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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坐酌泠泠水     玉琢txt下载     玉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八章 和好

    “这是……”杜浩然一下摒住了呼吸。

    龙石种,这真是龙石种!

    就算杜浩然没有见过龙石种,但凭他的眼睛和对玉料的认识,他也能看得出,这玉料跟他见过的所有玉料都不一样,细腻如凝脂,晶莹剔透得没有一丝杂质,表面上似乎还蒙着一层隐隐的荧光。

    不用再看第二眼,他就能肯定这是龙石种,这真是龙石种。而且,还被雕刻成了传说中能够穿越时空的青龙玉牌的样子。

    叶琢暗叹一声,将龙石种玉佩交到了杜浩然手上。

    本来,这龙石种玉佩她还不打算在这时候拿出来的。至少,要等她怀孕之后。

    在听到纳妾两个字后,她躺在炕上,静静地想过了:爱情,她要不起!否则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刺得遍体鳞伤。她还是生一个孩子,守着这个身份地位,好好地过日子吧。余下的时光,她会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至于丈夫,是走是留,是纳妾还是收通房,都随他的意吧。

    可没想到,她这刚刚下了决心,杜浩然就进来了,然后跟她说了那样一番话。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在古代,几乎没有男子会跟女子说这样的话。因为纳妾,再正常不过了。况且,他们还没有子嗣。

    于是,她就忍不住将玉佩拿出来了。

    她想知道原来心心念念想在穿越回去的杜浩然,面对龙石种时,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如果真如他所说,他决定不回去了,她没理由不相信他对她的真心。看到过顾尘对家乡的掂念,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这些穿越人士对回到故土的执着,那是九死一生也是要回去了。他选择不走,那只是因为,他在这世上有眷恋的东西,让他割舍不下。而这东西,或许就是她。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放纵一回自己的情感,将真心交出,赌上一回,又如何呢?大不了再被伤了一次好了。他为了她选择留下,那她被他伤一次又如何呢?

    “这真是龙石种。”杜浩然拿着那块玉佩仔细看着,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自打知道有这么一种东西,可以穿越时空之后,他就天南地北、满山遍野地寻找。在那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满脑子就是这龙石种。这东西几乎成了他的一种执念,一个心魔。此时看到它,不由得他不激动,心潮翻涌。

    叶琢静静地注视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杜浩然拿这块龙石种玉佩端详了一阵之后,终于抬起头来,将玉佩又递还给叶琢。

    “怎么了?”叶琢问道。

    “琢儿,你不必试探我。我不是那种优柔寡断之人,我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杜浩然深吸一口气,看着她,目光平静如水,还有着说不出的坚定,“我说不回去了,虽然这个决定下得有些突然,但却是我想明白了才说的。”

    他转过身去,从窗口眺望着远方,没有再说话。

    叶琢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猛地一疼。

    杜浩然的背影,如钢铁一般坚定,如高山一般沉稳,却又隐隐有着潇潇易水的悲苍与寂寥。他选择了留下,心里的某个角落却永远会有一处疼痛,不能治愈吧?如果他选择离开,想必这古代的一切,也会形成一处疼痛,让他无法忘怀。

    “回去吧。”她走到他身后,伸出手来,环住了他的腰,将脸紧紧地贴在他坚实的背上。

    此时她心里,再没有了什么试探与别扭。她忽然觉得自己那种种猜测与怀疑真的很愚蠢。如果她在他心里没有占据很重要的地位,他会一直那么痛苦和难以决断,最终会说出不回去的话吗?

    设身处地的为他想一想,就能明白他的心意与痛苦的抉择。

    “其实呢,人的一生如同长河,总是一直滚滚向前的。或许有一小段岸上的风景会让你留恋,但你永远停止不了生命的流淌。所以,你没必要为了我而停留,回去吧,或许在你的家乡,你能找到更喜欢的女人。”叶琢这是诚心诚意地对杜浩然道。

    杜浩然本来心情就不好,听得这话更是心里一沉,就要生气。

    劝他离开,她就这么不在意他?

    可还没转身,却听叶琢又幽幽地道:“不过……你给我留个孩子吧。浩然,我想有个孩子。”

    听得这话,杜浩然的心瞬间柔成了一团水。他转过身来,将叶琢搂到怀里,在她额上轻轻地吻,道:“傻瓜,有你这样做娘子的么?居然劝自家相公离家出走?”

    消除了所有芥蒂,叶琢身上早已没有了刚才赌气时的疏离与客气,抬起头嗔道:“那还不是为了你好?怕你放不下,心里难过?”

    杜浩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放不下,那是肯定的。只是,这穿越不是坐飞机,想来就来,想去就去。谁也不知道这一穿越能不能回去。以前我没有牵挂还好,现在有了牵挂,那自然是不能再去冒这个险。我不能让父母痛苦了,还让你和父王、母妃也痛苦。”

    叶琢自然是不愿意杜浩然回去的。听他想得通,心里十分欢喜。

    “对了,你这龙石种,是从哪里得到的?”两人偎依了一会儿,杜浩然忽然问道。

    “你还记得我赌出的那处玉矿吗?就是在那里得到的。”叶琢含糊道。这玉料涉及到顾尘,她也不好仔细说。

    杜浩然也没细问,道:“这东西是禁物,被人知道会招来杀身之祸。你还是好好收起来吧。”说着,将龙石种玉佩塞进叶琢手里。

    叶琢心里一暖。

    杜浩然这举动,是想让她安心。他怕她担心他某一天忽然就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她也不矫情,将玉佩收到了荷包里。

    她知道这东西被人发现会出危险,所以平时都不放在身上,而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藏好。只是既然杜浩然要让她保管,她自然不会将那处隐秘的地方告诉杜浩然。这无关信任与否,她只求安心。她希望杜浩然就是要走,也要告诉她一声;而不是一声不响的就消失不见。

    说完这事,杜浩然又将话题拉到了纳妾问题上:“大嫂去祁国公府,也只是受祁国公夫人的邀请过去一趟,目的是透露那个消息。纳妾的话题也不过是一个诱饵,说过就算了,不可能当真的。”

    “嗯,我知道。”叶琢温顺地点点头。

    “还有,以后你可以吃醋,可以发脾气,但不能对我做出那种既然疏离又客气的表情,我很不喜欢。”杜浩然又道。

    “好,我会经常吃醋、发脾气的,你放心好了。”叶琢又很温顺地点了点头。

    杜浩然被说得笑了起来,轻轻捏了她鼻子一下:“胡说些什么?”

    “对了,杜忘说要娶秋月,你怎么看?”他忽然想起杜忘的事来。

    “什么?”叶琢离开杜浩然的怀抱,惊讶地看着他,“他们什么时候好上的?我怎么不知道?”

    “这段时间你都忙来忙去,哪里有空去管他们?”

    “那倒是。”叶琢笑了起来。

    这段时间,夫妻问题,婆媳问题,敌我问题,忙得她根本没空去理会别的。再加上跟在她身边的人换成了樱嬷嬷,而秋月则被樱嬷嬷派去跟杜忘那里套情报,她还真忽略了秋月的情绪变化。

    “我叫秋月来问问,如果她同意,自然没问题。”叶琢道。

    杜忘与沉默寡言的杜念不同,性格开朗,各方面条件都不错,非常适合秋月。秋月能嫁给他,也是她的福气。

    叶琢与秋月在南山镇共过患难,情同姐妹。生怕秋月为难,她跟杜浩然说了一声,便单独去了璿坊,再叫人唤了秋月来,准备跟她私下里聊一聊。

    秋月来时,眼眶还是红红的,看到叶琢精神不错地坐在那里,她紧抿的嘴才放松下来。

    叶琢也听杜浩然说了秋月去骂他的话,此时见她这样,心里十分感动。上前拉住她的手,让她坐下,道:“你别担心,三爷并不是纳妾,是我误会他了。他说,这一辈子都不纳妾,也不收通房。”

    “真的?”秋月眼睛一亮。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叶琢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又感慨地道,“你做的事,三爷也跟我说了。秋月,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姑娘您别这么说。您好了,奴婢才能好。奴婢虽没念什么书,但这个道理还是懂的。”秋月脸色一红。

    习惯使然,她经常在私下里还叫叶琢“姑娘”。

    叶琢微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道:“这段时间,都是樱嬷嬷伺候我。你心里可有什么想法?”

    秋月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怎么会呢?要不是樱嬷嬷,奴婢连大户人空的规矩都不懂,还不知会给姑娘招来多少难堪呢。而且,那天在汝南王府,要不是樱嬷嬷,姑娘您……”说起来,她还是一脸的后怕。

    叶琢听她这样说,就放心了。因以前在南山镇时,一直都是她跟秋月两人面对各种难题。现在樱嬷嬷取代了她的位置,叶琢真担心她心里有什么想法。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一箭双雕

    “杜忘说想要娶你,你可愿意?”叶琢又问。

    秋月顿时羞红了脸,头差不多要埋到胸口去。

    “看你这样子,是不喜欢他了?”叶琢见状,故意逗她,“那我回绝他了。”

    “姑娘!”秋月着急起来,抬起头欲言又止。

    叶琢疑惑地看着她:“怎么?”见她不说话,站起来装着往外走的样子,“你要没什么事,我就回房去了。”

    秋月虽然知道叶琢故意逗她,但心里一急,还是咬咬唇道:“姑娘,我愿意。”

    叶琢这才停住脚步,转头笑道:“哎,这就对了么。这里就咱们俩,你心里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万一误会了,那就糟了。”

    说着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道:“你的亲事,我一直放在心上。只是这段时间事情一桩接一桩,都没时间帮你张罗。现在你既然自己选了个夫婿,而且眼光不错,我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她拉着秋月的手:“秋月,我在南山镇时,多亏了你陪着我,为我做了很多事,我一直拿你当妹妹看待。现在你要成亲了,如果你想专心做个贤妻良母,我可以把身契给你,再送你一处田庄。以后你可以跟杜忘好好过日子。”

    “不不,姑娘,不用。”秋月连连摆手,“姑娘千万别赶我走,我想伺候姑娘一辈子。”

    “你别急着回答我,去跟杜忘商量一下再说。”

    “不用。”秋月极有决断的样子,“这件事,我跟他说过了。我说我要跟随姑娘一辈子。杜忘说他也不会离开三爷。”

    叶琢注视她片刻,点了点头:“也罢。其实,我也舍不得你。田庄我仍会为你准备,每年收租金也是一个进项。你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是良人,以后,你们可以送他念书,考科举。”

    “真的?”秋月欢喜起来,跪下给叶琢叩了个头,“多谢夫人。”

    叶琢把她扶了起来,道:“不过你们的亲事,还是得等一等。待聂贵妃这件事了了之后,我才能静下心来给你们操办婚事。”

    秋月连忙摆手:“奴婢不着急。”

    “你不急,有人急着呢。”叶琢打趣道。

    秋月一下红了到耳根。

    “你父母他们,你看要不要接他们过来?”叶琢又问。

    秋月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算了。他们在南边生活惯了,到这里不习惯。哥哥他们在南边还可以做玉雕师,开玉雕作坊,也算是有一定的地位。到这里也不知做什么营生,就算有个田庄,农活他们也做不来。”

    叶琢点了点头,一下子想起了祖父祖母。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习不习惯。尤其是祖父,以前在南山镇有作坊和铺子要忙,精神十足。到了这里,整日无事可干,岂不是闷得很?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把聂贵妃他们连根拔起才行。否则,她出门都不安全。那大公主仗着她的皇上的女儿,不会被杀头,发起疯来可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

    回想起以前在南山镇时,要人没人,要钱没钱,什么事都得自己和秋月两人上阵,这让叶琢十分感慨。而现在,要做什么,她最多是出个主意,动动嘴皮子就行。一切都有杜浩然在前面张罗。

    再想起杜浩然刚才的话,叶琢心里涌上一股甜蜜。

    之后几天,因大皇子虽说被遣封地,但还没有马上离京;而宫中仍由聂贵妃把持,皇后之封尚未提到日程,叶琢便老老实实呆在府里,并没有去宫中或是回叶府去。

    这么过了五日,大皇子终于带着一千卫队去了封地,而云泽安那里,也得到了消息,说卫国公夫人会在三日后的初一那一天,到城外十几里远的一个寺庙莲音寺里拜佛。这个消息让云泽安很是高兴,立刻带上自己的家仆,也去了莲音寺。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那日祁国公夫人从何雅茹嘴里听说,莲音寺的拜子观音很灵,便兴冲冲地去找了大公主。

    大公主成亲有几年了,但肚子一直没动静。大附马迫于皇家压力和大公主的淫威,虽然不敢明着纳妾,但在外面却悄悄地养了三个女人,并且有了一儿一女。这件事被大公主知道了,曾上门去大闹了一场。但她不育是事实,聂贵妃虽然哭闹着请皇上招大附马进宫里喝斥了一通,却拿这庶生的便宜外孙、外孙女没有任何办法。

    可想而知,大公主心里有多急。平时也到处烧香拜佛。这一回听祁国公夫人说得有板有眼,哪家哪家妇人成亲多年没生养,结果去莲音寺拜了一回观音娘娘,回去就怀了孕。于是二话不说,就准备初一那天去寺里烧香。

    除了大公主上香这件事云泽安不知道,消息不甚灵通的可怜的他更没想到,卫国公夫人何雅静,在莲花山上走到半道,就忽然感觉头疼,于是转向不远处的一处庵堂,找了个地方歇息,并没有上到山顶的莲音寺去拜佛。

    欲要干坏事的云泽安好歹也是当官的,手下有那么几个能干的,并不需要他事必躬亲。而且为了避开嫌疑,他也并没有到莲音寺去,而是找了山脚的一处农家落脚,派了两位最能干、最灵机、武功也最强的的手下去执行任务。

    隔了大概半个时辰,派去打探消息的手下便来回报,说成功了。庙里一个贵妇,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发了疯,自己脱了衣服,抱住旁边正敲打木鱼的和尚就想行那羞人之事,幸亏身后丫鬟婆子拉住了她,才没污了佛堂。不过在场的除了那贵妇,还有其他来烧香的人,她这羞人的一幕,被看了正着。这位贵妇的名声,可算是毁了。

    云泽安听了,大喜,哈哈笑道:“总算出了我心头一口恶气。”又道,“一会儿回去,我就催二夫人将那衣服绣好。等那女人被休,就投到那府里去。”

    那手下拍着马屁道:“都这样了,那女人怎么还有脸活下去?怕是此时就找个地方投缳自尽了。”

    “那就更好了。”云泽安咬牙切齿地道。

    几人等了一会儿,却见那去办事的手下迟迟未归。云泽安感觉不妙,叫道:“别等他了,咱们先回去。”又怕手下寒心,解释道,“反正他也认得路,脱了身,自己会回去。”

    可没等他这话说完,外面便有人一拥而进,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几人擒了个正着。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我可是朝庭命官,你们怎么能胡乱抓人?”云泽安心里惊慌,嘴里拼命地叫了起来。

    身后之人冷“哼”一声:“你是哪国奸细?竟然胆敢算计大公主!”

    “大公主?”云泽安一愣,嘴里叫得更为起劲,“不是我,不是我。我是云泽安,彭城南安人,四年前中探花,现为池县县令,怎么可能是奸细?不信你去查。”

    “哼,是不是奸细,公堂上说去。”那人将他绑好,用力一推,“走。”

    云泽安也知道此时挣扎没有用。只一心期盼着是抓错了人,到见到京城府尹便一切明白——京城府尹王大人,在秦若彤在世是他是见过一面的,那王大夫对他印象极好,还不断地夸他才华横溢。云泽安相信,他一定会还自己一个清白。要知道,他陷害的是卫国公夫人,可不是大公主啊。

    然而到了大堂上,看到被五花大绑明显被用过刑的那两个派去执行任务的手下,再听府尹把案情一说,云泽安顿时绝望了——他这两个最能干、最聪明的手下,下药下错了人!

    十月初三早上吃过早饭,瑞王府正院的厅堂里,瑞王妃正对三位儿媳妇道:“……大附马虽说家族没落,却也是个侯爷。原先聂贵妃把持后宫,大皇子又有希望当太子,就算大公主骄蛮任性,他也只得忍了。可现在,他可忍不住了。今天早上,就闹到了养心殿,希望皇上能允许他将那三名妾氏和一双儿女接回府中。虽说聂贵妃哭闹得厉害,但皇上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至于大公主,以后恐怕也只能在家吃斋念佛,再没脸四处嚣张跋扈了。”

    说着,她笑盈盈地看了叶琢一眼。

    “如此一来,三弟妹以后出门,可就安全多了。”何雅茹则转过脸,微笑着对叶琢道。

    叶琢站起来对着瑞王妃和何雅茹两妯娌福了一福:“叶琢多谢婆婆和两位嫂嫂的维护。”

    叶琢这话虽然没说明白,但瑞王妃却明白她指的是这一次对付大公主的计谋里,她们所出的力。

    “婆婆。”叶琢对瑞王妃道,“我想进宫去看望玉妃娘娘,您看我什么时候进宫比较合适?”

    自从知道杜浩然是穿越人士,叶琢就急于把这个秘密跟顾尘分享,也想跟她商量一下要不要把龙石种玉料给杜浩然。但有了上次进宫的危险,瑞王妃和杜浩然一直不同意她进宫去。所以一直拖着。

    可现在是十月初三了。无论如何,她得在十五之前进宫一趟,见上顾尘一面,把杜浩然这事告诉她。

第三百三十章 和盘托出

    “你找玉妃娘娘有什么事吗?”瑞王妃不答反问。

    这一次的事,虽说杜浩然说是他想出来的主意,但宅斗经验极为老道、而且在南山镇派人打听过叶琢、对叶琢的行事风格极为了解的瑞王妃,又怎么会不知道有叶琢的影子在里面呢?她知道,叶琢不是那等不知轻重之人,这个时候提出见顾尘,想必有什么事。

    “嗯。”叶琢点了点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玉妃娘娘说。”

    瑞王妃也不问什么事,只沉吟了一会儿,便道:“如果你一定要去,那在这两天去最好。聂贵妃就一儿一女,儿子刚刚离开京城,并未平安到达封地;女儿又出了这样的事,想必她此时也没心情为难你。到时候让玉妃娘娘到宫门口来接你就更安全了。”

    “多谢婆婆。”叶琢一听这话,满脸的欢喜。

    她正担心瑞王妃不让她进宫呢。到时候婆媳两人,必然会闹得不高兴。像现在这般,那是最好不过了。

    “要谢我的话,就赶紧给我生个孙子抱抱。”瑞王妃笑眯眯地道。

    叶琢顿时羞红了脸。

    何雅茹和赵卓清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有了瑞王妃的允许,回到望日轩后,樱嬷嬷就立刻出了门,到那个相识的采买内侍经常去的地方等着,看看能不能碰到他,让他把消息带进宫去。

    她们的运气也好,到了第二天上午,樱嬷嬷就等到了那个内侍。把下午叶琢要进宫去,让玉妃娘娘到宫门口来接的口信托他带回去后,樱嬷嬷便回了瑞王府,让叶琢做好准备。

    “我陪你进宫,到时候我到东宫去面见太子。”杜浩然道。

    “你面见太子做什么?”叶琢好奇地问。

    杜浩然轻轻叹了一口气:“以前在现代,永远有做不完的事。到了这里,一开始为了生存和寻找那玉料,在北部边疆带兵打仗,后来又去了南边呆了一年多,一直都忙碌,也还算充实。可自从回到京城这段时间,每日里除了看看书、下下棋,根本就无所事事,这实在有些无聊。”

    “那你以后有何打算?”叶琢担忧地看着杜浩然。

    杜浩然的本事,就是带兵打仗。但瑞王府的地位敏感而尴尬,之前杜齐翼一知道杜浩然的真实身份,就把他的军权收了回去。只是那时杜浩然也一心想去南边找龙石种,便也没在意这个。现在,杜浩然想要重新回去军中去,那是肯定不行的。

    杜浩然苦笑一下:“你也知道,我们瑞王府的身份容易引起皇上的猜疑。无论是兵权、政权,还是财权,都最好不插手,老老实实的混吃等死,最多像大哥、二哥这样,在文化界里混点名声。但那些,都不是我喜欢的。所以我想去找太子商议商议,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我的事做。太子这个人,有头脑,有胆识,跟我的交情也不错。我将我的想法坦然说出,通过太子的口传到皇上耳里,倒能令皇上更为放心。”

    叶琢点了点头。

    不说太子,光是杜齐翼这个皇上,就是个有抱负的明君,尤其爱才。杜杜浩然领兵的本事那么厉害,想来杜齐翼对他的感觉也是很矛盾的,既然想重用他,又对他有所提防。而现在,杜浩然把事情摆在明面上,反而好办很多。想必太子一定会跟杜齐翼商量,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安置杜浩然的。

    夫妻俩商议好此事,换了衣服,便乘车去了皇宫。一进皇宫,便见顾尘乘了辆辇车,在那里等着了。叶琢便跟杜浩然分手,上了顾尘的辇车。

    “看你们的样子,挺甜蜜啊。”叶琢一上车坐定,顾尘就笑着打趣道。

    叶琢嗔了她一眼:“有您这样做师父的吗?专门取笑徒弟。”

    “说真的,你现在在那府里,过得如何?”顾尘问道。叶琢这么久没进宫里来,顾尘对她甚为记挂。

    “娘娘,三夫人跟三爷圆房了。”樱嬷嬷在一旁笑道。

    眼前的两位都是她的主子,她觉得没有什么事不能谈的。而且顾尘跟叶琢应该是无话不谈的亲如母女般的关系,否则她不可能把自己最得力的手下都送给叶琢。樱嬷嬷觉得,把这件事告诉顾尘,叶琢应该不会生气。

    “圆房了?”顾尘转头看着叶琢,满脸惊喜,“他的病治好了?”

