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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猪懒洋洋     一一制药txt下载     一一制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3章 长公主的感慨

    芍娘抿唇而笑:“小姐总说申先生好算计,我看真正好算计的,是小姐才对呢!每一回去宫里,只带着新奇的小玩意儿,可每次带回来的,百倍的回报也不止。”

    除了贤妃,各宫的娘娘自然也不愿意露出小家子气。哪怕是对苏一一并不感冒的,也不肯在礼物上落了人后。再加上皇后财大气粗,又极力笼络,赏的东西,也是非精即贵。若是拿到市面上,绝对价格不菲。但皇家的东西,苏一一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敢抛售出去。

    “这叫敛财有道!”申波亭也跟着取笑,“这一招,我可使得远不如咱们小姐。咱们好歹是百里取十,可咱们小姐却是十里取百!”

    苏一一失笑:“咱们值钱的东西送进去也不见得能搏人家一笑,倒是每回我带进去的东西,回回都让娘娘主子们称奇不已呢!虽说价格不高,但贵在新啊!你们想想看吧,我带进去的那些新巧玩意儿,可都是在推出之前,由咱们的娘娘们头一个戴着使着,这心里面的满足,可不是多少银子能堆得出来的呢!”

    “所以才说,小姐会算计啊!不仅是拿了回报,还让娘娘们免费替咱们做了广告,几乎每一上架,就会被哄抢一空。”

    苏一一微笑道:“那当然,有这么好的资源,不用白不用!再说,我送的又不是什么高档值钱的玩意儿,也不会引起各方面势力的关注。”

    关于这一点,怕只有姬流夜才最清楚。这正是他们制订的送礼秘诀,苏一一仗着年纪小,就拿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哄各宫娘娘的欢心。若真是拿了值钱的东西,别的不说,那几个皇子就会暗地里戒备着了。毕竟皇子之争,也涉及到后宫里皇子们的母亲。

    虽然隐隐约约有人猜到苏一一和一一制药之间的关系,但谁也不知道,她是幕后的老板。站在前台的,始终只是梁炳乾和尤七。毕竟,她的年纪,还是太小了,还有个敏感的身份。

    才女和商人,这两者的差距,也实在太大了。不过,从一一女儿国和一一销金楼那门匾的题字,自然谁都知道,苏一一和一一制药的关系,至少不是泛泛。

    为了这个,苏庆华每见苏一一,就要正言教训一回。苏一一唯唯诺诺,阳奉阴违的把戏,玩得越来越熟。反正新的扩张计划,需要开年才着手进行了。

    幸好,苏明鹏在禁军里,因为有驸马的照看,也是一路顺风。再加上苏明琨和苏一一的年考,又拿回了甲等,苏庆华总体上,还是对侄儿侄女感到满意的。长子苏明翔在任上,也得了中上的评考,再打熬个两年,在京里稍稍运作,调任京官。幼子苏明澜在国子监也勉强得了甲等,苏氏满门,完全可以当得上“后继有人”四字。

    因此,苏庆华即使敲打侄儿侄女,口气早就软多了。所以,苏一一虽然忙得很,可忙得心里十分踏实,也忙得十分快乐。天底下,还有什么比朝着自己理想稳步迈进,更幸福的事?

    雪如鹅毛,这里的冬天,比起现代来,要冷得多。屋檐下那一排冰凌,闪着幽幽地寒光,让苏一一也不自禁地紧了紧领口。

    她先回了国子监,门口早就停着马车。苏一一问起来,才知道是长公主打发来的。而那位掀起帘子的正主儿,赫然正是长公主。

    “怎的这大雪天气还往外跑?”长公主嗔道,“快进来罢,咱们可别去得晚了。”

    “不敢劳动长公主殿下……”苏一一觉得长公主多此一举,但仍作惶恐状。

    “有什么劳动的,不过是顺路。”长公主懒洋洋道,也不想承她的情。

    此话诚然,从长公主府到皇宫,倒还真要路过国子监,虽然绕了两条街。苏一一急忙谢过,才在长公主的对面坐下。

    既然是长公主府的座驾,自然一路通行无阻地进了皇宫,免得再耽搁时间。

    “你和贤妃娘娘倒是投缘,上回说贤妃说认了你当干女儿,只是尚未呈报皇上,只是私下面的情份……”长公主含笑道。

    苏一一笑道:“原是因我与七公主投缘,要与我义结金兰,所以才称贤妃娘娘为义母。只是贤妃娘娘的地位实在有点高,是以只是私下里称呼罢了。”

    “若是禀明了皇后,兴许也可册个公主呢!”

    “依依不可是庶女罢了,如何能得这样的封号?长公主殿下可莫对人提起,贤妃娘娘和七公主温和善良,依依并非存着攀龙附凤的念头。至于公主的封号,那更是想了不敢想的。”苏一一急忙惶恐推脱,这一次可绝不是假扮。

    开玩笑,公主的婚事,那可是御赐。苏一一要真封了公主,既非皇帝骨血,估计最后是被和亲了事。

    长公主倒没她想得这么深远,只觉得她一言一动,十分率真可爱,心里倒真的喜爱万分,怅然叹道:“可惜贤妃没有生下皇子,不然的话,一个皇子妃可就跑不了的。”

    皇子妃?那很了不起吗?苏一一耸了耸肩,没有答腔。长公主只当她年幼害羞,忍不住嗔道:“终身大事,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她有难为情的表现吗?她差几天才十四岁,除了母亲在幼年期就耳提面命之外,周围的人在其后的时间里,无不对她旁敲侧击。就连长公主也不例外,虽然仿佛是随口提起,恐怕也是想打探她日后的归宿。

    “皇子们的身份那么高贵,哪是依依配得上的呢?”苏一一干笑了两声,决定尽快从这个话题里脱身,“我四哥在禁军里,多承驸马照顾。”

    “自家人,说什么客气话!”长公主爽朗地摆了摆手。

    他们什么时候成自家人了?驸马姓谈,跟他们苏家似乎连五百年前,都不是一家吧?不过,长公主这么给面子,苏一一自然不会去较真。

    “全仗公主和驸马费心。”苏一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盒子,“这是一一女儿国明年才上市的新式项圈,虽不值什么钱,倒还算别致。”

    “咦,这个基圈的做工很细致,这片树叶怎么能打造得这么薄?”

    “纯金的延展性,在所有的金属里,是最出色的。别说打成金片,还能打成极细的金丝呢!只不过,工艺上还有待提高。”苏一一笑道,“看着这个贵气大方,就带来呈给长公主,莫嫌它寒酸才好。”

    “怎么可能会寒酸呢?”长公主大笑,“一一女儿国未上市的首饰,可是京城里贵****们最最渴慕的东西。本宫可是听说了,有时候拍卖价,甚至达到了千两黄金。”

    在这个时代,黄金和白银的比价是一比十五,也就是说一款首饰能拍出一万五千两白银的天价,纵是在皇宫内院,也觉得够骇人听闻的了。

    “其实就首饰本身而言,并不值这个价。虽说用了上等的翡翠,又打得极薄,也不过是手工精巧而已。正常的售价,是八百两银子。只是在一一销金楼拍卖,被炒出来的而已。”苏一一轻笑。

    这一手,偶尔玩上几次,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既摆足了噱头,又满足了某些男人在女人面前摆阔的心理。苏一一的名言:冤大头不斩白不斩,能斩多绝不斩少。

    长公主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苏一一,虽说她的出身并不高贵。不错,苏氏是世家大族,但近年已是逐渐没落。更何况,她的父亲在家族中,只是一位庶子。但今时今日,这个女孩在国子监,却因惊才绝艳,而被世门大阀看中,不乏有为嫡子下聘之意。

    苏一一悄然抬头,迎上了长公主的目光,似乎有些腼腆,长长的睫毛眨了两下,脸色悄然地飞红。一袭素衣,只袖口和衣襟上,绣着两片红色的枫叶。头上的髻子也很是平常,除了一根玉簪之外,别无其他饰物。

    “可惜本宫的儿子,年纪太大了。”长公主喟然叹息,“三妻又已经娶回了家,无论如何是不敢委屈你当妾的。”

    苏一一愕然瞠目,长公主的儿子官拜御史大夫,早过了而立之年。虽然苏一一从来没有嫌魏尔瞻老,但是……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三妻,是指一元配,二平妻。不过,并非人人都配得这么齐整。不单是元配,就是平妻,也要讲究身份般配。至于四妾,其实只是一个概数,并无定例。像这位长公主的独子,就绝不止四个妾。开枝散叶,似乎是这个时代最主流的思想。

    “怎么,你嫌他老么?”长公主失笑。

    苏一一急忙摇头:“当然不是,以依依的身份,怎么敢高攀。”

    “这也不算什么高攀,虽然元配不可能,但平妻……若是皇子,怎么也要纳为侧妃罢!”长公主似乎还在喟叹自己儿子那三个妻,娶得有些早了。

    侧妃?就算是正妃,她也不稀罕啊!苏一一不屑地想着,却只是低着头,装出羞涩的模样。心里暗暗祈祷,可以转个话题了罢?

第124章 皇子的调侃

    好在很快在内宫前下了马车,改乘了轿子。再过去,瑶光殿也不甚远,长公主也没有什么机会再来打趣。

    “依依,怎么才来!”七公主早就在殿下等得及了,一看到她们的轿子,也不顾雪落得甚密,就扑了过来,嗔了苏一一两句,才向长公主见礼。

    长公主也不以为忤,只是笑吟吟地打趣:“你们两个的感情倒好,刚还和依依在说,可惜你母亲没替你生个兄弟,不然就把依依送与你当嫂子了。”

    七公主眼睛一亮:“皇姑姑,我娘虽没生兄弟,但父皇有啊,那也还是我嫂子。”

    好不容易才岔开的话题,三言两语,又被提了起来。苏一一恨恨地剜了七公主一眼,用手捏了一下她的胳膊。

    她想仰天长啸,人家才十四啊!再过十年考虑这个问题,也还不迟吧?当然,在这个时代,二十四岁的姑娘,那绝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雪下得急,苏一一下轿的时候,披了件猩猩红的披风。这时落了几片雪花,倒像是巧夺天工的花纹似的。再加上她挽着披风的那一双纤纤玉手,以雪为背景,更觉得人比花娇。虽是小小年纪,也令人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适时,正是二皇子和三皇子联袂前来,目光一下子就被这里吸引住了。

    “别胡说啦,你的兄弟那可是皇子,这个玩笑可开不得。”苏一一嗔道,急拉着她的袖子,稍稍退后,为皇子让开了通道。

    在这里,尊卑之别,可就格外的分明了。况且,这两位皇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明明在台下斗得你死我活,好不热闹,偏在场面上,却演绎着兄友弟恭的好戏。

    要不是有碍身份,估计勾肩搭背的戏码,也照上不误。若是这皇宫里的人出去拍戏演电影,估计奥斯卡影帝、影后外加最佳女配角、最佳男配角,可就全被他们给瓜分了。

    二皇子体格微胖,三皇子则显得瘦削了些。一个着紫衣,一个却是明黄,尊卑之别,自然立现。

    “这位……就是七妹认的妹妹了么?”三皇子先一步开了口,他虽比二皇子稍稍年幼,但因是正宫嫡子,又是太子,自然身份尊崇。有他在的场合,三皇子也只得稍稍落后半步。在场面上的规矩,谁也不会傻到授人以柄。

    “是。”七公主虽和皇后还算熟,但对太子三哥,还是依足了礼数。

    “难怪名声远播,果然美若天仙……”二皇子也给予了极高的赞誉。比作天仙,这比喻可真是到顶了。只不过,明明她以才闻名,他却偏着眼于美色,让苏一一气不得,笑不得,只得装作没有听到,缩在七公主的身后。

    “二皇兄,依依的功课在国子监,可是最最拔尖的。像咱们这些人,可不在外面的容貌上!”七公主正色道,“皇兄请进,母妃已是等得急了。”

    “哦?七妹,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早该常让苏小姐进宫,与我们亲近亲近,也好时常请教不是?”二皇子也不以为忤,只是淡淡地笑道。

    跟谁亲近?苏一一腹诽着,头却勾得更低。

    “正该如此。”三皇子也接着一笑,目光微闪,“五弟也来了。大哥还在外头,老四近来染了时疫,剩下咱们这三兄弟,可都到齐了。”

    苏一一不及细品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微微抬头,那边安步当车走过来的,可不就是姬流夜么?虽是两人这一向见的也不算少,但每每深更半夜,总不及如今满身的富贵打扮。

    老人们都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但姬流夜却不同,不管穿什么,都一样出众。穿便服时显得清朗,穿华衣时便显出尊贵。这才是皇子气象,哪怕倍受打压,骨子里那股傲气,不经意间却总露个十足。

    姬流夜施施然地走了过来,脚下不停不顿。长公主这时候早进去了,他先向两位皇兄见了礼,才笑着看向七公主:“七妹。”

    “呀,今天五弟可有用武之处了,咱们的才女正好和五弟词章相和!苏小姐是国子监里拔头筹的,五弟在咱们几兄弟之间,可也是个中翘楚啊!”三皇子忽地抚掌而笑,“快进去罢,若以此奉酒,可不快哉?”

    苏一一心中讳怒,当她是猴子么?给他来助兴!

    “不敢。依依不过是占着国子监里女学生少,才得了这样的虚名,却是贻笑方家,让三位皇子见笑了。”

    姬流夜却不答腔,只是含笑道:“二皇兄、三皇兄,请。”

    进得殿来,方觉一暖。苏一一解了披风,自有贤妃的宫女接了去。苏一一先奉了礼物,才在角落里找了个最不引人注目的位置坐下。看着满殿的衣香鬓影,心里忍不住奇怪。

    虽说贤妃为四妃之一,在后宫的地位勿庸置疑,也不至于宫来三位皇子吧?给庶母祝寿,即使在苏家也是不可思议的。

    七公主是贤妃之女,给长辈们见了礼,少不得又被各宫娘娘或真心或假意地赞了一遍。七公主本不耐烦这样的场合,却也只得无奈一一应了。好容易松了口气,却发现苏一一已不在原处。一转目,才在角落里搜到了她的身影,立刻朝着她来:“你怎么地坐到这里?走罢,母妃正寻你呢!”

    “寻我?”苏一一奇怪地问。这种场合,她似乎没有什么露面的机会吧?当然,在这里还看到了几个熟面孔,只不过这里并非打招呼的好地点。

    “是啊,跟着我来就是了。”七公主也不多话,只是牵了她的手,一路分花扶柳般地朝着主位走去。这一回,便算她不想引人注目,也不可能了……

    苏一一舌尖发苦,早知道这场生日宴有这样的规模,哪怕装病,她也不来了。

    “依依,快来。”贤妃笑吟吟地对着她招了招手,言行里透着毫不作伪的亲切,更显得在她的眼里,苏一一与别家的宫眷分外不同。

    今天的贤妃,一反往常的素雅,竟是金红色的打扮。连头上也是珠环翠绕,这才是贤妃的气派呢!平常贤妃着衣尚素,多是款式简单,无花无枝的常服。这会儿的盛装,却更显得脸若敷粉,面若艳桃。和七公主站在一起,谁看得出这两人是母女?

    “娘娘!”苏一一恭敬地见了礼,这才发现贤妃的身边,还围拥着一些妃子家里的女眷,正娇声笑语,极力地奉承。方流珠和迟暖暖,也赫然在列。

    贤妃不及她矮身行礼,已是挽住了她的手:“来,大家看着我的这支簪子眼热了呢!平常大家也没有什么机会出宫去,你和那一一制药的关系又不错,要是一一女儿国那里还有什么新奇的货,下回可别忘带两件进来。”

    苏一一低声应道:“难得娘娘喜欢,依依要是得了,一准送来。”

    这个广告,似乎把握的时机极佳呢!明面儿上,倒似乎还是贤妃在替后宫诸位主子求情了。

    按说,贤妃的寿辰也不是整岁,三十二的年龄段,怎么看也是不尴不尬的。按照大周国的习俗,女子三十,是相当重要的寿诞,那是要大操办的。但三十二……苏一一有些不解其意。

    要真论起来,贤妃这回大办宴席,倒是承了皇帝的旨意。因此,满宫嫔妃,连皇后都亲身来贺。而宫眷们,自然也趁机前来讨好。既然是皇帝发了话,自然代表着贤妃重获新宠。更何况,卢贵妃眼看着是势头败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降了格。是以,那些流水也似送进来的礼物,简直让苏一一看得眼热无比。天子宠妃,这才是圣眷啊!

