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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语安然     包子少女逆袭记txt下载     包子少女逆袭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章 你曾路过我心上(20)

    ——多年以后,当你已经离开了我所在的这座有长江流过的城市,小暖,我却还频频唏嘘着和你有关的那段青葱往事。

    我总要想,总要想,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不敢对任何人说我眷念你,不愿意跟你分手,而那个任何人,还包括你!

    但我却又于事无补地计较着假如我不曾却步,你我之间会有什么不一样?会有不一样吗?

    ——《包子少女逆袭记》

    第二天,小暖去上班后唐糖把藏着的毛线拿了出来,因为想着这可能是送给小暖的最后一件礼物,她买的是最贵最好最柔软的那种羊绒加工成的毛线,她希望小暖在天冷的时候穿上她亲手织的毛衣会偶尔想起她那么一两次,想起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旧时光。

    小暖还有半个月就要离开,半个月要织成一件一米八以上的男生的毛衣时间根本不够,为了节省分分秒秒,唐糖午饭常常吃一点点心加一杯牛奶凑合一顿,就连水都不敢多喝,害怕上厕所浪费时间。

    一天织下来,她两只手腕和脖子酸痛不已,还要赶在小暖回来之前做出一顿晚饭来。

    她不希望他在外面辛苦工作一天,回来连个热饭也吃不上。

    等到晚上小暖睡下了,唐糖还会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继续织着毛衣。

    如此争分夺秒,就像安徒生童话里为解救十一位被魔法诅咒的哥哥而日以继夜地用荆棘织衣服的小公主。

    夏夜没课的时候会经常来看她,她的密秘没办法对他隐瞒,所以只能请他保密。

    夏夜来的时候,唐糖仍是全神贯注地织着毛衣,很少分心与他说上一两句话。

    夏夜就坐在旁边沉默地看着坐在满院花草之间的唐糖。

    秋日的阳光静静地洒在她身上,不时有风吹过,撩起她的发梢,让他觉得眼前的女孩美的像个梦一样很不真实。

    他在心里羡慕小暖,被这个一个如梦似幻的女孩深深喜欢。

    但更多的是心疼唐糖,她的命运太坎坷了!

    别的女孩唾手可得的幸福于她竟然比登天还难。

    但是唐糖却表现得云淡风清,织毛衣的间隙偶而会对他笑一下。

    那笑真的很美,一下子就将整个小小的院落点亮了,似乎让他隐约看到了她那美好的未来。

    夏夜真的真的好希望她能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只要她幸福,他愿意站在一边凝视着她,她的笑对他一生真的很重要!

    或许是分别的时候悄无声息但又残忍地一分一秒接近,小暖和唐糖都变得心事重重和少言寡语。

    有时候两个人故意要挑起欢乐的兴致,但是气氛总是怪异,常常笑到一半那笑就自己戛然而止了。

    他们互相对视着,从彼此的眼里读到太多的不舍、心痛和无可奈何。

    然后全都不自觉的移开视线,垂着眼睑陷入忧伤的情绪里。

    那种即将与心爱的人天各一方,即将永不可能再相见就会永不相见的恐慌慢慢占据了他们的心,让他们竭尽全力也做不到强颜欢笑。

    其实唐糖已经能笑着去接受她和小暖彼此深深地喜欢着对方,但却不能在一起这件事情,笑着记起小暖曾跟他提及的他那百花盛开、鸟语花香的故乡,虽然,她知道她终此一生也无缘领略一眼他描述的美景。

    她唯愿他与她分开后他会好好的,这样她才会好,才会微笑。

    转眼就到了小暖要走的头一天。

    那一天,小暖起了个大早来敲唐糖的房门。

    唐糖正躲在房间里拼命地织着毛衣,只剩最后几针就全部织好了。

    烟灰蓝的毛衣像一片纯色忧伤那么美,唐糖可以脑补出小暖穿上后有多颠倒众生。

    听到敲门声,她赶紧加快速度把最后几针织完,然后把衣服藏在被子里,后来又一想,小暖要是调皮又像上次往被子里钻怎么办,于是又把它藏在柜子里,用自己的衣服遮盖好,这才去开门。

    小暖狐疑地看着她:“怎么睡觉把门反锁了?怎么这么半天才开门?”

    连续两个“怎么”问得唐糖额头直冒汗。

    她本来就作贼心虚,又不是那种反应机敏的人,顿时乱了方寸,脸也红了,手足无措,虚张声势地大喊大叫:“要你管!我喜欢!”

    小暖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但马上好脾气地笑了:“我们丫头一大早火好大,”他装作可怜兮兮地说:“我明天就要走了,你就不能对我好点?”

    本来小暖不过是想煽煽情,开开玩笑,调节调节气氛,没想到弄巧成拙,一提到他要走的话题,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一种难舍难分但又不得不分的忧伤气氛悄无声息地在他俩之间渐渐蔓延。

    小暖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丫头,我今天不去上班了,咱们好好约一次会吧。”

    唐糖点点头:“我先去洗漱。”说着出了房门,去了卫生间。

    小暖随意地走了进来,打开她的衣柜想要帮她选一件衣服出去玩。

    今天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最后一天,他想要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他要他的脑海里最后保留的关于唐糖的记忆是最美、最难忘的。

    他修长的手指像弹钢琴一样在挂着的那一排衣服弹过,蓦地,他灵巧的手指停止了动作,刚才……好像……似乎看到了一件非常另类的衣服,——一件男生的衣服!

    小暖心里顿时疑窦丛生,唐糖的衣柜里怎么会出现男生的衣服?

    难道是夏夜的?怎么没听唐糖提起过?

    他的手指向后退着扒拉衣服,刚才闪过的那件可疑的衣服现在被他再次翻了出来。

    是件毛线衣,看大小是男生穿的。

    他好奇地取下来一看,衣服是崭新的,样式很大方,配以编织的花纹显得低调奢华。就是白痴也能看出是精工制做。

    他下意识地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大小正合式,他听见了自己心花怒放的声音,连带着脸上的笑容也像花儿一样次第开放。

    他已经猜到这是唐糖给他准备的礼物,并且藏着腋着不想让他知道,肯定是想到时给他一个惊喜。

    小暖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甜蜜,同时也恍然大悟,怪不得唐糖每天顶着两只熊猫眼,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原来在偷偷织这个!

    小暖笑着把毛衣还原,刚准备关上衣柜的门时,忽然背后传来唐糖戒备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小暖紧张得差点蹦了起来,他可不能让唐糖知道他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那样她会失望的。

    可现在柜门半开半闭,如果关上,唐糖肯定起疑。

    他索性把柜门全都拉开:“我在帮你选约会的衣服,我今天要把你打扮得像小公主。”

    唐糖嗖的一下窜过来,挡在敞开的衣柜前,慌张地拒绝:“不要!我自己来!”

    小暖忽然想逗逗她,故意一脸疑惑地问:“丫头,你看起来很可疑哦。”

    他一双明亮的眼睛越过唐糖瘦削的肩膀,向她身后的衣柜看去,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该不会你在衣柜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说着,就想动手推开唐糖。

    唐糖慌忙声明:“哪有!你乱猜!再乱猜我就不答应和你约会了!”

    小暖暗笑到内伤:“居然拿不去约会威胁我,里面一定有阴谋,你敢不敢让我看看?”

    “里面有女孩子的类衣,你不方便!”

    小暖伸手轻轻捏了捏唐糖急得通红的小脸,笑着说:“哦~原来我们丫头害羞,那我回避。”

    唐糖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一手按住胸口,总算松了一口气。

    想着是最后一次约会,唐糖格外重视,整个衣柜都快被她翻了个遍,衣服试了又脱,脱了又试,饰品铺了整整一床。

    一个小时之后,她总算打扮妥当。

    她流连地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再一次确认自己的仪容够不够美。

    她想留给小暖美好的回忆,这样当两人天各一方的时候他就不会很快就把自己忘了吧。

    一想到终有一天小暖会忘了自己,唐糖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忍了又忍,总算没有落泪。

    当她打开房门的时候,小暖听到声音,转过头来,顿时看直了眼。

    其实唐糖也没怎么打扮,不过换了一件韩系的粉色裙子,把她有点苍白的脸蛋衬得有点血色,下面穿了一条黑色打底.裤,两条腿显得又细又直,脚下穿了一双红艳艳平底小皮鞋,配着层层迭迭的粉色花边小棉袜有画龙点睛的作用,让唐糖看上去又甜又萌。

    今天她没有扎马尾,长而黑的秀发如瀑布一样披下来,头上戴着红色的发箍,秀丽的小脸不施粉黛,清新自然得像一株在风里摇曳的兰花。

    小暖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眼神浓烈得唐糖有些招架不住。

    她扑上去用小手捂住他的双眼,娇羞道:“看什么看,不许看。”

    小暖爽朗地笑着,不轻不重地捉住她一双柔嫰的小手,无限宠溺地看着她:“再不看就没机会看了。”

    唐糖眼圈一红,别过脸去。

    吃过早餐,唐糖被小暖牵着带出了家门,来到大街上。

    深秋的风已经有些凉意,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小暖对她说了声:“你等一下。”转身往家的方向跑去,很快又跑回来了,手里多了条纯白的细绒围巾。

    他轻轻在她耳畔说:“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你要记得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不过稀松平常的话,唐糖却差点掉下泪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么一双温暖的大手在她受伤无助的时候给她最深情最有力的安慰了!

    唐糖任由小暖牵着,放心地将自己交给他。

    两个人最先去的地方是东湖,站在湖边的时候,唐糖记起她和小暖之间的第一个情人节,她曾在湖水里放下一盏莲花水灯,许下心愿,她与小暖永不分离。

    不过一年多的光阴,她与他故地重游两人却即将分离,而留在灯火阑珊处的只有她一人,一股惆怅涌上了她的心头。

    湖边停着许多拉不到客人的空船——深秋的季节几乎没有游客会坐船在湖面上接受冷风吹。

    所以当小暖叫“船家”时,简直一呼百应,所有的船家都响亮的应答,两眼期盼地盯住小暖。

    唐糖一直郁郁寡欢,这时候忍不住笑了。

    小暖随便订了一条船小心地扶着唐糖上去。

    坐在小船迎着湖面上寒冷但清新的风时,唐糖忽然觉得偶而吹吹冷风也不错。

    不一会儿,船靠岸了,两人一下船就来到了磨山脚下,成片的梨树在风中轻轻摇晃。

    两人似乎又回到唐糖生日的那天,他们站在这里,春风卷起漫天洁白的梨花,纷纷扬扬,美不胜收。

    只是当时两人都沉浸在如梦如幻的美景里,却忽略了“梨”即是“离”。

    原来一切已经冥冥注定。

    难怪当时这里除了他俩没有别的情侣。

    唐糖蓦地记起小暖在520带她喝的咖啡——爱尔兰咖啡,寓意是,思念今生无缘的人。

    那么,小暖,我们来生会有缘吗?

    小暖在前,他不走,唐糖也不走。一会儿聊天,一会儿又沉默。

    不知不觉天已黄昏。

    最后,他把她带到了黄埔路段的江滩。

    唐糖有些不解,今天小暖带她走过的全是他俩共同走过的路,可是她从未与他一起来过这里。

    于是,她疑惑地问:“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小暖温暖地看着她:“因为长江是这个城市最重要的标志。”

    “你最后想记住的就是长江啊。”少女的语气掩饰不住失望。

    “不是,是长江边上的你。长江只是背景。”

    不知为何,两人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都无端红了眼圈,落了泪。

    不远处有情侣在雪一样白的芦苇花丛里拍婚纱照,很唯美。

    唐糖想,她永远不会是那唯美画面的女主角。

    小暖为她折了一大捧芦苇花。

    穿着粉色裙子的少女捧着云朵一样洁白的芦苇花,美得像一副画。

    少年贪恋地看了很久,微笑着说:“我背你回去吧。”

    唐糖没有拒绝,她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背她了。

    小暖背着她走了一程又一程,他是真的想陪她走完一辈子。

    唐糖安静地把小脑袋靠在他的肩上,静静看着缀在天边的月亮。

    今夜是满月。

    想到明天月亏的时候自己已经和小暖天各一方了,唐糖就忧伤得直想落泪。

    回到外婆的家时,已是夜深露重,但他们谁也不肯睡去,只想离对方近些,再好好倾听一下彼此的心跳,谁要是觉得困了就趴在饭桌上睡一睡,又醒一醒。

第七章 你曾路过我心上(21)

    你有没有遇到过一个信守承诺,认真而执着地深爱着你的少年?光是认识他你就会觉得自己已经赚到了,他所在的地方,一定就是你心里最温暖最明亮的地方!——《包子少女逆袭记》

    天亮的时候,唐糖醒过来,发现小暖就趴在自己旁边,几乎脸贴着脸,她连他轻轻的呼吸声也能听见。

    熹微的晨光从窗户里透了进来,将院子里的花草勾勒得温柔而模糊。

    他没有醒,风景也没有醒。

    唐糖痴痴地看着小暖,真希望挽住时光不许动,这样,小暖就可从永远永远陪在自己的身边。

    似有心灵感应一般,小暖睁开了眼睛。

    两人就那样趴在桌子上四目相对。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仿佛想用静默来将时光延长,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一次真的到了告别的时刻。

    小暖伸出手想揉揉唐糖的头发时,她站了起来,转身跑进了她的房间,没过一分钟再出来时手里捧着一件烟灰蓝的毛衣。

    “小暖,这是我能为你做的唯一也是最后一件事了。”

    唐糖双手把毛衣捧到了少年的面前。

    她以为她会哭,但很奇怪,她居然笑了。

    虽然她自己看不到,但是她相信此刻她脸上的笑容一定温婉甜美。

    既然注定要分手,那就让彼此不要太难过。

    遗憾有很多,对你我的将来不切实际的憧憬,美好的期盼。

    苦的、酸的、辣的我们都并肩走过,唯独最后一项……

    也好,这辈子都经历了,那下辈子我们如果再相逢,应该就只剩下甜的了。

    小暖如期表现出惊喜的神色,缓缓的站起来,像接过珍宝一样接过那件毛衣,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再三追问:“给我的吗?是给我的吗?”兴奋的样子像过年领到红包的小孩。

    唐糖一直重重地点头:“快穿上给我看!”

    小暖从头上套进那件漂亮的毛衣。

    唐糖是买的最好的,几乎让她破产的毛线,所以毛衣接触肌肤的感觉非常舒服,就像唐糖的手指尖轻轻滑过小暖的脸庞,那种温柔无以替代。

    小暖忍不住在毛衣里落下了几滴滚烫的泪。

    当他把脑袋从毛衣里钻出来时,对着唐糖是少年才有的恣意的笑。

    唐糖帮他把毛衣拉平整,跟她想像的一样,少年穿上她织的衣服帅气得让人觉得耀眼。

    小暖跑到她房里的穿衣镜前照了照,赞不绝口,心里却充满了无奈,这么好的姑娘终究要错过!

    虽是深秋,男孩子体质都偏热,穿毛衣还是早了些,小暖脱了下来,放进了行李箱。

    他整理行李的时候,唐糖就那么安静地站在一旁看他一样一样把他的东西放进行理箱里,每看他往行李箱放一件东西,她的心就不知如何是好的狠狠痛一下。

    这所旧居里,关于小暖的痕迹越来越少了!

    唐糖视线一转,看见满院的花草,心里总算得到一点慰藉,还好有这些花草,在以后的日子里她想小暖了,可以看着它们解解相思。

    两个人一切准备就绪走出了外婆的小院。

    一路上小暖都紧紧牵着唐糖的手,好像怕把她弄丢了,只是唐糖心里清楚,自己不会丢,但是小暖却必须要放开她的手。

    他们赶到机场的时候,夏夜、小徐、胡雅泉还有一些和小暖要好的男生已经等在那里了。

    昨晚他们就想跟小暖聚一聚,吃一顿告别饭,只是因为小暖说他抽不出时间,这才做罢。

    小暖是中午的飞机,现在不过九点,小徐一个电话打过去,在机场附近的酒店订了一个包间。

    唐糖第一次见到酒店里有带卡拉0K的包间。

    吃饭的时候,为了驱走离别的愁绪,包间里响起凤凰传奇激昂澎湃的歌声。

    小徐为每个人的酒杯斟满酒,除了唐糖以雪碧代酒。

    当他端着酒杯站起来,对小暖说:“祝你旅途平安,一切顺利”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对着小暖说着祝福的话,然后先干为敬。

    最后轮到唐糖了,她本来想笑,可端起酒杯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众人劝了好久,她才勉强不哭。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轮流唱歌,想让气氛嗨起来,可是空气始终很沉重,就像夏日暴雨来临前,让人感到闷闷的。

    最后只剩下胡雅泉和小徐两个人撑场面唱情侣对唱。

    胡雅泉一直嫌小徐跑调,小徐先开始无所谓,但是被胡雅泉翻来覆去的揭短,两个人吵了起来,甚至要演变成龙凤斗。

    在场很多人上前劝架,两个人才各摔了话筒化悲愤为食欲去了。

    唐糖羡慕地看着他俩,两个人这么蒙上天眷顾,可以长相厮守,如果换作是她和小暖,不知要多珍惜对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播放器里正播出《惊鸿一面》。

    当唐糖听到“谁三言两语撩拨了情意,谁一颦一笑摇曳了星云”时忍不住朝小暖看去,他也正好向她看来。

    那时唐糖还小,经年之后,她长大成人,已在人世间浮沉一番,终于领悟了小暖当时眼里的百般温柔和深情。

    大家吃饱喝足又返回了机场,这一次真的是送小暖离开。

    大厅的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接近小暖登机的时间。

    大概是要彻底离开了,一向洒脱不羁的少年再也无法掩盖自己对唐糖的眷念,极尽温柔地把她被刮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理了又理。

    唐糖就那么面对面的仰望着他。

    周围的各种嘈杂声如潮水一般从她的耳朵里褪去,就连世界万物都隐去了。

    唐糖觉得自己像站在一个高坡上,眼中只看到小暖,不只是他像上天为她量身定做的那个人,他的一言一行,举手投足,都轻易感动着、憾动着她少女的心。

    可是,一想到他将去遥远的地方,以后将再也看不到他,心中就如生离死别般难受。

    广播里终于响起请XX航班的旅客登机的通知,唐糖的心一下子沉入冰谷,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想把小暖深深地看到心里去。

    小暖像是被广播惊醒一样心头一颤,对唐糖说:“你帮我去条口香糖。”

    唐糖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小暖,你要口香糖干嘛?你晕机吗?”小徐不解地问。

    小暖并不理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包东西交给夏夜:“如果以后唐糖想我想得无法自拔时,麻烦你把这个交给她。如果她放得下我,你就永远不要给她。”

    “看唐糖的样子,她哪里会放的下你,不如你留下,或者你带她走。”小徐不失时机地插嘴道,虽然有些惹人嫌,但话也不无道理。

    除了夏夜,大家都殷切地看着小暖。

    小暖直接忽视掉他们的眼神,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成很小的方块的信纸对夏夜说:“这个是给你的。”

    夏夜刚接过来,唐糖就拿着一条口香糖跑了过来,好奇地问:“你们在聊什么?”

    夏夜抢先一步说:“当然是祝福他的话咯。”

    小暖准备接过口香糖,唐糖却含着笑直接把口香糖放进了他的口袋。

    气宇轩昂,高贵得像个王子一样的梦幻少年,忽然半蹲下身体做了一个可笑的动作,仰着脸看着唐糖:“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唐糖看着他的眼睛,“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她很清楚地记得这是小暖第二次叫她娘娘千岁了。

    第一次是她在唱歌秀里被童话和顾昔年陷害出丑,被人堵在电视台大厅嘲笑时,小暖就是这么自毁形象,挽为她的尊严。

    现在他这么做是叫她不到山穷水尽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世上有一个人盼着你活着,期待着你好好活着,这是多么叫人感动的事!

    小暖站直了身子,温柔地替他擦着眼泪,只是怎么也擦不****脸上的泪珠。

    “你先离开,这样你就不必看着我离开那么伤心了。”小暖在她耳边温存地说。

    唐糖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点点头,按他说的去做。

    小暖沉默地看着她走出的每一步。

    可是少女的脚步越走越沉重,最后干脆停了下来。

    似乎酝酿了很久,唐糖猛地转过身来,快步走到小暖的跟前站住,大大的眼睛紧盯着少年看了一会儿,忽然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男生一愣,很快做出了反应,伸出双臂将柔弱的少女紧紧地抱住,用力地回吻着她。

    似乎要将自己的柔情自己的爱念借着这一吻全传递给怀里心爱的女孩。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样吻上对方的唇,第一次吻得这么绵长。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

    广播里一遍又一遍催促着还未登机的旅客,这次,小暖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奔向了安检口。

    唐糖站在原地痛哭流泪,却用手捂住嘴不让哭声抵达到小暖的耳朵里。

    小暖,你记住我们最后那一吻就好了,不要记住我哭泣的模样,不要再挂念我,到了你的家乡你一定要幸福地活着。

    只有你幸福了,我才有可能幸福。

    看着小暖挺拔俊雅的背影彻底从自己视线里消失,再也看不见了,少女终于崩溃地哭出了声。

    平日里最注意形象,头发乱了一点都不能忍受的女孩子,一边哭一边吐,夏夜和别的人不知道如何劝解,只得和小徐一人一边搀扶着她一步步往回走。

    唐糖推开他们,向机场大厅外跑去,她要站到空旷的地方亲眼看着小暖乘坐的飞机起飞,亲眼目送着它飞到她到达不到的地方。

    可每走一步唐糖都觉得天在转地在动,两条细瘦的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下一秒,唐糖就觉两眼一黑,身体向前一扑,然后没了知觉。

    等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机场的急诊室里输液,夏夜他们不见踪影。

    她正想问一名正在忙碌的护士送她来的人都去了哪里,眼角处觉得有个熟悉的人影从急诊室的门前倏忽闪过,急匆匆的样子似乎在寻找什么。

    “小暖!”唐糖激动得心都差点从喉咙里跳了出来。

    她一把扯掉正在输液的针,不顾一切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护士在她身后不停地大声喊,却怎么也拦不住她,正好夏夜提着一份汉堡包进来,护士焦急地指着唐糖消失的方向说道:“病人跑了!”

    夏夜一惊,转身去追。

    但是眼前的情景差点就让他急炸了。

    整个机场大厅人山人海,唐糖就像滴入大海的一滴水珠,根本在茫茫人海里找寻不到她的芳踪。

    夏夜以手抚额,原地转圈,居然想不出对策,心里焦灼不已,却猛然看见唐糖向他走来。

    她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得很狼狈,整个人呆呆的,好似丢了魂一样。

    “唐糖!”夏夜忙迎了上去:“怎么这么任性,拔了针就跑?”