    叶琢红了脸,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这里面涉及杜浩然穿越的事,她自然不好当着樱嬷嬷的面说出来的,一会儿到了玉玑宫再说不迟。而现在,她又不愿意找借口,只好闭口不谈。

    樱嬷嬷见叶琢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而且听顾尘的言外之意,小两口没有圆房的事,叶琢都跟顾尘说了,可见没有什么不能谈的。她便放心地道:“其实,三爷根本没病。”

    “什么?”顾尘瞪圆了眼睛,看向叶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老实跟我说。”

    叶琢却垂着长长的睫毛,道:“让樱嬷嬷跟您说吧。”

    有些事,总是要说的。由她自己来说,还不如让樱嬷嬷转述更好。毕竟这种事对她而言,还是挺难为情的。

    “好,阿樱你说。”顾尘有些生气。

    她想不到印象一贯不错的杜浩然竟然欺骗了叶琢,而叶琢还跟他圆房。换了她,早就一脚把这种不诚实的家伙踹飞去了。

    不过想想这古代女子的身不由已,她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再如何,叶琢也是不可能离婚的。不跟杜浩然圆房,她还能怎么的?

    得了叶琢那句话,樱嬷嬷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他大爷的!”顾尘听到叶琢在汝南王府被人下药,不得不跟杜浩然圆房时,便咬牙切齿地暴了一句粗话。

    “是这个人使的坏?”她竖了竖大拇指,意指大公主。

    叶琢点了点头。

    顾尘便不作声了,只用眼睛定定看着叶琢,慢慢地,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吃吃地笑了起来。

    “你厉害。”她又竖了一个大拇指。

    她这表情和动作,让樱嬷嬷看得莫名其妙。

    而叶琢却是明白,顾尘指的是大公主被人下药,在寺庙里当众出丑、名声被毁一事。以顾尘对她的了解,不用说就知道这事是她干的。

    面对顾尘的夸赞,叶琢眨巴眨巴眼睛,很无辜地看着她,小声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

    聂微雨给她下过一次春药,大公主也给她下过一次春药,这聂家人似乎除了下药,就没别的招了。那么,她给大公主也下一次春药,回敬一下也是应该的嘛。有来无往非礼也。她可是最讲礼的人,对方既送了礼来,她总得还回去不是吗?

    叶琢这无辜的表情,这理所当然的句话,让本来吃吃笑的顾尘,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直笑辇车颤抖不已,最后受不住倒在叶琢身上。

    “这有什么好笑的?”叶琢实在不明白顾尘为什么发笑。

    “好了,不笑。”顾尘笑得没力气了,干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叶琢的肩膀上。

    “琢儿。”良久,她叫了一声。

    “嗯?”

    “跟我回去吧。”顾尘道,转过头来看着叶琢,“我真的很喜欢你。”

    “呃。”叶琢不明白顾尘忽然发什么疯,竟然当着樱嬷嬷的面说这话。

    “玉玑宫到了没有?”她干脆岔开话题。

    顾尘叹了一口气。

    樱嬷嬷见顾尘不说话,便道:“很快就到了。”

    顾尘慢慢地坐直身体,转过头来,也回到了老话题上:“于是,你就这样跟杜浩然圆了房?”

    叶琢见顾尘没有再提穿越的事,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是啊,当时没有解药,还能怎么的?”

    “便宜那小子了。”顾尘转过脸来,“后来,他有没有跟你解释为什么时候要骗你?”

    叶琢点了点头,用恳求的语气道:“一会儿再说好不好?”说完,用手指指了指车外,意思是,车外有好多宫女和内侍呢。

    “好。”顾尘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功夫,辇车到了玉玑宫,下了车,顾尘也不进殿里去,而是将叶琢直接带到了她们上次说话的那个亭子里。

    见顾尘将下人们都摒开,连樱嬷嬷也离开了,叶琢不用顾尘再问,就把杜浩然的事说了出来。

    “什么?他也是穿越者?”顾尘顿时瞪大了眼睛。

    叶琢点了点头。

    “那你有没有跟他说我也是?”顾尘又问。

    “没有。”叶琢摇摇头,“没经过你的允许,我不会说的。”

    顾尘松了一口气。可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又紧张起来:“那玉料,你没让他发现吧?”

    “我拿了一块给他。”叶琢老老实实地道。

    “你傻呀!”顾尘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叶琢没想到顾尘会反应这么大,怔了一怔,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问我?他要是回去了,那你岂不是守一辈子活寡了?没准他娘还把他忽然不见的事怪罪到你身上。你别忘了,你可是背着一个命硬的骂名。”顾尘用手指点着叶琢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道,“平时看你挺精明的一个人,连大公主和聂贵妃都吃你的洗脚水,怎么在这件事上就这么傻呢?”

第三百三十一章 老乡见老乡

    “什么喝洗脚水?”叶琢揉揉额头,对顾尘嘴里冒出来的这句俚语,哭笑不得。

    她只得解释道:“如果他的心不在这里,我留他有什么用啊?好歹他也帮过我这么多,我总不能为了一己私利,就让他终生抱憾吧?”

    顾尘叹息一声:“说的也是。”又问,“那他是怎么表示的?”

    “他说他不回去了。”叶琢道。

    “什么?”这下顾尘又瞪大了眼睛,“他是这么说的?”

    “嗯嗯嗯。”叶琢连连点头。

    顾尘微一沉吟,抬起头看着叶琢:“可是因为你?”

    叶琢脸色一红:“他是这么说的。”

    顾尘的脸色放松下来,露出笑意:“总算还有点良心。”

    叶琢摇了摇头:“可是,我心里很不安。他原先一直想回去,就是因为家里还有父母,看得出,他跟他父母的感情很深;而且他在穿越前是个……叫什么来着?哦,对,上校。他在执行任务时得到一个情报,他也一直想带回去。我看得出,他虽然说不回去了,但心里却还是很纠结,放不下那边。”

    顾尘正容道:“叶琢,你以前也劝过我多次,说穿越有风险。现在你自己怎么又犯傻了?但凡这边有一点让我牵挂的东西,我也不会去冒这个险。杜浩然,他不同。他要了你,就得对你负责,这是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更何况,如果他忽然消失,瑞王妃的身体也不知能不能顶得住。人心都是肉长的呀。他怎么可能为了他自己心里的一点挂念,就不把自己的女人和母亲的命当回事呢?”

    顿了顿,她又道:“更何况,还有一个情况你可能没考虑到,以为我能走,他也能走。你要知道,他的情况是跟我不一样的。我是身穿,即灵魂与身体一起穿越过来的。现在再穿越回去,成功的概率要大很多。但他不同,他是魂穿,他在那边的身体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了,他只是灵魂转世,附在了另一个躯体之上。他的情况,就跟你差不多。你想想,秦若彤已死了,就算给你一块玉佩,你还能重新变得秦若彤吗?自然不能,很有可能的是你的灵魂消失在这天地之中。如果你劝他穿越,那不是为他好,而是害了他的性命。”

    叶琢被顾尘说得睁大了眼睛。

    她从来没有考虑到身穿、魂穿的问题。

    “你跟他说过你重生的事没有?”顾尘忽然转过头来问道。

    “没有。”叶琢摇摇头。

    “告诉他吧。”顾尘道,“难道你还能瞒他一辈子?”

    “可是……”叶琢犹豫着,最后红着脸,小声道,“我担心他知道我是秦若彤之后,嫌弃我曾经有过男人。”

    原本表情比较严肃的顾尘听得这话,不由得笑了起来,道:“你放心,我们那个时代的人,可不讲究这些。离了婚或死了丈夫的女人,只要人好、长得漂亮,多少男人追着要娶呢。而且,还有很多女孩子婚前就跟男朋友试婚,也免得结了婚才发现对方有那方面的毛病。反正不合适就分手,再找一个就是。”

    “啊?那她后面的男人就不在意吗?”叶琢目瞪口呆。

    “在意啥?”顾尘一摆手,“男女平等嘛。就许男的当种马,不许女的享受人生啊?”

    “当种马?”叶琢一脸的疑惑。不过她这一世好歹在南山镇那种小地方呆过,转念之间就从这“种马”的字面意思中明白过来,不由得轻啐了一声,脸色发红。

    顾尘想了想,决定给叶琢打个预防针:“我们那里的男人,因为法律上规定只能一夫一妻,有多少人幻想着能够穿越古代,好当种马呢。那杜浩然,你可要管好他,别让他三妻四妾的。”

    “嗯嗯。”叶琢也不辩驳,只管点头。虽然杜浩然跟她说不会纳妾,但这种事,谁能说得准呢?反正此时点头,让顾尘放心,总是没错的。

    见叶琢受教,顾尘这才站了起来,朝亭外走去。

    “师父,您去干什么?”叶琢见状,也站了起来。

    顾尘也不回答,自顾自地走到亭子外面,对遥遥站在那里的宫女道:“双儿,你去跟皇上禀报一下,说我想见见靖安王。如果皇上允许,你就去太子殿下那里,跟靖安王说我要见他,然后把他带到这里来。”

    “是。”一个宫女行了一礼,便往外走去。

    顾尘这才回转身来,对叶琢一笑:“不管怎么说,你是我徒弟,跟我的女儿一样。女儿成亲,我这做丈母娘的,见见女婿关心关心你们的生活,也是应该的吧?想来皇上会同意我见见他的。”

    “师父……”叶琢一阵感激。顾尘这里,帮她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此前顾尘是经常往外跑,杜齐翼有心想阻拦,但顾尘答应嫁给他时提出的条件,就是不限制她的自由,他也只得任由她去。这段时间,顾尘竟然乖乖地呆在宫里,一次宫门都没出过,这让杜齐翼十分高兴。所以顾尘提出要见杜浩然,杜齐翼又知道叶琢也在顾尘那里,便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这个请求。

    于是叶琢跟顾尘在亭子里又聊了一会儿天,杜浩然便由那宫女领着,进了玉玑宫。

    待大家行礼落座,顾尘便对叶琢笑道:“我想单独跟他聊聊,你不介意吧?”

    叶琢虽然很好奇,两个穿越者会聊些什么,但顾尘这样说了,她也只好对杜浩然笑了笑,站起来出了小亭,走到了樱嬷嬷她们所在处坐下。

    顾尘选的说话的小亭,是一座位于小湖中心的湖心亭。叶琢坐在这边,可以看得到亭子里两人的动作,但因相隔太远,并不能听见亭子里的人在说什么。即便叶琢的眼力不错,也只能依稀看清楚他们脸上的表情。

    只见顾尘不知对杜浩然说了什么,杜浩然满脸震惊地猛地站了起来。顾尘向他摆摆手后,他又坐了下来。之后两个人便聊了好一阵,聊到后面,时不时地朝叶琢这边看过来,显然在说与她有关的事。这样说了大概有一顿饭的功夫,顾尘这才朝叶琢这边招招手,叫她过去。

    叶琢到了亭子里时,顾尘和杜浩然仍然在愉快地聊着什么。见到叶琢进来,顾尘这才停住话头,对她道:“我跟杜浩然说好了,我如果能顺利回到现代,我再找颗龙石种返回古代来看你们。到时候,杜浩然想回现代去看父母,也没问题了。这段时间,你们就又去找找还有没有这种玉料就是。而且,在他没回去之前,我也会去看望两位老人家,并把杜浩然的消息和他获取的情报带回去的。”

    杜浩然此时的眼眸,比平时都要晶亮,而且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像是放下了心头的大石头一般,全身上下透着轻松。

    看到这样的杜浩然,再想想以后还能有机会再看到顾尘,一种难言的喜欢充斥了叶琢的心。但想到顾尘穿越回去的危险,可能永远也见不到她了,叶琢的心又沉了下去。这一悲一喜,让她禁不住滴下泪来,走过去一把搂住顾尘的腰,将头埋进她的肩膀里,哽咽着叫了一声:“师父……”

    叶琢的心情,顾尘自然能体会得到。她也有些动情,流着泪拍着叶琢的背:“傻孩子!”声音却也变了调。

    “娘娘,娘娘,皇上来了。”远处忽然传来了樱嬷嬷紧张地声音。

    “啊?”大家都吓了一跳,连忙将眼泪抹干。

    顾尘朝樱嬷嬷招招手,然后对叶琢和杜浩然道:“走吧,出去迎接皇上。”

    樱嬷嬷做事老道,不必顾尘招手,就跟那些宫女都飞快地聚拢到了顾尘和叶琢身边。否则让杜齐翼看到顾尘与叶琢、杜浩然把宫女都摒得远远的,在湖心亭中单独说话,心里必然会对他们生出许多猜疑来。

    她们刚刚汇合,从蜿蜒的小路上走到岸边,就看到杜齐翼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一行人忙迎上去,给杜齐翼行礼。

    “听说你要见弈儿,朕那里正好有事走不开。这会儿才有空过来看看。怎么样,都聊些什么?”杜齐翼拉过顾尘的手,笑着问道。

    “自然是嘱咐他要好好待我徒弟了。”顾尘笑道。说着,她脸色一正,道:“话说到这里,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应允。”

    “什么不情之请?”杜齐翼不经意地扫了杜浩然一眼。

    “璿夫人是臣妾的徒弟,臣妾喜欢她,一向把她当女儿看待。皇上能不能答应臣妾,除非是靖安王自己请求,否则不要再给靖安王指婚侧妃?”

    “这……”杜齐翼皱起了眉头,颇有些为难,“尘儿,你这个请求,朕不能答应。如果我那哥哥、嫂嫂要朕指婚,朕是没办法拒绝的。”

    此时大家已走进湖心亭坐下来了。顾尘给杜齐翼倒了一杯茶,道:“瑞王爷和王妃自然不在此列。臣妾指的是那些想要将女儿嫁给靖安王的人。那些人走不通靖安王这边的路子,瑞王爷和瑞王妃又不想强迫儿子,没准他们就将主意打到皇上您的头上。”

第三百三十二章 我是秦若彤

    杜齐翼原以为杜浩然是想通过玉妃的嘴,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此时听到顾尘这话,他心下一松,哈哈大笑起来:“玉妃放心好了,朕是那等由人摆布的人吗?朕的侄儿,谁还敢强嫁他不成?”

    他转过头去,看着杜浩然:“玉妃这话,你怎么说?”

    杜浩然骨子里不光有现代人的平等意识,更有铁血军人的骨气。不过他倒不是不知变通之人,明知道杜齐翼喜欢一切尽在掌控,自然不会去触碰这个雷区。他躬身作揖道:“侄儿一切由皇上作主。”

    杜齐翼对他这回答,很是满意,点头道:“好,朕就答应玉妃这个请求。只要你不愿意,你父母也不作特别要求,朕绝不随意给你指婚,不管谁来求都一样。”

    顾尘大喜,上前行了一礼:“多谢皇上。”

    杜齐翼看看叶琢:“你师父这么为你着想,以后可要好好孝顺她。”

    “是。”叶琢应道。

    杜齐翼的目光转向顾尘,脸上变得异常温柔:“一会儿朕传太医过来,给你好好看看。你还年轻,咱们可以生个自己的孩子。”

    他还以为顾尘是因为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才这么疼爱叶琢。

    顾尘摇摇头,神情有些黯然。

    没有哪个女人不想做母亲的。虽然她一心想回去,可也没有特意不要孩子。但她已三十五、六岁了,在这古代,像这样岁数再生孩子,无疑是自己要往鬼门关去。

    叶琢看看杜齐翼,再看看顾尘,心里叹息。

    看得出来,杜齐翼对顾尘仍然有情,但他的这种情,却不是顾尘想要的。

    想到这里,她转过头去,看向杜浩然。她不知道,十年后,她跟杜浩然又会走上什么样的路。

    杜浩然感觉到她的目光,悄悄伸过手来,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对杜齐翼和顾尘行了一礼:“如果皇上和娘娘没什么吩咐,臣等告退。”

    “去吧。”杜齐翼挥挥手。

    “琢儿。”顾尘却站了起来,对叶琢道,“我还有句话要跟你说。”说着拉着叶琢就走到远处,避开他人。

    杜齐翼以为是女人家的悄悄话,也不在意。

    “琢儿,这一阵,你别再进宫来了。否则我忽然失踪,皇上一定会拿你拷问,迁怒到你身上。”顾尘悄悄道。

    “师父……”叶琢看着顾尘,神情极为复杂。

    她知道顾尘说的是对的,这几天如果老进宫来跟顾尘嘀嘀咕咕,到时候顾尘忽然在这世上消失,杜齐翼没准就以这个为借口,将她关押用刑,以此激起瑞王爷和杜浩然的怒火,引他们做出一些举动,最后一举将瑞王府扫平。

    事关瑞王府上百口人的性命,她不能意气用事。但她心里,又实在是舍不得顾尘。

    “就这么说定了。”顾尘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叮嘱了这么一句,便转过身去,坐回到了杜齐翼身边。

    叶琢舍舍不恋地看了顾尘一眼,似要把她的样子深深地印在心里,这才跟杜浩然告辞而去。

    上了车,叶琢虽然心神不宁,但知道自己欠杜浩然一个解释,歉意地看着他道:“对不起,先前没跟你说是这个师父,是因为没经过她同意,我不敢乱说。”

    杜浩然见到顾尘,知道顾尘还过几天就要穿越回去,心里也是极不平静。他将叶琢拥进怀里,道了一声:“没事,我明白。”便静静地搂着她,不再说话。

    就算他不说,叶琢也知道他此时的心情,暗自叹息一声,任由他搂着,没有动弹。

    直到回到瑞王府,去瑞王妃那里打了招呼,一起回到望日轩,叶琢这才握住杜浩然的手,道:“如果你想回去……”

    可她这话还没说完,杜浩然就反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我不是想回去。只是今天见到顾姨,谈起现代的事,心里有些激动罢了。”

    穿越的利弊,顾尘刚才已经跟他分析过了,他也知道,魂穿的他,要想再穿越现代去,危险性极大。再说,他既已下定了决心,便不会再改变。

    “你听我说完。”叶琢却道,“如果你是担心穿越的危险的话,我可以先试试。因为,我也是魂穿的人,而且是本时代的本地人。想来穿越的话,危险会比你们穿越那么遥远的时空隧道要小很多。”

    “什么?”杜浩然愕然地看着叶琢,不过随即脸色便沉了下来,“叶琢,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是那贪生怕死,需要女人在前面趟地雷的人么?”

