她那么好的一个小姑娘,处处为人着想。

    怎么会把我们带到危险中去呢?

    瑞祥可不管这些,只想快些找到她。

    “就是因为她的敌人太过强大,才不能一个人走啊!”

    斛准珊儿真想钻进他的心里问清楚,那个女人有那么好吗?

    “瑞祥,阿妹的信上说的很清楚,她是去寻找自己的亲人,不一定回去报仇的!”

    瑞祥指着她怒道:“你们不知道她的敌人有多恶毒,她回去定会凶多吉少。”

    “你们都不知道关心她,还一个劲的为自己开脱,亏她把你们当成是最好的朋友。”

    斛准珊儿压住强烈的自尊心,差点夺步而走。

    一个趁虚而入的好时机,自己白白错过了,定能悔恨终生。

    瑞祥,你迟早会发现,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瑞祥,你这话也太伤人了!阿妹得知自己亲人有消息,岂会袖手旁观?说不定,过些天就会有消息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不计较了!

    阿克占松道:“你小子不分是非,咱们自从得知阿妹走了以后,哪次没跟你一起出去啊?结果你还说我们不关心她,你脑袋是不是进水了?”

    “你们不知道,她会有危险的!”

    当初她身在乱葬岗,只剩一口气,爹娘发现晚一点便是个死。

    一个娇娇嫩嫩的小姑娘,谁会忍心残害啊!

    这说明她的敌人势力不仅强大,心地更是残忍!

    一想到她独自上路,瑞祥后怕的不能自已,恨不能亲身替代!

    阿克占松心里也急:“那我们就再去找,她一个小姑娘一定走不远的!”

    奇怪了,一个美丽的小姑娘怎么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出来呢?

    难道是追错方向了!

    瑞祥向远方的路尽头嘶喊:“阿妹,你好狠的心啊,说好一起的,你怎么可以说变就变了!你回来,你回来啊!”

    斛准珊儿见他俊美的脸上满是悲伤失望,两行泪水都流进了心底,酸涩难抒。

    我在你眼前,情根深种,你却熟视无睹。

    而不在你身边的,你却心心念念,是何道理啊?

    希望,再也不要见到墨尔迪勒忠云!

    回到家里,那拉婶子连鞋都没穿,下炕就问:“瑞祥,找到你阿妹了吗?”

    狠心的孩子啊,自己的闺女,自己的媳妇啊!

    这些日子吃喝没滋没味,家中里里外外都笼罩着一层乌云。

    何时是个头啊!

    对上爹娘期盼的目光,瑞祥有心无力。

    “爹娘,儿子没用,我没有找到阿妹!”

    儿子比谁都难受,当娘的不能再给他添乱了!

    “好孩子,忠云是个有造化的,不会有事的。”

    “可儿子就是、”难受啊!

    瑞祥心里的痛无法宣之于口,那是羞涩压抑的,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仿若被人知道了,就是一种罪过!

    他却没有想到,周围的人其实早知道了。

    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更让人心疼。

    “瑞祥,忠云身上背负了太多,寻常人是轻易帮不上的,所以才会选择独自离开吧。”

    “这孩子也算有心了,你别让她失望了!”

    为什么每个人说的都一样,自己弱小到连在乎的姑娘都护不住了吗?

    我不怕危险,只怕你会离我而去!

    他气愤道:“她一个小姑娘都不怕,难道我就会怕吗?”

    这孩子着魔了,那拉婶子心里不禁后悔!

    “她也是为了你好,你、你别瞎想了!”

    面对亲生爹娘,瑞祥发泄了:“我不要,我就是不要!”

    那拉大叔看不惯瑞祥失落悲伤的死样子了。

    故意打击道:“你武不成文不就,带着你也是个累赘,你怎么就想不明白?非要别人说出来!”

    死老头了尽会添乱!

    那拉婶子瞪了他一眼,对瑞祥温和道:“瑞祥,别听你爹胡说。忠云去找她娘了,找到了自然就会回来。”

    瑞祥的一颗心碎成了几瓣,谁也安抚不了!

    “不管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她,不然、”

    那拉大叔质问:“不然你就怎样?说啊!”