    唐糖垂着手站在原地,“哇”地哭出了声:“我刚才看见小暖,我追出去,但是不是小暖!小暖走了,他不会回来了!”

    唐糖说着,失魂落魄地向大厅外走去。

    听到唐糖前半句话,夏夜心里先是一惊,以为小暖在最后时刻放弃登机,返了回来,正暗暗埋怨他太感情用事,拖拖拉拉分不开最终的结果又必须分,对他和唐糖都是一种锥心的折磨。

    等听到后半句话,他才松了口气,原来是唐糖认错了人。

    但是,看着唐糖难过的样子,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可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就是说不出一个字,只好默默地跟在她后面。

    一直等上了的士唐糖才像回了一半的魂,想起其他人来:“他们呢?”

    “我让他们先走了,怕你看见人多嫌烦嫌吵。”

    夏夜记起手里的汉堡包,用手摸了摸,还有点余温,忙递给唐糖:“在酒店里我看你光喝饮料,基本上没怎么吃,你输液的时候我去买了这个,让你吃点东西,这样就不会因为空腹打针而晕过去了。”

    唐糖摆了摆手,没有说话,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连日来为小暖织毛衣的辛苦,以及想着即将与小暖天各一方的痛苦,让她这段时间几乎夜不能寐,现在小暖走了,她的身体已经透支到了某个极限,只想沉沉睡去,永不醒来。

    也许,在梦里能与小暖重逢……

第七章 你曾路过我心上(22)

    我们的昨天太短,等不到天长地久。我们的明天太远,换不来幸福相守。

    离别的天,灰色的蓝,承载着我的旧梦。挥别的手,再多温柔,握不住心里的痛。

    我的明天是哪一天,我才能停止想念,忘了时间,忘了昨天……

    ——《离别的秋天》

    小暖上了飞机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想从口袋里拿出唐糖给他买的那条口香糖,兀地发现和口香糖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张折成千纸鹤的粉色的信纸。

    他怔了怔,迟疑了一下,拿起来那张信纸,慢慢拆开。

    是唐糖写给他的一封信,唯一的一封信。

    信上寥寥几句:

    小暖,这一去山高水长,我们后会无期,不久的将来你会喜欢别的女生吧,如果那一天到来,请将我的照片全部删去,也将你我之间的回忆全部忘掉。因为这个世上像我这样痴情又温柔的女孩并不多,你会喜欢我是不是也因为这一点呢?所以有了心上人,不要拿她跟我比较,这样你会沉溺在我们的旧时光里无法自拔,既然选择了她,就要好好的对待她,祝你和她开心快乐,在一起长长久久。

    小暖看着看着眼眶渐渐红了,傻丫头,这一辈子我的心里只可能有你,再也住不下别人了!

    当空姐送饮品的时候,小暖一直在吃饭用的可以收起的小桌子上写着什么。

    窗外的天空那么蓝,朵朵白云不时从机窗外飘过,阳光斜照在少年的稿纸上,上面是一个不断重复的熟悉的名字——唐糖。

    ————————————*———————————*————————

    唐糖一觉醒来的时候是在她和夏夜的家里,窗外黑漆漆的已是夜晚,夏夜就靠在她的床边睡着了。

    她想起床,刚一动,夏夜就醒了,他第一句话就是问:“心里好受了点没?”

    “我想回外婆家再住一晚。”唐糖答非所问。

    就这样和小暖硬生生地断了,她根本没办法适应,她想待在小暖待过的地方,重温他俩的过去……

    夏夜沉默着护送她去外婆的故居。

    已是深夜,昏暗的路灯将一切照得形同鬼魅。

    唐糖在氤氲的街灯下摇摇晃晃,短短一瞬间把夏夜看成了小暖,满脸都是轻飘飘的难过情绪在蔓延。

    有风吹过,路旁的花草全都瑟瑟地抖动。

    夏夜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一言不发地陪伴在她身边。

    唐糖这才惊觉认错了人,失望和着泪水从她眼里溢了出来,凄美绝决,叫人看了心碎。

    唐糖忽然发足追赶着从身边一掠而过汽车的灯光肆意狂奔,在夜色里仰头呼喊:“陈小暖,我要抓紧最后的时间狠狠地念你的名字,把以后不能喊的都先补上!小暖!小暖!小暖!”

    唐糖的呼唤如杜娟啼血般在午夜里孤独地回响、盘旋,等不到在乎的那个人的应答。

    她绝望地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里,两臂怜悯地紧抱住自己,崩溃地大哭。

    夏夜追上来,望着她蹲在地上瘦瘦的泣不成声的背影,心猛然一痛,手伸进口袋里紧紧捏住一张信纸,几次都快拿出口袋,最终又放弃了。

    他低着头沉默地站在哭泣的少女身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冷风吹来的方向。

    哭够了的少女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夏夜一路护送她回到了她外婆的故居,将她安顿好,便默默地离开了,他知道她现在想独处。

    今夜的夜晚没有嘈杂的音乐,没有人声鼎沸,它那么温柔沉默,像一个人的思念,把以往这么近又那么远的记忆遗落在旧居里……

    唐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空荡荡的黑暗里。

    她流着泪,嘴角微扬,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小暖,我终究还是失去了你。

    她一头栽倒在小暖睡过的床上,拉过被子盖上,被子里有一点点难以捕捉的小暖身上的薄荷味道,与记忆里某个片断在悄然吻合。

    只是唐糖头晕沉沉的,来不及细细思索,就昏昏睡去。

    在睡梦里,唐糖梦见了小暖,梦见他背着她走在长长的夜路尽头,有繁星,有清风,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薄荷香。

    他侧着头,对她温柔的说:“小傻瓜,你是我甜蜜的负担,我要背着你走完我们共同的人生路。”

    可是下一秒,就留她一个人站在黑暗里。

    她就在梦里哭,越哭越不甘心,越哭越想小暖。

    哭着哭着她就从梦中醒来,脸上泪珠未干。

    从来没有一个梦,可以让她这么悲伤,这么心疼。

    她一直以为不管以前过的怎样糟糕,只要肯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就会得到幸运之神的眷顾。

    现在,她终于明白,除了幸福跟美满,故事往往还有一种结局,叫曲终人散。

    唐糖擦去眼泪从床上起来,最后一次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看小暖住过的房间,然后决然地离开。

    人生已多风雨,我只是不愿再泪眼朦胧,所以真的要断了过去,让明天好好继续,你的名字从此不再提起,与你有过的快乐尘封在记忆的深处,我不会再苦苦追寻你的消息。

    小暖,再见!

    当唐糖走出院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夏夜在冷风中徘徊。

    他听到动静转过身看着她。

    “我要回家。”

    夏夜愣了一下。

    “我要回我们的家。”唐糖又说。

    夏夜总算明白过来,大喜过望:“好啊!”

    他看了看面前的女孩子,柔柔弱弱的,很疲惫,很憔悴,于是说:“我背你回去。”

    唐糖想起那个让她心碎的梦,果断拒绝:“不要。”

    回到他们共同的家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房间,唐糖连早餐也没吃就又睡了。

    唐爸爸知道小暖已经走了,担心唐糖会伤心过度,一直打电话给夏夜,询问唐糖的状况。

    夏夜告诉他唐糖的反应比他们预期的都好,很坚强,并且她愿意动手术了。

    “真的吗?”唐爸爸都快喜疯了,虽然唐糖的病情做手术成功的希望渺茫,但是不做手术百分之百会死,不如赌一把,万一赌羸了呢?

    “叔叔,我想我们一家人还是住一起吧。”夏夜有些心事重重地说。

    “我也有这个想法,唐糖手术风险那么大,万一闯不过呢?”唐爸爸的声音有些哽咽:“最后的日子我肯定想一家人都陪在她身边。这孩子命太差,从小没了妈,现在……”

    唐爸爸说不下去了,停顿了好久才说:“等我找人把原来的房子收拾一下,大家全都搬回去吧。”

    夏夜长长地松了口气,他打着唐糖的名义搬回去其实还有另一个目的。

    两天后,分散的一家人又住到了一起,最高兴的要属唐心,看到哥哥姐姐又回到他的身边,快乐得在家里上窜下跳。

    只是阿姨见到夏夜总像是有些怯怯的。

    唐糖看在眼里,忍不住背后数落夏夜:“那是你亲妈,你不能对她好点吗?看把她吓的,见到你就像老鼠见到猫。”

    夏夜把眼一瞪:“你知道什么!好好养你的病。”

    “我还想好好读书。”唐糖突然说。

    唐糖的这个决定不亚于一枚重磅炸弹被炸响了,全家人为此开了一个临时会议。

    唐爸爸对唐糖的决定理论上是支持的,只是心存疑虑地问:“你身体受得了吗?掉了这么长时间的课你跟的上来吗?”

    “唐糖准备参加艺术类高考,文化课要求低,以唐糖目前文化课的分数绰绰有余,不存在跟不跟的上来的问题。”

    “说起来轻巧!”阿姨嗤之以鼻,一瓢冷水泼过来:“唐糖有多少年没学绘画了,哪有那么容易考上?”

    “考不考得上只要尽力就好。”唐爸爸不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给我准备五万块钱,这个时候把唐糖转回到东湖中学,学校肯定不愿意接收,得准备赞助费才能打开一个缺口。”

    “转什么学?就在她现在读的学校不是挺好吗?”阿姨看上去不太愿意为唐糖花钱。

    “现在咱们全家都搬一块儿住了,再叫唐糖去那儿上学,也太舍近求远了,这样来回奔波对唐糖的身体不好。再说五万块钱对咱们家也不算什么,你干嘛舍不得?你现在用的那几个包加起来也不止五万块吧。”

    阿姨有些变了脸色,没敢再坚持己见。

    在唐爸爸的一番运作下唐糖顺利地返回了东湖中年,就读以前的那个班。

    第一天去学校的时候,不知怎的,唐糖心中涌上了一种物是人非的陌生感。

    顾昔年和童话双双被学校开除,而小暖……也不在了。

    她像只孤雁似的寞落地走进了教室,同学们看到她自发地给她鼓掌,欢迎她回来。

    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唐糖的心才好过了一些。

    可是当她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到小暖的位置时,被刺痛的不仅是她的双眼,还有她那颗心,在潺潺地流血。

    小暖的座位空落落的,只有几本教科书还摞在桌上,形成一道像围墙的屏障。

    唐糖忽然觉得胸口上压了一座大山,压得她无法喘息,而她却无法将它说给任何人听。

    明明知道自己的身后再也不会坐着自己心中的那个少年了,可是一整天唐糖都出现幻听。

    听见小暖在后面很小声地叫她的名字:“唐糖!唐糖!”然后会出现幻觉,自己的头发被人从后面轻轻地扯了扯,——小暖以前上课的时候最爱这样逗她了。

    她频频回过头去,每一次看到的都是空荡荡的座位。

    小暖不在了,他不会回来了。

    唐糖难过的在一个课间趴在桌子上偷偷地无声地痛哭了一场。

    下晚自习时夏夜来接她,她跟老班请求,想把小暖的东西带走。

    老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空了的座位,点头答应了。

    于是唐糖到门卫那里要了一个纸盒,把小暖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往里面放,就连一些卷子、草稿纸她都收拾得很仔细,好像那些都是很重要的东西。

    夏夜没有动手帮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收拾完毕后,唐糖害怕遗落什么,把手伸到小暖的抽屉再摸一遍,摸出一张大头贴来,是她和小暖有次出去玩拍的,大头贴上的两个人都笑得很灿烂。

    以前唾手可得的幸福现在变得遥不可及,与小暖的过往仿佛只是做了一场梦。

    梦醒了,什么都没有。

    唐糖背好书包,抱起纸箱的时候,一滴泪突兀地滴落在手背上。

    夏夜要帮她的忙,她倔强地拒绝了,吃力地抱着那个纸箱,就像抱着她曾经的欢乐。

    下楼梯的时候,因为纸箱阻挡了视线,唐糖一脚踏空,摔了下去,即使这样她仍紧紧抱住那个箱子。

    跟在后面的夏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她才没有继续往下滚。

    或许摔痛了,坚忍如杂草般的唐糖抱着纸箱坐在楼梯上号啕大哭,夏夜一言不发,只是跟着坐在楼梯上,用力地掰过她的脖子,让她泪湿得一塌糊涂的脸埋进自己的颈窝。

    最后,还是夏夜帮唐糖把纸箱送到了外婆家小暖住过的房间,然后牵着唐糖回了家。

    一路上,唐糖的手里一直紧紧地握着那张大头贴。

    晚上的时候,夏夜在自己的房间看专业书,耳朵却留意着隔壁房间唐糖的动静。

    高三真的很累,唐糖做作业一直做到午夜十二点过了才睡。

    夏夜这才躺在床上,在黑暗里辗转反侧,不成眠。

    夜深人静,白天刻意逃避不去想的事这个时候全都活跃地跳了出来。

    夏夜心里清楚,小暖不是地球人,根本就没有什么美国的家,他之所以这么骗唐糖,是因为他已做好为她牺牲的准备。

    但是,他怕唐糖知道真相,就算唐糖在他以生命为代价下恢复了健康,他也不要她活在愧疚、心痛里,他希望她和其她的女孩子一样活得没有负担。

    所以他宁愿让唐糖相信他在家人和她之间选择了家人,这样唐糖才会渐渐放下他,才有可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即使他不参与,依旧很美很柔软的未来……

    他给不了她的,他希望她在别处得到。

    夏夜从枕头下抽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信纸,这张信纸是小暖在机场留给他的,也是他在唐糖痛哭的时候几次三番想拿出来的东西,上面承载着小暖对她深沉的爱恋……

第七章 你曾路过我心上(23)

    信纸上的那些话夏夜已经看了千百遍,但此刻他忍不住把信纸拆开再看:

    夏夜,还记得我们在中山公园的那次谈话吗?

    我曾说过自从和唐糖相遇之后我就从未离开过她,因为狗是我们的天敌,所以被狗咬得遍体鳞伤的我虽然借着戒指的力量存活了下来,但是为了更快更好的恢复健康,于是我幻化成了被唐糖叫做小黑子的猫——这是我们那个星球的人自救的一种方式。

    我亲眼目睹很小的她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样子,一路跌跌撞撞地成长,在生命的泥泞里痛苦挣扎,却没办法伸手扶她一把。

    也亲历了她的妈妈从桥上一跃而下,而她就守在桥下,小小的身躯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任谁来拉也不肯离开,一直哭,哭到天黑都没停,哭到大雨倾盆都没有离开。

    我永远都记得那一天,她像个被丢弃的小人偶,混沌的呜咽声断断续续,雨水全砸在她身上,她也不挪位,衣服头发全湿了个彻底。

    而我就在她的身边,却不能擦去她脸上的泪珠,也没办法为她撑一把伞挡住风雨。

    即使命运跟她开了如此荒唐的玩笑,她的心却像丝毫未被黑暗和阴霾侵蚀,再大的苦难在她面前,也不过是上天的考验,她永远都能没心没肺的温柔以待、随遇而安。

    当所有人都瞧不起她时,她没有恨任何人,她只是在思考如何才能用实际行动来证明给别人看,她不是没有任何优点的人。

    她的人生逆水行舟,却时刻努力活在阳光里。

    她接受得了贫瘠现状,也敢于做不切实际的梦,她眼神里有股韧劲,有种无坚不催的力量,怜悯和同情对她来说是空洞的,因为她根本不会被风摧毁。

    我认识了她将近十五年,用了近十五年去相遇相识相知,然后去压抑。

    亲眼看着她是如何被时光打磨成现在美好的模样,她是怎样被珍藏在我心里,她值得你善待。

    请你珍重我心爱的女孩,别让她孤单,别让她飘零,别让她……一个人。

    夏夜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折好,压在枕头下,在心里说:我会的,小暖。

    自从重新返回校园,唐糖发了疯似的开始做题,绘画,常常凌晨了也不肯睡去。

    只是画着画着她会走神,明明是要画花卉的素描,但是纸上却跃然出现了小暖的模样,一如往昔地坏坏地笑看着她,似乎在说:“丫头,过来,香一个!”

    唐糖怔了怔,眼泪滴落在画纸上,大片大片地洇开,她将画纸揉成一团,倒头睡去时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

    原来不知不觉间,闭着眼睛她也可以画出小暖的样子。

    终于临近做手术的日子了,为了确保手术前的各种数据准确,唐糖提前三天住进了医院,进行手术前的各种准备工作。

    因为她所住的医院是夏夜就读的211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所以一下课他就会跑来看她。

    每次他去看唐糖的时候,她总是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睁着大大的眼睛呆呆地看着某个地方出神,而别的病床的病人总是围满了探病的亲属,享受着各种关爱。

    叔叔工作很忙,只能在唐糖手术的那一天现身,这一点夏夜完全能理解,可是自己的老妈连个面都不露一下,这令他大为光火,他背着唐糖在病房外的走廊给他老妈打电话,语气相当的不善:“你在家里干什么?”

    “我……我在看韩剧。”

    可是夏夜在电话里根本就听不到一点电视机发出的声音,他心里充满了狐疑,但是在电话里没办法对质,他只得先按捺住这个疑问,生气地说:“你宁愿躲在家里看韩剧也不肯到医院来看唐糖!再怎么说,你现在是叔叔的妻子,唐糖也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夏妈妈被夏夜说到痛处,又是心虚又是气恼,强词夺理道:“她现在又不是病得生活不能自理,再说我在医院给她订了营养餐,有吃有喝的,我怎么对不起她了,难道非要我这个做长辈的去医院伺候她这个做晚辈的才叫对她好?”

    说完,也不等夏夜说话立刻挂断电话。

    夏夜差点没彻底疯掉,他紧紧捏着手里的手机,恨不能把它捏成粉末,如困兽一样在原地转着圈。

    一个小护士走到他不远的地方站住,被他有火没地方发的模样吓到,怯怯地问:“你是唐糖的家属吗?”

    “什么事?”

    小护士拿出几张单据递给他:“这是手术费的收费单,你赶紧去交费,明天一大早轮到病人第一个手术。”

    夏夜接过来一一的看了看,光前期手术就得五万。

    忽然一个疑问涌上心头,他追上还未走远的小护士:“不是交住院押金的时候一并交了前期手术费,怎么又要收费?”

    “当时我们是要收,可是缴费的女士——”小护士停了停,在心里惴测那个人跟病人的关系:“就是患者的妈妈她只缴了五千的押金,说她们家生意上周转有点不灵,前期手术费用等手术前再交。”

    小护士说完,看见夏夜铁青着脸站在原地,有些害怕,赶紧溜了。

    夏夜心里已经升起很不好的预感,叔叔资金周转不灵?打死他他也不相信,叔叔久经商场,为人稳重,从不投机取巧,怎么会搞到资金周转不灵的地步?

    再说,就算叔叔真的不小心阴沟里翻了船,怎么没听他提起过?

    夏夜越往下想就越忐忑不安,总觉得有坏事要发生。

    他回到唐糖的病房看见唐糖正对着手机屏幕傻傻地笑着,就连他走到她身边她也一无所查。

    他悄悄探头一看,原来她在翻看她跟小暖以前的QQ聊天记录。

    他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

    唐糖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夏夜,猜想到他可能看到她刚才在看什么,有些不好意思,手忙脚乱地把手机藏在枕头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尽量平静地说:“有什么事?”

    “我们学校临时有些活动,我必须得参加,今晚不能在这里陪你了。”

    “没关系啦!”病床上的少女眉眼弯弯地说:“我又不是动不了,你放心去忙吧。”

    夏夜细心地给她盖好被子,温柔地看着她:“明天就要手术了,闭上眼好好休息,不要再玩手机了。”

    唐糖的脸红了红,乖乖地闭上了眼,等她觉得身边很长时间都没动静了,才慢慢地睁开双眼,夏夜早走了。

    夏夜一口气跑回家中,家里除了梅姨一个人也没有,她见到夏夜忙迎了上来,一脸焦急地说:“求大少爷帮个忙!”

    夏夜疑惑地看着她,反问道:“我能帮你什么忙?”

    “我老公突然中风了,现在住院,急需用钱,求大少爷把太太拖欠我的一万块钱薪水给了我吧。”

    夏夜一听,如五雷轰顶,无法相信地追问道:“你说什么,我妈欠你薪水?”

    梅姨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沉重地点了点头。

    夏夜怔了一下,旋即冲进了他老妈的房间,把他老妈的梳妆台、衣厨全翻了个底朝天,老妈梳妆台里的珠宝首饰还有名表都不知去向,就连衣厨里几十万元一件的貂皮大衣和名牌限量包包全不翼而飞了。

    夏夜像丢了魂一样跌坐在床上,两眼发直。

    梅姨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夏夜,心里有些害怕,但又掂记着自己等着救命的薪水,壮起胆来推了一把夏夜,试探地叫着:“大少爷?”

    夏夜如梦方醒般看着梅姨,梅姨正期待地看着他。

    “你等等。”夏夜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想把自己的银行卡取出来,那上面积攒了他做家教和培优机构的老师所有的收入,正好有一万多一点。

    但是他此刻心里矛盾极了,现在老妈连梅姨的薪水都开不出来,证明家里已经没有钱了,如果连自己的这点钱也给了梅姨,唐糖做手术的钱就一分着落也没有了。

    夏夜的心里倍受煎熬,可他又实在受不了梅姨忧愁焦灼的目光,最终心一狠,抽出了那张凝聚着他汗水的银行卡交给了梅姨,并且告诉了她密码,让她自己去取。

    梅姨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梅姨前脚走夏夜后脚就来到唐心的学校,找到老师,声称家里有急事,给唐心请了假,把他带出了学校。

    兄弟两个一跨出学校的大门,夏夜就抓住唐心的双肩,迫不及待地问:“你知道妈妈现在在哪里?”

    唐心看着夏夜哇地一声哭了:“自从我上次告诉哥哥妈妈又去赌博了,哥哥回来后大闹了一场,妈妈就生我的气,说我吃里扒外,还说我再告诉你关于她赌博的事,他就不要我了!”

    “心心!你必须告诉我,不然我们这个家就全毁了,也许连住的房子都会被妈妈输掉,到时全家睡马路!”

    唐心一听,眼都吓直了,急急地喊道:“不要!我不要睡马路!我告诉你妈妈现在在哪里赌博。”

    “哪里?”

    “红昌路的红叶宾馆。”

    夏夜在路上给唐心买了份盒饭,把他送回家里,对他说:“小心心,哥哥有事,晚上可能家里没人,你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自己用微波炉把饭热了吃。”

    唐心显得非常懂事:“我知道,哥哥要去医院照顾姐姐,哥哥你去吧,心心是男子汉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夏夜看着唐心纯真的双眸差点掉下泪来,他用力地摸了摸唐心地脑袋,转身毅然地离开。

    出了门,他就直奔红叶宾馆。

    当他站在红叶宾馆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红叶宾馆的外部装修看起来非常新,似乎开业没多久。

    他心里疑惑,这么气派的宾馆里面会暗藏着赌场?

