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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制药全文阅读

作者:小猪懒洋洋     一一制药txt下载     一一制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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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更新时间的公告

    说一下更新的时间,正常情况是两章。如无意外,上午十点左右第一更,晚上七点左右第二更。如果亲们的支持比较给力,会在下午三点左右安排加更,每章三千字。

第001章 九死无生

    “苏一一,保重。”虽然人到中年,但依然英俊的队长,拍了拍苏一一穿着军装的肩膀。

    “是,长官。”苏一一的回答铿锵有力,脚跟并拢,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走进了R-95战略轰机的驾驶机舱。透过透明的玻璃外罩,她看到战友们都对她回了一个军礼。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纹。

    作为核试验飞行中队唯一的女性飞行员,苏一一一直受到额外的照顾,还是第一次有机会投掷原子弹。

    所有的程序,早就在脑袋里熟悉得像是自己的呼吸一般自然。她稳稳地驾驶着飞机,却想起了自己投军的原因。

    如今,苏家还是新安市最大的房地产龙头企业,父亲留下的庞大家业,已经被二叔一手遮天地接了手。作为父亲唯一的女儿,年幼的苏一一,被二叔苏震海秘密送往特训小组,自生自灭。

    苏一一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却阴差阳错地进了核试验飞行中队。谁不知道,这个中队的主要任务,就是在核试验中,投掷原子弹和氢弹!别说一不小心,就会机毁人亡。就算是顺利完成任务,飞行员的健康,也很成问题。

    病逝的几十个前辈中,死亡的原因只有两个——癌症;白血病!

    二叔做事,果然滴水不漏。不仅要抢家业,还要斩草除根!可是,即使她有一天被医生宣判死刑,也要先把苏氏,从二叔的手里夺过来!

    苏一一恨得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恨意,也许她无法熬过那些非人的训练,而成为这个中队的佼佼者。

    秋声如潮,从最远的天穹涌来。青翠的叶子,在秋天明朗的光线里枯萎。远处的山楂林,已经结出了殷红的果实。耳膜里充斥着轰炸机的隆隆声,反倒衬得四周一片寂静。

    机翼下的道路,如蛇一般逶迤向前,潜入了半黄的秋草。野菊在不远处盛放,在夕阳的光辉里开得灼灼其华。

    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苏一一回过神来,以为是地面部队的信号。可是看到自己的通信仪表盘上,却忽然吃了一惊。

    通讯信号已经中断,在出发前经过了千万次检测的雷达仪表盘,居然已经——失灵了!在十多次的核试验飞行中,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突发状况。

    是二叔让人做的手脚?但是机舱里的核弹,如果失去了准头,保不准会有第二个日本长岛!

    苏一一觉得心脏处明显供血不足,浑身的血液,像是凝固成了冰块。

    怎么办?

    把这枚核弹丢进前方无人居住的群山里,还是让飞机带着核弹飞回地面?无论哪一个决策,都需要地面指挥官的决策。然而,通讯的信号灯,一直处于灰暗的状态。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为了确保自己在投下一有时间飞离爆炸的现场,中队特别要求技术专家,为这枚核弹设计了一个展开面积超过一千平方米的超大降落伞。

    所以,苏一一绝对不相信,自己的队长和队友们会存心害死自己。而二叔……恐怕见不得自己在中队的地位,日益突出。真到了自己位高权重的那一天,大概他做梦都睁大了双眼吧?

    如果今天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幸遇难,恐怕谁也查不到他的身上去吧?苏一一的怒火装了满腔,长年的训练,却又让她迅速地镇定了下来。

    现在不能自乱阵脚,如果把核弹投到前面的深山,自己还是有机会,安全返回地面的。但是……自己的任务,就算是失败了。

    苏一一的右手,紧紧地握着飞机的操纵杆,指节发白。一个念头强烈而疯狂,她可以飞到苏家的上方,把整个城市都夷为平地!

    暝色,已经渐渐地洇上了前方的道路。倦游的孤鸿,引吭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盘旋着俯冲回了自己的老巢。山脚下偶尔有一处草尖,会因为某种小动物的蹿逃,而扬起一条长长的波浪线。遥远处的农舍,袅袅的炊烟在空中随着微风转变着上行的形状。

    所有这一切,她熟悉的景色,都沐浴在秋天落暮的夕阳里,显得格外宁静。她的手指,渐渐地松开,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把无数无辜的百姓,也送入水深火热之中。

    她的目光,幽幽地穿梭过无边的苍穹,忽然露出了一个苦涩的微笑。

    罢了,有仇有怨,都只能等来生。要她用整个城市来为苏震海殉葬,她还做不到。

    留恋地看了看地表那些鲜活的景象,苏一一的目光渐渐地坚定了起来。轰炸机朝着连绵的群山飞了过去……

    雷达瞄准镜已经失灵,苏一一只能凭着经验和直觉,在山脉的深处,投下了核弹。彤红的蘑菇云,阻拦在她的面前。

    飞机颤抖得太厉害,苏一一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握住操纵杆。有几次,操纵杆像是有了生命的意志一般,从她的掌心里挣脱出来。

    满机舱都是灼热的空气,视线所及,只有一朵越来越大的蘑菇云,彤红得像鲜血的颜色。热浪滚滚,地平线早已经看不到,苏一一只能凭借着天生出众的方向感,控制着轰炸机的行进方向。

    难怪前辈们一致公认,穿越蘑菇云才是一种最可怕的经验。稍不小心,就无法避免机毁人亡的结果。尽管在飞行技术上每次都拿第一的苏一一,也不敢掉以轻心。

    机翼剧烈地震荡了一下,苏一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飞机的平稳飞行。冲出浓云的那一刻,她几乎不敢置信,自己居然死里逃生!

    蘑菇云从红转黄,渐渐地化成了无数个小朵蘑菇。

    这时候,苏一一才发现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布满了红色的小疹子。她吃了一惊,就见眼前一道强光,比太阳还要明亮一百倍!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松开了控制杆,耳边听到“轰”的一声响,脑袋里还在想着:“飞机撞到山脊了……”

    紧接着,一阵热浪把她紧紧地围裹住,很快,苏一一就失去了意识。

    “依依……依依……”嘤嘤的哭声,让苏一一心里发酸。除了早逝的母亲,谁都不会称她的小名。可是,妈妈不是已经去世了吗?苏一一有些糊涂。

    “妈妈!”她张开嘴叫,以为自己的声音大得像铜锣,却原来只是近呼耳语,听起来不过像是一声呻-吟。

    “依依,你醒了!”一个柔和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惊喜,“娘在这里,以后娘不会让别人来欺负你了。”

    娘?这是哪里的称呼?

    苏一一蹙着眉尖,挣扎着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一看之下,立刻就呆住了。

    眼前的女人,珠泪垂腮,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惊喜。大约二十七八的年纪,朱唇不点,眉宇微黛,秋波盈盈,端的是好相貌。只是憔悴满面,挽着一个简单的髻子,发鬓上斜斜地插了两朵芙蓉花。

    她的衣服……

    一袭蜜合色的缎袄,豆绿色的绫绸裙子。这分明是古装戏里的打扮!

    “在拍电影?”这是她闪过脑海的第一个念头,虽然不明白自己驾着轰炸机撞上了山脊,怎么会没有机毁人亡,但心里总算舒了口气。

    她还有一大笔账,要跟二叔去好好算呢!

    “依依,还疼么?”女人柔声问,那眼睛里闪烁的泪花,分明是真情流露。因为她的苏醒,而惊喜万分。两颗泪从腮边落下,她倾身抱住苏一一,“总算老天保佑,你醒过来了,要不然……娘还有什么指望!”

    自从母亲去世以后,苏一一就顶讨厌与人这样的亲近。当下想也不想,就伸出手想要推开这个陌生的女人。

    忽然,她的目光一凝,骇然地几乎惊叫出声。

    她的手……不敢置信地闭上眼睛,又努力地瞪大。没错,眼前的这双手,根本不该属于她。这分明是一双小女孩的手,五指细长,光洁晶莹,细腻润白,每一个指甲片,都有着淡淡的粉色。

    “我是谁?”她脱口而出。

    “依依,你……摔伤了脑子么?你是娘的乖女儿苏依依啊,怎么糊涂了呀!”女人嗔怪地叹了口气,她的怀抱,有一种桂子的香气,很是好闻。

    苏一一从她的瞳仁里,勉强看到了自己的形象,竟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孩童。穿一身绫缎的绸裙,头上是两个髻子。如果不是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可以称得上是十分可爱的。

    “是,我叫苏一一。”苏一一下意识地应了一句,自称为“娘”的女人,立刻破涕为笑。

    “依依醒了么?”又一个惊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进来的,是一个高大的汉子,天庭饱满,五官端正,发上只是一柄木簪,身上的袍子,也是半旧的。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苏一一只觉得颊上有点酥痒,就知道他的掌心里,有着非止一日操劳磨出来的茧子。因为她从前舞刀弄枪,也有那样薄薄的几个。

    两个人忙着对她嘘寒问暖,苏一一在一大堆有用没用的话里,终于理出了一个简单的头绪。

第002章 新的身份

    毫无疑问,她在机毁人亡的刹那,遭遇了穿越。至于原因,苏一一只能归结于那片山脉的磁场了。这个小姑娘名叫苏依依,和自己前世的名字,居然是音同字不同。

    眼前的一男一女,正是她的生身父母。父亲名叫苏庆正,早年考取了秀才,在科举上头便再无寸进。母亲田含玉出身小康,家里是行商的,人口简单,下面只有一个弟弟。

    苏家是当地的望族,除了老二早夭,老大中了举人,在京城为官。老三则文不成武不就,只是在家里游手好闲。不过,两兄弟都是嫡出,老太太自有体己给他花用。

    唯有苏庆正,在老太爷死后,便被大娘和两个兄弟赶到了这座院落。好在妻子田含玉的兄弟田含剑,对这个姐夫倒还多有帮衬,盘了一间店面给夫妻俩,卖些日杂用品,也不过勉强将就度日而已。

    又因士、农、工、商,生意人排在最末等。虽然本朝风气开放,但士族也大多看不起商人。苏家更觉这个庶弟丢了大家世族的面子,除了除夕夜的团年饭,竟是对这一家三口不管不问。

    夫妻俩结缡三载,方始有了苏依依,虽然也想要个儿子,但对掌上明珠,也是珍爱异常。苏依依虽然淘气,却极是聪明伶俐,夫妻俩便想着让女儿也念些书、识些字。

    正巧苏家的学堂新请了一位端方的老先生,听说学问很是不错,便准备一束修,把苏依依打扮得漂漂亮亮,送进了学堂。

    谁知还不及小店打烊,便有邻居家的孩子梁炳乾慌慌张张地跑回来,说是苏家的那几个孩子在欺负苏依依,把她从土坡上推下去了。

    田含玉急忙去抱了她家来,苏依依已是昏迷不醒。那些半大的孩子见闯了祸,一窝蜂似地便散了。

    “早就说不送去,苏家那几个孩子,除了老三还忠厚些,个个都是惯会踩人的主儿,依依还不是被欺负的份?你的学问在家里教女儿,也尽够了。”田含玉唠叨完了以后,还是忍不住责备丈夫。

    “听说那老先生的学问是尽好的,门下出了两个状元郎……”

    苏庆正话音未落,已被田含玉截了话头:“依依是个女孩子,谁指望她日后中个状元探花的么?也不过能识字断文,就罢了。”

    “这不是想替依依找个有学问的老先生么?”苏庆正也急了,“要不然,这十两银子的束修钱,你当我赚得容易!”

