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找啊找啊找传人
老道士看到林隽的手书之后,如获至宝,连心心念念的玄机居士也被他一下抛在脑后。
他心里热得发烫,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老子的传承有望了!
龙虎山以符道之术享誉天下,可惜香火不旺,因特殊的传承原因,能继承衣钵真传的弟子,代代皆是单传。
龙虎山的掌门,执掌门户之后,之前不管叫什么名字,都得改姓“张”。
老道士张真人名叫张九六,是龙虎山第九十六代掌门,已经年过花甲,衣钵传承成了他最大的心病,直到现在,他还没找到让自己满意的张九七。
要么愿意拜入门的人天赋不够,要么难得天赋够高的又大多不愿意进这人丁单薄的宗门,所以空有道门大宗的名头,却始终寻觅不到合适的衣钵传人。
赵赢本身的符道天赋是极高的,因为命格的原因,家里将他送到龙虎山修行,张九六一则却不过情面,二则看赵赢也有天赋,于是收他做了记名弟子,看能不能培养成衣钵传人。
可惜没多久,老道士张九六就看出赵赢这孩子志不在此——赵赢用在看典籍经藏上的时间,要远远多过于研习修行符道。
师徒二人貌合神离,学的固然心不在焉,教的也是懒心无常,要不然赵赢也不止单单只会一个口字符了。
只是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之前,张九六也不敢放弃,好歹先抱住赵赢这根救命稻草,可以骑驴看唱本,边走边瞧。
符道就像罗稳说过一样,到了至高境界,能以天为墨、以地为纸、以我为笔、以众生为引,随心所欲,纵横寰宇,这对个人的绝对天赋,尤其是神识和灵力,有极高的要求。
而有这种天赋的人,为何不去学剑道、儒道甚至武道?说到底,符道只是个小道,修行的性价比,确实不高。
符道对修行之人要求还比较苛刻,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符篆的书写。
林隽的书法,在普通人看来,无非是赏心悦目、美轮美奂的一幅字而已。
但是在张九六这样的符道大家眼中,这幅字内含与万物众生融洽之意,与自然天地和谐统一之感。
这样的天赋在他的符道生涯中,堪称生平仅见,世所罕有!
在此基础上,培养出一个超越品序的符道大宗师,也不是不可能!
他如何能不如获至宝?
一想到这样的天才,存在随时夭折的可能性,他又如何能不心急如焚?
来不及等马车了,张九六催动灵气,展开身法,不惜损伤真元,一路如流星飞驰一般,朝秦国公府冲刺。
一路上他暗暗后悔,当年自己也是太过懒惰,自忖凭符道之术就可纵横天下,要是勤勉一些,修了剑道,现在御剑飞行,岂不快多了?
一口气都不敢歇的张九六,飞速赶回了秦国公府。
府门前的卫士眼前一花,然后听见门板一声巨响,紧闭的两扇大门已经轰然倒地。
从未有过如此嚣张硬闯国公府的事情发生,府内立即响起警钟。
墙头上出现了数十名弩手弓箭手,张弓搭箭对准那个冲入府内的身影。
一队甲士从府中冲出来,迎着张九六拦截过去,有人喊道:“来者止步,否则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张九六已经冲入人群,如热刀切膏,甲士们被一阵巨力扫到两旁,无人能挡。
又有人高喊:“放箭!”
强弓硬弩纷纷射出利箭,箭头闪着森森寒光,向张九六激射而至。
张九六浑不在意,身上泛起一阵清光,箭支到了他身前三尺,便纷纷坠地。
他无意伤人,只想最快速度找到林隽。
张九六心性简单烂漫,疏于人情世故,又遇到命中最重要的事情,连通报都等不及,就直接闯入秦国公府。
但是他再嚣张粗疏,也不敢将境界提升至上三品。
修行界中世人皆知,除了寥寥几位大宗师,只要在朝歌城中,把境界拔高到上三品,得不到阵法认可,就很有可能招致天龙大阵的扑杀。
张九六一路势如破竹,一直按之前的来路,闯到花厅门口,大声喊到:“林隽何在?”
林勇和刘贞素夫妇已经走出花厅,两人面面相觑:这老道士才走不到两个时辰,现在又跑回来作甚?
这么心急火燎的破门而入,难道给他的银票是假的不成?
林勇走上一步,拱手道:“张真人,林某自问待客不敢有怠慢之处,不知何故大动肝火?”
张九六只是着急发问:“林隽呢?让他出来见我。”
林勇不知他找林隽何事,于是小心问道:“真人垂问犬子,不知有何指教?”
张九六道:“本座要为他治病!”
接着又补充一句道:“还要收他做徒弟!赶快叫他出来。”
林隽一无所知,还在定远侯府的水阁中悠闲地磕着瓜子。
他来到定远侯府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日上三竿,刘洋居然都还没起床!
一问才知道,昨天晚上四个人回到侯府,打了一晚上马吊,直到卯时方止。
刘华和唐木两个武夫,和衣在马吊房睡了一个时辰,就起来吃早饭,然后去练武场对打了一阵。
两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倒是均感酣畅淋漓。
赵赢则是在客房打坐了半个时辰,便复精神抖擞,给仆人说了一声,令他去刘华的书房中翻阅典籍。
林隽来邀约四人同去咸宜观,刘洋还未起床。
午时已到,四人只得先在定远侯府吃午饭,等刘洋起床之后再一同前去咸宜观。
吃饭的时候,唐木不断催促其他三人,要他们快点吃完,好再打马吊。
三人不胜其烦,加之对马吊也颇有兴致,于是草草吃了饭食,来到马吊房开始修筑长城,进行国粹交流。
此时没有了刘洋这尊马吊大神,四人之间交锋颇为焦灼激烈。
几圈下来,其他三人都赢,就只赵赢一人输了。
林隽一边摸牌,一边向赵赢道:“志贤兄,为何感觉你心神不宁?莫非还在担忧你师傅的事情?三万......”
“碰!”赵赢伸手捡过三万摆在自己面前:“我始终感觉师傅好像就在附近,随时会找上门来。五条。”
“我胡了。”刘华拿过五条,说道:“不会吧,你师傅哪会知道你在这里?”
“放心好了。”林隽笑嘻嘻拍拍赵赢肥嘟嘟的胖手:“你师傅来过我家了,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急匆匆地走掉了。”
“哦。”赵赢长出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林隽一拍自己胸口:“我打包票,你师傅今天是不可能来找你的!”
话音刚落,房门响动被人推开,几个人走了进来,打头是秦国公林勇,后面就是赵赢的师傅——龙虎山张九六张真人!
当的一声,赵赢手中刚刚摸的一张马吊,掉在桌面上。
第62章 记名弟子
林隽正把胸口拍得山响,担保张九六不可能会到定远侯府来找赵赢,老道士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热火朝天的马吊场鸦雀无声。
林隽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这已经是第二次在他刚刚说完担保没事,就被老道士的突然出现打脸了。
赵赢涨红了脸,就像前世跑到网吧打游戏的孩子,被家长逮个正着。
他站起身来,支支吾吾地喊了一声:“师傅......”
张九六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个徒弟,拉长了脸冷冷说了一声:“我没你这样的徒弟!”
赵赢楞了一下,然后追问了一句:“此话当真?”
张九六一指林隽:“这是你朋友?”
赵赢点头道:“没错,这位林公子是我的好朋友。”
张九六嘿嘿一笑:“那现在考验你们友情的时候到了。你让林隽拜我为师,我就同意你去天龙宗修行。”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到林隽身上。
林隽本来也是在看别人家笑话的,没想到自己一下子成了焦点。
他茫然地看着张九六:“道长,你又喝过酒了?”
张九六朝林隽走上几步,仔细看了几眼,只觉得越看越是喜欢。
林隽被他异常热情殷切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心道这老道士怎么回事?为何要收我为徒,连自己的徒弟都不要了。
张九六拍拍林隽肩膀:“来,借一步说话。”
林隽看了一眼父亲,林勇点头示意他过去。
他站起身来,走到张九六身边。
刘华在旁边道:“道长,要不要给你们安排一间静室?”
张九六傲然道:“不必。”
掏出一张符纸抛在空中,一指点在符纸上,抡圆了胳膊一圈,一道金光闪过,一口大钟将自己和林隽罩在里面。
林隽伸手在钟壁上轻轻碰了碰,感觉如有实质,眼中闪过诧异惊羡之色。
张九六手抚长髯:“如何?是不是很神奇?林隽,想不想学?”
林隽满腹狐疑:“道长,不管我想不想学,我总得先弄明白,你为什么想收我做徒弟?”
张九六刚想说在玄机居士处看到了林隽的手书,又觉得会不会让他觉得我为老不尊,一个老年人还要去泡妞把妹,于是斟酌了一下道:“我在一个朋友处,看到了你的手书。”
“哦?”林隽奇道:“那是我随便写的。其实我跟这位朋友也是初次相识,谈了几句,倒是投缘。我赠诗一首,他回赠了我很贵重的礼物。不知道这和道长想收我为徒,有什么关系?”
他以为大家都是信奉老君的,这张真人和随园主人多半是道友,而且都在天龙观中,因此看到自己的《赠随园主人》,倒是在情理之中。
张九六却以为林隽说的是玄机居士,心道原来老子赞助的财物,都变成妹子打赏你的礼物了。
心里顿时感觉不平。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林隽成了自己的徒弟,自己也不过是为徒弟打工而已,何况自己还收受了人家一万一千两银票呢。
这么一想,老备胎顿时心平气和不少,嘴上还是酸溜溜地道:“我跟这位朋友,倒是有差不多十年交情了,你跟她只是一面之缘,却如此相投,真是令人羡慕啊。”
林隽听老道士东拉西扯,哪里知道实则他是心里有些不平衡,想起一会儿还要去咸宜观把妹,忍不住催问:“道长,咱们不扯远了,不如就说说收徒的事情?”
张九六一想对啊,老子不要扯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了,传承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于是向林隽解释道:“你的手书,从中可以看出符道的绝顶天赋,你要是拜我为师,在符道上可以成为最顶尖的人物。怎么样?”
说完用期待热切地目光看着林隽。
林隽摸了摸鼻子道:“可我身有隐疾,连道树都是闭塞的,怎么修行?”
“我会想办法治好你?”张九六拍了拍胸口。
“想办法?也就是没把握了?”林隽一摊手。
“你的情况有点复杂具体,谁也没把握,除非......”张九六倒不好出言诓骗,脑中想到一人。
“除非什么?”林隽追问道:“是不是只有天龙宗里,才有人可以治好我?”
张九六老脸一红:“只能说希望比较大吧。”
林隽道:“那我本来就是天龙宗弟子了,不如就在宗门里医治。”
“你这个天龙宗弟子,是外门的。跟着我,就是唯一嫡传弟子,资源都不一样呀。”张九六试图说服林隽。
“算了吧。”林隽想了想道:“道长自己说过了,会伤到你的元气。十万两银子都不止的事情!我怕以后辜负道长期望,那就很对不起了。”
他内心倒是很感激,但确实也对自己没底,以后要是达不到老道士的预期,懒得大家来扯皮,反正有天龙宗这座大靠山,何必要去欠这么大的人情?
张九六道:“什么十万两银子?免费!”循循诱导道:“不如这样,大家各退一步,你先做我的记名弟子,我同意你和赵赢去天龙宗。这样总可以了吧?”
心道:像林隽这样的绝顶天赋,了解到符道的真正奥义之后,一定会因此入迷,到时候就会心甘情愿接受自己的衣钵了。
林隽想了想,似乎对自己没有任何坏处,这么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会不会有蹊跷?
张九六见林隽目光中充满怀疑,赶紧说道:“我马上为你治病,如何?”
林隽见他满眼诚恳,终觉没有太合理拒绝的理由,于是点头道:“那行,只是记名弟子哦!”
张九六开心得一蹦八尺高,脑袋咚地一声撞在钟顶。
他挥手撤去符篆,金光溃散,大钟立刻消失不见。
林隽暗戳戳地想:这个符倒是可以学,以后把妹的时候,把自己和妹子一起罩在里面......
张九六一脸兴奋,但是强自压抑,向林勇道:“劳烦国公安排一间静室,我要给弟子林隽诊治。”
众人齐刷刷地把目光看向林隽。
林隽摸着鼻子嗫喏道:“记名的,记名的,和赵兄一样。”
秦国公府中,林隽按张九六的示范,盘坐在原地,双手扶膝,尽量将神识放空,身体放松。
张九六坐在林隽身后,一手放在林隽头顶,绵绵灵力不断注入其体内。
两人身上都慢慢开始散发出阵阵烟气。
老道士头上更是布满了汗珠,不断地淌落下来。
时间流逝,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几个时辰......