    夏夜只顾观察宾馆的情形,完全没有注意到顾昔年恰巧也向红叶宾馆走来,他一眼就看见了夏夜玉树临风的背影,赶紧躲在了阴暗处,偷偷地监视着他。

    夏夜沉思了一会儿,不想贸然行动,他给刘警官打了一个电话,红叶宾馆可能暗藏地下赌场。

    刘警官严肃地说:“小夜,你提供的情报很重要,我们也接到这样的报警,但每次都扑了个空,你看……”

    刘警官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夏夜聪慧,马上猜到刘警官心里在想什么:“是要我做你们的临时卧底,替你们收集证据吗?行,我这就进去。”

    “小夜,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做卧底挺危险的。”

    “没事。”夏夜轻松地答道,接着挂了电话。

    刘警官总觉得有些不安,夏夜这小子太轻敌了,他立刻叫上小李与他一起赶往红叶宾馆,好随时接应夏夜。

    躲在暗处的顾昔年把夏夜的一举一动看了个清清楚楚,虽然隔的远他听不见夏夜在跟谁通话,但是阴险之人智商都很高,不然怎么能想出那么多匪夷所思的害人的毒点子?所以顾昔年用脚趾头都能猜出他是在给刘警官打电话,不禁露出阴狠的笑容,毒辣地盯着夏夜的背影:“小夜,我一直在想着怎么弄死你和小暖,小暖那边我是彻底失手了,没想到你居然送上门了,果然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夏夜装做漫不经心地警惕地四下望了望,暗暗将手里的手机视频和录音打开,从容不迫地走进了红叶宾馆。

    刚一进门,前台的一个长相清纯的接待忙戒备地问:“先生,你要干什么?”并上下打量着夏夜,仿佛他很可疑似的。

    夏夜泰然自若,他一点也不相信自己刚一进门就露了破绽,倒是这前台接待一看见他就紧张成这样这样,更加让他肯定这个宾馆有鬼。

    夏夜一边嘴角翘起,露出一个坏坏的挑.逗的笑,将身子靠在吧台上,脑袋故意向前台接待靠拢过去:“我要干什么?这里是宾馆耶!当然是住宿咯,难道洗脚来了?”

    在江城,洗脚另有含意,漂亮的前台接待顿时红了脸,嗫喏地说:“我们这里住宿费相当的高。”

    “多高?”

    “最便宜的也要五百块钱一个晚上。”

[第七章 你曾路过我心上(24)

    最普通的标准间居然要五百块钱一晚上!明显就是拒客人于千里之外。

    夏夜刹时明白过来,为什么前台接待见到他会紧张莫名,原来这里不招待陌生人。

    果然此地无银三百两!

    夏夜一时进退两难,他连银行卡都给梅姨了,钱包里好像不到五百块。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拿得出五百块,别人一样会找借口不让他住宿。

    可就这么打道回府,夏夜是一百二十万个不甘心。

    “怎么,先生你是住还是不住?”前台接待这时已经镇定了下来,冷冷地问。

    夏夜冲着她微微笑,笑得前台心惊肉跳,冷若冰霜的脸渐渐露出了惧意。

    “住什么住?他是我的好友!”

    夏夜回过头去看见顾昔年一脸阴险的笑走了进来,不禁锁眉,更多的是饶有兴趣,顾昔年怎么出现在这儿了?

    只要哪里有坏事,他就像苍蝇闻到了屎臭,不管身在何方也会奋力赶来,他做人渣也挺敬业的。

    看来顾昔年这条心机狗在这个可疑的红叶宾馆里很有些地位和身份,那位前台似乎有些怕他,忙低头向夏夜赔理道歉:“对不起,先生,您请上楼。”

    夏夜冷笑了一声,用眼神指了指顾昔年:“他是你的上级?不过我跟他不是朋友关系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前台吃了一惊,猛地转过头去看顾昔年。

    顾昔年也是一脸的错愕,他完全不能明白夏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不是很想进去一探究竟吗?现在自己助他一臂之力,他怎么把机会往外推呢?

    难道,他看出自己的阴谋?

    顾昔年倒吸了一口冷气,惊骇地看着面前这位IQ值高得近乎于妖的少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夏夜不屑地斜睨了他一眼,向外走去。

    好不容易送上门可以置夏夜于死地的机会顾昔年怎么也不会让它就这么静悄悄地溜走,他忙拦住夏夜,并且恶心巴拉地装出严肃的样子:“小夜,你这就不好了,兄弟哪有隔夜仇,只不过闹了一点小矛盾你不至于记恨成这样,还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夏夜恶心加反胃,凉凉地看着他:“谁会跟你这只心机狗做朋友,你就别死要面子在你的手下面前抬高你的身份。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挽留我是不是别有居心呀!”

    顾昔年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他偷眼了一眼前台,她正狐疑地看着他,不禁汗出如浆。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阴谋诡计要泡汤时,忽然峰回路转,夏夜开了金口,用看小丑的目光嘲讽地看着顾昔年:“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我,那我就大发慈悲地进去看看。”

    说完调头上了楼梯。

    顾昔年看着夏夜的背影,露出得意之色,小夜,只要你上了楼我保证你会死无全尸的!

    夏夜一层楼一层楼地察探,红叶宾馆共四层楼,下面三层掩人耳目,确实都是房间,可能是给赌累了的赌徒提供休息用的。

    上了第四层就听见每间包房里传来哗啦啦的麻将声,夏夜猜想这就是赌场,他一间房一间房偷窥,顺便拍视频,发现里面居然有不少在电视里看到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参与赌博,现在疯魔狰狞的模样跟电视里的谦谦君子判若两人。

    他每间房都偷看到了,就是没有见到老妈的影子。

    难道老妈输光了钱离开了?

    他正准备功成身退,悄然离开,却老觉得不对劲。

    他记得他站在红叶宾馆外时明明记得楼层的高度有五层,怎么现在只剩四层了?另一层去哪儿了?

    夏夜疑窦丛生,他的视线缓缓移动。

    蓦地,头上的天花板引起了他的怀疑,有一处居然隐隐有一道很不显眼的灯光透了出来,那道灯光几乎与四楼走廊里的灯光溶于一体,不是特别仔细留意根本发现不了。

    夏夜再怎么成熟稳重,足智多谋,也不过十八、九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心里还是激动不已。

    他个子高,伸手去碰那片有光亮透出的吊顶,里面立刻传来一个声音:“等一下。”

    夏夜马上停止了动作。

    不一会儿,吊顶开了个很大的出入口,由出入口里伸下一把梯子。

    夏夜迟疑了一下,爬了上去。

    他刚一上去就听到了惊天动地的摇色子声,欢呼声,骂娘声……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原来失踪的五楼在这里!

    夏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

    五楼没有一间房,整个空间完全敞开,许多赌红了眼的赌徒围着不同的桌子猜单双的,摇骰子的,还有赌四门方宝。

    夏夜在疯狂的人群里缓慢地移动,一面偷拍视频,一面搜索着他的老妈。

    终于,他看见了他老妈,平日一副养尊处优贵妇模样的老妈,此时不计形象挤在一群光着上身、五大三粗、长相惊悚的男人之间,像个疯子一样大喊着:“开大!开大!”

    夏夜暗暗录好视频,两眼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周围,不着痕迹地把他拍下的视频发送到唐糖的QQ上。

    顾昔年骤然出现在红叶宾馆,又不遗余力地请自己进来,并且一路来到这隐蔽的赌场有如天助般顺利,夏夜不可能不防范这只心机狗。

    他走到他老妈跟前,看见她面前摞着好几摞厚厚的赌资,少说也有十几万块钱,顿时火起,唐糖孤零零地躺在医院里等钱救命,自己的败家老妈竟然拿这么多钱赌博!

    看她两眼通红、神情紧绷,特别想翻本的样子,应该已经输了不少。

    夏夜气恼地一把址下他老妈肩上的包包,把她面前的钱往包包里装,处于疯癫状态的老妈这才发现自己的儿子居然就在身边,马上吓得噤若寒蝉。

    先是与他老妈同桌的赌徒停了下来,惊诧莫名地夏夜,然后是其他赌桌的赌徒也一脸雾水地看着他。

    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有人在捣乱!”

    立刻不知从哪里冲出几个打手模样的人朝夏夜扑了过来。

    夏夜这时已经把钱都装进了包包里,见那群打手已到跟前,双手往赌桌上一撑,整个人腾空而起,双脚旋转着在空中一顿猛踢,把那几个打手踢翻在地。

    他双脚落地,立刻拉起呆若木鸡的老妈往出口冲。

    从出口处的木梯上有几个打手正往上爬。

    夏夜大叫一声,飞起一脚踢中最上面那个打手的面颊。

    那个打手惨叫一声往下滚去,产生了多米诺效应,后面的打手也连带着全滚了下去,木梯经不起折腾,断成了两截,掉到了楼下。

    夏夜拖着老妈奔到出入口,自己先往下跳,然后叫老妈跳。

    从出入口到四楼的地板不过三米的距离,老妈一是娇滴滴的女性,二是一把年纪了,老胳膊老腿,怕跳下去摔个半身不遂,吓得半死,趴在出入口只知道哇哇乱叫。

    夏夜在底下看得清清楚楚,刚才被他一顿旋风腿撂翻在地的几个打手向他老妈扑来,心中大惊。

    如果老妈被人抓住,自己受制于人,母子两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向上一跃,把惊恐得只会尖叫的老妈直接拽了下来,随后赶到的打手扑了个空。

    老妈吓得紧闭双眼,在空中连连尖叫,张牙舞爪,生怕自己掉地上摔出翔来。

    可是半天就不见自己落地,这不符合自由落体运动呀。

    她疑惑不解地睁开眼睛,蓦地发现自己正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抱住。

    她像不认识夏夜似的,吃惊地瞪大眼睛,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时候长得这么孔武有力,居然抱得动我这个当妈的。

    夏夜嘴手狂抽地看着怀里的老妈,耐着性子说:“麻烦母亲大人下来,我们还要逃命!”

    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老妈放地上,对准刚才摔下去现在又爬起的几个歹徒三拳两脚,让他们再一次躺地上了。

    老妈正在惊怕,夏夜拖着她直往楼下跑,一直跑到了一楼大厅,一眼看见顾昔年和峰少在一起。

    在他们身后是十几名膘肥体重的打手。

    母子两停下了脚步。

    “咦~这位不是唐夫人吗?”峰少看着夏妈妈微皱着眉说。

    “对!对!是我!”夏妈妈激动地应道。

    后面传来纷杂的脚步声,被夏夜甩掉的那些打手全都追了上来。

    现在他们母子俩腹背受敌。

    峰少扬扬手,示意夏妈妈背后那些蠢蠢欲动的打手不要轻举妄动。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夏夜,他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知道他拳脚功夫的利害,现在跟唐夫人在一起,他自然猜得出他俩的关系,他虽然跟唐爸爸并无什么生意往来,但是同在商界里摸爬滚打,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不太想和他结什么怨。

    于是转而微笑着对狼狈不堪的夏妈妈说:“你这是要走吗?”

    “不行吗?”夏夜的嘴角弯起迷人的弧度,眼里却是如刀般凌厉的光。

    峰少败下阵来,他故作优雅地说:“行!怎么不行!”

    说着,侧开身子,表示放他们走。

    夏夜和他老妈刚往外走了两步,顾昔年忙叫了一声:“慢!”他绝不能让他的阴谋功亏于溃。

    夏夜立刻警惕地看着他,疯狗要咬人了。

    他握住老妈的手暗暗加大了力度。

    “峰哥,他是奉刘警官来取证的。”顾昔年一副贱相在峰少面前讨好卖乖:“你如果放他走就等着坐牢吧。”

    顾昔年阴险地煽风点火道。

    “哦?”峰少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命令夏夜:“把你的手机交出来!”

    夏夜冷笑,面对这个比他大十几岁的男人他一点也不畏惧,看他的眼神或多或少一点带些轻视的味道,这令峰少很不爽。

    “你是谁呀,叫我交我就交,那我不是太没面子了?”

    “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峰少眼里凶光直冒,对着那些打手做了个“上”的手势,打手们立刻蜂拥而上。

    夏夜大喝一声,拳脚并用,虎虎生威,动作敏捷,反应迅速,居然把包围圈撕裂了一个大口子,拉着老妈就往外冲。

    顾昔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不能放夏夜走,他如螳臂挡车一样张开双臂挡住夏夜的去路。

    他这种无耻的举动佛看了都有火!

    夏夜劈脸给了他一耳光,顾昔年又矮又瘦,被扇得原地打转。

    夏夜牵着老妈与他擦身而过,犹不解气,回头一脚踹在顾昔年胸口上,这种人渣就是一脚踢死他都是便宜他了!

    顾昔年被踹得身子向后飞去,与追赶过来的打手撞在一起。

    夏夜趁此机会拖着老妈跑到大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拦了一辆的士,他刚把老妈塞进的士里那群打手就赶到了,他们四面包抄过来,团团拦住出租车,有的甚至去拉车门,想要把他老妈从车子里拉出来。

    夏夜拼尽全力将那群打手暂且打退,把装钱的包包扔进了的士内,命令机司:“快开车!”

    被围困的司机早吓坏了,立刻抓住机会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夏妈妈从车窗里探出头,凄厉地喊了声:“小夜——”

    “把那些钱给唐糖治病!”

    夏夜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就被那十几个打手团团围住,夏妈妈不管怎么努力都再也看不见她心爱的儿子一眼了,忍不住嚎啕大哭。

    夏夜终究寡不敌众,被打手们抓到了峰少的面前。

    峰少冷笑着看着他:“不是挺能打吗?接着打吗?”

    夏夜用更冷的眼神看着他,就像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他从容从迫地擦擦嘴角的血迹,轻飘飘地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干嘛那么多废话!”

    “现在你还敢嚣张!我替峰哥来教训你!”顾昔年就像虎落平阳遭犬欺的那只恶犬,丧心病狂地扑了上来,想狠狠扇夏夜一耳光,以雪前耻。

    夏夜就算再落魄也轮不到一只狗来动他一根毫毛,他闪电出手,抢在顾昔年之前迅速扇了他两个耳光。

    顾昔年那种猥琐单薄的身子哪经得起夏夜的两巴掌,立刻以乌龟的姿势四脚朝天地摔在地上,半天翻不了壳,引得那些打手哈哈大笑。

第八章 竹马少年郎 相濡共以沫(1)

    我依恋的少年爱穿白衬衫,笑起来很温暖。

    我眷恋的少年爱穿水蓝衬衫,笑起来很可爱。

    一个温暖了岁月,一个惊艳了时光。

    惟愿我们的青春静好,不说悲伤。——包子少女逆袭记

    “好了!都别笑了!”峰少有些愠怒:“把这小子的手机给我搜出来!”

    立刻有几个打手捉住夏夜,强行从他身上抢走手机。

    顾昔年从地上爬了起来,幸灾乐祸地笑着。

    他要的结果就是这样,故意放夏夜进峰少的地下赌场拍照搜集证据,然后背地里告诉峰少,借峰少的手除去夏夜,这样自己还可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可以借此机会讨好峰少,取得他的信任,最好能把自己欠的一身赌债全免去……

    顾昔年自从掌握巨人集团的秘密,并以此为要胁,争取到高薪,沾沾自喜,以为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他聪明的人了,只有他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别人对他却束手无策。

    殊不知,姜还是老的辣,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贪心付出代价。

    当他如愿以偿地拿到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高薪的时候,身边适时地出现了一个损友,一步一步诱惑着他来到了峰少的地下赌场。

    跟所有请君入瓮的情节一样,首先给顾昔年甜头,让他大赢,这样才会勾起他的贪欲,何况他的贪欲比普通人强烈许多,很快他便深陷进赌潭里不能自拔,那份高薪还没有在手上捂热,便全部交给了赌场。

    为了翻本,顾昔年利用银行卡透支,最后形成了峰少想要的恶性循环,越输就越想嬴,就会筹集更多的资金来下注,妄图天方夜谭般在赌场来个逆袭,但是结局就是借的债务成了滚雪球,越滚越大,最后变成了雪崩,将他深埋其中,这时候他才幡然醒悟自己中了峰少的计。

    可惜,醒之晚矣,他已欠下银行近三十万的债务,以及赌场的债务二十万元——这二十万元赌债峰少“大发慈悲”只要他偿还一半即可,另一半债务要他无偿为他工作三个月抵消。

    那一刻,顾昔年彻底明白自己想要跟峰少较量太自不量力了,三个月他就能帮峰少完成他所有的违法计划,到时他的空壳公司很可能逆转,而他顾昔年则“良弓藏,走狗烹”,利用完毕扫地出门。

    这就意味着他再次失业,这是他最不想预见的,他现在只想紧紧抱住峰少的大腿,管他干的是不是违法的事,只想跟着峰少分一杯羹,把所有的赌债还了。

    因此他才想出这个两全其美的计策,既可以除去夏夜,又可以在峰少面前讨好卖乖,以示他是他一条忠心耿耿的走狗。

    但是,令他心生不安的是,夏夜仍旧平静从容。

    顾昔年在心里冷哼一声,待会儿峰少要是看了你拍的那些内容,一定会把你杀人灭口,看你到时再怎样继续装淡定!

    一个打手把抢到的手机毕恭毕敬地呈上给峰少。

    峰少面若寒霜地接了过来,点开手机视频、图片,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脸色居然慢慢地缓和下来,把手机扔给夏夜,警告道:“你可以走了!但是今天你所看到的不要对外透露一个字!”

    夏夜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就要离去。

    顾昔年慌了神,忙问:“为什么放他走?”

    峰少凉凉地鄙夷地看着他,讥讽道:“你真的很爱乱咬人,就是狗见了你估计都要甘拜下风!他手机里任何关于赌场的图片都没有,我扣留他干嘛,不是没事找事吗?”

    他忽然阴鸷地看着顾昔年:“你小子是不是没安好心,故意做个圈套给我钻,好让我引起警方的注意!”

    峰少的话一落音,那群打手就不怀好意地将他团团围住。

    顾昔年脸刷的一下惨白,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峰哥,我真的是为您着想,我亲眼看见夏夜跟刘警官通过话,不信你查他的通话记录!”

    夏夜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顾昔年这只心机狗居然暗暗监视他,所以自己只删去了收集的地下赌场的证据,而没有删去他和刘警官的通话记录。

    如果被峰少看到,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趁着峰少将信将疑之际,是唯一的突围逃跑的机会,夏夜连环旋风腿踹倒挡住他去路的两个打手,夺路而逃。

    夏夜这一逃间接印证了顾昔年的话,那些如狼似虎的打手全都追了上去,一场混战在所难免。

    这一次夏夜抱着拼个鱼死网落的决心,以一敌十几名壮汉,居然叫他成功突围,顾昔年却出人意料地拦住他的去路。

    夏夜眉心骤然兀起,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这个心机狗要耍什么毒计?

    他刚这么想,顾昔年狞笑着把背在后面的手猛地抽到前面,他手里拿着一瓶喷雾不停地对着夏夜喷着。

    夏夜来不及屏息,吸了几口,只觉全身发软,意志涣散,视线渐渐模糊中他看到顾昔年用一条湿毛巾堵住自己的嘴鼻一直在奸笑……

    打手们捂着口鼻迅速围拢过来,一个还用脚踢了踢夏夜,他没有任何反应。

    另一个打手笑嘻嘻地对顾昔年说:“还是你小子狠,一瓶麻醉喷剂就撂翻了这个难对付的家伙!”

    峰少阴沉着脸走过来,眼神复杂地看着顾昔年:“你确定这小子是刘警官派来的卧底?”

    “这一点我敢肯定,并且,我还敢肯定他收集到的证据早已传给了刘警官!”

    峰少右眉猛跳了几下,对两个打手沉声命令道:“把他给我带到南望山的地下室去!”

    那两个打手拖着昏迷不醒的夏夜上了一辆面包车,绝尘而去。

    ————★————★————★————

    唐糖正睡得迷迷糊糊,手机叮了一下,她的心一阵狂跳,是小暖发消息过来了吗?

    可是下一秒她的心里空落落的全是失望,在心里痛楚的对自己说,不可能再有小暖的消息了!

    然而,她还是带着几分诡异的期待,点开QQ,是夏夜发来的消息。

    奇怪,怎么都是些视频或者图片?

    唐糖点开那些视频观看,越看越纳闷,夏夜干嘛发这样的视频给自己?

    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不知为什么,莫名感到慌乱,夏夜不同于小暖,他不会发些无聊的东西逗她开心或是给她解闷。

    她下意识地准备在联系人一栏里点通夏夜的电话,但是在最后关头她终是没有按下去,总觉得那些视频或者图片在暗示着什么,但倒底暗示着什么,她百思不得其解,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唐糖忽然发现,在危急的时刻她能依靠的人好少,老爸在出差,远水解不了近渴,唐心太小,还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孩子,至于阿姨,最好不要惊动她,万一夏夜没有出事,一切不过是自己多疑多虑,让阿姨虚惊一场,一定会被骂死的。

    万般无奈,唐糖想到了刘警官。

    她拨通了刘警官的电话,把心里的担忧告诉了他。

    “你现在赶紧把夏夜传来你的视频、图片全传到警局来。如果有可能,麻烦你赶到红叶宾馆。”

    不知是不是唐糖过于敏感,她老觉得刘警官严肃得过分。

    她按刘警官所说的把那些视频和图片传给了警局,便匆匆忙忙往红叶宾馆赶去。

    还没到红叶宾馆,唐糖就看见那里火光冲天,她的心一沉,跑了过去,正如她所猜测的一样,着火的是红叶宾馆。

    她有些惊慌地停住脚步,骇怕地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刘警官和顾昔年向她走了过来。

    唐糖的目光只在刘警官身上停留了一秒钟,便长久地落在了顾昔年身上。

    她戒备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

    刘警官扫了一眼身边的顾昔年,脸上露出微不可查的一丝厌恶,对唐糖说:“据知情人报案,夏夜被峰少抓走了,我们现在要去巨人集团,你要不要一起去?”

    唐糖迷惑地看着顾昔年,他是那个“知情人”?他会那么好心?

    她跟着刘警官来到巨人集团,豪华的总裁办公室早就人去楼空,员工们人心惶惶地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面色凝重小声议论着什么,见到有警察出入,全都三缄其口,惊恐地看着他们。

    刘警官在唐糖耳边悄声说:“顾昔年报案,夏夜为了把他老妈从赌场里解救出来,潜入赌场取证,不幸被发现,抓到南亚山的某处地下室,现在生死不明。”

    唐糖听到“生死不明”几个字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

    刘警官及时扶住她,看着她如纸一样白的脸和一头的虚汗,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唐糖努力支撑住自己:“我没关系。”

    刘警官观察了她一番继续说道:“顾昔年还举报峰少商业诈骗,以及操纵股市。”

    他话里有话:“这次他可立了大功,就是有些过,也可以将功抵过。”

    唐糖惊疑地看着刘警官:“你是说——夏夜被抓走跟顾昔年有关?”

