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宁王的新爱好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伍桐白了柴琅一眼,“今天可是除夕,你不去宫中?”
“去宫里干什么,吃也吃不好的。”柴琅摇了摇头,“而且宫里的东西没有家里的好吃啊。”
“叛逆少年啊,亏得雍王把你们的兄弟情夸成那样。”
伍桐笑了一声,“你还真不给他面子啊。”
“二哥就是个傻子,父皇明显就是在骗他啊,也就他会上当。”柴琅双手抱在脑后,晃着身子说的,“三哥没脑子,估计听不懂父皇的暗示。”
“等会儿。”伍桐转过身奇怪的看了一眼柴琅,“你这话里有话啊,什么意思,你这位父皇对你暗示过什么?”
“在我回京城之前,就有传言说父皇有心让我继位。”柴琅望着伍桐,语气没有变化。
“只是传言吧。”伍桐随口说道。
“姐夫,你觉得这种传言没有父皇的首肯会传出来吗?”柴琅反问道。
“也是。”伍桐想了想,柴琅回来之前应该是自己还在魏国,但是想想周皇的脾性,这种事没他的放纵肯定是传不出来的。
不过那段时间为什么会传出这种传言呢?
伍桐摸着下巴仔细回想一下,似乎是周皇中毒的那段时间啊,说起来因为某人的缘故,好像太子一直背着锅呢,直到前几天如伍桐开诚布公,才洗清了在伍桐这的嫌疑。
如果不是太子,那还会是谁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困扰他很长时间了。
伍桐来回踱步思考了一会,最后放弃了思考。
人啊,就是要学会原谅自己,没事跟自己过不去干什么,何况这大过年的。
“你想到原因了?”
柴琅看到伍桐走出房间,以为他已经想到了办法。
“没有。”伍桐奇怪的瞥了他一眼,这么快就能想到办法,他以为他是什么人。
“那你...”柴琅皱了皱眉,“那你要干什么去?”
伍桐耸了耸肩,“今天是大年三十,要吃饺子啊。”
“我知道要吃饺子,可这和现在我们说的话有什么关系?”
“包饺子是要时间的。”伍桐很认真的说道。
“你...家国大事和饺子哪个重要?”
“饺子。”伍桐干脆说道,“你就是问什么都是包饺子重要。”
“说起饺子。”柴琅想了想,“绿雀你打算怎么办?”
伍桐转过头,“你们看到我不提绿雀难受是不?”
一个两个怎么都这样,现在自己是被盛在碗里被很多人觊觎的,可不是自己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而且绿雀是自己的义妹,他可没有到处认妹妹当老婆的习惯。
“你自欺欺人,我不和你说。”柴琅摇了摇头,“明天的大朝会你要去吗?”
“去吧,好歹也是个三品要员,还是要给陛下面子的。”伍桐叹了口气,“有句话你说的没错。”
“什么话?”柴琅一时间竟想不起伍桐指的是哪句话。
“宫里的菜真的很难吃。”
宫里的菜就是再难吃,这些在京城里当官的人也要吃。
换句话说,你以为他们吃的是菜吗?
吃的是实力,是地位!
你那么牛逼,皇上请客你咋没去呢?
可宫里的菜真的很难吃啊。
伍桐看着面前清一色的蒸煮菜肴,嘴角不停的抽搐。
恁娘的,炒菜在周皇都传开不知道多长时间了,得意楼作为京城最高档的餐厅,凭的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菜品。
李儒很久之前和伍桐抱怨过他调教好的厨子总是会被人挖走,宫里也向他要过人,怎么大年初一,皇帝第一次请客那些御膳房的老混蛋就这么糊弄?
伍桐夹起一块肉,仔细的品尝一番,嗯,果然很难吃。
你他妈给盘蒜泥啊!
柴琅坐在伍桐身旁,“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宫里的东西老难吃了。”
“不是,我记得得意楼给宫里送过厨子啊,怎么,厨子手没了?”伍桐是真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说起话来格外刺人。
“上次大哥带我回来,当天晚上的晚膳,父皇亲口说丰盛一点,那次的菜和现在这些菜,除了数量上少一点,其他都没什么两样。”柴琅摇了摇头,端起葡萄酿,“父皇请客,只有这葡萄酿能入口。”
既然不吃人家的宴席,又嫌弃主人家的菜难吃,伍桐很有礼貌的躲在角落,他和柴琅蹲在一角,嘴里嚼着柴琅未卜先知带来的果脯,一边喝着葡萄酿。
“果脯配葡萄酿,你们俩也会享受。”
太子老早就看到蹲在一起的两人,只是和自己寒暄的人有点多,直到现在他才抽出空来。
伍桐头也不抬,柴琅倒是递过去一个果脯,“漱漱口。伍叶记出品的,味道杠杠的。”
太子也很没脾气的蹲了下来,“怎么不去吃菜,别说你吃饱了,你什么饭量我是知道的。”
“难吃。”伍桐撇了撇嘴,“我说,得意楼的厨子都快跟韭菜一样了,训练出来一批,你们就收走一批,怎么到现在宫里的御膳还这么难吃?”