林隽心里突然惊觉:月轮明王是不是该来睡觉了?
第63章 今夜你会不会来?
林隽这么一分心,张九六立刻有了觉察,掌中的灵气尽收,沉声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老道士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慢慢站了起来。
林隽赶紧收敛心神,不再去想月轮明王,马上站起身来,向老道士行了一礼:“多谢道长。”
看到老道士神态疲惫,本来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的斑白头发都被汗水浸湿,心中也颇为感动。
张九六拉长了脸:“怎么?到现在了,还不舍得叫声‘师傅’?”
林隽连忙说道:“多谢师傅,只因师傅为我诊治之后,我的精神还有点恍惚,一时不慎,请师傅见谅。”
张九六捻须呵呵笑道:“无妨无妨。我果然没有看走眼,你是个学符道的好料子。这么静坐了四个时辰,也未分心走神,少年人心性倒是难得。”
其实林隽前世就经过类似的训练,保持精神的高度专注放空。
听起来是一个很矛盾的事情,又要专注,又要放空,实则是很困难的一个训练。
平常人即使在放松的时候,其实也难免会东想西想,很难集中注意力去专注到放松精神这一件事情上。
只有万物不萦于怀,才能和天地自然做到真正的融合统一。
怪不得张九六喜形于色,大叹自己眼光高明。
林隽见老道士辛苦的样子,心中很是不忍,想起张九六连午饭都还没吃,于是急忙说道:“师傅,先去吃饭吧,你应该也很饿了。”
老道士却一摆手:“你自我感知一下,现在身体状况如何?”
林隽感到身体轻盈,比起月轮明王给自己灌注灵气之后,又多了些充沛旺盛之感,于是笑道:“我感觉身体状况挺不错的,就是感觉好像有点憋得慌,有一股力量想要发泄出来。”
张九六点点头道:“这是应有之状,你本身的气海中不能储藏灵气,注入体内的灵气只能在经脉中流转,所以会觉得有憋胀之感。”
林隽奇道:“为何要在我体内注入灵气?这又是何用意?”
张九六想了一想,字斟句酌地解释道:“你道树闭塞,所以自身无法蕴生灵气,我探视了一下,现在暂时还无法根治,我已经将闭塞之状略做疏导。”
又拍拍林隽肩膀道:“你的经脉和寻常人大不相同,没有灵气滋养,已有衰败迹象,如不灌注灵气,一年之内恐怕就会全身瘫痪。”
林隽未尝修行,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听张九六解释之后,才有所了解。
又听老道士说道:“他人灌注灵气,终非长久之计,问题的关键,在道树上。还是要想办法让你的道树自身萌发,开出灵脉,才是根治之法。”
说完双眼发神,似乎实在思考办法。
林隽见张九六还在为自己殚精竭虑,忍不住出声提醒:“师傅,办法可以慢慢想。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赶紧先去吃饭吧。”
张九六倒的确是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么长时间为林隽灌注真气,也伤到了元气,听林隽劝自己吃饭,觉得这孩子倒也有孝心,自己没白疼他这一场。
只是觉得事情颇多艰难,又想起赵赢这个偷偷溜跑的不肖之徒,还有枉费十年心血的玄机居士,长长叹了一口气:“走吧,吃饭。”
林隽哪知道老道士还有这么多丰富多彩的内心活动,连忙打开门,等着师傅一起去吃饭。
秦国公林勇就守在门口,见两人出来,千恩万谢地挽着老道士的手,亲热地攀谈起来,想了解儿子的情况。
三人一路走到客厅,刘贞素已经站在桌旁迎候,将张九六让到上首就坐,自己和丈夫左右相陪,林隽自觉坐到下首。
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老道士看来也是个吃货,也不客气,狼吞虎咽地大块朵颐起来。
知道张九六好酒,饭桌上自然也备有好酒佳酿,老道士喝了两杯,本来泛白的脸上也渐渐有了些血色。
秦国公夫妇心怀感激,不断向张九六敬酒,老道士倒也来者不拒,杯到即干,颇为海量。
只是林隽要敬他酒的时候,被老道士阻止,要他这段时间戒酒戒色,修心养性。
林隽只得悻悻坐下,想了一想,以茶代酒,敬了师傅两杯。
酒过三巡,张九六已经又有了醉意,林勇盛意挽留,老道士就住在了秦国公府客房。
仆人带着张九六去休息之后,秦国公夫妇又叮嘱了林隽几句,要他回房早点休息。
林隽知道张九六要自己戒色戒酒,那都是为了自己好,不过一想到不能去咸宜观和清丽绝伦的玄机居士言欢座谈,还是颇感遗憾。
转念一想:啊哟,月轮明王是不是该来了?
一念及此,赶紧加快脚步向自己卧室跑去。
门口还是站着两名玄甲卫士,看见林隽,只是点头示意,并不开口。
林隽进屋之后,反身拉好门栓,屋里已经点起了灯盏,他游目一望,并未看见月轮明王倩影,只有一个浴桶放在屋角,袅袅水汽正在蒸腾而上。
他在桌边坐下,闭目再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有一种真切的充实感。
脑中胡思乱想,无法安宁,知道月轮明王要来,却又不知道她何时来,林隽一边期待一边胡思乱想,无法平静下来。
等得片刻,时间却迟滞得仿佛不曾流动,心中烦闷,他干脆站起身来,准备先去沐浴,再慢慢等月轮明王到来。
屋顶上瓦片突然一串轻响,林隽心中一动,看看门口,又怕卫士知觉。
一声猫叫之后,瓦片响动声由近去远,很快寂静无声。
他心中略感失望,除去外衣,向浴桶走去,再看看屋上房梁,也是空空如也芳踪无觅。
亥时报更之声传来,林隽不禁有些担忧,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今夜你会不会来?
玉佩放在外衣中,今天并未有什么耗损神识的行为,林隽定定神,感觉自己很是清醒,放心宽衣,准备跨进浴桶里面。
刚刚走到桶边,林隽弯腰低头,伸手准备去试试水温,却见一张明艳绝伦的脸庞从水中升起,玉臂探出,纤手一伸与林隽的手相握,盈盈一笑道:“怎么现在才来?”
此时水波荡漾,水雾氤氲,整个空间温暖而湿润,流动着暧昧气息。
林隽吓了一跳,然后又复惊喜,目光所及,好大一片毫无遮挡的春光尽显。
此人巧笑嫣然,眼波流转,满面红晕,好一朵出水芙蓉花。
不正是林隽此刻心心念念所想的月轮明王?
第64章 明王再临
林隽在屋中等待月轮明王,却久候不至,百无聊奈之下,准备先行沐浴,却不料月轮明王就在水中等候。
她拉住林隽的手,稍稍用力,林隽便站立不稳,向她扑了过去。
月轮明王站起身,也未见如何动作,只是双手轻轻一举一放,便将林隽置入桶中,如搓弄婴儿,毫不费力。
两人相对而坐,比起上次,少了一些尴尬,多了几分熟悉。
不过月轮明王上次身上还披有一件僧袍,此次却不着寸缕,只是双手交叉自然放在前面,挡住了林隽的目光。
林隽摸了摸鼻子笑道:“明王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我进屋了,也不吱声?”
月轮明王娇笑道:“我早就到了。你回来时间也不长吧?仆人送进这浴桶,也就一盏热茶功夫而已。”
林隽自己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觉得时间走得很慢,哪体会到其实才过去这么片刻而已。
月轮明王又道:“我久候你不至,身上疲倦,本准备先行沐浴,怎么知道你这个无德之人,会这时候凑过来?”
林隽心道:摆明了你就是想诱惑我,难道不晓得我随时会回来?
口中说道:“我哪里知道这浴桶之中,还有个娇滴滴的美人?只是明王沐浴,为何要整个人都潜在水中?不然我也好早点知觉,不至于像现在一样得罪了。”
说着目光下移,水波荡漾,美人如玉,只是重要细节,却是看不真切。
月轮明王道:“潜藏水中,与这俗世暂时隔绝,两耳不闻江湖声,双目不视红尘事,才能潜心吐纳,安稳进境。”
她见林隽目光贼兮兮地东溜西转,佯怒道:“你这家伙,好不规矩,坏了我的清修,还偷看人家沐浴。你倒是说说看,该怎么罚你?”
林隽心道:尼玛明明是你把我拉进桶里来的好伐?而且这是我家,我的房间,你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跑来洗澡,藏在水里也不吱声,还要怪我罚我?
但是他深知和女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尤其是和月轮明王这种漂亮的女强人。
和女人讲道理?
那就是你不讲道理好不好?
脸上陪笑道:“明王想怎么罚我?如果不是想要我这条命,怎么都可以。”
月轮明王格格一笑:“如果我就是想要你的命呢?”
林隽腆着脸笑道:“那你怎么舍得?我这条命,可是要留着陪明王睡觉的。”
月轮明王道:“亏你还记得,这么晚不回家,我还以为今天不用给你留门了呢。”
言辞中略带调笑责怪之意,恍如一个妻子正在嗔怪晚归的丈夫一般。
林隽此时和月轮明王近在咫尺,对面吐气如兰,甜香扑鼻,不由得心神荡漾,情不自禁在水下利刃出鞘,剑拔弩张。
想起刚刚认的记名师傅张九六叮嘱自己要戒色,心中一凛,也暗暗警惕:月轮明王如此放肆大胆挑弄自己,后面必有目的。
于是向月轮明王道:“明王比我来得早一些,如果沐浴已毕,不如先出去稍候片刻,我洗好了就出来陪伴明王入眠。”
月轮明王见他眼中神色闪动,知道他在怀疑自己别有用心,笑了一笑道:“大家这样坦诚相见,我为你灌注灵气,也更融洽便利,现在咱们合则两利,林公子无需多疑。”
说着微微靠近林隽,伸出手来,放在林隽头顶。
她这一伸手,春光尽显,白雪峰头的风景,让林隽一览无余。
林隽心神剧烈震荡,耳边传来月轮明王的声音:“闭眼,放松神识和身体。”
一股灵力从林隽头顶倾泻而下,比之昨日,似乎又有精进。
“嗯?”月轮明王诧异道:“为何你体内有如此精纯雄厚的一股灵力。”
她催动灵力感知了一下,又道:“这是道门的灵力属性,又有哪个女道士看上你了?这么拼命为你灌注,恐怕自己都会伤及元气。”
林隽哪会合盘托出告诉她事情,只是继续闭着眼睛道:“是我父亲的一位好朋友,是位男道士,这可是花了十万两银子的!”
月轮明王将手掌抽离林隽头顶,背靠桶壁,双臂环在肩膀,看着林隽,默默沉思。
林隽感到没有动静,睁开眼睛,却看见月轮明王正在默然思索,不知何故,于是问道:“明王何故沉默?”
月轮明王道:“这道士的境界很高,你这十万两银子花得很值,只怕还是个人情价。他的灵力已经完全压住了我的,如果继续和你同眠,只怕会影响我的心境。”
林隽心想,那咱们就各睡各的,聊聊天唠唠嗑,天亮了你又回去不就行了?
嘴上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敢再劳烦明王,不如我去客房,明王在此安睡即可。”
月轮明王撇撇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只道我不知你心中所想?”
林隽一脸诚恳:“我真是这样想的,给我灌注灵气的道长叮嘱我了,要戒色!”
他说话的时候,把“戒色”二字尤其说得重了一点。
接着又道:“像明王这样的绝色,我如不去客房,只怕是难戒得很。”
月轮明王道:“双修本就是一种修炼法门,只是你现在境界太低,简直就是毫无境界可言,就不要胡思乱想了。你这种情况,哪里需要戒什么色?你莫不是被人诓骗了?”
说着双目灼灼,直视林隽。
林隽倒是毫不心虚,张九六的确是叫他戒色戒酒,不过老道士藏了私心,只是不想让林隽去找玄机居士厮混而已。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林隽又怎么可能知道?
月轮明王又道:“这道门灵气如此醇厚,我要是强自想要压过一头,恐怕也要伤及元气,这可如何是好?”
林隽道:“那就不必劳烦明王,咱们各自安歇,你睡床上,我睡椅中,咱们秉烛夜谈,精神交流交流,不也是桩美事?”