    要是敢说离家出走的话,我打断你的腿!

    一个女人罢了,这还没到哪里就要死不活的,出息了!

    亲爹的余威尚在,瑞祥的语气软了三分:“总之,我就是要找到阿妹!”

    没混到家,那拉大叔心下松了口气。

    面上讥笑:“你保护她都做不到,更何况其他的,别说出来丢人了!该干嘛干嘛去!”

    瑞祥一脸坚定,“我会变强的!”

    “那就等你变强的时候再说吧!”

    从那以后,瑞祥每日勤加练功习武,有时间便去找寻她的踪迹。

    只盼以后可以帮她助她,排解她一切的忧愁!

    时间在赶路中匆匆过去,穿过颍州就到大宋的领地了!

    见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们身着右衽服饰,南进他们激动的热泪盈眶。

    没被金人荼毒过的地方,保持着汉人一贯的穿衣风格。

    秦世顺问:“贤弟,咱们是不是也该换下这身狼皮了?你看大家看咱们的眼神都多不对啊!”

    南进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沙哑的嗓音更加低沉:“这就去换,走,咱们去成衣坊看看!”

    一路上,银钱也有用尽的时候。

    他们洗劫了两个臭名昭著的山寨,直接把人扔到了官府门口,钱包也就满了!

    从成衣坊出来,南进一身灰色右衽粗布长袍,秦世顺一身黑的,阿傕一身蓝的。

    俱是焕然一新,神采奕奕!

    这里的呼吸都是清新的,令人愉快徜徉!

    “秦大哥,从今天起咱们的身份也该恢复了!”

    秦世顺顺嘴道:“贤弟说的是,咱们接下来该怎么走?”

    “赶了不少的路程,咱们也累了!阿傕都跟着瘦了一圈,咱们先去吃饭,等过后再商量吧!”

    阿傕见他们的注意力终于转向自己了,马上要求道:“我想喝汤!”

    能吃是福啊!“小阿傕想喝什么汤?”

    想到美食,阿傕咽了一下口水:“什么汤都行,我还要吃香喷喷的白米饭!”

    “好,咱们这就去找馆子!”

    挑拣了一两家,后选了一个本地的酒楼。

    秦世顺见他们兴致勃勃的研究菜谱,也没有出声阻止,这才是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情绪。

    眼睛中轻松的流光溢彩,同样感染着别人。

    每次点菜,阿哥总是一言不发,阿傕看不过去了!

    “阿哥想吃什么?快说啊!”

    “你们要的都行,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南进研究菜谱道:“秦大哥喜欢吃红烧肉,阿傕喜欢喝鸡汤,再来一个香菇小油菜可好?”

    南哥细心周到,不用说都知道了!

    “嗯,再来一盘油炸花生米!”

    “好!”

    秦世顺想说出门在外不要太破费了,但见他们高兴也不好说扫兴的话了。

    由着他们吧,一路走来太辛苦了!

    菜刚上齐,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大爷们,可有要听曲的?”

    她身着藏蓝色印白花纹粗布襦裙,头戴同系巾帼,唇红齿白,手执红牙板,颇有姿色。

    女子挨个桌子请问,一桌子三五个郎君调笑:“小娘子过来,爷要听曲!”

    “快过来!我们要听曲。”

    她脸上露出了笑意,有人听就意味着有钱拿了。“大爷想听什么?”

    一个胖圆脸优越道:“就捡你最拿手的,不过,我们要是听不服,这赏钱就没的拿了!”

    似是没听到他的话,女子清凌凌的唱起:“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畅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那女子音色清灵,神情俱到。

    凄凉、不舍、凝愁、绵绵无尽的一腔情义,在众人耳畔流转萦绕,揭开心中无法抒发的伤疤,复又疼痛!

    此刻,所有人停下了碗箸。

    在战争中有谁能被幸免呢?

    毫无疑问,任何人都没有这种特权。

第十五章 相见不相识

    一曲谢幕,女子眼角带泪,求赏道:“大爷给点赏钱吧!”