“小点声。”太子提醒道,“这个是祖制,御膳房说了,大年初一就得吃这个,什么炒菜都是胡闹,只有蒸煮炖才是永恒不变的。”
“服了。”伍桐摇了摇头,“也就陛下没动杀心,这要是我御膳房的厨子现在应该在养猪。”
“养猪?你这办法不错。”太子笑着说道。
“躲在角落里可别有一番滋味?”知道伍桐为什么蹲在角落里了,太子也有心思调笑,今日是久违的放松时间。
“看到挺多有意思的东西。”
伍桐轻声说道,“那个正在和雍王说话的人是谁?”
“那应该是国子监祭酒元丰的孙子,也是个神童,可以三步成诗。”
“三步成诗?”伍桐有些惊讶,“这么牛逼的吗,我听过最厉害的人也只是七步成诗。”
“从他出生到现在我就见过他三步成过一首诗。”太子淡淡说道。
啊这...
伍桐叹了口气,都是好活啊,元丰那老头还挺喜欢玩的。
“宁王呢?”伍桐皱眉问道,“今天这日子他总不能不来吧?话说那小子现在干什么呢,我已经有挺长时间没在学院里见到他了,他是不是跑到那个营卫去了?”
“三弟他比较忙。”太子沉声说道。
柴琅也按着额头,“姐夫你别问了,要是别人听到你不知道三哥的状况,贵妃娘娘第一个饶不了你。”
“不是,就算怕被人听到,你们也得先告诉我宁王咋了吧?”伍桐挠了挠头,他可没撺掇过宁王啊,他撺掇过吗?
“三哥他现在有两大爱好。”
“嗯。”伍桐点了点头,两大爱好吗,这咋的了。
“一个是弄沙盘。”
沙盘好了,宁王不就想带兵打仗吗,周皇不会让他带兵的,用沙盘过过瘾怎么了,没什么毛病啊。
“另一个是摆弄死人骨头。”
嘶——
伍桐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终于知道柴琅是什么意思了。
宁王啊,除了体育成绩优异以外,好像还有一科名列前茅啊。
而且他好像还是....
医学院的扛把子。
第四百九十二章 做了什么?
“他已经回去了?”
周皇半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问着童贯。
童贯恭声说道,“上元县候与太子说了会儿话,然后带着四皇子回家了。”
“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太子与县候远离人群,所以没有听到任何话语。”
“伍桐那小子已经养成习惯了,以后想从他哪里听到话会很难啊。”周皇沉声道,“雍王去找伍桐了,他们说....你肯定是不知道了,从那之后,雍王可有什么动作?”
“雍王殿下似乎并没有什么动作。”童贯犹豫了一下,也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
周皇按了按眉心,“难道他把所有事都交给伍桐了?这家伙是想死吗?”
童贯闭着嘴不敢说话,皇家的事情,尤其是在皇子的问题上,內侍绝对不能多嘴。
“那些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內侍监已经找到证据。”童贯点头回道。
但这句话就跟没说一样,没有证据內侍监不会造嘛。
这句话好像就是跟周皇汇报肯定能占理一样。
“斩草除根,一个不留。”周皇寒声说道。
童贯没有犹豫,立刻回答了声诺。
那些人也是疯了,怎么就敢妄想那件事,陛下得位不正,所以最不想看到手足相残的惨剧了。
伍桐和柴琅对坐着,“我突然有一种大胆的猜测。”
柴琅摸着下巴垂着头道,“我也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先说吧。”伍桐笑着道。
“父皇会不会是故意试探我们,父皇是靖难之后登上皇位的,所以他不想我们也用这种方法上位。现在他对我们几个人说的话会不会是故意让我们以为父皇对我们也青睐有加,皇位也有可能会落在我们头上。”柴琅掰着手指,忽然握紧拳头,“一旦我们兄弟几个谁对皇位露出贪婪,父皇就会拎着刀把我们伸的爪子都剁了。”
“如果不是皇子伸手呢?”
伍桐搓着手问道。
“什么意思?”
“比如后宫之类的。”
“后宫?”柴琅微微一愣,“后宫之中,母后性子寡淡,而且大哥地位稳固,母后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你说的后宫主要是指二哥的母妃吧。”
伍桐叹了口气,“应该就是他了,陛下和我说他要整治后宫,我担心有不好的事会发生,所以多嘴一句,将这差事也揽了下来。这件事果然是个苦差啊。”
“雍王没上钩,可还是有人上钩了。”
伍桐捏了捏眉心,一下又一下的长舒气。
“可那是贵妃娘娘,身处后宫,背后又是五姓七望的常州张氏。”柴琅提醒道,他说这些就是告诉伍桐他接的这个差很棘手。
“常州张氏?”