心道:虽然我现在对你来说没有价值,但总不可能开口逐客吧?深更半夜,让一个女孩子离开,还是太过残忍和不解风情。
月轮明王舒展眉头,笑笑道:“我想到一法,可事半功倍,不伤我元气。那个道士,可用不了这法子。”
林隽看着她的笑容,有种不祥之感,心道你刚刚才说过的,不会是双修大法啊。
他不自禁后退一步,背后已经贴住桶壁。
月轮明王眉开眼笑,如花朵绽放一般,她上前靠近,玉臂环绕,搂住了林隽脖颈。
林隽一阵眩晕,唇上一甜,一股灵气传了进来。
他脑中轰鸣,一下晕了过去。
第65章 口字符的魔咒
林隽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天上一轮皓月。
月正中天,耳边传来风声,身上感到了丝丝寒意。
转动脖颈,扭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正是月轮明王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感到身上软绵无力,正被月轮明王打横抱起,在急速向前奔行。
夜风拂动,吹起她的一头长发,发丝飘在林隽脸上,一直痒到心里。
林隽只记得月轮明王以口灌注灵气给自己,自己却一下子昏厥过去。
他好奇问道:“明王,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月轮明王嫣然一笑:“带你去一个可以治好你病的地方。”
我这算不算是被绑票了?
林隽心中暗暗叫苦,也不知道月轮明王偷偷带走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但随便想想,就知道决计不会是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是准备好心给自己治病。
该不是要把自己当成炉鼎,最后炼成药渣吧?
林隽一阵不寒而栗。
他刚才扭头的时候,已经瞥见了身后雄伟的朝歌城城楼,在夜色中点着星星点点的火炬,显得更是壮观绚丽。
月轮明王抱着林隽,奔行时脚步依然轻盈,丝毫没有滞涩之感,眼看离朝歌城已经越来越远。
林隽心中有些着急,但倒也并不慌乱,向月轮明王道:“明王,你该不是想带我回西域吧?”
月轮明王并不低头看他,目视前方,口中答道:“林公子,我看你颇有慧根,不如你来做个我座下的禅子,咱们日夜相伴,岂不美哉?”
林隽笑道:“明王,我六根未净,身体孱弱,可经不起去西域这样长途跋涉的折腾,只怕还没走到一半,我这小命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月轮明王伸手轻抚了一下他的脸庞,笑道:“你大可放心,前面不远,有马车等候,这一路上我亲自服侍你,包你平安无事。”
原来这臭婆娘早就没安好心,连撤退路线都选好了!
林隽心里暗自叹息:自己穿越之后,怎么会遇到连番厄运?又是蹲天牢,又是活不过一年,现在还被人万里绑票,这都什么事嘛?
月轮明王突然停住脚步,左右顾盼,看着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弥漫的薄雾,轻轻“噫”了一声:“怎么感觉在原地打转,走了半天,也没走出多远似的。”
她从怀中掏出一颗指头大小的圆珠,催动灵力,圆珠顿时亮起。
月轮明王将亮起的圆珠向空中一抛,悬在头顶一丈高处,将方圆十数丈的范围照得透亮。
她看了看周围,若有所思,然后挥手一招,明珠立刻飞到面前,晃得林隽几乎睁不开眼睛。
月轮明王接着光细细查看感知,伸手到林隽头顶摸索,一声冷笑之后,手中多了一枚银针。
“化符为针,觅踪符中还藏了一个小小的迷魂阵法。”月轮明王将手掌用力握紧,一阵银光碎屑从指缝中洒落。
她由衷向林隽赞叹道:“将这枚符篆藏在你头顶百会穴中,一旦你离开朝歌城天龙大阵范围,就会自动激发。好手段啊!”
这枚符篆被拔除后,薄雾立即散开,月轮明王眼前出现了一座小山,转过小山山口,后面的驿站门外,就有她安排的接应马车。
月轮明王收回明珠,打横抱好林隽,沿着官道飞快前行。
她心中清楚,这符篆被激发之后,自然会有人前来搭救林隽,于是运足了灵气全力飞奔。
刚到山口,只见皓月当空,星辉灿烂之下,一人头戴金冠,道袍飞扬,背负长剑,倒剪双手,背朝自己方向,飘然而立,一派仙风道骨。
林隽看到这人,心里暗暗吐槽: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这样保持高人风范装逼,你倒是赶快动手把我救下来呀!
他此刻还不知道:数年之后,也是在月轮明王怀中,他将看着这个背影像一尊神祗一般挡在身前,而自己却渐行渐远,而那也将是他最后一次,看到龙虎山张九六大天师。
林隽心中一下充满希望,大声喊道:“师傅,您老人家怎么在这里?”
挡在路中间的,正是龙虎山老道士张九六张真人。
听到林隽的喊声,张九六保持着优雅的风度慢慢转身,一看林隽的样子,却瞬间破防:“你这小兔崽子,又勾搭上一个小姑娘,还玩什么私奔?”
老道士看着月轮明王僧不僧俗不俗的样子,心里也犯了嘀咕,皱着眉头保持着师傅威仪,又斥责道:“让小姑娘抱着到处乱跑,成何体统?还不赶快下来?”
为什么要说“又”呢?师傅,您老人家这样会破坏我纯洁滴形象,影响我高质量养鱼滴!
林隽心里暗自抱怨。
他躺在月轮明王怀中一摊手:“师傅,情况你都看到了。弟子也不想这样的,我现在浑身酸软,腿脚都不听使唤,劳烦您老人家来扶我一把?”
月轮明王格格一笑道:“老道长,令徒体有暗疾,本座大发慈悲,准备救他于苦海。你可不要耽误了正事。”
老道长?张九六心里一下对自己产生了疑问。
今天为了把妹,他本来精心把自己形象好好打理了一番,好显得年轻帅气一些。
没想到对面这个美艳女子,对自己张口第一个字,就是个“老”字,他心中一阵伤感:怪不得玄机居士今天对自己毫无感觉,现在年轻漂亮女孩子们审美,和自己还是有太大差异了......
月轮明王见张九六脸色一下变得极为难看,哪里知道是因为自己叫他一声“老道长”而起,既然对方不让路,那就只能自己开路了。
不知道对方虚实,样子看起来还是挺唬人的,月轮明王不敢贸然全力相搏,试探性地出手想看看对方深浅。
手掌微微一张,面前多了八张符篆,悬在身前空中,滴溜溜转动,组成了一个卍字符。
月轮明王伸指一弹,卍字符亮起,朝老道士激射而至。
飞到半途,卍字符突然一下涨大数倍,每一笔划都像一支光剑,飞速转动成了残影,在林隽看来就像是是发着光的直升飞机螺旋桨一般。
张九六一见之下,被气得笑了:天下有几个人敢在我面前玩符?有没有搞错?!
他朝卍字符方向抛出一张符纸,用手虚空一点,符纸瞬间变大,像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样,张口将发着光的卍字符吞了进去。
老道士用的,正是口字符。
老调重弹,万试万灵的口字符又成功把卍字符吃掉了。
“你是赵赢那个小胖子的师傅?”月轮明王吃了一惊。
心中埋汰:这口字符是你家祖传下来的见面礼吗?师徒俩跟人动手,一上来都是用这个!
张九六听月轮明王说话,楞了一下:“不错,我是小胖子赵赢的师傅。小姑娘,你怎么称呼?”
第66章 明王大战张九六
林隽生怕张九六不知道月轮明王虚实,会因为没做到知己知彼而吃暗亏,在旁边赶紧大声介绍道:“师傅,这位大美人可是西域禅宗的月轮明王。您老人家了解一下。”
“月轮明王?”张九六一脸疑惑:“不是个老和尚吗?”
他看着月轮明王,疑窦丛生:“怎么变成个小姑娘了?”
月轮明王笑道:“老道长,上任明王已经圆寂,现在由本座接掌明王之位。”
张九六面色一沉:“本尊乃是龙虎山掌门张真人,不要‘老道士老道士’的叫个不停好吗?就算要叫我道士,能不能不要加个‘老’字在前面?”
“好的。”月轮明王微微笑道:“张老真人。”
张九六气得胡子都在抖动:“小丫头,上任月轮明王应该是你师傅吧?他可都不敢这样称呼本尊!”
“哦?”月轮明王眼波流转:“那张真人跟上任明王交情匪浅了?那真是失敬了。”
“那是!”张九六手捻长须悠然自得,信口胡吹道:“上任明王和本尊一见如故,差点还结拜为异性兄弟呢!”
他见月轮明王是个女子,修为明显也颇为不弱,兼且今日自己为林隽耗费了不少元气,也不太想动手打架。
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策,大家都是出来混的,有交情可攀,何必要动手?
其实张九六和上任月轮明王没见过几次面,撑死算是个点头之交,连熟悉都说不上,更不用说什么结为异性兄弟了。
月轮明王看张九六道貌岸然,白须飘拂的仙风道骨样子,脑海中一下涌起某个人的容颜相貌,心中生出无比厌憎痛恨之感,断喝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接招吧!”
她将林隽抛在身边地上,双手掐了一个法诀,口中默念,身后浮现出一尊三丈多高的法相。
法相通体红色甲胄,横眉怒目,手持双锏,一条红龙盘旋其后,背生双翅,只见其首不见其尾,张开血盘大口,露出利刃一般的尖牙,一副要择人而噬的模样。
“毗流博叉法相!”张九六微微诧异,点头赞许:“不愧是西域禅宗的首领,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就已经进入上三境,可以祭出西方广目天王法相,不错不错!”
又向月轮法王道:“明明刚刚大家还说得好好的,干嘛要动手呢?”
月轮明王此时眼神已经变得凌厉狠绝,内中充满杀伐之意,她仰天狂笑:“既然张真人是老明王的的故交好友,那本座就送你去十八层地狱下面见他!”
诅咒自己的上任明王,甚至有可能是她师傅的人,下十八层地狱,由此可见,她对上任月轮明王有多么深恶痛绝!
她体内的灵气流转,神识控制着毗流博叉法相,抬起右足,向张九六的方向一脚踏下。
巨大的天王法相威势逼人,这一脚如泰山压顶,眼看就要把老道士踏成肉泥。
林隽躺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这已经完全超越了他的认知,现在心里才开始有点后怕。
平素私下里自己和月轮明王调笑胡诌,对方看起来不过就是个漂亮姐姐而已。
现在如此一看,她要弄死自己,和踩死一只蚂蚁,只怕没有什么区别。
张九六看起来却并不太在意,还在好整以暇地看着已经到了自己头顶上方的天王法相巨足,啧啧称赞,品头论足:“小姑娘月轮明王,年轻人里面,你算很不错哦。不过你这法相看起来品质不太纯,你才晋上三境不久吧?”
月轮明王咬牙切齿道:“关你屁事!杀你足够了!”
她全力催动法相,一脚轰然踏下。
林隽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这一脚要是把师傅踩死了,还有谁来搭救自己?
穿越过来之前,他也经历过极其艰难困苦的比赛,心志极其坚韧,虽然很是担忧,但此刻却是紧张地睁大了眼睛,想看看张九六如何应对。
张九六一直分心关注着林隽的情况,眼看他正双目灼灼地看着自己,眼神中充满关切,一时间心中温暖有加。
他就更想在这新徒弟面前展示、显摆和卖弄一下,好让他心悦诚服,甘愿学习符道,接掌自己的衣钵。
老道士面对法相巨足,面带微笑,气定神闲,双手依然倒剪在身后,只是朝天上吐了一口气,喷出一枚符篆,在他头上幻化为一面金色长盾。
毗流博叉法相一脚踩在金色长盾上,夺目刺眼的金色光芒接连爆裂闪动,发出巨大的金铁交鸣之声。
张九六潇洒地朝金色长盾一指,口中轻喝一声:“退!”
金色长盾发力一掀,巨大的毗流博叉法相踉踉跄跄,连退数步。
林隽只感到天地都在摇晃一般,看着巨大的天王法相朝自己和月轮明王的方向倒退过来,又无法躲避,只怕自己要被一脚踩为肉泥。
心里悲伤地哀鸣:师傅,你老人家装逼就装逼,不要搞得这么写意,就这么被一脚踩死,我真是好冤枉!