    刘警官点点头:“的确如此,是顾昔年亲口承认的,他说他本来想借峰少的手狠狠教训夏夜一顿,当然仅仅只限于皮肉伤,可是后来他发现事情失控,所以及时自首报案,因为他认罪情节良好,并且检举揭发有功,即使夏夜有个什么不测,他也基本不用承担法律责任。”

    “为什么?”唐糖不可思议地问。

    “他在整件事里只起到煽风点火的作用,并没有参与真正的非法拘留他人事件,我们根本拿他没有办法!”

    “这就是他阴险狡诈之处!”唐糖恨恨地说。

    “现在当务之急是救出夏夜。”刘警官低下了头,沉痛地说:“夏夜搞成这样我也有责任,是我要他做的警方临时卧底。我现在就带人去南亚山,就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把夏夜找出来。”

    “我也去!”

    刘警官看了她许久,劝道:“我看就算了吧,你脸色太差,我怕……你到时体力不支,我们还要分散警力照顾你。”

    虽然刘警官嘴下留情,那句“你去只会添乱”并没有说出口,唐糖的心还是一凉,浑浑噩噩地一路飘回了家,阿姨正抱着唐心痛哭流涕,见到她就像见到主心骨,泪眼婆娑地扑了过来,一把抓住唐糖,告诉她是:“小夜出事了!”

    “我知道,刘警官正在想办法救他。”

    “他不会有事吧?”

    唐糖看着阿姨殷切的双眸,只得强压住内心涛天巨浪般的悲伤和担心,竭力扯出一个笑容,替阿姨擦去泪水:“刘警官说没事的,顾昔年告诉他说夏夜被关在南亚山的某个地下室,只要有范围,警方找人会不太难吧。”

    阿姨听到顾昔年三个字,停止了哭泣,一脸深表怀疑地看着唐糖:“他会那么好心让警方去救夏夜?别忘了,他是怎么丧心病狂绑架你,还要置你于死地的!并且,小夜去救我的时候峰少本来是要放了我和小夜的,是顾昔年跳出来阻拦,才使得小夜——”

    阿姨说着又痛悔地哭了起来,但没哭几声,她就狠狠地抹去眼泪,眼里全是仇恨的光芒,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他当时看小夜的目光,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打死我都不相信他会协助警方去救小夜!”

    唐糖如醍醐灌顶般心头猛地一震,忽然意识到什么,她正要捕捉思维里这点不明朗的猜测时,唐心满脸是泪的抱着他妈妈的包包站在她的面前。

    “这是哥哥拼死叫妈妈带回来给你的。”

    “里面是什么?”唐糖摸着包包,略显惊讶地问。

    “钱。哥哥从赌场里抢回来的钱,给姐姐看病用。”唐心稚嫩的声音答道。

    唐糖顿时僵住,两眼直直地盯着那个包包,渐渐的,眼里蓄满亮晶晶的液体,蓦然,一颗泪珠从眼角淌下,继而两颗、三颗……满脸都是泪珠交错。

    “姐姐,你哭了么?”唐心歪着脑袋偷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

    唐糖擦了把眼泪,对唐心和阿姨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凄美哀伤:“我出去一下。”

    “去哪里?”阿姨有些紧张地问,已经有个儿子生死不明,她不想女儿再出事,尽管这个女儿不是她亲生的,可是这么多年,终究是有感情的。

    她马上意识到唐糖出去很可能是为了夏夜,忙阻止道:“一切等你爸回来再说,你身体不好,别瞎跑。”

第八章 竹马少年郎 相濡共以沫(2)

    唐糖凄然地笑了一下,任由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地滚落,一向很乖的她这次没有听阿姨的话,推开大门,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

    夏夜从小到大已经为她做了那么多,如今,就算是仅从道义上来讲,她也必须帮他一次,哪怕赔上性命。

    她已经亏欠了小暖,不想再亏欠夏夜了。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雨,唐糖出门的时候只顾着伤心,直到走到楼房外才发觉,她也不想上楼去拿伞了,淋病了就淋病了吧,如果自己死了,就不用给任何人添麻烦了!

    只是,雨会洗刷掉一切痕迹。

    唐糖猛地想到这一点,立刻发狂一样在雨里奔跑,只盼望在雨还没下多久也没下多大的时候到达红叶宾馆,那里是夏夜出事的第一地点,夏夜那么聪明睿智的人不可能不留下些什么线索好让人来救他。

    刚刚出过事的红叶宾馆附近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这样正好,可以没有干扰的寻找蛛丝马迹。

    唐糖弯着腰,只要是红叶宾馆附近,哪怕一根柱子、一块地砖她都不放过。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唐糖终于在一块地砖上发现用石头划出的三个淡得不能再淡的字,她蹲下来仔细地辩认:南望山。

    唐糖看着这三个字顿时泪如雨下,夏夜力气很大,用石头刻字不可能这么浅淡,可见他当时的情况有多糟糕,就是这三个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字都是他拼尽全力留下的。

    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唐糖的脑海,发出焦灼的气息。

    南望山与南亚山一个在江夏一个在天心州,背道而驰的两个方向,相差这么远,顾昔年究竟是有心误导还是真的听错了?

    “他有那么好心?”

    阿姨的话不断在她耳边重复,让她如坠冰窖。

    顾昔年这条毒蛇果然阴险,玩起了文字游戏,一字之差就把刘警官的所有警力全调到错误的地方,即使追究起来他也可以推个一干二净,一句“自己听错了”就可以全身而退!

    心机狗就是心机狗!

    它随时想害人的阴险本质根本就不可能改!

    这一字之差,南辕北辙,很可能耽误救夏夜的最佳时机,使他陷入危险的境地。

    顾昔年他杀人于无形!

    唐糖只觉自己像陷在了一个孤岛,说不出的绝望,冰冷的风雨中,她的肩膀渐渐开始发抖,连泪都不想再流了。

    面对这样一只残忍的心机狗,她能做的可以做的就是坚强,就是和他搏斗到底,狭路相逢,勇者胜!

    待到唐糖重新站起来时,她感到眼前一阵发黑,一只手扶住了她。

    她本能地侧头去看,顾昔年在她头上撑着一把伞,含笑看着她。

    如触电一样,唐糖闪电般地躲开他。

    顾昔年无奈地笑了笑:“唐糖,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唐糖紧盯着他,一只脚偷偷地用力磨着地砖上的三个字,她绝不能让他看到那三个字。

    然后,她转身跑进雨幕里,钻进路旁的一家商场,一口气跑进了女厕所,给刘警官打电话。

    电话一通,她就迫不及待地说:“我知道小夜在哪里了!”

    刘警官这里地毯式的搜索一点发现也没有,早就心急如焚,听到唐糖的话大喜过望:“你找到夏夜了吗?他在哪里?”

    唐糖哭着说:“没有,但我知道他不在南亚山,而是在南望山。”

    电话那头刘警官怔了怔,恨意深重地忍不住爆粗口:“婊砸养的!顾昔年那小子果然不是一般的阴险毒辣!我马上带队赶过去!”

    一想到刘警官从青山赶到江夏,即使路上畅通无阻也得四个小时不止,唐糖就止不住担心,这漫长的四个小时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她决定先去南望山,只有离夏夜尽可能的近些,她的心才会稍稍好受些。

    她刚准备走出女厕所,就看见顾昔年靠在厕所外的一堵墙上,刻意在等她。

    唐糖明白这种“等”其实就是监视。

    他在心虚!他在害怕!

    唐糖更加肯定南望山被他说成南亚山根本就不是无心之错,而是故意为之,好拖延时间,让夏夜陷入危险的境地!

    唐糖缩了回来,一咬牙,使出浑身解数从汽窗窗口爬了出去,跳在外面的水泥地上,很少运动的缘故,脚落地的方式不对,两条腿震得一麻,差点跪地上了。

    唐糖不敢停留,跛着腿跑到大街上拦了一辆的士直奔南望山。

    “姑娘,南望山很大,你说具体点行不。”司机大哥耐心地说。

    唐糖一时愣住,夏夜留下的线索就那么多,她真的答不出。

    她想了想说:“就是有地下室……”

    她说到一半没有继续往下说,这样描述司机哪找得着北?

    但是出乎她意料地是司机问道:“你是不是说的巨人集团在南望山投资的别墅项目,就那儿有地下室。听网上谣传,巨人集团投资的这个房地产项目一套房子也没卖出去,据说亏大了。”

    唐糖嘴里轻飘飘地说着:“哦哦,就那里。”心里其实激动不已,这就对得上号了。

    巨人集团在南望山的别墅项目一套都没有卖出去,证明那里荒无人烟,如果那里发生点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

    也就是说……

    唐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个劲地催促司机快点再快点。

    再说顾昔年脸不要皮不要地守在女厕所,左等右等都不见唐糖出来,只得拜托清洁大妈进去看看。

    清洁大妈被他缠着央求不过,只得勉为其难地进去草草看了一遍,说了声:“没有人。”便去干活了。

    顾昔年向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撒谎成瘾便以为天下人都跟他一样没有诚信。

    他根本不相信清洁大妈的话,没人?难道唐糖长翅膀飞了?就算长翅膀飞走也得从他把守的女厕所门前过,他怎么会看不见?是你丫的根本就没有帮大爷我看吧!

    于是,他鬼鬼崇崇地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人,赶紧溜进女厕所亲自检查。

    偏偏就有个女生解决完毕从格子间里出来,一眼就看见顾昔年正一个格子间一个格子间偷看,当场吓得花容失色,边呼救边往外跑。

    马上有隔壁男厕所见义勇为的男士抢过清洁大妈的拖把对顾昔年围追堵截,还一个劲地用拖把猛戳他。

    顾昔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脱,站在商场外左思右想,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唐糖很可能趁乱溜了,她究竟躲着他去了哪里?她刚才一直蹲在地上看什么?

    顾昔年又到唐糖刚在蹲过的地方细心地检查了一遍,一无所获。

    尽管这样,他并没有放松警惕,夏夜太聪明,一定给唐糖留下了什么线索,而这条线索也许只有唐糖才看得懂,看得到!

    不然她刚才见到自己怎么是刻骨仇恨的眼光?

    她是不是已经知道夏夜的下落?

    一想到这一点,顾昔年立刻紧张起来,绝不能让唐糖这么快找到夏夜,并救出他!那样会破坏他完美的计划。

    他回忆起夏夜被打手们带走之后的事来。

    那时峰少也准备离去,他临走时看顾昔年的那种不信任、玩味的眼神让顾昔年心里涌上了强烈的不安感。

    他困曽犹斗般围着红叶宾馆来回走了几圈,眼里闪出凶光,森然冷笑道:“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他偷偷地溜进红叶宾馆,跑到五楼放了一把大火。

    他这样做一箭两雕。

    他相信,夏夜收集到的地下赌场的证据肯定已经传送到警方,峰少被捕不过是迟早的事,本来他想背靠大树好乘凉,搭搭顺风车,弄几个来路不明的钱来偿还赌债,以解燃眉之急。

    但现在大树倒了,他决定来个墙倒众人推,出卖峰少。

    这样做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自己自首,主动承认因为唐糖的缘故争风吃醋有想借峰少的手教训夏夜一顿的动机——因为逃走的夏妈妈亲眼见过他想陷害他儿子,以后也一定会向警房这么说,与其到时被动,不如自己现在主动,这样四两拨千金化险为夷,逃脱法律的制裁。

    顾昔年自首的时候顺便揭发峰少开地下赌场、商业诈骗、操纵股市的罪行,一是为自己躲过法律追究增加砝码——法律不总在宣扬自首认罪态度好,交待的彻底,检举他人立功,都可以将功折过吗?

    万一自己百密一疏,有没注意掩盖的地方,自己检举立功就相当于多了一道护身符。

    并且还可借此机会除去峰少,就相当除去一个情敌,每次只要一看见童话跟他不清不楚地交往,他心里又是妒忌又是替童话不值。

    而且还可以一洗“胯下之辱”。他顾昔岂是久居人下之人?就算暂时屈居,他峰少也应该英雄惜英雄地对待他,而不是把他当作一只摇尾乞怜的走狗对待!

    顾昔年之所以忍了这么久,就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旦报仇一箭封喉,直接置他峰少于死地,这就是他轻慢他的代价。

    更重要的是除去峰少,他就不用偿还他在赌场欠下的那二十万的赌债了。

    至于他为什么要放那把火,就是要把事态闹大,这样才会让峰少惊慌,人在惊慌的时候最容易失去理智,说不定就会对夏夜杀人灭口!

    这样一来,小暖走了,夏夜死了,不会再有人来保护小贱.人唐糖,自己想怎么摆弄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就是顾昔年绞尽脑汁想出的完美计划,所以他一定要阻止唐糖,不让她救出夏夜。

    他对唐糖的性格了如指掌,就算她把夏夜的下落告诉了刘警官,她也不会安心地在家坐等夏夜的消息,一定会亲自去救夏夜的,那么这时她应该在赶往南望山的路上。

    顾昔年忙乘上了去南望山的公汽。

    南望山位于江城的郊区,从顾昔年所处的市中心到那里要转乘两次车,路上会浪费不少时间。

    但是顾昔年顾不了这么许多,第一,他欠的赌债太多,根本没钱打车,第二,他想唐糖只知道夏夜在南望山,并不知道具体方位,可南望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找个人如同海里捞针,所以他没必要急着赶时间。

    但是,他做事一向谨慎,为防万一,他声称自己手机没电了,向一个乘客借了手机给峰少打了个匿名电话:“有人正赶去南望山救夏夜。”

    的士司机载着唐糖到达巨人集团在南望山的别墅项目时,夜并不深,刚过八点。

    大概因为下着雨的缘故,再加上别墅无人居住,所以显得那里特别阴森恐怖,就像到了鬼城一样。

    唐糖惊恐地看着窗外,迟迟不敢下车,直到司机催促:“姑娘,你是不是该付车费下车走人了。”

    唐糖清醒过来,一面抱歉地“哦哦”着,一面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钱包,付了车费。

    司机等她下了车就绝尘而去。

    唐糖一个人站在黑漆漆的别墅群里,心里充满了恐惧,但是一想到夏夜正等着她去救他,她就没那么害怕了。

    还好雨停了,唐糖在黑得伸不伸手都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小心翼翼地踩着泥泞一户一户地摸过去,将耳朵贴在墙壁或地下聆听动静。

    忽然传来“吱呀——”门被推开的声音,唐糖赶紧蹲到一丛矮矮的树木下,瞪大眼睛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幢黑漆漆的房子有一点移动的昏暗的灯光,想必是手机上的手电筒功能发出的光。

    光影里恍动着两个如同鬼魅的人影。

    寂静的夜晚任何一点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

    那两个人说话声音并不大,但是字字句句传到了唐糖的耳朵里。

    “老板一时半会儿不会来,咱们先出去吃顿饭,TM的,饿到现在真受不了!”一个人影抱怨地说。

    “那小子不会跑了吧。”一个声音担忧地说。

    “那小子被姓顾的那小子喷了不少麻醉剂,一时半会儿根本恢复不了体力,而且又被五花大绑往哪里跑?你真当他是孙悟空神通往大呀。”另一个说。

    “别说,姓顾的那小子心真狠手真辣!”

    “所以老板才提防他,不是看他懂点电脑技术,早就要他滚蛋了。”

    两人边说上了别墅旁一辆面包车离开了。

    唐糖暗暗握紧了拳头,在心里痛骂顾昔年,果然卑鄙无底线!

    唐糖谨慎地等了等,四周除了偶而一声虫鸣再也听不到别的什么声音,她才大着胆子从藏身的地方出来,悄悄地来到那幢别墅的地下室门口,壮着胆子敲了敲门。

第八章 竹马少年郎 相濡共以沫(3)

    唐糖停下来,屏息凝神聆听地下室里的动静。

    里面静悄悄的。

    她不由得忐忑起来,忍不住胡乱猜测,夏夜该不会……

    她不敢往下想,可心里的阴霾越积越厚。

    她又敲了敲门,里面仍旧没有一点声响。

    她贴着门低低地呼唤:“夏夜——你在里面吗?”

    她一连喊了两遍才听到夏夜犹疑不定的声音:“唐糖,是你吗?”

    “是我!”唐糖听到夏夜的回答喜极而泣,忙忙地应道。

    “你不要哭,我很好。”夏夜双手、双脚都被粗大的绳子牢牢地捆住,根本就站不起来,只好一点一点蹭到门边,安慰痛哭的少女。

    “你身边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顾昔年那个渣男非常歹毒,故意把刘警官他们指到南亚山去了,我是发现你留下的三个字找来的,刘警官他们正火速往这里赶。”

    夏夜一听急了:“你赶快离开!等刘警官来救我!”

    “不要!我也可以救你!”唐糖擦了把眼泪,坚定地说:“看守你的人都去吃饭了,这会儿挺安全的。”

    “你救不了的,门锁着呢!听话,快回去!”夏夜命令道。

    唐糖伸出手在门上摸了摸,摸到一把巨大的挂锁:“不要紧,我找块石头砸开锁。”

    她不再听地下室里的夏夜像个唐三藏一样喋喋不休地劝她赶紧离开,用手机照明,在周围寻找砖头石块。

    还好,她很快就找到一块坚硬的石头,走到门边用力地砸着那把挂锁。

    “当!”一声惊天动地,屋里屋外的人全吓了个半死。

    夏夜在室内焦灼不已:“唐糖,你还是走吧,不要我没救出来,你也被抓进来了。”

    “我不怕!总好过不知道你的安危提心吊胆!”

    少女说着又用石块用力地砸着门锁。

    砸门的声音在黑漆漆的环境里显得特别瘆人,但是唐糖全然不怕,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要救出夏夜。

    如果救不出,她宁愿和他关在一起,总之两人要一起进退,共存亡。

    她知道自己很不理智,可是夏夜如果有个什么不测,她要理智干嘛?

    黑暗中,石头砸下去的时候经常砸到她握着石头的手指尖,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她似乎感觉不到,只知道狠命地砸锁。

    忽然“当”一声后面紧接着“咣当”一声,是铁块坠地的声音。

    唐糖大喜,用手一摸,门锁果然被她砸掉了。

    她忙推开门,借着地下室里昏暗的灯光她看见夏夜被捆得像个粽子躺在门边。

    “夏夜——”唐糖激动地喊了一声。

    “唐糖——”夏夜心疼地看着浑身湿透、似在发抖的少女关切地问:“你……没哪里不舒服吧。”

    “我很好。”

    唐糖轻快地答道,扑到他身边替他结绳子。

    无奈绳子系得太紧,唐糖本身力气就小,又加上刚才砸门出了力,她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能结开绳子,急得眼泪直掉。

    “你去那个工具箱里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剪子之类的。”夏夜用下巴指了指墙角的一个箱子。

    唐糖忙跑过去翻找,总算找到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

    她使出全身的力气使劲的用这把钝剪刀锯捆住夏夜手腕的绳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锯开了。

    夏夜的手一得到解放,他就三下两下解开捆住脚的绳子,准备站起来,却蓦然发现两腿软得有些站立不住,幸亏一旁的唐糖用自己单薄瘦弱的身子架住他,他才没有摔倒。

    夏夜狠狠地笑了一下:“那条心机狗对我喷了不少麻醉药,居然到现在药效还没有过!”

    “不要紧,我搀着你!”

    夏夜点点头:“我们这样跑不远的,不如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刘警官赶到再说。”

    “嗯!我手机定了位,刘警官应该很快可以找到我们。”

    唐糖一边扶着夏夜往外走一边说。

    夏夜忽然变了脸色:“把手机给我!”

    唐糖不明所以,把手机交给夏夜。

    夏夜关掉她手机的定位说:“心机狗很快会根据你的手机定位找来的,我们得赶紧离开!”

    “想走?问问大爷我答应不答应!”话音一落,看守夏夜的两个打手狞笑着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不怀好意地看着唐糖:“哟!多了个漂妞,就这么弄死了怪可惜的!”

    夏夜下意识地把唐糖挡在身后,沉着冷静地冷笑道:“你们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而已,别钱没赚到人进了牢房倒不划算了!”

    其中一个打手大笑了几声:“你以为老子是吓大的!”

    唐糖从夏夜后面探出小脑袋,胸有成竹犀利地看着那两个凶神恶煞一样的打手,嘴角泛起嘲讽的笑意,故弄玄虚道:“你们带夏夜从红叶宾馆离开的太早,后续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一概不知吧。”

    两个打手见夏夜和唐糖毫无惧色,心里反而没底。

    其中一个试探着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红叶宾馆失火了,顾昔年检举揭发了峰少开地下赌场、商业诈骗、操纵股市,峰少现在被警方通缉,自身都难保,你们还要替他卖命吗?你们就不怕被当做他的爪牙被抓被判刑?”唐糖故意陈述厉害。

    夏夜看出两个人将信将疑,以退为进,微笑着说:“你们不必听我们怎么说,自己上网查查不就知道真伪了吗?”

    两个打手慌忙拿出手机上网,地下室的信号不好,他们两个走到地下室外面上网。

    那两个打手前脚离开,后脚夏夜就支持不住,差点栽倒在地上。

    唐糖赶紧扶他坐下:“麻醉药的药效还没有过去吗?”

    夏夜摇了摇头。

    唐糖忧心忡冲地看了看门外:“不知道那两个家伙会不会放了咱们。”

    夏夜自信地说:“这些人不过是看在钱的份上替峰少卖命,一旦峰少自己都亡命天涯了,他们收不到钱,自然不会再效忠峰少了。丫头,别怕,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

    “我才不怕!”唐糖挺直了脊背:“真的天塌下来我会和你一起顶着,干嘛只要你一个人顶着,我们是一家人,不应该同甘共苦吗?”

    “对对对!一家人!嘿嘿!”夏夜意味深长地笑着说。

    这时,两个打手走了进来,神色不似先前那么嚣张凶狠。

    其中一个讨好地笑了一下:“小哥,我们俩个只是拿几千块钱工资的小保安,别把我们与峰少混为一谈,我们跟他不熟。”

    夏夜淡淡一笑,懂得留有余地:“我想也是,你们一个底层的保安怎么可能跟高高在上的总裁大人有交集。两位大哥放心,我在警察面前一定会撇清你们和峰少的关系。”

    两个打手立刻点头哈腰:“多谢小哥深明大义,那……我们告辞了。”

    说完,两个人就想开溜,被夏夜从后面叫住:“我说大哥,你们不能就这么走了,至少要带上我们。”

    两个打手互相交换了一个眼光,点头答应了。

    从地下室出来,迎着冷风一吹,穿着湿衣服的唐糖打了个大大的冷战。

    夏夜赶紧将她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单薄冰冷的身子。

    四个人上了小面包车往市区驶去。

    在路上,一个打手忍不住抱怨:“峰少已经被通缉了,居然还敢打电话来要我们杀人灭口,害我们到现在都没吃晚饭!”