    恶声恶语,吵醒了沉湎于过去灾难无法自拔的众人,回到了现实。

    “滚他奶奶的,老子听曲儿是为了高兴,谁让你尽拣扫兴的唱,老子可没闲银找罪受!快滚!”

    这伙人一看就知不好惹,可那女子的韧性也不弱。

    “大爷,这是奴家最拿手的曲子,您说好的呀!”

    胖子一脸为你着想:“你的曲子要都是这么扫兴的话,那爷就忠告你一句,趁早收手吧!”

    “奴家除了唱曲,再无他艺了!请大爷发发慈悲给点吧,奴家还有生病的老父要养呢!”

    他脸一翻:“把老子的眼泪都要勾出来了,你还想要银钱,做梦去吧!”

    这人好不讲理!

    她咬牙道:“大爷行行好,赏奴家一些吧,老父从早上到现在粒米未进,就、就给一个铜板吧!”

    一个铜板可以买一个馒头了,父亲今天的饭食也就有着落了!

    “滚开!再在这哭哭啼啼的寻晦气,老子就不客气了!”

    说罢,他便要起身离去,那女子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衣角,却被他反手推搡在地。

    他非但不知反悔,倒打一耙道:“你这贱妇好生无耻,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非理我,你好大的胆子啊!”

    女子顾不得腰背的疼痛,扶着旁边的板凳站起。

    “不是的,您还没有给奴家赏钱,怎么能走呢!”

    他不怀好意一笑:“哟,你这是看上大爷我了,眼光不错。小模样长得也可以,那我就大发慈悲收了你!带走!”

    那一伙人趁势起哄:“是!恭喜大哥收了个美娇娘!”

    几双眼睛肆无忌惮的盯着她,似是盯着一个有趣的玩意。

    不屑、嘲弄、样样都都令人厌恶!

    女子终是惧怕,立时心生退意,哀求道:“大爷不要啊,奴家不、不要赏钱就是了!”

    他眼中闪过失望,惑道:“真不要了?”

    无欲则刚,女子不卑不亢:“大爷走好!”

    “哼,算你识相,走!”

    一伙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出门就是一口唾沫,似是沾染了脏污之物,避而远之!

    “世道无活路矣!世道无活路矣!”

    女子绝望的眼神过后尽是空洞。

    “啪”的一声脆响,红牙板遗落在空地上,孤独而又寂寥!

    周围的人该吃吃,该喝喝,这一幕在他们眼中毫无重量。

    女子的世界与他们的,完全就是在两条平行线上。

    谁也干涉不了谁。

    初见亲人的喜悦,再也不可追忆。这就是他要保护的民众!这就是自己要捍卫的家国!为何要如此冷漠?

    “这些给你!”

    一串铜钱被一支小手托着送到自己面前,听声音还以为是一个成年公子,原来却是个舞勺之年的小郎君。

    女子眼中生机重回,不敢置信。

    “这是给奴家的吗?”

    “姑娘的曲子婉转动听,扣人心弦,荡气回肠,这些都是你该得的!”

    她擦干泪,弯腰道谢:“谢谢小郎君,谢谢小郎君!”天无绝人之路啊!

    看着那一串铜钱,周围人不禁议论纷繁。

    “这小子定是外地来的,不然,也不会做出常人之举来。”

    那女子噤若寒蝉,却紧紧握住手中的铜钱,谁也别想抢走。

    这其中还有内情?

    南进问道:“噢,大家话中有话,还望给个明白。”

    一位中年大叔好心道:“这就对了,怎么能凭自己感觉乱来啊!她曾被金人掳走过,也不知使什么手段又回来了。”

    “其他同去的女子不是被折磨死了,就是被金人带走了,只有她还好好的,你说这不奇怪吗?”

    女子一直不明白众人对她的态度,为何充满会敌意厌弃?现在终于明白了。

    “大叔,奴家当时就要病死了,金人知道后把奴家半路扔下了,这才侥幸逃过一劫,根本没有使过什么手段啊!”

    大家不乐意听,解释与不解释都是一样的,怎么也改变不了她被金人糟蹋的事实。

    “被金人所辱,但凡有一丁点的气节,也不该苟活!”