眼看毗流博叉法相的巨足要踩到自己和林隽,月轮明王手上法诀一紧,脸上红一下白一下交替闪动了几下,立刻稳住了法相的身形。
张九六拈须微笑:“小姑娘,你现在不过是刚入三品。本尊已经二品多年,你不是我的对手,就不要打了好不好?你把我徒弟留下,我既往不咎,你自行离去就是。”
月轮明王怎肯甘心,口中念咒催动法诀,神识和灵力飞速运转,法相之身瞬间缩小了一半,变得只有一丈来高。
但是变小的法相,却更加光华耀眼,仿若如有实质。
张九六此时反倒变得谨慎紧张起来,也不再装逼摆什么POSE了,双手一晃,各多了一把符纸。
月轮明王还在催动法相不断变小,直至只比一个普通人高出一头。
林隽目测,现在这尊法相大概就两米左右高,浑身上下灵气流动,气势极其雄浑,尤其是那条红色长龙,虽然缩小了很多,却如同一条真龙,跃跃欲试马上就要飞出去一般。
月轮明王似乎也到了自己的一个极限,毗流博叉法相身上的气势不再继续攀升,而是稳定在了现在的阶段。
张九六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长出一口气道:“原来还是在三品阶段,那就还好,应付得来。”
他带着自己觉得很诚恳的笑容向月轮明王道:“小姑娘,不要强行拔高自己的境界,这样对元气损伤会很大。即便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是打不过我的,所以没有必要动手嘛。”
月轮明王笑道:“没有真的打过之前,那又怎么知道?谁晓得老真人你是不是在唬人呢?”
张九六一听她又喊自己“老真人”,笑容顿时消失,脸一下子拉得老长。
毗流博叉法相几近真人大小,也如同一尊真神,在月轮明王驱动之下,跃在空中,挥动双锏朝张九六当头砸下。
红色长龙仰天做长啸状,也朝张九六飞扑而至!
第67章 中和符道大战天王法相
月轮明王祭出毗流博叉法相,也就是禅宗镇守西方的广目天王法相,却被张九六的盾符轻松正面刚退。
老道士看出月轮明王只是刚入三品不久,自己已在二品境界日久,劝她不要再打,却被拒绝。
月轮明王激发灵力,将天王法相压缩,反倒更具威势。
此时毗流博叉法相飞跃空中,舞动双锏砸向张九六,背后红色长龙也朝老道士飞扑而至。
张九六神色不像之前那么轻松,但也并不慌乱,显得胸有成竹的样子。
法相手中双锏砸下,正中张九六面门。
林隽几乎要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出乎意料,被双锏砸中的张九六,一下化作一缕青烟,只有一张符纸还在原地。
“傀儡符!”月轮明王吃了一惊:自己本以为已经用神识锁定了张九六所站方位,才毫无保留地全力一击,却击中的是一枚傀儡符而已。
张九六却从法相身后冒了出来,手中多了一柄佛尘,他从佛尘上截取了一根尘丝,插入法相头顶百会穴中。
法相立即脸露喜色,作出欢喜大笑状,却又无法发出声音,情形看起来颇为诡异。
林隽再看向月轮明王,她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却又是紧张的与人搏杀神态,而她自己似乎并不知道。
同时张九六挥动佛尘,刷地一下扫在红龙身上,红龙被这一下扫得马上倒飞了出去。
月轮明王见一击落空,控制法相向左转身,顺势左手一锏砸向身后。
幽灵一般的张九六只是一低头,就避开了这一锏,又从佛尘上截下一根尘丝,插入法相左腋下极泉穴。
法相一下怒气勃勃,暴怒如狂,直如要失去理智一般疯狂挥动双锏乱舞乱砸。
林隽再看月轮法王,她也是眉毛倒竖,目呲欲裂的一脸怒色,对自己的情绪变化似乎并无察觉。
她控制着红龙再次想去撕咬张九六,刚飞到老道士身边,又被一佛尘扫飞出去。
法相再挥动右手,持锏朝张九六横扫过去。
张九六人在空中打横飞起,悬停了片刻,法相右锏正好从他身下掠过。
在此期间,他又把一段尘丝,插入法相右边面颊太阳穴中。
法相顿做哀鸣愁苦之状,丢掉手中双锏,以手掩面,似在悲痛哀嚎一般,偏又一丝声音也无,整个场面显得非常怪诞。
林隽又朝月轮明王看去,她也是不自禁地泪流满面,而还在不自知的状态,咬牙切齿地做着凄惨悲哀表情,勉力维持法诀,催动法相攻击。
再次扑上去的红龙,毫无悬念又被一佛尘扇到半边,再也爬不起来。
而还深陷在极度哀伤痛苦状态下的毗流博叉法相,身形有些失去控制,想要伸手去捡起地上的双锏,却动作迟缓举步维艰。
张九六转到法相身后,将一截尘丝,插进了法相会阴穴中。
此处为男女快乐的源泉,毗流博叉法相状若癫狂,脸上做开怀大笑表情,在原地手舞足蹈,乐不可支。
林隽再看月轮明王,她脸上还挂着泪珠,却露出妩媚妖艳的笑容,双手只想举到头顶挥动,心中快乐无法言语,直欲高声大呼喊叫出来。
这样一来,月轮明王手中的法诀终于拿捏不住了。
她双手一松,整个毗流博叉法相和红龙一起溃散,化为一阵尘埃,消失殆尽。
张九六将佛尘插回腰间,手抚长须,又是一派飘然出尘的高人风范,向月轮明王笑道:“小姑娘,怎么样?我说你打不过我对不对?”
他有意向林隽显摆,解释道:“‘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我这‘中和’符,已经手下留情,不然就会伤到你元气了。”
目光转向月轮明王道:“不如大家讲和,我之前说过的话还继续算数:你留下我徒弟,自行离去,我绝不追究阻拦,你看如何?”
月轮明王紧抿嘴唇,心中实在震撼:二品与三品之间,虽然都是上境,但是差距却如此明显,要是我也到了二品......
她侧头看向林隽,心中一阵火热.
自己刚入三品时间不长,可惜现在的境界并不稳定,也并没有什么良策,但是自己又必须要尽快冲击二品境界。
月轮明王昨夜为林隽灌注灵气时,已经探知林隽元阳尚在,而且具有不可预测的强大能量,如能被自己摄取,将是极大助力!
所以她才在今晚安排了这个计划:
首先自己潜入秦国公府林隽的房间,充分调动和激发他的情欲,潜藏浴桶,请林隽入瓮,只是临时起意,即使没有浴桶,她也会想其他法子;
再以口为林隽灌注灵气,再次确认了他的元阳尚在这个事实;
然后在他意乱情迷之时,偷袭他神识将他震晕,不如此,她也没有绝对把握,能控制住林隽的神识;
最后将他带走,去城外和等候的马车会和,连夜赶回西域去。
只是功亏一篑,眼看计划就要成功,却被这个老道士所阻。
月轮明王极不甘心,可对方比自己要高一个境界,而且稳定性也远超自己,难道就这么放弃?
她白色的牙齿咬住下唇,不断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红唇上似要滴出血来。
月轮明王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脸色松弛下来,双掌合十,口宣佛号,向张九六道:“真人技高一筹,本座甘拜下风。就依真人所言便是。”
张九六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别看他应付起来好像轻松写意还颇有富裕,其实也是费尽心神。
双方如果继续缠斗下去,就算最后能赢,那也是场会伤到元气的惨胜。
没有必要嘛!
他单掌竖在胸前,脸上酝酿起优势一方得体而谦和的笑容,正准备逊谢谦让,大家商业互吹几句,心中警兆突现!
一枚圆球悄无声息地从月轮明王掌中激射发出,到了张九六面前的时候,才突然发出炫目耀眼的光芒,照射得他几乎要睁不开眼睛。
月轮明王已经压榨出了自己所有灵力,将首任月轮明王传下的一枚舍利子激发,这是她用于护身的最大凭仗,此时也在所不惜了。
而且同为上三品修行者,她又是西域禅宗首领,居然是在已经认输后,以偷袭的方式,来攻击张九六!
她希望能借这一击,打倒面前这个碍手碍脚又碍眼老道士。
为了活下去,为了强大,面子和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张九六确实也没有想到,月轮明王居然会偷袭自己!
他毫无思想准备,舍利子的光团眼看就要击中他!
林隽一边为张九六担心,一边心里吐槽:
长得漂亮的女人不可信啊!
越漂亮就越会骗人!
又是个不讲武德的家伙!
对了,我为什么要说“又”?
光球即将击中张九六,老道士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又能如何应对呢?
第68章 桃花影里飞神剑
月轮明王与张九六大战一场,以三品之境界,将广目天王法相威能激发至巅峰状态,仍然被老道士一顿痛打。
她佯装认输服软,却以舍利子暴起偷袭张九六。
老道士毫无防备,眼看就要被光团击中。
就在张九六身前一尺之处,陡然红光一闪,挡住了舍利子光团,使其难以寸进。
“剑灵!”月轮明王脱口喊出,一时目瞪口呆。
一把深红色的桃木剑挡在张九六面前,发出暗沉低调内敛的红光,稳稳挡住了舍利子。
月轮明王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呼啸而过。
尼玛不是说好的符道大师吗?
为什么还会有剑修才会修炼的剑灵?
桃木剑不是用来驱魔赶妖的仪式性摆设吗?
如何还能挡住威力强大的舍利子?
张九六被月轮明王的偷袭也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在面前画了一道盾符,心里大喊“糟糕”的时候,桃木剑已经挡在面前。
此刻被桃木剑保护住之后,老道士已经回过神来了,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地大骂:“你这小姑娘好阴险!明明已经投降认输,却来偷袭于我,真是有失身份!”
月轮明王却显得比张九六还要气愤,瞪圆了卡姿兰大眼睛斥责道:“你这个老道士,为老不尊,明明是个大符师,实际却是符剑双修。你这么欺骗一个年轻女子,传出去不丢人吗?”
被倒打一耙,张九六却噗呲一笑:“本尊什么时候说过我只是大符师了?龙虎山历代掌门,都持有七星桃木神剑。”
他一指身前的桃木剑:“满天下的高品修行者都知道这剑自有剑灵。你不晓得,还来怪我?你怎么出来混的?”
月轮明王此刻哭笑不得,表情尴尬地来个默不言声。
她体内灵气已经尽数注入舍利子之中,自己此刻元气大伤,看着老道士还在精神抖擞地破口大骂数落自己,心中也是暗暗叫苦,接下来可怎么办好?
打肯定是打不过了,他会不会用其他方式折辱自己?
一念几此,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盘踞心中已久的梦魇身影。
一时间心旌激荡,身形都摇晃了几下。
张九六见月轮明王不言不语,而且身体微微晃荡,以为她又在压榨潜力憋什么大招。
他心里谨慎警惕的同时,也是怒火中烧,起了好强争胜之心,打算奋起神威,雷霆一击,抢先将其彻底打服。
张九六在虚空中一指桃木剑,准备把灵力向剑身中灌注进去。
令在场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桃木剑似乎根本不想鸟他,悬停在舍利子前面,毫无变化。
这下就尴尬了,还是在自己新收录的,准备传承衣钵、委以重任的弟子面前。
张九六强自干笑了两声,向林隽解释道:“这神剑中的剑灵是祖师爷修炼出之后,传下来的,非大宗师之境界,不能自如驾驭,这个重任以后就要交给你来完成了。”
他挽起袖子,整了整自己因打斗散乱的衣襟,向林隽道:“要让神剑听令,大宗师以下境界,还是需要有仪式的。好徒弟,你看仔细了。口诀你现在不会,以后我自会传给你。”
说着他双手结了一个太极法决,面色严整端肃,口中念念有词。
念了一阵咒语之后,张九六这才重新小心翼翼地凌空一指桃木剑。
这次桃木剑有了反应,随着张九六的灵力注入,剑身上亮起七点寒星,正是北斗七星状。
本来只是懒懒挡住舍利子的桃木剑,一时之间光芒大盛,完全遮蔽了舍利子的光辉。
舍利子一击未中,在和桃木剑对峙之时,灵力就不断在消耗流失。
而桃木剑却是新得助力,此消彼长之下,开始从僵持局面,变成把舍利子倒推回去。
此刻桃木剑的剑柄上也有一团耀眼夺目的璀璨之光亮起。
“超品灵石!”月轮明王现在恍然大悟:原来桃木剑的剑柄上有一枚超品灵石,可以持续不断以灵力滋养剑灵。
超品灵石,与其他灵石都不一样。
其他灵石被激发之后,随着时间流逝,蕴藏的灵力都会不断流失。
只是灵石的品阶不同,流失的速度有所差异而已。
大部分的低品灵石,一经激发,灵力就很快会消耗殆净。
而超品灵石,则与天地同根,和日月同寿,灵力永无枯竭。
龙虎山镇山之宝桃木剑上,就是有着这样一枚超品灵石。
张九六现在不过是以自身灵力激发桃木神剑,并不能真正以自己的神识驾驭神剑。
所以本质上来说,老道士还只是一个大符师,而并非大剑师。
他并没有承认自己是什么符剑双修,不否认的原因,纯粹是想借月轮明王之口,给自己脸上贴金,在徒弟面前装牛批而已。
刚刚张九六被月轮明王偷袭的时候,桃木神剑中的剑灵感知到危险,主动出鞘化解了危机。
真正要和剑灵沟通并能驾驭,需要达到大宗师的境界才可以。
只有这样,才能发挥出桃木神剑真正的全部威力。
仅凭剑灵自己,只能在有巨大危险时聊以自保,却很难有意志区分正邪敌我进行攻击。
现在剑灵感受到了老道士的意志和尊重,持续向舍利子施压,逼得舍利子不断后退,光芒也迅速黯淡下来。
桃木神剑完全压制住舍利子,嘚瑟地自己在空中舞了几个剑花,发出利啸之声,顶着舍利子向月轮明王激射而至!