伍桐眯了眯眼睛,他终于抓住了几天前闪过的灵光。
“五姓七望在周皇是什么情况?”伍桐皱着眉问道,“或者说朝廷,陛下是怎么看待五姓七望的?”
柴琅摆了摆手,“你问我这些事?”
“废话,就你在这,我不问你问谁?”伍桐瞪眼。
“你知道的,我这人,俗话形容就是不务正业,我可不知道什么五姓七望,不过我们柴氏好像也是五姓七望之一。”柴琅笑着摊手,他并没有意识到伍桐捕捉到的讯息。
“你要不知道你提醒我贵妃娘娘是五姓七望之一干什么?”
伍桐古怪道。
“那就是随口一说,再说你刚才不还问我朝廷是怎么看待五姓七望的吗,我就是在告诉你朝廷是怎么看待五姓七望的。”柴琅耸了耸肩,“五姓七望互有联姻,像我父皇就娶了五姓七望的三望族,大嫂也是五姓七望之一,荣哥的夫人你知道,柳氏也是五姓七望啊。”
“五姓七望。”伍桐轻声说道,“不对劲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柴琅奇怪的问道。
“五姓七望互有联姻?”
“嗯。”
“你刚才说后宫里多是五姓七望的人?”
“啊,不对。”柴琅纠正道,“我说的是,后宫里只有最有名的几位娘娘才出身五姓七望。”
“你...”伍桐摆了摆手,“算了,问你也问不出什么来。”
“你都没问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看你表情。”伍桐摇头,转身看了看天空,“我还是六部顾问呢,现在去户部是不是合情合理?”
“只要我父皇不怪罪,你就是睡在户部也没人管你。”柴琅打趣道。
“六叔!”伍桐大喊一声,“六叔,来活了,我们出门!”
雍王柴玑。
玑,指不圆的珠子。
柴玑躲在书房,不想去见那些所谓的雍王党,事实上他躲在房中也不济事,那些人有的神通广大,出入雍王府都不需要通报的。
他翻开一本书,心烦气躁的看了盏茶功夫,又提起笔在宣纸上画了几笔,留下杂乱的墨点。
难难难!
就像他摸不清他父皇的套路一般,他的母妃也辨不清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于周皇的套路,柴玑选择躲避,从他出阁开府之后就一直在躲。
避无可避的还是上次会宫里拜见母妃,正好撞上了父皇,父皇很随意的问了自己的学业,也理所当然的考了自己几个问题。
自己也没有多想,回答之后,父皇也满意的夸奖了自己一番。
一切和小时候一样,可当天晚上这件事就被传了出去。
宫里没有秘密,柴玑知道这件事,所以也没在意。
倒是母妃越来越上心了。
之后,父皇见到自己都会考校一番,夸奖几句。
然后传言愈演愈烈,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雍王党就这么成立了。
这背后肯定有人推波助澜。
可雍王怎么也想不出推波助澜的人会是自己的父皇。
然后他去找了伍桐,从他第一次见到伍桐开始,伍桐就做了许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
直到现在,他也相信伍桐能破开此局。
“二哥!我和姐夫来找你了!”
雍王伸着耳朵仔细辨认,确定自己不是幻听。
然后外面又想起霹雳噗通的声响,好像是有人打起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拍着他书房的门,“二哥,二哥别躲着了,我和姐夫来找你了,外面的那些不开眼的都让我扔出去了!”
真是四弟的声音。
雍王心脏急跳了两下,他走到门口,“四弟,你和伍桐进来说话。”
“二哥,明明自己家里,怎么这般偷偷摸摸的像个贼一般。”柴琅瞥了雍王一眼,语气古怪。
雍王摇了摇头,“那些人与母妃氏族交好,不可废了礼数。”
“那你躲在书房就不失礼了?”伍桐笑着说道。
“这样装作我不在。”
“掩耳盗铃。”伍桐嗤笑道。
“没有办法。”雍王苦笑说道,“对了,伍桐,四弟,你们怎么会来我这?”
“要不是姐夫担心你,过段时间,怕是二哥你的脑袋都要挂在墙头上了!”柴琅冷笑一声,故作姿态,阴恻恻的说道。
伍桐拍了柴琅一巴掌,“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就是想说这句话嘛!”柴琅委屈的说道。
伍桐看着雍王殿下,吐了口气说道,“小狼说的也没错,再过段时间,你的脑袋真得挂墙头上了。”
“不只是你的脑袋,还有你母妃背后的常州张氏族人的脑袋。”
“贵妃娘娘比较特殊,我不知道你们皇家的规矩,不过赐个白绫毒酒什么还有非常有可能的。”
雍王张着嘴,大惊失色。
他颤声问道,“我母妃做了什么?”