    贤妃本不喜张扬,瑶光殿本就是婕抒的规制,这时候塞满了人,竟显得拥挤了起来。三位皇子自坐一隅,身边自然围满了莺莺燕燕。碳盆子里烧的,是上好的银碳。瑞脑里燃着淡淡的檀香,一点碳火味儿都嗅不着。

    也不知道贤妃是不是太闲,竟拉着苏一一替她引见各家的宫眷。这位是一品荣华夫人,这位是二品宣华夫人,这位是……见来见去,都是皇帝亲赐的品级,地位各各尊崇。苏一一自然把乖巧伶俐装了个十成十,甜言蜜语拐着弯儿说出来,更是不显山不露水,却收获了无数慈祥的笑脸儿。

    心里却在惴惴不安发,难道她是一一制药老板的事,贤妃和七公主已经猜着了?要不然,怎么会借着这个机会,替她引见这些贵夫人呢?

    “清姐,贤妃怎么引见这许多的贵****给我啊……以我的身份,似乎……犯不着吧?”苏一一小心翼翼地打探,不知道七公主是否知情。

    “嗤!”七公主笑得意味深长,活像一只小狐狸,“依依,你在课业上是联明无双的,不过对这些……就不明白啦!”

    苏一一看着她别有用意的笑容,心里反倒输了口气。听起来,倒不像是自己的身份大暴光啊!

    在再次追问之下,七公主总算收起了那个神秘的微笑:“你想想看,再过一年就要及笄了,我娘能不替你留意么?这些贵****家里,可有的是青年才俊!”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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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仇人相见

    苏一一觉得耳根发烫,明明还是妙龄少女,怎么给她的感觉,像是成了大龄女青年呢?一般来说,只有剩女,才要不断地相亲吧?而且,在这个时代,还是由长辈来相,更让苏一一觉得耳根发烫。

    贤妃大约有做媒的瘾头?她有些埋怨这位义母的“热情”。虽然是好意,但苏一一还真是不需要啊

    “我现下还小呢,哪里就嫁不出去了”她抱怨了一句,七公主却不以为意,仍在她的耳边调侃,把皇子们和各位贵****家里的青年才俊,挨着个儿介绍了一遍,让苏一一听得昏昏欲睡。

    除了大皇子一正妃两侧妃的规制已满,二皇子和三皇子只纳了侧妃,正妃尚是虚位以待,想必是要找背景更强盛的大臣之女联姻。至于五皇子姬流夜,连没有册封的跟前人还都没有。

    苏一一被七公主挽着,早已经笑得两腮发酸。看起来,济济一堂的场面,确实很和谐。连方婕抒见了苏一一,也是笑脸迎人,一反往常的飞扬跋扈,更没有仇人相见,格外眼红的场景出现。

    能被皇帝册封的女人,自然个个都千娇百媚。那些宫眷们除了讨好各位主子,更重要的目的,自然还是那还未落名花的王妃之位。只是相形之下,姬流夜那里围拥的人,比他两位哥哥要少得多。

    皇子的正妃,这样的位置,可算是顶了天。若是哪位皇子登位九五,那可就是母仪天下。皇后的母族,被称为后族,在大周是享有不少特权的。

    毕竟,俏郎君虽是人人都爱,也要看背后的实力。更何况,认真说来,两位皇子与姬流夜也长得三五分相似,皇帝和美女们的结合,基因自然是非同一般的好。

    “原来苏小姐与一一制药,竟然关系这么密切,连还没有公开销售的首饰都拿得到。”方流珠浅笑着,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却实打实地把苏一一和商人连上了线。

    虽说首饰严格说起来,是一一女儿国出品。但谁都知道,一一女儿国和一一销金楼,都是一一制药的产业,大多数人还是用一一制药,来统称这三大支柱行业。苏一一觉得旗下的产业还不够多,一一集团还需要更大的规模。

    “那是,听说一一女儿国那块匾,还是苏小姐亲手提写的呢要不是苏小姐与一一制药的关系非同一般,岂肯自污墨宝?”另一个少女以团扇掩口,故意笑得花枝乱颤。

    这大冷的天气,还要拿把扇子当道具……干脆鼻子上插根葱,装象得了

    苏一一浅浅地笑道:“一一制药可是南陈君如玉亲笔题写,一一女儿国那块匾,依依自然不敢推搪。若说自污……依依也不过效法南陈君如玉罢了。”

    她仿佛只是陈说一件事实,但那意思却简单明了。她不过是效仿君如玉而已,能和南陈才女第一人相提并论,至少称得上是一种荣耀。

    七公主故意瞪大了眼睛:“呀,那一一制药的匾额,竟是南陈君如玉的手笔么?看来,咱们大周的君如玉,可真是依依莫属了。”

    都说树的影儿人的名,君如玉的名气,垂十年而不落,实在是少女们的偶像。顿时,连方流珠都显得悻悻,却不再反唇相讥。

    “她能当咱们的君如玉?”迟暖暖仍在芙蓉别院,对第一眼就开始结仇的苏一一,真可谓是嫉恨交加。

    “若是依依不能,你就更不能了。”七公主神色不屑,对迟暖暖,她可没有这么客气。

    “就知道找人撑腰,有本事和我们比上一比”这里的千金小姐,大部分都入过国子监或仍在国子监,对苏一一的风头,自然尽皆不服。若是苏一一长得丑些,倒也罢了,至少心里还多少有点服气。

    就知道碰上这群天之娇女,就会有麻烦苏一一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低低地咕哝了一句:“似乎迟小姐也是仗了谁的势罢……”

    七公主很合作地嗤笑:“那是自然,要是凭了她自己,还能在这里大呼小叫么?这回,我母妃的寿诞倒是帖子下得多了些。”

    迟暖暖的脸色,顿时变得有点紫胀。这不明摆着说,她没有资格进入这瑶光殿吗?哼,这么一个破殿子,还不如方婕抒那里来得光鲜呢

    “咱们自有父兄照拂。”方流珠浅笑道,风姿无懈可击。

    “苏依依,你敢不敢现在跟我们比上一比?”迟暖暖声音微滞,很快又斗志又高昂了起来。难得有这样的机会露个脸,她们可是对多次折在苏一一的手下,耿耿于怀。若能在这样的场合胜出一筹,比在国子监里比上一百场还要硬气。

    七公主低头凑到苏一一的耳边:“别理她,一准是有备而来的。怕是心里早就把别人的诗背得熟了,这会儿还装作是即兴而起呢这种伎俩,也真亏了她好意思拿到这里来……”

    苏一一顿时勾起了唇。即兴创作么?要知道,她的强项,可也是“即兴”呢,有了千百首历代最优秀的诗歌作底子,还有什么样的场面“即兴”不来?咏物言志也好,托物寓意也罢,只要想得到,没有作不出的。

    “哼,不敢么?可见是浪得虚名而已,不过是自吹自擂出来的罢了。”迟暖暖见两人窃窃私语,更是气焰高涨。

    “真想讨教名闻国子监的才女,不如以雪为题,各作一首诗罢。不拘是五言还是七言,长短句也使得。咱们写诗,不过是平常的消遣,可莫要限了这个韵,再限那个韵,可真是好没意思的。”二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脱出了众女的环伺,也赶来凑起热闹。

    雪?这个题材可真够宽泛的难道二皇子也参与了这群天之娇女的合谋吗?还是方流珠和迟暖暖早有准备。说起来,以雪为题,倒一点都不意外,应景对情,再合适不过了。

    苏一一唇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看来皇子殿下和各位小姐都有此意?既如此,依依敢不从命?”

    古往今来,吟咏雪的诗篇,可谓车载斗量。能流传后世,并被奉作经典的,自然是佳作中的佳作,经典中的经典,每一首都足以让人扬名。

    见她应了,迟暖暖顿时精神一振,很快与方流珠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的眼睛里,都露出了笑意。以有备对无备,她们自然是占了大大的便宜。那些诗,可不是她们自个儿作的,又经了三两日的修改,就是想要逮准机会,摆苏一一一道。

    贤妃寿宴摆出这么大的场面,更是让她们心情振奋。苏一一的风头,在国子监的四年里,绝无第二人可以比拟。虽说苏明琨每年课考以甲等升级,但也并非建成国子监来的头一位,要论人气,还是大是不如。

    尤其是这些家里被捧在手心儿的千金小姐们,早就憋着一肚子的气。有这么一个机会,哪有不起哄的?

    “皇上驾到”一声大喊刚落,明黄色的皇帝就踏入了瑶光殿。

    这位皇帝也不年轻了,毕竟长子都已经有了儿子。不过,看他面色红润的样子,看来后宫佳丽虽多,这位皇帝倒还知道节制,没有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众人伏身,笑语却还在瑶光殿的上方回旋。

    “都平身罢,今儿是贤妃寿涎,可不用管朕,你们还照样儿地乐去”皇帝容色慈祥,若不是那自然而来的威仪,竟生像是个和蔼的长辈。

    “皇上来得正好,我们正要看着这些孩子们斗诗呢”方捷抒笑道,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方流珠的身上。

    “哦?”皇帝脸色一喜,看来这位爷也是个喜欢舞文弄墨的,“倒是好兴致。”

    “咱们这些小姐们啊,可都是从方院出来的呢七公主和流珠、苏一一三个,更是进了国子监,有才女之称一会作出诗来,兴许连皇子们都比不上。”陆昭容也笑吟吟道。

    贤妃容色不变,把皇帝迎到了主位,才盈盈落座。目光落在苏一一脸上,微有担忧。却见苏一一浅笑依然,似乎并不拿这有皇帝见证的斗诗当一回事,心下微定。

    “好,朕倒来得巧了”皇帝笑道,“贤妃,朕还怕你这寿涎办得沉闷,可不就有热闹送上来了么?果然是年轻人多,就是热闹,朕给你出的这个主意,还不错罢?”

    贤妃失笑:“那是,皇上的主意,怎会差得了?皇上来得可正好,就请皇上做个评判。左右不过孩子们吟着玩儿,不拘什么凑个热闹也就是了。”

    “行啊,你们一个个地作来,作得好了,朕还有赏”皇帝兴致极高。

    御赐的东西,可非同一般。价值倒在其次,重要的是这份儿脸面顿时,几个女孩子的脸上,便露出了喜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我头一个来吧”迟暖暖的诗是早做好了的,这时候皱着眉,不过是装模作样,眼看有人要开口,顿时头一个就蹦了出来。

    ps:回复“回声漫过”,一一制药卖的是由药方配好的中药,就跟咱们现在吃的中成药一样,只不过没有做成胶囊而已。当然也有包装,就是一小袋一小袋的那种,所以袋子上可以印上一一制药的标志。亲就把它看成是咱们药店里卖的那些药吧,只是包装不同……^_^

第126章 赢或不赢?

    “好,不拘好坏,你这头一个作出诗来,朕总是有赏的。”皇帝笑道。

    迟暖暖大喜,铿锵有力地把自己的诗读了出来。

    皇帝含笑偏头,一边听,还一边与周围的后妃们讨论着什么。他的左侧是皇后,右侧原该是贵妃的褒奖,但因是作寿,是以坐的是是今天的寿星贤妃。还有两侧依次排开的嫔妃,果然是万花丛中过,无数叶沾身。

    苏一一扁了扁嘴,难怪人人都想要坐那个位置,除了至尊权力,自然还有天下予取予求的美女了。要换了自己是男人,也想坐着过把瘾。

    “唔,迟小姐这诗对仗工整,不错,看赏。”皇帝抚须微笑,显然对迟暖暖这诗,很是满意。一时太监呈了托盘上来,原来是一对上好的东珠耳坠。

    迟暖暖志得意满,得意洋洋地朝站苏一一瞟了过来,顺带还隐晦地瞟了七公主一眼。这赏赐名不名贵是其次,哪怕只是一把折扇,也是荣宠。

    七公主见不得迟暖暖小人得志的模样,却自恃身份,想要横她一眼,也只能努力收敛,握着苏一一的手掌心里,微微沁汗。

    “这诗虽是四平八稳,但算不得佳作。”苏一一安慰道。

    “依依,她们都早有准备的,想必是府里那些幕僚预先作好的。要不然,以迟暖暖的水平,不可能作得这么快,还能这么好”

    “清姐莫急,你只管想去,既然她们想要出风头,便让她们好好地出一回罢,免得时不时地要来撩拨两下,当真是屡败屡战,精神可嘉。”

    七公主怔了怔,看到苏一一唇畔的那抹冷笑,才知道她在说反话。心里大定,忍不住微微一笑,也不去管她,自去构思了。

    皇帝的目光,在贤妃的指点下,落在苏一一的身上。其实,今天的苏一一还真是惹人注目,倒不是她想要高调,实在是她的颜色挑得太素,身上的饰物也少得可怜,在珠环翠绕、富贵逼人的众女之间,想不触目都不行。

    “她就是被许之敏收为关门弟子的苏依依?”皇帝惊讶地问道,“看起来,年纪尚幼,这起子丫头们,怕是要看她出洋相来了吧?迟暖暖……要真有这样的急智和才情,恐怕也早入了国子监,不会还在方院蹉跎。”

    原来,迟暖暖这等心思,谁都看得出来。

    贤妃抿唇一笑:“皇上英明。”

    目光微转,已见方婕抒原本因迟暖暖出口成章而来的得意,僵在了脸上。

    有准备的不过寥寥几个,开头就做足了声势,一下子把余下几位和苏一一一般仓猝上阵的少女们打得气势全无。勉强凑了几首,并不出彩,脸上的神色便很是羞窘。眉间眼底,那层不忿,悄悄地透了出来。

    苏一一心里好笑,恐怕这一回,方流珠和迟暖暖得罪了一大批人啊不过,若是自己独擅胜场,便把千女所指的对象,朝向了自己。

    可若让方流珠和迟暖暖之流,扬威这次的斗诗会,苏一一又绝不甘心。七公主的脸色因为生气而微显潮红,她虽是才思敏捷,毕竟毫无准备,耳听得方流珠诵出了自己的诗,顿时脸色微微泛青。

    这首诗,看来是下了功夫的啊苏一一沉吟着,看着方流珠明明得意非凡,却还故作矜持的脸,撇了撇嘴。方流珠的这首诗虽然好,但怎么可能跟那些流传千古的名诗名句相提并论?

    让方流珠和迟暖暖成为众矢之的,还是挫一挫她们的气焰呢?这一阵,自己倒是要赢还是不要赢呢?苏一一微微蹙眉,陷入了两难之中。

    不得不说,以方流珠的实力,又提前几天作好了准备,自然赢得了满堂的喝彩。就连皇帝,也不由得喜动颜色:“好,好诗来,赏方氏流珠,玉如意一柄、金钗一支,玉镯一对、明珠一对、折扇一对、御制文房四宝一套。”

    这样的赏赐,对于大臣之女来说,规格是相当高的。方流珠一脸喜色,盈盈下拜。满殿的少年男女,俱是羡慕外加嫉妒的神色。

    “这是哪家的女儿?果然当得起才女二字。”皇帝笑吟吟地四顾,方婕抒早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脸色兴奋得微微发红。

    “皇上,是臣妾的家眷。”

    “哦,是方家的人。”皇帝欣然点头,“唔,不错。皇后,方家代有人才出啊,看来,方婕抒也该晋一晋位分了。”

    方婕抒更是大喜过望,没想到方流珠出尽风头之后,自己这个婕抒,也终于有了晋位的希望,连忙出列双膝跪倒:“臣妾叩谢圣恩。”

    皇后虽是不愿,但看着方婕抒已在拿了鸡毛当令箭,当众坐实了这个晋位的旨意,只得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微笑着道:“是,皇上的意思臣妾明白了。回头补一份册子,婕抒如今已是从三品,便晋了正三品贵嫔罢。”

    “准。”皇帝二话不说地答应。本来就是他的提议,三言两语之间,便把方婕抒的位份定了下来。回头看着方流珠姣好的容颜,忽又笑道:“皇后,方家也算是世代书香了,你倒不替自己的儿子们考虑考虑?”