    “……”叶琢看着他,一阵无语。话说,他不应该先惊讶她是魂穿的人,而不是先探讨他是什么样的人么?

    “我师父,把我重生的事都说给你听了?”叶琢问道。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何杜浩然听到这个消息并不吃惊。

    “没有。”杜浩然道,面色平静,便连开始惊讶的眼神也平静了下来。

    “那你……”叶琢不解地看着杜浩然。

    “我和顾尘都能穿越到这个世上,你重生也不奇怪了。”杜浩然正言道,“不管你前世是什么人,这辈子都是我的妻子。我了解你的为人,知道你是怎样一个人,这就够了。”

    叶琢看着杜浩然,心中的感情翻涌,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杜浩然知道她是重生之人,没有惊悚,没有嫌弃,没有反复的质问,反而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眼泪一滴一滴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杜浩然伸出手来,轻轻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然后把她拥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她。

    靠在他宽厚的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让人安心的温暖,叶琢百感交集。

    这才是她想要嫁的男人。宽容,有担当,有责任感,对她有情意……

    良久,她站直身体,泪眼朦胧地看着杜浩然,道:“你就不问问我前世是什么人吗?”

    杜浩然静静地注视着她,感觉到她是以一种期盼的心情问他,而不是惶恐不安,这才挑眉问道:“那请问,这位姑娘,你前世是什么人?”

    这轻松调侃的语调让叶琢忍不住破泣为笑,用拳头轻轻锤了他一下,这才抬起头来,认真地道:“我是秦若彤。”

    “啊?!”听到这名字,杜浩然比听到叶琢是重生之人时还要吃惊。

    “你是秦若彤?”杜浩然看着叶琢,好像是从未认识她似的打量了一下。

    叶琢咬了咬唇,点点头道:“是。”杜浩然这表情,让她心里生出一丝不安。

    “难怪,我说怎么这么奇怪!”杜浩然恍然大悟地微笑起来。

    看到这笑容,叶琢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娇嗔地看了他一眼:“奇怪什么?”

    “难怪你会以为我喜欢秦若彤,可我说不喜欢时,你又那种表情;还有,你对秦景明夫妇俩的态度也很不一般。”杜浩然笑道。

    “可不是!好歹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长得也不丑,你竟然说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心身放松的她此时有说不出来的俏皮,“说,你说这话是不是哄我开心?其实你是喜欢秦若彤的对不对?”

    “完了。”杜浩然装出一副要晕倒的样子,“你说我是说对呢,还是说不对呢?老婆你不要这么胡搅蛮缠好不好?不管你是秦若彤,还是叶琢,我都喜欢,行不行?”

    “狡猾!”叶琢拧了他一下,也笑了起来。

    “来,你跟我说说,你怎么重生的?”为了让叶琢不再追问那个问题,杜浩然赶紧转移话题。

    叶琢便将自己重生的事说了一遍,听得杜浩然一阵唏嘘,暗自庆幸自己出手把云泽安那个家伙收拾了。

    “我说真的,你让我试试那玉佩吧,看看能不能再重生到别人身上去。”叶琢看着他,认真地眨巴眨巴眼。

    “又胡说!”杜浩然拧了一下她的鼻子,“好了,我明白你的心情了。如果换成是你思念故土,想要冒险穿越重生回去,我会很难受很难受的。”

    叶琢上前搂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半天没有说话。

    夫妻俩静静地偎依了一会儿,杜浩然才又道:“顾姨说,这几天让我看着你,别让你进宫去。”

    “我知道,我明白的。我不会意气用事。”

    “那就好。”杜浩然放开她,笑道,“过几天,我就要去兵部做事了。我会帮着他们训练一支一千人的特种精锐兵种。”

    “真的?”叶琢眼睛一亮。看杜浩然这神色,这应该是他喜欢做的事。

    接下来几天,虽然叶琢很挂念顾尘,却还是按捺住自己,既不进宫,也不派人去看她或给她送东西。而十五那日在她的焦虑中还是来临了。

    那一夜,叶琢跟杜浩然都没有睡着,两人一直睁眼到天亮。好不容易等到天色大亮,叶琢忍不住道:“要不要派陈四去探探消息?”

    杜浩然冷静地摇摇头:“如果顾姨不见了,皇上一方面会在宫里查,同时也会在皇宫和咱们府周围追查可疑之处的。此时派人去查探消息,岂不是自投罗网,表示咱们与顾姨失踪案有关了?放心吧,如果顾姨真的不见,就在这一天两天,皇上就会传你问话的。到时候咱们再叫人查探一番,就什么都知道了。”

    叶琢点了点头。

第三百三十三章 失踪

    “可是师父面对的问题,不仅仅是穿越……”叶琢轻轻叹了一口气。

    杜浩然也默然。

    叶琢和杜浩然在家里焦虑地等待了两日后,宫里终于传出话来,说杜齐翼要见杜浩然和叶琢。

    听到内侍嘴里传达的这份口谕,叶琢和杜浩然对视一眼,俱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这么说,顾尘是成功穿越了。虽然不知是否能平安到达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但至少是顺利消失在这个世上。做到了此点,穿越就算成功了一半。

    两人跟着那内侍进了宫,直接在养心殿面见了杜齐翼。

    一进门,眼观鼻,鼻观心的叶琢就感觉到杜齐翼的目光一直停留自己身上。

    叶琢本就是一个冷静的人,前世气质冷清,面上平时没有多少表情;重生于世后,虽然被亲情所感,性格变得活泼和更容易亲近了些,但两世的经历却让她的心境更为平和。杜齐翼的打量,并未让她的表情产生一丝波澜。

    而在杜齐翼眼中,叶琢却是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小家碧玉。就算她天生聪颖,比一般人出众些,但在自己这天龙神威之下,杜齐翼觉得她心里要是有什么鬼,绝对会轻易就露出破绽。

    所以,在两人行礼之后,他便对杜浩然挥挥手:“杜弈你且退到殿外等候,朕有些话要单独询问叶氏。”他将杜浩然一齐召来,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皇上权利再大,单独召见一个外命妇,也于礼不合,容易招人非议。此时要对叶琢单独施压,自然要让他回避。

    杜浩然犹豫了一下,很担忧地看了叶琢一眼,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而叶琢的脸上虽然镇定,眼里却露出了惶恐之色。

    这一切,都看在了杜齐翼眼里。感觉到叶琢的反应跟他预料的一样,他心里冷哼一声,也不说话,只坐在那高高的龙椅之下,目光冷冷地盯着叶琢。

    叶琢眼里的神色更为惊惶,脸色变得极为苍白,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抖动,额上也渐渐地渗出了汗。

    她似乎撑不住了,咬一咬牙,主动出言问道:“请问皇上有什么话要问臣妾的?”

    杜齐翼看火候差不多了,这才重重地“哼”了一声,问道:“那日,你来看玉妃,她跟你说了什么,一五一十地跟朕说清楚。如有一丝隐瞒,朕定不轻饶。”

    叶琢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看那样子,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杜齐翼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她虽然满眼的疑惑,但还是一五一十地将那天的话重复了一遍。

    当然,叶琢所说的话,并不是她跟顾尘所聊的话题。叶琢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在这焦虑的两天里,她就把会出现的种种状况都一一想过了,并做了应对之策。

    现在她所说的这些对话,都是根据她跟顾尘聊天时的时间长短、表情动作所精心揣摩出来的对话。无非是顾尘关心她的婚后生活,而她对顾尘说的自己担心杜浩然纳妾、又担心婆婆不喜欢她这些话题。以她跟顾尘的关系,两个女人聊这样的话题,再正常不过了。

    “后来玉妃还叫了弈儿去,谈了什么?”杜齐翼又问。

    “就是叫他对我好,不许他随意纳妾……”叶琢嚅嚅地道。

    杜齐翼听完这话,只是两眼冷冷地看着叶琢,并没有说话。

    叶琢说完这段话,虽然还是有些惶恐,但已不如刚才那么害怕了。

    不过在杜齐翼冷冷的注视下,她渐渐又不安起来。最后像是为了摆脱这种害怕似的,她似乎下了决心,一咬牙,抬起头问道:“皇上,可是……可是玉妃娘娘出了什么事?”

    “出什么事?你觉得她能出什么事?”杜齐翼眼睛一眯。

    叶琢对他这种吓唬弱女子的做法很不齿,但表面上仍装作被吓着了似的,连忙摇头,小声道:“我……我怎么知道?”似乎吓得连御前的礼仪都忘了,自称起“我”来。

    “你师父,她失踪了。”杜齐翼盯着她,忽然道。

    “什么?”叶琢惊叫起来。两眼瞪着杜齐翼,满眼的不可置信。

    好半天,她才颤抖着嘴唇,艰难地道:“怎么会?为什么?我师父她为什么会失踪?”

    说着,她的泪水慢慢溢了出来,又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强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杜齐翼看她的神情不像作伪,而且像叶琢这样出身的女子,不可能敢在他面前演戏。他轻叹一声,心里排除了叶琢的嫌疑。

    “好了,你回去吧。”他的声音缓和下来,“不过玉妃失踪的事,不许外传,哪怕是杜弈,你都不能让他知道。叶氏,你可做得到?”

    “是,我……臣妾明白。”叶琢面色恍惚地行了一礼,也不待杜齐翼发话,便转身走了出去。

    看到叶琢这种失态,杜齐翼就更没了怀疑。静静地坐在龙椅上,看着叶琢走出去,他忽然一下苍老了许多,伸手揉了揉额头,满脸疲惫地道:“尘儿,你到底去哪儿了?”

    出了大殿,叶琢仍是一副恍惚的样子,也不理过来问她的杜浩然,直直地往外走去。直到上了马车里,她才松懈下来,舒了一口气:“成了。”

    “成了?”杜浩然便知顾尘走了,问道,“皇上问你什么?”

    叶琢将杜齐翼的问话说了一遍。

    杜浩然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已派张迁去打听了,具体情况,一会儿就知道。”

    叶琢点点头,透过车帘的缝隙望着天空,小声祈祷:“希望师父她能平安到家。”

    两人回到家中,瑞王爷和瑞王妃听说此事,大吃了一惊。

    大家正议论中,张迁来报:“据说是玉妃娘娘在聂贵妃的宫里失踪了。皇上大怒,将聂贵妃打入了冷宫,又派人将宫里翻了个遍,也没找着玉妃娘娘。”

    叶琢跟杜浩然对视一眼,俱都暗自一喜。一切的计划都成功了。

    “什么?聂贵妃被打入冷宫了?”瑞王妃惊喜地叫了起来。不过随即想到玉妃此时怕是凶多吉少,心情又沉了下来。

    张迁道:“听宫里的人说是这样。本来此事不宜让人知晓,但皇上似乎乱了分寸,大怒之下,不光是对聂贵妃用了刑,那晚御林军在宫里四处搜查,也闹得挺大。第二天大公主又进宫去哭闹了一场,想要替聂贵妃求情,结果皇上恼怒之下下了旨,令她前去浮尘庵带发修行,三年内不许踏出庵门一步。这些事,宫里人都知道。虽说被宁贵妃压了下去,但大家私下里还在议论。”

    瑞王妃皱皱眉:“前天十五,皇上不是在聂贵妃的紫英殿过的夜吗?玉妃怎么又会在她的紫英殿里失踪呢?”

    “听说,皇上在紫英殿刚刚歇下不久,玉妃娘娘就说不舒服,让人把皇上从紫英殿叫走了。聂贵妃正想趁此机会跟皇上商议大公主的事呢,这下被气得不轻,在宫里大发脾气。可皇上到了玉玑宫还没歇下,丽妃娘娘便派人来说,小皇子病了。皇上担心小皇子的病情,又去了丽妃娘娘那里。玉妃娘娘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去了紫英殿,说有话要跟聂贵妃说。可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皇上逼问紫英殿的宫女,都说玉妃娘娘跟聂贵妃在屋子里密谈,她们听到聂贵妃的怒斥声和摔打茶杯的声音,再后来就听到一声尖叫,待她们进去时,就只见到聂贵妃一个人在屋里,玉妃娘娘是彻底失踪了。聂贵妃对皇上说玉妃忽然就不见了,皇上自然不信。”

    “这还真是一件怪事。”瑞王妃看了瑞王爷一眼,然后转过头来,看向叶琢。

    叶琢怕人怀疑,早已在回来的马车里把眼睛弄得又红又肿。此时看到瑞王妃的目光,便又抹开了眼泪。

    瑞王妃叹了一口气,对叶琢道:“琢儿,你也别伤心,皇上会把你师父找回来的。”

    “嗯。”叶琢温顺地点点头,仍然无声地流着泪。

    “弈儿,你陪琢儿回去歇息吧。”瑞王妃又道。

    接下来几天,杜齐翼差不多把紫英殿拆了掘地三尺,仍然没有把失踪的顾尘找出来。渐渐的,他也死了心。

    而聂贵妃却一直在冷宫呆着,便是大皇子来信求情也不管用。

    聂贵妃一派凋零,叶琢终于可以自由地出入瑞王府了。

    此时魏柱他们几个徒弟已被接到了京城,由霍宁长安排在了麒麟阁后面的宅子里。他们几人,再加上霍宁长和孔池的几个徒弟,一起组成了一个玉雕学习班,由霍宁长、孔池和叶琢给他们轮流上课。用顾尘和杜浩然所教的分段分专业教学法,他们的进步极为神速,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出师了。到时候再招些徒弟,办上几期学习班,北派的框架也就搭起来了。

    除了给徒弟们上课,叶琢便开始着手布置靖安王府,并采买下人,让樱嬷嬷等人进行训练,准备在年后就搬进新宅子去。

    时不时地,她会趁机回叶府看看祖父、祖母。叶予期在她的提议下,也开始准备开一间玉器店。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眼看着十一月一眨眼就过去了。这一日叶琢刚从外面回来,丫鬟便禀道:“三夫人,王妃让您一回来就到正院去。”

    “知道是什么事吗?”叶琢问道。

    “听说,是王妃的娘家妹妹苏夫人来了。”那丫鬟抬头看了叶琢一眼,“苏夫人还带了两个女儿。三爷下衙回来,就被王妃叫过去了。”

    正说着话,叶琢却见杜浩然从屋外走了进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大姨妈没来

    “琢儿,一会儿你过去,什么也别许诺,只说一切听我的就是。”杜浩然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很显然,刚才在那边闹得有些不愉快。

    其实刚才那丫鬟一说苏夫人带了两个女儿来,叶琢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苏夫人,其实也不是瑞王妃的亲妹妹。瑞王妃是杭余城东方世家晋宁候府嫡出的大小姐,而这位苏夫人,则出身旁支,嫁了杭余城当地富甲一方的苏家。因两人出嫁前在家中交情不错,再加上苏夫人受夫家之托,对瑞王妃多有巴结,这些年来走得很近。

    瑞王妃容貌也就中等之姿,但这苏夫人却颇有几分姿色,生出的女儿更是一个顶一个的漂亮。而这苏夫人还偏就生了五个女儿。她也自知自己的家世不行,把女儿嫁进瑞王府做正室是个奢望,便千方百计的打偏房的主意。杜砚成亲不久,她就成功地将大女儿许配给杜砚做了侧妃。至于杜墨,也不知是杜墨看不上她女儿,还是苏夫人嫌杜墨没爵位,她的女儿并未嫁到杜墨身边。

    现在她带了两个女儿来,又是在杜浩然成亲差不多到三个月的时候,大概便是打上了杜浩然的主意。要知道,靖安王侧妃的位置,对于苏家女儿来说,也是一门极好的亲事了。尤其还有瑞王妃这位姨母做靠山,她们的地位,也跟正室差不多了。更何况,在她们看来,叶琢这个正室,出身连她们苏家都不如,看起来极好欺负呢?

    想到这里,叶琢看向杜浩然,似笑非笑:“怎么,你那两个表妹不漂亮?”

    “胡说些什么?”杜浩然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你明明知道我没那个心,还敢乱说话。”

    “哼,我师父说过,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想穿越到古代当什么种马的。”

    “种马?”杜浩然更是哭笑不得,“你师父都给你灌输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思想啊?”

    “我不跟你说了,我过去了。”叶琢哼哼两声,带着樱嬷嬷走了出去。

    这段时间,她跟杜浩然都敞开了心扉,互相明白对方的心意。相处起来,十分的随心自在。

    而且,她也不担心杜浩然会纳妾。这阵子她也明白了,杜浩然现代的父母都是军人,对他要求极严,他在现代所受的是十分正统的教育。再加上他是真心喜欢她,又知道她前世的遭遇,应该不会做出纳妾伤她心的事情。

    但显然樱嬷嬷要比叶琢考虑的要多,担心地道:“三爷要是拒绝纳妾,王妃会不会觉得是你唆使的?”

    “那也没办法呀。总不能显示自己贤惠,是个好媳妇,我就得帮三爷把侧室迎进门来吧?”叶琢耸耸肩,“况且,婆婆曾经尝过那种被侧室算计的滋味。我想,她也没有要逼迫三爷纳妾的意思。如果三爷想要纳妾,她当然不会阻止,但也不会强迫就是。”

    “那倒是。”樱嬷嬷这么一想,也放下心来。

    这段时间叶琢跟瑞王妃相处得十分不错,瑞王妃自然不会特意地为难她。

    “对了。”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对叶琢道,“我记得你的大姨妈是上个月初六来的,今天是初八了,怎么还没来?你说会不会是……”说到这里,她眼睛发亮地看着叶琢。

    这大姨妈的说法,还是从顾尘那里来的。樱嬷嬷跟了顾尘那么久,有时候说话经常会用些现代语言,这让杜浩然感觉极为惊奇,闲得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找樱嬷嬷聊天。樱嬷嬷一心为叶琢,也放出浑身解数笼络杜浩然;再加上秋月嫁给了杜忘,樱嬷嬷又把秋月当女儿看待,望日轩里主子和仆人之间,关系极为融洽。

    叶琢听得这话,猛地一怔,道:“上月是初六来的……”心里却涌上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前世也怀过孩子,自然知道葵水没有按时来,意味着什么。

    她的手,下意识地放到了肚子上。

    “要不老奴去跟王妃说你身体不适,您先回去躺着,叫个大夫来看看?”樱嬷嬷惊喜莫名。顾尘一直没有怀上孩子,这是樱嬷嬷最为遗憾的事。现在知道叶琢有可能怀孕,她这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叶琢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呢?闹得人尽皆知的不好。算了,不差这一时。”说着,仍然往前走去。

    樱嬷嬷赶紧上前扶住了她,忽然想起什么,心里涌上一股担忧:“如果您真是怀孕了,那苏夫人就更有理由将女儿送过来了。”

    叶琢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要来的,总是挡不住。如果王妃有意,三爷又有耐不住,咱们现在担忧又如何呢?不如放宽心怀,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抚养长大。您放心,不管三爷做了什么让我伤心的事,为母则强,我是不会消极对待让我的孩子受伤害的。”

    说这话时,她心里有无数感慨。

    上辈子,她是难产死的。这辈子感觉到自己怀孕,她在欣喜的同时,也有一丝害怕与担心。

    但她总觉得上辈子她之所以会死,不是因为生孩子,而是因为自怀孕以来一直都心情郁结,终日以泪洗面,呆在房里懒得动弹,于是身体变差所致。她在弥留之际,想着胎死腹中的孩子,心里的悔恨难以言说。

    所以此时,她心里虽然有一丝害怕,但随即心底里涌出了无限的勇气。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都会好好地爱惜自己,把孩子顺利生下来,抚养他平平安安的长大。孩子才是她一世的依靠。她绝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那就好,那就好。”樱嬷嬷听叶琢这样说,心里也很安慰。近来叶琢和杜浩然夫妻恩爱,她高兴之余,也担心叶琢会陷进去不能自拔。一旦杜浩然纳妾变心,她就会想不开。现在叶琢能这样想,那是再好不过了。

    “要不,咱们这一阵先别请大夫,等苏夫人走了再说?”樱嬷嬷又道。

    叶琢摇摇头:“没必要。三爷的态度很坚定,如果知道我有了孩子,他会更坚定的。如果不趁这个时候让他打消婆婆的念头,过上一阵……”她低低叹息一声,“谁知道呢?”