    “再好的先生,也要依依有命去受着呀!”田含玉抹开了眼泪。

    苏一一听他两人声音渐大,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分明都是因为爱护自己。心里一暖,冲得眼眶便有点湿润。

    “爹爹,娘……”她拖长了尾音,如预料中的娇娇软软,一下子把剑拔弩张的父母,给安抚了下来。

    苏一一有一种被拉回时光隧道的感觉,仿佛回到了童年时光,俊朗的父亲和温雅的母亲,总是含着笑,纵容着自己的撒娇。

    夫妻俩互视了一眼,终于叹了口气,不再争执。

    “罢了,就当是白费了那几两银子罢!”苏庆正发了一会呆,才咬了咬牙说。

    田含玉虽然心疼女儿,这时候倒踌躇了起来。

    苏一一猜测,这十两银子,对于自己的这个家庭来说,大约是很“巨大”的一笔财富了。

    “不知这银子,还能不能拿回来……这可是咱们的全部积蓄了呀!”田含玉犹豫的,倒不是把女儿送去,而是把束修的钱,收一点回来。

    苏庆正苦笑着摇头:“明儿我便豁出了这张脸,去试试!”

    田含玉摇头:“不用你去,好歹有个秀才的功名在身上,去讨要这束修,岂不是斯文扫地?我去!反正一个妇道人家,便是丢人现眼,也不怕甚么!”

    “那怎么行?你受了气,回来又要心口疼,岂不是让你受罪?秀才也不算是甚么大不了的功名,又不想再去应试,还要这脸面作甚!”

    苏一一看两人抢着要去“丢人”,恩爱之情,于细节处便在在体现了出来。当年,父亲和母亲,也是这样的恩爱呢!

    她愣愣地从苏庆正的脸上,看到了田含玉脸上。有心想揽下这件“倒霉”差事,无奈如今这个身体只有六岁,无论如何出不了这个头。

    田含玉却偏是要护着丈夫这点功名,板下脸来:“你总不许去,给那边瞧见了,更要踩着咱们了。”

    苏庆正苦笑:“还能怎么着?已是到了这步田地,父亲去时,但凡稍稍看顾一下咱们,又何至于此!”

    第二日,田含玉果然打扮得齐整,便出了门。苏一一跟着苏庆正到了自家的小店,果然是小得可怜。不过是盘着一间门面,卖些日常用度的东西。本是店小利薄,生意也不甚好,半天也不过做了几笔。

    苏一一心里计算,大多是几个铜子的买卖,加总也不过做成了一两多的专卖,若是扣除了成本,能挣几个钱?

    由此,她可以想像得出来,十两银子,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已经是倾囊所有。想到这对夫妻为了自己识字断文,竟下了这么大的本钱,纵然明知是对着以前的那个身体,苏一一仍觉得感动莫名。

    到了中午时分,田含玉灰头土脸地回家,身上的绸衣,一看便知被扯过的。苏庆正立时变了脸色,赶上去把她扶住。

    “若见事不对,走便是了,何苦和他们拉扯?你势单力孤,总是吃亏的。”

    田含玉惨然:“相公,那银子……怕是要不回来了。”

    尾音里,便带上了一丝哭腔。不说与她恩爱数年的苏庆正,便是苏一一,也听得心生凄惶不忍。

    难怪人家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苏庆正虽是想着法子逗妻子宽心,只是他自己的眉眼里,也染着一点愁容。

    夫妻俩愁眉对苦脸,让苏依依觉得气压低到让她胸口发闷。十两银子,岂能便宜了那个老家伙!

    既要在这个时代立足,总是艺多不压身,多学些东西,不拘什么,也是好的,万万不能让父母这些血汗钱抛进了水里。

    她眼睛微亮:“爹爹,娘,既然银子要不回来,女儿便要进学堂去念书!”

第003章 女子未必不如男

    苏庆正沉吟道:“若是那先生对你娘口出恶言,纵然学问深些,这人品上头……”

    田含玉已是接口:“我并不曾见得先生,只是见了大宅那边的管家!”

    “哦,那……”苏庆正话音未落,一直舍不得那十两银钱的田含玉便急了:“不行,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昨儿已是差点……再不许去的!银子没了便没了,往后总能攒起来。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却叫爹爹和娘……”

    苏一一腻在她的怀里,搂着她的脖子:“娘,总不能让那束修钱就这么白白地被诓了去,凭他是什么先生,总要去学些本事,日后替娘算算账,也是好的嘛!”

    田含玉一把搂住她:“咱们虽然苦些,幸好女儿倒是懂事的。依依,你莫要急,要学这些,娘能教你。再大一些,便是你爹爹,你足够做你的先生了!”

    “在家能跟着爹娘学,在学堂便跟着先生学,三人行必有吾师嘛!”苏一一可不想从早到晚都被关在屋内,只执了田含玉的手臂轻晃。

    一边自己也暗暗好笑,哪怕自己幼年时,也不曾这样对父母撒过娇,到了这个时代,反倒是越长越小了。

    田含玉显然很吃这一套,虽然为难,但拒绝的态度,却已经不再坚决。

    苏一一见有戏,又再接再厉,努力发扬小萝莉的可爱本质,把尾音托得长长的,连苏庆正都不由动容。

    “依依,你那句三人行必有吾师,是从哪里听来的?”苏庆正却不急着点头,而是转头问女儿。

    这句话,在现代早就妇孺皆知了,但这时代……难道不曾经历过春秋战国?

    她昨天已经打听得清楚,这个时空与她所熟知的历史,并不完全相同。

    天下三分之局,并不是魏吴蜀,却是周刘陈。他们所处的周国,便是大陆上占地最广,兵力最强的国家。刘在西北,陈在东南,大周却是占据着大陆上最肥沃的一块土地。刘国和陈国一直对大周虎视眈眈,却被大周五十万大军,每每阻在国境之外,往往还要割地赔款,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倒也是五六年无战事了。

    苏一一记起父母的话里,曾说大宅那边的三哥,对她是极好的。眼珠微微一转,便已经有了主意。

    “自然是听三哥说的,他真是好学问!”女孩一脸的崇慕,苏庆正夫妇并不怀疑她作假,也就信了。

    “明琨这孩子,倒是他们这一代最出息的,只可惜……”田含玉叹了一半,便幽然住口,把苏一一打听八卦的心思,扼杀在了摇篮里。

    难道他也是庶出的?苏一一展开有限的想象力。

    嫡庶素来被士族看得极严,若有嫡子在,庶子要出头,更是难上加难。若于国家,非有分疆裂土之奇功。若于家族,则有中流砥柱之伟业。

    苏一一抬头看向苏庆正,明明不过三十而立的年纪,却已是容颜微憔,比现代那些朝九晚五外带频繁加班的精英们都不如。

    她只是奇怪,既然庶子的地位如此尴尬,为什么这些男子们,却偏要一个个把妾纳回家,孩子一个个往家里生?

    “所以说,这个先生的学问,是极好的。三人行,必有吾师,此语大然!”苏庆正击掌而叹,看向苏依依的目光里,又多了两分赞许。

    苏一一大喜,知道父亲已是允了的。只是田含玉心疼女儿,始终不肯松口。

    “娘,女儿羡慕三哥!”

    “你究竟是个女孩儿家啊,要那么高的学问做什么!”田含玉嗔道,“除了明琨,苏家的那几个,谁不逮着机会作弄你呀,往日里哭哭啼啼的,现下儿倒不怕了!”

    “谁说女儿不如男!”苏一一不服气。

    “不错,北刘那边的琉璃将军,可不就是一个女子?若不是她守着北边的门户,北刘早被咱们打到龙城了!”苏庆正抚掌而笑。

    田含玉恼了:“整天喊着打打杀杀,那像个女孩儿家么?也只有北刘那些蛮人,还把这琉璃将军,当成仙女似的膜拜!”

    苏一一立刻悠然神往,北刘像是中国古时的蒙古、女真那些游牧民族,民风开放得紧。

    “要说做学问,咱们大周的这些状元郎,可也未必及得上南陈的君如玉。”

    “君如玉也是一个女子么?”苏一一好奇地问。

    “她十六岁以一篇《上君王十一疏》,名震三国。如今的学问,更是精深啦!”苏庆正显然对那君如玉,十分的佩服。

    田含玉却啐了丈夫一口:“啐,好好一个女子,到了三十岁上还不曾嫁人,我要不要依依日后像她似的!纵有满腹学问,独个儿的有甚意思!”

    苏一一暗暗好笑,原来田含玉虽是商户人家出身,却最是恪守女训女诫。她倒是对那个横马跨刀的琉璃和三十不嫁的君如玉,大起艳羡之感。

    苏庆正赔笑道:“娘子,我的意思,不就是说女子未必不如男嘛!”

    田含玉却把苏一一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咱们女儿生得这样好,日后嫁得好人家,便是一辈子的福气了。”

    苏一一满脸黑线,这要求也太低了吧?

    她游目四顾,看着萧然的四壁,心里已是有了一个主意。总要先想法子,让家里的经济状况先转好了起来。自己在现代可是锦衣玉食惯了的,这些没油没水的窝头,才不过吃了两顿,肠胃便抗议了起来。

    只是她这个身体,实际年龄才只六岁。纵然满腹装着现代经营理论,由一个六岁女孩儿提出来,恐怕壮志未酬,先被当作妖给烧死了。当初哥白尼等先驱者的下场,她可是记得的。

    总之,要先去学堂,听说苏学的私塾在附近一带十分有名,周围有些富家的少年,也都以入苏学为荣。不拘学到些什么,至少交游的圈子,要比守在这杂货店里,要大得多。而且,层次高呀!

    生意生意,不就是要人脉广么!

    所以,学堂是一定要去的!

    “可是,依依先天不足,一向体弱多病,要是那群小霸王们……”田含玉总归是舍不得女儿再度受伤。

    “经此一事,大约他们也不敢对依依下狠手了罢?”苏庆正此话,纯粹是为了安慰田含玉的,“要不,我今晚上就去看看炳乾,让他照应着些依依。虽是药商之子,倒也孔武有力。前次,梁家也说要让炳乾去入熟,只是苦于苏家向来只收书香门第的孩子,不如我豁出张老脸,去求那先生罢。”

    苏一一知道有戏,立刻眉开眼笑。

第004章 第一只美男

    翌日一早,田含玉便替苏一一细细地打扮了。虽是薄棉葛布,做工却十分精细,针脚平实细致。颜色又是鲜艳的湖兰,越发衬得苏一一肌肤莹白,如羊脂白玉一般,更是惹人怜爱。两个髻子,扎得十分对称,用新摘的木芙蓉花簪了。

    苏一一看着模糊的铜镜里,也觉得自己这个身子,倒真是美人胎子。前世的自己,眉毛过浓,唇线过硬,未免美中不足。

    而现在这张脸,虽然还一团稚气,却已经可以看得出来,是天生的远山眉,斜斜地上扬,尾梢却略略低垂。唇线柔和,把一张樱桃小嘴,更衬得有说不出的可爱。

    她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脸颊,若是长大了,虽然未必是倾国倾城的貌,却也定是美人一个。

    “总是体弱了些,又没有闲钱替你买那贵重的东西将养。便是荤腥,也要几日才能见着一丁点,还是苦了你……”田含玉柔软的声音,吹得苏一一的心,也隐隐觉得酸涩。

    镜中的女孩,虽说已经六岁,可怎么看,也像个四五岁的孩子。身量比一般女孩子要小,更兼瘦弱,倒真有点林黛玉的遗风呢!