    虽说皇后只产了一字,但礼仪上,所有的皇子皇女,都要奉皇后为嫡母的,皇子们一说,自然是指的全部皇子。

    皇后见方婕抒因方流珠而脸泛喜色,得意非凡的模样,心下暗恨,却苦于无法推脱,只得勉强应下:“方小姐端庄大方,便是臣妾看了,也是心喜不禁的。只是,总要合了八字,慢慢儿地来,皇上倒又心急了”

    “皇后所言极是,只是看着如此才女,便有些见猎心喜罢了。”皇帝开了一句玩笑。

    贤妃微露忧色,却只一闪而逝,并不说话,坐于一侧盈盈含笑。后宫女人,泰半都只是维持着脸上的笑意,一边奉承皇后,一边恭喜方婕抒,两边都不得罪。这些把戏,自然是惯常做得熟了的。

    “此诗一出,恐怕无人争锋了吧?”皇帝笑吟吟地扫了一下殿堂,苏一一却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一鸣惊人”,低调地让方流珠成为众矢之的也是一种相当不错的处理方式。

    皇后与贤妃在诗词一道上,都有相当的造诣,这时也相顾失色。

    苏一一虽是在国子监抢尽了方流珠的风头,但有皇帝见证,恐怕这才女之名,要让方流珠给坐实了。两人心念一动,都不由自主地瞟向苏一一。

    偏是见她只是微微蹙眉,一脸的为难。众人只当她作的诗比不过方流珠,因此在犹豫是否“献丑”。

    “父皇,谁说无人争锋”七公主终于按捺不住,“腾”地一下跳了起来,“不管在方院还是国子监,方流珠可是依依的手下败将”

    她说得直截了当,丝毫没给人留面子,方流珠立刻俏脸微沉。但问题在于,这甘拜下风,却是事实,纵然以迟暖暖的口齿伶俐,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话。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二皇子笑道,“不过,苏小姐似乎还没有作出来呢,不知道一会儿是否能听闻惊世巨作。想来,定能让父皇再度吃惊称赞。”

    贤妃责备的目光朝七公主扫来,方流珠的诗作虽非登峰造极,但就算是大儒,一时三刻儿地要作出来,可也并不容易。虽说人人都知道她早有所准备,但诗总是好诗,又经了皇帝的亲自点评,谁还能说什么不是?七公主这样跳出来,却等于把苏一一亮到了台前。

    苏一一虽说惊才绝艳,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被逼出一首超过方流珠的诗来,连贤妃也不作此想。然而,七公主对苏一一的信心,却是盲目的。在经历过了那么多场苏方二人的对决,苏一一未尝败绩,这样辉煌的成绩,自然让她信心十足。

    对于这样的形势,苏一一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她这里还没有打定主意呢,七公主就二话不说地把她推向了台前……

    “依依,你可不能给我们丢脸。”七公主迅速地跑了过去,悄悄地打气,“要知道,今儿可是我母妃的寿涎,倒成全了方家这口气,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你自己还不去好好想你的诗……”

    “反正我这么临时作出来的,肯定是比不过她们费时几天精挑细选出来的诗。只要你压过了方流珠一头,便是咱们赢了。”七公主急了,恨不能立刻让苏一一立下军令状,“要是让她们就这样赢了去,母妃脸上也没光彩。”

    苏一一心中微凛,想不到两个小辈之间的比斗,还牵涉了贤妃。她立刻打定了主意,唇边露出了自信的微笑:“七公主吩咐,依依敢不从命?”

    七公主顿时放下了心,既然苏一一这样说,想必是没有什么悬念的了。

    方流珠看到她的笑容,忍不住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每一次落败之前,似乎都有苏一一这个可恶的笑容打头阵。

    尽管她对自己千锤百炼的诗颇具信心,但这时候,却又疑神疑鬼了起来:“难道,她这么盏茶功夫想出来的诗,真能胜了我?”

第127章 主动求赏

    迟暖暖坐于方流珠的身侧,不屑地哼了一声:“怎么可能咱们可是准备了好多天的,又有庞先生他们改过了。”

    方流珠点了点头,总算微微舒了口气。她与苏一一虽然有差距,但还不至于有那么大。苏一一想要超过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心里的不安,却如同被石子打破平静的湖心,一圈圈地像涟漪一般地扩散了出去。

    皇帝眼睛一亮:“哦?能得清儿如此赞誉,想必不会差了。”

    不会差……这评价,可保守得很哪

    苏一一不屑地想着,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甜了:“民女作的,是一首歌行。字么……稍稍多了一些,请皇上和各位娘娘点评。”

    “不拘什么体裁,你先读来”皇帝兴致极高。

    “是。”苏一一抿了抿唇,才缓缓地诵读了出来,“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散入珠帘湿蜀幕,狐裘不暖锦衾寒。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她既打定了主意要折尽方流珠的风头,便再不迟疑,这一路诵来,竟是半点不停顿。古往今来,吟雪的诗篇诚然很多,但苏一一却最喜唐代边塞诗人的这首《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既然决定要高调,那就干脆高调到底吧险胜和大胜,造成的效果可不能同日而语。

    一时间,满殿私语声,俱都化作了静默。此诗雄厚有力,气势磅礴,由她一个女孩诵来,虽不免堕了些原有的气势,却更添清婉韵致。

    半晌,皇帝方击掌赞叹:“好好好诗”

    三个“好”字音落,苏一一才低首莞尔一笑:“皇上谬赞了,依依本不敢献丑,既不得不应战,也只得赤膊上阵,但愿没让贤妃娘娘的寿诞减色。”

    皇帝色舞眉飞:“何止是不曾减色,实在是大大地增色啊难得你小小年纪,竟能作出这样气势沉雄的诗篇,实在是难得。忽如****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世人只把梨花喻雪,你竟能别出心裁,以雪喻梨。唔,难得,太难得了”

    雪花如轻巧的天使,顽皮落在窗格子上,仿佛为这首诗增添气势似的。

    七公主笑靥如花,得意地朝着皇帝撒娇:“父皇,你看到了吧?所谓才女,是要惊天地泣鬼神的这样的诗,除了依依之外,还真没别人做得出来哼,有人哪怕费三五十日的功夫,还不是照样输得面目全无?”

    皇帝心情极好,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瑶鼻:“哈哈,不错,看来朕的清儿,是称不得才女二字了?”

    “清儿可没这么脸皮厚明明只有半桶水的学问,却偏要装着它到处晃。”七公主翘了翘唇,目光落在方迟二人的脸上,不屑之意,溢于言表。更兼言语尖刻,方流珠虽不敢直视,却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难道……我又输给了她么?精心准备了这么久,竟然……还是输得一败涂地……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忍不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贤妃看得皱眉:“清儿”

    “母妃,我没有得意”七公主急忙无辜地眨眼。

    “当然没有得意,作诗的又不是你”皇帝故意板下脸来,“你的诗呢?”

    七公主“啊”的一声,懊恼地皱眉:“我只顾着听依依那诗了,一时忘了自己。父皇莫要生气,儿臣这就去想来。”

    她心情大好,原先想了一半,却怎么也凑不齐的七律,忽地文思泉涌。

    “唔,还算不错,虽是比不上苏方两人,倒也称得上四平八稳了。只是没有新意,不过流于平淡。”皇帝可没有因为她是女儿,而故意把天平往她的身上斜过去。

    “哼,人家不知道作了几天放着的呢,儿臣可是真刀实枪,才刚想出来的。”

    贤妃恼道:“清儿,你自个儿学得诗不如人,倒还找理由呢依依也是如今才作出来的,可比你强了不知多少倍”

    得了便宜,也不要卖乖嘛贤妃是深懂低调之道的,苏一一替她找回了面子,对她来说已经够了。女儿再这么一出面,倒反是过犹不及。不过,言语之间,还是暗暗地把苏一一给捧了起来。

    七公主只得应了一声,可是面上却俱是不服之色。只是她向来装得乖巧,这时候自然也不会驳了父母的面子,只能故作委屈。

    “清儿的诗也是不错的了,比她几个哥哥还要好。再者,她年纪还小,在姐妹中间,也算得上出挑的了。若是皇子,朕倒想……”皇帝倒偏帮了两句。

    “父皇,依依的诗胜了方流珠,赏赐可不能比她少哦”七公主忽地抬头,替苏依依要起了赏赐。皇帝的话,哪怕是那么容易接口的?

    “唔,五皇子还未纳妃,倒不如……”皇帝沉吟了一下,说出口的话,却差点让苏一一魂飞天外。她要的赏赐,是真金实银啊。而且听口气,她大概只能屈居侧妃

    要她看着大妇的脸色,战战兢兢地晨昏定省,那还不如孤老终身呢

    金口玉言啊,可不能让皇帝把这话说实了。虽说她对逃婚没有什么大意见,大不了到南陈或北刘去继续开她的一一制药罢了。

    但她在大周的根基,还在开创阶段,远远没有达到走出“国门”的时候。她急得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不及细想,便张嘴开言:“皇上,民女也想要那文房四宝呢”

    啊?

    刚刚有人替她请赏,这会儿她自己也出来要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苏一一的身上,连皇帝的脸部肌肉,也忍不住僵化了一息的时间。

    也太没规矩了吧

    苏一一本就是为了打断皇帝未尽的话,所以才跳出来随便接了一句。虽然明知不合礼仪,但事关自己的终身,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你要御制文房四宝?”皇帝意外地问。

    “是,皇上。”苏一一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她也想要那些玉如意之类的金玉物件,不过跟自由比起来,这些身外之物……不要,那就不要了吧?人在紧张的时候,果然是最容易出错的,要是她选择要那前三样儿,那可多好

    她脸上做得十分诚恳,其实心里早就懊恼透顶了。唉,就当是花钱免灾了吧,一首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竟然只得了一套文房四宝,可真有点不值得。

    幸好七公主是知道苏一一财迷心窍的本性,现下儿又是慷他人之慨,自然不会让她吃亏,立刻又替她争取:“父皇,光是一套文房四宝那怎么够?方小姐的诗都有这么些东西,依依的诗作得比她好,怎么着也该更多才对。”

    知己啊……苏一一简直想扑上去,对着七公主猛地亲上两口。放弃那些金玉之物,实在是情非得已。总不能半途改口,让皇帝赐的东西越值钱越好吧?苏一一的脸皮不算薄,可毕竟还没有厚到城墙的程度。

    最终,皇帝还是赐下了玉如意、手镯之类的东西,比方流珠还多了一支上好的高丽参。苏一一立刻如获至宝,有了这玩意儿,下次又可以唆使小香猪做点儿什么啦她正打算趁着过年放假的时间,带着小香猪到附近的深山里去转一圈,兴许可以得到一些像火莲及参王之类的极品宝贝呢

    其后的气氛一直相当不错,作为主人的贤妃与世无争,与众嫔妃的关系一向不错,又有皇后在一旁推波助澜,这场寿诞倒也相当和谐。骤眼看去,倒也有点父慈子孝的味道。当然,事实如何,也就只能他们自己知道了。

    “卢贵妃怎么没来?”苏一一忽地想起,这样的场合,竟然缺少了位份仅在皇后之下的卢贵妃,当然连四皇子也没有露面。

    “她啊……病了嘛”七公主不以为然地解释。

    “病了?”苏一一奇道,“这么巧”

    “算她识相了,真病也好,装病也罢,总算最近消停得很。”七公主学着苏一一的样子耸了耸肩,“不管她,咱们乐咱们的。幸好有你这支奇兵,不然的话,今天可就让方流珠她们独领风-骚了。真是卑鄙,居然提前作好了诗来考咱们,哼”

    苏一一笑道:“她们主要是为了让我出丑,可是不该在贤妃的寿诞上闹。”

    换个场合,苏一一也未必想要赢她一局。偶尔落败,其实滋味也不算差吧?能让这些千金小姐们对方流珠生出嫉恨之心,她还是愿意偶尔示弱一回,丢点面子的。但是每一回,她们都逼得太狠,也太紧,让苏一一冲动之下,抛出了一首又一首的千古名诗,赢得连半点悬念都没有。

    “不过,你干嘛那么急着冲出来讨赏?明知道父皇会赐你那么一大堆东西,居然只要一套文房四宝?平常你可不是这么清高的人罢?”七公主挤眉弄眼,躲过了别人的视线,其实这位七公主还是极顽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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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要嫁给谁

    “你都替我请赏了,我能不配合一下么?”苏一一笑吟吟地避重就轻。难道她的用意,表露得这么明显吗?

    七公主却没有和她再打马虎眼,而是严肃地盯着她:“真不愿意嫁给我五哥吗?其实,在我的几个哥哥里面,只五哥还没有纳妃。即使是侧妃,也是你先纳,只比正妃矮了一肩。”

    “正妃我也不乐意。”苏一一撇唇。

    “为什么呢?难道你心里有了意中人?”七公主大是好奇,“可是我没有见过你和谁特别的要好啊……平常都在国子监里,也不见你乱跑啊”

    当然不乱跳……她只是定点跳跃而已,“咻”飞身上了大树,再“咻”地越过护城河据说最窄的那一段,然后跳落在围墙以外。

    “难道我和你不要好吗?”苏一一故意睁大了眼睛,意图混淆视听。

    “你知道我不是说的这个”七公主瞪了她一眼,“是不是京城四公子里的?黎良玉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他虽然有了妻室,不过已经难产亡故了……”

    苏一一哭笑不得:“我比你还小呢,你不如先把自己推销出去才是正经我可不想跟别人共用一个男人,如果不能一心一意待我,那我宁可不要。你是公主,当然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七公主苦着脸:“是啊,驸马虽说只能有公主这一个妻子,可是那些没有名份的侍妾,却是可以养个十七八个的。”

    “是吗?”苏一一意外地反问。

    “当然了,公主……其实也很可怜的。”七公主长叹了口气,刚才那种促狭的神气,已经荡然无存,“若是遇着自己合意的倒还好,若是不合意的,不过是把公主府当作活死人墓而已。长公主和驸马那样的感情,驸马在府里还有着两个侍妾呢”

    苏一一听得目瞪口呆:“原来以公主之尊,也会跟别人分享一个男人啊”

    看来,她这一夫一妻制的理想,有点难度啊。皇帝的女儿都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试问她苏府的一位九小姐,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啐,什么叫分享,说得恁难听”七公主飞红了脸。

    “反正就是这么一个意思呗照这么说来,那我还是不嫁的好。”苏一一想了,噘着嘴道。

    “你现在说得嘴硬呢,等日后成老姑娘嫁不出去了,再急都没用了。再说了,嫁不嫁,能由得你么?”七公主冷哼了一声。

    “自然是由我不由人。”苏一一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开玩笑,作为一个现代人,难道她还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吗?

    “依依,今儿就住在宫里罢”贤妃这时候走了过来,躲在一旁说悄悄话的七公主和苏一一,才发现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不用了,我还是回国子监去罢”苏一一吐了吐舌头,“贤妃娘娘这里还要打扫呢,我就不叨扰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叨扰呢你和清儿是姐妹,也是我的干女儿,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你的房间都替你收拾好了。”贤妃嗔道。

    “我还是回国子监去罢,今儿赶着来给干娘贺寿,许先生布置的功课还没有完成呢,回头又要被罚了。”苏一一摇头婉拒。留在宫里,虽说贤妃把她和七公主一样照顾得无微不至,到底不大方便的。

    她如今的主要精力,可还是留在新开的一一女儿国和一一销金楼上。虽说开业以来,一直维持着极其凶猛的势头,可谁说得准不会后继乏力呢?苏一一可不敢留在宫里,万一有些什么突发状况,梁炳乾他们上哪儿来找自己?

    “许先生还敢罚你?”七公主不待贤妃开口,就直揭她的老底,“我看,许先生大约已经在后悔了,不该收你为徒。”

    “我可没有丢了先生的名头。”苏一一撇唇。

    “可你也总是把许先生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烟啊……”

    “都出世里,还生的哪门子烟呢我其实……也不过是偶尔小捉弄一下他罢了,对他的学问还是很服气的。哪一次课业,我不是按时足量地完成?许先生虽说严厉了点儿,留的作业也多了点儿,但都是为了我好。这一点道理,我还是懂得的。”

    “依依,你也太顽皮了。许先生可是连皇上都要礼让三分的”贤妃好笑地嗔道。

    “是,只是偶尔他老人家太过份了,才会捉弄一下下嘛平常的时候,我可是很尊师重教的,不敢乱来。”苏一一讪讪地笑。

    “你能明白许先生是为你好,那就成了。”贤妃叹息了一声。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这么浅显的道理,我还是懂得的。只不过,有时觉得他是故意折磨我,所以才会怒而抗争。”

    “你那是怒吗?”七公主不屑地从鼻腔里发出了哼声。

    苏一一怒瞪着她:“你今儿怎么老是在干娘面前拆我的台啊”

    “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的行为,足可以让人神共愤。你知不知道,我父皇每回见到许先生,都要给他看座儿的。”

    “许先生要到我那窝里去,我宁可自己站着,也会找把断腿的椅子给他坐的嘛”苏一一继续开玩笑。

    “我父皇让人看座,跟你那儿让人座,那是一回事吗?”七公主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别看许先生只是在国子监授课,又没有官位,我父皇可一向尊重他的。”

    “嗯,小娱怡情。”苏一一做了个鬼脸,“我觉得许先生被我捉弄,也乐在其中啊你也说过了,他以前可是极少笑的。自从收了我为徒,替他争光添彩的事儿还没正经做过,可也让他笑口常开了啊”

    “那是被你气乐的。”七公主针锋相对。

    “你见过有些气到极点,反倒会哈哈大笑的?那些书上写的东西,虽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尽信”苏一一一本正经地告诫,“你不觉得先生这两年笑得多了,显得年轻了好几岁吗?古人说得多好啊,笑一笑,十年少。我都惹先生笑过不知多少回了,对他日后返老还童,绝对有助力。”

    贤妃笑吟吟地坐在一侧,听着两个少女叽叽喳喳地互相辩论,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比起尔虞我诈又死气沉沉的后宫,那可是好得多了。

    苏一一最终还是带着那一堆“战利品”回了国子监,虽是夜深,但由于是长公主的车驾亲自送过来,谁也不敢留难。苏一一塞了两块碎银子,顿时让门房笑得只当没瞧见她进出。

    “依依,你可回来了。”苏明鹏居然守在她的房间,正百无聊赖地翻看着《烈女传》。

    “不是吧?四哥,你什么时候变成女儿家了?”苏一一笑着把《烈女传》从倒立的状态拨正。

    “呃……我没看书的封面。”苏明鹏尴尬地傻笑了两声,“我先回去了,三哥知道你去了宫里,正担心着呢”

    “放心吧,有贤妃和七公主罩着,我只会有惊无险。”

    “真到了利益关头,即使是亲姐妹,也会反目成仇的。更何况,人家堂堂一个公主,跟你折节下交,若说无所求,骗鬼去吧”

    “其实,公主也是人啊她又不像咱们可以自由出入,到国子监来上课,我估计她比三哥还兴奋。宫里头,可真不是人呆的。”苏一一喟叹,想到一晚上打过的无数机锋,就觉得脑仁子发烫。相比较而言,倒不如跟着申波亭学打算盘去,啪啦啪啦的声音,有点像数银子……

    “三哥开了年就要搬出国子监了。”苏明鹏忽然道。

    “嗯?”