    如果杜浩然耐不住这十个月,就算没有苏夫人这两个女儿,也会有想飞上枝头的丫鬟被收房的。这种事,还真如杜浩然自己所说的,口说无凭,要用一辈子来证明。

    “也是。”樱嬷嬷点点头,不再说话了。心里则琢磨着如何将院子里的丫鬟管得死死的,让她们生不出一点点的非份之心。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庆幸。现在望日轩的丫鬟便是她一手教导出来的,不会出什么妖娥子。否则如果有一个如夏至那样的丫头,那就麻烦了。

    两人缓缓走着,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正院。进到院子,还没踏上台阶,便听到厅堂里传来阵阵笑声。

    感觉到樱嬷嬷扶住她的手一紧,叶琢安慰似的转头对樱嬷嬷笑了一下,一脚迈进了门槛。

    屋里的笑声戛然而止。坐在椅子上的一个美艳而丰腴的妇人和两个容貌不在叶琢之下的年轻女子都站了起来。

    “婆婆。”叶琢上前给瑞王妃施了一礼。

    “琢儿你来了?来,过来见过七姨母和两位表妹。”瑞王妃笑着向叶琢招了招手。

    何雅茹坐在瑞王妃旁边,望着叶琢,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琢便上前,与苏夫人和她两个女儿见礼。

    苏夫人拉着叶琢的手,上下打量着,对瑞王妃道:“姐姐,你真是好福气。娶的媳妇一个个都又漂亮又贤惠。”

    说着叫她两个女儿上来,给叶琢介绍道:“这是我的三女儿苏眉,四女儿苏嫣。”看着她们相互见了礼,又道,“眉儿、嫣儿,你们这位表嫂可能干了,雕刻的玉器连皇上都夸赞不已呢。”

    “是吗?表嫂,您什么时候雕刻,我们可以去看吗?”苏眉和苏嫣一听这话,露出极钦佩的神色,转头对瑞王妃撒娇般地道,“姨母,我们跟三表嫂说说话可不可以?”

    “去吧去吧。”瑞王妃笑道。

    苏眉和苏嫣一听,就拥着叶琢往旁边的椅子走去:“三表嫂,咱们到那边说话。”

    “好啊。”叶琢笑道,十分的和蔼可亲。

    可差不多走到座位时,也不知怎么回事,苏眉一下踩住了叶琢裙子,叶琢“扑通”一声就摔了下去,撞在了前面的椅子上。

    “三夫人!”樱嬷嬷这一声叫得惊天动地,飞一般地扑到叶琢身旁,声音充满了惊恐,“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疼不疼?”又转头叫道,“快传大夫,赶紧传大夫。”

    媛姑姑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掠去。

    “我没事。”叶琢呻吟一声,要樱嬷嬷的搀扶下挣扎着站了起来,摆摆手,“不用请大夫。”

    “不行,一定要看看老奴才放心。”樱嬷嬷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苏夫人看看自己手足无措的女儿,再看看身上并没有明显伤痕的叶琢,厉声道:“眉儿,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踩着表嫂的裙子?看把表嫂摔得这般严重,要请大夫!”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大结局

    “我……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苏眉也快要哭起来了。这个时候,她可是想讨这位表嫂的欢心,好同意她进门的,而不是现在就跟她斗法——就算自己想夺她的郡王妃之位,那也得等自己进门后再斗啊!

    瑞王妃看看泫然欲泣的苏眉,再看看身上没有一丝伤口的叶琢,皱了皱眉。

    “我真没事。眉儿表妹不是故意的,七姨母要是责怪于她,倒叫我心里不安。”叶琢摆摆手,露出一个笑容,可她时不时皱起的眉头,显示出她正在忍受着痛苦。

    说着,她又对樱嬷嬷道:“快叫媛姑姑回来,我没事,不用看大夫。”

    “夫人,您……”樱嬷嬷心疼之极地看着叶琢,不过终于没有说话,只是悄悄地用手帕抹了抹眼睛,然后站了起来,准备出去,照叶琢的吩咐把媛姑姑叫回来。

    “樱嬷嬷,还是让大夫来看看吧。”瑞王妃看到叶琢这样,不光那一时的疑心消散了去,心里更疼惜叶琢几分——叶琢这明明是疼得狠了,但为了不让苏夫人和苏眉感觉不安,这是强忍着痛苦说没事啊!这样识大体懂事的孩子,又怎么会是故意摔跤来陷害苏眉呢?

    看来,是苏眉瞧不起叶琢的出身,迫不及待要给叶琢一个下马威才对吧?否则,又怎么会踩得着叶琢的裙子呢?

    瑞王妃看向苏眉的目光变得极为不满。

    瑞王府里是常年有一名太医在这里驻守的,这是杜齐翼得到皇位后对哥哥表示出感激的一种方式。所以没一会儿的功夫,媛姑姑便带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儿到了。

    “王太医,劳烦你给我这媳妇看看,她刚摔了一下,也不知伤得重不重。”瑞王妃见了他来,立刻道。

    “其实,真不用看大夫。”叶琢弱弱地说了一句,不过还是往上扯了扯衣袖,伸出了手臂来。

    王太医已六十多岁,又是宫中御医,连妃子们的病都看过,叶琢自然不用避讳。

    大家一看叶琢那露出的手臂,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想来是刚才叶琢撞到椅子的时候,正好用手臂挡着头,这手臂便正好撞到了椅子边沿。此时手肘上有一处已肿得高高的,还青紫一片,看上去十分狰狞。让这些平时养尊处优、哪怕有一道小伤口都惊叫连连的夫人小姐们胆颤心惊。

    这一回,樱嬷嬷真是心疼到了极点。

    这段时间与叶琢相处,她可知道叶琢练的那劈虫的功夫,不亚于一个武功高手,使用暗器时绝对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谁要把她当成弱女子,肯定要吃大亏。而这功夫,不光是表现在手劲和眼力上,反应的敏捷,对力道的把握和掌控,都堪称大能。

    所以让苏眉踩着自己的裙子,对叶琢来说是一件极为轻松的事;摔上一跤,撞到椅子上,看上去十分凶险,可叶琢要想一点也不受伤,也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

    眼下叶琢却让自己受这样重的伤!她这样做,无非是担心大夫查出她并未怀孕,转而让瑞王妃觉得她小题大作罢了。

    三夫人这真是知道用手段来保护自己了。

    想到这里,樱嬷嬷既心疼,又安慰。

    王太医来时,就已从媛姑姑那里知道事情的缘委了,有针对性的带了药物来。他看了看伤口,转身打开带来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罐,正要给叶琢抹药,却被樱嬷嬷拦住了。

    “王太医,你还是先给我家夫人把把脉吧。这膏药里有什么药也不知道,万一伤了身体……”

    “嗯?”王太医不明所以地看了樱嬷嬷一眼。

    苏夫人见瑞王妃还真同意叶琢把太医请来,心里便已有些不快。此时见叶琢的伤竟然这么重,瑞王妃心里还不知如何责怪苏眉,偏樱嬷嬷还叽叽歪歪的没完没了,她忍不住道:“刚才三少奶奶摔那一跤,也只是撞了一下手臂吧?我们大家都看到的。难道她还受了内伤不成?这位嬷嬷你是不是太小心了些?”

    “小心无大错。反正把一下脉,又不妨碍什么。怎么,难道苏夫人你有意见?”樱嬷嬷冷冷地道。

    她是宫里的老嬷嬷,便是瑞王妃也给她几分面子,她根本不用在意苏夫人的态度。而且她也想借此表明自己的身份,让苏夫人母女几人有所忌惮,至少不至于将叶琢看成透明一般的存在。

    “你……”苏夫人脸色一变,勃然大怒,对瑞王妃道,“姐姐,怎么这新媳妇身边的老奴竟然会如此放肆?”

    这是赤裸裸的挑拔离间了。

    “樱嬷嬷是玉妃娘娘身边的贴身嬷嬷,到琢儿身边来荣养的。”瑞王妃只得解释道。

    “什么?”苏夫人呆了一呆。她只知道叶琢是南方边陲小镇上小户人家出身的女子,却没想到叶琢跟宫里的妃子还有关系,连身边的嬷嬷都出身不凡。

    她上下打量着叶琢,似乎想要重新掂量女儿这个对手的实力。

    而此时王太医早在樱嬷嬷提出要求时,就已示意叶琢把手伸过来,给她把脉了。他行走在这些深宅大院里,知道什么话能听,什么话不能听。在这府里,樱嬷嬷说的话要比那苏夫人有份量多了。

    樱嬷嬷也只说了那一句话,便紧紧地盯着王太医的手,对苏夫人所说的话充耳不闻。一见王太医把手从腕上拿开,脸上露出一抹喜意,她心下一松,连忙问道:“怎么样?我家夫人身体可有什么问题?”

    王太医站了起来,对瑞王妃深深一揖:“恭喜王妃、贺喜王妃,三夫人这是有喜了。”

    “啊?”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

    苏夫人立刻放下其他心思,与苏眉对视一眼,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叶琢怀孕,势必不能再伺候杜浩然,杜浩然身边空虚,苏眉正好可以趁虚而入,登堂入室,获取杜浩然的欢心;忧的是,如果叶琢一举得男,被封世子,以后这靖安王的爵位就没她们苏家人的份了。

    瑞王妃听得这话,心里大喜。她盼着杜浩然成家生子,都快成了一块心病了。此时知道叶琢怀孕,于她而言那真是天大的喜事,比起当初何雅茹怀孕时还要高兴和激动。

    不过喜过之后,她又担忧起来,对王太医道:“刚才我这媳妇可是摔了一跤,现在手都伤得这么重,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

    樱嬷嬷看了叶琢一眼,眼里倒没有什么担忧。

    叶琢撞伤自己的手臂,也是有意而为之,自然不会让这一撞震到肚子里有可能存在的孩子。樱嬷嬷也知道这一点。她装出紧张的样子,不过是想引来大夫,当众确认叶琢怀孕的事。

    王太医心里有数,但为了表明自己的郑重,又给叶琢细细地把了一回脉,对瑞王妃道:“幸好没伤到孩子。不过刚才经历了紧张惊骇,对孩子还是不好。一会儿老朽给三夫人开上一剂保胎药,吃上两次就好了。不过三夫人手臂上的伤,就得采取保守治疗了,痊愈的时间要拉得长一些。”

    “只要对孩子好,手臂上的伤晚一点也没关系。”瑞王妃此时对樱嬷嬷那是满心的感激。要不是她拦着,王太医这药膏要是抹上去,伤了孩子,那就糟糕了。

    想到这里,她帮杜浩然纳妾的念头彻底动摇了起来。

    她可是有过被妾氏陷害的惨痛经历的。现在叶琢怀了孩子,是靖安王府嫡出的第一个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儿,那可就是靖安王世子,金贵无比。纳妾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苏眉就敢对叶琢下手,差点让她失去了这个比自己的命还要宝贵的孙子。这要是让苏眉进了门,她为了靖安王妃和世子这位置不择手段,自己岂不是引狼入室,害了叶琢和这宝贝孙子的性命?

    想到这事导致的后果,瑞王妃就不寒而栗。

    樱嬷嬷见王太医给叶琢上了药,道:“王妃,您看,是不是让夫人回去歇息?”

    瑞王妃回过神来,转头问王太医:“她此时宜不宜动弹?”

    王太医还没说话,叶琢便道:“没事的,婆婆。我刚才只撞了一下手,身体并无大碍。”

    王太医也点点头:“用顶软轿抬着,问题不大。”

    瑞王妃这才放心,唤人将软轿抬来,亲自看着樱嬷嬷将叶琢抱上了轿,又叮嘱抬轿的婆子小心走路,这才放了叶琢离开。

    看着叶琢的软轿离开,瑞王妃对丫鬟道:“快,快去外院给王爷报喜讯。”

    “是。”那丫鬟飞快地去了。

    立春抿嘴笑道:“刚才早已有人往望日轩里报信去了。”

    瑞王妃笑了起来:“这些鬼机灵。”转头对苏夫人道,“妹妹你远道而来,先去歇着吧。我还得给琢儿准备些补品,就不陪你了。”又吩咐何雅茹,“你领七姨母她们去听雨轩吧。”

    而正院里去望日轩报喜的丫鬟,此时已领了赏往回转了。故而软轿还没到望日轩,叶琢她们就在半路遇到了杜浩然。

    “琢儿,你没事吧?”杜浩然一掀轿门,关切地看着叶琢。

    “我没事。”叶琢摇了摇头,对杜浩然笑了笑。杜浩然先关心的是她的身体,而不是孩子,这让她心里暖洋洋的。

    “她们说的是真的?我真的要当爹了?”杜浩然的眼眸比任何时候都要晶亮,却又有些不敢置信。

    “嗯。”叶琢微红了脸,点点头。

    “太好了。”杜浩然的神情十分激动。看那样子,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在这里,他就要上前一把抱住叶琢了。

    接下来几天,叶琢就一直呆在家里,瑞王妃哪里也不许她去,还每日里都要亲自过来看看她,纳妾的事只字不提。

    苏夫人在这里住了几日,苏眉还找机会偶遇了杜浩然几次,都被杜浩然冷冷地避开了去。樱嬷嬷看杜浩然每日下衙就往家里跑,满门的心思都放在如何给开始孕吐的叶琢找新奇的东西吃,并无纳妾或收通房的意思,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叶予期和关氏听说叶琢怀孕,欢喜得不得了,亲自上门来探视了一番,还告诉了叶琢一个好消息:“你那继父来信说,要调到章丘县当县令了。”

    “啊?”叶琢惊喜地叫了起来,“那我岂不是能经常看到我娘了?”

    章丘县就在京城附近,离京城不过七、八十里,是个极富庶的大县。在那里当县令,既有机会结识许多京城的大人物,又不像在京城做小官那般,处处被人压制,是一个极好的去处。

    “我继父怎么能调得到那里去?”她转过头来,疑惑地看向杜浩然。

    叶予期笑了起来:“你继父信上说,是三爷给他通的路子。”

    杜浩然点点头,笑道:“岳父是个不错的人才,我这可不算徇私。”

    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关氏,看向杜浩然的目光充满了慈爱。

    原来她还觉得齐大非偶,叶琢嫁进瑞王府日子不一定好过。然而看到杜浩然对叶琢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再看看气色极好、被全家人细心呵护着的宝贝孙女,她就暗自庆幸当初听了叶琢的话,任由她嫁了杜浩然。

    “还是一点东西吃不下?”她关切地问叶琢。

    叶琢摇摇头:“还好,就着酸梅,能吃些白粥。”

    樱嬷嬷在一旁笑道:“老太太您不知道,原来三夫人就想吃青梅。可这季节,哪里来的青梅?为此三爷不知跑了多少地方,最后才淘弄得这酸梅。三夫人一吃,倒是合胃口了,就着这个,也能扒拉两口米饭了。”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三夫人,三夫人……”院子里忽然传来丫鬟急促的叫声。

    “别急,我去看看怎么回事。”杜浩然按住叶琢的肩膀,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喝斥道,“有什么事不会好好说,非得这样慌里慌张的?吓着了夫人可怎么办?”

    那丫鬟一下止住了脚步,低头道:“奴婢错了。”接着又急急道,“奴婢之所以如此失态,是因为宫里来了人,要三夫人前去接旨。”

    “什么?”叶予期和关氏都一惊。接旨,对他们来说可是天大的事。

    叶琢皱了皱眉,在樱嬷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看向已回到厅里的杜浩然:“你说,会是什么事?”

    “应该不会是坏事。”杜浩然安慰道,转头吩咐,“备轿。”

    “祖父、祖母,你们二老先坐会儿,我换了衣服接了旨,再过来陪你们。”叶琢对叶予期和关氏歉意道。

    “赶紧地去吧。”关氏挥挥手。说完又嘱咐:“不过也别急,慢着点。再如何皇上也不能跟你一个孕妇过不去。”

    “嗯,好。”叶琢笑着,扶着樱嬷嬷和杜浩然的手走了出去。

    叶予期和关氏在厅堂里坐立不安地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原先那报信的小丫鬟跑了进来,道:“亲家老太爷、老太太,是大喜事。皇上封了三夫人为玉公主,赐了好多东西和田地呢。三夫人怕你们担心,便让奴婢先来报喜。她跟三爷在后面就来。”

    “真的?”叶予期和关氏喜不自禁。

    过了不久,叶琢和杜浩然进来了,身后跟了一群婆子,抬了好几抬礼物进来。

    关氏看着那些礼物,砸舌不已,问叶琢:“皇上怎么会忽然想着封你做玉公主?”

    叶琢叹了一口气:“昨儿个,皇后娘娘得知我怀孕,还赐了些补品来。皇上大概是听皇后娘娘说起,想起了我师父……”

    “你师父还没消息?”原来一提起顾尘失踪的事,关氏就在家里抹眼泪。这会儿听到叶琢这话,又关切地问。

    叶琢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关氏生怕叶琢伤心,看看厅堂里没外人,轻声安慰道:“没准你师父觉得在宫里呆着没意思,偷偷走了呢。这时候,或许成了家,过上了平常人的好日子也说不定。”

    “是啊,你师父会好好的,别多想。”杜浩然用袖子遮掩着,悄悄握住了叶琢的手。

    “对了,你们原先说要搬到靖安王府去。现在你怀孕了,你公公、婆婆怎么说?”关氏转移了话题。

    “说怀孕不宜搬家,还是生了孩子再说。”叶琢道,“自打我怀孕,婆婆就再也不许我到正院里请安伺候,反倒是天天亲自来看我。我跟三爷商量,还是按婆婆说的去办的好。否则婆婆整日挂心,两府跑来跑去,倒叫我们心里不安。”

    “这样也好。”关氏点了点头,满足地拍拍叶琢的手,“还是我家琢儿有福气,遇上这样的婆婆与相公。便是你那两个嫂嫂,对你也是极好。”

    叶琢一笑,转头与杜浩然对视了一眼,心里满是甜蜜。

    虽然上辈子是难产死的,但她现在对于自己怀孕并不后悔。重生了,又经历了很多事,她现在不想再让自己被前世的事所束缚,否则她会永远活在过去,不可能再获得幸福。

    尤其是,杜浩然这段时间的所做所为,给了她很大的信心。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她愿意为获得幸福去尝试和努力。

    宁静的生活总是过得快,春去冬来,靖安王府池塘里的荷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四十多年的光景晃眼间就这样过去了。

    靖安王府大门处,一个相貌英俊、眼眸极为清亮的中年男子领着太医匆匆进了门,直奔正院而去。到了正院门口,一直焦急地等待着的与他容貌相似,年纪比他稍长一些的男子迎了上来,对太医拱了拱手,然后向那中年男子道:“三弟,怎么这会久?”