    她回过头,田含玉眼里含着薄薄的一层泪意,让她心里一跳,急忙一下搂住了她的脖子:“娘,女儿不苦,一点都不苦!”

    “戴一对明月珰罢,免得叫人小瞧了去!”苏一一出门的时候,田含玉想起了什么,又打开箱笼,拿出件东西。

    苏庆正一见便皱了眉头:“这是你陪嫁来的东西,怎能让小孩子家家的随便戴着!”

    苏一一看时,却见那对明月耳珰,分明是上好的和田羊脂玉。色白半透明,凝成了羊脂状,质地细腻,刚中见柔,柔中隐刚,一见之下,便令人爱不释手。

    她记得这种玉,全世界也仅产于新疆。如果换照这个时代的地理来算,应该在北刘境内。刘周两国,敌对多年,可见即使在大富之家,这种玉也是十分珍贵的。

    “人家的孩子个个都穿金戴银,依依若只戴着一朵花,不免让人小看了去。”田含玉却坚持替苏一一戴在耳上。虽然尚是孩童,也早有了耳洞,只是因为耳洞略小些,戴的时候倒还费了一番手脚。

    “若是弄丢了,可怎办才好?”苏庆正不免嗔怪妻子的溺爱。

    “丢了便是丢了,早晚是给她的!”田含玉横了丈夫一眼,在晨曦里,自有一番妩媚的味道。

    门外早站了一个少年,约莫有八九岁的样子,长得浓眉大眼。看到苏庆正牵着苏一一的手出来,立刻咧嘴一笑:“可出来了,我和我爹可等了半柱香的功夫了!”

    “哪有这么久!”旁边那个富富态态的药商梁辰景,一手便向他的后脑勺拍了过去。转过头,便又露出了一副倨傲里带着两分讨好的神情,“四老爷,我家炳乾就托你带去学堂了。”

    苏庆正自是一口答应,一手牵了一个孩子,便往苏家的学堂里走去。一路上,又细细叮咛了一些话给梁炳乾,再四交代不许惹事生非。

    “是,四老爷的吩咐,爹爹都叫我记下了。”梁炳乾笑嘻嘻地说,“还有依依妹妹,我也会保护她的,不叫她让那几个苏家霸王给欺了去。”

    苏庆正心下大安,含了笑摸了摸他的头:“依依自小体弱,你和她又常玩在一起,到了学堂多多照看,苏叔叔和婶娘总要多谢你的。”

    虽是已经落魄,但毕竟出身世家,便连梁炳乾的父亲也不敢过份托大。如今却为了自己,而对一个小孩子郑重道谢,让苏依依的心里更觉得酸溜溜的感动。

    她展颜一笑:“炳乾哥哥待我自然是极好的,我们是朋友,该当互相扶持,互相帮助的嘛,对不对?”

    一声“炳乾哥哥”,立刻把男孩的英雄气概给叫了出来,顿时豪气地挺了挺胸:“那是自然!”

    苏庆正颔首微笑:“如此甚好。”

    待见到那个所谓学问甚好的先生时,苏一一又吃一大惊。

    哪里是什么“老家伙”,分明是年华正好的年轻男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袭月白色的长衫,裁剪简单,却看得出是上好的料子。只是袖口处打了两个补丁,针脚也不甚好。

    他脸色温和,神态从容。

    “这是你们的塾师,姓魏,名字上尔下瞻,以后切切记着了。”苏庆正肃容与他见过,又拉过了两个孩子。

    魏尔瞻只是一笑:“怎么今日又送女公子过来?那天我不曾来学堂,听说令媛被人欺负了去?我还当你舍不得了呢!”

    苏庆正愕然:“原来你那日竟是不在!”

    看来,他们之间,并不陌生。

    “前几日我回了甘南,因此让人代了几天课。”魏尔瞻解释道,“回来听说令媛吃那几个霸王不少的苦头。”

    苏庆正松了口气:“正是!我还以为你约束不力所致……”

    魏尔瞻却打断了他的话:“便是我在,也无法约束苏家那个人混世魔王,只能在学堂上稍加看顾罢了。毕竟只是塾师,那几个却是家里称王称霸惯了的,令媛总免不得要吃亏的。”

    苏一一愤然,这魏尔瞻分明是推卸责任,往后自己再有什么,与他无干而已!她正在想着尔瞻两字十分耳熟,这时候想起来,便脱口而出:“先生的名字,出自《诗经?小雅》: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可是先生这番话,却说得好没道理!”

    梁炳乾还不怎地,苏庆正和魏尔瞻却齐齐一惊,异口同声地问:“你怎的知道诗经?”

    苏一一觉得袖子被微微扯动,侧头看到梁炳乾正一脸紧张地对她打眼风,只是把袖子略略一夺,昂着头朗朗道:“听三哥说的!”

    如今便一发把这个名头,朝那个还未曾谋面的“三哥”推过去。反正,父母都极赞他的聪颖好学,年纪又比自己略大,《诗经》大约是学过的。

    “为甚我说的话,好没道理?”

    苏一一朗声而笑:“谦谦君子,那是对君子的态度。若是对那等顽童,也拘泥不化,未免腐得可笑!”

第005章 学堂里的争执

    清晨明朗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仿佛替她镀了一层光芒似的,说不出的玉雪可爱。

    魏尔瞻忽然大笑了起来,倒把苏一一吓了一跳。

    他看来明明是温文君子的模样,她以为他永远只会这样微笑,像一块上好的玉似的。谁知道,他居然笑得这么张扬和痛快!

    窗外正是一天中最宁静的时候,吱吱嗡嗡的鸟叫和蜂鸣,和着魏尔瞻这样清朗的大笑声,竟然让苏一一觉得意外的和谐。

    “苏四爷,你家女公子,果然聪颖过人。”魏尔瞻收住笑声,正肃容对苏庆正道,“只可惜她的外貌过于出众,若不然,异日的成就,怕是可以赶上南陈君如玉!”

    苏庆正又惊又疑:“小女虽是伶俐些,但要说比君如玉,倒是……尔瞻兄未免太瞧得起小女了。”

    “可惜是长得太……”魏尔瞻轻轻叹息了一声。

    “先生,女子的容貌只是外在,学问好与不好,与容貌并没有大关碍,为何先生却总是斤斤计较于学生的容貌呢?”苏一一不满地反诘。

    魏尔瞻错愕,在苏庆正喝斥了一声苏一一之后,才忽尔微笑:“你这女公子,倒真是有些意思。”

    虽然被苏一一再三地落面子,但是他仿佛一点都不觉得恼怒,看向她的目光,反倒透着温和。

    苏一一自觉不好意思,忙行礼如仪:“学生冒犯了先生。”

    “不,并不。”魏尔瞻扶起了她,看着她柔美的面部轮廓,惊异于她眸底的那抹坚定,顿时心有所感地颔了颔首。

    他牵住了女孩温软的小手,竟觉得心脏处有着奇异的柔情。女孩微微扬着头,那样自信从容的神态,与她柔美的外形,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

    虽是小小年纪,竟也觉得容光照人,让人不敢逼视。

    “苏一一年纪尚小,身量不足,坐第一排。梁炳乾身量已成,坐到后二排罢。”魏尔瞻安排了两个孩子的座次,须臾便开始授课。

    “今日咱们继续学《诗经》……”

    他的声音,徐缓轻扬,很是动听。尤其是读诗的时候,更是带着长短不一的节奏,把诗歌读出了非同寻常的韵味。

    下了课,依例有一段时间自由活动。苏一一才有余瑕打量了一下教室,可以称为她“同学”的,有二十一人,年纪从五六岁至十二三岁不等。其实多是男孩,只有三两个女学生,比自己稍稍年长。

    “喂,小病鬼,怎么又来上学了?到底你娘舍不得这束修的银子罢!”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前响了起来。

    苏一一其实早就发现了他,穿着绸衣,袖口还绣着花鸟鱼虫的图案。五官生得还好,只是眉目之间,略有一种轻浮气。

    他的五官,细看起来,和苏庆正略有三分相似。苏一一猜想,应该是苏家的几个“霸王”之一了。”恐怕自己的这个身体被推得后脑出血,和他脱不了干系!联想到自己的几个堂兄妹,这些德行,简直如出一辙。心下便十分厌恼,脸上却不露声色,只装出一副天真的神态。

    “原来你是大病鬼!”

    对方愀然变色:“你骂谁?”

    苏一一抿唇一笑,十足的大家闺秀模样:“你不是苏家的人么?按排行,你在我之上,那岂不是该这样称呼么?”

    “嗤!”身后的人忍俊不禁,然后又收了笑,一本正经道,“四弟,按排行,你该称依依为九妹才是。若这么算来,她若是小病鬼,你倒还真称得上大病鬼了。”

    苏一一心中恍然,原来这人是苏家三房的嫡子苏明鹏。那替她解围的,必然就是唯一待她和善的三哥苏明琨了。

    回过头,立刻就撞进了一双温和的眸子。他的容貌和苏明鹏很像,眉宇间却自有一种堂堂正正的气象。衣服是白色细棉布的,最普通不过的款式,也是最普通不过的针脚。可是穿在他的身上,却偏偏让人觉得十分熨贴和顺眼。

    苏明鹏抽出手掌就朝着她书案上擂下去,让苏一一小吃一惊。看来,这位名义上的四哥,年纪虽然不过十岁出头,手上的力气,竟高出同侪。

    “谁和她是兄妹?不过是同姓了一个苏,合着有同一个老太爷罢了。她可住在咱们大宅里?还敢说我大病鬼?”

    梁炳乾虽然也是第一次来学堂,可是看到苏一一被人欺负,急急地从后两排挤上来,护在苏一一的身前。

    “你……别打依依,她上回被你打了,病了好几天呢!”

    苏一一镇静地微微仰头:“我虽然病,不过是在身体。而你的病,却在精神。身体上的病再大,也不过害一脏一腑,而精神上的病,却由脑及心,是谓大病。若不及时医治,必入膏肓。”

    “你胡说八道什么!”苏明鹏只以为自己擂了一拳,举座便无人再改与自己对视。谁知道梁炳乾先来插了一杠子,紧接着,素来软弱无能的苏依依,竟对着他侃侃而谈,好似塾师一般。愣了一愣之后,更觉恼羞成怒。

    苏一一朝苏明琨瞥了一眼,看到他目含微笑,脸色惊异,又略有赞同之色,便又朝着苏明鹏哂笑:“若你听不懂,真不知费了这些束修银子来这里做什么的了!可怜先生学富五车,却也无法把朽木雕成一朵花来!”

    “你、你……”苏明鹏显然准备不足,没有料到一向软弱可欺的堂妹,忽然间变得伶牙利齿,而且还得理不饶人。

    他喜武厌文,每日来学堂不过应个卯,虚应故事而已。苏一一随口撷来,却真正是揭到了他的短处,一时之间,支支吾吾,竟不能回击。

    苏一一却不理他,只是回头对着苏明琨笑称了一声:“三哥。”

    苏明琨也含笑答应:“九妹。”

    苏明鹏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忍不住就抡起了胳膊,朝着苏一一劈头甩了过来。梁炳乾不及细想,已是挡在苏一一的身前:“不许打依依!”