    夏夜心里一动:“刚才两位大哥去而复返是因为接到峰少的电话吗?”

    “是啊!”两个打手气吁吁地答道。

    夏夜若有所思。

    夏夜回到家里顾不上休息,第一件事就是送唐糖住院。

    唐糖想在家里待一晚:“干嘛那么急?等天亮了再去不好吗?”

    “不行!你是一大早的手术,之前护士要给抽血监控各项数据,你不在场这些准备工作怎么做?——你的手术不能再拖了。早点做了大家都放心。”

    唐心年幼,天真无邪地拦腰抱住唐糖的腰,仰着可爱的小脸看着她:“姐姐去嘛,小心心也跟着去,给姐姐加油!”

    就连阿姨也帮腔:“是啊,唐糖,你快点好起来吧,不然小夜每天为你担心。”

    唐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夏夜一眼,少年眼里全是明朗,坦然地对着她微笑。

    阿姨因为担心夏夜和唐糖的安危一直没有做晚饭,长大了变懂事了的唐心也一直忍着不敢喊饿,这时终于忍不住了,拉着他老妈的衣服可怜巴巴地问:“现在可以做晚饭吃了吗?”

    唐糖失声叫道:“心心!你饿到现在?!”

    她愧疚地道歉道:“对不起,都是姐姐的错。姐姐现在就去做饭。”

    “你呀,还是稳坐在沙发上别给我添乱,做饭的事还是交给我这个做妈的吧。哎呀,小心心不提饿我还不觉得饿,一提饿现在饿得胃痛!”

    夏夜跟着他老妈往厨房里走:“你都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了,还会做饭吗?我不信!我来做!”

    他老妈停住脚步,不相信地看着他:“你会做饭?”

    夏夜把他妈妈推到沙发跟前坐下:“老妈,你不用这种眼神、这种语气,我马上做一顿饭不就可以让你相信了吗?”

    唐糖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眼眶湿湿的。

    那颗曾经怨恨自己活在世上给人添麻烦的心渐渐从冬眠的状态苏醒过来。

    她突然有点想活下去的冲动。

    我们就一家人,在一起,一辈子。

    哪怕没有血缘,也是彼此的家人,也是可以互相依靠的亲人。

    夏夜忽然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对唐糖说:“回来半天了,你赶紧去洗个热水澡,不然淋了雨的湿衣服穿在身上容易生病。”

    唐糖心头暖暖地应了一声,上楼去自己的房间洗澡。

    等到她洗完澡梳妆完毕下楼的时候,夏夜已经手脚麻利地做好了晚饭,因为时间的缘故,菜肴并不够丰富,但是绝对可口。

    夏妈妈和唐心全都惊艳了一把。

    特别是唐心一连吃了好几碗,小肚皮胀得鼓鼓着,心满意足地瘫坐在饭桌边的椅子上,两眼放光地说:“哥哥,你做的饭比梅姨还要好吃,你以后经常做饭给我吃。”

    夏夜认真地答道:“好哇,只要心心好好读书哥哥就代替梅姨天天做给你吃。”

    老妈先是惊讶地看了夏夜一眼,而后猜到什么,羞愧地低下了头。

    夏夜看着唐糖收拾好碗碗进厨房里洗碗盘餐具了,这才走到老妈跟前坐下,对着她宽容地笑笑:“老妈,没事的,梅姨的薪水我已经全部跟她结清了。你只要以后再也不要赌博了,就还是我们的好老妈,心心,你说是不是?”

    唐心立刻雀跃地答道:“对!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不!好妈咪!”

    夏夜一把捂住他粉嫩的小嘴,提心吊胆地向厨房那里看了一眼,唐糖听到客厅里唐心兴高采烈的声音,好奇地伸出了脑袋,正好与夏夜的眼光相遇,她略带羞涩甜甜地笑了一下,便缩回了小脑袋。

    夏夜惊出一身冷汗,松开捂住唐心嘴的手,轻轻地揪了揪唐心的小耳朵,严肃地警告道:“老妈赌博欠债的事千万不能让姐姐知道。”

    “对!你哥说的对!”老妈连忙附合,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再说了,唐糖是继女,再怎么也隔着一层,虽然她性格温存得象只小鹿,但是不一定会像夏夜这么包容她。

    “为什么不能告诉姐姐?”小唐心迷茫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和老妈。

    “因为怕姐姐看不起你老妈!”老妈抢着答道。

    夏夜看着他老妈,平静地说:“唐糖才不会这样想。我怕她知道真相,想着家里没钱,不肯治病。”

    老妈讪讪地低下了头,试探着小声说:“小夜,家里的钱被我败得差不多了……”

    少年波澜不惊地说:“我知道,我看见你的珠宝首饰还有高档物品都不见了,应该是全拿去典当了吧,不是到山穷水尽你是不会卖掉自己的宝贝的。”

    老妈羞愧得无地自容:“小夜,你不生妈的气?”

    “气!怎么不气!但你是我亲妈,我除了苦劝你改还能怎样?”少年一如继往的平静,仿佛生活中没有他过不去的坎。

    “可是……我担心你叔叔他知道了……”老妈忧愁不已。

    “纸是包不住火的,直接向叔叔坦白求得宽恕好了,如果叔叔不肯原谅你,你也要承受。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不论对的或错的。”

    夏夜看见唐糖收拾好厨房从里面走了出来,立刻打住话头。

第八章 竹马少年郎 相濡共以沫(4)

    唐糖含笑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没……没聊什么。”夏夜反常地结巴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来:“你等我一下,我洗个澡就送你去医院。”

    说着,急匆匆地上了楼,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

    是在逃避我吗?为什么逃避我?

    唐糖狐疑地把视线从夏夜的身上收回,落在阿姨身上,阿姨立刻像是被烟头烫到一样跳了起来,很不自然地打了个哈欠:“哎呦!我得回房睡个美容觉,不然你爸回来看见我一脸憔悴,会吓到的。”

    说着,一溜烟跑了。

    唐糖茫然的看着唐心,刚做个准备说话的嘴型,唐心忙摇着双手:“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便像一只泥鳅一样溜走了。

    剩下唐糖一个人傻呆呆地站在客厅里,不由自由胡乱猜测,他们刚才是不是在讨论自己的病情?病情很糟糕吗?这也在意料之中呀。

    唐糖用力地吸了口气,自嘲地对着雪白的天花板莞尔一笑。

    夏夜洗完澡下楼,和唐糖来到大街上拦了一辆的士去了医院。

    小护士见到他们一个劲的埋怨:“重病号临时出院要跟我们报备的,哪能说走就走,万一有什么事算谁的?”

    夏夜连连赔着小心,小护士神色才渐渐缓和下来,开始给唐糖做术前检查。

    夏夜赶紧去缴手术费。

    等他返回病房的时候,发现牛教授正站在唐糖的床前,一边翻看唐糖这几天身体状况的监控数据,一边不时的看看似已睡着了正在输液的唐糖。

    牛教授的眉头蹙了又松,松了又蹙,看得夏夜心惊肉跳。

    他仔细地看了看唐糖,她长长的睫毛轻柔的舒展着,小而秀气的鼻翼微不可察的轻轻颤动,应该是睡着了。

    于是忍不住问刘教授:“病人情况怎样?”

    “病人在发烧,手术看来得往后拖延几天。”

    夏夜这才发现唐糖的眼皮有些微的发红,他将手轻轻地搭在她的额头上,滚烫得他像触了电一样缩回了手。

    猜想唐糖是在救他的时候淋了雨,再加上担惊受怕,情绪波动大,就是一个健康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有可能病倒,何况她这个没有免疫力的重症患者!

    可她一直忍着不说,怕给身边的人添麻烦,怕身边的人担心。

    夏夜心里一痛,跌坐到唐糖的床边,握住她同样火一样烫的小手问牛教授:“等烧退了做手术,成功的可能性多大?”

    他希望成功性尽可能的大些,这样小暖就不用牺牲自己了。

    谁不希望美好的故事有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呢?

    牛教授有些讶异地看着他:“我们不是反复跟你说过吗?手术只是给病人一次撞大运的机会,如果撞上了,病人就涅槃重生了。”

    牛教授顿了顿说:“如果单纯从医学的角度来说,取出脑瘤,又顺利挺过手术抗感染的那一关,病人存活下来了,这个手术就可以叫成功了。”

    夏夜自己本身学生,医学上的存活的概念跟人们普通的理解有着很大的区别,于是他追问了一句:“您的存活是指的哪种情况?”

    牛教授凝视了他良久,缓缓吐出四个字:“冬眠状态。”尔后离开。

    夏夜一颗心如坠冰窟,冷得连血液都仿佛凝固。

    他似乎看见唐糖孤立无援地站在一块浮冰上,她的四面全是涛天巨浪,不管她往前还是往后,都注定会被惊涛骇浪吞噬,而他,就站在她不远的地方,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她脚下的浮冰慢慢融化,她也一点一点向水里沉去……

    冬眠状态,也就是植物人。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只剩小暖了。

    一个护士进来查房,用手摸了一下唐糖的额头,忍不住惊慌大叫:“哎呀!这么烫怎不拿冰敷?就不怕病人烧坏脑子吗?”

    夏夜如梦方醒般跟着小护士去护士办公室领冰袋和酒精给唐糖物理降温。

    在他走后,唐糖闭着眼翻了个身,将微红的小脸深深地埋进被子里。

    我不惧死亡,也宁愿冬眠,像一条蛇一样,身体僵硬,一无所知,即使寒冬过去,它也沉睡不醒。

    因为,醒来看不见小暖……

    夏夜领了东西回来,见唐糖换了个睡姿,微愣了一下,将缠绕在她手腕上的输液管解开,以免影响到输液,再将她轻轻地仰面平放,把冰袋放在她的额头上降温。

    然后,他把医用酒精倒在一条小毛巾上,给唐糖擦拭身体降温。

    虽然与唐糖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因为唐糖是个自重又容易害羞的姑娘,再加上夏夜珍重她,两人鲜有身体的亲密接触。

    他给她擦手腕、颈窝的时候还没什么,只是心疼她怎么可以瘦成这样。

    但是擦到腋下和胸口的时候,淡定如他,脸还是微微红了,就连手也微微颤抖。

    他擦得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碰到了她敏感的地方。

    一直到清晨护士来查房的时候,唐糖的体温才从40+度降到38+度,夏夜总算松了口气。

    唐糖被一夜的高烧折磨得虚弱不堪,几乎一直在昏睡,只在护士给她抽血时被针扎得醒了一下。

    护士羡慕地看着她:“你男票对你真好,用酒精给你降温,大概一整夜未睡吧,两只眼睛红得像兔子。”

    唐糖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便又沉沉睡去,连夏夜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不知道,只是醒来的时候见他不在身边,心里有些失落,想起以前住院的时候,虽然冷清,还好有小暖作伴,现在却只能望着窗外的白云发呆。

    眼泪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流了下来。

    时至今日,她还想握一握小暖的手,还想重温那令她眷念却又再不可能靠近的温度。

    夏夜临走的时候交待了小护士几句便直奔警局,他心里有太多疑问。

    昨夜,那两个打手说,他们刚出去买饭吃就收到峰少的电话,说有人来救他了,所以要他们杀人灭口。

    峰少怎么知道唐糖会来救他?

    根据唐糖的诉说,跟踪她、对她起疑的只有顾昔年一个,他猜测一定是顾昔年在给峰少通风报信。

    他本来就精通电脑,恰好唐糖打开了手机,他想定位她不过分分钟的事。

    这些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分析,夏夜发现顾昔年特别想借峰少的手弄死自己。

    昨夜夏夜把心中的各种猜测全都跟刘警官提起,刘警官正在通过警方的公安系统绸查顾昔年的通话纪录。

    夏夜到达警局的时候,刘警官已经在等着他了。

    他仔细地打量了一遍夏夜,见他毫发无伤,非常欣慰:“幸亏你没事,不然我要自责一辈子。”

    “我能够平安归来,多亏了我们家唐糖。”夏夜提起唐糖就忍不住两眼弯弯。

    “嗯!我也挺佩服她的,我们警方地毯式搜索没有发现的线索她居然发现了!对了,你要我查顾昔年的通话纪录,我们警方没有发现他昨天晚上跟峰少通过话。”

    夏夜了然一笑:“他肯定是用别人的电话通知的峰少。这就是这条心机狗谨慎之处,从不轻易露出马脚,就算全天下人明白这些恶毒的事是他做的又怎样,就是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指证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逍遥法外!”

    “逃得脱法律制裁逃不过良心的追债!”

    夏夜冷笑:“无耻之人哪里有良心?如果有良心就不会做出这些令人发指的事了。至于什么恶有恶报,时辰未到的话,完全是对付不了坏人自我安慰、自我麻醉的话!”

    刘警官有些钦佩地看着夏夜,这孩子虽然年青,但是头脑比大多数中年人还清醒,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他拍拍夏夜的肩,安慰道:“消消火,我们不得不接受顾昔年这次又溜掉的事实。”

    “他不会总是这么幸运的!”夏夜嘴角翘起:“结怨太多,我就不相信他出来混就不用还!况且,我也不会对他这种卑劣行为坐视不理!”

    从警局出来,夏夜准备直奔医院,每次只要一想到唐糖孤独地躺在病床上他都心疼不已。

    从小到大,她就那么孤独的长大,好不容易遇到小暖,以为可以收获一份满满的,真挚的,甜蜜的爱情,但终究一切不过是浮云。

    夏夜正唏嘘不已,老妈打来了电话,她在电话里惊慌地说:“小夜,你快回来,家里发生了大事!”

    夏夜的心跳乱了好几个节拍。

    虽然他知道大事是什么——老妈赌博的事东窗事发了,但心里还是非常担心,不知道叔叔会不会原谅他老妈,这个家会不会因此而散了。

    他赶回家时,看见老妈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贴在墙角站着,无比胆怯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唐爸爸。

    唐爸爸一双大手抱着自己低垂的脑袋,一副倍受打击的模样,就连听到夏夜回来了,他也没有动,仿若雕像。

    夏夜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在唐爸爸身边慢慢坐下,艰涩地开了口:“叔叔,老妈的确错的太离谱,但是……我还是想厚着脸皮请求你……能原谅她。”

    过了一会儿,唐爸爸才有了反应,他无力地靠在沙发上,整个人显得很憔悴:“我不怪你妈,是我太疏忽了,这么多存款在变少,我却一无所察,是我对这个家对你妈关心得太少了,罪有应得。等我休息一阵就去银行想办法贷款,好不容易谈成一笔大生意,偏偏资金周转不灵。”

    他看了一眼缩在墙角的老婆,满脸的无可奈何:“你去给我做顿早餐吧,下飞机到现在我一直没吃饭呢!”

    夏夜暗暗松了口气,知道饿就证明叔叔还没有被猝不及防的打击击垮。

    老妈如释重负般答应了一声,将功补过般赶紧钻进厨房做早餐,顺便问了她儿子一句:“你吃过没?没吃就一起吃。”

    “好。”夏夜应了一声。

    “你昨夜被人抓走没怎么吃亏吧?”唐爸爸关切地问。

    “还好,唐糖及时把我救出来了。”

    “唐糖呢,现在情况好吗?”

    夏夜想了想才说:‘她现在情况不好,正发着高烧,连定在今天的手术都没办法做。”

    唐爸爸蹙紧了眉:“这孩子就是这点不好,身上有个病痛什么的总喜欢忍住不说,她也没想想她不比普通人,可以仗着身体好挺一挺就过去了。她越拖病情只会越恶化。”

    ‘她这次会发高烧全是为了救我时淋了雨引起的。”夏夜内疚地说。

    唐爸爸听了良久没有说话。

    吃过早餐,唐爸爸就去银行办贷款的事去了。

    夏妈妈一面收拾客厅一面问夏夜:“你今天没课吗?”

    “怎么没课?我请了假的。”

    老妈停了下来,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你这样频繁的请假,修不修得到学分?”

    “这个老妈你就别担心,我自有分寸。我就是有些事想不明白,老妈不是戒赌好久了,怎么又犯了?”

    老妈立刻变得尴尬起来,支支吾吾道:“是过去的一个赌友极力怂恿的……”

    “哪个赌友?”

    “就是……你打听这个干嘛?你该不是找她兴师问罪吧。”老妈瞪大眼睛惊恐地问。

    “是又怎样?他拉你下水不应该受到惩罚法吗?再说,我总觉得这件事里面有阴谋。”

    “阴……谋?”老妈吃惊不小。

    “所以你必须告诉我这位赌友是谁,这样我才能顺藤摸瓜,找出真相。”

    老妈迟疑着说:“就是住在民主路的王丽王阿姨。”

    夏夜一听,立刻站起来向门外走去,老妈在背后忐忑不安地看着他离开。

    夏夜与王丽有过一面之缘,说来也是很久的事了,那时他还在上高中,从唐心嘴里得知老妈深陷赌潭,于是跑到赌场大闹,与赌场里的人大打出手,他把那伙人狠揍到地上爬不起来,那伙人也把他扁得遍体鳞伤。

    他老妈见他阻止她赌博的决心是这么强烈,才最终迫不得已戒掉了赌博。

    也就是在那次打架中夏夜认识了王丽,画着妖冶艳俗的浓妆,穿着低胸的超短连衣裙,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妇女,夏夜完全想不通老妈怎么会连这种人都认识,果然是赌桌上认识的没有好货色。

    夏夜按照他老妈说的在一家发廊里找到了王丽。

第八章 竹马少年郎 相濡共以沫(5)

    夏夜一眼就看出这家发廊并不是单纯做头发的发廊,里面既没有发型师更没有顾客,只坐着几个化着艳俗的妆,穿着极为暴露的女郎,嘴里刁着烟,吞云吐雾。

    王丽混迹在其中。

    那些女郎一看见夏夜眼里立刻冒出食肉动物发现猎物的绿光,纷纷站了起来,妖娆地向他走了过来,露出轻浮的笑容,不安分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嗲声嗲气地挑.逗:“帅哥,来玩玩吧。”

    夏夜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眼里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冷峻气息,由牙缝里挤出一个生硬的“滚!”字。

    除了一个脸皮比较厚、胆子比较大,****半露的女郎,其她的全都收回自己的咸猪手,不满地翻着白眼,讪讪地退了下来。

    那个脸皮较厚的女郎斜睨着夏夜,半是挑衅半是撩拨:“老娘我就不滚,我还怕帅哥把我吃了不成!”说完还的笑了起来。

    夏夜一向特立独行的一个人,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揩油占过便宜,而且还是他最看不起的清浮女子,当下火大,一扬手把像菟丝子一样缠在身上的放荡女郎像扔垃圾一样扔了出去。

    仿佛那几个妖艳女郎身上带着令人反感的细菌似的,夏夜用力地抖抖肩,一语双关地嘲讽道:“你这么脏,谁吃你!”

    厚脸皮女郎羞愤交加:“你打女人!”

    “看情况,我不是什么女人都打的。”夏夜并没有像别的男生一样生怕被人说成没有风度的男生。

    王丽见状,忙上前劝解,为了显示她跟夏夜很熟,她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夏夜结实的****,像条水蛇一样边扭边说:“好啦,看我的面子,大家不要吵啦。”

    夏夜怕认错了人,斜视着王丽寡淡地问:“你是王丽?”

    王丽被他当着同伙的面直呼其名,脸上完全挂不住,为了给自己挽回颜面故意生气的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家教,连个阿姨都不会叫吗?”

    夏夜说了句:“你也配!”直接揪住她一头如金毛狮王一般的金色卷发往外拖。

    王丽立刻发出惊天动地,杀猪一般的惨叫,可“辫子”在人家手里,又不能挣扎,只得身不由己的被夏夜一路拖到一条无人的狭小偏僻的小巷子里。

    夏夜松开她的头发,单手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按在墙上,寒冷的目光险些就让她结冰了。

    “说!你把我老妈带到峰少的地下赌场得到多少好处费?”夏夜单刀直入的问。

    昨天王丽并没有去赌场,并且她们这种人只对钱感兴趣,什么新闻、互联网从来不看,因此耳目闭塞,根本不知道昨天红叶宾馆发生的种种事情,所以她并不知道夏夜是来找她算帐的,不然早就开溜了。

    现在看夏夜的样子,决不会轻易饶过自己,吓得两腿发软,生怕夏夜把她掐死,她慌忙推卸责任道:“是你妈自己手痒,苦苦哀求我带她去赌场的,你们不能输了钱就把火发在我头吧。”

    夏夜冷笑:“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就承全你!”说着,他掐住王丽脖子的力度增大,把她举到了半空中。

    王丽顿感呼吸困难,一双腿垂死挣扎般在空中乱蹬,两只手拼命去扒夏夜掐住她脖子的手,可哪里扒得动,眼里流露出乞求饶命的神色。

    夏夜这才把她放下,但是并没有从她雪白的脖子上把手移开。

    王丽猛咳了一阵才缓过劲来,紫涨的脸也渐渐恢复正常的颜色,她心有余悸地看着眼前这位风华绝代、但麻木无情、出手毫不留情的少年,只得坦白从宽道:“我说!我说!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打你妈的主意,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大闹赌场的狠劲,哪敢招惹你这个阎罗王?只是有一天有个男孩子找到我,说如果我成功把你妈妈引诱到峰少的地下赌场,他单方面给我三万块的好处费。

    当时我正欠了赌债被人围追堵截,虽不是追杀,可是一把年纪老胳膊老腿每天被人胖揍一顿的滋味也挺不好受,因为急需用钱,所以我就……就答应了那个男孩子。”王丽害怕地看着夏夜。

    夏夜拿开了手,若有所思地看着王丽,问道:“那个男孩子长的什么样?”

    “一米七的样子,瘦瘦的,下巴有点长。”

    夏夜沉思了一下,给刘警官打了一个电话:“大哥能不能发一张顾昔年的照片给我?”

    他知道顾昔年在警局大大小小有些案底,刘警官那里肯定有他的登记照。

    果然刘警官给他传了一张顾昔年的照片过来,夏夜让王丽辩认:“是不是这个人?”

    王丽反反复复确认了好几遍,很肯定地说:“对!就是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夏夜一张俊脸马上变得阴沉寒冷,一言不发仍下王丽独自走掉了。

    王丽心惊胆战地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小巷的尽头,过了一会儿才恢复了行动的能力,后怕地拍拍胸口,长吁一口气:“哦——差点吓死了,今天什么日子,一大早的居然遇上了索命魔头!