月轮明王此刻已经灵力耗尽,心知无法抵挡,心里哀叹一声,就要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突然眼角余光瞥见地上的林隽,强烈的求生欲望驱使她一把抓起林隽,挡在自己身前。
张九六本来还是拈须自得,看到林隽被月轮明王拖到身前,心中大急,连忙用神识召唤桃木神剑回来。
桃木神剑却置若罔闻,继续飞射前进。
红色的剑光已经照在了林隽脸上,仿佛是一阵桃花雨飘落,花影映红了林隽的面庞。
桃木神剑耀武扬威地飞到林隽身前一尺之处,突然像是楞了一下,停在了原地。
然后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令自己极为恐惧的事物,桃木神剑瞬间飞快后退,连头都来不及掉,还是剑尖朝着林隽,剑柄朝着张九六,拼命飞了回去。
刷地一声,桃木神剑插回剑鞘之中,老道士的神识甚至能感知到它在瑟瑟发抖的情形。
林隽回头去看月轮明王。
两人对视一眼,月轮明王略显尴尬,娇嗔道:“有危险的时候,男人难道不应该站在女人前面?”
林隽苦笑一下:“现在没有危险了,你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
月轮明王娇笑一声:“那可未必。”
话音刚落,她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匕,架在林隽脖子上面。
第69章 何妨举世为敌
月轮明王假装认输,以舍利子偷袭张九六,却被龙虎山镇山之宝七星桃木神剑中的剑灵感知,挡住了她的全力一击。
张九六调动剑灵反击,逼得舍利子节节后退。
眼看就要击中月轮明王,她将林隽挡在自己身前。
桃木神剑的剑影映红了林隽脸庞。
张九六召唤桃木神剑退回,却不被理睬。
就在林隽身前咫尺之处,放飞自我的桃木神剑,却感知到了危险而恐怖的气息,唤起了它曾经被毒打痛殴的惨痛记忆。
来不及掉头,它用最快的速度逃回张九六背后的剑鞘之中,瑟瑟发抖。
张九六不明就里,只道是月轮明王身上还有其他什么名堂。
满腹狐疑之时,月轮明王已经将一把明晃晃的短匕,架在了林隽脖子上。
林隽和张九六都吓了一大跳。
张九六气得差点跳了起来,顾不得高人风范,暴跳如雷道:“小姑娘,你这是干什么?赶快把手里的刀子放下来,伤到我徒弟,本尊可要跟你算账!”
林隽不敢乱动,陪着笑说道:“明王,大家有事好商量,动刀动枪的干什么?来,把我脖子上的家伙事儿放下来,大家坐下来四四六六说清楚就是了。”
月轮明王笑嘻嘻地说道:“打架本座是打不过张真人了,只能甘拜下风。恳请张真人让条道,让我们一起回西域去。”
她凑近林隽耳边,轻轻说道:“林公子,你不应该跟我说,你应该去找你师傅,让他大人大量,放我们大家一条生路才对。”
月轮明王吐气如兰,发丝又飘拂在林隽脸上,让他心里痒痒的,五味杂陈,又是悸动又是恐惧,有点害怕又有点甜蜜。
可西域肯定是不能去的,自己可不想当炉鼎里的药渣。
他向月轮明王道:“明王,不如大家打个商量,最多我再陪你睡上几晚,帮你安然入眠巩固境界,你看可好?”
月轮明王笑道:“几晚哪里够?”
她扬声向张九六又道:“张真人,劳烦您移开大驾,本座借用林公子一年半载而已,到时候还你一个生龙活虎的徒弟就是。”
张九六听月轮明王没有再叫自己“老道士”,倒是心平气和不少。
他皱着眉头道:“小姑娘,就凭你刚才偷袭我的行为,说实话,本尊有些信你不过,不如你放了我徒弟,待他身强体健之后,本尊再让他陪你一段时间。”
说着拍了拍自己胸口:“本尊可是言出如山,一诺千金,你完全可以放心。”
月轮明王哀声恳求道:“张真人,我的事情可是迫在眉睫,我保证,一年之后,把林公子完完整整交还给你,如何?”
张九六一口否决:“那可不行!你以为只有你的事情,才是十万火急么?”
月轮明王长笑一声,脸色一沉:“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手中一紧,短匕抵拢了一些,林隽脖上皮肤似乎都要渗出血来。
张九六一看大急:“你快把刀子放下来!”
月轮明王格格娇笑:“那你让路,我就放下来。”
“你先放刀!”
“你先让路!”
两人陷入先放刀,还是先让路的死循环,僵持不下。
就在此时,一阵呼啸破空的风声从朝歌城的方向传来。
在场三人,张九六正好迎面看个正着。
月轮明王不敢掉以轻心,拿捏稳林隽,稍稍侧头用余光瞥着老道士,再看向后面。
林隽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敢乱动,只得全身僵直地呆立不动。
片刻之间,有两人在星空皓月之下急速御剑而来,飞行高度只在数丈高空。
看见场中情形,二人驱剑飞抵过来,在月轮明王左右落地,落地之后,空中的宝剑刷地一声,自动归入鞘中。
她们与张九六形成犄角,对月轮明王隐隐形成包围之势。
两人都是三十来岁的中年美妇,身披玄色道袍,气度颇为不凡。
左边的美妇人眉眼之间颇有风韵,面沉如水,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正是天龙宗归清真人。
右边一人,却面带红晕,眼如春水,则是天龙宗玉清真人。
这二人一位是睚眦院院长,另一位则是嘲风院院长,既是孪生亲姐妹,又是同门师姊妹。
天龙宗两位院长夙夜联袂御剑而来,可见对此事所视甚重。
月轮明王心里也是暗暗叫苦,没想到自己就是绑了一个天龙宗还没报道的外门弟子,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一个张九六自己都打不过,何况还有这两位大高手。
唯一的凭仗就是手里的林隽这条命了。
林隽眼中余光瞥见是这两位漂亮大姐姐来了,心中踏实了不少。
转念又心中暗自疑惑:她们怎么会知道我被月轮明王绑票了?来得这么及时。
玉清真人走近一点,关切地看了林隽一眼,示意他不要惊慌,向月轮明王道:“明王别来无恙,为何挟持我天龙宗弟子?可知后果严重?”
另外一边归清真人并不说话,只是用冷如寒霜的目光,牢牢盯在月轮明王身上。
这边月轮明王只有硬着头皮道:“是林公子心慕西域壮观,要想去见识一番的,你说是不是?林公子?”手里的短匕又紧了一下。
林隽苦笑着一摊手:“大家都看到了,我能说不是吗?”
张九六心中大急,大喊道:“小姑娘,你慢点!千万不要伤到我徒弟了!”
归清真人和玉清真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疑惑。
这老道士显然是在阻拦月轮明王,双方多半已经比斗过一场。
月轮明王不敌,才会拿林隽当人质要挟张九六。
林隽在张九六心目中的地位必然颇为重要,只不过她们都没有想到,林隽居然会是老道士的徒弟。
她们是认识张九六这位大符师的,玉清真人向张九六道:“张真人安好,林隽何时又是龙虎山的弟子了?为何初试时未曾听他提起?”
张九六捻须笑道:“林隽今日见了本尊神通,心悦诚服,甘愿跟着本尊学习符道。”
天龙宗和龙虎山都是天下有数的名门大派,互相有弟子带艺投师,倒也不是行,但是都应取得师门允可。
林隽拜张九六为师,并没有请示宗门,此为大忌。
归清真人一听,脸已经拉得老长。
玉清真人则目视林隽:“林隽,可有此事?”
心道这孩子不懂规矩,病急乱投医,倒也不能全怪他。
林隽连忙答道:“记名的,只是记名的。”
玉清真人放下心来,又向月轮明王道:“明王,天龙宗和西域禅宗,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请明王给个面子,放了林隽。”
话说得已经很婉转,并没有仗着天下第一大宗的名头压人,也算是给足了月轮明王面子。
月轮明王却格格一笑道:“你们都说林隽是自己宗门的弟子,我倒是有个注意。”
她看了看围住自己的三人道:“干脆你们打一场,谁赢了,我就把林隽给谁?”
张九六当然是不愿意再打的,他给林隽灌注了灵气,杠杆又已经打过一场,元气受损,对面的两位自己就不是善茬,而且背景又这么唬人。
天龙宗两位院长也不是傻子,会被月轮明王驱虎吞狼,坐收渔利。
玉清院长皱起眉头:“明王真的要和本派为敌么?”
月轮明王仰天大笑:“既不能生,又何妨举世为敌?”
这时,她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月轮明王,你还要胡闹多久?”
第70章 大救星再登场
月轮明王以林隽为人质,要挟龙虎山张九六与天龙宗两位院长,让他们打上一场,谁赢了,她就把林隽交给谁。
大家谁都不是傻子,张九六和两位院长自然不会如她所愿大打出手,让她有浑水摸鱼的可趁之机。
眼看大家又都要僵持住的时候,一个声音从月轮明王身后传来:“月轮明王,你还要胡闹多久?”
众人循声看去,一个青衫人踱步而出,慢条斯理地走到大家面前。
此人四十来岁,一身青衫,轻袍缓带,面色清癯,眉目刚毅俊朗,颔下一部黑亮短髯,走动之间,神情好不潇洒。
开始他还在林隽和月轮明王身后,看着走得不快,片刻之间,就已经从林隽视线里面出现。
看见此人,林隽心道:“难道这次又是他来打救自己?”
此人正是当今大随皇帝陛下驾前第一红人,长秋监监令,大内掌印太监,东缉事院院主——卫进忠。
月轮明王一见卫进忠,瞳孔急剧收缩,显得极为恐惧。
连林隽也能到她呼吸变得急促,按在自己肩膀的手也有些微微发抖,倒是拿匕首的手,还安稳如初。
他心里暗暗祈祷:大姐你可要千万拿稳了啊,不要一下抹了我的脖子。
月轮明王心中害怕,语气却还颇为稳定平缓,问候一声:“见过卫公。”
卫进忠向天龙宗两位院长和张九六分别点头致意,然后在月轮明王身前站定。
他瞥了一眼月轮明王手中的明晃晃的短匕,开口道:“把匕首放下。”
月轮明王拿匕首的手稍微松了一点,却并未放下,向卫进忠道:“卫公,请多海涵,小女子也要自保。这三位大高手,还不把我活活打死?”
卫进忠面前,月轮明王都不敢自称“本座”,而是换成娇滴滴的“小女子”,向其示弱。
卫进忠稍稍皱眉:“我保你无事,放下匕首,我从不受人要挟,也不喜欢这样和人说话。”
他看了月轮明王一眼:“你应该很清楚。”
月轮明王和他对视一眼,情不自禁打个哆嗦。
忤逆卫进忠之言的人,就她所见,都会变成一具尸首,甚至死得苦不堪言。
想起自己亲眼见过的卫进忠身上的残忍和凶戾,月轮明王慢慢垂下了握着匕首的手,但是另外一只手还放在林隽肩上,不敢拿开。
卫进忠点点头:“很好,现在可以说事情了。放了林隽,你说条件。”
月轮明王苦着脸道:“卫公,林公子关系到我的生死存亡,只求卫公恩准他随我回西域暂住一年,我担保他平安无事。”
卫进忠笑笑道:“你自身难保,怎么保全他?你是在和我开玩笑?”