    “啪!”一巴掌落在梁炳乾的下颌上,顿时红肿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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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谦谦君子

    苏一一目瞪口呆,没有想到自己小小年纪,居然就拥有了护花使者。

    看来,还是柔弱型美女比较占便宜啊!

    “你算是什么东西,敢挡我苏少爷的道!”苏明鹏一掌击偏,反倒更加暴跳如雷,抡起了另一只胳膊,又要甩下来。

    “住手!”苏一一轻喝一声,扯着梁炳乾的袖子站到了他的身侧,“炳乾哥哥,你现今年纪还小,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只是有些人天生怕强凌弱,咱们虽然只第一日上课,也要记得‘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必跟人去学那市井小人的作派。若是跟他多多计较,那也未免把咱们的档次也给降低了,殊为不值。”

    她说得极是温婉,眼角连一点余光都没有分给苏明鹏,分明是当他不存在一般,只是笑意吟吟,一脸诚恳地劝说梁炳乾。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说得好!”

    魏尔瞻抚掌而笑,从门口走了进来。一时间,围在四人周围的学子们,便都作鸟兽一轰而散,各自归位。

    苏一一拉了拉梁炳乾,用嘴朝他的位子呶了呶,便施施然落了座。正襟危坐,大方得体处,仿佛并不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

    魏尔瞻看得啧啧称奇,越发觉得此女非同寻常。

    这一堂是习字课,虽然苏庆正替女儿把砚台毛笔都准备得十分齐全。只是苏一一却对这些“古物”一筹莫展,还未开写,便已经在袖口染上了点点墨汁。

    “令尊没有在家里替你开蒙么?”魏尔瞻听得她身畔有人发出一声嗤笑,侧头看到她唇角也被抹了一道墨汁,倒似花猫的胡子,也忍不住莞尔。

    苏一一从小受的是现代教育,虽然大学时候去旁听过国学大课,对于写毛笔字,却是视作畏途。

    “学生自幼体弱,父亲并不曾……”她低低地回了一句,也不知道苏庆正有没有教女儿写过字,只能含糊推脱。

    “唔,你年纪尚小,腕力不足,慢慢来。”魏尔瞻只觉得这小女孩低眉处,别有一种婉转风情,忍不住低声宽慰。

    “是。”苏一一恭顺地答应,好在握笔的姿势,倒是在小学的时候随众学过,不至于贻笑大方。

    只不过,写出来的字,连苏一一自己,都觉得掩面不忍细看。及至下课时苏明鹏走来瞧见,更是得意地抢过她的宣纸扬起来:“瞧瞧这是写的字,还是画的符?”

    魏尔瞻刚想为苏一一解围,却见她并不窘迫,只是悠然安坐。眼观鼻,鼻观心,竟似老僧入定的模样,顿时心里一动,便收住了脚。

    苏明鹏看她不像日间伶牙俐齿,更是得意非凡:“往后我们宅子里也不要去请什么道士,只要请你去习字便是。”

    “四弟,九妹尚是刚刚开蒙,自然写不好字,谁不是这样过来的?”苏明琨伸手抢下宣纸,办明鹏却后跃了一步,“嘶啦”一声,宣纸一分为二。

    苏明鹏立刻幸灾乐祸:“今日的习作已是毁了,再画一张符交差吧!”

    苏一一从容抬头:“多谢四哥教诲。小妹写得不好,本就要重临几张。”这番话说得毫无火气,倒把苏明鹏准备了好半天的话,都噎在了喉咙口。

    “下学了。”魏尔瞻适时开口。

    苏明鹏看着手里的半幅宣纸,恨恨地团作一团,随手扔在学堂的门口,才扬长而去。他的东西,自有小厮替他收起。

    苏明琨拿着手里剩下的一半宣纸,有些尴尬:“九妹,是我不好,不该去与四弟争抢,我去替你捡来粘上,你不必重新临贴。”

    苏一一看了看天色,春天日头渐长,虽是下学时间,光线却并不晦暗,只是摇头:“多谢三哥,依依临得不好,原该重临。说来倒要多谢三哥,让依依下定决心重临两张。”

    “那……我替你临一张罢。”苏明琨过意不去。

    “三哥替我临了,难道我的字便可以和三哥写得一般好了么?”苏一一顽皮地眨了眨眼睛,“若如此,三哥替了我,倒也罢了。若不能……这些功夫,还需依依来下的。”

    苏明琨目光灼灼,忽然道:“九妹,你似乎变了。”

    “变了?”苏一一吃了一惊,难道自己穿越女的身份,这么快就败露了吗?

    梁炳乾走至苏一一的身前:“依依妹妹,我们也走罢。”

    苏一一却摇头:“炳乾哥哥,你先家去。我今天的习字太差,总要临够几张,多少有些进益才好。”

    她本是极坚毅的性子,往常在飞行中队,也是什么都要做到尽善尽美。所以虽然是女性,却是整个中队里,飞行技术最好的三位皇牌飞行员之一。

    越是做得不好,便越要发了狠地练。因此低颈提腕,认认真真地临着帖子,何止临了两大张!

    “歇一歇罢,明日再练。”覆下来的大手,十指修长。如果换作现代,绝对是钢琴家的手!

    苏一一回过神,因为练得太用力,鼻尖已是沁了薄薄的汗。抬起头,看到魏尔瞻正站在暮色里含笑而立。

    “先生还不曾走么?”苏一一有些赧然。

    “你心性要强是好的,但不可一味逞强,反倒违了天和。你再写下去,明日便习不得字,反倒拖累了你的进度。”魏尔瞻的声音,十分温和,“你刚才说的那四句话,是从哪里出来的?”

    “四句话?”苏一一顿时暗暗叫苦,那“谦谦君子”之语,她还是看的金庸先生的大作《书剑恩仇录》,因为记忆深刻,刚才便随口说了。偏眼前这位博览群书,要问出处,又叫她往哪里去杜撰?

    “这‘情深不寿,强极则辱’是随意听来的,去岁家里的一位亲戚红颜薄命,有饱学之士吟过,学生因觉得琅琅上口,便记住了,其实并不懂其中的意思,只是拿来唬一唬我家四哥,免得他总拿我当软柿子来捏。”她一边说,一边噘着嘴,一副十分爱娇的样子。

    “你一个小孩子,自然是不懂这八字的意思……”魏尔瞻听她说得有趣,忍不住也跟着笑了,“那‘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两句,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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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章 宠物香猪

    做学问的人,果然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倔脾气……偏是人家的学问,连苏庆正都十分佩服,想来随便糊弄,那也是不行的。

    心里一急,连额上也冒出了一点薄汗。

    忽然想起那年浏览网页,偶然看到的一段文字,不得已只能拿来应急。

    于是侧头想了一想,才转颜一笑:“《诗经》里有‘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又见人说起过一部什么书里有‘谦谦君子,用涉大川’之语,便随口套用。其实学生也不过生吞活剥,并不能解其中三味,拿来混一混我家四哥罢了。”

    魏尔瞻忽然双掌互击,眉色略飞:“套得好啊!”

    苏一一看到被自己蒙混过关,也忍不住笑靥如花。

    “你小小年纪,怎么会去看《易经》?”

    “原来那本书是《易经》么?我只是偶尔在父亲大人的案头偶然看到这一句而已,其余的文字一概不知。”

    “嗯,你有这样的领悟力,的确难得。这八个字,改得很好。”魏尔瞻想了想,忽然拿出一本字帖,“你是女孩子,年纪又小,不如先学君体。”

    只听过王体、赵体、欧体、柳体……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姓君的书法大家?君这个姓,可少见得很啊!

    “君体?”苏一一立刻想到了那位极负盛名的君如玉,“是君如玉写的吗?”

    “正是,十数年前,她重临王羲之的曹娥碑,在藏锋和回锋上有一点变化,更适合女孩子学。”

    十数年前的旧帖,居然被魏尔瞻珍而重之地珍藏,想必老师对这位君如玉,也是十分推崇的。

    苏一一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多谢老师。”

    “等你临完了这本帖子,字也可以马马虎虎过得去了。”魏尔瞻笑道,目光中还留着因为“谦谦君子”而来的嘉许。

    “是。”苏一一规规矩矩地答了一个字,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但是,老师的意思难道是说,君如玉的字不过尔尔吗?”

    魏尔瞻愣了愣:“我何时这样说过?”

    “老师刚才说的,依依临完这本字帖就可以马马虎虎过得过了。”插嘴的,居然是在一边打盹的梁炳乾。

    咦,看来这小子也不像外表那样单蠢……

    “哦,那是指临完一遍帖,可以换临其他的帖子。君如玉并不擅长小楷,她的行草才是一绝。”

    苏一一郑重点头,决定回家挑灯夜战。她就不信,自己学不成毛笔字!

    到时候,可不能让君如玉专美于前。

    她和梁炳乾告别了魏尔瞻,才踏着暮色回去。刚到巷子口,就看到苏庆正一脸焦急地翘首以盼。

    她心里一暖,除了执行任务的时候,还没有人这样等待过她呢!

    “爹爹!”她连蹦带跳地跑过去,后面跟着梁炳乾的声音。

    “小心摔跤!”

    “依依,怎么回来得这样晚?”苏庆正松了口气,可是脸还板着,“是不是被先生留下了?我看苏家那几个早就出来了!”

    “苏伯父,是依依的作业被苏家老四给扯破了,所以留下来重新临了两张纸,才耽搁了时间。”梁炳乾怕苏一一挨骂,连忙替她解释。

    “哦。”苏庆正的脸松了下来,换上了心疼的神色,“还欺负你旁的吗?”

    苏一一嫣然一笑:“没有了。其实这也不算欺负,女儿本就临得很不好,他就算不扯破,女儿也要重新临的。而且,先生额外给我讲解了写字要注意的技巧,且借了一本君如玉的帖子给我呢!”

    “君如玉?”苏庆正对这位才女也是慕名已久,“拿来给爹爹看看!”

    一回头,看到梁炳乾还站在身边,忙道:“炳乾,你快回去吧,你娘已经等了好一晌了!”

    梁炳乾点头,如飞地跑回去了。

    苏庆正一手牵着苏一一,一手翻开了字帖,忍不住自言自语:“这是君如玉早年写的,近年早已弃了楷书,专攻行草。魏先生从哪里得来的字帖?”

    苏一一很诚实地摇头:“先生不曾讲。”

    如果不是君如玉的年岁大过魏尔瞻,苏一一甚至要把暧昧的红线,系在两人的手上了。

    “你自小体弱,爹爹不曾让你习过字,君如玉这手小楷,倒真适合你的。”苏庆正把帖子还给了她。

    “是。”苏一一乖乖地点头。

    “走吧,你娘买了一只小香猪,正等着你回去吃呢!你看红烧,还是烤来吃?”

    小香猪?那不是曾经一度十分流行的宠物猪吗?那是现代白领买回去玩的呀,怎么到这里就成了盘中物?

    苏一一在现代的时候没有养过宠物,所以对小香猪抱有好奇之心,跟着苏庆正就急急地跑回了家。

    田含玉正抚门倚望,看到父女俩相携归来,才松了口气。又急急地把女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忽然问:“早上给你的明月珰怎的不见了?又被苏家那几个抢了么?”

    苏庆正刚才贪看字帖,倒没注意到女儿耳上的耳环不见了,这时候也急了:“是被谁拿走的?爹爹去拿回来!”