    “我现在已经搬了出去,日后国子监也来得少了。明年可就是你一个人在这里,凡事要小心为上。”

    “知道,有许先生罩着我,旁人动不了我的。只要不出国子监,我啊……安全得很呢再说了,卢贵妃如今的地位,可是一落千丈。今儿贤妃生辰,她还装病以暂避其锋的。你想想看,连贤生日、皇旁亲贺的场合,她都缺席,可见她自己也知道,这圣眷恐怕真的就这样失去了。”

    “那就好,免得我们的苦头白吃。不过,世事无常,毕竟卢家还没有完全倒,东山复起的可能,也是有的。”苏明鹏想到那位卢贵妃,就恨得牙齿痒痒。

    “像她这种女人,失去了皇帝的宠爱,在宫里比有头有脸子的大宫女还要惨。尤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就因为她的轻举妄动,直接就被取消了册太子的希望。所以,如今她最大的目的,可不是拿我出气,而是想让四皇子重新走进皇帝的眼睛里。为了一个侄儿,拖累了前程更加远大的儿子,卢贵妃大约已经悔得肠子发青了。”

    送走了苏明鹏,苏一一和小香猪又亲热了一回,才往书房而去。才走到门口,又立刻愣住了。她的书房里,居然也有人在等她

    “咦,姬流夜,你怎么来了?”苏一一意外地问,一时忘了声音。

    “小姐?”小青已经睡得迷迷糊糊,陡然间听到声音,忍不住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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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合则两利

    “没有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明天再做也一样,快睡吧。”苏一一回过神来,急忙随口安抚小青,才掩上了书房的门。

    要是让小青看到姬流夜半夜登堂入室的秘密,还不是要尖叫声直振林樾吗?往后,一准得神经兮兮地守在书房,那多麻烦

    说起来,国子监对她们三个破格从方院入学的女生,还是很不错的。毕竟,这其中有一位是名正言顺的公主,另一个也是六部尚书的女儿,苏一一虽然没有什么雄厚的背景,但才气逼人,一时无两。再者三个人的房间配置,也是一样的,自然不能厚此薄彼,因此苏一一也住得极是宽敞。卧房、书房配备齐全,连侍女也有单独的房间。

    “怕你一个人回来……遇上什么危险。”姬流夜看了她一眼,隔着这样的距离,苏一一也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不好。

    难道是今天在瑶光殿里遇上了什么吗?苏一一回想了一遍,没有发现让姬流夜心情大不好的原因。今天都集中在斗诗会上,并不曾有什么针对这位五皇子的举动吧?

    苏一一甩了甩头,耸了耸肩,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在他的对面坐下。

    “公主府的马车送回来的,还怕会遇上什么吗?再说,我也不是全无一点抵抗能力,那些外家横练功夫倒也罢了,轻功可着实下了苦功学的。”

    苏一一虽然并不能说是学武的奇才,却胜在内功自六岁修炼,基础还是不错的。对于她来说,别的功夫不学也罢,反正她的理想也不是成为武林高手,但学好轻功倒是大大的有必要。保命的功夫,总是多多益善。所以,那些什么沾衣十八跌、旋风锤之类听起来很威风的功夫,她倒并不在意,唯有轻功却学得十分扎实。

    打不过别人,三十六计走为上还不行么?这才是苏一一自己的打算。虽说身后有着陈三这个大靠山,但关键时候,还是自己最靠得住。苏一一并不是个习惯于把自己的安危交给别人的人,即使是保镖也有背叛或者疏忽的一天。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只能唬唬那些外行”姬流夜不屑一顾。

    “打不过,我逃还不成么?我又不是男子汉大丈夫,脚底抹油是我的拿手好戏,我可不会去跟人家拼个鱼死网破。”

    姬流夜哭笑不得:“若你的实力强横,还用得着网破吗?”

    苏一一恼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儿啊,活像看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来着”

    难道她还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吗?姬流夜动了动唇皮,总算还是给了苏一一几分面子。若真是连削带打地说了出来,估计这丫头要暴走了。

    不过,姬流夜倒不是真担心这丫头的安危才跟来的。只是一时之间,他想要说的话,没法儿开口,所以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付。

    苏一一等了等,看他也没有说话的意思,纳闷了一会儿,才道:“承你好意,保镖的事儿干完了,这会儿就回去罢。趁着宫门还没关呢,免得宫墙爬起来太高,不小心还会遇上大内高手,抓个现行,可就成刺客了。”

    “你放心,我住的那一段儿,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大内高手”姬流夜觉得有些酸溜溜的,“若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爬进去,也不是甚么难事。只不过,我不大乐意半夜三更做贼而已。”

    苏一一看他一时半刻不想走的样子,只想着大约是白天受了什么气吧?看他不说,自己也不多问,顾自铺开宣纸。她可是个珍惜时间的楷模,一边跟姬流夜谈话,一边还能临临帖子,到时候再弄个才女赠字什么的,又是一笔上好的收入。再者,许子敏老先生的功课,也布置得相当扎实,一点都不含糊。

    虽说她对许子敏缺少了一般学生对老先生的那种敬畏,但拔胡子的事,也不过偶尔为之。许子敏的学问,还是没得说。除了魏尔瞻,苏一一要说还对谁服气的话,也就是这位老先生了。

    “唔,那不更好?难道你想跟你几个哥哥似的,被围得密不透风?那样的话,你想出来都没得理由,只能天天用眠花宿柳的借口。就算你想要低调做皇子,可也太不堪了些。”她假装没有听出姬流夜话里的自怨自艾,随口调侃。

    “话是这么说,但……”姬流夜知道苏一一说得在理,但是被父皇陛下漠视到这种程度,总是心里大大的不舒服。毕竟,他也是皇帝的儿子,凭什么就非要低了一头呢?

    “忍得一时,才能一飞冲天。你现在被人漠视,正好暗地里发展自己的势力。若是现在你就强势,你忘了以前被你那些兄弟追杀的往事了?要不是正好遇到了宅心仁厚、见义勇为的本小姐,你的小命儿,可就真的交待了。”苏一一老气横秋地教训,还不忘替自己邀功,“所以,你可是欠下了我一个大大的人情,到时候别忘了还。”

    “是啊,忍字头上一把刀,就算寒气逼人,也只得隐忍。这么多年都忍下了,我也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姬流夜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目色苍茫。

    他再怎么智计百出,毕竟也还只是个少年。隐忍是无奈的抉择,却总是不甘愿的。

    “现在你要作的,就是积蓄力量。除非有一击毙命的把握,不能出手。咱们还是得等着你那几个哥哥出手,把储君的位置先腾出来,才有机会。”苏一一神色不动,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总像是云淡风轻。

    “那你呢?”姬流夜沉默了一会儿,忽地问。

    “我不也是一样吗?如今都缩在幕后打点,可不敢露面。至少……没达到大周才女第一人的地位,我可不敢让苏家上上下下知道,那一一制药是我的手笔。再说,闷声发大财,比高调出击来得好啊,利润更丰厚。现在的场面,炳乾哥哥还能应付得来,我只把握大致的发展方向就行了。”

    “你倒信得过他……”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人,除了我爹娘,就是炳乾哥哥和魏先生了。”苏一一手腕不停,语气却说得郑重。

    “那我呢?在你的眼里,是不可信任的人吗?”姬流夜的声线,微微起了波澜。

    苏一一没有在意,只是随口答道:“咱们的信任,建立在某种基础之上。一旦这个基础崩溃,就会变得互相不信任。我相信你身在这个位置,也并不会完全信任我的。要不然,也不会直到我对魂月楼伸手,你才告知实情了。”

    “我哪想到得你会想要经营**楼”姬流夜怒道。

    “何止是**楼呢”苏一一笑笑,“但凡是挣钱的行当,我都会插一脚的。等明年,我还要经营盐业。”

    “那可不能随意……”

    “我知道,所以要你替我打通关节,盐业利厚,若不涉足,实在是不甘心。”苏一一头也不抬,“当然,你心里有个数就行了,有合适的机会,就替我弄一份许可证书。”

    “你倒会差使人”姬流夜悻悻。

    “呶,这就是你和炳乾哥哥的区别了,若是我说一声儿,炳乾哥哥不会这么不自在,一定会全力以赴地去做。”苏一一耸了耸肩,“我们现在是合作的关系,合则两利,不合则两亏。”

    “也是。”姬流夜勉强回答。

    接下来的时间,又是左一句右一句,姬流夜显然不在状态,有时候竟然会答非所问,这可是平常从来没有过的事儿

    苏一一有些好奇,临字之余,忍不住又打量了他一眼。今天的情绪,千真万确地有些不对头啊不过,她心里觉得有些淡淡的暖意。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五皇子的城府有多深,哪怕泰山崩于前,他也能做到色不变。但是在她的面前,他似乎总能把新真实的情绪表现出来。

    也许,这是因为他把她当成朋友的缘故吧?能和皇子成为知心朋友,那可不是件稀罕事儿么?说是利用……恐怕还并不尽是。

    “今天你似乎有点不开心啊?”苏一一忍不住问,“我记得你父皇对你的态度,也没有啥两样儿吧?虽说没有对你表现出什么慈爱之情,但对于你那两个哥哥,也是一样的冷漠。我以前看电视……呃……听人家说过一句话,叫做天家无情,想必凡是坐上那个位置的,都是孤家寡人来着,所以待子女少了几分亲情,那也正常。再说,又不是对着你一个人,你不是这么经不起打击吧?”

    姬流夜听着她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忍不住气结:“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父皇待我,又不是一天两日。他要是对我突然和蔼有加,那我才会惶恐不安呢一般来说,父皇要对付哪个兄弟,就会做出格外器重的模样。”

    “啊,让他成为众矢之的”苏一一立刻明白过来。

    “是啊,所以维持这样的平衡,我没有什么想法。”姬流夜闷闷地开腔,眼神复杂地又看了苏一一一眼。

    “那你摆出那副怨妇的嘴脸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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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你不喜欢我吗

    “我……”姬流夜无语,他不过是有点小小的不开心,至于被贬到怨妇的程度吗?怨男也就罢了,能沾上一点谱儿。怨妇……

    “今天你真的很怪啊,说话也支支吾吾的,平常你虽然扮得跟优雅公子似的,但说话还是蛮爽快的啊”苏一一心分二用,一边临帖,一边还不忘和姬流夜聊天。

    什么叫跟优雅公子似的,他本来就是优雅的贵公子,而且还是皇子呢姬流夜虽然腹诽,其实心里还有点沾沾自喜。至少,苏一一对自己的态度,可不像其他人那样,表面恭恭敬敬,背后却满怀不屑。

    喜笑怒骂,自成一统,全是对待朋友的态度。对于姬流夜来说,便尤其的可贵了。虽然苏一一冠冕堂皇地把自己定位在合作者的基础上,但姬流夜仍然感觉得出来,苏一一对自己的态度,和对别人是不同的。

    “依依,你……不喜欢我吗?”姬流夜天南海北、心不在焉地聊了半夜,看着苏一一打了两个呵欠,明摆着要下逐客令,终于还是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嗯?”苏一一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这样问呢?要是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扶你上位,跟你合作?而且还先垫下无数的银子当然,利润是一个方面,但也要我看得顺眼才行。像你那几个哥哥,我就压根儿没想到把注投到他们的身上,虽然从赌徒的心理来说,也许投大皇子和三皇子的风险会小一点,但是回报同样也很小。”

    “你想……得到我的回报吗?”姬流夜问。

    “那是当然,现在先不谈,以后你手里有了生杀予夺的大权再说。”苏一一倒不急着捞自己的好处,到时候大家心照不宣,想必是不会亏待自己的。只要那些特许经营的东西多分给自己几样,利润就已经是相当可观了。

    再说,到时候,她也不怕。产业遍及三大陆,垄断多项经营,只要抽出资金,就能让一个国家的经济瘫痪一半,这种实力,没有哪个国家不心存忌惮,着力拉拢的。

    姬流夜的脸有点紧绷,吞吞吐吐地问:“依依,既然你对我没有恶感,那为什么……父皇说要赐婚的时候,你却要急着撇开呢?”

    “什么赐……婚?”苏一一瞪大了眼睛,一捺就写得有点长了。她歪着头,干脆在“永”字后面,又加了一个字,才不至于整张宣纸都废了。

    “父皇说的,我没册妃,意思不就是说要……把你赐我为侧妃吗?”

    苏一一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吹了吹墨迹。其实,她才写了大半张纸,这时候根本不急着吹干。

    只是,这个问题,不怎么好回答啊

    姬流夜未必真有纳自己为妃的意思,但是这句话由自己来拒绝,和由他自己拒绝,那是不一样的。她也不想落了他的面子,但事关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和自由,当时激动之定,自然想也不想就婉言谢绝了。

    如果让她重来一遍,还是这样的选择。

    “那个啊……”她嚅嚅地红了脸。

    “为什么?”姬流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踱到她的身后。

    真像一只狸猫,丁点的声音都没有。看来,他的轻功,比自己还高啊苏一一心里想着,脸上却尴尬地露着笑容。

    “你有更好的选择吗?”他静静地问。

    这话说的,也太霸道了吧?难道他就算定了自己,一生就只能达到五皇子侧妃这样的高度吗?苏一一虽然对他有暗生了一点小小的情愫,可是这时候却心里大大地不舒服了起来。

    “我不会当别人侧室。”她重又低下头,握笔的手指有些轻微的颤抖。

    姬流夜只顾看着她的面色,却只见她的侧脸绷得极紧,唇线紧抿。眼睛瞪着宣纸,明明是临帖子,眼皮却翻也不翻一下。

    “可……”

    苏一一眉心微抬:“所以,我也不会当你的侧妃。”

    “往后……”

    “哪怕你位正九五,那又如何呢?贵淑贤德,其实也不过是侧室罢了。”苏一一终于把最后一笔写完,才淡淡地开腔。

    皇帝的妃子,当然也是侧室。但……这能跟一般人家的侧室相提并论吗?姬流夜瞠目。

    “不用再说了,就算是正妃,我也不愿意。”苏一一打断了他还没有说出口的话。

    姬流夜脱口问:“你到底喜欢上了谁?”