月轮明王一咬牙:“既然卫公知道,那我自身不能保全,只有与林公子玉石俱焚了。”
林隽一听,吓了一大跳:“明王,咱们从长计议,不要如此想不开啊。”
卫进忠一摆手,示意林隽闭嘴,又向月轮明王道:“你的功法修行上,是有点问题,自己想办法,没有到那个程度。你以前可以有办法,那之后也可以。”
月轮明王惨笑道:“那我又要大开杀戒,血流成河,做下累累罪孽,西域因此板荡,卫公岂能坐视不管?”
卫进忠淡淡道:“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我现在只关心一件事:能不能把林隽好好带走。”
月轮明王道:“卫公对我,有再造之恩,把我从地狱之中解救出来,我一直心怀感激。我如能境界稳固精进,安抚稳固西域,对大随天可汗陛下也是好事。”
见卫进忠只是笑笑不说话,她又道:“我只是需要林公子陪伴一年而已,请卫公恩准。”
卫进忠淡淡吐出两个字:“不行!”
然后又微微笑道:“你言下之意,似乎是在拿陛下来压我?”
月轮明王低头道:“不敢。”
卫进忠面色一沉:“你已经敢了!我做事,无一不是为了陛下,为了大随帝国。”
他目光深邃,紧盯月轮明王双眼:“月轮明王这个位置,我可以扶你坐上去,同样也可以扶别人坐。我并不在乎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什么阿猫阿狗,我只在乎,这个位置上的人,听不听我的话。”
月轮明王面色极其难看,吞下一口唾沫,艰难开口道:“卫公,须知狗急跳墙,猫怒挠人。”
卫进忠仰天大笑,然后从怀中掏出一物,扔给了月轮明王。
月轮明王接过一看,手中是一串蓝色念珠,正是宝树上人平时所佩戴,不禁脸色大变。
卫进忠冷声道:“今日如林隽有任何损伤,我必百倍加于此人之身!你自己考虑一下。”
月轮明王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一见此物,她万念俱灰,这是她看得比自己还要重千倍万倍之人。
她能够受尽屈辱活下去,就是为了此人,又如何能忍心见他遭受卫进忠的各种折磨?
月轮明王长叹一声,松开了搭在林隽身上的手。
林隽顿感身上一轻,赶快离开月轮明王身侧,不自觉地来到玉清真人身边。
玉清真人笑靥如花,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还不快谢过卫公?”
林隽赶忙向卫进忠拱手作揖,朗声道:“多谢卫公的再次救命之恩!”
卫进忠微笑点头,又转向月轮明王道:“你走吧。宝树留在朝歌城,我确信林隽身体无恙,再让他回西域见你。”
他怀疑月轮明王会不会在林隽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所以要把宝树上人留在朝歌城重作为人质。
月轮明王不敢再争辩,双手合十,向卫进忠行礼道:“拜托卫公,对宝树上人略加照拂,我必感恩回报。”
卫进忠点头道:“无须多虑,我自会安排。”
又沉吟了一下:“你的问题,我也会帮你想想办法,但主要还是得靠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月轮明王道:“多谢卫公挂怀。”
她又向张九六、天龙宗两位院长分别施礼,致歉多有得罪。
事情最终还是得到了妥善解决。
月轮明王看向林隽,目光中深情款款:“林公子,欢迎日后来西域做客,本座必尽地主之谊。”
林隽笑道:“多谢明王厚爱!”
心中感慨:月轮明王如此妩媚圣洁,可甜可盐,自己真的到了西域,日后会不会乐不思蜀,恋栈不去。
他一念及此,突然胸口一痛,喉头一甜,张嘴“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第71章 明王告别
林隽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在场所有人都楞住了。
玉清真人连忙一把扶住林隽,关切地看着他,目光中满是担忧。
其他人却是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了月轮明王。
卫进忠一下拉长了脸,面色顿时阴沉下来。
张九六则是急得一下跳了起来,大声斥责道:“小姑娘,你对我徒弟做了什么?让他都吐血了!”
归清真人什么话也没说,冷峻如千年冰川一样的脸上,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
她身后背负的长剑却“噌”地一声,从剑鞘中飞出,悬在头顶,遥遥指向月轮明王。
月轮明王自己也是大惑不解,倒是也不惊慌,只是向卫进忠道:“卫公,我可什么手脚也没敢做,请卫公明察。”
玉清真人一手扶着林隽,一手握住他的脉门,运转灵气探查之后,向众人说道:“他是被剑气所伤。”
月轮明王暗自长出了一口气。
剑气所伤?
不是什么暗伤,那就还好。
所有人又把目光投向了张九六。
归清真人也收回了自己的飞剑。
老道士这才回过神来:刚刚自己驱使七星桃木剑碾压舍利子,想要以绝对实力镇住月轮明王。
结果放飞自我的桃木剑一路嘚瑟,在月轮明王把林隽作为挡剑牌的时候,不管自己神识招呼,执意保持前进要给月轮明王一点颜色瞧瞧。
老道士正在懊悔不迭的时候,桃木神剑又像见到猫的耗子一样,来不及转身,就飞快逃跑。
它躲回剑鞘里面瑟瑟发抖,剑柄上的超品灵石光芒也随即熄灭,完全隐藏起自己的存在感,像是在恐惧和躲避什么极其恐惧的事物一样。
七星桃木神剑本是龙虎山的镇山之宝,由历代掌门持有,威力极其强大,就算不是由大宗师激发驾驭,其剑气也非同寻常。
这样一来,林隽这样毫无修行基础的人,就被凌厉的剑气所伤到了。
张九六一脸尴尬,连忙跑到林隽跟前,看看他的脸色,再伸手把脉,点点头道:“还好还好,似乎伤得不重,并无大碍。”
虽然和老道士相熟,归清真人也忍不住冷冷吐槽了一句:“张真人,他刚才可是吐血了!这样也并无大碍?”
张九六心中其实颇为自责,也不好还口,从怀里摸出一枚指头大小的金丹,递给林隽:“来,先把这枚金丹服下去,对稳固伤势应该有帮助。”
林隽吐血后,倒也不觉特别难受,只是胸口处似乎被剑气所伤,隐隐作痛。
他恭敬接过张九六递来的金丹,说声“多谢师傅。”
张九六点点头,示意他赶紧服用。
林隽刚要拿起金丹吞下,却被玉清真人所阻拦:“张真人不曾修行丹道,这金丹是不是能对症疗伤,也未可知,回到宗门再议吧。”
张九六一下不乐意了:“玉清院长,你这就有点看不起人了啊?虽说天龙宗是天下第一,可林隽是被龙虎山的桃木神剑所伤,我的金丹自然是对症的。”
玉清真人看了一眼归清真人,两姐妹一人是符剑双修,另外一人是阵剑双修,都不习丹道,无法做出判断。
但是听张九六这么一说,两人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老道士舐徒情深,眼看着为了林隽刚刚才和月轮明王大打出手,总不可能害自己的寄予厚望的弟子吧?虽然只是个记名的。
两位院长对视一眼,心意也比寻常人相同,各自都轻轻颔首点头。
玉清真人向林隽道:“既如此,那你就先服了这枚金丹吧。”
林隽心想,在前世的那些玄幻仙侠小说里面,倒是经常可以看到什么金丹妙药,吃了就会功力暴增,修为大涨之类的。
也不知道自己手上这枚金丹,是不是也有同样的功效?
他将金丹送入口中,微微仰头,将金丹吞下腹中。
这金丹下肚之后,一股暖流立即流遍了林隽全身,热乎乎地很是舒服,胸口的痛感也大为减轻。
林隽向张九六道:“师傅,这金丹好像真还有些效力,我现在感觉已经没有那么痛了。”
张九六捻须自得,斜眼瞥了瞥不识货的天龙宗两位院长道:“我这金丹数量稀有,平时我自己都不舍得服用,效果当然会不错了。”
见林隽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常态,月轮明王向众人合十施礼道:“如今林公子已经无事,那本座就告辞了。”
除了卫进忠只是稍稍颔首表示知晓,其他人还是还礼给以足够尊重,恭送月轮明王离开。
消失在众人视野之前的时候,月轮明王转头朝林隽笑道:“林公子,多谢昨夜相伴,这是近十年来,本座睡得最安稳的一晚。”
说着身影已经没入黑暗中,但她的声音还继续传来:“盼望林公子能早日来西域做客,本座一定盛情款待,扫榻相迎。”
声音渐远渐轻,最后终于寂静无声。
这位性格反复无常,脸色阴晴不定的月轮明王一走,林隽才算是舒缓了一口气。
卫进忠向在场诸人点点头道:“事情已了,我告辞了。”.
身形闪动,青衫一晃,已经消失在通往朝歌城的官道上。
看着他步履轻快,步幅不大,眨眼睛却就已经在数丈开外。
张九六向林隽道:“徒弟,现在已经没事了,咱们慢慢走回朝歌城,回秦国公府去吧。”
玉清真人道:“张真人,林隽身被剑创,需要随时观察。他是本派弟子,就不劳张真人费心了。”
张九六悻悻道:“玉清院长,你也不能这样看不起人嘛,好歹林隽也是我的记名弟子。”
玉清真人笑笑道:“为防再出意外,林隽还是到天龙管暂住两晚,待后天一早,便好去山门中办理正式的入派手续。”
另一一边的归清真人看张九六神态疲乏,于是说道:“张真人,你这段时间本来就寄宿在天龙观中。现在真人消耗甚大,不如也一同回天龙观,就不必要回秦国公府了。不知真人意下如何?”
张九六一听是和徒弟一起住,那倒也无妨,于是回答到:“那恭敬不如从命,我就继续叨扰贵派了几日了。”
玉清真人对林隽道:“那你就跟我一起,乘坐我的飞剑回天龙观好了。”
归清真人道:“师妹,还是乘坐我的飞剑吧,你给林隽灌注过灵气,剑上再多站一人,你的消耗又会加大了。”
她面冷心热,对自己人还是关怀备至。
玉清真人笑笑:“不妨事。”
说着放出飞剑,让林隽站了上去,然后自己站到林隽身前,准备御剑飞走。
却听归清真人道:“等一等。”
她走到林隽跟前,掏出一张符纸帖子林隽身上,然后运转灵气激发,向玉清真人道:“林隽体弱,我在他身上激发了一张定风符,这样就不怕高空风大天冷了。”
玉清真人微微一笑:“姐姐想得周到,是我疏忽了。那我先出发了。”
归清真人点头道:“好,你走前面,我跟在你后面就是。”
旁边张九六大喊道:“累了一晚上了,能不能让我也搭个顺风车?哪位院长的飞剑让我站一站可好?”
玉清真人并未回答,只是向张九六点点头,御剑带着林隽飞上天空。
归清真人祭出飞剑,自己站了上去,然后向张九六道:“男女授受不亲,请张真人自行回城,得罪了。”
话音一落,飞剑一闪,已经从原地消失。
张九六摇头苦笑:“这些小姑娘,可都真不懂事!”
艰难地迈开步子,靠这双脚向朝歌城方向走去。
第72章 听御姐讲那过去的事情
归清真人走到林隽跟前,掏出一张符纸帖在林隽身上,然后运转灵气激发,向玉清真人道:“林隽体弱,我在他身上激发了一张定风符,这样就不怕高空风大天冷了。”
玉清真人微微一笑:“姐姐想得周到,是我疏忽了。那我先出发了。”
归清真人点头道:“好,你走前面,我跟在你后面就是。”
旁边张九六大喊道:“累了一晚上了,能不能让我也搭个顺风车?哪位院长的飞剑让我站一站可好?”
玉清真人并未回答,只是向张九六拱拱手,御剑带着林隽飞上天空。
归清真人祭出飞剑,自己站了上去,然后向张九六道:“男女授受不亲,请张真人自行回城,得罪了。”
话音一落,飞剑一闪,已经从原地消失。
张九六摇头苦笑:“这些小姑娘,可都真不懂事!”
艰难地迈开步子,靠这双脚向朝歌城方向走去。
林隽站在玉清真人身后,一起御剑向朝歌城方向飞去。
这是他第一次乘坐飞剑,颇感新奇,不住地东张西望左顾右盼,满心雀跃和欢喜。
脚下玉清真人的佩剑长约三尺,两人站在上面,距离隔得很近。
玉清真人身上的体香,不时传入林隽鼻中,闻着很是舒适。
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放心和安宁。
晚上高空中的夜风迎面呼啸而来,却被符篆挡了下来,他也并未因此感到寒冷。
想起给自己贴符篆的归清真人,他回头向后看去。
归清真人就在身后不远之处,道袍裙裾飞扬,仿佛神仙一般。
林隽心里稍一走神,身形晃了一晃。
玉清真人一直对此有所注意,马上伸手扶住他,稳住了他的身体。
她回头朝林隽笑笑道:“你第一次在剑上飞行,可能稍微会有不习惯,不要害怕,你搂住我的腰就可以了。”
林隽乖巧地道:“弟子怎敢亵渎院长,这可万万使不得。”
玉清真人温和地说道:“大家份属同门,守望相助,又有何不可?”