    “莫吓坏了依依,丢了……也就丢了。”田含玉阻止了丈夫的急躁。虽然说得大度,可是声音里的难受却显而易见。

    “没丢呢!”苏一一从怀里拿出了那对明月珰,“早晨听爹爹说十分名贵,女儿就悄悄地收了起来。苏家虽是不稀罕这个,但看那老四行事,十分霸道,未始不会让女儿摘下由得他随手扔进池塘去!”

    田含玉展颜嗔道:“偏你人小,鬼点子倒多。”

    “娘,这明月珰还是还了吧,免得爹爹不放心。”苏一一笑着把耳环塞回了田含玉的掌心。

    “你身上没个戴的挂的,下回又要被人小觑。”

    “腹有诗书气自华,被人小觑与否,也不在这上头!”苏一一不以为然,却看到苏庆正目光一亮。

    她又随意卖弄了!苏一一懊恼地想着,眼珠一转,立刻转换了话题:“啊,我饿了,那只小香猪呢?先不忙烧,让我瞧瞧。”

    田含玉把耳环仔细地收起:“正在厨下捆着呢,正要叫你爹爹杀了。仔细慢点儿跑,又该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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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 救下宠物

    小香猪被绑在厨房里,四肢都被绳子勒着。看到苏一一进来,居然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听起来很像是哭泣。

    虽然没有见过活猪,但是苏一一至少也知道,小时候学象声词的时候,猪绝不是这样叫的。

    “呜呜……”小猪看着她,居然眼泪汪汪。

    苏一一好奇地蹲下来,小猪把头伸了过来,抵着她的膝盖。

    春日的衫子很薄,苏一一只觉得被它的热气喷得有点痒痒,忍不住就咯咯地笑起来:“呀,好可爱的小猪啊!”

    眉心有一颗明显的白色斑点,眼睛的周围则是黑色的眼圈,倒像是跟国宝大熊猫攀了亲戚似的。其他的部位是粉红色,毛皮相当的柔软光滑。颈部短而细,从头部到颈部再到背部,线条流畅美丽。尾巴是黑色的,只有最末端有一小撮呈深粉红色。

    “这是什么品种的猪啊……”苏一一喃喃自语,用手捏了捏小猪的耳朵。

    “呜呜……”小猪摇了摇脑袋,尾巴摇了一摇。

    “喂,你又不是小狗,也会向主人摇尾讨好吗?”苏一一又好气又好笑,“你也知道要被杀掉,做我们盘中的食物么?”

    小猪居然把头点了点,又眼巴巴地看着苏一一。

    “啊?你知道?”苏一一张口结舌。

    “呜呜呜……”小猪继续点头。

    妈呀,这简直是只妖猪了!

    “依依,让爹爹把猪杀了,让你娘做烤乳猪吃吧!”苏庆正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了厨房。

    “这只小猪好可爱啊,爹爹,我们把它养大了再吃,好不好?”苏一一的膝盖处又感觉到了小猪的磨蹭,心里更加不忍。

    小猪那对薄荷型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尾巴又摇了两摇。真是只善解人意的小猪,还学到了小狗的谄媚呢!

    “可是……我们大人倒不妨事,你一个小孩子家,已经多日不见荤腥了。”苏庆正有点为难。

    “没关系,依依一点儿都不馋呢!”苏一一努力用最端庄的态度表示。

    “养猪也要吃东西的,咱们一家三口的用度,已经很俭省,哪里有多余的来喂它!”苏庆正还是摇头。

    小猪趴伏在苏一一的鞋面上,表现得十分乖巧。也许它也知道,自己唯一的救星,就是苏一一了。

    “我分一半给它!”苏一一听到苏庆正语气松动,立刻大喜过望。

    “你知不知道一只猪,每天要吃多少东西?你那点份儿,给它塞牙缝都不够!”苏庆正好笑地点了一下女儿的鼻尖。

    “那我全省给它吃……”苏一一用手摸了摸小猪竖起来的耳朵,感觉这时候又像兔子了。前世的她从来没有养过宠物呢,每次见到别人抱着只卷毛狮子狗在公园里散步,就恨不能上去摸两摸。

    现在不是上天送了她一只现成的宠物吗?

    “傻瓜!”苏庆正摇头,“你全给它也不顶用啊!不过,这只猪也实在没有多少肉,你要养的话……就先养两天罢!”

    “爹爹,你真好!”苏一一赶紧大拍马屁,把父亲奉承得好似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慈父!

    谁知道田含玉一口反对:“咱们不过统共这一个院子,前面还做了店面,哪里还有地方养猪?再说,要是味道大起来,怎么受得了!”

    “它没有味道的!”苏一一已经解开了绳结,把小猪放了出来,“不信,娘你闻闻!”

    “不要!”田含玉嫌恶地退后了两步。

    “在外面搭一个篱笆屋就行!”

    “会被偷走的吧?”苏一一可不觉得这个时代,是路不拾遗的时代。

    “那养在哪里?统共只这么一点地方。”田含玉虽然勉强接受了父女俩“养两天”的建议,脸上还是犯难。

    苏一一把小猪抱在手里,只不过一斤来重的模样,也不知道它能长到多大。如果真能长到一两百斤的话,恐怕真要给吃了。

    不过,听说作为宠物的小香猪,天生是长不大的,最大的也不过三四十斤。

    “连宠物小香猪,也没有这么漂亮吧?”苏一一研究了半天,忽然叫了起来,“娘,小猪的身上很香的,像是……嗯,像是檀香的味道!”

    田含玉被她兴奋的声音吓了一跳,忍不住回头嗔怪:“一惊一乍的做什么!今儿的荤腥可又没了,只剩下两个蔬菜!”

    苏一一抱着小猪,早已经心满意足,只是对着田含玉傻笑:“没关系,天天吃也没有关系。”

    苏庆正板着脸:“往后看你的课业,如果完成得好便罢了,若是不好,小猪隔天就会上桌!”

    “放心吧,依依会很用心地学,不会让爹爹丢脸的!十两银子的束修呢,要不学好,岂不是太亏了?爹娘舍得,依依也不舍得啊!”苏一一调皮地做了一个鬼脸。

    田含玉挟了一筷子菜,才缓缓地勾出了一点笑容:“罢了,这孩子难得有这么活泼开心的时候。那只小猪,养着也就养着吧,左不过费一点菜。明儿我再赶着种两畸地,兴许能应付得过来。”

    苏庆正怜惜地替她勾起一缕落下的头发:“你已经够忙了,哪还有功夫再种两畸地!何况,那边还是一片杂草,要清除又颇费功夫。”

    “也该狠狠心辟块菜地出来了,免得总有时候青黄不接。”田含玉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明儿一早,就开始收拾。”

    苏一一这才知道,自己留下小猪的行为,给父母造成了多大的困扰。她连忙讨好地蹭到了田含玉的身边:“娘,我帮你。”

    “你哪里能做什么!”田含笑失笑,又转向苏庆正,“依依今儿的一帖药,抓回来了没有?”

    “哪里会忘!”苏庆正含笑,“一会儿我去替她煮上,你早些歇歇吧,也累了一天!”

    “药?”苏一一的寒毛立刻竖了起来。

    如果她被普及的知识没有错的话,这个时代的药,应该没有做成胶囊,而是一大锅黑乎乎的药汁?对于穿越者来说,这种药喝起来,还真令人……

    “娘腌了蜜饯呢,喝完了允许你吃两颗!”

    苏一一没精打采地点了点头,掩饰心里的懊恼。她又不是以前的苏依依,对于甜食可没有特别的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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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 小猪香香

    果然是又稠又黑的药汁,亮得可以照见人影。

    苏一一愁眉苦脸:“娘,我一会儿就喝,现在烫得很。”

    田含玉倒不疑有他,看来,以前的苏依依一定是对父母千依百顺。所以,她留下了两颗蜜饯就出去了。

    杂货店还要再归整一下,有些货需要补的,得开张清单出来。如果自己兄弟要去进货,就可以替他们带回来,也省了一趟车费。

    苏一一自觉这个身体虽然长得比同龄人要矮小一点,但也没有什么毛病吧?这些药,看起来也是一笔相当大的开支。

    中药味一阵浓似一阵,别说喝了,就算是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都快把苏一一给薰翻了!

    “小猪啊,你说这药……真有必要喝吗?如果浇花,不知道行不行……”她朝窗台外伸了伸头,只一丛修竹,明天不会蔫了吧?

    小猪却挤到了她的身边,头一低,就“呼噜呼噜”地把药喝得涓滴不剩。

    “呃……难道猪没有味蕾?”苏一一挠了挠头皮,纳闷地看着刚刚沦为自己宠物的小香猪。

    小香猪似乎吃得饱了,眼睛慢慢地闭了起来,把头趴在苏一一的鞋面上,半侧着身,居然——睡着了!

    “难怪人们常说吃吃睡睡的就像猪,你果然是为猪们做了榜样啊!”苏一一哭笑不得地把蜜饯丢进了嘴里。

    哇,好甜!

    虽然说先苦后甜,可这也甜得太过份了吧?不知道放了多少糖,敢情自家开着杂货小店,糖不用钱买呀!

    “吃完了?”田含玉进女儿的房间收去了碗,看到苏一一还紧皱着眉头,连忙笑道,“再吃一颗,就不觉得苦了。”

    苏一一含糊地点头答应,她哪里是被苦的呀,分明是被甜的!

    这药固然难吃,这蜜饯对她来说,也实在有点难以下咽。

    看着田含玉走出房门,苏一一急忙把小猪叫了起来:“喂,小猪,你把我这颗蜜饯也吃了吧,反正药也是你吃的,这也应该犒劳你嘛!”

    小猪却只是用鼻子嗅了嗅,立刻不屑一顾地又低头睡去。

    “难道你还有味蕾吗?”苏一一瞪着它,有点想把它一脚逼往墙角去。可是它睡觉的时候,露出了软软的肚皮,是很娇嫩的粉红色,比背上的皮还要光亮诱人。

    “要不,以后就叫你粉粉吧,谁让你有这么一身漂亮的毛皮呢?”苏一一把小猪抱起来,在地上铺了一个软垫,作为它临时的窝。

    小猪吸了吸鼻子,晃了晃脑袋,也许是不满意这个名字。然后,在垫子上打了个滚,又睡到了苏一一的鞋子上。还伸开四肢,标准的懒腰动作啊!

    苏一一赤足下了地,把小猪抱到了垫子上。谁知道还没有等她踮着脚尖回到床-上,小猪竟又占据了她的鞋子。

    看来,这小猪是喜欢上了她的鞋子!

    苏一一也不管它,只顾替它起名字:“粉粉不喜欢啊,那就叫欢欢、乐乐、点点、白白……”

    连说了好几个,都不满意。苏一一渐渐有了睡意,鼻尖隐约嗅到了一阵淡淡的檀香味,这小猪可真香,难怪在后世被称作小香猪!

    “要不,就叫香香吧!”苏一一打了一个呵欠。

    “唔唔……”小猪忽然有了反应,支起了前蹄,仿佛想要讨好苏一一。无奈苏一一的床沿太高,而它……也实在太矮了一些。

    “你喜欢香香这个名字?”苏一一猜测。

    “唔唔……”小猪点头,又摇了两下尾巴。

    “你还果然是只很臭美的猪呢……这么脂粉气的名字也喜欢!好吧,那以后就叫你香香了,香香猪,还真契合呢!”