第四百九十三章 不可能
大年初五。
俗称破五,是指这一天许多过年时候的禁忌可以在此日破除。
比如过年期间并不想做事的伍桐今天要去工作了。
正庭最近发现了很好玩的东西,人的骨头、肌肉还有经络,是他年前就发现的好东西,当然因为过年不好去摆弄,这不刚到初五,他就跑去学院了吗。
除了这些东西,他还喜欢摸孙景养的兔子,就是那只被开了膛又被缝合的兔子,他对兔子腹部的伤疤很有兴趣,如果不是道德约束,伍桐真怕这家伙去给人豁开胸腹,然后缝合。
伍桐目送正庭离开,“六叔,准备准备,今天要出去一下。”
“好。”叶旺一如既往的没有疑问,点着头就去准备东西。
“带着你的横刀。”
“嗯?”叶旺愣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
“可能会出现问题,也可能不会出现,做些准备总是好的。”伍桐解释道,毕竟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尤其是要面临危险的时候。
“要杀人?”叶旺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去和三哥说一声。”
“啊,三叔...”伍桐想了想,“让三叔和正榭师兄一起,在外围候命,要做两手准备,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伍桐低声嘟囔道,“我怀疑上次碰到的鬼谷剑奴是那老不死的豢养的。”
叶旺本就生的人高马大,手里在握着一柄杀气腾腾的横刀,这就更具气势了,往伍桐身后一站,无人敢窥觊他面前的伍桐。
“哈哈哈,过年好啊。”
伍桐大笑着拱了拱手,对着面前的老人说道,“老先生脸色不错啊,精神焕发,看来这段时间休息的不错嘛。”
“哈哈,过年好啊,伍县候眼中神韵不断,今年必是个好年头啊。”阮凌辅笑着回道,“象儿,去给你院长搬个高椅过来。”
“高椅?”伍桐笑了一下,“老先生还挺时髦的,这椅子可被人骂的很惨啊。”
“惨不惨的与老夫何干,这东西坐着舒服。”阮凌辅拍了拍身下的藤椅,“你别看那些人骂的欢,家里用着这东西比谁都勤。”
“一群小人。”阮凌辅盯着伍桐说道,“从这一点来说,和你打交道要更加舒心,最起码你不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你来找我肯定是有事要问。老夫今天心情不错,破例回答你几个问题。”
伍桐笑了一声,先和阮象道了声谢,坐在椅子上打量起阮家内部的装饰,上次过来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是不在的,看来这老头当官没几天,礼还收了不少。
“怎么样,这段时间的官场生活?”伍桐挺好奇这老头是因为什么鬼原因才去当官的,不会是因为他的名字吧。
“这也不是老夫第一次做官了,不过和上次相比,这次果然很累。”阮凌辅看着伍桐,脸上流露出一丝追忆,不知是不是在想他在伍桐这个年纪所做的事情。
“你的变法很厉害,据老夫执行这么久来看,周国会因为你的变法而强大国力。”
伍桐耸了耸肩,“我的本意也不是要强大周国,而且周国的国力在怎么变强也打不过北方的邻居。”
“哦,变法的条例老夫也知道。”阮凌辅笑着说道,“官制、赋税、变田、军功,这四大项变下来,周国或许能和魏国分庭抗礼,为何伍县候这般不看好周国?”
“这不是看不看好周国的事。”伍桐摆了摆手,并不想继续进行这个话题。
阮凌辅笑了笑,“陛下又将监察百官的事情交给老夫,下至周国八十四县,你可什么要老夫去做的?”
伍桐微微一愣,“要你做什么?”
“你来找老夫,难道不是想让老夫多弄几个官员下去,然后你把你的那些学生塞进去吗?”阮凌辅笑容一滞。
“怎么可能,你想什么呢!”伍桐苦笑不得。
“老夫还以为你大动肝火弄出这番景象,单纯的是为你的学生铺路。”阮凌辅微微低头,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和尴尬。
“你这老家伙,怎么入了官场都没一年,身上倒是染了许多官场习气啊。”伍桐皱眉,伸出手在鼻子前扇了两下,这是嫌弃。
阮凌辅笑着说道,“老夫倒是很喜欢现在。”
“喜欢内卷?”伍桐反问道,“温询和辛狐,他们之前和你联系过吧?”
阮凌辅的笑容瞬间收起,两个人对视良久,阮凌辅又笑了起来,可不过这笑容没有刚才那么真实,“他们两个...死了?你杀的?”
伍桐闭口不言,沉默以对。
“你看老夫就说你最对老夫的脾气,这要是别人肯定会否认,就是你才会这样。”阮凌辅笑着说道,“你把他们两个当朋友,但那两个人却背叛了你,那几十剑奴,应该也死了吧。”
“是你让他们抓我的?”