她脸色稍微严肃了一点,又道:“男儿大丈夫在世,无需婆婆妈妈。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要胸怀天下,不必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说到这里,玉清真人眼中仿佛又出现了那个人潇洒不羁、卓尔不群的身影。
当年自己第一次乘剑飞行,也是这样站在他的身后。
他御剑行空,带自己穿行在崇山峻岭之间,自己则躲在那个高大孤傲的背影身后,看尽了脚下的大好美景。
林隽伸手轻轻扶在玉清真人腰间,只觉触手温软,她的腰肢纤细而富有弹性,仿佛少女一般。
两剑三人急速飞行,很快就到了朝歌城边。
虽然此时已经是深夜,但是四面城楼上的火把延绵不绝,气势雄浑,从天空看下去,仿佛是圣域神宫一般。
玉清真人将飞剑驾驭得和城头齐平,来到城楼前,面前一个波纹状的法阵陡然亮起。
法阵的光芒将玉清真人和随后而来的归清真人都笼罩其中。
同时城楼上有守军大声喊道:“来者何人?为何深夜御剑入城?”
玉清真人朗声答道:“天龙宗玉清真人、归清真人,有急事要到天龙观去。”
守军首领走到城墙边,仔细看了看:“原来是两位院长,请稍等。法阵识别完毕后,自会放二位入城。入城之后,不可再行御剑飞行,规矩两位都清楚,末将就不详细再说了。”
玉清真人点头道:“多谢将军。”
片刻之后,法阵光芒熄灭,玉清真人和归清真人御剑飞过城头,然后降落在城内。
林隽也从飞剑上跳了下来。
两柄飞剑各自插回两位院长背后的剑鞘之中。
城楼下停着一辆马车,三人上了马车,向天龙观驶去。
坐在车里,归清真人挥挥手,激发了一张光明符,车内足可视物。
玉清真人看了看林隽,关切问道:“你身体可有什么不舒服?”
林隽感受了一下,笑笑道:“院长请放心,我感觉并无什么大碍。”
他看着车顶上的光明符,又向玉清真人道:“院长,为何我们还要换乘马车,不直接御剑飞回天龙观去?”
玉清真人道:“朝歌城中,布有天龙大阵,严禁任何人当空御物飞行。即使是城外十里之地,也只有经过天龙大阵认可,方能飞行。否则就将遭到天龙大阵无情灭杀。”
林隽点头道:“这个天龙大阵威力这么强大吗?”
归清真人插了一句嘴道:“本宗开始布置天龙大阵之后,几百年来,从来还没有人敢在朝歌城中飞行。你道几百年间,世上还不曾有过英雄圣贤么?”
玉清真人补充道:“即便是本宗的两位天宗,虽然都是大宗师境的修行者,都不曾在朝歌城中御剑飞行过。”
林隽奇道:“既然是本宗所设法阵,那咱们自己的两位大宗师飞一飞什么的,无伤大雅吧?”
归清真人瞥了他一眼:“你当皇帝是摆设么?”
林隽恍然大悟:“对了,要是有个大宗师成天飞来飞去的在城里晃荡,皇帝陛下怕也是不会安心的。”
玉清真人道:“这样在朝歌城中飞行,和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又有何区别?史册中,又有几个皇帝容得下这等人?”
林隽道:“那倒也是,有这样的人,皇帝陛下恐怕是觉都睡不好吧?”
玉清真人笑笑道:“那倒未必,曾经有这样一个人,先帝和今上都赐过他可城内御剑飞行,没有他,皇帝才是睡不好觉呢!”
说着脸上泛起笑容,想起那人带着自己从皇城上呼啸而过的情形。
林隽好奇之心大盛:“还有这样的人?此人姓甚名谁?为何弟子从未听过?”
玉清真人脸上微微一红,竟然起了一副少女模样神态,一时难以措辞。
林隽心痒难止,正要继续追问,归清真人严厉的目光扫到他脸上:“这是你一个外门弟子该关心的事情吗?”
说完忍不住责怪玉清真人道:“师妹,你跟一个小孩子说这些干什么?这是他现在该知道的事情吗?”
车轮响声停歇,马车停住,已经到了天龙观门口。
三人陆续下车,玉清真人向林隽道:“这两天你就暂时住在观里,我和姐姐一起在此坐镇,应该不会再有问题了。”
林隽点头称是。
玉清真人又道:“待会进去之后,再仔细检查一下你的剑伤,不要留下后患。”
林隽当然表示感激不尽。
林隽也不知道为何她们姐妹二人会如此上心,自己不过是个区区的外门弟子而已。
大概还是因为那块玉佩的原因吧。
想到这里,林隽心里有了疑惑:
玉佩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样了不起的人物?
会让玉清真人如此上心?
而且今天晚上卫进忠的出现,是不是也与此有关呢?
第73章 传说中的大人物
三人下了马车,天龙观门口挑着两盏灯笼,门口却无人值守。
归清真人上前敲了敲门,声音在深夜很是响亮。
不多时,吱呀一声,大门开了半扇,一个小童探出头来,见是归清真人,忙把另外半扇大门也打开。
林隽跟着两位院长走进天龙观中。
归清真人从小童手中接过灯笼,向他说道:“你自去值守,不用管我们。”
小童应诺一声,回到大门内旁边小屋之中。
归清真人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弯弯绕绕走了一阵,把林隽带到一个院落之中。
推开院门,里面有几间客房,归清真人向林隽道:“你暂时就在客房将就住一晚,有什么明日再说。”
林隽应声道:“多谢院长。”
玉清真人拍拍林隽肩膀:“走,进屋去,我看看你的伤口。”
三人一起走进客房,归清真人提起灯笼四周一看,找到灯盏所在,点亮烛火,屋中顿时亮堂起来。
玉清真人向林隽道:“林隽,你脱下外衣,我看看你胸口伤势。”
林隽点点头,依言将外衣脱下,敞开衣襟,将胸膛露了出来。
玉清真人仔细看了一下,扭头向归清真人道:“师姐,你也看看,他胸口看起来似乎并无异状,只是略有红色剑气伤痕而已。”
归清真人上前,也看了看道:“并没有创口,只是不知道伤及内腑深不深,毕竟他刚才吐血了。”
玉清真人向林隽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林隽感知了一下身体:“两位院长,弟子自觉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吐血之后,反倒感觉精神和身体健旺了一些。”
两位院长对视一眼,玉清真人道:“把两只手伸出来。”
林隽不知她是何用意,拉好衣襟,听从吩咐把两只手伸了出来。
玉清真人握住林隽左手脉门,对归清真人道:“师姐,你从他右边经脉探查。”
归清真人闻言握住林隽右手脉门。
二人同时催动灵气,在林隽体内运转了一周。
林隽感觉冷热两道灵气,在自己体内奔行交汇,却又圆融合一,倍感舒适。
两位院长几乎是同时放下手。
玉清真人道:“经脉的确是被剑气所伤,有所震荡。”
归清真人点头道:“只是并未伤及心脉和根本。”
又皱眉道:“龙虎山这七星桃木神剑的威能不止如此才对啊。”
玉清真人笑笑道:“林隽,把你上次给我看的玉佩,拿给师姐也看一看。”
林隽摸出玉佩,递给了归清真人。
归清真人不解地接过玉佩,拿到近前,在烛光下细看。
这一看之下,也和玉清真人初次看到玉佩时候一眼,她脸色神色瞬间大变。
虽然没有像玉清真人一眼当即落泪,可也看得到她神情一下变得既欣喜又惆怅,眼眶之中泪光盈盈,泫然欲滴。
她背过身去,伸手轻轻擦了擦眼睛,才转头回来,向林隽道:“我之前说你命在不久,并非虚言,你也无需太过焦虑,我们自然是要给你想办法的。”
林隽心里大为震惊:为何归清真人一看见这玉佩,瞬间从冰山美人就变成一个热心大姐?
这玉佩的主人真是不简单啊!
莫非也是一位超级海王?
可自己明明就是在天龙观,从麻衣道人那里获赠玉佩,当时归清真人就在天龙观中坐镇。
他们两人如果是老相好,不可能不见面的呀?
林隽闹钟灵光一闪,有了一个想法:
麻衣道人,并不是玉佩的真正主人!
玉佩真正的主人,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但是为何麻衣道人,会把这枚玉佩赠给自己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恍惚的时候,听归清真人说了一声:“上去。”
他顺着归清真人手指一看,正是客房中的木床。
“啊?”他不是很确定,又看了看玉清真人。
玉清真人笑道:“听话,我们马上要给你疗伤。”
林隽来到床边,脱下鞋子,盘腿坐了下来。
两位院长也来到床前,脱鞋上榻,左右分开,盘腿坐好,分别伸手按在林隽头顶。
一冷一热两股灵气源源不断注入林隽身体。
林隽心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冰火两重天吗?感觉是挺舒服惬意的。
耳边传来归清真人严厉的声音:放松神识,不要分心。
林隽不敢再胡思乱想,放松身体,很快陷入忘我状态。
归清真人伸手取出两站符纸,一左一右贴在林隽耳边,确认其不能听到声音后,急不可耐地向玉清真人道:“师妹,这玉佩明明就是小师叔的,你我都见过,怎么会在林隽身上?”
玉清真人道:“你明知故问,玉佩会在林隽身上,那说明什么问题?你还不清楚么?”
归清真人陷入回忆之中,喃喃道:“当年小师叔一剑纵横天下,坠魔渊前一战,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他自己也飘身跃入渊底。我至今也不知是何原因。”
玉清真人叹了一口气道:“小师嫂突然和孩子一起消失,小师叔循迹追入魔界,只是夺回了孩子,师嫂从此却杳无音信。你不觉得此事甚为诡异?”
这些成年往事,压在心头,两人都有百般疑虑,却始终不得其解。
归清真人肃容道:“你可记得,当年中土修行界各大宗门,尽遣高手奔赴坠魔渊,是为何故?”
玉清真人想想道:“钦天监监正夜观星象,说是冥王降世,已从北境赶赴中土,所以他们才不允许小师叔带这婴儿踏足中原,还要大开杀戒,将父子两人斩杀。”
归清真人叹了一口气道:“仅凭监正一面之词,各派就妄开杀戒,其实不过是见不得小师叔风头太盛,而且又坚定站在晋王一边。”
玉清真人点头道:“当年太子与晋王夺嫡日趋激烈,我们天龙宗南北归一也进展顺利,小师叔是最合适的宗主人选,各方岂能坐视。”
归清真人眼中闪着骄傲的光芒:“小师叔惊才绝艳、天纵奇才,一人独战魔族高手和中土各派,杀得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当时他如此年轻,就已经是大宗师之下第一人了。”
玉清真人也是笑道:“要不然怎么会是本门史上最强‘天行者’呢?”
归清真人神色黯淡下来:“可惜他自己跃入了坠魔渊中,生死不知,此后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了。”
玉清真人同样神情哀婉:“他留在宗门的魂灯,在坠魔渊大战之后,就已经自行亮起,说明魂灯中的那缕神识,感知不到主魂灵魄,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两人都是神色黯然,心中一阵阵痛惜。
归清真人和玉清真人沉默下来,继续给林隽灌注灵气,突然之间,归清真人“咦”了一声:“怎么林隽的身体里面有些不对?”