    名字搞定,苏一一和她的香香,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又是神清气爽。苏一一从窗口看出去,田含玉已经在院前的那块角落里忙活。

    “呀,都是为了你,娘要多种两畸地呢!”苏一一跳起来,对着还酣睡不醒的小猪咕哝了一句,不及洗漱,就跑出去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娘,我来帮你!”

    田含玉已经清理出一小块地方,此刻正挥汗如雨:“别来添乱了,快去洗漱吧,玉米饼子在桌上,吃了赶紧让你爹送去学堂。”

    “那也忒早了吧?”苏一一看了看天空,算算时间,不过是现代的六点来钟。

    “早些去,背背书也是使得的,这些活儿,割了你的手怎办?或者多临两篇字,免得让人笑话。”田含玉伸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白皙的脸庞,已经微微潮红。

    看来,她已经干了好一会儿。

    苏一一不好意思地笑:“娘,你知道昨儿……”

    “你爹去问了炳乾,你这孩子,回来也不说!”田含玉自然舍不得责备女儿的,只是嗔了她一眼。

    “只是苏明鹏笑话我罢了,先生可没笑话!我现今腕力小,又没习过字,初学起来,自然不如他!等着瞧罢,日后我一总超过了他,到时候只有我笑话他的份!”

    “是是是,不过你爹一向说,笨鸟先飞……”

    苏一一顿时不乐意地嚷:“呀,娘,你好讨厌啊,说我是笨鸟!”

    田含玉连忙安抚:“不是的,是娘说错了话,我家依依自然是顶顶聪明的。不过,再聪明也要用下功夫才能出息。”

    “那当然,这道理我知道的!”苏一一顺势接口,“成功等于一分天才加上九十九分的勤奋!”

    “说得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庆正从室外走了进来,披着一身阳光,背上还背着一捆柴禾。

    原来他们的生活,这样的清苦!

    苏一一觉得有点惭愧,自己还以为起了一个大早,谁知道居然是起得最晚的那一个!

    不对,还有一个起得更晚,就是昨天才收来的宠物小猪——香香。

    一早上还霸占着她的鞋子,幸好它睡得熟,被搬到垫子上还能继续呼呼大睡。

    “爹爹早。”她乖巧地奔到苏庆正的面前,忽然眼珠一转,“爹爹往后去打柴,让依依也一起跟去吧!”

    虽然未必真能打柴,但出去爬爬山,也能锻炼身体。

第010章 嫡庶之分

    “胡说,你去做什么!”田含玉一把就拦下了女儿,“赶紧地吃了早点就去学堂罢,虽然不承望你成君如玉,好歹以后找个婆家,门楣也好一些。”

    “娘!”苏一一大汗。尽管是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可是她才六岁,这个话题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虽说早了点儿,你自己在学堂里留意着,四邻五舍好人家的孩子,多是送到这里启蒙后,再去的白鹿书院。”

    苏一一真是啼笑皆非,她才六岁好吧?

    就算古人结婚早,那也还得十年以后才谈婚论嫁吧?后来,她才知道,多数人家从女儿说话起,就开始准备嫁妆了。

    “依依妹妹!”梁炳乾的声音,清清朗朗地从门外传来。

    “哎!”苏一一急忙答应,很高兴逃避了田含玉热衷的话题。想当年,她可是已届二十三岁的“高龄”,却还没有结婚的打算呢!

    她要创业!

    苏庆正笑问:“你吃过了么?”

    “吃了。”梁炳乾规规矩矩地垂着手。

    “且等依依吃完了玉米饼子,再同你一起去。”苏庆正招呼他坐了下来,“要不你也尝一个?你婶子的手艺,是不错的。”

    梁炳乾也不客气,吃了一个玉米饼子,对田含玉的手艺大加赞赏。继而又从怀里拿出个纸包:“这是娘塞给我的蒸饺,你尝尝。”

    “唔,好吃,是肉馅儿的。”苏一一吃得眉开眼笑。虽然为了拯救可爱的小猪,她很豪气地表示,再吃一个月的蔬菜也不打紧。但是……她虽然在现代被排挤得厉害,在吃穿用度上,却素来是拔尖儿的。

    她一口气干掉了两个,却不舍得再吃:“爹爹和娘也吃。”

    “你们吃吧,娘又不去读书。”田含玉笑着替她梳好了髻子,还不忘插了一支早起就摘下的蔷薇,让苏一一越发显得人比花娇。

    梁炳乾只觉得她比画片上的仙女还漂亮,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觉得难为情,讪讪地微红了脸。

    好在他肤色偏黑,又没有人注意,倒被他掩饰了过去。

    他们到得很早,只有一两个学生正在安静地看书。魏尔瞻的讲台上空空如也,苏一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课,只把《诗经》拿出来看。

    她的外祖父是某大学著名的国学教授,虽然并不强迫她学什么,但一部《诗经》却读得极熟。这时候回忆起来,发现幼年时读过的诗,竟然还清晰如晤。

    “哟,四叔家里的今天又来了,昨儿不知道补了多久?”苏明鹏刚看到苏一一,就冷嘲热讽。

    苏一一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他不存在。却在苏明琨经过的时候,莞尔一笑。

    苏明琨愣了一愣,也回以一个微笑:“九妹,你来得早。”

    “是,娘说笨鸟要先飞,依依虽然不是笨鸟,但先飞起来,总不至于落在后面。”苏一一笑着回答,连眼尾都不瞧向苏明鹏。

    “你怎么单跟三哥说话?我可是你四哥!”苏明鹏不乐意,冲着她嚷了起来。

    苏一一挑起了眉:“咦,你不是称我是四叔家里的吗?既不认我为九妹,我又何必认你为四哥?”

    “你……”苏明鹏举起手臂,身边的苏明琨已是先一步托住了他的腕子。

    “四弟,先生进来了。”

    苏明鹏看到魏尔瞻施施然地坐到讲台上,这才悻悻地收了拳,却还是对着苏一一横眉怒目。

    苏一一鼻子微皱,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就立刻正襟危坐。

    苏明鹏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回了自己的座位。好在他离得远,苏一一不用担心他在自己的身后使坏。

    苏明琨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何苦去惹四弟?他是嫡出的儿子,便是我也不敢得罪了他的。”

    “我不是你。”苏一一静静地垂首。

    在前世,为了翻身报仇,她要用针戳自己的手臂,才能够把那些恨意压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如今重获一世的生命,怎么肯再忍气吞声?

    苏一一想得很开,这条命反正是捡来的,好好地活着固然是好,但就算是丢了,也不为冤枉。

    第一堂课,是检查昨日布置下的作业,不过是背《诗经》的三首诗篇。

    背书依例是按位置来的,年龄大些的,魏尔瞻的要求更严一些。年龄小些的,便错上几个字,间或有一个句子背不出来,也并不苛求。

    轮到苏一一的时候,魏尔瞻却直接点名:“苏明琨,你先来背。”

    “是。”苏明琨背得很流利。

    “先生,苏一一还不曾背呢,怎么就轮下去了?”苏明鹏却挑起了刺,“要轮,大家伙儿自然都要轮到才算。”

    魏尔瞻皱了皱眉:“她年纪小,又初来,先听旁人背罢。”

    “她要是不背,我也不背!”苏明鹏耍起了无赖。

    苏一一站了起来,朗声道:“既轮到我,便背罢!”

    魏尔瞻看着她虽然瘦削,但朝气蓬勃的脸,正要挑一首简单的让她背,苏一一却已经自顾自地琅琅背了起来,把昨天布置下的三首诗,背得只字不错。

    这一下,苏明鹏的脸便有些难看。他向来厌文,对四书五经真是说不出的厌烦,回去就舞刀弄枪,早把布置的作业忘了个干净。

    原想着有苏一一垫底,他也可逃脱了魏尔瞻的戒尺。谁知这小丫头,居然背得比苏明琨还熟稔!

    魏尔瞻目光微闪,笑问道:“《诗经》背到了哪一篇?”

    苏一一坦然相告:“诗三百,都已经背了。”

    魏尔瞻又挑了一篇《雅》,苏一一依然背得只字不错。

    “好!”魏尔瞻赞了一个字,便直接让苏明鹏背。

    “哼哧”了半天,苏明鹏也只背出来十之二三,魏尔瞻的脸色立时就沉了下来。

    “苏一一才只六岁,你足足长了她四年,背书却连她的一个零头都及不上!同是苏家人,怎么就差了这么多!”

    苏明鹏的脸胀得赤紫:“她算哪门子苏家人,她父亲是庶子,平常连大宅都不能进的!我娘房里的通房丫头,也比她地位高些!”

第011章 金贵的药

    苏一一咬了咬唇,很想讲一通“人生而平等”的耶酥教义给他听。又觉得自己年纪太小,这么多道理说出来未免惊世骇俗。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她的脸色微显苍白,头侧粉色的蔷薇花映了一点霞光在她的侧脸上,那一抹颜色便显得格外妖娆。如同一朵纯洁明丽的花,洗尽了尘世的模样,让整个学堂都亮了起来。

    魏尔瞻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的脸上,好半天才发现自己的呼吸,又轻又缓,仿佛是下意识里,怕惊拢了她似的。他吐出一口长气,暗想此女长成,必是倾国妖娆的佳人。一时心下微微不安,本想替她辩解一二的话,竟然卡在喉咙口,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明琨满脸阴沉,双手捏着拳一语不发。他与苏一一的处境十分相似,替她辩解,也等同于替自己辩解,和苏明鹏在这里打口舌官司,不免遗人笑柄。

    梁炳乾却不管,他只是看不得苏一一受辱,涨红了脸挣出了一句:“当今的皇上,可也是庶出的呢!”

    当今大周皇帝的生母,本是张婕妤之子,因皇后无出,才立为太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然而,没有谁敢非议皇帝的出身,梁炳乾冒然的话,顿时让胆大如苏明鹏者,也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魏尔瞻淡淡地看了一眼梁炳乾:“继续往下背。”

    苏一一抬起头,看到先生目光清透,神态温和,仿佛一泓温泉注入了她的心房,让她周身温暖如春。她知道,魏尔瞻并不以嫡庶而小瞧了她。

    而梁炳乾不顾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仗义执言的行为,更让她觉得他虽然天资未必上佳,三篇诗也背得嗑嗑巴巴,但难得是个实心人,往后有事,倒值得托付。

    而在她不经意间看到苏明琨的目光时,更知道他与自己的境遇,不过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差别。日后如果有事,也可引为襄助。

    一时间,她倒有点暗暗感激苏明鹏,只是倏忽之间,就让她看清了三个人。

    尽管对于自己的未来,还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框架,当务之急的,是改善一家三口的经济状况。

    什么士农工商,在苏一一这个现代人看来,根本是最最迂腐的观念。一旦掌握了一国的经济命脉,即使是皇帝,也不敢随意处分。若是掌握了这块大陆上所有国家的经济呢?大可不必拘于一国一地,恐怕日子会过得比现代还逍遥。

    至于嫡庶……梁炳乾不是一语道破天机了吗?当今的大周天子也是庶出,提拔起人才来,内心里是不会太囿于嫡庶之分的。

    苏明琨课业学得不错,将来可以走中举一途。梁炳乾少机变,恐怕当不得官……

    苏一一没有再听学子们的背书,在心里把自己周围的人都盘算了一遍。只是凭着家里那一间小小的杂货店,发家致富的梦有点遥远……

    但至少有了一点薄薄的基础,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一样可以打响知名度的产品。参照穿越前辈们的经验,玻璃制品位列首位。

    做玻璃?苏一一怦然心动。

    但是,以一个小小的杂货铺子,能卖出这样的奢侈品吗?何况,如今他们面对的客户群,是周围的平头百姓。这条路,还是留待以后慢慢走吧。

    耳边是琅琅的背书声,苏一一坐得端端正正。其实,她的想法,已经和读书差了十万八千里,满脑子都是亮锃锃的银子。

    二十一世纪的畅销品很多,但是要找一样量大本小的产品,且要在平民区一炮打响,还真让苏一一大费脑筋。如果能有人投资入股,发挥的余地就大了。

    可是……问题在于,自己的这个身体只有六岁,肯定是上不得谈判桌的。那些点子一个个抛出来,不是被当成天才,而是被当成妖女!