阮凌辅先是摇头,然后点了点头,“老夫只是暗示了他们一下。”
“你对他们说了什么?”伍桐的眼神逐渐冰冷,语气带着寒意。
“如果做到老夫交给他们的事,老夫可以在鬼谷为他们求情,让他们回到鬼谷。”阮凌辅收起笑容盯着伍桐。
“你在鬼谷还有话语权?”
“好歹老夫也是鬼谷五字之一啊,说的话自然有一定分量。”
“你想做什么?”伍桐问道,“是让他们回鬼谷,还是让他们死在外面?”
“老夫想知道你能重感情重到什么地步,那两个人和你认识多久?一年还是一年半,你对他们施以足够的信任,而他们辜负了你的信任。”阮凌辅的声音如同魔鬼。
“那是因为你。”
“可老夫就只是与他们说了一句话而已,如果他们不想有怎么会答应老夫的要求。”
“你试探了他们,让他们回到鬼谷就是你开出撬动他们的条件。”伍桐沉声道,“人性是不能试探的。”
人性是不能试探的。
这句话伍桐深以为然。
你买了一个东西,网上说他是防摔的,最开始你可能会让它自由落体,看到它没事,你就会让它挑战离谱的试验,直到它扛不住压力,碎了或者坏了。
你就会轻松说道,看吧,它果然没有那么防摔。
阮凌辅一遍一遍的加着筹码,最后回到鬼谷成了触及温询与辛狐心底防线的条件。
这就像周皇在人前一遍一遍的夸奖雍王,雍王扛住了试探,但他的母妃没有扛住。
“你怎么还没死?”
伍桐咬着牙冷声说道,“阮凌辅,我问你一件事。”
阮凌辅看着伍桐的表情,点了点头,“老夫对你很是敬重,虽然你我相差许多,但老夫对你只有敬重。你的问题,老夫不会说谎的。”
“雍王党有没有你背后推动?”
“没有。”阮凌辅干脆说道,“老夫还没有对皇储动手。”
伍桐点头,“我信你!”
看到伍桐起身要走,阮凌辅一愣,“诶,你就没有别的要问了吗?”
“我还有什么要问吗?”伍桐皱眉看着他。
“你难道不想知道老夫为什么要让辛狐温询抓住你吗?”
伍桐问道,“为什么?”
好家伙,反客为主了。
阮凌辅的老脸抖了抖,但他没有多扭捏,清了清嗓子说道。
“老夫想请伍县候拜访鬼谷!”
“不可能!”
伍桐一甩袖子。
告辞!
第四百九十四章 陶罐
离开阮府,叶旺的表情很不美好。
伍桐看着叶旺脸上三分担忧,三分意犹未尽,四分难以释怀的饼状图表情,笑着问道,“怎么这幅表情,是因为在那里没有打起来吗?”
“不,俺是担心三哥和正榭道长。”叶旺并没有因为伍桐的打趣而随口回答,反而一本正经的说道。
“三叔?”伍桐一愣,“什么意思,他们那里打起来了?”
叶旺点了点头,“是有搏杀的声音。”
伍桐摸了下巴,“在约好的地方等他们吧。”
“明白。”叶旺点头说道。
在京城外的凉亭,伍桐和叶旺等到了他们要等的人。
正榭一脸风轻云淡,以他的身份即便出手也不会费多少力气,叶三叔脸色如常,他一向自认为不弱宗师,此刻更不能落了面子。
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伍桐,叶三叔摇头道,“只找到了这个,其他的东西应该在别处藏着。”
“三叔,师兄,你们没受伤吧?”伍桐接过东西,也就是随口一问,就好比你的朋友出征,归来时你肯定要问他挂没挂彩一样。
可这句话让正榭和叶三叔勃然变色,就这么点事难道还要让他们受伤吗,伍桐这小子是不是太瞧不起他二人了。
“哼,那些宵小也能伤了我?”正榭冷哼一声反问道。
叶三叔撇嘴,“就连平时习武的消耗都算不上。”
伍桐没想到两位顶尖打手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他的心思都落在那东西上,并没有在意这两人的反应。
“没受伤就好。”伍桐随意说道,“阮府的防卫如何?”
叶三叔与正榭对视一眼,旋即叶三叔说道,“皆是剑奴。对我们来说不算事。”
“温询和辛狐可说谎了?”
“并没有。”叶三叔回道,“狡兔三窟,估计是阮凌辅那老鬼将东西换了地方。”
“嗯。”伍桐点了点头,“找到了一个也算不亏。”
叶旺看着伍桐的表情,“道长,俺还以为你那么干脆的离开阮家是相信阮老头的话了。”
这种骚操作叶旺看了几遍还是难以置信,道长明明相信了阮老头的话,明明都点头离开了,怎么还做了两手准备?