    “就是,你还有什么脸面活着?趁早干净了事!”

    杀人之语,在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从四面八方传来。人言可畏,他们怎么敢直言到如此的地步?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南进忍着怒意:“依照诸位的话,这位姑娘就应该病死了,或者是被金人带走折磨死了,才是正常?她何罪之有?”

    “她就该死,该死!”

    “就是,这种不贞不洁的女子都该浸猪笼!活活淹死!”

    “淹死她,淹死她!”

    七嘴八舌的严酷,胜如六月飘雪。

    有人为德行败坏的人出头,绝对不许发生的事情!

    这就是这个时代所产生的悲哀,框框圈圈,一层一层加剧在女人身上的悲哀!

    南进无所畏惧,若是如此,首当其冲的也是你们敬重的二帝。不找其根源,拿无关紧要之人出气,也好意思!

    “这位姑娘好好的从金人手中逃脱,不曾想回到自己的地方,还要遭遇排挤,是何道理?”

    其中一个人站出来:“她伺候过金人,便不该带着肮脏的身心回归,这是我们整个大宋的耻辱。”

    此人一身月白色印竹纹杭绸右衽缘边长袍,头戴灰白色儒巾,言谈举止,自带风雅!

    他旁边的一年轻人配合道:“罗兄说的有理,她爹就是为此气病的。一家都被除了族谱,还有脸在这待下去,早该找条河一了百了。”

    “她就不该回来,脏了大宋的地方。”

    一个女人一脸刻薄:“她活着,是对咱们所有女子的侮辱。”

    众人指责下的她满面羞愧,不复理正词直。

    南进走近她身边对向众人:“她没有任何错,错的是金人,错的是朝廷,错的是你们,错的是这个不公平的世道。”

    女子如见天神,世人皆污我辱我,只一人敢仗义执言,对而抗之!她没错认错,岂不辜负了小郎君的心意。

    想到这,她挺了挺千斤重的脊背,对上众人的怒意!我无错!

    这话如冷水下了油锅,人们都炸开了!

    “你这小子疯了是吧?”

    “连这个小子一起浸猪笼,看他还敢不敢口出狂言。”

    “让他跟着一起死!”

    听到这一番话,在场的人都站了起来,怒目而视。

    南进义正言辞,傲然群视:“我说的何错之有?我也是汉人,我敢正视的错误,为何你们不敢?”

    这小子狂妄无理,不知悔悟为何物?欠教训!!

    那位被称作罗兄的人道:“我们没有错,都是金人的错!”

    南进:“只是金人的错吗?怪他们残暴不仁的侵略,不怪朝廷的懦弱怯战?”

    话毕,场面落针可闻,试问谁能做到对朝廷的做法而不怪呢?但是,大宋是他们的国家,再坏,也让人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朝廷的错,又有谁敢说?

    南进气愤填膺:“这位姑娘即便有错,也是生错了朝代。本该花样年华,嫁人生子,却要给国家还债,换来你们想要的和平,你们不知感恩不说,还一个劲的打压排挤她。”

    “扪心自问,你们与那些金人有何区别?甚至,你们的做法更甚!”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砸的人们头晕眼花,久久不能回魂!

    那位罗兄气急,语气恶略:“一派胡言,你说话也太偏激了,她给国家还债是为理所当然,是身为大宋子民该做的义务,一物品尓!”

    懂理的人说出无理的话更让人信服,更该罪加一等。

    “明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大家面前,你却硬说成是物品,你不光是眼盲了,连你的心也盲了!”

    还无人敢用这种语气与他说话,他指着南进:“你小子给我过来,老、我今天要是不教训你一顿,你便不知天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秦世顺的心底震撼难挡,有些大真理往往不被世人接受。有勇气对抗恶世俗,是为同道中人。他拦在南进面前,一脸防备:“注意用词,有事找我。”

    今天不长眼的人真多!

    “合着有同伙才敢如此大放忤逆之言,看朝廷得知不扒了你们的皮,以儆效尤!”

    愚忠!!!