    “谁都没有。”苏一一带着些微的倦意,“我只愿叱咤商界,不愿固守后院。姬流夜,你不了解我。”

    事实上,这个时代,怕是没有一个人,是了解自己的。

    苏一一忽然觉得排山倒海般的寂寞,从心底深处狂涌而来,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结成了晶莹的冰凌。

    因为漫天的雪花,让夜色并不显得如墨汁一般。永远的雪花之外,没有其他的风景,昏暗的色泽,蕴含了一天一地。

    她沉肘凝眉,指尖在宣纸的表面轻轻摩挲,划出一道又一道的细细痕迹,却又杂乱无章,显示了主人的如麻心绪。

    “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姬流夜涩然道。

    “是啊,一般来说是这样子的。不过……我并不在此列,对于我来说,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是难以忍受的事。”苏一一叹息着,把宣纸摊开,仿佛准备再写一张似的。

    “别写了,我们……说说话。”姬流夜握住了她的手,呼出的热气,在她颈侧的皮肤上,刺激出了一个个细小的颗粒。

    “我们不是正在说话么?”苏一一笑道,眼睛在黑暗里,仍然明亮得像是天边最闪亮的星星。可是唇边的苦涩,却又像一杯没有酿好的酒。

    “依依,其实我……你……”姬流夜觉得自己明明有无数的话想要说,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狠狠地凝住。

    “什么都别说了,咱们就这样,很好。”苏一一甩了甩头,把笔在清水里细细地洗干净,像是沉浸了整个心神。

    “可我不想”姬流夜低吼一声,拉着她的手猛地用力,苏一一由于惯性,一头撞向了他的怀抱,鼻尖微微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她可不是伤心,绝对是因为鼻梁某处被撞到了,而那根神经是通向泪腺的。然而,她的心里,似乎真的想要抱着他大哭一场。

    就算苏一一再故作坚强,就算她在前世已经活过了二十来岁,可是在这个世界里,毕竟只有十四岁不到,而承受的压力,却不比前世少。

    有个男人的胸膛,为她遮风挡雨,自然是求之不得。然而,她只是酝酿了一点泪意,立刻就眨了眨眼睛,推开了他。

    “你能怎么样?以你皇子之尊,想必不会娶我为正妃吧?顶多,也不过是纳我为侧妃,难道还要我天天大早上地端着杯茶,去奉给王妃?”苏一一笑着摇头,“拜托,这种事儿,打死我也不肯干的。”

    “你可以不必,我会特许你不用晨昏……”

    “停”苏一一举起了右手,五指直伸,手腕因用力而有微微的酸痛感,仿佛全部的力气,全都用到了这只手上。

    “依依”姬流夜挫败地叫了一声。心脏锐锐地疼痛着,尽管他一直知道他们之间的那道鸿沟,但是苏一一从来没有说得这么清晰明白过。他有些后悔,这么迫不及待地揭开了这层薄薄的窗户纸,反倒使他们之间这种若有若无的情愫,就此消散。

    难道……他们真的只是合作者吗?他就真的不值得她信任吗?姬流夜觉得心脏微微地紧缩着,很想敞开胸臆,对着天地大吼一声,吼出心底里的这份寂寥。

    苏一一退后了一步,她的发髻挽得并不甚牢,这样的一撞一挣,已是发鬓散乱。窗户忽地“砰”一声被大风撞开,姬流夜进来得急,根本没有把窗户关严。

    风雨如晤,直扑面孔,把她的长发吹起,一股脑儿地指在姬流夜的脸上,还带着她身上的体温,和淡淡的芳香。

    “依依,你……不是喜欢我吗?我们在一起,除了王妃的名份,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会让你拥有王妃的地位,我会……”

    苏一一坚定地摇头,冰冷的风灌进她的嘴巴,却让她精神一振。心里那些负面的颓唐情绪,这时候忽然都抽丝般地被剥离了出去。

    “姬流夜,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并非斤斤计较于王妃和侧妃,而是……我不会允许自己爱着的男人,除了拥有我之外,还拥有其他的女人。”

    “但是,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姬流夜迷惘地问。

    “对。”苏一一含笑点头,神情不再像一刻之前那样紧绷,仿佛随时都要到达临界点,“在这个时代……确实如此。然而,对于我来说,却是不同的。”

    她生活的世界,一夫一妻是用法律的形式保证的。

    “难道你真想一辈子不嫁吗?”姬流夜无奈地苦笑,神情黯淡。

    “那又如何?”苏一一斜睨了他一眼,笑容从唇边漾开,“宁缺勿滥,是我的原则。或是一辈子找不到那个唯把我看在眼里的男人,我就终生不嫁又如何?我不会把自己委屈到这样的程度,让我随心所欲地活一世吧”

    她的神情,又是骄傲,又是坚决。

第131章 孤身留宿

    姬流夜抚着额,还是试图劝说:“要知道,你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

    “我觉得我的想法才是顺理成章的。你想想,如果你爱着她,所有的感情都给了她,还有多余的分给旁人吗?而你爱着她,就会想把所有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奉到她的脚下。三妻四妾,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满足男人的身体欲-望而已。”

    苏一一毫不留情地抨击着这个时代司空见怪的三妻四妾。

    “依依,一个茶壶,怎么可能只配一个杯子呢?”姬流夜无奈地叹息。

    这个说法,难道盛行于这个时代?苏一一惊讶地掀了掀眉毛,有点好笑。

    “我喜欢的是对杯,一模一样的两只,无分彼此。”她笑道,“外面风雪大,你就在这里歇下吗?不过,明儿一早,可要在人家还没有发现之前就走。”

    姬流夜看着书房里简陋的竹榻,点了点头。他知道,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自己纵然承诺了无限的好处,哪怕许她一个贵妃,也不能得到她的首肯。好在她还这么小,又才华横溢,难免会有些傲气。待得年长,自会改变主意。

    这里,有她的味道。姬流夜想,也许真坏了她的名节,她就会在无可奈何之下,由着自己纳入王府……他也该建府了吧?

    苏一一把自己的被子抱了一床过来,弯着腰低着头铺床的动作,熟练而轻快。姬流夜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比她当众婉拒皇帝赐婚的时候,还要来得冰冷入骨。

    窗户被关得严了,屋里便显得没那么冷。事实上,不管对于姬流夜还是对于苏一一来说,外界的温度对他们本身的影响并不是很大。

    “你不陪我么?”姬流夜虽然心事重重,还是开了一句玩笑。

    “我也要去睡了,明儿还得上早课呢”苏一一抬手掩下了一个呵欠,“不陪你了,明天一早你自己走人吧。如果被冻得手脚不便,箱子里还有一个飞爪。”

    “我至于像你这么没用么?”姬流夜不服气地冷哼。

    “只是有备无患而已,兴许明儿起来有个头疼发热什么的,力有未殆,那也是有可能的。用飞爪可以省了不少力气,而且万无一失。”苏一一笑嘻嘻道,故意做了一个鬼脸,让姬流夜忍俊不禁。

    “就你的歪理最多,像咱们习武之人,哪里会这么容易生病发热的。”

    “不打击你了,睡下罢。”苏一一笑道,“这枕头是我自己晒的,有点软了,可能你睡得不习惯。要不,我把折扇盒子垫下面?”

    她早就吩咐小青,把春天的花晒干,再加入适量的棉花,才做了两对枕头。这时代人们惯常用的,却是瓷枕和玉枕。

    “这个果然软,什么时候你也替我弄一个?”姬流夜用手压了压,竟然大感兴趣。

    “那要等明年四月份了,要采了鲜花,然后晒干再灌进去呢今年我们统共才弄了两对,你要喜欢的话,分你一个罢。”

    “你真是小气,只分一个。”

    “实在是没有多的嘛我把小青的那个分你,我枕一个,靠着一个,正好。”

    姬流夜哭笑不得:“我要用你的”

    “两对枕头做得是一样的”苏一一瞪了他一眼,举手投降,“好罢,你喜欢这个,那你明天走的时候就拿去罢。等开了春,我再让小青多收集一些,替你做一对儿。”

    不就是一个枕头吗?还不肯要侍女的,这古人的等级观念,可真是根深蒂固。苏一一在心里腹诽着,可没有想到,姬流夜要的,只是她用过的,而不是别人。

    “我用这个就行了。”姬流夜拍了拍枕头,果然又松又软,而且还有一种辨不明的香气,“这是什么花香?”

    “有玫瑰、春兰、桃花……好几种呢,晒干了混在一起的。”苏一一掰着指头告诉他。

    “这香味快一年了,居然还没消散?而且,还有一阵檀香的味道,宁神。”

    “嗯……”苏一一点了点头,才想到这对枕头的香味,确实是过分持久了些。至于檀香味……那当然是小香猪遗留下来的味道了。难道香味是因为小香猪的原因,所以才会历时大半年都没散了吗?

    这个时代没有暖棚,一到冬天就没了鲜花点缀。若是像后世那样制作干花的话……她眉心微跳,又想到了一个赚钱的主意。只要让小香猪沾着那些干花,香味就能持久,一定很受达官贵人们的喜欢吧?苏一一几乎可以预见,明年的干花,将会成为京城新的流行风。

    她眼睛发亮,仿佛看到了成千上万的雪花银。再也没有比发现一个商机,更令人值得兴奋的了。

    下意识地朝着书桌走去,刚摸到笔,才想起她已经把书房的使用权,暂时让渡给了姬流夜。

    “你还要临帖子?”姬流夜惊讶地问。

    “不是,我想到了一个赚钱的新点子。嗯,不急着写计划书,我还得好好想想。”苏一一哑然失笑,“你睡吧,晚安。”

    她说完话,也不多留,干脆利落地转身便走。连姬流夜还想再说两句话,也只及得上看着她的背影,在门背后消失。

    姬流夜哪里真能睡得着?尽管被子上还带着隔日阳光的味道,淡淡的檀香味也有安神的功效,可是今天这一趟来的……可真是让人心灰意冷啊

    辗转反侧之下,他只觉得胸口空落了好大的一块。难道他和她只能形同陌路吗?他一遍遍地想着苏一一的话,咬咬牙齿,又松开。然后又咬咬牙,再松开。

    她并非不喜欢自己,只不过无法接受和别的女人共同拥有一个丈夫。姬流夜压根儿不知道她这是哪里来的新奇思想,但是她说得虽然低沉,可是神情语气,无一不是坚决到骨子里,连转寰的余地都没有留给他。

    也就是说,自己想要得到她的唯一办法,就是只迎立一位王妃。但是……别说是在皇家,就是一般的世家大族,也是不可能的啊

    “依依,你可真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姬流夜苦笑着,干脆坐起来运功。可是烦乱的思绪,却几乎让他连运功都运岔了气。

    苏一一却没有他这么多复杂的思绪,脑袋枕到枕上,小香猪根本没等苏一一伸手,就直接跳到了床-上。

    咦,猪也会跳吗?难道基因突变成了兔子不成?

    还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淡淡的檀香味,就钻进了鼻孔。嘿嘿,明年要好好地拓展新业务啊不过,这事儿也不能急,毕竟现在除了两株腊梅,也没有制作干花的条件。

    姬流夜……他们是不可能了。淡淡地想了这么一句,她就很快沉入了梦乡。

    这个问题一旦说开,对苏一一来说,倒是抛开了心里的一重桎锢。大不了就是一个人过一生么……反正自己有银子,想干什么还不能干什么吗?等赚够了银子,就游历大陆,多惬意的人生啊,谁说非要有男人不可的?

    她放开心怀,竟是睡得又香又甜。甚至早上还是被小青叫起来的,连练功都来不及,就欢呼一声,坐到餐桌边先干掉了两个虾仁水饺。胃里填了东西,暖暖得十分舒服,这才想起那位被她“遗留”在书房里的那位五皇子。

    跳起来的时候,不忘又顺手捞了两个水饺,把腮帮子塞得很鼓。推开房门的时候,还有点小心虚。虽然对于闺誉什么的,她不是太在乎,但被人在背后指指戳戳,却又得不着什么好处的事,还是没有什么承受的意思。

    她小心地探进了一个脑袋,却发现竹榻上空空如也。铺被已经整整齐齐地叠在那儿,虽然她很意外一个皇子会自己铺床叠被,而且还能达到这样的水准,心里还是松了口气,只是嘴里的那个鲜美的饺子,却像是变得又酸又苦。

    他走了……

    本来就应该走了。

    矛盾地呆愣了两分钟,她才慢慢地踱回了餐桌。

    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再度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回了书房。果然,那个枕头,已经被某人顺手牵羊地顺走了。

    “小姐,书房里怎么也放了一床铺盖?昨儿你睡那儿的吗?”

    “当然是睡卧房里的,你早上不是还把我叫醒的吗?”苏一一嘴里塞着虾饺,说得便有些含糊。忽然觉得不对,急忙又把话头转了回来,“呃……昨儿觉得有点累,所以就铺起来小小地眯了一会儿,睡到半夜,到底还是觉得卧房里舒服,又转回去睡了。”

    小青替她再添了一碗小米粥:“怪道呢,奴婢一早儿就看到被子掉了一半在地上”

    原来是小青收拾的

    苏一一干笑了一声:“是吗?晚上睡得迷迷糊糊,所以就迷迷蹬蹬地跑回去了,大概下来的时候把被子给带下了吧?”

    “小姐那褥子,只垫了一块,当然睡得不舒服了。今儿太阳好,奴婢把两床厚褥子拿出来晒晒,晚上睡得才松软呢”

    “哦……”苏一一咬着筷子点头。顿时想到,大概姬流夜****没能睡好,那褥子确实薄得可以,睡上去应该能硌着骨头。

第132章 砸东西来了

    “小姐,不好了”苏一一才在一一制药的后院里坐定,刚泡好的香茗散发着香气,还没有来得及品尝呢,就听到了伙计气急败坏的声音。

    “怎么了?”苏一一无奈地把茶杯搁下,才气定神闲地问。她可不觉得这京城里还会出什么在事儿,要知道,一一制药可是有苏尚书当后台的——当然,咱们苏尚书本人可不知道。不过,在苏一一和苏明鹏的巧妙运作之下,除非是不开眼的,谁不知道一一制药的后台是苏尚书呢?京城里的官虽然多,但尚书也可以称得上是大官了。

    “外面有人要砸咱们的场子啊”小伙计叫庆喜,名字很吉利,长得虎头虎脑,天生的一张娃娃脸。虽是年过二十,可怎么看还像个十四五的小娃娃。是以苏一一把他派到前边儿迎客,帮着处理一些难缠的客人。

    “砸场子?”苏一一讶然道,“咱们的发展虽快,可也并没有擅自降价,给别家药店带来什么致命的损伤。但凡与别家药店相同的经营,价格也是按照定例制订的,凭什么来砸咱们的场子?”

    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陈三不知道又蹿到了哪条街道,正脖子里支着一条汗巾子,吆五喝六地驾着马车呢这一个,指望不上。

    苏明鹏跟着陈三学了不少本事,苏一一如今真要打起来,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如今他在禁卫军,一月才给一次假,倒和国子监一样,也不知道这两个部门,是不是统一领导的。

    “梁掌柜呢?”苏一一问。

    “正在前头,可是人家来势汹汹,根本就不买账啊”庆喜苦着脸,虽在回着话,可是斜着脑袋的样子,分明还挂心着店堂里的情形。

    这小子真够忠心的苏一一在心里暗赞一声。

    “去请尤七叔过来支撑着场面,我隔着帘子瞧一瞧情况。”苏一一沉吟着,最终还是决定不露面,她和一一制药的关系,还是得压在水面以下。要不然,苏尚书可真要气得吹有子瞪眼睛,一天三次地把自己“召”去尚书府听训了。

    她自以为只是同行间的倾轧,小打小闹的场面,也不放在心上。谁知才走到后堂的入口,就听到了一阵噼呖啪啦的声响,分明是在砸他们的桌案

    “庆喜,你叫个人去一一销金楼那边调几个打手过来,再叫个机灵的,去禁卫军找我四哥,让他带几个朋友过来。我就不信了,天子脚下,还有民不怕官的事儿?”

    庆喜“哎”地答应了一声,也不慌了,拉着一个伙计就往外跑。一边走,还一边吩咐那人去哪里哪里,怎么找,竟是片刻也不担忧。苏一一看在眼里,觉得往后让这人负责情报的收集和分析工作,应该是一把好手。用在这里……倒真是埋没了人才。

    “各位好汉,有话好好说。哎哟”梁炳乾的场面话还没有说完,就惊呼了一声。

    忍无可忍,则无需再忍虽然苏一一原本不想露面,这时候也俏脸含煞。

    苏一一倒不怕东西被砸,但梁炳乾挨了打,可就立刻火冒三丈了。居然欺负了桌案药材不说,还要欺负人?梁炳乾如今可是一一制药及旗下的女儿国和销金楼的总负责,京城商业协会里,不买他面子的,可还真数不出一手之数来。

    苏一一骂了一句英文,也不理身边掩在帘后小伙计一脸雾煞煞的样子,一个转身,就从后院绕到了大门,在大门口深吸了两口气,才施施然地走了进去。

    “咦,谁家恶犬在乱吠?”她声音清脆,如黄莺出谷,一脸的天真。仿佛不知道眼前凶神恶煞般的人,只要一个指头就能把自己推倒似的。

    梁炳乾正拦在这群大汗身前,虽然身量已成,但是他只得骨肉匀称,与这些满脸横肉的大汉们根本没法比。挡了这个,却挡不到那个,一时间左右支拙,反倒是身上被抽了好几棍子,让苏一一看得眼中冒火。

    这呆子,东西被砸烂了,自然会有机会重新赚回来。以他们现在的赚钱速度,要想赚回这些损失,根本用不了多少时候。可是人砸出什么毛病来了呢?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她身上的火莲可只有一株

    她这里瞪向梁炳乾,那里梁炳乾也瞪向了她。满脸的焦急,拼命地对着她使眼色。苏一一和他合作了这么多年,这些默契早就有了,无非是让她避入后堂,莫踩这趟浑水。

    可这趟浑水,本来就是她的,怎么可能不踩?要让人家欺到了头上,还缩着脑袋,她还是苏一一么

    几个大汉正拿着大棍,逢案便敲,逢柜便打,从庆喜报讯,到她来到前堂,也只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是一片狼藉。看来,这几个人是个中老手,被雇来专门做这种活计的“你骂谁呢”一个大汉立刻停下了砸货的动作,转头凶巴巴地瞪大了眼睛。可是一看到巧笑嫣然的苏一一,气势就立刻又落了下去。再怎么着,也不能跟人家小姑娘犯浑吧?