    太医忙拱手笑道:“世子爷,皇上抱恙,老朽在宫中耽搁了一会儿,还望恕罪。”

    “章太医说哪里话?来,里面请。”

    几人一起进了正房。

    过了大概一顿饭功夫,三人出来了,章太医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靖安王爷那次在战场上受了伤,虽调理得好,但仍是损了气血,撑到现在已是极限,恕老朽无能为力了。两位爷还是做好准备吧,靖安王爷他……也就在这几天了。好在靖安王爷儿孙满堂,而且年近古稀,也算得寿终正寝;这些年在他的筹办下,咱们大周兵力极强,外敌根本不敢侵犯,国威尽显,他算是功成名就,此生无憾了。”

    年长男子望着院子里那满池的荷花,轻叹道:“父王和母妃恩爱了一辈子。父王要是走了,我就怕母妃撑不住……”

    年轻那一个,听得此话,急急地转过头去,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想要将泪水倒逼回去。

    而此时的正屋里,却没有一丝的悲切。虽六十三岁但仍保养得极好、样貌跟四十多岁人一样的叶琢坐在炕上,用勺子一点一点地将药喂进躺在炕上的杜浩然嘴里,然后用手帕给他抹了抹嘴,将碗递给旁边的一个美貌中年女子:“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要跟你们父王说。”

    “是。”美貌女子望了望炕上的父亲一眼,跟嫂子和丫鬟们都退了出去。

    叶琢从怀里掏出两块龙石种青龙玉佩,凑到杜浩然耳边,轻声道:“浩然,今晚就是十五,我陪你回现代去。”

    原本躺在炕上半眯着眼睛的杜浩然倏地睁大了眼睛,望着叶琢,吃力地道:“不、不……危险。”

    “危险又怕啥?这么多年,你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那边。你当年,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留下的。如今,儿女都大了,咱们也没什么牵挂,正好试一试。你当年二十多岁,穿越过来却成了十五岁的少年。没准咱们这老头老太太穿过去,又能年轻一把呢。”叶琢道。

    说到这里,她笑道:“不过,你要跟我过腻了,你穿过去后,我允许你另讨个老婆。而我呢,也试试不一样的人生。”

    “你敢!”杜浩然瞪了她一眼,说话的力气也比刚才大了许多,“你这辈子是我的老婆,下辈子……也别想跑。”

    叶琢缓缓地躺了下去,搂住了杜浩然的腰,将头埋进他温暖的怀里:“那咱们穿过去分散了怎么办?茫茫人海,我怎么找得着你呢?”

    “可以在电视、报纸上登寻人启事;你会雕刻,到时候参加玉雕大赛,我一定会去那里找你;还有……”

    “咱们都是魂穿,一定会附身到别人身上。到时候,我要穿成富家小姐,让你变成穷小子。”

    “好,那就让我遇上无数困难,才娶得到你……

番外 现代篇一

    呆呆地盯着各种奇怪的管子、瓶子,叶琢奋力地把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思绪一点一点理顺,让它清晰起来。

    重生过一次了,她很淡定。她知道,她的思维之所以会一团乱,是因为她拥有前世的记忆,又加进了这躯身体的记忆。

    良久,她终于将眼眸从那些管子、瓶子上移开,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很细嫩、很光滑、很修长,没有一丝皱纹,用纤纤玉指来形容也不为过,这应该是一个妙龄少女的手,而且从修得极讲究的指甲来看,应该是不事劳作,养尊处优的。

    这躯身体也姓叶,叫叶韵,今年二十四岁,是魔都以珠宝玉石生意闻名的嘉碧集团董事长的大女儿。此前,叶韵出了车祸丧生,叶琢穿越到了她的身上。

    而此时,她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刚才她盯着的奇怪的管子和瓶子,就是输液的吊瓶。

    理清思路,一阵强烈的喜悦涌上叶琢的心头。

    她穿越成功了,她用那块龙石种,成功的穿越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中国,而且重新变得年轻。这意味着,杜浩然获得了新生,他也会拥有健康的身体,他们又有了一辈子的好日子可以过。

    平息了一下情绪,她转过头去,环顾了一下病房,便想坐起来。她记得,卫生间里有一面镜子。她想看看这一世她的脸。

    “小韵,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一个美艳的中年女子从门外进来,看到叶琢坐起来,忙惊叫着走了过来。

    叶琢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信息,对这中年女子浅浅一笑:“张阿姨,我没事了。文轩哥怎么样,他还好吧?”

    叶琢的话声刚落,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男子跟在张瑜后面进来了,闻言道:“叶韵,我没事。”又满脸愧疚地走到她的病床前,看着她,“对不起,累得你受伤。”

    叶琢知道他指的是出车祸的事,摇摇头:“别人的车要撞过来,怎么能怪你?要不是你反应快,咱们可就全完了,哪里才受这么一点轻伤?”

    她自己感觉身体没有大碍,而袁文轩也只是额上包了一块纱布,自然应该都是轻伤。

    可叶琢这话一出,张瑜和袁文轩的神色都有些古怪。

    张瑜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地道:“小韵,你有心脏病,怎么不告诉文轩?这次车祸虽然没让你们身体受伤,可你被惊吓一场,心脏病发作,差一点就没抢救过来。我刚才已打电话给你爸妈了,他们很快就坐飞机过来。”

    叶琢一愣。

    心脏病?那岂不是心疾,何雅静得的那个病?她这躯身体有心疾?难怪一场并不严重的车祸会让那叶韵丧生,给她捡了一个便宜!

    不过也只是一愣,叶琢就恢复了平静。经历三世,她对于生死早已看淡了。能够与杜浩然穿越现代,哪怕多活一天,都已是赚了。

    “哎,你这心脏病,医生说,怕是以后生孩子都有麻烦呢。”张瑜眼睛盯着叶琢,嘴里叹息道。

    叶琢是何等通透之人?一看张瑜这表情,她心里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叶家和袁家并不是世交。叶韵的父亲叶鸿波是在一年前与袁文轩之父袁绍钧相识的。叶鸿波有心结交之下,就想把自己的女儿嫁到袁家作媳妇。袁绍钧也有这种意向,所以就让独生儿子跟叶家的两个女儿见了面。袁文轩本来挺反感这种家族联姻的,但见了叶韵之后,就答应了这门婚事。

    所以,照现在的身份来说,这袁文轩应该是叶韵的未婚夫。

    可现在,张瑜隐隐有后悔之意,似乎嫌叶韵的身体不好,不愿意娶她为媳。

    这对于穿越过来的叶琢来说,可谓是正中下怀。她有杜浩然,自然不可能跟袁文轩结婚。她正想着如何推辞这门婚事而不让袁文轩受伤呢,没想到张瑜便有了悔亲的想法。

    她抑制住心里的喜意,垂下睫毛,露出黯然之色。

    袁文轩看她柔弱的样子,心疼地安慰道:“小韵别急,现代医学这么发达,小小心脏病算什么?那么多人安了起博器,还不活得好好的?”

    说着拿起桌上的苹果,便要削给叶琢吃。

    叶琢一看他有坐下不走的趋势,而张瑜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忙道:“我有点累,想睡一会儿。文轩哥的伤还没好,也回去躺着吧。”说着冲张瑜笑了一下,“多谢张阿姨先前照料我。想必没多久我爸妈就会来了。”

    “嗯,那你好好休息。”张瑜看她苍白的小脸上那浅淡的笑容,心里叹了一口气。

    叶家这两姐妹中,这叶韵自幼丧母,生活在继母与同父异母妹妹的排挤之下,性情柔顺,又长得漂亮,本是极好的儿媳妇人选,可比那娇蛮任性的叶艺强多了。没奈何身体不好。袁家只有袁文轩这一根独苗,可不能娶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妻子回去。

    “有什么事就让人叫我,我就住在507。”袁文轩被母亲拉着往外走,忙回过头叮嘱。

    “好,我知道了。”叶琢朝他点点头,看着他们出去,忙坐了起来下了床,将吊瓶取下来提着,走到不远处将电视机打开。

    她无比庆幸获得了叶韵的记忆,否则这二十一世纪许许多多的电器都得让她头大如牛。

    她跟杜浩然约好的,到了现代就打广告。可她现在住在医院里一时出不去,而且还得好好消化一下脑子里那些杂乱的现代知识与信息,电梯、银行卡、手机、电视台……这些没搞懂她就不可能成功地去打上广告。现在,就只能指望杜浩然了。

    照着记忆里的方法,叶琢终于成功地将电视打开了。一个画面跳了出来,让叶琢格外的新奇。

    “怎么起来了?快,快回去躺下。”一个护士走了进来,见叶琢提着吊瓶站在电视前,吓了一跳,忙上前将她扶回床上,嘴里还一个劲地嘟囔,“你这心脏病,可得好好静养,不能乱动。有什么事,你按铃叫人就行了,不必自己起来。”

    看叶琢躺下,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一看叶琢的手,又“呀”地一声叫了起来:“这药水滴完了,你怎么不按铃呢?看,血都倒流了。”

    说着忙给叶琢拔针。

    见这护士一惊一乍的,叶琢很没淑女风范地翻了个白眼。这姑娘,可没把她当心脏病人看待。

    拔完了针,护卫瞄了一眼电视,又叫了一声:“呀,我没看错吧?这可是中央台,又不是县乡那种小电视台,怎么会有寻人广告?也太奇怪了吧!这人给了中央台多少钱呐?”

    叶琢此时正在脑子里乱翻输液知识呢,一听护士这句话,心里狂跳,急急转头去看电视,果然看到电视下方出现了一行字:“寻南山镇叶琢,看到速联系杜浩然,电话19********。”

    “快,帮我把电话记下。”看那行字似乎要消失,她急叫起来。

    “啊?哦!”小护士虽然不稳重,但人却挺机灵,也不问叶琢为什么要记这电话,急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将这电话号码给记了下来。

    “好了,记下来了。”小护士将手机递给叶琢,又奇怪地问,“这是寻你?”又转过头去看了一下叶琢病床上挂着的病人信息卡。

    叶琢也不管她想什么,更记不起自己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拿起护士的手机照着那个号码就打了过去。

    “嘟,嘟……”听着这声音,叶琢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穿越了,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虽然有叶韵的记忆,但叶琢还是感觉有些惶恐。毕竟,这个世界太陌生了,有太多的东西她不了解。这个时候,她特别特别想念杜浩然。

    “喂,你好。”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

    “浩然,我是叶琢。”叶琢摒住呼吸,轻轻地道。

    那边沉默了一下:“你是叶琢?你在哪里?”

    意料中的惊喜没有出现,这让叶琢愣了一愣,好一会儿才道:“我在医院里。”

    “什么?在医院里?你没事吧?”那边的声音急促起来,似乎有些担心。

    “没事。”叶琢听着这急促的声音,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出了车祸,受了一点点轻伤,没事。”

    “那就好。”那边似乎也松了一口气,“你在哪里?”

    叶琢想了想,报了医院的名称与地址。她不知道此时杜浩然是不是在这座城市。

    那边又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能不能过来见我?我这里有点特殊情况,走不开。”

    这一回,轮到叶琢沉默了。杜浩然对她一贯体贴周到,照理说,联系上她,他应该马上过来,而不是让她这个两眼一抹黑的人去找他的。

    好一会儿,她才道:“你是杜浩然吗?大周国那个?”

    “嗯,靖安王。”那边道。

    听到这三个字,叶琢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对方真的是她的杜浩然。而且,杜浩然起码主动在电视上打广告寻她了,他自己不过来,有可能真是很特别的情况。至于什么情况,她也不问了,反正见了面就知道。此时,她迫不急待地想见他了。

    她点点头:“好,我过去找你。你说个地址。”

番外 现代篇二

    对方犹豫了一会儿,报了一个地址。

    他报的那个地址,在叶韵的印象中好像是在京城的郊区,离这个医院距离很远,坐车过去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

    不过叶琢并不在意。只要能找到杜浩然,便是天涯海角都无所谓。

    对方将地址重复了一遍,确认叶琢已将它记下来了,便挂断了电话。而叶琢急于见到杜浩然,大半意识还是叶琢的她,也根本没有通过电话跟对方聊天的习惯,见对方挂断电话,便将手机还给了小护士。

    “这号码,你不用记下来吗?”小护士问道。

    “哦。”叶琢愣了一愣,这才想起似乎叶韵也有这叫做手机的玩意。转头四处找了找,找到后盯着手机看了半天,这才笨拙地把杜浩然的手机号码输了进去存起来。

    就算她有叶韵的记忆,手机这玩意也太过复杂。一下子能把手机号码输进去,已证明她智商极高了。

    “我这没事了,你先回去吧。刚才谢谢你的手机。”将手机号记下,叶琢急于离开,便对小护士下了逐客令。

    看到小护士出门,叶琢转身进了卫生间。她记得,这高干病床的卫生间极为宽敞,里面还有可以挂衣服的柜子,而叶韵进医院时穿的衣物就放在里面。

    进了卫生间,镜子里那陌生的少女让她愣了一愣,这才想起她还不知道今世的容颜。

    她站在镜子前,端详了一下自己新的容貌。只见镜中的少女脸形有些瘦削,眼睛却特别大,再配上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略有些小巧的可爱的嘴,柔顺而黑亮的长发,竟然丝毫不亚于她前两世的美貌。也不知是此前受伤的缘故,还是因为心脏不好,她脸色苍白,更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柔弱的味道。

    叶琢满意的点点头。

    虽然经历过人世沧桑,但做了两世的美人,她对于容貌要求还是挺高的。如果让她穿越到一个长相粗俗的丑八怪身上,她一定会百般的不舒服。

    不过也就是略一打量,她就收回了目光,转身将衣柜里一条蓝底白点的连衣裙换上,看了一眼镜子里变得更为美丽的少女,转身出了卫生间。

    好在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提醒她再不是前世的靖安王妃,没有一群的丫鬟婆子帮她拿东西、张罗一切出门事宜,她还记得从床头柜里拿出叶韵的包,翻了翻钱夹里的钱和卡,再装上手机,匆匆出了门。

    在门口愣了有两分钟,她试着朝左边走去。

    下楼,似乎要乘电梯或是走楼梯。

    可只走了十几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犹疑地从身后传来:“小韵,可是你?你这是要去哪里?”

    叶琢脚步一顿,隔了好久,才缓缓地转过身来,无奈地挑眉看向袁文轩。

    她是想偷偷溜出去的,没想到这么倒霉,竟然一出门就遇见了袁文轩。

    这一下,又要多费口舌了。

    “真是你?你这要去哪里?”袁文轩看到转过身来的叶琢,打量了她换的衣服,惊讶地又问了一句。

    “我来京城的时候,曾跟一个朋友联系过,说要去看他的。刚才接到电话,我又感觉身体没事,便想去他那里打一转。”叶琢解释道。

    袁文轩微微皱了皱眉:“什么朋友这么要紧?迟几天见面不行吗?你的身体虽然没有什么外伤,但你心脏病很严重,这才稍稍好些,不能累着也不能被惊吓。你这样出去,要是在外面又发作怎么办?那人既然是你朋友,那就叫他自己来见你吧。你这样出去,我不放心。”

    “没事,很近的。我打车去,一会儿就回来。”叶琢也不详细解释,只一脸的坚持。而且也不容袁文轩再问,接着又道:“你快回房休息吧,我去去就回。”说着,转身就往前走。

    “等等。”袁文轩叫住她,“你实在要去,那就等我换了衣服,我陪你去。”

    “不用了……”叶琢推辞着。她总觉得杜浩然在电话时怪怪的。一会儿过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不想让袁文轩也参与进去,让事情变得更为复杂。

    袁文轩却不容她说话,打断她的话道:“要不你就别出去,要不就让我陪着。”说着,他看了她一眼,“再说,下楼的电梯也不在这个方向。依你这个迷糊劲,你真觉得你能找到你朋友吗?”

    “……”叶琢瞧了瞧走廊两头,一阵无语。

    那叶韵本就是个路痴,没有丝毫的方向感。再加上她还没有时间彻底消化叶韵的所有记忆,每接触一样现代的东西,都要愣上半天,想要找到杜浩然所说的那个地方,还真有可能比较困难。

    袁文轩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走吧,先进去坐会儿,等我换了衣服就陪你去。”

    “好吧。”让陌生男人这样接触自己,叶琢还真不习惯。但她从叶韵的记忆里她也知道袁文轩这算是正常的举动,只得由他拉着,进了旁边的病房。

    原来,他的病床离她那间不远。而她偏就跑到他这边来了,正好让他看见。而偏偏,这还不是下楼的方向!

    张瑜此时不知干什么去了,并不在袁文轩的病房里。袁文轩给叶琢让了座,便进了卫生间里,不一会儿就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走吧。”领着她往叶琢的病房方向去。

    路过叶琢的病房,再往前走了十几步,电梯就盈入了叶琢的眼眶。叶琢耸了耸肩,只得认命地跟着袁文轩进了电梯,下到地下车场取了车。

    “去哪里?”袁文轩将车开出车场,问道。听到叶琢报出的地址,他又问:“你那是什么朋友?”

    叶琢沉默了一会儿,道:“以后我再给你解释,好吗?”

    在她的记忆里,袁文轩对叶韵十分呵护,而他们袁家对叶家的生意也多有照拂。如果他在张瑜的反对下仍然要娶叶韵,她自然会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袁文轩看了她一眼,望着前方的路,半晌方道了一声:“好。”

    此后他没有再说话,专心开车。在市里转了半个小时后,车辆终于开上了通往郊区的路。

    又过了半个小时,这辆豪华型的路虎就停在了一个破旧的工厂门口。

    幸亏袁文轩对京城乃至郊区都比较熟悉,有他送来,才能顺利地找到这里。否则这偏僻的地方,叶琢找到天黑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你朋友就在这里面?”袁文轩看着那生了锈的铁门,问道。

    “应该是吧。”叶琢也不确定袁文轩找没找对地方。

    “找谁?”虽然工厂破旧,但还有个老头儿在守门。听到汽车的响声,出来警惕地问道。

    “大爷,我找杜浩然。”叶琢伸出头去,大声道。说这句话时,她的心都提了起来,生怕这个老头说没有这个人。

    “哦。”那老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进去吧。直走两百米再左拐,那里有一幢宿舍,一楼有个种满了南瓜、豆角的地方,就是他家了。”

    叶琢松了一口气,对袁文轩道:“走吧。”

    想起就要见到杜浩然了,她的心竟然“呯呯”地跳得十分厉害,就跟她当初在南山镇青云巷的小院里,隐隐猜到杜浩然对她有情时一样。

    袁文轩熟练地打着方向盘,最后在一幢陈旧而有些破烂的四层楼前熄了火。

    叶琢望着旁边那爬满了南瓜和豆角藤的竹篱笆,深吸了一口气,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我想……一个人去见我那朋友,可以吗?”见到袁文轩下车跟来,她忙道。她跟杜浩然相见,袁文轩在场自然十分不便。

    袁文轩看了她一眼,目光里隐隐有些不悦,但他还是什么也没问,只是点了点头,道:“我就在这里,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好。”

    “好。”叶琢感激地冲他一笑。

    看到有一条小路在篱笆旁边,叶琢走了进去。走了几步,便看到一扇用一根根钢条铸起的防盗铁门,里面的木门则敞开着。她缓缓走了过去,开口问道:“有人在吗?”