    “你们有火为何不冲着金人发,刁难一个小姑娘,也是礼仪?也是能耐?也是你们夫子所讲授的明德?”

    “你、你、”

    那位罗兄气得直翻白眼,扭曲事实,颠倒是非,但他为何找不出理由反驳呢?

    他是对金人有火,受欺之人也是个小姑娘!啊呸,不对,她是个不知羞耻的是非之人,怎么被绕进去了?

    他正欲开口,楼上一行二人鼓掌下来道:“这位小兄弟说的好,你们要真能耐就该找金人报仇去,实不该欺负一个小姑娘家,国恨家仇与她无关!”

    只见他着一身黑色粗布右衽缘边长袍,腰束黑带,发束青铜小冠。麦色皮肤,脸部线条俊毅,瞳孔深邃。

    他背如松竹,步伐沉稳,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之人。

    凡走过之地,人们自动让路。世人千姿百态,终遇一人同心合意,难得啊!

    南进拱手道:“多谢这位仁兄!”

    他神色亲和,与脸部坚毅的线条明显不符,道:“只说该说之言,小兄弟多此一举了!”

    南进:“只说该谢之言,仁兄仁义。”

    他没有多看南进一眼,朝众人道:“好了,大家没事也都散了吧,以后多注意些就是了!”

    “是!”

    果然,有权之人的一句话便抵过庶人的千万句。

    这个孩子敢想敢说,倒不失为一个人才。

    “小兄弟今后有缘再会,只是下次切记不可再妄议朝廷之事。!”

    “是!多谢仁兄教诲,小弟鲁莽了!”

    对面而过的瞬间,南进心里涌起一股惋惜,此人该深交结识才对!

    阿傕见他走了,悄悄问道:“南哥,他是谁啊?大家好像很怕他呢!”

    说了半天,大家死不悔改,此人一出口便震住了场面,好厉害啊!

    南进见他的背影消失,怅然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饭还没吃完,你不饿了?”

    “我、”

    阿傕的话还没说完,那女子上前来行了一礼:“多谢小郎君,小郎君之恩,奴家没齿难忘!请受奴家一拜!”

    说着,人跪了下来,南进忙扶起她:“姑娘本就是冰清玉洁之人,便是我一字未说,时间也会证明。”

    等时间证明,她早死了,又有何用?

    “要不是有小郎君这番言论,奴家真是没脸面再活下去了,奴家的命就是小郎君给的。”

    南进:“人言自可谓,明月亦入怀,姑娘的毅力让人钦佩!”

    她:“小郎君说笑了,要不是家父还在,奴家就是咬碎牙齿也难坚持了!”

    活下去好啊,死去便什么都没有了!

    “这里还有些碎银子都给姑娘吧,只愿姑娘以后坦坦荡荡,不再徒添烦恼。”

    她:“小郎君之恩,奴家无以回报,愿做牛做马报以一二,还望成全。”

    世间竟有如此风光霁月之人,不计较污秽,只关乎真理!

    “姑娘不必如此,我要是图此恩惠,便不会这般!你父粒米未进,现在不知如何,在下不多打扰了!”

    想到家中老父,女子再也不敢停留:“敢问小郎君尊姓大名?奴家也好铭记洪恩!”

    “南进!”

    “谢小郎君,奴家告辞!”

    见她含泪不舍而去,秦世顺提醒道:“饭菜再不吃该凉了!”

    有人肝胆相护真好!

    “多谢秦大哥!”

    谁知刚坐下,有一人过来道:“在下罗怀明,给小兄弟赔罪了!”

    声音有点耳熟,是先前那个无理俱争的男子。

    南进道:“罗兄不必如此,刚刚在下亦有言辞不当之处,还请谅解!”

    那位罗兄“此言差矣,听君一席话,谋受教一生。才知以前有多么狭隘了,多谢小兄弟!”

    一副谦虚有礼的模样与刚才判若两人,倒叫人辨不清真伪了!

    “罗兄高抬了,小弟惭愧!”

    “敢问小兄弟姓甚名谁?”

    说着,他不请自坐,朝忙碌的小二喊道:“小二再来几个好菜,这桌我请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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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路漫漫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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