    “啊,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隔壁家的大黄,趁着别人不留意,就偷偷跑进来了呢”苏一一急忙赔着笑脸道歉。

    “这家药铺要关门了,你要买药的话,就别家罢”那大汉憋着一口气,正想好好发挥一场,可是人家先已经认了错,又是个才梳双丫髻的小女孩,难不成他还能较真不成?只得没好气地堵了一句,转头再寻下手的地方。

    “是么?那么……我该去哪里买呢?我们家的药,一向都只在一一制药买的呢”苏一一做出了一副极苦恼的神色,仿佛是被家里长辈打发出来办事,却发现办不好的模样。

    有一个大汉奇道:“皇城根下,有名的百年药铺子,也有着好几家。像满招居、福堂居,不是顶顶有名的药铺子么?”

    果然是这两家搞的鬼苏一一心里发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今天一一制药的损失,就要满招居和福堂居十倍地还来

    可是脸上,却依然是甜甜的笑意:“原来还有旁的药店啊,我可真成了井底之蛙呢,这会儿就去瞧瞧”

    那领头的大汉本要拦阻,见这小姑娘听到手下“指明”的道路,竟是一脸喜色,便不以为意。

    苏一一的脚刚跨出门槛,忽又转了回来:“哎,不对啊,那里也有才女苏依依的赠字儿么?我可是要买一万两银子的东西,要求苏小姐的佛经真迹呢”

    “一万两……你家里买了这么多,吃得了么”大汉被吓了一跳,随即嗤笑。

    苏一一认真地点头:“吃不掉啊,可是就拿着一万两银子,请苏小姐抄佛经,人家也不乐意啊所以……只能用这个笨法子了,你当我们真要买药么?”

    大汉瞪大了眼珠,抄一部佛金,就能赚一万两银子,这是哪里来的好事啊他们兄弟几个拼死拼活,做足了恶形恶相,也不过拿几两银子吃酒买茶罢了。

    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抄一部佛经,就能得一万两银子?”几个大汉都被惊得停下了手里的“烧火棍”。

    “对啊,可就算捧着一万两银子,苏小姐也不乐意抄哪人家多忙呀,又要上课,又要写作业,又要应召进宫,哪里来的闲功夫所以,除非买了一一制药万两银子的药品、保健品,才能拿得到她亲笔抄写的佛经呢”苏一一用炫耀的语气说着,一边还悄悄地观察着几个大汉的脸色。

    果然,这几人脸上都是又羡又妒,一万两银子哪他们几个不吃不喝,到老也攒不下这么多的银子

    苏一一既已去请了“外援”,这时候的唯一目标,不过是稳住这几个人,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官匪——啊,不对,她的人怎么也称不上匪啊,只能称民——官民合作,把这些人一举拿下,送入官中。

    苏明鹏在禁军里,是旗帜鲜明的驸马党。长公主可是出名的护短,要有什么事,也会先替他们扛下来,再来找他们好好算账。不过是言语上服个软,认个错,有什么打紧?威风要使在人前,面子也要挂在人前

    是以,苏一一对付这帮大汉的策略就很简单,一字诀——拖她虽然跟着陈三学了一些功夫,却侧重在逃命,顶多……她在心里自己算了一下,能应付两个大汉,已经竭尽全力。所以强自出头这种事儿,不适合她干。

    梁炳乾心急如焚,咧着嘴拼命地使眼色,偏是苏一一却只俏语娇软,仿佛没有看到大汉们手里的棍子,依然和他们拉着家常。

    “一万两……要换间铺子,得做多久哪难怪人人见了眼红,这财也发得太大了些吧?”一个大汉咕哝着,领头的那个只是扁了扁嘴,并不作声。

    “可谁让旁的铺子没有才女的佛金相赠呢?”苏一一继续套着话,“若是多两位才女,每家分得一个,不就天下太平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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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意外的救兵

    梁炳乾站在一边干着急,苏一一明明看懂了他的眼色,却偏是无动于衷。到这时候,他哪里还会不明白,这丫头根本就是不服气,别人来砸场子,哪里能让他们白砸?别说把这些损失赔出来,恐怕她还要倒算举上几倍才肯善罢甘休。

    领头的大汉白了她一眼:“若有这么多,还值什么钱?”

    苏一一作恍然大悟状:“呀,这位大哥说得也对,物以稀为贵,若是多了,自然卖不出价钱了。只是各位大哥倒是为谁打抱不平呢?这事儿,也是一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愿意出这个价儿呗”

    她拉拉扯扯地装天真,早就对着门口打了一个手势,让赶来的保镖们稍安勿躁。梁炳乾虽然没有走近,可是眼睛却不离开她面前的那个大汉。唯恐动起手来,第一时间便护住她的周全。

    “九妹”苏明鹏却是急性子,来得虽比那些保镖晚,却根本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冲了进来,“你没事吧?”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我能有什么事呢?只不过这几位大哥打得爽快,正要在他们身上着落银子呢”

    “那还用说的?照价赔偿。”苏明鹏身后的男人高大威武,手臂一挥,便呼啦啦地冲进来一圈人。

    那些大汉本是破落户儿,眼见得闯进来的一行人,穿着禁军制服,早就骇得手足无措,只是手里还个个握着根烧火棍子,粗粗细细、长长短短,连苏一一都觉得他们的行头,实在有够寒碜的。

    “慕容赐?”苏一一瞪大了眼睛,“咦,你不是去了幽州么?”

    来的,果然是那位“慕容复”的后人,不过人家长得十分粗壮,跟慕容复的翩翩公子模样,可完全不一样。

    “小九妹,几年不见,你可出落成大姑娘了”慕容赐一脸的笑容,“居然有人欺负到九妹的头上,我自然是要来看一看的。”

    苏明鹏在一边解释:“如今慕容大哥立了军功,刚从幽州回来,兴许要接任禁军副统领一职的,那伙计来时,我们正在一起吃酒呢。这不,听说咱们的铺子出了事,就立刻赶着过来了。”

    “那是自然,咱们九妹的事,怎么能不着紧?”慕容赐大喇喇道,“在京城地界上,居然还有人敢欺负九妹,当我慕容赐这‘黑面将军’的外号,是白叫的么?”

    苏一一悄悄地打量了他一眼,果然是脸膛子微黑,倒还真不负这四个字的称号呢不过,慕容赐这番古道热肠,却让她好感大增,决定以后不再用他那位祖先“慕容复”的事迹,去取笑他。

    只是这小九妹的称呼,一下子让她想起了梁山伯和祝英台,那个汗呀……

    “把人捆了送到府尹那里去好好审一审,那些老虎凳、夹板什么的,如今也有了用场,拿出来好好把这几个招待一顿。”慕容赐反客为主,替他们作了主张。

    “将军饶命,小的们只是收了人的钱财替人消灾,可不是……”

    “这话儿可别对我说,抓人我是一把好手,审人我可不在行。”

    苏明鹏笑嘻嘻道:“那是自然,若要让慕容大哥去审,问不了两句话,脑袋就掉了地,再也不用问下去啦”

    慕容赐想是和苏明鹏混得熟了,也不脸红,只是哈哈大笑:“不错,是这个理儿”

    他两人在一边旁若无人地谈笑,那几个大汉刚摆出架式,只听领头的那个说了一句什么,便都乖乖地放下了“武器”。事实上,和眼前禁军们华丽的长剑相比,这些烧火棍子,既不好看也不实用。

    “将军,小的家里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三岁的小儿,望将军看在小的情状可怜的份儿上,饶了这一回罢。”领头的大汉委曲求全。

    慕容赐问道:“真的?”

    那大汉看他神情有松动的迹象,急忙把头点得又快又猛:“真的。”

    “放-屁”慕容赐忽地脸色一沉,“你才多大岁数,你老娘有八十了?那几岁上生的你?你家里还有个三岁孩儿?你又是几岁生的他”

    苏一一忍俊不禁,笑得花枝乱颤。这话真是经典,说的经典,答得……更经典。没成想这慕容赐看上去一副莽汉的模样,谁知比苏明鹏还要精明两分。

    “九妹,你笑的样子,真是好看。”慕容赐哈哈大笑完了,又蹦出一句话,让苏一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在慕容赐面前,想要时刻维持淑女的风度,还真有些难度。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看着他得意洋洋的脸色,又没法子生出气来。若有人拿他当傻子的话,那就真是失了眼。能作出一手好诗好词的慕容赐,可能是一个啥也不懂的草包吗?

    “炳乾哥哥,你没事吧?”苏一一蹭到梁炳乾的身边,看着他眼窝处的青紫大皱眉头,“这是谁动的手?”

    一群大汉连反抗都没有就束手就擒,这就是官与民的区别了吧?苏一一握紧了拳,往后她和一一制药,一定要在这个时代挣出地位,决不能任人欺负。

    尽管私下里,苏一一认为梁炳乾在科举上确实无法走得更远,但他毕竟连尝试都没有就直接选择了放弃,替她用心打理一一制药,在苏一一的心里,梁炳乾是她在这个时代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而且值得交往一生。

    所以,她是真怒。

    “只是随意那个了一下……”其中一个大汉满不在乎地咕哝了一句,显见得并不以为是什么大事。

    苏一一含着笑走到他的身前:“哦,原来是大侠您动的手啊”

    那大汉被她的笑蛊惑着,呆头呆脑地点头:“啊,是的,是俺……”

    “哼”苏一一冷冷地发出一个音节,右手握拳就朝他的脸上挥了过去。落点和梁炳乾脸上的那块乌青一模一样。

    “啊……”大汉发出一声惨叫,其实人都有些惭意。就是被小姑娘打了一拳,至于叫得这么凄惨么?真是……丢人啊

    慕容赐张口结舌,瞪眼看着苏一一甩着手腕子退了两步,喃喃地问:“你家九妹……可真是彪悍啊……她也不怕自己的手疼么?细皮嫩肉地这么一拳下去,她的手大约也要红肿了。”

    作用与反作用力的道理,苏一一自然是懂的。她也没有运功,只是用自己全身的力度,砸了这么一拳,这时候已经提着手腕子“咝咝”地吸气。

    梁炳乾大吃一惊,急忙抢上一步,托起她的拳头,果然红了一片。

    “你……傻了么?不会拿着棍子打上那么一记,跟自己的手较什么劲”他又气又急,回头朝着缩头缩脑的伙计喝道,“还不拿创伤药来……”

    “连皮都没破,用什么创作药”苏一一笑嘻嘻地抽回了手,“虽说疼是疼了点,可打得痛快淋漓,我心头的气儿倒出了一小半。”

    “另一大半怎么出?九妹,你说出来,慕容大哥保管替你办到”慕容赐拍了拍胸脯。

    “如此多谢慕容大哥。”苏一一急忙谢过,先拿话堵住了他,不怕他反悔。以慕容家的家世和影响力,这几个连强盗都不合格的汉子,就由得她捏圆搓扁了。只要不弄出人命来,谁还敢管不成?

    众人看时,那大汉的眼眶上,也出现了一块乌青,和梁炳乾脸上那块,倒是相映成趣。慕容赐哈哈大笑,仿佛从出娘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趣事似的。

    笑着笑着,忽然心里一凛,拿眼朝着苏一一睃去。这一拳的力气纵然限于她女子之身的缺陷,用得不大够。但部位和形状,与梁炳乾脸上那块青紫,如出一辙。旁的不说,只这份眼力和手劲之巧,便让人叹为观止。

    这丫头身上,可不那么简单啊看她与这梁掌柜的关系,比与苏明鹏的关系还铁着呢

    苏一一收到慕容赐的视线,只是扮了个鬼脸,落落大方道:“谁让他打炳乾哥哥的,我自然要依样画葫芦,方能出得了气。”

    梁炳乾从伙计手里接过了一一制药保密配房的伤药,让苏一一哭笑不得。苏明鹏暗暗好笑,一本正经道:“九妹,你皮肤嫩,还是涂着好些。”

    苏一一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如今去了禁军,神气了?”

    苏明鹏在她手里吃了不少亏,只是嘿嘿干笑。慕容赐看不过去了,奇怪地问:“你们家倒是奇怪,怎么做哥哥的,反倒怕妹妹?九妹,你平常儿……可不是这样,斯斯文文地像个大家闺秀,要不是亲眼看见,我可真不敢相信,那个挥拳的人,竟然是你”

    谁是他九妹了?他们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慕容赐一眼:“这才是真我的风采呢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难道女子便做不得了?”

    慕容赐当然不会和她争执,只当她是自己的***,宠溺之余便顺着她的毛头应“是”:“是啊,很对我的脾性。”

    那些大汉看着几人站在一片狼藉的店铺里,旁若无人地嘻嘻哈哈,忍不住暗暗叫苦。饶也求过了,好汉也装过了。那黑面将军的大名,即使市井之中,也如雷贯耳。

    当然,可不是像苏一一猜想的那样,仅仅是因为他面皮黝黑。这个绰号,说的是他的脾气,发作起来谁也不买账,哪怕是高着他好几阶的上司,一样拍桌子蹬椅子。

第134章 男生女相

    苏明鹏看着两人说话随意,忍不住皱眉:“让人收拾了店面,咱们往后院里说话去,别都杵在这儿。九妹,你想要怎么处理?”

    苏一一露出了甜美的微笑,让苏明鹏顿时打了一个哆嗦。看来,这事儿,想善了都不成打小就跟着自己的“小霸王”称号,其实应该送给苏一一才对。顶着一张天使般的甜美笑容,可是打的主意,让他很替那几个大汉担心。

    其实,他倒是白担心了。苏一一压根儿不想对付那几个来砸场子的大汉,他们不过是收了钱替人当打手,又没闹出人命来,她挥了一拳,也就解了气。她想的是运用阴谋和阳谋,把那两家幕后始作俑者从京城除名。

    我这场子,砸得可比这个要风雅,还得让人翻不了身福安居、满招居,这两个名字,可以成为历史遗迹了……有时候,斩草就得除根,不给人以可乘之机。

    苏一一抿着唇微笑,想着整治人的法子,更觉得意,那笑容便越发地甜了。莫说苏明鹏,连知根知底的梁炳乾,也替那两家药店抹了一把冷汗。熟悉苏一一的人,谁不知道她不挑嘴,什么菜都吃,就是不肯吃亏。吃一还十,还出名的护短。哪怕是伙计吃了亏,也会想方设法地去出口气,更别说是与她青梅竹马长大的梁炳乾了。

    慕容赐让人把那几个大汉送去了府尹,剩下的事自然不用他去关心,一拨人便跟着苏明鹏去了后院,眼见院子里布置得小巧玲珑,地方虽不大,但假山亭台,流瀑小溪,却一应俱全。虽是寒天,那枝条儿却已经隐隐有了绿意,更见别致。

    “这一定是苏九妹的手笔了,明鹏是万万不会有这样清雅的”慕容赐赞了一声,还不忘落井下石。

    苏明鹏恼道:“难道我在你们的眼里,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么?”

    慕容赐闻言大笑,拍了拍他的肩:“那倒不是,你好歹在国子监里读到了丙级,这就不比我差了。”

    “你也才读到丙级?”苏一一奇怪地问,“不至于吧?我瞧你的学问,比我四哥还要好上那么一些儿,不至于落魄成这样罢?”

    经过那次的斗诗,苏一一对慕容赐吟诗赋词的功夫,还是肯定的。

    “唉,往事不堪回首。”慕容赐苦着脸,龇了龇牙,忽地奇道,“咦,你不提我还想不起来呢,今儿不是国子监放假罢?”