    “谁啊?”一个五十多岁、两鬓花白,穿着陈旧的黄色军服的老头儿从屋里走了出来。这老头儿虽然年老,穿着也十分寒酸,但身板挺直,一举一动就能看出他曾经是个军人。

    这大概就是杜浩然这一世的父亲了。

    叶琢想。

    想起在穿越前她跟杜浩然的谈话,心里便禁不住好笑起来。她当时说,她要穿成富家小姐,让杜浩然穿成穷小子,让他来追求她。而现在,她这句话很有可能还一语成谶了。

    叶韵的父亲,也算是富甲一方;而看杜浩然家的情形,似乎并不宽裕。他们俩这一辈子要想成亲,还非得经过一番波折呢。

    她恭敬地对老头儿点头微笑着:“老伯,你好。请问杜浩然是住在这里吗?”

    老头儿听得这话,身体一震,紧接着便上下打量了叶琢一下,问道:“你是叶琢?”

    “是。”叶琢点点头,有些急切地问,“杜浩然……他在家吗?”

    老头儿沉默了一会儿,将铁门打开:“进来吧,进来说话。”

番外 现代篇三

    叶琢跟着他进了屋子,发现这里不过是两室一厅。而且厅特别窄,应该是很早以前建的那种老房子。屋里的摆设陈旧而简单,一个破木桌,上面摆放着一台十八寸的电视机,旁边还零碎地放着一些杯子等生活用具。除此之外,就是几张简陋的小板凳,还有一张大概是用来吃饭的小木桌。

    “坐吧。”老头儿拿起电视机旁那颜色有些发黄的玻璃杯,给叶琢倒了一杯水。

    “谢谢。”叶琢接过,随手放到了桌上。

    她见老头儿也坐了下来,并没有出去叫人的打算,心里忽然有些感觉不妙,问道:“杜浩然呢?”

    老头儿也不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火默默地抽了几口。

    一股白色的气体冉冉上升,然后在这间面积不大的屋子里弥漫开来。

    叶琢闻到这股熟悉的味道,愣了一愣,一个荒谬的想法忽然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杜浩然在古代,因为怀念现代的生活,曾寻到了一种植物,他把它叫做“烟草”。这种烟草的叶片烘干后切成细丝,用纸卷起来,可以当做“烟”抽。所以杜浩然身上,总会有一种淡淡的烟草味。这个味道,她闻了四十几年。

    现在,她又闻到了那股味道。

    而且,这老头儿虽然穷困潦倒,但举手抬足之间,却有一种叱咤风云的凛然大气,这是杜浩然身上独有的气质。

    她盯着老头儿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迅速地掏出手机,便往电视上广告的那个号码拔了过去。

    “叮当当……”一阵音乐从老头儿的口袋里传了出来。

    “浩然,你是浩然?”她惊叫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老头儿。

    老头儿微微一愣,随即低下头去,慢慢地从口袋里将手机拿出来,按了一个键,把它挂断。

    “浩然,你这是穿越到了这具身体身上?”叶琢满脸惊喜地走到他身边,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

    她此时心里只有惊喜,没有丝毫别的感觉。她早已忘了自己穿成了妙龄少女。

    要知道,杜浩然在古代,已有差不多七十岁了,而且身体上的旧伤折磨了他好几年,最后被御医下了论断,活不过几天了。而眼前的这个老头儿,年纪不过五十多岁,看样子身体很是硬朗,再活个二、三十年绝对没有问题。

    这就足够了,这就足够了。

    他们成功穿越了,杜浩然活了下来,两人还能在一起度过二、三十年的时光,这所有的一切让叶琢都喜出望外,她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至于老少差距,穷富差距,她就算想起来,也丝毫不在意。

    上辈子,杜浩然为她遮风挡雨,除了给她一辈子的细心呵护,还一辈子对她忠贞为渝,就算后来大公主心生怀疑,送了一些美艳的女人去勾引杜浩然,也被杜浩然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对她的好,不知羡煞大周国的多少女人。他们之间感情,如同一坛老酒,经过岁月沉淀,越来越醇香。这又岂是年龄、贫富这些虚浮的外物所能冲淡和破坏的?

    胳膊被叶琢一握,老头儿的身体震了一震。他似乎是下意识地甩开了她的手,站直身体,移开了好几步。

    在叶琢的意识里,他们两人在这人海茫茫寻到之后,相见时一定会紧紧拥抱,有说不尽的喜悦,诉不尽的衷肠。她完全没想到老头儿竟然会做了一个这样的动作。她望着空空的手掌,呆了一呆,转过头去望着老头儿:“浩然你……”心里的感情十分复杂。

    “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老头儿忽然开口。

    叶琢恍然。她以为杜浩然这是看到她年轻的外表和身上的名牌,有了某些顾虑和想法。

    “我这身体,名叫叶韵,是魔都嘉碧集团董事长的女儿。”她凝视着老头儿,正色道:“浩然,不管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都是我的丈夫,是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二十一世纪的唯一依靠。你不会不要我吧?我穿越到这身体上,可没有她的记忆。我不懂用手机,连坐电梯都不会。要不是有人正好开了电视,又带我过来,我根本不就知道如何找你。难道你就忍心让我孤零零地在这陌生的世界里生活,然后被人当成妖怪烧死?”

    两人生活了一辈子,她知道他的个性。只要她这么一说,他一定会心疼到了极点,然后冲撞一切梏桎,再为她遮风挡雨一辈子。

    老头儿听了她这话,神色微变,定定地盯着叶琢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不嫌弃我又老又穷?”

    叶琢叹了一口气,走上前伸出手就要抱住他。老头连退几步,避开了她的触碰:“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傻瓜,自然不会!”叶琢嗔了他一眼,“难道我穿越到老太太身上,而你成了小伙子,你就不理我了吗?”

    说到这里,她打了个寒战。想起这种可能性,她就害怕。如果真是那样,她真比死还难受。她一定会离杜浩然远远的,不愿意拖累他,耽误他这辈子的幸福。

    如此一想,她就更能理解杜浩然此时的心情了。对于他怪异的种种举动,也没了一丝的责怪。

    造化弄人,且为之奈何?

    “这么说,就算我让你跟我去民政局办理结婚证,你也愿意?”老头儿盯着她,又问。

    叶琢点了点头:“自然。”

    “那好,我们现在就走?”老头儿好像仍然对她说的话持怀疑态度似的,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对叶琢扬了扬。

    叶琢看着他手中的身份证,想了想,打开自己手中的提包,从钱夹里翻出一张身份证来,看了看,问老头儿:“是这个吧?”见老头儿点点头,她便道,“那走吧。”率先出了门。

    她想,只要她跟杜浩然去民政局登记了,杜浩然就安心了,再不会疑神疑鬼。凭着她的雕刻手艺和他的赌石技能,过上好日子并不是难事。

    不过叶琢虽然穿越到了现代,脑子里还时常晕乎乎的,却还留着些许精明。为了不被骗婚,她一边走,一边问道:“你还记得在大周,我们是在哪里认识的吗?”

    “南山镇外的广能寺。”老头儿答道。

    听得这话,叶琢一喜,又问:“我们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杜妍。”

    听到这两个字,叶琢便已深信不疑了。她欢喜地跟着老头儿身边,走了出去,一如在古代的时候一样。

    袁文轩见叶琢从屋子里出来,身边还跟着个老头儿,心下一松,从车上下来,对叶琢笑道:“小韵,事情办好了?”又看着老头儿微笑着问,“这位是……”

    叶琢有些尴尬,不知应该如何介绍老头儿。

    老头儿打量了袁文轩一下,微微颔首:“我姓杜。”说着极熟练地打开后排的车门,坐了进去,吩咐道,“送我们去一趟民政局。”

    那自然而然的态度,和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威严,极有上位者的风范。

    袁文轩愣了一愣,望着关闭的车门若有所思。

    “文轩哥,又要麻烦你一趟。”叶琢有些歉意地对袁文轩道。

    她这就跟杜浩然去民政局登记了,袁家和叶家知道后,还不知会刮起一场怎样的风暴。她虽然不是真正的叶韵,但对于袁文轩和叶父,心里还是极内疚的。

    “没事,举手之劳。”袁文轩笑道,转身上了车。看叶琢没有坐到他身边的副座上,而坐到了后排老头儿的身边,他也没多想,发动车子缓缓往工厂大门方向驶去。

    虽然老头儿告诉他要去民政局,凭袁文轩对叶韵的了解,再加上一老一少两人巨大的差距,他根本就没往那方面去想。如果他要知道叶琢跟这老头去民政局是要去登记结婚,非得再出一次车祸不可。

    这郊外的工厂是县属管辖,在老头儿的指点下,车辆很快就在县政府旁边的一处大楼前停了下来。

    “麻烦你在这等会儿,我们去办点事。”叶琢对袁文轩笑道。

    “去吧。”袁文轩点点头。原先叶琢想要私自出门,又不跟他说清楚寻什么人,到了工厂里又不让他进门,袁文轩还以为她有了别的想法。可此时看到姓杜的老头儿,他的疑虑反而取消了。因为怎么看,叶韵和这老头儿也不可能产生情感上的纠葛。

    叶琢找到杜浩然,心里安定。她也不多言,决定用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的感情不会因任何外因而改变。进到民政局,她照着指示牌往前走,快步走到了登记结婚证的办公区域。

    “你好,我们办理结婚手续。”她掏出自己的身份证,递了进去。

    工作人员抬起头来,接过身份证,忽然扫了叶琢身后一眼,道:“办理结婚手续?就你一人?”

    叶琢转过头来一看,却发现老头儿不见了人影。

    “这……”她惊怒地急急转身,就要往外跑。

    “哎,你的身份证。”工作人员在后面叫道。

    叶琢只得回转身来去拿身份证。待她出了民政局大楼时,却看到马路上空空如也,只有袁文轩那辆路虎还停在那里。而袁文轩正站在车旁,满脸惊异地看着手上的东西。

    “文轩哥,你可看到杜……那姓杜的老头儿?”叶琢问道。

    袁文轩抬起头,表情极为复杂地将手中的请柬扬了扬:“杜将军刚才离开了,将这个东西交给了我,说让我今晚跟你一起去。”

    ”杜将军?”叶琢一怔,一把抢过请柬,急急往上面看去。

    “这是杜家举办的宴会请柬。”袁文轩不安地道,“小韵,你刚才怎么不跟我说那是杜将军?我差点就失礼了。”

    “杜将军?”叶琢抬起头,看向袁文轩。那请柬上不过是写着今晚在哪个酒楼里宴请,除此之外,她什么信息都没得到。倒不如问袁文轩的好。

    “你知道杜将军是什么人吗?”知道也许晚上还能看到那姓杜的老头儿,叶琢的心倒也没那么焦急了。

    “你不知道?那你是怎么认识他的?”袁文轩吃了一惊。

    “我?”叶琢苦笑了一下,恳求地看着袁文轩,“你还是跟我说说他的情况好吗?求你了!”

    “也好。”袁文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叫杜翔龙,是总参谋部的总参谋长。我父亲虽然在京城身份不低,但跟杜将军比起来,差的不只一个档次。”

    “杜翔龙?”叶琢皱起了眉头。在叶韵的记忆里,这总参谋长似乎是很厉害的高官。

    如果杜翔龙真的是杜浩然,她倒宁愿他是个小工厂那穷困潦倒的普通老头儿,而不是什么高官。

    “他有妻子吗?”叶琢紧紧地盯着袁文轩,心里忽然有一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当然有。”袁文轩嘴里这三个字,如晴天霹雳,将叶琢的心一下子击得粉碎,“他妻子是京城林家人,我母亲曾见过她一次。”

    袁文轩并没有注意到叶琢的脸一下变得苍白,他还沉浸在遇见杜翔龙的亢奋之中:“他还有个儿子,在边境执行任务时受了重伤,变成了植物人,在病床上一躺就是五年。杜将军夫妇俩想了很多办法,可一直没有治好。这件事,京城里许多人都知道。”

    “他儿子?在边境执行任务时受了重伤?”叶琢忽然觉得一股新鲜的空气涌进了她窒息的胸口。她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神情忡怔。

    “他儿子叫什么名字?他醒过来了吗?”她忽然上前一把抓住袁文轩的胳膊,急切地问道。

    袁文轩奇怪地看着叶琢,不知道她为何这么失态。不过鉴于叶琢跟杜翔龙认识,他还是耐心地道:“我不知道。他儿子一直在军校里呆着,就算回家也很低调,从不在我们这圈子里混,我们都不认识他。至于他醒过来没有,应该是没醒吧?这么多年,杜将军想尽了办法,也没能让他醒过来。”

    “杜将军是不是还有一个儿子,不是他亲生的?”叶琢的情绪仍然十分激动。

    袁文轩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他儿子变成植物人的事,还是因为杜将军夫妇俩到底寻医,我才听说的。其他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扬了扬手中的请柬,“今晚去参加宴会,你想知道什么,问问就知道了。”

番外 现代篇四

    “嗯。”叶琢的情绪慢慢低落下来,她拉开车门,坐上车去,闭上眼睛道,“走吧,回医院。”

    袁文轩也坐进了车里,手里摸着方向盘,虽然看叶琢那样子似乎不想说话,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跟杜将军……是怎么认识的?”

    他的父亲袁绍钧跟叶韵的父亲叶鸿波相交莫逆,两家也算得是知根知底。袁文轩可知道,叶家在京城虽然有些人脉,但层次并不高,根本不可能跟杜家有什么交集。就算有交集,最多也就认识个把杜家旁支的小辈便罢了。

    可叶韵竟然跟杜翔龙认识;而且杜翔龙作为一个日理万机、高高在上的高级将领,却穿着这样一身旧军装,扮作一个穷困潦倒的普通老头儿住在那破旧的工厂里;后来又与叶韵到了民政局……凡此种种,都让袁文轩好奇得紧。

    叶琢没有马上回答。她慢慢地睁开了眼,望着车前的玻璃,好一会儿,才低低地道:“我明天再跟你说,好吗?”

    原先,在袁文轩的印象里,叶韵就是个单纯而美丽的女孩儿,是那种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却又容易被人忽略的女子。

    然而今天,她身上似乎藏着许多秘密;人虽然仍是那个人,但说话中那种不容置疑、一切尽在自己掌控的自信与坚定,让袁文轩感觉十分的陌生。他忽然发现,他根本不了解这个平时话不多、性情貌似温柔如水的女子。

    袁文轩紧抿着嘴,没有再说话,扭动钥匙,慢慢地开动车辆。

    叶琢根本没在意袁文轩此时心里在想什么,满脑子里涌上来的各种猜想,让她心乱如麻。

    她远离了呆得好好的古代,抛弃了自己的儿子与女儿,跟着杜浩然穿越到这陌生的世界,原以为他们所遇到的,不过是时空隧道的危险,以及到了现代后的失散问题。可现在,她发现,事情远远不是她所想象的那般简单。

    那位叫杜翔龙的老头儿是不是杜浩然呢?如果他真是杜浩然,家有贤妻,更有变成植物人的儿子,他能与妻子离婚,娶她这个年纪比儿子还小的女人作妻子吗?身为高官,不光国家不允许,就是亲戚、朋友、下属、民众的唾沫都能淹死他吧?

    如果他真是杜浩然,那他与她,此生是无缘了。他们只能做一对义父女,再也不可能做夫妻。

    那有没有可能,他那变成植物人的儿子是杜浩然呢?更有甚者,那就是杜浩然穿越古代前的前生?杜浩然可曾说过,他的父母都是军人,他是在边境执行任务时穿越的。情况倒与那植物人十分相似。唯一的一点就是时间不对。那植物人在病床上躺了五年,而杜浩然在古代则呆了五十年,难道是现代的一年顶古代的十年么?

    再者,如果那植物人就是杜浩然,那他一定是醒了,否则他不可能打广告找她。可他既然苏醒过来,为什么不自己来寻她呢?他把她的情况告诉别人,又任由他的父亲来试探她,他想要干什么?他们生活了一辈子,难道他还不清楚她是什么人,还要这样试探她吗?又或许,他有不能与她相认的苦衷?

    种种的猜想,种种疑惑,一切涌上心头,扰得叶琢心烦意乱。

    “今晚要去参加宴会,你是不是要去买身晚礼服?”袁文轩忽然问道。虽然心里对叶琢有些意见,但想到杜家的宴会,想到或许能跟杜家攀上关系,袁文轩心里还是有些兴奋。

    叶琢将思绪拉回,想了想,回道:“我的皮箱里有。”

    望着车外渐渐繁华的街景,熙熙攘攘的人群,她深吸一口气,心里慢慢趋于平静。

    她重生了,又拥了有一次年轻的生命,那她就应该好好活着,就跟当初她在南山镇的叶家二房宅子里醒来时一样,她可以重新奋斗,可以重新策划自己的人生。这是上天的恩赐。她不一定非得跟自己上一世的感情纠葛不清,就如她第二世对待云泽安的感情一样。

    这一世,她也不是离开了杜浩然就活不了。

    所以,杜浩然是个什么情形,看看再说吧。

    这么想着,她转过头去,开始欣赏外面现代化的都市。

    “叮当当……”一阵悦耳的铃声从她腿上的包里传来。

    “你的电话响。”袁文轩见叶琢半天没有动静,禁不住提醒。

    “哦。”叶琢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打开包,拿出手机,也不看上面的来电显示,直接按了接听键,凑到耳边:“喂。”

    “小韵,我是爸爸。你到哪里去了?我们在医院里。”电话里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

    “爸爸。”叶琢喃喃地叫了一声,心里涌上一股极为复杂的感情。

    在叶韵的记忆里,父亲叶鸿波虽然还算疼她,但工作太忙,很少有时间关心她。正因如此,她才在并不慈爱的继母和娇纵的妹妹身边,养成了柔弱的性子。

    叶琢跟袁文轩回到医院的病房里,便见不光是叶鸿波到了,随行而来的还有叶韵的继母文慧和妹妹叶艺,袁文轩的母亲张瑜也在场。

    “妈,妹妹,你们怎么也来了?”叶琢照着叶韵那柔弱的性子,含笑着对文慧和叶艺打招呼。

    “啊,听说你受伤,吓了我们一跳,便一起过来看看你。”文慧惯会在叶鸿波面前对这个大女儿装疼爱。

    叶艺与叶韵长得并不像,她的容貌更有现代气息,也更有活力。此时像是没听见叶琢的话似的,只拿幽怨的目光看着袁文轩。

    当初叶鸿波和袁绍钧议起联姻的事时,叶艺一眼就看上了袁文轩。无奈袁文轩却喜欢叶韵,张瑜也觉得叶韵的性子好,认定了叶韵这个媳妇。因此叶艺很是气恼了一番,却又无可奈何。

    也因此,她本来对叶韵就百般看不上眼,此时就更为嫉恨了。

    “你们这是去哪里了?这伤还没好呢,怎么能乱跑!”张瑜沉着脸责怪道。表面上是冲着自己的儿子,目光却不满地往叶琢身上瞥。

    叶琢本可以有一百种说辞蒙混过关。但叶韵的性子太过柔弱,遇到这种情况万万不会出头解释的。她只得如同受惊小兔子一般,怯怯地看了袁文轩一眼,然后低下头去,不敢看张瑜。

    “妈,我们出去见了个朋友,他给了我们两张杜家的请柬。”袁文轩虽然气恼叶琢不把他当男朋友看待,什么都瞒着他。但关键时刻,还是帮她把事情隐瞒了下来。而且,他深知自己母亲的性格。只要拿出这两张请柬,张瑜就不会再追问刚才的事。

    “杜家?”张瑜将请柬拿过去,看向上面的名字。下一刻,她的声音就拔高了八度,满脸的震惊:“杜翔龙?文轩,你怎么会有杜翔龙的请柬?”