“相信阮老怪?”伍桐轻哼一声,“我倒想相信他,他给我相信他的空间了吗,你以为他和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伍桐将问题反问回来,叶旺想了一会儿,沉声说道,“阮老头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停顿,您不是说只有不说谎的人才会这样回话吗。”
伍桐轻笑道,“有些人会把真话假话分开,七分真三分假,七分真话让你相信,三分假话让你上当。”
“所以他说的东西只能听,不能信。”
“不还是有七分真话吗?”
伍桐看向叶旺,脸上的笑容难以捉摸,“那你觉得他说的话那些是真的?”
“......”叶旺犹豫了良久,最后摇了摇头,“俺分不出。道长您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也分辨不出吗?”
伍桐笑着摇头,“我也分辨不出啊,所以直接不相信。”
扬了扬手中的东西,“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安于,你说的另几个地点,我与正榭道长也去搜了一番,看到的东西也很有趣。”
叶三叔继续说着自己的任务。
正榭摇了摇头,“很有意思哦,你要不要听一听?”
“喂喂喂,你说的话和你做的表情不太一样啊。”伍桐看着正榭大叫道。
“哈哈哈,没事的没事的,你担心的事情几乎都发生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课害怕的?”正榭大笑道,拍着伍桐的肩旁非常用力,“师兄我该说你算无遗策,还是该说你乌鸦嘴很灵呢。”
“夸我赛诸葛就好了。”伍桐很腼腆的说道。
“你觉得我在夸你?”正榭愕然道,“你还好意思和诸葛亮比,你脸在哪呢?”
伍桐摸了摸脸皮,“师兄你看不到吗,就在这啊。”
正榭扯着伍桐的脸,“你是真不要脸了啊。”
叶三叔看着两人的吵闹,笑了一声,“我和正榭道长会完成你交代的事情的。”
“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伍桐嘱咐道。
“这个不用你担心,我们不会出事的。”
“小心使得万年船。”伍桐认真说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千万不要阴沟里翻船,而且,我请您二位做的事,可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也不是很难啊。”叶三叔眨了眨眼回道,确实不是很难啊。
伍桐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掏出炭笔在上面写了几句话,反手递给正榭,“这是接下来的任务,务必小心。”
正榭的眉头跳动一下,低下头看了一眼,旋即点头道,“我会的。”
“三叔也是,小心行事。”伍桐看着叶三叔说道,“这次的事会涉及到很多人,上到陛下,下到世家隐族。务必小心。”
叶三叔仍然不以为意,“其他的叶家人都留给你,青鸾也要人保护。”
伍桐摇头,“你们更需要吧。”
叶三叔将正榭递过来的纸条读完,双手一搓,将这张纸搓成碎末,“给你们留四个人。”
伍桐笑着点头,“家里还有正庭师兄在,不用担心。”
“正庭师兄有些不务正业,如果他能静下心,未必不能突破武道。”正榭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见到正庭将这句话传给他,他的心一直很燥,这样不好。”
伍桐摇头,“依我看,正庭师兄也快踏出那一步了,具体还要看他的悟性。”
几人又相互叮嘱几句,而后正榭与叶三叔反身回京。
伍桐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叶旺,叶旺接过之后,迷茫问道,“道长,这东西要怎么处理?”
“你留着吧,没准哪天就会用到呢。”
伍桐长舒一口气,摇了摇头。
此刻的凤山别院陷入一种恐惧之中。
别院的外面被人放了一个陶罐,陶罐上面还有一张被石头压住的纸。
别院中的人见到了这东西却没有一个人敢碰。
倒也不是没有一个人敢碰,至少布丁这个不知道什么叫怕的人,多次伸手想要去扯下那张纸,但都被叶青鸾和绿雀拦住了。
“是谁在门外放了这东西?”
“不知道是谁放的,我们不能碰。”叶青鸾还是很有江湖经验的,知道陌生的东西最好不要动。
绿雀对叶青鸾言听计从,也没有去碰。
两个人等着家里的顶梁柱回来在定夺。
伍桐和叶旺看到门口放置的陶罐,也是一愣。
“是谁放这的?”
“早上还没有呢。”
“六叔,能不能在不碰下面陶罐的条件下将那封信拿过来?”
“有点难度,俺试试。”
叶旺点着头,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微微一瞄,将石头扔出,准确的命中了压住信件的石头。
冬日的寒风凌冽,没了石头的重量,那封信很快就飞了出去。
伍桐用一根树枝将信按住。
在丰富的筷子技巧下,伍桐用两根木棍将那封信拆开,微微扫了一眼。
转过头看着那个陶罐。
目眦尽裂!
第四百九十五章 成交
“道长,那坛子里装的是什么?”
叶旺见伍桐看完信之后一言不发,死死的盯着那个坛子,有些奇怪的问道,当他看到伍桐目光如剑,杀机凌然,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有多久没有见到道长露出这种表情了?
而这次似乎比之前很多次都更加愤怒。
那坛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伍桐将信缓慢折好,放进自己的胸口,他慢慢靠近那个陶罐。
叶旺紧紧跟着伍桐。
见伍桐出手要去碰那个陶罐,叶旺出声提醒道,“道长,不会有什么机关吗?”