    王丽连连向地上呸了三口,仿佛这样就把晦气从身上赶跑了似的,然后心里轻松了许多,也离开了小巷。

    夏夜直接来到顾昔年家的菜摊,正如他所料,又变成失业青年的顾昔年在菜摊帮他父母卖菜。

    夏夜走上前去,二话不说,把瘦小的顾昔年从菜摊里拎了出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顾昔年的父母先看见夏夜来势汹汹,一是摸不着头脑,二是被他的气势震摄住,所以呆若木鸡没有做出反应。

    现在看见自己的儿子被人打得在地上滚来滚去,不断哀号,立刻冲出菜摊阻止。

    但是夏夜正在火头上,力气又大,顾昔年夫妇哪里阻止得了。

    顾妈妈急得直掉泪,自己的儿子被人打了,还要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忙哭着向左邻右舍的菜摊求助。

    那些菜摊老板与顾家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顾家儿子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也略有耳闻,所以才都袖手旁观。

    可是顾妈妈都求到他们脸上了,他们实在不好再装聋作哑,只好上前帮忙址住夏夜。

    夏夜用力挣脱开众人,指着躺在地上鬼哭狼嚎的顾昔年,万分不齿万分痛恨的说:“各位抱打不平的大叔大婶你们可知道吗,这个畜牲因为我妹妹唐糖不肯回到他身边被他利用,他就千方百计想置她于死地!先是绑架她,结果我妹妹命大福大,逃过一劫。”

    他说到这里时,围观的人群嗡嗡地议论起来。

    这件事他们许多人知道个七、八分,报纸上有报导,再加上成为替罪羊的李勇的父母曾带人来砸顾家菜摊的时候,当众控诉顾昔年的丑恶罪行,因此现在夏夜旧事重提,舆论全都倾向同情打人者夏夜,反而一致凉凉地看着在地上装死的顾昔年,众人眼里全是叫人无法招架的鄙夷,在大家无声的遣责下顾昔年的父母无地自容。

    夏夜继续揭露顾昔年对唐糖犯下的罪行:“就这样这只畜牲还不罢手,又怂恿他人把我老妈骗进赌场,输光了家里的钱,害我叔叔资金链断裂,生意举步维艰,他这样做就是想不用承担任何法律责任把我妹妹往绝路上逼。因为他知道我妹妹患有重症,为了稳定病情每个月必须要吃昂贵的药。他就是想让我们家没钱,我妹妹的病情没有强大的经济做后盾,一旦中断治疗,离死也就不远了。这样心胸歹毒杀人不见血的畜牲值得你们帮吗?”

    那几个面子上过不去出手帮顾家的几个菜老板脸上呈现羞悔的神色,其中一个愤愤道:“顾大嫂,麻烦你教育好你的儿子,不要利用我们的同情心让我们变成为虎作伥的人。”

    大家回到了各自的菜摊,不再理会顾昔年一家人。

    夏夜冷眼看了顾家人一眼,准备离开,两个警察冲了进来,扫了一眼现场:“刚才是谁报警这里发生了严重的斗殴事件。”

    “我……”顾爸爸顶着众人不齿的目光心虚地答道。

    一个警察上前扶起顾昔年,问:“感觉怎么样?”

    顾昔年紧皱眉头,五官最大范围移位,痛苦不堪地摇摇手,表示他身上的伤疼得让他不想说话。

    围观的人群里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也没见打得多厉害,怎么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别是想讹诈吧。”

    顾昔年心里一惊,他正有此意,现在他该着银行一屁股的债,天天被银行短信催债,不是他生的矮瘦,他连打劫的心都有。

    所以任何可以搞到钱的机会他都不会错过,现在被夏夜狠狠教训了一顿,如果换作是别人,早就觉得颜面尽失、无脸见人了,但是顾昔年这个奇葩却喜不自胜,好像财神撞到了他怀里,他歹毒的想,这次这么多目击证人,看夏夜怎么抵赖,不狠狠敲他一笔老子誓不为人!

    顾昔年发这个誓的时候一定大脑短路,才会忘了自己是条心机狗的事实,真是可悲!

    人群中马上有人附和刚才那个声音:“肯定是想讹钱咯,这还用猜!”

    “两个人互殴,有的人会装,搏同情呗!”

    顾昔年一家三口脸刷的白了,特别是顾妈妈震惊加不解地看着围观的人们,硬是想不通,明明她的儿子是事件中的受害者,怎么没有人同情,反而还颠倒黑白?

    顾昔年生怕警察偏听偏信,迫不及待地大喊大叫:“这里有监控可以证明不是互殴,我是唯一的受害者!”

    一个警察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稍安毋燥,我们会调取监控判定谁在事件中负主要责任总”

    另一个警察问:“谁是斗殴的另一方?”

    现场谁都没有指认夏夜,除了顾昔年一家三口用手指对准他。

    夏夜面无表情。

    警察要把他们俩个带到警局,顾昔年捧着肚子弯着腰,就像怀胎十月要临盆一样呻哀吟道:“警官,我肚子痛得受不了。”

    顾昔年的父母紧张兮兮地请求道:“先把我儿子送医院检查检查吧。”

    “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合适。”夏夜嘴角勾起迷人的弧度:“免得日后别人反咬你们一口说你们工作疏忽。”

    顾爸爸狠狠瞪了夏夜一眼。

    一行人来到医院,一个警察出示了警官证,对给顾昔年做检查的医生说:“结果要公正无误。”

    做检查的医生像受到侮辱一样皱着眉把警官证从面前推开,一副读死书的书呆子口吻:“做磁核共振如果结果还有误,我也是醉了。”

    夏夜回敬了一句:“您最好在清醒的时候做,不然有人会告你玩忽职守罪。”

    那个医生仔细的把夏夜看了一遍:“学法律的?”

    “不,跟前辈一样,学医。不过为了对付某心机狗所以会在业余时间钻研一下法律。”夏夜谦虚谨慎地回答。

    他的话含沙射影,顾昔年一张脸气得纯黑。

    医生微微笑了一下:“我刚才是网络用语,晚辈难道是穿越来的,听不懂?”

    “在场的人谁听不懂?只是提醒前辈,个别别有用心的人会拿前辈那句话大作文章。”夏夜说话时,故意斜睨着顾昔年。

    医生不置可否,对顾昔年说:‘跟我进来。”

    顾昔年马上跟着医生走进检查室,见只有他们俩个,趁机对医生说:“大夫,只要你给我在检验报告上注明伤势严重我就给你一大笔钱。”

    医生是个地道的书呆子,傻愣愣地问:“为什么非要写成重伤?”

    顾昔年无语地看着他,压低声音说:“当然是为了敲诈。”

    医生只是笑。

    “你倒底同意不同意?”顾昔年心急地问。

    “你准备敲诈多少,又准备给我多少好处费?”医生不急不徐地问

    顾昔年冷眼看着医生,在心里腹诽:什么白衣天使,不过是见钱眼开的家伙!”

    “一万,一万好处费够不够?”

    医生笑而不语,顾昔年有些不明白他笑的含义,是表示同意呢还是表示拒绝。

    他忐忑不安地做完检查,看着医生坐在办公室龙飞凤舞的写着什么,想靠近去看又没那个胆量,畏首畏尾的样子显得特别猥琐。

第八章 竹马少年郎 相濡共以沫(6)

    “好了,你看看我有没有按照你的意思写?”医生交给顾昔年一张检验报告。

    顾昔年接过一看,果然按他的意思把伤势写得分外严重,不禁心花怒放,心里恶毒的想,这么重的伤势完全可以告夏夜故意伤害罪,在监狱里住上个三年五载的,并且还可以要求天价民事赔偿!

    哼哼!这一次我要你赔人又赔钱。

    “别光顾着笑啊,成不成给个回话,我还要出去见警官呢。”医生一边继续写着什么,一边催促。

    “行!当然行!写得很好,太感谢了!”顾昔年高兴得都快站不稳了。

    “那好,我们出去。”医生拿过顾昔年手里的检验报告,和别的一些东西一起抱在怀里出了检查室。

    顾昔年看见夏夜的那一刹那,忍不住小人得志的笑了。

    夏夜回敬他一个既轻蔑又不齿的冷笑,把他得意的笑冻在了他的脸上,倒像小丑脸上为了哗众取宠的笑。

    顾昔年咽了一口口水,一边大骂自己没出息,怎么每一次看见夏夜就像老鼠见到猫,吓得瑟瑟发抖,一边在心里咒骂,看你能得瑟多久!

    “检验结果出来了吗?”一个警察问道。

    医生不满地白了他一眼:“没出来我会出来吗?”

    他拿出了两份检验报告,在场的人包括顾昔年全都一头雾水。

    特别是顾昔年,心里立刻密密麻麻布满了问号。

    医生指着其中一张说:“这一张是警官要求的公证无误经得起任何医院推敲有图有真相的检验报告。”

    然后,他又指着另一张说:“这个检验报告是应患者要求写的。”医生忽然仰天长叹,感慨不已:“现在医生难为啊,如果不满足病人的要求很有可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横尸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所以我自作聪明,写了两份检验报告,满足你们双方的要求,不知能不能功成身退呢?”

    两位警察一听,立刻警愓地看了一眼顾昔年,拿起两份检验报告一对比,其中一个厉声喝问顾昔年:“这是怎么回事?”

    顾昔年吓得面目全非:“不关我的事,肯定是有人串通了医生陷害我!”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伸出一根颤抖不止的手指指着夏夜和医生:“他们一定认识!”

    夏夜笑得明朗磊落:“然后呢?因为警官先生在现场,我和前辈不方便用语言交谈,所以用脑电波互相biubiu……给对方发信息,联合起来整死你!”

    医生对着夏夜竖起了大姆指:“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你的脑洞强大如此,我这做前辈的甘拜下风。”

    然后他伸手握住顾昔年像抽了筋一样顽强地指着他和夏夜的那根颤抖的手指,把它放下:“我怎么冤枉你了?我虽然没图但一样有真相。”

    医生表现得古灵精怪,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高举过头:“你们看!”

    并且一只手还做出邀请大家看的逗缺动作,那个稀松平常的手机立刻像动漫里的宝物登场,似乎周身都散发着星光般耀眼的光芒。

    但是所有人都费解的看着医生,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医生笑得特别意味深长,按下了录音拨放键,顿时,刚才他和顾昔年在检查室不为人知的对话呈现在众人耳朵里。

    两名警察全都严肃地看着顾昔年。

    真像已经大白,警察带着夏夜和顾昔年回警局录口供做备案。

    临走的时候,三十好几的医生对着夏夜笑了一下,那笑有些小调皮,似曾相似,夏夜不由剑眉微蹙……

    医生目送着夏夜他们进了电梯,忽然一阵眩晕,踉跄了几步,走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一坐下就睡着了。

    在睡梦里他的身体狠狠激灵了一个,从身体里走出一个清雅如竹的俊美少年,走到门口对着夏夜他们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地说:“唐糖,夏夜,我会一直守护着你们,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夏夜下了电梯,终于记起医生最后那个似曾相识的笑容像谁的容颜。

    他蓦然转身向楼上冲去,一个警察忙在后面追赶他。

    他一口气跑到磁核共振检查室门口,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背影正向走廊的那一头走去,平日沉稳得如定海神针的少年激动得大叫:“小暖!”

    前方的少年加快脚步,似乎不想与他相认。

    夏夜想到与小暖分离后在午夜大街蹲在地上痛哭的唐糖,忽然很想帮她把小暖追回来,他向那个在前越走越快的少年狂奔过去。

    那个少年似乎脑后长了眼睛,知道有人在追他一样,也撒丫子往前跑去。

    夏夜眼看就要追上了,忽然从走廊尽头的拐角处跑出一个女孩,一头扎在少年的怀里,娇语道:“终于等到你了!”

    夏夜怔住,他知道自己可能认错了人,可就是不甘心,他走上去把那个少年扳过身来正面对着自己。

    “你干什么?”一张陌生的面孔有些生气的看着他。

    夏夜失望地松开手,显得垂头丧气。

    在后追赶的警察总算气喘吁吁地跑到他的身边,不满地说:“你乱跑个什么!”

    夏夜没有解释,像个犯人一样跟着警官走了。

    到了警局,顾昔年表现得异常顽强,垂死挣扎道:“我真的是受害者!不信你们调菜场的监控一看就知道真相了!”

    两个警察经过了医院的贿赂事件后,对顾昔年这个受害人的印象大为改观。

    一个警察凉凉地瞥着他:“这个不用你教,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正说着,桌上的电话响了,是市场管理员打来的:“我们这边已经把监控录相传过去了。”

    “好,谢谢!”

    另一个警察打开了电脑,按下文件接收,然后打开文件,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当时夏夜找顾昔年算帐的画面。

    只是最能证明是夏夜动手打他的证据——把他从菜摊里拎出来的画面像是被人剪辑掉了一样不复存在,只有后面他们被人围观时的画面。

    但问题是,这些画面只拍到围观人群的背影,包围圈内发生了什么事根本就看不见,只是隐约可以看见顾昔年或着夏夜的脑袋在人群包围圈里一晃而过,但这并不能看出是夏夜在殴打他或是两人在互殴。

    顾昔年面如死灰的空洞地看着屏幕,知道自己的打算完全落空不说,还白挨了一顿打,心里有种有冤无处诉的憋屈。

    夏夜站了起来,冷淡地说:“我可以走了吗?”

    两名警官站起,非常友好地说:“谢谢你配合警方调查,你可以离开了。”

    夏夜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医院,他担心唐糖一个人在医院里吃订的病号饭难以下咽。

    说是病号饭,注重营养搭配,但是那口感提起来都是泪,难吃得要命,只是医院根据人道主义出发,为来自五湖四海的病人尽量减轻经济压力而推出的,本地病人只要条件允许,没有人吃那个营养餐。

    所以夏夜在小桃园煨汤馆买了一罐瓦罐乌鸡汤去了医院,乌鸡性凉,多吃也不会上火,而且养血固神,正对唐糖阴阳两虚的体质。

    当他提着鸡汤走进唐糖的病房的时候,看见老妈、叔叔还有小唐心都围坐在唐糖的床边,其乐融融。

    唐糖看见夏夜手里的瓦罐鸡汤,嗔怪道:“阿姨煮了汤,你又买,太浪费钱了!”

    “好啦好啦,小夜又不知你阿姨做了汤,再说他还不是心疼你才买给你吃。”唐爸爸怕夏夜难堪,忙打圆场。

    夏夜并不在意,放下鸡汤,很自然地坐在唐糖的床边,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蹙眉道:“还是很烫。”

    “输液的时候会退一下烧,输完液半个小时候又蹭地蹿到四十度都过了。”唐糖有点烦:“不知这烧什么时候真正退下来。”

    “这就是典型的没有免疫力的症状,只能靠药物退烧,药性一过,病魔又占了上风。”

    夏夜把鸡汤打开,浓郁的香气在小小的病房里弥漫,小唐心用力闻了闻,但没闹着要吃。

    唐糖烧得一点胃口都没有,闻着荤腥更觉头晕。

    “来,喝一口。”夏夜舀了一匙鸡汤送到她嘴边。

    唐糖把脸别到一边躲避着:“我真的不想喝。”

    “姐姐,有好吃的你就赶紧吃吧,妈妈说以后咱们家要过苦日子了。”唐心将两只嫩嫩的小手撑在唐糖身边,眼谗地看着鸡汤。

    “为什么?”唐糖惊讶地问。

    “就你话多!”阿姨生气地拍了一下唐心的头,唐心瘪着嘴委屈的低下头。

    唐糖将唐心搂在怀里,环顾了家人一遍:“你们不告诉我真相我就不治病了。”

    爸爸为难地看了她许久仍是没有开口,其他人也没有开口。

    整个病房安静得让人觉得不适应。

    最后还是夏夜开了口:“本来的确想瞒着你,怕你担心,但现在看样子不告诉你你会更加胡思乱想。可是你得保证,不论听到什么都不许放弃治疗。”

    “我保证!”唐糖急急表态。

    “我妈赌博把家里的钱全输掉了,导致叔叔生意上资金链断裂,向银行贷了款,咱们家是有债务的人家,当然以后凡事要节约了。”

    唐糖看着爸爸为这个家操碎了心,而自己却一点不让他省心,突然很恨自己。

    夏夜见她实在没胃口也没有强逼着她吃,扶着她躺下休息。

    唐糖病重的时候最怕吵,一家人看她闭上眼昏昏欲睡,于是来到病房外的走廊说话。

    因为叔叔有工作要忙先走了,唐心上厕所了,只有夏夜母子两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

    夏夜见老妈很自责的样子安慰道:“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不要再犯就是了,我看叔叔挺宽宏大量的,你就把心放宽吧。”

    老妈惭愧地低下了头。

    “还有啊,像王丽那样的损友你就不要再跟她们来往了,居然为了三万块钱就把你给卖了!”

    “什么?”本来垂头丧气弓着背的老妈一听此话立刻挺直了背,不可思议地看着夏夜。

    夏夜轻笑了一声:“老妈,叫我说什么好呢,你都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这么天真,不相信王丽会出卖你。你也不看看她们从事的什么职业,像这样的人连廉耻都不顾,还能谈人品什么的吗?顾昔年给了王丽三万块钱的好处费她就把你往赌场里引。”

    “顾昔年?就是那个千方百计想害死你,又绑架过唐糖的那个顾昔年?”

    “不是他还有谁?”夏夜鄙夷地说。

    “我跟他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他为什么要这样害我?”老妈想了想,惊疑地瞪大了眼睛:“难道这一切都是顾昔年针对唐糖搞出来的?”

    夏夜沉重地点了点头:“但是老妈,你千万不要把真相告诉唐糖,她心事重,如果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把家搞成这样肯定会自责死的。”

    “好吧,我背这个黑锅吧。”老妈无奈地说。

    “你也别觉得自己委屈的不得了,你如果不嗜赌,又怎会遭人暗算?”夏夜一针见血地说。

    老妈脸上有些挂不住,自已找台阶下,站起身来:“我要回去准备唐糖的晚饭,她虽然吃不了几口,我还是要用心准备。”说完就溜走了。

    夏夜好笑地看着老妈离去的背影走远,这才收回视线,忽然喝道:“你还不出来?”

    连说了两遍周围都没有任何动静。

    他干脆直接指名道姓道:“唐心,出来!”

    墙角处怯怯地探出一个小脑袋,无限崇拜地看着他:“哥哥好厉害哦!哥哥是怎么知道我藏在后面?”

    “因为你的影子就在我眼角处晃来晃去。”

    唐糖看了看自己从墙角延伸出来的影子,沮丧万分地走到夏夜的跟前。

    夏夜一把抓住他小小的身体,放在自己腿上坐着:“老实交待,偷听了多少?”

    “全听到了。”唐心搂着他的脖子,与他脸对脸地说。

    “不许讲给姐姐听哦。”夏夜捏了捏他的小鼻子。

    “知道啦!”唐心在他耳边响亮地回答,差点把他的耳朵给震聋了。

    “我们进去看看姐姐。”夏夜把唐心放下来。

    忽听病房里“咚”的一声响。

第八章 竹马少年郎 相濡共以沫(7)

    夏夜和唐心听到声响立刻冲进病房。

    病房里安安静静,只有唐糖床前的一张椅子倒在地上,刚才的声响很可能就是椅子倒地时发出来的。

    但是病房里除了唐糖并没有其他的人,椅子是怎么倒的?

    夏夜心头有疑云飘过,他不由自主地走到唐糖跟前,她闭着眼,神色安详,应该仍在睡梦里,只是小脸蛋像搽了胭脂一样红得有些不正常,夏夜心一紧,赶紧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体温,并不是很烫手,不禁微蹙着眉,盯着唐糖病容的小脸看了良久。

    夏夜离开警局后,顾昔年被警察叔叔教育了一番便放他走了。

    顾昔年总算松了一大口气,他生怕警察叔叔像上几次一样巧立名目罚他一大笔钱,现在他的经济状况不是囊中羞涩,而是欠了一屁股债,哪里经得起经济上的任何一次沉重打击?

    以为志在必得可以敲夏夜一大笔,没想到白挨了他一顿痛殴还被警察叔叔各种鄙视,倍受打击的顾昔年惶惶如丧家之犬拖着沉重的脚步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脑子却一刻也没闲着,他堂堂顾大公子不能白白吃这么一个哑巴亏,一定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就在他饥肠辘辘,饿得头晕眼花想不出害人的计谋之时,童话的电话打来了。

    顾昔年起先一阵盲目的高兴,他就像等着皇帝宠爱的妃子望穿秋水终于等到了童话回眸一顾,记起了他这个男票。

    但是马上他觉得手机像个烫手的山芋,他现在是真穷了,不知拿什么孝敬自己的小仙女,更害怕女神变着花样要他出钱。

    挣扎了很久,顾昔年还是接通了电话,童话恶狠狠的声音立刻在电话里响起:“怎么这么慢才接老娘的电话?你个婊砸养的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自从顾昔年深陷赌潭之后,童话就再也没有从他那里得到任何好处,为了达到心理平衡,她便荣升为顾昔年的“老娘”了,对大孝子顾昔年虽然没有非打即骂进行非人的虐待,但是颐指气使,常常叫他觉得难以承受。

    现在,被童话一通辱骂像淋了狗血的顾昔年除了唯唯诺诺,什么话也不敢说。

    “快来绿茵阁!老娘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童话强势地命令道。

    绿茵阁!

    这三个字如雷贯耳让顾昔年慌乱不已,他小心翼翼试探着问:“能不能换个地方?”

    童话大概真的有什么急事找他,破天荒地答应了:“你说去哪里?不如看场电影吧,很久都没有进影院了。”

    顾昔年还是觉得负担沉重,但他知道这是他的“老娘牌”小仙女所能做的最大让步了,于是两人在电影院里见了面。

    电影一开始,灯光就黑了下来,只有荧慕上的光照在人的脸上,忽明忽暗,显得异常诡异。

    荧慕上放映的是最新电影《捉妖记》,别的观众看得津津有味,只有顾昔年和童话像黑白片里接头的特务,鬼鬼崇崇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童话并没有开门见山的说出她在电话里一再声明要说的重大事件,而是两眼放光地问:“你这次敲到多少钱了?”

    因为顾昔年被夏夜暴打了一顿,心想着有菜市场的监控录像这个铁证,夏夜是逃脱不了巨额赔偿的厄运,心里实在兴奋地爆表,所以乘人不备偷偷把这一喜讯发送到童话的手机上,其实就是摇尾乞怜加炫耀,老子马上要发财了,你丫的要对我好些哦!

    谁曾料到,一切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现在女神问起,顾昔年一时怔住,不知该如何做答,心里愁绪万千,好半天才一副英雄不得志的模样,仰天长叹了一声:“唉!功亏于溃!”