    “杜翔龙?是谁?”叶鸿波听到这个名字,也是一惊。不过他犹不敢相信这就是电视上经常提到的那个人,惊异地问道。

    “还能是谁?就是那总参那个。”张瑜无比得意地道。

    杜翔龙亲笔签名的请柬呐,这京城里能拿到的不会超过五十人。袁文轩能拿到两张,那可是再有面子不过的事了。虽然叶家人的层次不高,没有在他们的京城高官圈子里宣扬这件事有面子,但听听叶家人的恭维声也不错,聊胜于无嘛。

    “总参那个?”果然,叶鸿波一听这四个字,就满脸的震惊,紧接着就无比崇拜地看着张瑜,“没想到你们家跟杜家都有交情,连杜将军的请柬都拿得到。”惊叹之余,他满意地看了自己的大女儿一眼。

    他原以为袁家在京城里也就是三等家族,没想到他们还跟顶尖家族有交情。这可真是意外的惊喜啊!幸亏自己这个大女儿争气,钓了个金龟婿。

    袁文轩一听这话,便想张嘴解释,然而抬起头,却看到叶琢在对他眨眼睛,又摇了摇手指,他只得闭上了嘴。

    张瑜却把叶鸿波庆幸的神情看在眼里,有些不满地道:“老叶啊,你们家小韵有这么严重的心脏病,你怎么不跟我们说呢?你看看这一回,不过是出个没什么大碍的事,她都心脏病发作差点没抢救过来。我先前也跟文轩说了,以后呀,他就别带小韵出门了。这真要出了什么事,可是不好交待。”

    “这、这……”叶鸿波自然明白张瑜的言外之意。他讪讪地笑着,不知说什么好。

    文慧和叶艺的脸上则闪过一丝喜意。两家既有联姻的打算,现在叶韵被踢出了局,那就该轮到叶艺了吧?

    “妈!”袁文轩不由得叫了张瑜一声。他是真心喜欢叶韵的。

    张瑜用力地瞪了他一眼,将请柬递还给他,转移话题道:“既然是杜将军请你跟你爸,那你赶紧打电话告诉你爸一声,免得他晚上答应别人的饭局,无故得罪人。”说着又皱眉看了袁文轩的额头一眼,“你这伤……还真是麻烦。”

    袁文轩一听这话,立刻把刚才的话题忘了,急道:“妈,这请柬不是我的,是小韵得到的。杜将军还一再交待,让小韵一定要去。”

    “什么?小韵得到的?这怎么可能?”张瑜大吃一惊。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叶琢身上。

    叶琢只得扯谎:“有一次,我遇见个老头儿在路边晕倒,就送他去了医院,还给他垫了钱。没想到,他就是杜将军……”说着,又怯怯地低下头去。

    “这是真的?”叶鸿波又惊又喜。

    “嗯。”叶琢点了点头。

    “这孩子,还真走运。”张瑜讪讪地笑道,还用力地瞪了袁文轩一眼。这件事,怎么不早说。

    袁文轩无辜地挑了挑眉。

    “你看你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今晚这宴会呀,让文轩陪你去好了。”张瑜对叶琢立刻换了一张脸,无比的亲切。

    说着她又关切地问:“可有晚礼服?没有的话,让文轩立刻陪你去挑一件。他虽是男孩子,但挑衣服的眼光还是挺不错的。”就好像刚才让袁文轩别带叶琢出门的话不是她说的。

    “谢谢张阿姨。我带了礼服来。”叶琢脸上的笑容仍是怯怯的。

    “那就好,那就好。”张瑜见叶琢没有拒绝,心里十分欢喜。

    张瑜这算盘打得好,可叶艺却不干了。刚才她还为张瑜嫌弃叶韵、自己有可能得到袁文轩而窃喜,现在却不满足袁文轩这种地位的小官二代了。杜家的地位与袁家不可同日而语,参加他们宴会的人,地位也一定不是袁文轩这样的人能比的。如果她叶艺能在那个宴会上认识几个公子哥,钓上一个金龟婿,岂不是比嫁给袁文轩要强百倍?

    “张阿姨,我姐姐心脏不好,可不敢让文轩哥护送。而且我姐姐对杜家有恩,去到那里自然会有人热情接待,不会有人生地不熟的担忧,今晚的宴会就不劳烦文轩哥了。我陪我姐姐去就好。”叶艺满面笑容地走到叶琢身边,极亲密的地挽起了她的手。

    张瑜脸上的笑容沉了下来,冷冷地看了叶艺一眼。

    叶鸿波一看这情形,忙道:“小艺,别胡闹,让文轩陪你姐姐去。”

    他虽然希望小女儿也能攀上高枝,嫁个地位比袁家更高的世家公子。但他还有些良知,心里始终念着袁绍钧对叶家的好。如果能趁此机会还袁家一个人情,他还是十分乐意的。

    反正叶韵对杜家有恩,杜家不会请她参加这么一次宴会就再不理会了吧?再加上有袁文轩的引领,叶艺想参加这种宴会,以后有的是机会。

    “爸!”叶艺不依地嘟起了嘴,又求救地看着文慧。

    叶琢一见文慧要张嘴,忙出声道:“还是文轩哥陪我去吧。宴会上我谁也不认识,要是说错话就糟糕了。再说,这请柬是杜将军亲自交到文轩哥手上的,还叮嘱他也一起去。今天要不是文轩哥在,他可能只给一张请柬了。”

    “是啊是啊,就让文轩陪着小韵去好了。”叶鸿波也附和着,安抚地看了叶艺一眼。

    文慧既想让自己女儿去参加宴会,又不想得罪袁家之人。她想了想,对叶琢道:“小韵,既然你对杜将军有恩,想来多带一个客人也没关系。要不,你就让小艺跟你和文轩一块去吧。”

    “这不好吧?太失礼了。”叶琢淡淡道。

    她跟杜浩然的事还没确定下来之前,她不想让人知道。请柬有两张,她带上袁文轩是没有办法。可叶艺就免了吧。

    “有什么失礼的?我是你亲妹妹,难道杜将军还能为此责怪你不成?人家是什么地位的人?岂会这么小家子气?”叶艺不高兴地嚷嚷地起来。

    “你们先带着小艺一块去。到了门口如果因为没有请柬而被拦下,就让司机送她回来。你看如何?”文慧道。

    她又看向叶艺,训斥道:“如果不让你进去,可不许胡闹!”

    “嗯,保证不闹,我一定乖乖回家。”叶艺赶紧作保证。她知道,杜家人不会不让她进去的。

    “那你就带上小艺吧。”叶鸿波收到妻子威胁的目光,暗叹一声道。

    “那好吧。”叶琢只得同意。她以后,还得在叶家生活,关系闹得太僵总是不好。再说,叶艺也就是娇纵任性一些,除此之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想要嫁给家境显赫之人,也无可厚非,古代女子不都是如此么?作为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帮她一把,也是应该。

    事情这么一说定,皆大欢喜。叶艺兴冲冲地拉着文慧去买晚礼服——她是过来看望叶韵的,自然没带那些衣服。不像叶韵,原本到京城来,就打算在袁家住上一阵子,想着有可能会参加京城纨绔们的晚宴,便准备了适合各种场合的衣服。

    叶琢这具身体不大好,出去转了一圈,又受了些刺激,便有些疲惫,跟大家说了一声,就躺下休息了。一觉起来,已是黄昏了,叶艺早已买了衣服回来,在外间兴奋地叽叽喳喳地说话。

    “你醒了?我还说来叫醒你,好去做头发化妆呢。你醒了就好了,赶紧起来吧。”正巧文慧进来,看到叶琢睁着眼睛,笑道。

    “好。”叶琢坐了起来。

    被文慧和叶艺拉着去美容院做头发、化妆,叶琢算是对现代神奇的化妆术有了一定的了解。看到旁边一个相貌极为普通的的女孩子在一个小时后变成了绝世美女,叶琢吓了一跳,忙对化妆师道:“我只需要化些淡妆就好了。”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化了淡妆,又换上以前叶韵选的相对保守的一件紫色的晚礼服,披着长长的柔顺的头发,叶琢与袁文轩、叶艺一同上了袁家的另一辆宝马车。

    杜家的宴会设在环境幽静的高级住宅小区的一幢别墅里。叶琢她们到时,将请柬递上,又报上了叶琢的名字,守门的并没有多问,便给叶艺放了行。

    “我就说嘛,他们这种家族,办事一定是很大气的。”叶艺跟着他们进了厅堂,看着布置幽雅、面积极广的大厅、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的客人,听着悠扬的钢琴声,兴奋地小声道。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进了厅堂后,那位一身军姿、身杆挺直的年轻人敲响了二楼的一扇门,进去对里面的人道:“将军,那位小叶韵的小姐来了。与她同来的除了那叫袁文轩的公子外,还有一位据说是她妹妹的客人,叫叶艺。”

番外 现代篇五

    “知道了。”屋里的人摆摆手。那年轻人退了出去,轻轻把门关上。仍然下了楼,不过不再守门口,而是站到了厅里的一个角落里,静静地观察叶叶琢。

    叶琢换了一具身体,再没有了前世那种极为敏锐的感觉,并没有发现有人在观察自己。她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跟着袁文轩进到大厅,然后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既不东张西望,也没有像叶艺那般满脸都是激动与兴奋。她那双如葡萄一般黑而亮的漂亮眸子,在长长的睫毛下,平静得有如一汪湖水。

    “叶韵,你不是说你救了杜将军吗?怎么没有人来接待你?”叶艺环顾了一周,小兴奋了一把之后,发现其他的客人似乎都互相认识,一进来都彼此打招呼,再围成一个个小圈子小声地谈论着,而自己这三人则被晾到了一边,根本融不进去,无所适从,忍不住对叶琢嘲讽道。

    叶琢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还可以再说大声些,给杜家人听见,然后让他们无地自容,赶紧出来向我这救命恩人陪礼道歉,磕头谢恩。”

    “你说什么?”叶艺张大了嘴巴看着她。她万万想不到自己性情柔弱的姐姐会说出这么犀利的话来。

    倒是袁文轩深深地看了叶琢一眼,目光里倒没有太多的惊奇。这一天相处下来,他发现叶琢的内心并不像她表面上显露出来的那么柔弱与顺从,而是相当的有主见。她此时说出这样一番话,他并不感觉奇怪。

    “就是你听见的那样。”叶琢并不看叶艺,淡淡道。

    她既然穿越了,占据了这具身体,最多给叶家人一点点过度的时间,她就会按照自己的性格来处事。柔弱怯懦,受人欺负,不是她的风格!

    叶艺愣愣地看着叶琢,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袁文轩知道叶艺的个性,生怕她反应过来就要大发雷霆,忙道:“小艺,你姐姐说的对,刚才那话要是给杜家人听见了,那可不得了,就算有恩也变成没恩了,反而让人反感和厌恶。这可不是一般的场合,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行吗?”

    叶艺虽然任性,却也只是个窝里横,在这种场合她还真不敢闹起来。只是狠狠地瞪了叶琢一眼,便气乎乎地将脸转向了别处。

    袁文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目光在人群里逡巡,希望能找到个熟人,好能介绍他认识一下在场的人。否则冒冒然上去自我介绍,再问别人是谁,非得闹出大笑话不可。

    “啊,我看到一个熟人。”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人群里发现一个年轻人,眼睛一亮,对叶琢和叶艺道,“走,我们过去。”

    叶艺赶紧抖擞起精神,让自己脸上露出最迷人的微笑,跟着袁文轩一起走了过去。

    “赵公子,好久不见。我是袁文轩,在军哥的宴会上跟你见过面,不知赵公子还记得我没有。”袁文轩热情地跟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打招呼。

    那赵公子虽知道袁文轩身份不高,却不知他跟杜家有什么关系,倒也不敢怠慢,再加上袁文轩有意攀交,两人很快就热乎起来。在赵公子的引见下,袁文轩开始一个个地认识在座的人。而叶艺也兴奋地直往上凑,拿着浑身解数与众人交往。

    叶琢却无意于认识什么人,在袁文轩走向赵公子的时候,她就独自去了摆放着食物的地方,拿了一点东西,坐在角落一个人慢慢地吃着。

    忽然间,远处传来一阵喧嚣。叶琢抬头望去,看到一群人簇拥着几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而走在中间的,正是那位姓杜的老头儿。不过此时他身上再没有了穷困潦倒之相,身上穿着笔挺的戎装,戴着军帽,目光炯炯,显得极为威严和精神。走在他身边的,是一位挽着发髻的五十多岁的女子,她虽身穿深色套裙,耳上还戴着耳钉,容貌秀丽,但却身姿挺拔,举止飒爽,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普通的妇人。

    看来,这位就是杜翔龙的夫人了。

    叶琢暗自思忖。

    “各位。”杜翔龙走到大厅中间,停住了脚步,开口道,“欢迎大家赏光,来参加我们杜家的这次宴会。”

    他扫视了场内一眼,看到独自坐在角落的叶琢,目光微微停滞了一下,便转移开去,又接着道:“大家都知道我杜翔龙的性格,是最不喜欢这种灯红酒绿的场合的。平时,如不是特别有必要,我很少参加这样的宴会。更不要说自己举办了。”

    “但是,今天,我们杜家却破例举办了这次宴会,那是因为,我想借此机会,向大家表示深深的感谢。”

    说到这里,他抬起手来,向大家敬了一个军礼,目光向在场的人一一致意。

    在场的人都知道他的话还没说完,自然也不好出言推辞,只在他目光到来之际,微微躹躬回礼。

    “大家都知道,我的儿子,五年前在边境执行任务时,受了重伤,变成了植物人。”杜翔龙敬完礼,又接着道。

    “而这么多年以来,大家对我们帮助良多。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给我们杜家推荐过良医,虽然未见成效,但这份恩情,却仍让我们铭感五内,牢记于心。而就在昨天,我沉睡了五年的儿子,却忽然苏醒了过来。”

    说到这里,他一时激动万分,用力地抑制住自己的眼泪,将他身后站着的一个年轻人一把拉到身边,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是我的儿子,杜浩然!”

    他提高声音道:“浩然,给大家行个礼,谢谢大家这些年来对你的关心。”

    那位年轻人弯下腰去,给大家深深地躹了一躬。

    叶琢静静地站在角落里,望着那个年轻人,面上沉静如水。但那微微颤抖的身体,却还是显示出她心里的不平静。

    这就是杜浩然在现代时的模样么?高高的鼻梁,幽黑深邃的眼睛,如刀刻一般硬朗明晰的脸型;再加上一米八的高个,健壮挺拔的身材,比那大周国第一美男大皇子杜邦都还要英俊几分。

番外 现代篇六

    原来,他在现代是这样的,这么的英俊潇洒!

    现在,他回到了现代,回到了穿越时的年代。看到健在的父母,他一定很开心吧?

    叶琢的嘴角噙着微笑,眼里却溢满了泪水。

    这么些年,她知道杜浩然虽然留在古代,但心里始终掂记着父母,心里抱着遗憾。而现在,他终于圆了他的回归梦了。这样真好,真好!

    一滴眼泪从叶琢的眼眶里滴了下来,她连忙转过身去,轻轻将泪水抹去。

    此时杜翔龙又说了几句客气话,让大家随意,自己便与一些老友到一旁坐着聊天去了。一些杜家的亲戚、朋友或想要与杜家攀交情的人,立刻把杜浩然围住了,向他表达自己的关切之情,以期赚个人情,给杜家留个好印象。

    “小韵,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她身后响起了袁文轩的声音。

    “哦,我有些饿,便过来吃点东西。”叶琢回转身去,淡淡道。

    袁文轩也没在意,用下巴示意着杜浩然那边:“你看到了吗?那就是杜公子,他醒过来了。那些人都在问候他。杜将军也在那边。要不我们也过去跟他们说几句话吧。”

    叶琢了然。袁文轩过来找她,便是想让她一起过去,借着她曾救过杜翔龙的面子,与杜家攀上关系。

    尽量地拓展人脉,以期获得助力,图谋更大的发展。不论在古代还是现代,这都是人们想要获取更大权势的途径,叶琢并未因此而看不起袁文轩。但是救过杜翔龙,不过是她随口找的一个借口;她跟杜家的关系,也复杂得很。她自然不可能带着袁文轩去攀交情。

    她张嘴正要说话,叶艺也跟了过来,冲着叶琢不满地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别人都在聊天说话,你却在这里吃东西,真是丢死人了。快点,我们过去跟杜公子问候一声。”

    叶琢闻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道:“要去你自己去,我可没兴趣。”

    “你……”这是叶琢第二次冲撞叶艺了,叶艺哪里还忍得住,瞪着眼睛怒道,“叶韵,你别以为你救了杜将军,就攀上了高枝,翅膀硬,一再的这样跟我说话。等我回去,非得告诉爸爸妈妈听。”

    说到这里,她还想再讽刺叶琢两句,说杜家人根本不理她。但想着进来时叶琢和袁文轩的警告,强忍住了,狠狠地瞪了叶琢一眼,转身就走。在她想来,叶琢说是这样说,经数落了这两句之后,她是绝不敢不跟着来,与杜公子搞好关系的。不跟杜家人搞好关系,她这份恩情也就是白瞎了,根本没有用。

    叶琢哪里会理会叶艺,她歉意地对袁文轩道:“我觉得像我这样,不好凑上去提醒杜家人记得我,那样倒落了下乘。而且我就算去了,他也不一定会能认得我。你还是跟小艺去吧。看样子杜公子也是个比较随和的人,你们问候几句彼此就熟悉了嘛。”

    叶琢这话说得极有见地,袁文轩想一想就知道她的用意了。

    确实,杜将军能特意跟叶琢见面,又亲手把请柬交给她,说明他是牢牢记住了这份恩情的。现在没让人隆重招待叶琢,没准就含有考校的深意在里面,想看看叶琢是个什么样的心性。如果她持恩图报,拿着这份恩情四处宣扬,想要好处,杜家人最多是送给她一件贵重的礼物,了结了这份恩情。可如果叶琢生性恬淡,亳不张扬,杜家人就会把她当自家人看待,以后的帮扶那是绝对少不了的。

    这么一想,袁文轩顿时对叶琢刮目相看。以前叶琢虽然长得漂亮,我见犹怜,但也不过是一个花瓶,没有什么自己的主见。没人理她时,她就安静地呆在角落里,自生自灭。可今天短短的一天,她的表现给了袁文轩许多惊喜。

    “那好,我就跟小艺过去了。”袁文轩冲叶琢微微一笑,转身跟上了叶艺的步伐。

    如果说杜浩然在现代时还只是一个军人,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不善于与人打交道。那么在古代,他以瑞王爷之子这敏感的身份,在那错综复杂的朝堂上呆了四十多年,早已学会了左右逢源,长袖善舞。现在面对各色人等的巴结与问候,他都能给予很好的回应,并三言两语、礼貌周到的把人打发走。所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那里就清静了许多。

    “杜公子。”叶艺一看这情形,心里暗喜,连忙挤了进去,露出一个自以为最迷人的微笑,跟杜浩然打招呼。

    杜浩然看了叶艺一眼,微笑着对她颔首示意,又转过头跟旁边的人说了两句话,结束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这才转过头来,笑着对叶艺道:“你好!”

    看着这位身份高贵的杜公子那英俊的面容,恰到好处的微笑,本来就对杜浩然直冒小星星的叶艺,更是晕乎乎地找不着东南西北,心都快要跳出胸膛来了。她两颊绯红,盯着杜浩然的眼睛明亮得如同天上的星星,羞涩地正要开口介绍自己,却不想袁文轩已从旁边伸出手来:“杜公子好,我是发改委地方经济司袁绍钧的儿子袁文轩,看到杜公子身体康复,真是让人高兴。”

    “袁公子好。”杜浩然伸出手,与他握了一下,微笑点头。

    袁文轩又向杜浩然介绍了叶艺的身份:“这是魔都嘉碧集团董事长的女儿叶艺。”

    这一刻,叶艺狠不得把袁文轩给掐死。她刚才之所以去拉叶琢,一来是想借她的恩情让杜浩然对自己另眼相看,二来也是怕杜浩然误会她是袁文轩的女友,从而失去了发展暧昧的机会。

    谁知道袁文轩偏要在这个时候凑过来,而且还抢着给她作介绍,显得他们的关系极为不一般似的,这岂不让她恼恨?