    “不放假,我请假行不行?”苏一一横了他一眼,“女孩子鲜有不喜欢逛街的,便瞅了个空子出来走走,正好逛来,看到那几个不长眼的,拿着棍子砸店,姑娘我当然要路见不平,拔剑而起了”

    “反正是你四哥的铺子,你这还是路见不平呢这叫帮亲不帮理儿,你那小心思……”慕容赐鄙夷,“若是换上一间铺子,你也肯拔剑么?我看,你贴墙角就溜了,连脑袋都不会冒一冒,更不可能吱声儿。可别把自己说成了侠女,你根本就是个小滑头。”

    苏一一的脸皮早就历练出来了,被慕容赐说了这么一顿,也不觉得脸红,抚掌笑道:“果然还是慕容大哥知我。今天多谢禁军的几位大哥了,依依作东,请大家去销金楼吃上一席”

    禁军们本就与苏明鹏和慕容赐交好,又长了面子,俱都轰然叫好。苏明鹏皱着眉把她往后一拉:“你去凑什么热闹好好儿地回国子监去,仔细许先生又让你抄上一百遍书”

    慕容赐缩了缩脑袋:“这倒是正话,你就别理我们了,我们帮的反正是你四哥,你赶紧地回国子监去罢。许先生那嘴皮子的功夫,我可不敢领教。”

    苏一一好奇地问:“难道你从前领教过?”

    “要不然,我怎么会在国子监读了两年,就赶紧觑了个机会从军了呢?虽说我们家以武传世,可我好歹也能作两首歪诗的。”

    “你那诗一点都不歪。”苏一一认真道,“若单论气势,他们几个京城四公子,全都及不上慕容大哥。”

    这一顶高帽子戴上去,慕容赐脸上的笑容,可就真诚多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何况慕容赐本来就是那种“天下唯老子独尊”的狂傲之人。

    “往后有什么事儿,只管和慕容大哥说一声儿,你的事,包在我身上了。”慕容赐拍着胸脯,那副担当,仿佛天下可去。

    苏一一眼珠子微转:“那……你替我去向许先生求情,让我读完了乙级,就莫再读甲级,行不?”

    听到“许先生”三个字,慕容赐的冲天气概,一下子就蔫了下来:“这个……那个……你年纪还轻,多读点书没错的。反正只差一年,何必去触这个霉头呢”

    苏一一莞尔一笑,身后的禁军们也哈哈大笑。几个人也不怕生,便和苏一一称呼起“大哥”、“苏九妹”来。

    慕容赐怒道:“你们笑个啥若是让你们也去国子监读个三两年的,你们一准见了那许先生,比老鼠见了猫还恐慌。老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许先生……把我再揪回国子监去。别看平常对着人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要真让我去求情,估计我也得卷起铺盖,继续去国子监再深造个十年八载的才能被放出来”

    有这么夸张吗?苏一一还真难以想像,许子敏在这些士子心目中,居然拥有这样大的权威不就是一个糟老头子么……

    “慕容将军,就我们这几块料,国子监要肯收,还真乐意在那里蹲上几年呢”身后有一人开着玩笑,把苏一一逗得乐不可支。要不是碍着人多,她才不管笑不露齿的古训呢当淑女,真难。当古代的淑女,更难

    这时候,从慕容赐身后走出来一名禁军,随意地把胳膊搭在他的肩上,看得出来,这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想必地位也相当。

    “原来才女这么年轻,及笄了没啊?”这话说的调儿,有点不对了啊……

    “当然没有”慕容赐冷哼一声。

    “这么说,苏小姐还不曾许人?”

    慕容赐浓眉大皱:“沈怀义,你想要说什么?”

    那叫沈怀义的,年纪也还很轻,大约只比苏明鹏年长一两岁的样子。眉清目秀的样子,倒像是国子监的书生,正该晨昏诵书的。长得过份清秀了些,若不是禁军的制服替他平添几分英气,兴许走出去还能被误认了性别呢

    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眼尾还微微上提,若是长在女子的身上,不知会添上几许风情。唉,可惜了

    “若是苏小姐不曾婚配,兴许我可以回去,让我爹请了官媒上门提亲……”沈怀义一脸的笑容,怎么看都带着调侃的味道。

    苏明鹏大怒:“我九妹学究天人,能任人这么调笑么?沈怀义,莫看你祖父是三朝老臣,我们苏家也未必就肯轻易许了你”

    梁炳乾本就在苏一一的身侧,闻言更是心中巨震,张开了嘴想要反对,却忽然想起,自己才真是一点立场都没有,只能呆若木鸡地站着。

    苏一一眨巴了一下眼睛:“四哥,你还当真呢,他明明是开个玩笑罢了。长得比女孩子还女孩,我才不要呢”

    沈怀义吃了一惊,差点把下巴也给掉落下来。这女孩子,也太不知羞了吧?一般来说,这时候苏一一应该羞涩地垂着头,让苏明鹏替她出头才是,怎么自己就替自己作起主来?

    而且,什么叫长得比女孩子还女孩?这话,也太侮辱人了他脸色被苏明鹏骂了一句,倒不觉得什么,被苏一一这么一说,却有点下不来台。他向来以自己这副容貌为耻,虽是习得一身武艺,但每每与人初见,总把他归入凭着关系进禁军的那一类人。

    别人倒也罢了,可这小姑娘看他的眼神儿,怎么带着点色迷迷的样子?呃……也许是他的错觉,但显然看他的眼光,总觉得不是褒义的。所以,他才开口故意给她一个下马威,谁知道惹怒了她的四哥不算,还被她趁机把那句原本不必说出来的话,也给说了出来‘

    男生女相,打小儿就被同龄的世家公子们当成“妹妹”,闹了不止一个笑话。最经典的,就是慕容赐,小时候两人玩了半天泥巴,临走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地热情邀请“妹妹”下次再来玩。大人们告诫他要叫“弟弟”,可是他却横着眼睛摇头:“明明就是妹妹,哪一点像弟弟了?”

    沈怀义对于把自己这张比女孩子还标致的脸,当真是深恶而痛绝之。尤其恨的,自然是拿他这张脸做文章的人了。所以,苏一一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得罪了他。

    “苏小姐的眼界,也未免太高了罢?”沈怀义冷笑一声,“莫以为会几句歪诗,赢了些名声就能不把人瞧在眼里”

    苏一一委屈道:“我怎么不把人看眼里了?慕容大哥及时援手,义薄云天,依依向来佩服得紧。就是各位禁军大哥古道热肠,依依也由衷感激。这话,可是我的心里话,慕容大哥是知道我的,从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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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谁要提亲

    苏明鹏心里那个汗啊,这不是明明白白欺负老实人吗?也就能唬唬这些对她知之不深的人,还以为她真是个乖宝宝来着

    慕容赐果然怒了:“沈怀义,你发什么疯啊你不就是觉得自己的京城四公子的名气,没有大周才女的名气响么?苏依依还真没有说错,你就是比女孩子还小心眼儿这点浮名,竟拿女孩子的婚嫁大事来开玩笑”

    苏一一吃了一惊,原来这位看上去十分女气的沈怀义,竟然也是和自己大堂哥苏明翔齐名的京城四公子之一么?可是旁人都从科举出身,怎么这位却另辟蹊径,竟是和慕容赐一般投了军?看他那身子骨儿,怎么看都应该走文官的路子。

    殊不知正是因为长着那张脸,沈怀义才弃文从武,不顾祖父大发雷霆,去投了军。他本是文武全才,虽说一身武艺比慕容赐略逊,却也算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几次升迁下来,居然比文官还升得快些。

    这一次,也是他祖父暗中运作,把他弄回京城禁军,心里正憋着一股气呢。苏一一哪想到自己好奇的目光,竟然因此把沈怀义那堆被勉强扑得半灭的怒火给烧了起来呢?

    “慕容,你可是说错了,人家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所谓才女,自然会与众不同,却学时下那些闺秀们扭扭捏捏做什么?你瞧,她可不是理直气壮么?”沈怀义轻笑地看向苏一一。

    这话听起来,讽刺的意味就更浓了。

    苏一一瞟了他一眼,觉得此人气量狭小,不值得交往,干脆也不理他,只朝着慕容赐道:“那我先回国子监去了,让四哥请大伙儿吃一顿罢。往后有机会,依依再面谢。”

    “丁点小事,你放在心上作什么再说,这也是你家四哥的事,你只是适逢其会,还替他挡了人呢,要谢也该是他谢你才是。”

    苏一一笑道:“这话在理。”

    苏明鹏哭笑不得,敢情这人情儿,又是自己欠下的呀

    沈怀义却偏是不肯放过她:“苏小姐,请静候佳音。”

    嗯?苏一一怀疑地抬了抬眉,还有什么招儿啊

    “明天我就请祖父敦促官媒上苏尚书府提亲,小姐可莫忘了回避。”

    什么跟什么啊这人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怎么说起话来,根本枉顾他人的意思,就在那儿自说自话?

    苏一一皱着眉道:“恐怕要让沈公子失望了,家父并不在苏尚书府。”

    “也对,我怎么忘了,竟把你当成苏尚书家的小姐了呢?”沈怀义拍了拍额头恍悟。

    看来,长得太女气的男人,有一个通病,就是睚眦必报。她不就多看了他两眼吗?也是因为他长得漂亮,这也有错?

    慕容赐看不过去:“自己长着一张娘娘腔的脸,还不许人说了?不单是苏九妹这么说,我也要这么说,你可是被我当成‘妹妹’,一直当到了十岁的时候呢”

    不提犹可,这一提起来,沈怀义白皙的皮肤,简直要胀成猪肝红了。

    苏明鹏急忙劝架:“两位大哥……”

    “滚一边去”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却不约而同地对着他吼了一句,然后大眼瞪着大眼,仿佛是两只公鸡似的,慕容赐甚至捋起了袖子。

    “喂,你们要打架,还到外面的店堂里去吧,反正被砸得差不多了,免得让那些伙计们收拾个两回”苏一一不乐意了。

    沈怀义转头瞪向了她,忽地收了怒容:“苏九小姐……唔,倒真个是特立独行,不错。这个媒人,我可是请定了。”

    说着,他转过身,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往外走去。

    “不必了,苏依依本是小家出身,父亲又是庶子,哪里配得上沈公子?”苏一一在身后淡淡地道。

    慕容赐破口大骂:“沈怀义,听到了没有?苏九妹可不待见你,就算要请媒人,也该是我慕容赐去请……”

    啊?

    苏一一瞪大了眼睛,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不就是她对沈怀义的外貌评价了一句吗?有必要弄成这样吗?禁军……我现在可得罪不起,可也不能让人当成笑话儿罢

    “慕容大哥”苏明鹏也哭笑不得,“九妹年幼,你也跟着沈……公子开玩笑么?”

    慕容赐却正色道:“我忽然觉得苏九妹长得很好看,与其让沈怀义那家伙聘回去,倒不如由我聘去得了。”

    苏一一恼道:“慕容大哥,那家伙拿着我开玩笑,你都听不出来么?”

    沈怀义已经走出去了好几步,这时候回过头对她浅浅一笑:“我不是在开玩笑。”

    慕容赐神色严肃:“我是认真的。”

    一行人个个呆若木鸡,面面相觑。他们与沈慕两人都是相熟的,本就是为替这两人接风,才一起在酒楼热闹,所以呼啦啦地来了一帮子的人。这时候听这两人说话的口气,仿佛倒真不是平常开玩笑的口气,只觉得有些无法接受。

    怎么三言两语之下,就已经闹到请媒下聘的程度了?而且,兄弟俩还窝里反,颇有反目成仇的意思?

    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两人一眼,却低声嘱咐了梁炳乾两句,也不理旁人,只对苏明鹏笑道:“四哥,我这就回国子监去了,你可要请各位大哥好好吃一顿哦销金楼的厨师,不敢说全京城最棒的,但比起其他酒楼来,那可是独擅胜场。”

    苏明鹏的脑袋还在当机之中,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苏一一敛衽施了一礼,故意略过沈怀义和慕容赐两人,便朝着门外走去。

    “明天,苏尚书府。”沈怀义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让苏一一差点被门槛绊得跌个跟头。这人也太自说自话了吧?

    “不必费心,我爹还在乡下呢”她冷淡地扔下话,不敢停顿,旋风似地冲到了街上,低着头疾走了一阵儿,才觉得今天这场闹剧,一点都不好玩。

    这沈怀义,不会是脑袋被门缝夹扁了吧?才头一回见面,不过是言语上有一点小小的不“恭敬”而已,犯得着这么得理不饶人吗?再说,她也没有夸张啊,只是实事求是罢了。他那对桃花眼,难道不是比女孩子还女孩吗?

    至于沈怀义的那个威胁,苏一一倒不放在心上。反正她父亲又不在京城,苏庆华虽是族长,可是婚姻大事,也是不能替她应下的。

    只是……这沈怀义到底是什么居心啊既说到下聘,怎么着也该是平妻的身份罢?就算是开玩笑,有必要做这样的全套吗?

    心里无比烦恼,只觉得祸从口出,再没有比莫名其妙得罪一个实力派的人选,更让人郁闷的了。还有那慕容赐,这种时候来凑什么热闹果然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别看他做得诗习得文,可冲动起来,全没理性可言。

    苏一一恼怒之下,差点忘了自己是爬墙出来的,险而又险地从国子监正门打了个回,才忍不住哑然失笑:“我可真是气得糊涂了”

    她转了一个弯,轻车熟路地从非正常途径回到自己的小屋,小青正在门前做针线。暖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显得十分安宁。

    小青可比自己还大着两岁呢虽说一般大户人家的侍女,要到二十四五才会被放出去,但若是配小厮的话,倒不用等得那么晚,二十岁之前也就成了亲。

    “得了闲,倒是该替小青留心着了。若真到了二十四五放出去,哪里还能找到可意的人?”苏一一自言自语,把小青吓了一跳。

    “小姐,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刚回,看到你在做针线,才没有惊动你。”苏一一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小青纳闷地看着门口:“可是,奴婢一直守在这儿的呀”

    “你做针线做得太入神了,所以把一个大活人给漏过去了。”苏一一理所当然道,虽说小青对自己的神出鬼没表示疑惑,但从来也没有想到,自家小姐的进进出出,竟然不是走的大门。

    而苏一一,也无意把这个秘密告诉她。

    小香猪早就屁颠屁颠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朝着她扑了过来。两条前腿搭在她的膝盖处,仰着脸,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的。

    苏一一拍了拍脑袋:“忘了,今天被那两个家伙气得糊涂,竟是忘了替你带伙食回来。下回吧,明儿就替你弄支上好的野参回来,让你打打牙祭。”

    小香猪顿时蔫儿叭叽地趴在她的鞋面上不动弹了,苏一一弯下腰,讨好地把它抱了起来:“明儿一定后补,给你双份儿。”

    “唔唔。”小香猪这才拿嘴朝着她拱了拱,表示同意。

    “其实吧,我觉得你可以减食量了,都长得肥头大耳,满脑子肥肠了。”苏一一抚着它油亮的毛发,咕哝着。

    小青“扑嗤”一笑:“小姐,小猪本来就生的这个模样”

    苏一一一本正经地接口:“这话也对,头脑简单也就罢了,四肢也不发达,好吃懒做、好逸恶劳……”

    ps:回复风舞85:感谢亲对苏一一的期待,相信我们的苏一一会成就自己的梦想,不会做三从四德的温驯女人,嘻嘻。回复彤梦蝶:感谢亲对小猪《重生之珠光宝妻》的厚爱,有亲们的喜欢,小猪就觉得精神倍增。亲说的关于娱乐圈那部比较好的书,可以介绍给小猪看看么?如果可以,请附上书名,谢谢

第136章 十年太晚

    小香猪不干了,竖起了脑袋,张开嘴巴表示抗议。苏一一嘿嘿笑道:“难道我说错了么?你就是这么个货呗看看,天天吃我的,穿……呃,好吧,你没穿什么,自己带皮毛衣服呢反正我供着你吃喝,每天到你肚子里的银子,比我和小青加起来还多”

    小青瞪大了眼睛,奇怪地问:“小姐,你给它吃的什么金子银子啊?”