    苏一一看过自家那间小小的杂货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什么都卖,却只能勉强维持一家三口最基本的生活。

    要做大做强,首先要做出自己的特色!这是第一条原则……

    但是说起来简单,作起来可就难了。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把苏一一从冥想中拉了回来。她下意识地把腰挺得更直,才发现发出咳嗽的并不是魏尔瞻,而是正站着背书的一位“同学”。

    “……咳咳……野有蔓草,零露瀼瀼。咳咳……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咳咳咳……邂逅相遇,与子偕臧。咳咳……”

    “好了,黎子熙,你都背出来了。”魏尔瞻阻止了他背下一首,“今儿放你一天假,请大夫好好看看罢!”

    “不妨事的,先生。咳咳。”黎子熙低声回答,落了座之后,又咳了两声。

    看来,感冒得很严重啊!还死鸭子嘴硬,说什么“不妨事”!就算你自己不妨事,估计过两天整个班级就有一半人咳嗽了。

    苏一一虽然腹诽着,看到他两颊潮红,更显得弱不胜衣,有女子之态。如果不是这个时代并不禁止女子上学堂,她真要以为黎子熙是女扮男装了。

    目光落在他干净整洁,却打了两个补丁的长衫上,立刻就明白他所谓的“不妨事”,是什么意思了。

    他的家境,看来比自己家更加不如。这个时代的医者,地位甚高,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延医请诊,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有个头疼发热,不过是让药店的小伙计帮着看看,随意弄两帖药回去吃。

    “炳乾哥哥,你家不是开药店的吗?不如拿两帖药给他吃去,看来他烧得厉害,再烧下去人都要糊涂了。”下课的时候,苏一一溜到了梁炳乾的身边,和他咬起了耳朵。

    梁炳乾犯了难:“这怎么成?那一帖药,要五百文呢!我爹要知道……非打死我不可!”

    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五百文就是半两银子!自家的小杂货店,一天下来能做到一两银子的生意,利润却只有一百文。要连做五天,才能买得起一帖药?妈妈咪啊,这药……怎么金贵成这样!

    而且,这还是伤风感冒的药,居然……也贵得这么离谱?

第012章 菘蓝

    苏一一在心里打了一会儿小九九,才眨巴了一下眼睛:“难怪你家这么有钱,原来把药卖得这么贵!”

    梁炳乾红了脸,期期艾艾:“这个价钱是公道的……当然,如果是你……我肯定去拿……”

    “啐,我又没伤风咳嗽,难道这黑糊糊的药汁,十分好吃么?”苏一一好笑地嗔了他一句,“我是瞧他……身形单薄,畏寒咳嗽,才让你随便拿两帖药来……难怪他硬是撑着,平常人家哪里吃得起你们那药啊!”

    “你若是要……我偷偷拿来给你。”梁炳乾迟疑了半晌,才咬牙下定了决心,“到时你愿给他,便悄悄儿的,千万莫让我爹知道。”

    苏一一忽然眼睛一亮:“不用你去偷,吃过饭以后,咱们去那边山上,找几味草药给他试试。若是有效,免得你回去找骂。咱们与他非亲非故,举手之劳倒也罢了,若是特特地去挨你爹一顿骂,倒有点得不偿失了。”

    梁炳乾听她说着“咱们”,又把黎子熙说成“非亲非故”,亲疏之别显而易见,心里真比吃了一颗雪片糖还甜。

    殊不知苏一一的意思,一样欠下梁炳乾的人情,总要偷些山参灵芝的才划算。两帖感冒药……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

    “你识得草药吗?”梁炳乾提醒,“若是不小心找了什么剧毒的药,那……小心黎家找上门来!虽说黎子熙只是黎家的旁支,但若黎家真肯出头,你们苏家未必肯为了你得罪他们。”

    看来,黎家也是当地望族?嗯,那现在施点小恩小惠,也许日后会有丰厚的回报呢!古人不是总是说什么“受人点滴恩,当以涌泉相报”吗?这种一本万利的小事,苏一一是绝对愿意投资的。

    “有一种草,叶片是长椭圆形,下部的叶比较大,渐上渐小,有不明显的细锯齿。如果开了花更好认,黄色倒卵形……”

    她连说带划,一抬头,却见梁炳乾听得一脸迷茫。她的表达能力,有这么糟糕吗?

    苏一一想了想,拿起了毛笔,又觉得不合用,干脆用手指醮了墨汁画在宣纸上:“你瞧见过这种草吗?”

    她以前学过素描,画起来自然形神毕肖。

    “见过啊,这不是菘蓝吗?”梁炳乾惊讶地反问。

    苏一一大喜,几乎跳将起来:“对对,就叫菘蓝!”

    “这种草我见过,听叔叔教我辨认的。前山那边有,我们吃过饭去也来得及采回来。不过,这菘蓝,有什么用么?”

    “省你回去偷药,咱们自己动手就成了。”苏一一笑嘻嘻地说着,一溜烟地回了座位。

    菘蓝是什么?那可是板蓝根的主要材料啊!在现代,板蓝根可算得上是预防和治疗感冒的畅销药了,成本低廉,制作方便。若是能制作成颗粒,用纸袋按量分好,那不就是一件极富特色的商品了吗?

    苏一一越想越觉得兴奋,要不是就坐在魏尔瞻的眼皮底下,她甚至想动手写一份简单的计划书,为自己“发明”的第一件“商品”好好做一份可行性报告。

    这可是自己穿越后有望掘到的第一桶金,得好好策划一下,争取一炮打响!

    因此,苏尔瞻讲了些什么,她便有些心不在焉。

    “苏依依,你来解这一首《齐风?鸡鸣》。”苏尔瞻看她的书,还翻在《溱洧》那一页上,忍不住开口点了名。

    “呃……鸡鸣……”苏一一低头看到自己的课本,顿时脸色胀红,悄悄地翻过了一页,“鸡既鸣矣,朝既盈矣。是说公鸡已叫,官员上朝。匪鸡则鸣,苍蝇之声。是说此非公鸡打鸣,而是苍蝇嗡嗡地叫。东方明矣,朝既昌矣。是说东方已亮,官员坐满朝堂。匪东方则明……”

    她琅琅而解,苏尔瞻频频点头。

    解完后,才温言让她复归座位:“认真听讲。”

    苏一一自知理亏,脸色微霞,赧然落座。

    魏尔瞻只当她年纪尚小,玩心尤重。又见她聪明伶俐,一首《鸡鸣》解得丝毫不错,便不忍多加苛责。

    学堂提供一顿午餐,有两道菜和一碗汤。虽然菜色尚可,但苏一一心里记挂着前山的菘蓝,哪里有耐心细尝!用汤泡了一碗饭,便拉着梁炳乾出了学堂。

    一路急奔,梁炳乾已是气息微喘。而苏一一,喘得一跤跌坐在草地上,只想摊开了手脚这样躺着好好睡一觉。

    再一次沉痛地认识到,这个身体的运动能力,实在是……太差了!看来,她要做的事情很多,赚钱养家,强身健体,缺一不可。幸好这个身体只有六岁,想怎么塑造都行。

    所谓前山,是指山的南面。树木葱茏,山花灿烂,正是一副春日好风光。苏一一干脆仰躺下来,天蓝云白,澄静得似乎透明了一般。到底是没有经过工业污染的古代,比现代那些所谓的香格里拉,还要原生态得多。

    “真美。”她喃喃低语。

    她一身白衣,唇角微翘,泉水般纯净的大眼睛里,映上了湖光山色。波光流转处,仿佛阳光都敛到了她的眸子里,璀璨得让人不敢直视。

    “就是这里。”梁炳乾调转目光,伸出了手,却不敢拉她,只是讪讪地走到一边,指着一丛开着黄花的植物道。

    “果然!”苏一一这才记起了自己一路狂奔的初衷,四足并用地爬了过去,“就是这个菘蓝,咱们连根挖一些回去,煎了汤给黎子熙服下!”

    “有用么?”梁炳乾听她话音刚落,便已动手拔了好几棵。

    “呆子,自然是有用的,你别把根拔断了,连泥挖出来,我回去种在院子里!”苏一一做了个鬼脸,“放心吧,这东西能清热解毒,提高人体免疫力。”

    “解毒?没毒就好。”梁炳乾被那句“呆子”,说得骨子都快酥了,动手继续挖了几株。

    苏一一想了想,挑了几株断了根的出来,剩下的却仔细地用收在一起,连泥都没有抖掉。

    “这个一会儿给黎子熙,这些收起来我另外有用的。”

    “哦。”梁炳乾没有再问,只是把菘蓝细细收好。

    苏一一却并不急着走,而是在周围又转了一圈,看到还散生着大量的马蓝,心里更是欣喜。

    马蓝,也是板蓝根的主要原材料呢!看来,这里的资源十分丰富,足以应付她第一期板蓝根的材料所需。

    春天是伤风咳嗽的高发期,若是销量好,便可说服父母在院里子种上菘蓝和马蓝。只是院子里的地太少……

第013章 路要一步步走

    她一拍前额,有了第一期的收入,还怕买不起地么!自己真是傻了,竟然只顾着眼在院子里那几畸地上!

    “依依妹妹,你怎么打起自己来了?”梁炳乾傻傻地问。

    “啊……额头有只蚊子!”苏一一干笑着搪塞,忽然心里又是一动。眼看着夏天就要到了,江南之地,蚊蝇甚多,若是做些驱蚊蝇的药水出来……

    商机无限啊!

    不过,饭要一口口地吃,路也只能一步步地走。当务之急,还是先赚些银子。有了本钱,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规划。苏一一知道,为了替她交这束修,父母可是咬紧了牙关,把积蓄全都用掉了。

    谁知下学以后,苏一一拿了两把菘蓝给黎子熙的时候,对方却像看着毒药似的不敢接。

    “你傻了呀,快回去连根带叶煎着服下,你看看自己,烧得都昏头昏脑了,再烧下去脑子都被烧坏了,再用功也光不了门楣!”

    “可是这个……路边的野草,也能治病?”黎子熙虽然年少,却并非无知。

    “这哪叫野草?我可是拉着梁炳乾去山那边好容易找来的,梁家是干什么的,你难道还不知道?”

    梁家世代开着药店,黎子熙想了一想,也就信了。

    他朝着梁炳乾施了一礼:“多谢梁兄。”

    苏一一很郁闷地想,明明是自己贡献了人力和物力,为什么最后做好事的名头,却落到了梁炳乾的头上?说白了,就是因为自己人小言轻,人家根本不信!