    “姓叶?”杜浩然听到这名字,微微失神。

    叶艺还以为自己的美貌打动了杜浩然,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忙笑着解释道:“袁大哥是我的姐夫。”

    袁文轩的本意只是想护着叶艺,解释一下为什么叶艺这样的人会出现在宴会上。听了叶艺这句话,愣了一愣,随即便明白了她的心思,心里顿时对叶艺生出一股冷意。

    想起此时不知生死,不知在哪里的叶琢,杜浩然顿时没了客套的心思。他随意地跟袁文轩和叶艺客套了两句,便想要离开这里。

    而此时,另一边的厅里响起了舞曲。

    杜翔龙虽是铁血军人,不喜欢这一套,但既办了宴会,自然得遵循办宴会这一套。总不能请人来吃上一餐便散去,总得给人一个交流、联谊的场所。

    叶艺见杜浩然要走,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心中失望,正绞尽脑汁地想如何留住杜浩然,听到舞曲响起,心中狂喜,也顾不得矜持,立刻向杜浩然发出邀请:“杜公子,能不能请你跳一曲?”

    “不了,谢谢叶小姐。我身体不适,想要回去休息一下,失陪。”杜浩然客气地向她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去。

    “浩然!”一个女声在嘈杂的人群中显得极为突兀。

    杜浩然身体顿了一顿,眉头微微皱起。不过还是转过身去,望向了被几个人簇拥着走过来的容貌极为出众的女人。

    那女人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终于醒来了。”

    一直站在角落里,望着这边的叶琢,看到这一幕,目光闪了闪。

    “你还不过去吗?”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叶琢的身后响起。

    叶琢愕然地回头一看,却发现原先站在杜翔龙身边,穿深色套裙的那位英姿飒爽的女人正站在她的身后。

    见叶琢诧异望来,那女人微微一笑,走到叶琢身边,与她并排而立,望着杜浩然那边,轻声道:“我是杜浩然的母亲,叫林秋雨。”

    “杜夫人好。”注视着林秋雨那姣好的侧脸,叶琢的心微微起了涟漪。因为她在意杜浩然,所以对于杜浩然所敬爱的父母,她也很在意他们的态度。

    看到这样的叶琢,林秋雨眼里闪过一丝满意。

    自打叶琢进门起,她就一直在观察这个女子。看到她面对杜家宴会上位高权重的众多宾客,仍然恬淡宁静,没有半分畏惧、巴结、献媚的神色,与她那妹妹全然不一样,林秋雨就满意了几分;待到杜浩然出来,叶琢只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看着,并没有急急地扑上去与他相认,哗众取宠一般获取众人对她的惊叹,这又让林秋雨满意了几分。

    这两个几分,再加上今天杜翔龙出马对叶琢的那次试探,还有对儿子眼光的信任,叶琢在林秋雨的心里,已获得了全部的满分。

    这才有了林秋雨来催促叶琢上前与杜浩然相认的这一幕。

    “叫我伯母就好。”林秋雨道。说完,她再一次道:“你不上去吗?”

    听着前面那句话,叶琢的心稍稍宁静了几分。她对着林秋雨微微一笑,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伯母愿意让我上去吗?”

番外 现代篇七

    林秋雨转过脸来,看着叶琢,眼神极为复杂:“对不起,你们的经历太离奇,让我们一下接受不了。今天你伯父去,本不是想骗你,只是浩然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他便代浩然去见一见你,顺便也确认一下事情的真相。后来因你误会,他便顺水推试探了一下,回来跟我说,你是个好女孩子,我们不应该怀疑浩然的眼光。不过,我们还是让人调查了一下你。”

    叶琢微笑着点点头,看向林秋雨的目光顿时亲近了几分。

    林秋雨能对她说出这番话,就说明已真心实意地接纳了她。这对叶琢而言,意义重大。

    她与杜浩然本就感情甚笃,两人如今又年貌相当,重新在一起生活是必然的。但杜翔龙、林秋雨这对父母,与杜齐观、东方婉又不同。他们是杜浩然的亲生父母,血脉相连,感情深厚。更要紧的是,杜浩然因滞留在古代未回,让现代的他做了五年的植物人,从而使得杜翔龙夫妇俩痛苦万分,操碎了心。这一定让杜浩然内疚到了极点。

    所以,如果杜翔龙夫妻俩坚决反对这门亲事,杜浩然必然会痛苦万分,难以选择。想来到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弃。

    所以,杜翔龙和林秋雨能接受她,让她万分感激。

    除此之外,杜秋雨此番话语,也温暖了她的心。

    刚才,她站在角落里,看着被人们簇拥着的杜浩然,忽然有一种孤寂而落寞的感觉。屋里灯红酒绿,外面车水马龙。这里都是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世界,尽管她拥有叶韵的记忆,却仍然融不进这现代气息的城市喧嚣里。

    她想古代那清新的空气,想自己的儿子、孙子,想她那住了四十几年的院子,想古代的一切。杜浩然回到这里,是如鱼得水;而她,却是异世的一抹游魂,与这里格格不入。

    林秋雨的这番话,安抚了她的心。她知道,从此在现代,她就算是有了根。她会将根扎在这杜家,慢慢地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带着温暖而宁静的心绪,她看向了杜浩然。

    而此时,那容貌出众的女子,正邀请杜浩然与她共舞。可让叶琢欣慰的是,杜浩然同样也拒绝了她。

    “去吧,孩子。为了找你,他都快疯掉了。”林秋雨又在一旁道。

    心情大好的叶琢调皮心一起,转头对林秋雨道:“伯母,如果我邀他跳舞,会不会给杜伯伯惹来麻烦?”

    林秋雨一愣,随即明白了叶琢的意思。她对叶琢越发的满意。像他们这样的家庭,为人做事,尤其不能随心所欲,要考虑的问题很多。这也是很多大家族不愿意孩子娶平民女子的原因。而现在,邀舞这么一件小事,叶琢能从大局出发,为杜家考虑,这让林秋雨对她满意到了极点。

    林秋雨笑道:“那个女孩,叫李蓓,是跟浩然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家里老头子的地位,一点也不比你杜伯伯差。再加上家里总觉得她是女孩子,有些宠溺,便养成了她拔扈的性格。在浩然从军前,她就一直喜欢浩然,痴缠于他;她父亲还多次跟我们说要跟我们家结亲。但浩然不喜欢她,我们也没答应。后来浩然成了植物人,她开始还来看过几次,到后面就再也没见人影。光凭这一点,浩然要不想理她,她家老头子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叶琢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对林秋雨点头示意了一下,便毫不犹豫地朝杜浩然走去。

    此时,李蓓正一脸幽怨地看着杜浩然,而叶艺站在一旁,眼里满是兴灾乐祸。李蓓一看就是太子女,连她都被杜浩然拒绝了,那她叶艺那点面子也就不算什么了。

    袁文轩见叶琢过来,忙迎上去,笑道:“小韵,你还想吃东西不?如果不想,我带你去见两个朋友。”他指的朋友,自然不是指杜浩然。杜浩然无意与他们说话,袁文轩自然不敢纠缠不放。

    杜浩然眼看就要摆脱李蓓的纠缠,转身走了,叶琢歉意地对袁文轩一笑,想要解释两句便离开。忽听一个男声在她身后响起:“请问是袁公子吗?林夫人说与你母亲有过一面之缘,想请你过去叙话。”

    她跟袁文轩转头一看,这男子正是原先守在门口的那人。

    袁文轩本就想跟杜家攀上关系,此时林秋雨召见,他哪里敢怠慢?对叶琢歉意地一笑,便跟着那男子离开了。

    叶琢自然知道林秋雨这是给她解围,转过头去感激地对林秋雨一笑,再也没有半点迟疑,朝杜浩然走去。

    看到叶琢竟然朝杜浩然走去,叶艺吃惊得顿时瞪大了眼睛。这还是她那性情怯弱,胆小如鼠的姐姐?不过很快,她的嘴角就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连那身份高贵、如仙女一般的李蓓都吃了闭门羹,她这姐姐还跑来跟杜浩然搭讪,还真不知天高地厚!

    “杜公子,你好。”叶琢走到杜浩然身边,微笑着对他伸出了手。

    “你好。”杜浩然伸出手,跟叶琢握了一下手。他在今天的宴会上,对所有的人都一律客气而稍略疏离,尤其是年轻女性。

    “我能请你跳个舞吗?”叶琢仍带着微笑,向杜浩然问道。

    “对不起,我身体不适,不能跳舞。”杜浩然彬彬有礼地拒绝,转过头去,正要再敷衍李蓓两句,便准备离开这里。

    “哦?”叶琢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真不想跟我跳?绝不后悔?”

    叶艺在一旁听到这句话,嘴巴张得老大。

    杜浩然愣了一愣,转过头来认真地看了叶琢一眼,确认她并不是自己没认出来的熟人,目光微微一冷,正要说话,站在他身边因被拒绝心情极为不爽的李蓓“嗤”地一声笑了起来,嘲讽地对叶琢道:“喂,你以为你是谁呀?不跟你跳舞他会后悔?做梦吧你!”

    叶琢没有说话,只微笑着,平静地注视着杜浩然。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一辈子,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们都能明白对方的心意。此时她换了一副容貌,她想试试杜浩然能不能只凭眼神就认出她来。

    她这从容镇定的态度,让杜浩然再一次狐疑起来。能来参加宴会的,绝对不敢用拙劣的手段在他面前耍心机。这女子如此镇定,又能说出那样一句话,莫非是有什么倚仗或缘由?

    他定睛再看了她一眼,猛地眼瞳一缩:这微微冷清而又带着自信、坚定的目光,是那么的让他熟悉,在古代,他看了一辈子。

    一股狂喜涌上心头,他差点就按捺不住自己。

    “你认识杜琛吗?”他抑制住心头的激动,盯着叶琢问道。

    杜琛,是他们的大儿子。叶琢还记得,当她快要临盆时,想起她上辈子是难产死的,杜浩然紧张得一宿一宿睡不着觉,后悔自己让她生孩子。几乎把大周国所有有名的大夫和接生婆都请到了靖安王府。等她顺利生下杜琛,满月之后,杜浩然竟然不知去哪里寻了避孕的药来,逼着她服用。她宁死不从。两人为此僵持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她假装屈服,让樱嬷嬷偷偷把药换掉,当着他的面服下,这才算完。她再次怀孕时,杜浩然大发雷霆。但终于还是拗不过她,让她生下了三个孩子。

    想起这些,叶琢的心就暖洋洋的,看向杜浩然的目光充满了温柔。

    “你想知道吗?那么请我跳个舞吧。”她微笑道。

    她知道他认出她来了,她知道他此时最想做的事,就是想搂她入怀,紧紧相拥。她也想念他那宽厚的怀抱。但他与她,这一世素昧平生,她总得让故事的情节发展有一个合理的过渡。

    “请问你贵姓?”杜浩然深吸一口气,凝望着她,问道。

    “我姓叶。”

    “那么叶小姐,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杜浩然伸出了手。

    “荣幸之至。”叶琢将柔夷放到他宽大而温暖的手掌里。

    看到杜浩然带着叶琢溜入舞池,那高傲而美艳的李蓓,也跟叶艺一样,满眼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这、这……怎么可能?”

    抱着容貌清丽、楚楚动人的佳人,闻着她身上传来的幽香,与她一同踏着韵律,在舞池里游曳,杜浩然的心,一如当初喜欢上叶琢时那般,狂跳如鼓。

    “琢儿,是你吗?”他轻声问道。

    “是我。”叶琢望着他,鼻子酸酸的,泪水迷蒙了双眼。

    他们见面了,他们在一起了。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好,丝毫没有他们当初担心的那种种糟糕。

    杜浩然看到这泪水,再也按捺不住,将她紧紧地搂进了怀里,自己也哽咽不已。

    他这一动作,让所有关注着他的人都大跌眼镜。李蓓和叶艺张大的嘴更是可以塞进一个鹅蛋。

    “去查查,那女人是谁。”李蓓狠狠地道。

    “小姐,来之前首长就吩咐过,如果杜家无意,不可强求。”她身后的一个男子低声道。

    李蓓不再说话,目光紧紧地盯着紧紧拥抱在一起的杜浩然和叶琢,终于转身:“我们走。”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叶艺呆呆地望着叶琢,喃喃自语。

    她转过头去,在人群中逡巡,想要找到袁文轩。叶韵不是袁文轩的未婚妻么?她怎么能够这么做?

    可她把大厅的每个角落都找遍了,都没看到袁文轩的身影。

    她全然不知,袁文轩早已被杜家的小辈拉去另一个房间喝酒了。

    不知过了多久,杜浩然才放开叶琢,轻声问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有什么麻烦没有?”

    叶琢将自己的身份说了,似笑非笑地看了杜浩然一眼:“麻烦倒是有点。那就是,我有一个未婚夫。”

    “还好还好,不是有一个丈夫。”杜浩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叶琢“噗”地一声笑了起来,轻轻地拧了一下杜浩然的腰。

    这熟悉的动作,让杜浩然心里悸动。他再一次将叶琢拥进怀里,用下巴摩挲着她的顶,眼里渐渐湿润:“我昨晚醒来,发现我竟然穿越到了自己身上。没想到,我这身体竟然还活着,我还能见到我父母……”

    叶琢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我见到你父亲、母亲了,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你见到他们了?”杜浩然吃了一惊,放开叶琢,看着她的眼睛,“你怎么会见到他们?”

    叶琢便把这一天的事情跟杜浩然说了。她知道,就算她不说,杜翔龙和林秋雨也会把这事说出来的。他们的个性与为人处事的态度方式,她在古代时就听杜浩然说过很多。

    “琢儿……”当听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又老又穷的邋遢老头儿时,叶琢仍然毫不犹豫地准备跟他去登记结婚,杜浩然再也抑住不住心里澎湃的感情,吻上了她的红唇。

    “那个……这里好多人。”叶琢终是古代女子,被杜浩然一阵热吻之后,挣扎着说了这么一句。

    “管他呢。”杜浩然却仍旧不理。

    叶琢只得任由他恣意索取,渐渐沉浸在柔情蜜意当中。经历过种种,他们的感情,如同醇香的美酒,仍然如此热烈。

    舞池里,不知什么时候,灯光暗了下来,音乐也变得格外柔和,亲戚朋友们纷纷停下自己的舞步,给这对年轻人默默送上祝福。

    叶琢和杜浩然终于停住热吻,却仍然紧紧依偎在一起,久久不肯分离。

    “浩然。”一个男声在轻柔安静的音乐中响起,显得有些突兀。

    叶琢听出是杜翔龙的声音,羞涩地将杜浩然一把推开。

    “抱歉,打扰一下。”一身戎装、满脸威严杜翔龙,此时却无比慈祥。他笑着将手机递了过来,“有一个叫顾尘的女人,打电话来问起叶琢的事。”

    “什么?”

    “顾尘?”

    杜浩然和叶琢都惊叫起来。

    “电话在哪儿?”叶琢激动地问。

    “喏。”杜翔龙将手中的手机递给叶琢。

    叶琢颤抖着手拿起手机,“喂”了一声。

    “叶琢,是你吗?是不是你?”电话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是我,师父,是我。”叶琢一阵哽咽。

    “真的是你?那杜浩然呢?”

    “他就在我的身边。”叶琢流着眼泪,“师父,你还好吗?我想见您!”

    “我很好,我也想见你。”听得出,顾尘也很激动,“我现在在京城。你们在哪里?”

    “我们也在京城。”叶琢惊喜地道,将手机递给了杜浩然。她对京城不熟,地点自然由杜浩然和顾尘来定。

    杜浩然跟顾尘说了几句,定下一个地址。

    “你们去吧。”杜翔龙转向叶琢,“你妹妹和袁家小子那里,我会帮你解释妥当的。”

    “谢谢伯父。”叶琢对杜翔龙微一躹躬。

    杜翔龙“哈哈”一笑,对他们一挥手:“去吧。”

    十几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在一家咖啡馆前停了下来。杜浩然和叶琢从车上下来,匆匆进了咖啡馆。

    “你们好,请问几位?”一个侍应生走了过来。

    “我们约了朋友,十号台。”叶琢道。

    “两位请随我来。”侍应生领着他们走到了一个角落。

    “师父!”看到坐在座位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叶琢摒住了呼吸。

    顾尘,还是她离开时的那个样子,三十五、六岁年纪,容貌秀丽,气质高贵。

    “叶琢?”顾尘慢慢起身,试探地问。

    “师父……”叶琢扑上去,一把抱住了顾尘,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真的是你们?”顾尘也眼泪涟涟。

    好不容易平息激动的心情,坐下来说话,叶琢和杜浩然才得知,顾尘在古代呆了十几年,现代里也不过是过了两年多。她编了一套谎话,将自己失踪两年的事遮掩了过去,又恢复了穿越前宁静而温馨的生活。打听了杜浩然在现代变成植物人的事,她考虑了很久,只是将杜浩然托她带回来的情报用匿名信的方式,寄给了杜浩然所说的那个联系人,并没有将杜浩然的消息带给杜翔龙夫妇。

    “谢谢你思虑周道。”杜浩然站起身来,给顾尘躹了一躬。

    怀着一丝希望治疗儿子,总比知道儿子的灵魂在古代不肯回来,守着一具没有意识的躯壳要好。顾尘这样做,让杜浩然十分感激。

    “你能一辈子不负叶琢,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了。”顾尘笑道。

    “师父,你现在生活过得好吗?”叶琢虽然有叶韵的记忆,却对品牌还是云里雾里,也看不出顾尘身上的衣服价值如何。

    “你还记得我穿越前,你死活要我带着的玉饰吗?我竟然带着它们穿越回来了。回到现代后,我卖了一部分,开了一家经营玉器的公司,日子过得很好。”顾尘拉住叶琢的手,“你现在来了就好了。有你在,我们公司的玉器加工就不愁了。”

    说着她一摆手,又道:“我就随口一说。如果浩然家不愿意你出来做事,或者你要自己开公司和帮你父亲做事,就当我这话没说。你知道我的性格,我这话是真心话。”

    顾尘在古代对叶琢有大恩,就算顾尘不说这话,叶琢也是要去帮她的。闻言一把搂住顾尘的胳膊,撒娇一般道:“我就想跟师父在一起做事。您想赶我走,没门!”

    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既已相信,来日方长,大家聊了一会儿,看看夜已深,三人便从咖啡馆出来。

    目送着顾尘开车离开,杜浩然对叶琢道:“今晚在我家住吧。”

    叶琢摇摇头:“叶家那里,我总得解释一声。送我去叶家宅子吧。”

    叶鸿波在京城也有生意,为了便于落脚,在京城也置办了房产。

    叶琢的能力,让杜浩然极放心,对于叶家和袁家的事,他倒也不是很担心。而且他知道,因杜家身居高位,有很多人都盯着他们。他和叶琢还没结婚,叶琢住到杜家去,容易被人看轻。

    “走吧,我送你回去。一会儿我顺便也见岳父、岳母。”他对叶琢道。

    想象着一心想让女儿攀个高枝的叶鸿波和一向看不起继女的文慧,看到杜浩然时吃惊的样子,叶琢便有一丝恶趣味的期待,挽着杜浩然上了车:“那咱们走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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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琢介绍:
玉不琢,不成器。
她将用手里的刻刀,
雕刻出世间最美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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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水已有完结文:《知味记》、《良田千顷》、《穿越之茶言观色》,坑品有保证。
玉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玉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玉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