伍桐面色冷峻,“六叔。”
“嗯。”叶旺点了点头,就要去摸陶罐,他以为伍桐叫他是要让他去打开陶罐。
“你离远点。”
伍桐轻声说道,语气低沉不容置疑。
叶旺一愣,低头看了看那个陶罐,又抬起头看了一眼伍桐,直起身站在伍桐身后。
“六叔,你可以离得再远一点。”伍桐面无表情的说道。
叶旺又是一愣,退后两步。
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叶旺的位置,低着头又看向陶罐,大概确定了叶旺在那个位置看不到陶罐里面的东西,这才将陶罐上的密封去掉。
一打开陶罐,伍桐就嗅到了里面散发出来的腐朽气味,他急忙后仰,有被惊得,也有害怕。
谁知道会不会有尸毒。
叶旺看到伍桐后仰,急忙要去搀扶。
“别过来!”伍桐大喝一声。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陶罐里面的东西,该说他是东西吗?
头盖骨如果用东西来形容会不会有些不尊重啊。
伍桐将密封的木塞都拍了回去,站起身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叶旺并没有见到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所以神色有些奇怪,一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二是不明白为什么道长不想他知道里面是什么。
弯着腰抱起那个陶罐,伍桐站直了身体,迈着步子走进家中。
叶旺急忙跟上。
进了家里,伍桐开始洗手,一遍又一遍的洗手。
叶青鸾看着伍桐,“安于他这是怎么了?”
叶旺摇头,“俺也不知道,可道长变得奇怪的开始似乎是门口放着的陶罐。”
叶青鸾想了想说道,“那陶罐不知道是谁放在那里的,我和绿雀都不敢碰它,所以......里面是什么?”
“俺也不知道。”叶旺挠了挠头,“道长没让俺看,还让俺离得远一点。”
“安于看了?”
“嗯,道长打开了陶罐。”叶旺沉声说道。
“安于...”叶青鸾轻轻蹙眉,她有种预感,伍桐又要一个人解决所有问题。
“六叔,麻烦你多费心了,安于他可能又要钻牛角尖了。”
“俺明白,道长的安全就交给俺吧。”叶旺拍着胸脯打包票。
不知道洗了多少遍手,他的一双手已经被泡到发白,可他还是觉得手上存留那种恶心的腐味。
不是那个头骨恶心,而是把头骨挖出来的人恶心。
这个时代不是说入土为安啊,这得是多大仇能做出挖坟的事来。
那些人的行事越来越过分了啊。
可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些事呢。
现在的周国简直是战国时代,乱的要死。
周皇布局饵咸钩直,可偏偏有人上钩了,硬生生的造出了一个新势力——雍王党,周皇不会还觉得所有事都在掌握中吧。
雍王党,宫里的那个贵妃娘娘先不说了,就说雍王党里的人,有多少是真心依附,有多少是浑水摸鱼,有多少是周皇安排进去。
还有多少,是来自未知势力的。
阮凌辅那个鬼谷老鬼真的改邪归正准备放弃鬼谷的手段了?
呸,改邪归正是不存在的。
这老鬼在想什么伍桐也不得而知,只是怀疑便可以定刑了。
周皇与他到底约定了什么也不得而知。
与虎谋皮,最终必会人财两空。
伍桐要小心维系,周皇好歹也是自己的老丈人,别看现在伍桐还能和阮凌辅谈笑风声,没准背地里都在想着怎么搞死对方呢。
不能让周皇吃亏便是伍桐的底线。
太子一如既往的不问世事,雍王躲在家里不露头。
朝中的第三种势力还没有浮于表面。
如果不是今天的陶罐,伍桐都快把他们忘了。
将入土的人挖出来,砍掉了头骨送给他,也真亏他们想的出来。
伍桐掏出那封信,仔细的读着。
那些家伙已经歇斯底里,看来他们过得很不好,所以要用这种极端的手段,准备破釜沉舟了。
伍桐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破局?
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要破什么局,又要用什么东西去破什么局?
现在的情况错综复杂,已经不是一个人能解决的问题了。
周皇有改革的心,但没有那种坚定改革的意志。
这场改革注定失败。
但伍桐不想让这场改革失败,也不想周皇因为改革失败而死,那样是太子不愿意看到的情况,而且长公主会伤心。
太子难过就难过去吧,长公主伤心可就是大事了。
伍桐又深深的吸了口气,睁开眼看着他放在书房的陶罐,一想到里面的头骨,伍桐的眼角就开始抽搐。
“一群畜生。”
他怒哼一声,又缓缓合上了眼睛。
要学会织网了啊。
永安伯府。
永安伯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神色如常,他微微侧头,“说吧,你又来做什么?”