    接着便声泪俱下地讲述了一遍煮熟了的鸭子怎样飞走了的惨痛经历。

    童话并没有陪他一起心情沉重,而是非常难以置信地看着垂头丧气的顾昔年,凉凉地吐出了两个叫人心寒的“真的?”两个字,语气中充满了不信任。

    她自己爱演戏骗人搏取怜悯骗些好处,以为别人都跟她一样,因此对顾昔年的话深表怀疑:“那段监控录像最关键的一部分怎么可能会不见?你就没有提出质疑吗?”

    “提什么提?你以为能找得回来吗?”顾昔年忽然压低声音在童话的耳边小声说:“我怀疑陈小暖在暗中帮助夏夜!”

    “什么?”童话失控地尖叫了一声:“陈小暖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怎么又会出现?”

    “那家伙神神秘秘的,说不定去而复返呢?并且这种超能力的事只有他能做到!”顾昔年信誓旦旦地说道。

    童话忽然由鼻子里嗤笑了一声:“不会是你没本事斗不过夏夜编出来的故事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被女神误会这么大,顾昔年如芒在背,痛心疾首。

    “不是我要这么想,是你许多时候都像特别有能耐一样,但是做出的事太叫人失望了!”

    顾昔年一时舌结:“我……我做了什么叫你失望啦?”

    童话冷笑道:“你上次还吹牛说只要放狗去咬陈小暖他就必死无疑,可结果呢,别人只是在医院里住了两天院不到就好了!你怎么解释?”

    不知是不是她的声音太刺耳,坐在他们身后的观众手一抖,一整杯加了冰的可乐全泼在了童话的头上,已是深秋,猛的被冰了一下,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童话顿时火冒三丈,转过头劈头盖脸破口大骂,从各种人体器官到各种人类繁殖行为骂了一个脏话大全,惊得影院的其他观众深表佩服,没想到这小小的影院居然藏龙卧虎,有人骂功这么厉害,骂人的脏话这么博大精深真乃叹为观止!

    做错事的是一对学生情侣,趁着星期天跑出来约会看下午场的电影。

    大概他们自知理亏,再加上骂功不如人,虽然被童话骂得人仰马翻、狗血淋头,两个人也一句嘴都没有回,遮住脸连电影也不看了,落荒而逃。

    失去了目标,童话这才恨恨地停止了才艺表演。

    幸亏有刚才那段小插曲,不然顾昔年面对女神声色俱厉的质问根本无以应答,这时,他赶紧抓住机会转移话题:“你说有急事找我,究竟是什么急事?”

    童话这才记起大事来,怪只怪自己太信以为真顾昔年会搞来一笔横财,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

    “是这样,我大妈容不下我们一家,说我们一家住在她家的杂物间太有碍观瞻了,乳猪,你评评理,她们家就算来客人了也不会跑到储藏间吧,我们一家怎么就丢他们家的脸了?这不是明摆着想赶我们一家人吗?”

    顾昔年半天不敢轻易发表意见,他不明白童话说这些话的目的,是想要他帮忙租房子呢,还是找她大妈谈判。

    前者他现在连无产阶级都谈不上,是负产阶级,后者他从小一见到土豪天生奴颜卑膝,别说谈判了,就连高声语都不敢,恐惊有钱人呐!

    凭心而论,他一想到童话那如同狗窝凌乱肮脏的家,便能理解童话大妈了。

    谁愿意留这么一家又懒又脏又好吃的一家人住自己家里?传出去脸都没地方放!

    童话见他一脸深沉相顿时来火了,一掌铁砂掌铿锵有力地拍在他的天灵盖上,他的眼前马上金星直冒。

    “老娘叫你想办法你摆什么poss!耍老娘是吧!”

    顾昔年忙做小伏低,就差跪下来拿脑袋去蹭童话的鞋了:“我哪敢,只是在洗耳恭听。”

    他顿了顿说:“我依稀听你提过你在你大伯的工厂上班,在干什么工作?”

    “跑业务。底薪好低的,靠拿提层,但是你看,现在竞争这么激烈,我大伯的生意越来越差,我上哪儿给他拉业务呀!这不是换方式赶我走吗?”童话愁眉苦脸地说。

    顾昔年沉思了一会儿,皱着眉问:“你大伯家是不是跟唐糖家一样全都是做钢材生意?”

    “嗯。现在房地产一点也不景气,那些开发商都不轻易开新楼盘,我们的钢材卖谁呀!”

    顾昔年若有所思:“小话,我倒有个主意不知可行不可行。”

    童话见他这么郑重认真,不禁也重视起来:“你说来听听。”

    “你大伯家生意不好,怎么唐糖爸爸的生意貌似还不错呢?我知道他昨天还去银行贷款了的,没有生意,他贷什么款?我今天回去就用电脑入侵,看他是在向谁供货,然后咱们挖了他的墙角,这样一来,你就能轻而易举的谈成好大一笔生意,说不定你大伯器重你,从此把生意交给你呢?”

    童话的脸上渐渐展开了笑容,惊喜地看着顾昔年,娇柔造作地学着上海话道:“阿年,你可真聪明,阿拉最喜欢聪明地帅哥了。”

    顾昔年心花怒放。

    有的时候命运真的很捉弄人。

    刚才不小心把可乐泼在童话头上的是胡雅泉和小徐。

    他们先顾昔和童话进的电影院,所以童话他们一坐在他俩的前面就被他们认出来了。

    顾昔年和童话是唐糖的死对头,而他们又是唐糖的好友,因此下意识的胡雅泉和小徐对顾昔年和童话的谈话内容很关注。

    当听到那次小暖被狗咬伤生命垂危居然是顾昔年一手策划的时候,胡雅泉吓得连装可乐的杯子都拿不稳,才会一整杯没喝的冰可乐全倒到了童话头上。

    当童话转过头大骂他俩时,他们害怕被认出来,于是掩面仓皇逃掉,所以后面顾昔年和童话的阴谋诡异他们错过没听到。

    如果听到了,是不是许多事情会有另一个结局?

    胡雅泉和小徐惊魂未定地出了电影院后,小徐就被他老爸一个电话叫走了。

    小徐高中的时候学习成绩太差,只考上了职业大学,他老爸考虑到那种文凭即使混到手也毛用没有,并且小徐对读书一点兴趣没有,于是果断放弃,叫小徐帮他一起打理他的汽车修理厂。

    胡雅泉一个人回到家里,一直在想着顾昔年放狗伤害小暖的事,越想越觉得顾昔年这个人很可怕。

    她知道唐糖这个时候在住院,不便跟她说起这件事,可不说出来,她都快被这个秘密逼炸了。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了,拨通了唐糖的电话。

    唐糖因为无意中偷听到病房外阿姨和夏夜的对话,知道家里搞成这样子全是因她而起,心里充满了自责。

    虽然在理智上她明白这不是她的错,她自己也是受害者,可是,她就是没办法原谅自己,因此一直装睡,不愿见任何人,只想逃避,甚至想一死了之,这样顾昔年是不是会停止对她身边人的伤害?

    所以当她接到胡雅泉的电话,听她激动地讲述,她的心被无边无际的痛苦全部吞噬,得不到救赎。

    直到结束通话很久,那种刻骨的仇恨才慢慢地从心底升上来,占据了她所有的理智。

    但是,她表面上却显得异常平静,偷偷地给顾昔年发了条短信,东湖见。

    她趁着夏夜出去给她买话梅开胃的时候,一个人偷偷地溜出了医院,穿着拖鞋在大街上狂奔,跑得拖鞋掉了,她也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支撑着她,要与顾昔年同归与尽,保护疼爱自己的所有的人。

    她愧对他们,她所能做的或许只能用死来洗刷自己一身的罪孽深重!

    当经过一个工地的时候,昏黄的路灯下有一截结实的木棍。

    唐糖本来已经跑过去了,忽然又折了回来,捡起那截木棍继续往前跑。

    一直跑到东湖她也不觉得累。

    她停止了奔跑,将拿着木棍的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走进了东湖。

    一眼望去,听涛阁那里并不见人影。

    唐糖这才意识到她发给顾昔年的短信并没有清楚地指出是东湖哪个地方。

    她的心里充满了懊恼,万一顾昔年因为地址不详没来赴约怎么办?

    而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

    她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向她曾经安慰过顾昔年的那片环湖路的小树林走去。

    忽然,背后有人冷不丁地叫了一声:“唐糖!”

    那声音透着一丝紧张和更多的惊喜。

第八章 竹马少年郎 相濡共以沫(8)

    唐糖心头狠狠一震,飞快地转过身来,拿着木棍的手始终背在身后。

    她看见,顾昔年站在一弯新月之下,月色清冷干净,照在顾昔年的脸上。

    唐糖歪着脑袋,微蹙着眉,将眼睛稍稍眯起,认真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瘦削偏矮的男生,渐渐的,一双灵动的眼眸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是的,她的确难以置信,她曾经再怎么年幼无知也不可能不应该喜欢上眼前这个阴险毒辣、长相猥琐的男生啊。

    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卑鄙、龌龊、虚伪的气息是那么叫人反胃恶心!

    顾昔年却是一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欣喜模样:“唐糖,你总算肯见我了!”

    “是啊!”唐糖强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挑眉平静地说:“因为,我想要你死。”

    顾昔年以为她在说笑,嘴角甚至已经微微勾起。

    唐糖忽然从背后抽出木棍,双手抓牢,高举过头,一跃而起,向他的天灵盖砸去!

    她宽大的条纹状病号服迎风飘展,如下凡的仙子。

    顾昔年猝不及防,慌乱之中伸出一条胳膊去挡。

    木棍打在手臂上,让他痛彻心屝,也打出了他掩藏的很好的残暴。

    他一脸狠戾地一脚踢向唐糖的腹部,唐糖仗着身轻体软,一手抓住一根杨柳枝用力荡去,在空中松手,抓住另一棵杨柳柔韧的枝条,荡到顾昔年的背后才落下。

    顾昔年一脚落空,踢在了一棵碗口粗的杨柳树上,那棵杨柳树被踢得连根倒地。

    唐糖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吃惊,这才是顾昔年对她的真实嘴脸,如果她不肯乖乖地做他的小女仆,不听命于她,他就会这么凶残地对待她,一脚踹断她的肠子,踹死她!

    唐糖趁顾昔年来不及转身之际,使出全身的力气将木棍砸在他的背上。

    这一次顾昔年没有躲掉,被砸翻在地。

    唐糖根本就不给他反击的机会,一棍接一棍用力抽在他的身上,嘴里大叫着:“去死吧!”

    顾昔年一面抱住头,一面伺机寻找反扑的机会,一面分散唐糖的意志,吼叫道:“唐糖!我这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唐糖最痛恨的就是他这一点,对她做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却偏偏要装痴情,她像一只发怒的小狮子,一棍重重抽在顾昔年的嘴巴上,怒吼道:“打烂你这张颠倒黑白、花言巧语的嘴,看你以后还怎么骗人!”

    立时打得他满嘴是血,唇开肉裂,牙齿飞出去好几颗。

    顾昔年痛得惨叫一声,滚到唐糖的脚边,伸手把她的脚用力一拉,唐糖重心不稳,眼看要跌倒,她急中生智,向顾昔年身上倒去,伸出一双小爪子不顾一切地向他的脸上、眼睛狠命的抓去,如果抓瞎他就是赚到了!

    对付这种狼心狗肺、蛇蝎心肠的人不必心慈手软!

    顾昔年拼命反抗,两个人展开了肉博战。

    唐糖这次抱着同归于尽的信念而战,虽然顾昔年是男生,一时之间却根本不能逆转,被唐糖压在在身下又抓又咬,处于劣势。

    他心里忽然有些骇怕,唐糖一点也不念旧情,像疯了一样对他痛下杀手,他真怕就这么白白送了命!

    他的手在地上乱摸,终于摸到一块坚硬的石头,立刻朝唐糖的后脑勺砸去。

    他本就是极其残忍又有心计的人,知道唐糖后脑手术过,这一石砸下去一定叫她当场毙命!

    眼看那块石头要砸在唐糖的头上了,不知从哪里冲出一只黑猫来,一跃而起,死死咬住他的手腕,尖利的牙齿完全刺进了他的肉里面,痛得他惨叫不止,手一松,石块掉落。

    唐糖又惊又喜的叫了声:“小黑子!”

    忽觉脑袋痛得几乎要裂开了,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顾昔年大喜,全力以赴对付小黑子。

    但是小黑子相当灵活,腾跃跳动,牙尖爪利,人猫大战,不一会儿顾昔年的衣服就成了一条条的烂布条,就连鼻子耳朵都被小黑子咬掉了好几块。

    顾昔年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小黑子喵呜一声,就地一滚,幻化成了小暖。

    他扑到唐糖身边,小心地把她抱在了怀里,轻声呼唤:“唐糖!唐糖!”

    唐糖没有任何反应。

    小暖戴着戒指的手与唐糖的一只冰冷的小手十指相扣,闭上眼,微蹙着眉,表情凝重,似乎很用力的样子。

    忽然由戒指里渐渐放射出柔和的金色的光,光圈越来越粗,将他和唐糖包裹在其中……

    夏夜在医院里找不到唐糖,心急如焚的时候,忽然听到小暖的声音在脑海里突兀地响起:“唐糖危险,东湖,快来!”

    夏夜无暇细想个中的奥秘,一颗心全被唐糖的安危占据,风挚电驰般赶到了东湖,恰好看到了光圈里的小暖和唐糖。

    他停住脚步,屏息凝神,生怕惊动了他俩。

    他骤然瞪大眼睛,看见那些光慢慢进入了唐糖的脑子里。

    直至一切恢复正常,夏夜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看见小暖累得似乎要随时晕过去一样,他气若游丝地对他说:“快带唐糖去医院!”

    夏夜赶紧从他怀里抱起唐糖,问:“你还能坚持住吗?”

    少年疲惫不堪地闭了闭眼,说:“我没事。”

    夏夜虽然担心他,但是更担心怀里的唐糖。

    他知道现在是争分夺秒的关键时刻,不敢迟疑,抱着唐糖往东湖大门跑去,但实在不放心小暖,忍不住回过头去,整个人一下子像遭了雷劈一样一动不动。

    小暖不见了!

    他的心像被谁用手猛烈地攥紧,痛得他无法呼吸,小暖就这么不见了?!

    忽然脚下传来一声微弱的猫叫,夏夜低头看到了小黑子。

    他悲喜交加地把萎靡不振的小黑子也抱到怀里,一边跑一边流着泪不断重复:“你们俩都要给我好好的!”

    夜不是很深,夏夜很快拦到一辆的士直奔医院。

    一进医院,唐糖就直接被推进了急救室,半个小时没到就被一群医生护士火速地推了出来,直奔手术室。

    其中一个医生快速地对夏夜说:“病人的脑瘤已经压破了一条重要血管,脑袋里有不少於血,得尽快手术。”

    医生说着递给他手术签字单,他忍不住自言自语道:“明明是死亡的症状,病人居然挺了这么长时间,简直是个奇迹,就不知能不能闯过手术那一关。”

    夏夜清楚唐糖能坚持到现在,跟她的意志力没多大关系,而是靠了小暖。

    他感激地低头去看小黑子,蓦然发现小黑子不见了。

    夏夜怔了怔,马上想到一个地方,他有些不知所措,是应该守在手术室门前还里应该去看看小暖。

    这时老妈、叔叔听说唐糖病情急转直下,带着唐心匆匆赶到,生怕见不到唐糖最后一面。

    老妈一个劲儿地问怎么会变成这样,问得夏天心烦意乱。

    他心神不宁地来回走了一圈,对叔叔说:“我出去一下。”

    说完便跑掉了。

    夏夜一口气跑到那片竹林。

    还未近竹林,夏夜就敏感地察觉到竹林里有肉眼不可见的光透出。

    他放缓脚步,慢慢走了过去,在竹林的边缘停住了脚步。

    透过竹林,他看见小暖站在竹林里,闭着眼,挑着兰花指,白衣飘飘,倚风出尘,如偶然落入凡间的小仙童。

    只见他收回兰花指,两手在胸前做了个捧心的动作,夏叶看见一颗如水晶般的心形光球从小暖的胸腔里缓缓分离出来,在他的两手之间旋转。

    顿时,竹林风起,他手里的心形光球光芒渐渐四射,直抵苍穹。

    忽然,小暖将心形球往前方空气中一送,那颗心形球凭空不见了。

    竹林风渐渐平息。

    夏夜心中已了然,喜悦盈满心间,刚想转身跑离,忽听竹林里传来微弱的一声低吟,他顿住了脚步,借着从竹林里洒下的月光看见小暖一只手抓住一根竹杆慢慢地往下滑。

    他忙跑过去扶住他,紧张地问:“你还好吧。”

    小暖无力地对他笑了笑:“很不好,但可以恢复。”

    夏夜伸手去扶他,小暖就那么倏忽不见了。

    夏夜惊诧不已,但很快就悟到什么,低头一看,小黑子脱力地卧在他脚边,疲倦得连眼都懒得睁开。

    夏夜眼圈红了,几乎要落下泪来,他把小黑子抱在怀里,哽咽着说:“我们这就一起去看唐糖。”

    夏夜抱着小黑子来到手术室门前。

    唐爸爸本来就诧异夏夜在唐糖最危险的时候突然跑掉,现在见他抱了只猫回来,更是下巴掉地:“你带只猫回来干嘛,唐糖本来就没有免疫力,手术后又脆弱,你就不怕猫身上的细菌传染给唐糖?”

    “这只猫不是普通的猫,是唐糖外婆家的小黑子。”夏夜固执地抱着小黑子,人和猫两眼都紧盯着手术的大门。

    唐爸爸这才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小黑子对自己女儿的意义。

    唐心毕竟是小孩子的心性,虽然也牵挂唐糖,可是远没有自己的父母那么担忧,死亡的概念对他还很遥远。

    他正守在手术室门外百无聊奈,忽然看见哥哥带回一只猫味,顿时来了精神,欢快地跑到夏夜身边,伸出双只嫩嫩的胳膊:“哥哥,我要小黑子。”

    夏夜知道小黑子就是小暖,怎肯把他当作宠物给唐心玩,那是对他的不尊重,于是断然拒绝:“不行!”

    唐心撅起小嘴,失望至极。

    这时,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一直无精打采的小黑子在夏夜的怀里伸长了脖子。

    主刀医生看着夏夜一家人想问又害怕听到噩耗的紧张模样,忙安慰他们道:“没事,没事,病人很坚强,挺过了手术这一关,只要再挺过抗感染一关就死里逃生了。”

    唐爸爸倒底是生意人,听话听音,他期待地问:“我女儿会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吗?”

    医生的笑容立刻变得僵硬起来:“我们只能保证病人能够活下来,其他一切都做不到。”

    医生显得有些愧疚,但马上补充道:“就是这样已经是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

    唐爸爸脸上写满了失望。

    “没事的,唐糖这次一定会恢复健康的。”

    夏夜看了看怀里的小黑子,自信满满地说。

    唐爸爸讶异地看了一眼夏夜,眼睛亮了亮,但很快就暗淡下去,连医生都束手无策的事,他一个医科大学生能有什么好半法?他的话只是安慰他们罢了。

    唐糖没醒,一家人都不敢离开。

    一直等到凌晨的时候唐糖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看着围在病床前的家人,微弱地吐出几个字:“你们是谁?”

    除了唐心,所有在场的人心马上提了起来,特别是唐爸爸,把脸更凑近一些:“我是爸爸。”

    唐糖盯着他看了很久,好像认出来了,轻轻叫了声:“爸爸。”又疲惫地闭上眼睛睡去。

    牛教授查看术后情况,看见唐糖全家围在她身边,不悦地皱皱眉说:“病人既然能够醒来,说明她已经逃脱了冬眠的厄运,她刚做了那么大的手术,身体完全透支,需要补充睡眠,多休息,你们不要打扰她。并且她现在很虚弱,你们不要长时间的待在她身边,以免交叉感染。”

    夏夜对他老妈还有叔叔说:“你们回去好好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唐爸爸发了一会儿呆,点点头同意了:“这样也好,我们就先回去,唐糖有什么情况直接通知我们。”

    牛教授正准备走时,无意中看见夏夜怀里的小黑子,立刻勃然大怒:“重症病房怎么能带动物进来呢?亏你也是学医的,怎么这点常识也没有?把猫叫你们家人带走!”

    夏夜无可奈何,把小黑子交给了唐心。

    一家人离开之后,夏夜一个人坐在唐糖的床前守护着她。

    虽然唐糖一直在昏睡,可她身边监控仪器上各项生命体征都很平稳,夏夜也渐渐放下心来,连日来的劳累、担心引起的困乏也乘虚而入。

    他刚准备打个盹,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的声音,不由笑了,站起来去开门,果然是小暖站在门外,只是他手上的戒指已经不见了。

第八章 竹马少年郎 相濡共以沫(9)

    哪怕是用生命为代价才换来与你相守的机会,才能这么近,这么近地端详你,却还是快乐得不知该怎样才好。哪怕终有一天我会化为清风,哪怕你永远不知道我对你如此眷念,哪怕你以后会喜欢上别人的男生,只要此刻,能真真切切地看到你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竟然就觉得——为你傻乎乎地付出了所有,也全值得,全都值得……——包子少女逆袭记

    夏夜一边让小暖进来,一边笑着问:“这么快就恢复了?”

    小暖仍是一脸倦意,只是精神、气色要比在竹林里时好一些,他点点头,坐在唐糖的床前,握住她一只柔软的小手,痴痴地盯着她的脸看,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夏夜看了他一眼,在一旁靠着椅子睡去。

    半睡半醒之间,他忽然觉得房间有些异样。

    他睁开了眼,眼前的一切让他双眼骤然睁大。

    有光柱从窗外照射进来,将整个病房照得如白昼一样明亮。

    柔和的光线里,纷扬着粉色的、洁白的花瓣,氤氲的花香在房间里静静地流动。

    小暖站在窗户跟前,脸朝着浩瀚的苍穹,风将他的头发和衣服吹起,仙气飘飘,仿佛落到人间的小仙童。

    他就那么长时间地站着,直至那些光依依不舍地从房间里彻退,只剩下满室怡人的花香,他仍保持着那样的姿势。

    夏夜在心里思考了很久,才缓缓地走到他跟前,他侧过脸看小暖,他满脸是泪,脸上的悲恸无以言表。

    夏夜没有安慰他,只是默默地陪他站着。

    过了好久,小暖擦了一把眼泪,转过头对夏夜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那笑让夏夜心里一阵阵心酸。

    “好了,我可以永远留在地球了。”

    “你——”夏夜只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他记得小暖跟他说过没有戒指他不能再继续待在地球上了,那样他会慢慢变淡,直至消失,所以他明白小暖留下来意味着什么。

    小暖扬了扬眉:“是,我放弃了回到我们星球的机会,最后的机会。”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出:“因为,我怎么也舍不得离开唐糖。”

    小暖转过身,走到唐糖的床边坐下,安静地看着熟睡的女孩,滚滚泪下........