    敢情这丫头还不知道她每天给小香猪吃的食粮,是多么值钱她待要再次数落,鼻端传来小香猪身上的檀香味,再看了看院子外面绽开花骨朵的迎春花,忍不住心中一动:“不过,轮着你大显身手的机会,可就来了。赶明儿国子监放了假,咱们去山上采野花儿去,从梅花到迎春花,再到往后的杜鹃和月季花什么的,一网打尽”

    “咱们院子里这些花都有啊,小姐还想去移种什么名品吗?可咱们在国子监再过得一年就要走了,移过来了也不值当,倒不如移到尚书府去。”小青是个实用主意,可不想辛苦替国子监做嫁衣裳。

    尚书府又不是她家咦,苏一一忽然心中大动,若有名品,移到一一制药那后院儿里,倒是不错。梁炳乾就吃住在那儿,把花卉名品移过去,倒不怕没有照顾。

    尤七和芍娘夫妇在旁边租了个小院落,倒比在永乐的时候,过得舒服了。只是没有产权,什么时候替他把那房子买下来,往后就让他夫妇俩常驻大周京城,倒也得用。

    不过,这个押后考虑。

    “我不是要种,是有大用的。要做些花枕、干花之类的。”苏一一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一部分真相。离出去的日子也不远了,小青的手是极巧的,这些活儿恐怕还要她来挑大梁,一味地隐瞒也不是好事。只是……小青最终还是尚书府的人,先要想法子替她赎了身才行。

    “咱们这院子里,一年四季也有不少花瓣了,哪用得着去山上采啊”小青不以为然,“等着梅花谢了,奴婢收集起来晒干,再陆续收一些其他的花瓣,也尽够了。”

    “这些可不够塞牙缝儿的,我呀……是先要做出一批干花来,看看效果好不好。若是效果好的,咱们要做很多呢”

    “哦,奴婢知道了,小姐是要送进宫中去呢”小青顿时恍然。

    “这个……也对。”苏一一点头予以肯定,反正这些东西,总是要从宫中开始流行起来,先送一批到宫里去,也是应该的。不过,苏一一现在想的,可是要把那两家药店给搞垮了。以前不搞恶性竞争,不过求个大家相安无事。一则精力有限,二则自己吃了肉,总要留点骨头给人家啃啃。凡事留一线,不必赶尽杀绝。既然你们要先挑起事端,当我苏一一是吃素长大的么?

    现在正临春暖花开,干花这玩意儿还显不出稀奇来。到得冬天,万花萎谢的季节,那才是“欲购从速”呢苏一一几乎可以想见,她们的库存会因此抢购一空,这种低成本高收益的生意,一点风险都没有,简直就是一本万利。

    可如今……这种干花还不具备可操作性啊,满山遍野也只有梅花和迎春花,开得傲人。太单一了,没有什么市场。要到暮春初夏的时节,那花的品种可就多了,制成了干花,留到冬天发售,那可就一本万利了。

    先拿了梅花晒一部分吧,过了这个村,再要找个店,可就得明年请早了。仍用现在的伙计,只要发个双薪,保管人人都踊跃得紧。

    也不过三五天功夫,就能把山上的花晒开好大一批了。只是这种方式随意性太大,若有好机缘,买下几顷地种上四季花卉,才能保证货源。

    苏一一越想越觉得满意,忽然眼前一亮:“小青,你在做什么针线?”

    “香囊啊,小姐去年的那个旧了,我做两个新的,咱们采些梅花花瓣装进去,连人身上都会沾着香气呢不过,小姐身上的檀香味道就很好闻,再加上些梅花的清香,味道就更好了。”

    “这主意好”苏一一兴奋地差点把小香猪给甩了,要不是小香猪眼明脚快,趴住了她的衣襟,一准给摔个嘴啃泥

    香囊已经完工,小青正在做最后的装饰。除了绣花,还做了一排流苏,金黄的颜色在阳光下显得愈加夺目,仿佛一排排金叶子,显得十分贵气。

    “不是每年都要作的么?”小青莫名其妙,看着手里的香囊,她的改进不是那么大吧?最多不过是加了一排流苏,这是宫里新流行出来的。

    “小青,你真是太有才了”苏一一忘形地把小香猪重新抱了起来,“还有香香,这回可要你也大显向手。”

    看着她那副得意到忘形的模样,小青缩了缩脖子,伸出手想要试试她额上的温度:“小姐,你没头疼发热的吧?”

    苏一一佯怒:“你咒我呢”

    小青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小姐当然没病没灾的是奴婢不会说话,只是觉得小姐似乎有点儿……兴奋?”

    “那是当然,你无意间可启发了我”苏一一笑道。

    “真的?”小青顿时觉得满面容光。想想她一个丫头罢了,竟然能启发著名的才女?“奴婢……有这么聪明吗?”

    “那当然,三个臭皮匠,还能抵得上一个诸葛亮呢”苏一一笑嘻嘻地夸了一句。

    小青笑得咧开了嘴,好半天才会意过来,苏一一是把她当成臭皮匠呢不觉撇了撇唇:“那奴婢还是当个丫环罢了。”

    “我去先生那里,一会儿你自己吃晚饭吧,我去跟着先生吃香喝辣。”苏一一朝着她摆摆手,刚把小香猪放下,又改变了主意,仍旧抱在怀里。

    “哦,可是香香……”

    “我带它出去溜溜,反正大伙儿都喜欢它呢,不会把它杀了下锅的。”

    “可小姐不是才回来么……”小青怏怏不乐,又要一个人独守空房了

    “回来了不可能再出去吗?”苏一一忽地凑过头去,“小青,你思春了?”

    “什么……思春?”小青的脸顿时胀得通红,“小姐,这也是大家闺秀说的话么?”

    “我本就是小家小户出身的,当然不是大家闺秀了。小青,你若有了意中人,别忘了告诉我一声儿。”

    “小姐……”小青惊疑不定,看着她却一语不发。

    苏一一心里存着事儿,只是朝着她摆了摆手:“等我回头再说,你真有意中人就最好不过,若是没有,那就从现在开始留心。”

    说着,就奔了出去。当然,在外面转了一个小圈,便转到后门。“嗖”一声,就飞身上了树,落脚点已经踩得很熟,闭着眼睛也会分毫不差。

    梁炳乾正在指挥伙计把铺子重又收拾出来,看到苏一一一头撞进来,忍不住惊愕地问:“依依,出什么事了?”

    苏一一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走,这儿让伙计们弄去,我有事儿跟你说。申波亭回来了么?我去找他你让两个伙计,去把尤七叔和芍娘叫来,这回吃的亏,咱们很快就能找回便宜来了。”

    “依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啊,你当我疯了呢,花上十年最美好的年华去考虑报仇的事儿”苏一一不屑。

    “哦。”梁炳乾大感奇怪,苏一一可不像是这么个好说话的主儿,有仇不报?简直是太不像她的为人了

    “报仇当然是越早越好,一年之内,我要让福堂居和满招居从京城消失”苏一一豪气干云地挥了挥手,“呶,你抱着香香。”

    梁炳乾吃了一惊:“一年之内?”

    “当然,一年之后我就出了国子监,大展雄图的好日子到了,谁耐烦还和他们去吆五喝六?这两排铺子,还不够资格跟我斗呢”苏一一兴奋地竖起了食指,“咱们的药价,降得跟他们一样,一分都不高我倒要看看,他们那些药,还能卖给谁”

    梁炳乾提出异议:“价格若是一样,也不过是维持现有的局面。那两家药店,也称得上百年老店,总有自己的老主顾在的。要说能挤垮他们,恐怕还力有未殆。除非……你再花那么多的功夫去写条幅当赠品,但也不能把人家的客人都拉走”

    “你当我闲着呢……”苏一一苦着脸,“如今抄写佛经还来不及呢,照这个势头下去,咱们那些保健品都来不及拿出来了”

    “可不是么?好在有些山参充充门面,咱们贵重药材的销售,在整个京城算得上是名列前矛了,就为了凑足一万两银子,要得你的佛经呢”

    “可不是么……”苏一一唉声叹气,“所以,那条幅,是没闲功夫来写了。再者说了,若是泛滥成灾,也就不值钱了,我可还想着要奇货可居呢不过,如今我的字,写得越发好了”

    她微仰着头,脸上有一种小女孩邀功似的得意。

    “那是自然。”梁炳乾转开了目光,回到正题,“若是降价,并没有十分明显的效果。”

第137章 就是要报复

    苏一一得意地笑:“我知道啊,所以还有另一招。仍然是买一赠一的模式,那些公仔照送不误,另外还加送香囊一个。炳乾哥哥,先让香香帮你治伤,我去看看这个月的账本。”

    说着,她把小香猪往他怀里一塞,根本不管小香猪的剧烈抗议,撒腿就跑了。

    梁炳乾答应了一声,倒没有再说什么,心里觉得暖暖的。难怪苏一一会把小香猪带来,原来是记挂着他被打伤的地方呢当然,到了药铺,就能把小香猪管饱。

    申波亭正在吹胡子瞪眼睛,苏一一笑道:“谁惹申先生生气了?”

    “小姐,这一回咱们的损失,足有上千两银子。桌案全都被砸得稀烂,不能再用了。还有药箱,也砸了一大半。”

    看着账房先生一脸的肉痛,苏一一无语:“先生,这个月咱们盈利了好几万两的银子吧?这一千两……”

    “这是白白的损失”申波亭怒道,“这个月的纯利里面,又要多出一笔营业外支出了。”

    对于苏一一“炮制”出来的现代会计科目,申波亭如今已能耳熟能详。苏一一嘀咕了一句:“只是千多两而已……”

    “小姐,你是富人不知贫户饥啊,这一千两银子,可以让一家老小过上三辈子了。”

    苏一一赶紧笑道:“放心吧,这笔损失,咱们总要让他们吐出来,还得千百倍儿地吐出来才算甘休”

    申波亭立刻精神倍增:“小姐有主意了?”

    “嗯,就是跑来跟你们商量着的,咱们这回也不必留手,把这两家铺子干脆玩完了罢。”她说得云淡风轻,申波亭却听得毛骨悚然。

    “玩完?小姐,这两家的底蕴,可比咱们一一制药要深啊。况且,朝中也有人,虽说比不上苏尚书的地位,可也不可小觑了。”

    “咱们又不是以官逼商,只是在商言商罢了第一是降价,不能有一种药品比它们卖出来的价格更贵,另外再赠送香囊……”

    她把自己的设想和盘托出,这时候梁炳乾和尤七夫妇也都走了进来,一一制药目前的高层也就差不多到齐了。

    “小姐,这么一来,咱们的成本可就要增加不少了啊”申波亭拨拉着算盘,满脸忧愁。要不是深知自己这位小姐有仇必报的性子,他真想劝她就这么算了。打落牙齿和血吞,在商场上也屡见不鲜。何必干这种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事儿?

    虽然一千两银子的损失让人不忿,但那样也比这么砸进几个一千两好呀?一五一十地拨拉了半天算盘,申波亭的脸,就更苦了。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苏一一花起钱来,比流水好不了多少……

    他抬起头,有些幽怨地扫了一眼在座的诸位,却见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主位的少女身上。

    苏一一却胸有成竹:“申先生,从短期来看,咱们似乎是赚得少了,甚至在某种药品上亏着了。但从长远来看,咱们药品的市场占有份额,会有一个逐渐提升的过程,渐渐霸占京城的市场啊。”

    梁炳乾好笑地看着她,还不是为了报复那两间铺子吗?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尤七老持成重,申波亭心疼降价加赠品的庞大支出,两个人苦口婆心,费尽心机,想要让苏一一收回成命。

    “炳乾哥哥,依你之见呢?”苏一一略过芍娘,直接问梁炳乾。苏明鹏在一一销金楼陪着一干禁军吃喝玩乐,这些关系也是日后的臂助,自然无法过来声援,所以苏一一就直接问起了梁炳乾。

    “虽说加大了成本,但以咱们一一女儿国和一一销金楼的收入,抵住那个窟隆,根本不在话下。”梁炳乾没有辜负苏一一的期望,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是摆明车马,尽力支持。

    尤七和申波亭翻了一个白眼,苏一一挑了他问,那不明摆着就是打定主意要把那两家铺子整得销了名号么?

    “小姐……”两人异口同声地表示反对意见,苏一一却及时地把脸转向了芍娘。

    “七婶,你说说看呢?如今一一销金楼的收入,你可是最有发言权的。”

    芍娘虽是一一销金楼的主事,可为人处事仍然极是低调,听得苏一一点名,才老老实实地回答:“回小姐的话,如今一一销金楼的收入,仍在逐月提高。那些卖艺不卖身的姑娘,收进来的银子,比那些卖身的还要高些。若是再加上酒楼、堵场两宗的收益,申先生说的那个加大成本的洞,填起来也不那么费事。”

    苏一一得意地朝着尤七眨了眨眼睛,看吧,你老婆都摆明了支持我,你还反对个什么劲儿啊

    尤七张了张嘴,果然没有发出声音。人到中年才摊上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眼看着在一一制药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这一辈子惧内的名声,怕是揭不过的了。

    申波亭却不干了:“明明有更好的利润,却巴巴儿地这么放跑,小姐是拿着咱们的银子不当银子使,满足自己泄愤的私怨呢”

    “这是私怨么?”苏一一更不干了,“这是人家欺负到咱们一一制药头上了,把咱们的铺子砸得稀巴烂,你刚刚不也在为咱们的损失心疼吗?”

    申波亭哭笑不得:“可是这么一来,砸进去的银子可就不止那点损失了。”

    “那可不一样,那些银子现在砸进去,是为了日后把银子挣回来,这可是两说。”苏一一掰着指头,“发一个香囊,就是抓住了一个客户。这个客户的潜在购买力,有多有少,就算是打个平均值,日后带进来的利润,远不止这个数。况且还有扩大的效应,通过口口相传,会让更多的人,知道咱们一一制药。”

    “会吗?”尤七虽是经历过大陈魁的大场面,可是对于广告效应的后果,却知之不详,心里没底。

    苏一一却是深信不疑,在通讯传播手段极端落后的古代,这种口口相传的方式,可以称得上是最有成效的广告了。

    所以,她自信地点了点头:“这一点,不必怀疑。虽说现在一一女儿国和一一销金楼才是咱们最赚钱的行当,但一一制药可是咱们的招牌。底下还有三间店铺指望着咱们扬名儿呢,能让他两家这么白砸了?”

    “可小姐不是把人送府尹了么?”

    “对,可是您也说了,人家也是有后台的。前脚送进去,后脚自然有人去打点。不过明面儿上罚一点银钱,也是光好看不伤骨的。”对于这个结果,苏一一可不会满意。

    “咱们的损失,再加了三倍让他们赔偿也就是了。这回,让这两家吃了个哑巴亏,咱们还占了两千两银子的便宜呢”

    “呸”苏一一大怒,“申先生,两千两银子能抵得过一一制药的脸面儿么?让芍娘去宰个冤大头,一顿饭的功夫就收进来了,我稀罕这几千两银子呢他们不惹我,我还想惹他们呢,既然被人家欺负到地头,这一城不扳回来,我就不姓苏”

    申波亭讪讪道:“其实,我也不是看得上那两千银子,这不是怕咱们因为斗败他们,也伤筋动骨么?小姐还要大展鸿图呢,若是被他们绊在这里,得不偿失啊”

    苏一一收了怒容,温言道:“这理儿我也懂得,不过我心里面也早想动了那两家铺子,一则壮大咱们一一制药的规模,既以制药起家,这就是咱们的支柱产业。咱们的保健品虽是仿者众多,但那两家跟得最快。咱们有什么,他们赶明儿的,不出三天也能上了架。”

    “倒了这两家,还有别家呢”尤七提醒。

    “我知道,但别家要形成这样的规模,非一年之功。一年呢,咱们可以多赚多少呀”苏一一笑眯眯地诱导。

    “二则呢?小姐怕是心里这口气不平罢?”申波亭无奈地苦笑,也不激烈反对了。说到底,苏一一才是大股东,就算要形成一言堂,他也没法子。更何况,梁炳乾这小子,根本就毫无原则、不打折扣地支持。

    “那是。”苏一一也不讳言,“就这样被人打上门来,赔个礼道个歉就算完?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啊,咱们一一制药那也太软弱了。非得连皮带骨地让人家受个教训,就当是杀鸡给猴看罢”

    申波亭心里一哆嗦,这个教训,可也太大了。

    “三则么……”

    “还有第三?”

    苏一一点头:“攘外必先安内,虽说永乐镇占着个总店的名字,不过是因为那是咱们的第一家店铺罢了。从规模和销售来说,远远不及京城。所以,京城是咱们的大本营。在这里经营好了,出去开拓起来就更有了底气。这两家老是在背后给咱们使绊子,也够让人头疼的了。这回,就当是咱们借题发挥,干脆把它们挤出京城”

    她说得隐含杀气,让申波亭终于弃守了自己的理念:“好吧,就依小姐的。就是那些香囊发出去,可也是一大宗的银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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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制药介绍:
前世家产被抢,今世夺人家产,誓要打造古代商业王国。苏一一家产被抢,更被狠心的二叔塞进了高危行业——核试验飞行员。在一次执行投弹任务中,飞机撞上山脊,重生在一个六岁小女孩的身上。地位的尴尬,让她生出在古代建立自己商业王国的构想……一一制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一制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一制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