第74章 又见月影
玉清真人楞了一下,也感知到了灵气灌注的滞涩,点头道:“林隽体内,似乎还有其他灵气,而且颇为不弱。”
归清真人闭眼感知,然后道:“有股比较强的,是道门的气息。”
玉清真人道:“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龙虎山张真人的了。为了林隽这个记名弟子,他还真花了血本,这样的灵气强度,只怕也要恢复十天半个月了。”
归清真人又道:“弱一点的,是禅宗的灵气,应该就是月轮明王灌注给林隽的了。这倒令人费解,她为何会如此行事?看她和林隽的关系,让人也捉摸不透。”
玉清真人道:“不要想那么多了,我们先合你我二人之力,将林隽体内的道门禅宗灵气压制住,以我天龙宗的浩然气灌注经脉,护住他的身体。”
归清真人也已知晓林隽真实身份,只是会竭尽全力,点头应承下来。
两人不惜损耗元气,源源不断将灵气注入林隽体内,强自将他体内原有的禅、道两股灵气镇压住,再将天龙宗的浩然之气灌注林隽全身,护住他的经脉。
林隽一直处在浑浑噩噩的昏睡状态,仿佛置身火炉之中,而这火炉之中偏又是一缸冰水,让他享尽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一直到天色发白,遥远的街巷外传来鸡鸣之声,两位院长才停了下来。
两人都是脸色发白,满头大汗,身上也都湿透了。
林隽缓缓睁开眼睛,只觉这一觉醒来,自己神完气足,左右一看,下了一跳。
两位院长眼中都是红色血丝,神态极其疲惫,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玄色道袍都已经打湿了,贴在身上,显出凹凸有致的身材来。
看到林隽醒来,玉清真人缓缓道:“林隽,现在你的经脉里面已经被浩然气所包裹保护起来,剑伤也无大碍,待你入宗门报道之后,咱们再来想完全之策。”
林隽慌忙起身,向两位院长躬身行礼道:“多谢两位院长厚爱,弟子受此厚恩,心中惭愧。”
玉清真人道:“你既是我天龙宗弟子,又和我们的故友有缘,这也算不得什么。”
林隽心情激荡,他又不是瞎子,两位院长这么倾尽全力帮他,他一看便知,心中充满感激。
归清真人看着林隽,眼神在慈爱中带了几分严厉,开口道:“林隽,既然是天龙宗弟子,日后行事,当然要行正道,千万不要走上歪路。”
林隽躬身应道:“弟子必定谨遵院长教诲。”
他此时对两人有了亲切之感,倒去了一些畏惧生疏之心,小心问道:“那我喝酒赌钱,算不算不务正业走了歪路?”
归清真人脸上一沉:“入了宗门,当然一心都要用在修行上,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即使并非违背门规·,也要少想。”
林隽被怼得哑口无言,不敢再说话。
心道这两师徒真是一个德性,归清真人就更是怼王之王。
玉清真人等归清真人说完,接口道:“人之精力有限,而修行之路却无涯,你本身体又有暗疾,日后更要勤加努力,归清院长也是为了你好,心中万不可有怨怼之意。”
林隽点头道:“弟子不敢。”
心道以后被这两位监督修行,苦日子恐怕还在后头。
两位院长下得床来,叫上林隽,一起去吃早饭。
出了客房的院落,来到前厅,归清真人吩咐小童去厨房把早饭送上来。
小童刚出门,一个人走了进来。
林隽定睛一看,又是一个熟人。
这人一袭白衣,容貌秀美,神情却平淡冰冷,正是在会审现场痛打过林隽的天命之女——顾月影!
两人一照面,都是吃了一惊。
林隽极为精明,笑嘻嘻地拱手打了一个招呼:“顾师姐好。”
顾月影不置可否,看向归清真人。
归清真人点头道:“月影,林隽已经通过测试,获得直接晋级资格,现下是本门的外门弟子了。”
顾月影对林隽的纨绔做派并无好感,只是礼貌点点头,话都懒得和他说一句,来到归清真人旁边站定,躬身行礼道:“师傅早,玉清师叔早。”
玉清真人笑道:“月影境界日趋精进,日后必成我天龙宗的中流砥柱,明年的大比,还要指望着你给本门争光哦!”
顾月影对着玉清真人这样的长辈,仍然是不苟言笑:“玉清师傅谬赞,月影愧不敢当,自当竭尽全力,不至损了本门威名。”
言辞之间似在谦逊,实则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说话之间,几个小童已经将早饭送了上来。
四人围坐在桌边,开始吃饭。
天龙宗虽是大宗,归清真人坐镇天龙观,用度看看起来却并不奢靡,早饭只是平常的稀饭面饼白水蛋,只是比普通人家多了些时令水果而已。
众人默不作声地吃饭,三位女子很快就吃饱停箸。
只有林隽还在大吃,昨天对他来说消耗太大,也饿得实在有点狠。
他喝了两碗稀粥,整了三张面饼,还吃了一盘水果,才满意地停下来。
看他食欲旺盛,玉清真人和归清真人对视一眼,均感欣慰。
这时候,门轴吱呀一响,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
这人蓬头垢面,衣衫散乱,双腿发沉,一进门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喊一声:“累死本尊了,有没有饭吃?”
此人正是一路走回来,几乎是走了一个整晚马拉松的张九六。
此时的张九六,又从器宇轩昂仙风道骨的老神仙,变成了邋遢猥琐气喘吁吁的老神棍。
林隽站起身来,走到张九六面前,刚想说话,打了个饱嗝。
张九六脸色不愉道:“你这是干什么?想让我猜你吃了什么吗?”
林隽对张九六可是一点都不惧怕,笑嘻嘻地道:“师傅,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张九六道:“老子为了救你,元气大伤,再运转灵气赶路,那不得闭关个一年才怪。”
林隽道:“你身上不是有银票吗?进城之后可以雇辆马车啊,哪里需要自己走路?”
张九六瞪大了眼睛:“雇车?老子的钱,可是有用的!我什么时候自己花钱坐过车?”
林隽无语......
归清真人吩咐小童赶紧去给张九六端早饭,然后对林隽道:“我跟玉清院长今天要闭门休息一下,你自己也好好休息。”
林隽道:“是。”然后又道:“明天要去宗门报道,今天我想回家住,和父母告别,也收拾一下行李。”
归清真人和玉清真人对视了一下,倒是都觉得不好强行阻拦,毕竟林隽还未入天龙宗山门,而且回家和父母告别,也是人情应有之意。
沉吟了一下,归清真人道:“既如此,那你就回家去吧。”
转头向顾月影道:“月影,你跟林隽一起,明日和他一起回宗门。”
林隽和顾月影对视一眼,都“啊”了一声,神态均显得颇为意外。
第75章 我要打十个
林隽和顾月影坐在马车中,向秦国公府驶去。
两人之前曾在三司会审现场见过面。
为了测试林隽是否为修行者,顾月影痛打了林隽一顿,把他的手打得跟红烧猪蹄似的。
车厢里面的气氛尴尬而微妙。
林隽凑在车窗处,不时往外面张望,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顾月影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一般,看都不看林隽一眼。
好在时间并不长,马车就到了秦国公府。
两人下了马车,门口有仆人迎上前来,带着两人向府内走去。
一边走,仆人一边向林隽禀报:“二公子,昨儿晚上,长秋监东院来人,送了口信给家里,说找您有事,让静候回府便是。您没什么事吧?”
谁都知道长秋监东院找上门来,准没什么好事,家里不由得有些担心。
再加上林隽之前的案子最后是由东院审结的,虽然找林隽去核实些细节,完善首尾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这么大晚上悄没声的把人带走,家里人还不知道,未免让人脊骨生凉。
林隽知道这是卫进忠不想让自己父母担心,所以派人来安抚,至于父母是不是知道内情,那他就不得而知了。
一边走,林隽一边问道:“我父亲母亲现在都在家里么?”
仆人回道:“国公爷一早就进宫去觐见陛下去了,夫人倒是在家等着您。”
林隽心道:父亲一定是怕皇帝还在对案子的事情有什么看法,才一早就跑进宫去探查口风去了。
不多时,仆人领着林隽和顾月影来到后堂,进了花厅。
镇北大将军、秦国公夫人刘贞素正端坐等候,面色倒是坦然,不见有何焦急。
一见林隽进来,刘贞素霍地站起,快步走到林隽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东院深夜找你,所为何事?”
林隽还未回答,刘贞素又埋怨道:“现在卫进忠越来越放肆了,以前同在晋王府之时,和你父亲还是颇有交情的老兄弟,现在找我儿子,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
林隽生恐母亲担心,又不便说自己是被月轮明王绑票,只得安慰母亲道:“一点小事,妈你不要担心了。东院那帮人做事你还不知道?父亲去找陛下了,卫公自然会给他一个说法的。”
刘贞素看见林隽身后的顾月影,稍有点吃惊,不知道儿子怎么会带这么个美貌少女回府,于是问道:“这位姑娘是?”
林隽忙介绍道:“妈,这是天龙宗的顾月影,归清真人的得意高足。啊,这个,我出了东院和她偶遇,因为上次案子的事情,顾师姐帮了我大忙,我特地邀请她回府吃饭,以示谢意的。”
顾月影也不揭破他,向刘贞素行了一礼:“久仰镇北大将军威名,前辈乃是我等女子楷模,晚辈冒昧打扰,请多海涵。”
刘贞素看着顾月影,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线:“不妨事不妨事,顾姑娘的大名,我也是很如雷贯耳,以后还要劳烦你多照拂我家林隽一二,我就感激不尽了。”
林隽一看自己老妈笑眯眯的眼神,再看她看着顾月影的神态,心里想:坏了,我妈肯定是以为我在泡这妹子,那眼神就跟看儿媳妇似的没啥区别。
他还在胡思乱想,刘贞素已经轻轻一巴掌拍到他背上:“还不请顾姑娘坐?木得根个泥塑似的!”
林隽悻悻笑道:“我晓得的。”转头向顾月影道:“顾师姐,你请坐。”
顾月影却道:“不知贵府有空地没有?我上午还没做早课,能不能借宝地练习?”
刘贞素笑道:“那是有的。”
转头对林隽道:“你带顾姑娘去演武场吧,那里宽敞。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
她早知顾月影名声,见她愿意跟儿子回府,只道她是对儿子也有好感,就想创造机会让他们单独相处。
她哪里知道,顾月影不过是奉了师傅归清真人之名,充当林隽的保镖而已。
林隽带着顾月影来到演武场,现在演武场上空无一人,倒是显得清净,地势宽敞,很是适合修行。
顾月影向林隽道:“你站远一点,不要伤着你。”
林隽闻言说声“好”,屁颠屁颠地跑远一些,站到一棵大树下面,驻足观看顾月影修行。
顾月影走到场中间,屏息凝神,气运全身,然后刷地一声,拔出来背后的长剑。
林隽双手环在胸前,斜靠在大树上,优哉游哉地看着顾月影练剑。
长剑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在顾月影身边环绕游走,带起她衣袂飘飘,仿佛是随时要乘风而去。
那剑是越舞越快,幻化为一条银色蛟龙一般,在顾月影身畔上下翻飞左右盘旋。
舞到急处,顾月影大喝一声,长剑脱手而出,飞射进一棵高大粗壮的古松树身,直没至柄,剑柄犹在嗡嗡颤动。
林隽不由得大声喊了一声“好!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好剑法!”
顾月影瞥了林隽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的光芒,却没有说话。
她纵身跃上古松,拔出钉入古松中的长剑,然后跃下树梢,还剑入鞘。
这时林隽身后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鼓掌之声,他回头一看,方大正领着一队玄甲卫走进演武场来。
大家一边进场,一边热烈鼓掌,显然都被顾月影的剑法震撼折服。
顾月影脸色平和,只是淡淡拱手答谢。
方大晃着大脑袋跑到林隽身边,笑容可掬地请安,然后问道:“二公子,这是你朋友?”
林隽对这位机灵懂事的卫队长颇有好感,脸上露出笑容,点头道:“啊,不错,这位贵客叫顾月影,是我在天龙宗的同门师姐,未来天行者,天下正道之光。方将军有何见教?”
方大笑道:“顾仙子的大名,小将早就如雷贯耳,不知道能不能让她指点一下我们玄甲卫呢?”
林隽心里拿不到主意,沉吟了一下道:“你等一下,我去问问我师姐。”
方大退到一边,静候林隽消息。
林隽走到顾月影身边,笑嘻嘻地道:“顾师姐,这是我妈麾下的玄甲卫,对你的剑术十分倾佩,想请你指点一二,你看?........”说完目注顾月影,看她是何意思。
顾月影面无表情道:“实战本就是修行的终极目的,指点说不上,和诸位切磋一二,倒也无妨。”
林隽笑道:“他们哪是你的对手?可不要把人打伤了,到时候我妈脸上不好看。”
顾月影神情严肃道:“玄甲卫沙场上纵横无敌,结阵而战,数百上千铁骑一样可以斩杀上三境的修行者,我也可以借此练习一下自己的实战。”
林隽道:“单打独斗,他们应该不是你的对手,那你看大家如何对战?”
顾月影想了一想,冷冷说道:“我要打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