    三天之后唐糖彻底醒了过来,医院一直在给她的病情做监控,令人振奋的是,唐糖复发的脑瘤治好了不说,就连免疫系统也奇迹般地恢复了正常,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唐糖强大的求生欲创造的奇迹,只有夏夜明白世上没有那么多奇迹,只有人为。

    因为自身有力免疫力,再加上唐糖还处在成长期,所以伤口恢复得特别快,一个星期后就被通知可以出院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唐糖,她对医院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抵触情绪,在接到出院通知之后一直兴奋得坐卧不安,度日如年般终于熬到了出院那一天。

    一大早她就起了床,不要夏夜帮忙,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端端正正的坐在病床上等家人来接。

    八点医生查过最后一次房后,唐爸爸他们准时出现在病房门口,全家都喜气洋洋的,唐糖的病一直都像座大山压在一家人的心头,现在全好了,就如阳光驱散了阴霾。

    只是让唐糖奇怪的是,与家人一起来接她的还有一位美不胜收的少年,一直不错眼珠的温柔地看着她。

    虽然那少年长得好看,举止也显得非常高贵有教养,但是唐糖还是对他有一丝丝不满,看什么看,没见过光头?

    所以当那个少年含着笑走过来,要把一顶奶白色的毛线帽戴在她的光脑袋的时候,她非常生气地一掌拍飞他的手,被拍飞的还有那顶漂亮的帽子。

    病房里所有的人都讶异地看着她,特别是夏夜,似乎有些生气,一直对她说话总是温言软语,这时却有些硬冷地指责她:“你这是干什么?”

    唐糖心里委屈得不得了,顶嘴道:“干嘛为了一个外人对我发火呀!”

    这时她无意中看见,那个少年眼里漫起受伤的神情。

    唐心瞪大眼睛像看怪兽一样的眼光看着她:“姐姐!他是小暖哥哥,是你的男票,你不记得了?”

    男票?!

    唐糖一时愣住,脑子里忽然涌出大量的信息,先开始她只是怔怔的发呆,可是脑子里的信息太多太凌乱,渐渐的她的眼也直了,捧住脑袋痛苦不堪地叫了一声:“头好痛!”便晕了过去。

    站在离她最近的小暖及时抱住了她,她才没有摔倒在地。

    所有人满心的喜悦被这个意外冲走了,每个人的心头阴云密布。

    唐糖在急救室检查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被推回了病房,整个人仍旧昏迷不醒。

    唐爸爸紧张地问牛教授:“我女儿是怎么了?”

    “现在检查一切正常,根据你们先前描述的,病人可能在做脑部手术的时候下意识地选择遗忘一些人或一些事。

    有些人在遇到特别叫她难过、痛苦的事时,可能痛到自己不能面对,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创伤,她们会有目的的选择性遗忘,只是为了让明天继续下去。当有人强行要她记起她不愿回忆的往事时,她就会产生一系列不适,甚至病变。”

    牛教授环顾了一眼夏夜一家人和小暖:“所以为了病人的健康着想,你们就不要再逼着她记起她不想记起的事。”

    小暖面如死灰。

    夏夜看了于心不忍:“你的意思是不是病人会一辈子都不再记得她刻意忘掉的人或事?”

    “那倒不一定,如果病人解开了心结,想记起还是可以记起的。”

    牛教授走后,唐爸爸发话道:“谁也不许在唐糖的面前提起小暖和她的往事,”他看着小暖说:“你可以继续来看我们家唐糖,一切就当你们才刚刚认识,至于她还愿不愿意记起你就顺其自然吧。”

    他拍了拍小暖的肩膀:“小伙子,我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么多。”

    唐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中,躺在自己的房间里。

    她的大脑还是有些昏昏沉沉,她问坐在一旁的夏夜:“我依稀记得我在医院里,你们叫我记什么来着,怎么,怎么现在就到家了。”

    夏夜似乎强颜欢笑了一下:“没人叫你记什么,你是不是梦境跟现实混淆了?”

    唐糖低头去想,夏夜忙打断:“又不是重要的事,别想了,下楼吧,老妈为了你做了不少好吃的菜。”

    唐糖起床整理了自己一番,跟着夏夜下了楼,在饭桌旁又遇见了那个美少年。

    哈!居然从医院跟到家里来了!还外带蹭饭!

    唐糖下意识地记起自己的光脑袋,上面还有一道惊悚的疤痕,她的情绪开始变差了。

    女孩子都有这种心理,自己难看的一面在自己的家人面前根本无所谓,可是在别的男生,特别是心仪的男生面前特别在意,总想像孔雀开屏一样展示自己美好的一面,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难看的一面。

    于是她很不友善很不礼貌地用筷子指着美少年——小暖,恼羞成怒地问在坐的人:“这个家伙是谁?”

    同时心里纳闷,自己跟这家伙才见了几次面呀,怎么《红楼梦》里宝黛初见的台词要蹦出来了呢?

    这位哥哥怎么眼熟若此呢?

    饭厅里突然安静下来,十道目光齐刷刷地瞪着她,每个人的神情忽地变得古怪起来,唐糖不自然地摸了摸脸。

    还是小暖自己开了口:“我是夏夜的发小,叫小暖,出国多年刚回来。”

    唐糖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一直觉得有似曾相似燕归来的感觉,原来是小时候见过,原来是故人重逢。

    但同时心里还有一丢丢的失落,也不知为了什么。

    但是很快,唐糖的这点失落就变成了愤懑,海外归来了不起呀,就能一直盯着人家的光脑袋看个不停!

    唐糖气得吹胡子瞪眼,在饭桌上摔飞了筷子,一桌子的人全站了起来,诚惶诚恐地看着她,没人敢指责她,仿佛批评她一句会造成令他们终生后悔的可怕后果似的。

    小暖清澈的目光瞬间一暗,嘴角浮出一抹苦笑:“我在这里好像唐糖不开心,那我告辞好了。”

    夏夜想挽留,可是又有所顾忌地看看唐糖,不敢真的挽留。

    一家人都看着她,目光沉甸甸的压在了唐糖的心上。

    她忽然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但又死要面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暖离开。

    小暖出去带上门的那一刻,唐糖好像听到了阿姨叹息了一声。

    夏夜怔了怔,说了句:“你们吃吧。”便追了出去。

    那顿饭全家人吃得异常压抑,山珍海味也形同嚼蜡。

    夏夜一直跑到楼下才看见小暖,他的背影有着说不出的落寞,说不出的凄凉。

    他加快步代与他并肩同行,一时之间找不到安慰的话,静静地陪他走出一段距离才说:“原谅唐糖吧。”

    原谅她什么,夏夜自己也答不上来。

    这世上本来就有一种感情叫情深缘浅。

    而这一切并不是错过,至少夏夜不觉得唐糖和小暖是错过,只是他们注定是为对方绽放的璀璨的烟花,短暂相遇的那唯一一次,便足已耗尽全力。

    小暖努力牵出一个笑来,故作轻松地说:“没关系啊,我是来给唐糖幸福的,不是要她活得这么痛苦,只要她开心就好,记不记得我真的没有关系。”

    夏夜沉默了许久,才像下定决心一样说道:“你试着和她约一次会,说不定能唤醒她的记忆。”

    小暖定定地看着夏夜,一直没说话,眼睛却是灼灼地亮着。

    夏夜回到家里时,唐糖正在自己的房间画画,见他进来,赶紧把画纸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夏夜恍惚看见画纸上画的好像是小暖,他坐到她的身边,看了她一会儿问到:“头还痛吗?”

    “不痛。”唐糖回答的简明扼要。

    “那好,你今晚跟小暖见个面吧,他想约你。”

    自己刚刚在饭桌上对人家摔筷子做脸色,闹得不欢而散,现在人家还要约自己,要么就是被自己这张惊为天人的脸倾倒,要么就是想借约会以雪中午没蹭成饭的前耻,顺便再次嘲笑自己的光头。

    唐糖越想后面一种情况的可能性越大,顿时血气上冲,脸红得像个柿子,当时发脾气说不去,一脚踢飞了拖鞋,正好砸在夏夜倾成倾国的俊脸上。

    夏夜似乎叹了口气,捡起拖鞋放到唐糖的脚边:“晚上六点钟,你如果想去见他就去见,不想去就算了。”

    夏夜把问题兜头甩在了唐糖脸上,而后轻飘飘地离开了她的房间,留下唐糖为了决定去还是不去纠结不已,感到很郁闷,非常郁闷,这心塞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快六点的时候阿姨叫她下来吃晚餐。

    要约会还吃什么晚餐?

    “约会”二字还是点缀了唐糖心中粉红色的期盼,犹如两百瓦的大灯泡般在她脑海中光芒闪烁。

    唐糖正准备问夏夜约会地点,门铃响了。

    夏夜看着她,眼底笑意里分明浮出一点狡黠的光:“你去开门。”

    唐糖当时没有意识到夏夜其实离门更近,屁颠屁颠跑去开门。

    打开门,她抬起头,心狠狠地咯噔了一下。

    门外站着小暖,他的身上穿了件烟灰蓝的毛线衣,毛线衣上织的花纹非常低调又非常文艺,穿在他的身上更加衬托出他高贵又不羁的气质,唐糖想到了“美仑美奂”这个词。

    “好看吗?”他柔柔的问,声音里似乎隐含着一丝期待。

    唐糖脱口而出的是:“我以后也会织一件这么漂亮的毛衣给我的男票!”

    小暖的眼里有温存的笑意,但是唐糖觉得他的眼睛像是宇宙黑洞,又像是千年未解之谜。

    “我是来接你跟我一起去约会。”少年并没有问她同不同意,温柔又霸道地替她做了决定。

    出门要戴口罩,要戴帽子,因为现在的她还脆弱得像一颗在石头上滚来滚去的生鸡蛋,一不留神就会……

    唐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做准备,小暖就像跟她很熟似的跟进了房间,并且在她苦思冥想手套和帽子放在哪里时,他熟门熟路地打开衣柜的某格抽屉,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手套和帽子的下落,并温柔仔细地替她戴好。

第八章 竹马少年郎 相濡共以沫(10)

    唐糖和小暖两个人出了门。

    深秋的六点黄昏即将燃尽,暖色的云彩飘浮在天边,周围虽有各种嘈杂声,可是唐糖心里静谧得时间如同静止的沙漏。

    梧桐树的叶子片片金黄,却就是舍不得掉下来。

    暖黄的余晖从疏桐之间叶子的细缝里射下的微光被撕成一块块大小不一的光斑,洒在两人的脸上,像一个迷离的梦。

    是谁说过这么一句话:万物皆有裂痕。

    唐糖静悄悄地胡思乱想,没有提防一辆电动车无视红灯直接向她撞了过来,小暖抱着她旋转着躲开。

    一时间四目相对,唐糖在他眼里看到了满满的疼惜,她的心莫名其妙的抽动了一下,真的,就一下,但更多的是抵触情绪,她用力地推开他。

    小暖愣了一下,眼里有心碎的痕迹一划而过。

    他眼角微垂,叹着气转身走在前面带路,唐糖迟疑了一下,跟上了他的步伐,莫名的痛觉寂静地填满了她的身体。

    当两人来到外婆的院门口时,唐糖低沉的情绪才有所好转,她嘴里叫着“外婆”,雀跃着跑进院子,跑到客厅,“叭”地一下按亮了客厅里的水晶灯,一眼看见了客厅高悬的外婆的遗像,整个人顿时变成了石像,一动也不动。

    直到小暖走到身边,她才记起来问:“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平静地看着她:“外婆已经过世了。”

    “我怎么不知道?”她一脸的悲动欲绝:“我恍惚记得我冒着大雨去找外婆……”

    唐糖失控地扯下头上的帽子。

    想不起来了!记忆像从树叶上滴落的一颗露珠,被阳光蒸发得干干净净,无助的挫败如狂潮,她在狂潮里有些站立不稳。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少年扶住她,目光清澈地看着她:“你做脑部手术的时候有一部分记忆遗落了,你也不必刻意记起那曾经已经过去了的事,只要现在活得开心就好。”

    他温柔地把她拉到饭桌前,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唐糖吃在嘴里有熟悉的感觉.......

    回到家虽然不过刚到八点,可能手术过后身体太虚弱的缘故,唐糖像做了一天苦力似的,疲惫不堪地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在梦里,她看见一个少年站在一片蔷薇花架后,粉的、白的花开得密密匝匝,芬芳浓郁的香气在空气里流转。

    少年的脸在花丛后看不太真切,但是那偶尔一笑的眉眼又那么清晰,在她的心湖激起一片涟漪。

    梦境里尘世安然,周遭的景物空旷旷、静悄悄的。

    但是唐糖看见那少年的时候是那样的悸动欢欣,似乎是春天牧场池塘的冰凌在一瞬回融化,和暖的风拨起了心里的琴弦。

    她忽然很想靠近那个少年,明明再努力一点就可以靠近了,可心里有个声音在拼命地告诉她——不要走近!不要走近!不然受伤的是你!

    唐糖忽然感到恐慌,从梦里惊醒,一头的冷汗。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空洞地看着头顶,过了好久,心情才渐渐平复,可随之而来心头涌上莫名的悲伤。

    她蹙着眉渐渐睡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几缕柔和的晨光正透过纱窗洒在原色的木地板上,空气里似有梦里蔷薇的芬芳。

    扑面而来的清风,也仿佛带着沉醉的气息,就这么一瞬间,唐糖觉得这场景异常的熟悉,她蓦然发现自己躺在外婆的旧居里。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低头的瞬间她张大了双眼,身上被子的颜色是黎明时分,东方泛出的那似于白的一种青,浅得令人心底柔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异常强烈,她有些迷惘。

    她缓缓下了床,走出了房间,来到了院子里。

    小小的院落一片静谧平和,但是唐糖却恐慌不已,似乎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正在失去,莫名的悲伤袭上心中,让她难过得只想落泪。

    梦里的情景忽然重现在眼前,少年站在一片蔷薇花海里,花朵将他遮挡的看不真切。

    只在一刹那,唐糖忽然觉得他就是她记忆里百转千回珍藏在心底的隽秀少年,她突然很想走近他,看看他的真面目。

    少年却转身离开,蔷薇花谢了一地。

    光阴蹉跎着告别。

    唐糖踉跄着奔过去想要去抓他的手,可漫天的蔷薇花瓣里只有她惶然惊慌的样子,和少年挥手告别时转瞬即逝的模样。

    “不要走!”唐糖惊慌的大叫,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房间里。

    门猛地被人推开了,夏夜冲了进来,紧张地问:“怎么了?”

    唐糖这时已经从惊恐中清醒过来,明白刚才那些是梦中梦,只是,这梦想告诉她什么?

    她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轻轻地说:“没事。”

    夏夜疑惑地看了她好久才说:“该起床了,要上学了。”

    一夜梦魇,唐糖来到学校时,头有点昏昏沉沉的。

    胡雅泉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不时回头看她一眼。

    她对她有那么几丝不满,甚至可以说是怨怼。

    唐糖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等到早自习结束后,唐糖向她走来。

    胡雅泉一个人占着一张课桌,无人敢靠近,头发抓成了一个蓬勃的鸟窝。

    唐糖不怕死地挨着她坐下,她凜冽地射来一把眼刀,“滚!”这个字是用的唇语,杀伤力完全可以忽视。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唐糖奇怪地问。

    “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夏夜,他对你那么好,为你做了那么多!”

    “我对他怎么啦?”唐糖一脸茫然。

    胡雅泉忽然一扬手,很不耐烦地说:“算了,忘了就忘了。”

    唐糖再问,她无论如何不肯再说。

    下晚自习的时候天空下起了暴雨,路面上的灰尘被雨点砸出了一层烟,走几步,裤脚就淋得湿湿的。

    夏夜撑着一把彩虹伞来接她,雨太大,他自然地揽住她的肩。

    不远处有个少年也撑着一把彩虹伞静静的,专注的看着她。

    少年的眼神忧伤却又温柔,不知为什么,唐糖看了忽然心酸,差点落下泪来。

    她问夏夜:“他是谁?”

    夏夜回过头,疑惑地问:“你说的是谁?”

    唐糖再回头,刚才少年站立的地方空荡荡的,根本没人。

    她赶紧四下里看了一圈,哪里都不见少年的身影,心里又慌又乱又害怕,她不清想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回到家里做完作业时已是三更半夜,夏夜一直看着她睡下闭上了眼,才熄灯出去了。

    在睡梦里,唐糖又梦到那个少年,站在她的远方,逆着光,神采飞扬。

    这一次,少年缓缓地向她走来。

    近了,更近了。

    唐糖看见他微微的笑意,阳光在他脸上投下温柔的光影。

    少年走到她的面前,叫着她的名字,低吟有如叹息,暗淡的目光中闪烁着火花。

    世界很和平,唐糖怯怯的抬起眼。

    她想伸手去牵住少年的手,却怕像上两次一样还未触及他就不见了。

    这一次,少年微笑着主动握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拉着她在马路上奔跑。

    马路越来越长,越来越远,他们欢笑着奔向远方的身影被夕阳无限放大,拉长……

    唐糖偏着脑袋看着身边的少年,他有着那样好看的眉眼,那样温柔的嘴角,还有笑意深深时足够暖化人心的神色,心里忽然漫起光阴也洗刷不去的痛楚。

    少年那些那么多的美好和宠溺自己留不住,留不住!

    她忽然跑不动了,眼泪倏忽落了下来。

    少年也停了下来,望向她的眼神深沉而迷离,承载着她无从辨析的复杂情绪。

    他伸出手抚上她流着泪的脸颊:“如果有一天……我不在这个世界了,你该怎么办?”

    唐糖就如生离死别一样难过,放声大哭,伸手就想抓住少年的手,她想她一定要死死地拽住他,不要让他再离开她了。

    少年倏忽飘远,笑容开在天际,唐糖脚步虚浮,努力去追赶,跌倒了又爬起来。

    “小暖——等我!”

    天际传来少年的声音:“唐糖,你一定要坚强幸福的活下去。”

    下一秒,少年的身影完全消失了,仿佛他根本就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唐糖伸出去的手掌心里接到一滴泪。

    是少年流下的泪吗?

    唐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马路上。

    路好长啊,可她的小暖呢,是不是再也不能陪她走下去了……

    唐糖从梦中哭醒,却听到楼下也有隐隐的哭声。

    她反而止住了哭泣,认真聆听了一会儿,真的有人在哭。

    是谁在哭?

    唐糖心中充满疑问,她走出了房间,来到楼下,看见一家大小全在客厅,阿姨把唐心搂在怀里痛哭,老爸像被抽光了力气一样颓废地倒在沙发上,两眼暗淡无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唯一没有乱了阵脚的是夏夜,他紧锁着眉不知在为什么发愁。

    唐糖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惊疑地看着他们却不敢开口问。

    夏夜看见她,紧锁的眉头暂且松开,走到她身边柔声说道:“这个时间不睡觉干嘛下楼呢?快回房去!”

    夏夜牵起她的手准备送她上楼,唐糖固执地站着没动,她怯怯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客厅一片安静,就连阿姨也停止了哭泣。

    过了好久,老爸长叹了口气,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就连说话都显得老态龙钟,亳无斗志,他强打起精神看了一眼唐糖,命令道:“家里的事你别管,你好好养病不给家里添乱就行了,一切有我和小夜呢!”

    阿姨看了一眼夏夜,又看了一眼老公,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可我也是家里的一员,我有知情权!”

    唐糖见没人愿意告诉她,忙跑到阿姨和唐心的身边,焦急地问:“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姨看了看自己的老公道:“你爸生意上出了大事,咱们家破产了!”

    “你不知道唐糖身体不好吗?叫你不要告诉她你偏说!”老爸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指责道。

    阿姨自从嫁给唐爸爸之后,唐爸爸对她非常好,很少对她大喊大叫,并且还是当着儿女的面,一时之间觉得颜面尽失,且又感到委屈,立刻反唇相讥:“纸能包住火吗?唐糖迟早会知道真像的,早知道晚知道,有什么区别!”

    唐爸爸气血上涌,眼睛瞪得溜圆,连脸都涨紫了,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阿姨,浑身剧烈地颤抖,可就是说不出话来,样子很可怕。

    夏夜学医,察觉到不对劲,慌忙扔下唐糖,扶住摇摇欲坠的唐爸爸,回头命令有些吓傻了的唐糖:“快拨打120!”

    唐糖忙在身上乱摸,想起手机在房里,就要上楼去拿,却看见夏夜把唐爸爸小心地放在沙发上靠着坐着,一只手在他胸口上下抚摸理气,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电话叫了救护车。

    唐糖忙跑到老爸跟前。

    短短几分钟,老爸变得形容镐枯,面色蜡黄,就连神色也痴痴呆呆起来,唐糖顿时吓得流下泪来,摇晃着他的身子,哭喊道:“爸,你怎么了?”

    老爸没有反应。

    夏夜慌忙阻止:“叔叔可能中风了,不要随便动他,以免引起脑血管破裂就糟糕了。

    唐糖赶紧住手,不知所措地、心急如焚但又束手无策地看着已经痴呆了的老爸失声痛哭。

    阿姨也显得非常慌张和不安,紧张地看着自己的老公。

    夏夜走到唐糖身边坐下,把她抱在怀里安慰道:“别哭了,一切有我呢!你再这么哭下去非吓到小心心。”

    唐糖泪眼婆娑地看向唐心,他在他妈妈的怀里不哭不闹,惊恐地看着他老爸,样子很可怜。

    唐糖心一软,止了哭,轻轻挣脱出夏夜的怀抱,走过去一把抱住小唐心,把他搂在自己怀里,安慰着这个因家庭突变吓傻了的孩子——他才是最需要安慰需要关爱的人

    “心心别怕,爸爸只是太生气引起的身体不舒服,等下医生来了把爸爸送到医院里冶疗,爸爸很快就会好的。”

    “真的吗?”唐心一直因为惊惧不已而发直的眼珠转了转,总算恢复了一点往昔的机灵和活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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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少女逆袭记介绍:

她在人群中最沉默,她学习很吃力,她不善与人交际,可是一场不得善终的单恋,步步荆棘的分手,血肉模糊的背叛,让她伤痕累累。
就此一蹶不振吗,才不会呢,竹马的鼎力协助,神秘少年的金手指,让少女在复仇的路上一帆风顺,渣男给姐姐我滚远点,心机女你还真是可怜啊!
是真的靠着金手指一路横冲直撞?那不是姐姐我的性格,就是用实力,姐姐我也要逆袭成功,让小看我的,欺负我的,全都俯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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