    “这个……不是我想出来的。”梁炳乾是个老实人,不敢居功,微红着脸避开了他的多礼。

    “梁兄大恩,不敢言谢。”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这称呼听起来有些像是祝英台的台词啊!

    “不是我……”梁炳乾还待再次声明,苏一一心急包在衣襟里的菘蓝,拉了拉他的袖子。

    “炳乾哥哥,咱们该回去啦,免得爹娘牵挂。”

    “哦,好。”梁炳乾一点反对意见都没有,像影子似地跟在苏依依的身后,返身便走。

    他本就比苏依依年长,又兼身量初成,苏依依只及他的胸。偏偏小小的女孩儿在前面昂首挺胸,高大的男孩在后面亦步亦趋。这样的组合,让黎子熙看得暗暗称奇。手里的菘蓝还是苍翠欲滴,黎子熙的心里有点暖。

    这个小女孩,是关心自己的吧?刚才她一脸凶巴巴的样子,只是想要让自己接受这把草药。不管怎么说,先煎一帖服下再说。梁炳乾虽然年幼,不过自幼在药店里长大,多少应该认得这种草药吧?

    “苏依依。”那一头,魏尔瞻却叫住了苏一一,“你已经能把《诗经》学完,难怪你不乐意听讲。”

    苏一一脸红耳赤:“先生,今次是学生的错,往后不敢了。”

    “倒也不怪你,孔丘有言,因材而施教,这几堂课对于你来说实在是过浅了,难怪你听着就走神儿。从今天开始,你习字之余,不妨开始读《礼记》。若有看不懂的,随时可以问我。”

    “是。”苏一一恭顺地应了下来,心里却不以为意。

    她的理想,可不是成为女才子,而是做一个大商人啊!现在满脑门子的都是生意经,哪里读得进《礼记》!

    不过,看魏尔瞻一脸的拳拳之意,又不忍拒绝。好歹她二十来岁的智商,读这些书还不是小菜一碟?这时代没有小说书可供消遣,就当读小说啦!

    “你的髻子……”魏尔瞻看着她的脑袋,笑了笑,“散了。”

    “啊,是。”苏一一知道是自己中午一路急跑,又在草地上打了两个滚,头发要是不散才怪呢!

    可是,她又不会梳这种髻子!前世的她自然有佣人替她梳头,后来入了军队,又是清一色的短发,根本没有头发方面的烦恼!

    “坐这里来,我替你绾上。不然,回头又得让你娘数落。”魏尔瞻温和地指着一张小凳。

    “啊?”苏一一大跌眼镜,“先生,你……你会绾发?”

    “虽绾得不如你娘好,总比这样披头散发的好。”魏尔瞻笑道。

    她只是髻子松脱,哪里至于披头散发啊!苏一一半信半疑地坐下来,只觉得他的动作轻柔得几乎不触及头皮。在他的指下,她仿佛成了一块薄胎细瓷,稍不经心,便会粉身碎骨。

    “好了。”他轻轻地放下牛角梳。

    苏一一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髻子,只觉得光滑如新,顿时大喜:“多谢先生。”

    “回去吧,免得你爹娘担心。”

    “是。”苏一一不知怎么的,竟是红了脸。她不敢抬头,拉着梁炳乾,如飞一般地就跑了出去。

    “依依妹妹,你走岔道了!”梁炳乾又好笑又好气地拉住了她的胳膊,“咱们该往这里走才对。”

    “啊,对了。”苏一一的脸更红了。

    这天还没有大热呢,怎么吹上来的风,也带着熏人的暖意?脸似乎更烫了,而且蔓延到了耳后……

    她不断地对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我才六岁,不是十六!都是田含玉早上的那番话,害她也跟着“早熟”了一回……

    好容易挨到了家门口,苏一一头也不敢抬,就对着梁炳乾挥了挥手:“炳乾哥哥再见。”一溜烟地就跑进了自家的大门。

    想是今日回得早了,苏庆正并没有在巷子口等候。他们的房子,前面是一排店,后面才住着人,中间则是一片院子。

    苏一一走进门的时候,田含玉正在招呼着客人。虽是几个铜子儿的买卖,她依然笑脸迎人。哪怕对方挑三拣四,也丝毫没有不耐烦的表情。

    换到现代,那简直就是个服务明星啊!苏一一看着田含玉那张含笑迎人的脸,对于自己的商业大计,就更有信心了。

    咱的软件,那绝对是首屈一指。如今,就只剩下硬件了。而这个硬件么……正在兜里揣着呢!

    “依依?要是饿了,先吃个饼子,一会儿娘再给你做饭。”田含玉好容易做完了一笔生意,赶紧招呼自己的宝贝女儿。

    “嗯,知道啦,娘你忙吧。”苏一一看到有客人进门,乖巧地跑进了后屋。

    “呜呜……”她还没有放下手里的书袋,就被一个热烘烘的身子,撞了满怀。呀,她居然把自己刚收的宠物给忘了。

第014章 以身试病

    “香香,想不想我啊?”她眉开眼笑地抱住了小猪,“哇,真香,你还一点都不浪费这个名字哪!噫,以后常抱着你,连香水都可以省下了。”

    小猪在她的怀里拱了又拱,小尾巴摇了又摇,十足一副讨好主人的模样,惹得苏一一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和宠物小香猪“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苏一一才想起了正事:“呀,光顾着跟你玩儿了,还要要紧事没做呢!”

    她兜着自己的宝贝菘蓝,看到田含玉一早起来的成果,已经历历在目。两畸地的杂草被清除干净,黑色的泥土在夕阳下仿佛会反光似的。

    真是肥沃的土地啊!

    苏一一赞叹了一声,找了一把铲子。刚把菘蓝拿出来,小香猪已经把鼻子凑了上来。

    “这可不是你的食物,主人我就指望着它发家呢!”苏一一笑着把小香猪抱了起来,把那株菘蓝从它的嘴边救下,“要知道,为了搞垄断产业,我可是把那里的菘蓝全给挖回来了!你要是全给吃了,我上哪里去弄种子?”

    小猪似乎听懂了,哼哼唧唧地趴在她的脚边。苏一一犹豫了一会儿,怕被田含玉责备,不敢侵占早上才开垦出来的两畸地。只在最边缘的地方,种了一溜儿的菘蓝。

    “依依,你在做什么?”苏庆正穿着一袭长衫走了进来,“怪道没接着你呢,原来你已经先到了家。”

    苏一一早就想好了说辞:“爹爹,今日在学堂里,有位同窗拿着这东西煎成汤药,那伤风发热就好了。女儿想着,若是真有效,咱们不如制成药散或丸子,放在店堂里出售。”

    “这个植物有用么?”

    “女儿亲眼所见,怎会有错?爹爹若是不信,赶明儿问魏先生便知道了。”苏一一不怕苏庆正去求证。

    板蓝根的功效,在二十一世纪随便拉个路人就知道了。

    何况,她还特意混了两株黄岑在里面,对高热头痛,可是有相当好的疗效呢!

    “咱们卖药,怕是没有人肯信吧?”苏庆正也有顾虑,“咱们可不是药店。”

    “这东西不费什么,只是费些人工。炳乾哥哥说了,一帖伤风的药,要费五百文。若是咱们制成了丸药,只用五十文,总是有人肯买回去试的。开先的时候,不如白白赠出几帖,大不了就白费了一些功夫罢了。一旦见了效,还怕没有生意么?”

    “这草药……果真有效么?”苏庆正看着蔫头蔫脑站成一溜儿的菘蓝,还是有些怀疑,“若是没用,那可是要被街坊邻居指着脊梁骨骂的。”

    左邻右舍,可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医书上没记载这种药草么?”苏一一有点怀疑。难道苏庆正读八股读得入了魔,竟想不到去翻一翻《本草纲目》、《神农本草经》之类的医书么?

    “除了太医院,哪里还有医书可读?”苏庆正苦笑。

    难怪这年代的医者,地位这么高!原来要读医书,还得进太医院……

    “那……明儿看看那位同窗好了没有,就知道有没有效了。”苏一一无法列举二十一世纪的病例,只能举出黎子熙的例子。

    你小子可得给我争口气了!

    “正是,若真是有效……倒是造福百姓的大好事啊!”苏庆正点着头,若有所思。

    苏一一暗暗乍舌,还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呢,瞧瞧人家的境界,明显比她高出了几个档次不止!她可光顾着数银子,买房子,圈土地……

    不过,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又觉得这病生在别人的身上,总不如生在自己的身上更具有说服力。再者,她也不是医生,万一梁子熙那病,不是单纯的伤风感冒,见效可就慢得跟蜗牛似的了。

    当下赤足跳起来,穿着里衣站到了风口。直吹到鼻子微塞,才钻进了被子。黑暗里,小香猪的眼睛,似乎亮得像宝石。

    “香香,要是你能像鲛人一下,一滴泪就是一颗珍珠,那该多好。我也不用绞尽脑汁地想发财大计了,只要让你天天悲惨地哭个天昏地暗,我就是天下第一大富婆啦!哎……不对,只能是最富的小孩儿。你说我有多惨,好容易长到如花的少女,一夜回到解放前,又要从小时候长起,白吃了十几年的干饭。”

    她一边咕哝着抱怨,一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翌日一早,果然如她料想得一样,鼻塞咳嗽,所有的感冒症状,似乎一下子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这场戏,似乎做得太逼真了点儿……

    早知道这小身子这么不经折腾,昨夜也不用吹这么久,害她站得腿都酸了。想当初,她在大冬天穿着内衣站在窗口,都没病得这么厉害!

    这回演戏,可真演得有点过头了。

    待看到苏庆正和田含玉一脸的担忧,苏一一的心里,除了后悔,更加了两分内疚。

    “怎么烧得这样厉害?赶紧去请郎中过来瞧瞧罢!”田含玉心急,一迭连声地催着丈夫。

    “娘,不用的。”苏一一连忙扯住田含玉的袖子,“昨儿我带回来好多草药,用它的根和叶煎汤就能治,不要再费那钱去请郎中了。”

    “什么草药?”田含玉一脸的愕然。

    “就是在地上种了两溜儿的,叶子长长,边缘有锯齿的……”苏一一对自己的描述水平,还真有点气馁。好在那两畸地是空着的,没有第二种植物长出来。

    “我还当那是杂草呢,一早上起来,就给我拔了。”

    “啊?”苏一一大惊失色,“不是吧?昨儿一下学,我才赶忙着种下的……”

    这田含玉在娘家的时候,肯定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主儿!她虽然没下过地,但好歹受了这么多年的军队教育,那菘蓝种得横平竖直,怎么可以是“杂”草嘛!

    “我还想着,昨天好容易清理干净,怎么一下子又冒头了呢……”田含玉讪讪地咕哝。

    “赶紧再种下去,要不然太阳出来,可就晒死了。”苏一一惊得一骨碌就想爬起来,田含玉急忙把她按住。

    “行,一会儿娘就去种。”

    “把那根断了的,煎下给我喝就成了。”苏一一再度要求。但愿这新鲜出炉的板蓝根,效果能和她想像中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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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制药介绍:
前世家产被抢,今世夺人家产,誓要打造古代商业王国。苏一一家产被抢,更被狠心的二叔塞进了高危行业——核试验飞行员。在一次执行投弹任务中,飞机撞上山脊,重生在一个六岁小女孩的身上。地位的尴尬,让她生出在古代建立自己商业王国的构想……一一制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一制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一制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