伍桐想了想,“永安伯是因为靖难才被封的吗?”
“不是,永安伯的封号是先皇赐予的,靖难之事将这个封爵变成了世袭罔替而已。”永安伯,这位仲家的老大微微摇头。
“靖难的故事,我已经听过很多人讲述了,现在我想听一听您对靖难的看法,还有您在靖难中扮演了什么身份。”伍桐微微顿首,非常诚挚的说道。
确实在很多人口中他了解或者说对那段历史有了初步的判断,但是至今没有一个人能将所有的事情和他完整的讲出来。
每个人对事件的看法都是利己的,他们的讲述也都是偏向自己。
所以伍桐问了很多人,期翼于还原一段真实的历史。
仲家大爷看着伍桐,“老夫没和你说过吗?”
“说过,并不详细。”伍桐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想知道您知道的全部事。”
“靖难是禁忌,这么多年,陛下三缄其口,亦不让我等臣子对外言说,你应该知道此事代表着什么。”
伍桐想了想,“陈家还有人活着。”
“你家的绿雀便是陈家的最后一人,念在她是被领养而且有认你做了大哥,这个陈家人便有些名不符实了。”永安伯微笑说道,“陈家没有人活着了。”
“陈幸还活着。”
永安伯的瞳孔微微一缩,旋即笑着道,“你从哪知道的这个名字?”
“你告诉我靖难的事情,我便告诉你陈幸的事情。”
永安伯沉吟斟酌。
“成交!”
两个人对拍一掌,达成协议。
第四百九十六章 当年的一步棋
“陈家竟然还有人活着。”
永定伯长叹一声,沉吟良久之后看着伍桐问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而且他藏了那么久,为什么会现身见你?”
“我怎么知道。”伍桐摸着下巴抬起头说道,“说实话我根本不了解他们,直勾勾的找上我,还认为我不会反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自信。”
永安伯直直的看着他,“你是相信了?”
“相信什么?”
“相信他们是陈家,不然你也不会这么久才来找老夫。”永安伯自顾自的说道,“他们拿出了什么证据?”
伍桐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定国公的人头。”
“!!!”
永安伯的眼睛瞬间放大,只是一刹那而已,伍桐感觉到了滔天的杀意。
“他们找死!”
伍桐点头,“目的相同,我也要弄死他们。”
“看得出来你很生气,可那又有什么用?你知道他们躲在哪里吗?”永安伯眉毛一挑,“那些人是祸国之源,老夫会上奏陛下的,有陛下出手,那些人在周国藏不住的。”
“很难。”伍桐摇了摇头,“陛下手里的牌我不清楚,如果陛下依仗的只有內侍监的话,我只能奉劝一句,不要打草惊蛇。”
内饰监的实力伍桐不清楚,但看內侍监做的事,伍桐从心底里觉得不靠谱,在自家大本营让人劫了狱,还有自己被刺杀的几次,他们连个影都抓不着,还有...
劣迹重重,伍桐都不忍心举例了。
永安伯轻声道,“陛下不会只有內侍监一个手段的。”
“你说的我也明白,鸡蛋是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伍桐叹了口气说道,“可你怎么让我相信陛下有那种实力?”
“二十年前的靖难,你们必定会对那些人斩尽杀绝,可还是有人活了下来,二十年躲在周国的的心脏中,你们这都没有发现,让我怎么相信,怎么相信你们可以查到那些人?”
伍桐轻轻摇头,“我没有办法,你们也没有办法。”
永安伯微微一怔,他看着伍桐良久没有出声,他说的对,那些蛀虫躲在京城二十年,肯定有万全的方法藏好在自己,当年他们就没有抓到,现在就更难了。
“没有办法也不能等死,当年是我们赢了,现在我们也会赢。”永安伯沉声道,语气自信,这老家伙在靖难的时候扮演的角色肯定不简单。
“京城会有人庇护他们吗?”伍桐摸着下巴问道,“既然他们在京城出现,那京城一定有他们的联络点,能不能找到联络点?”
“怎么找?”永安伯问道。
伍桐吸了口气,“这可真是个问题,怎么找他们确实是个难事啊。”
怎么都不现实,这年代有没有天眼系统,也不可能在全国范围搜查,户籍系统紊乱,一切的一切都在宣示这里是古代,许多在后世看来并不困难的事情,在这里难于登天。
伍桐叹气,“我有一个想法。”
“说来听听。”永安伯扬了扬头。
“看好次相阮凌辅。”伍桐低声说道。
“次相...”永安伯摇了摇头,“这个老夫帮不了你,阮凌辅堂堂一个次相也不好监视,他若是在陛下面前哭诉朝中有人暗中监视他,那陛下一定会警告背后的人。”
“如果是陛下下令监视的呢?”
“这样会让君臣离心,次相家中都有陛下安插的钉子,朝中必定人人自危。”
永安伯面无表情的说道。
伍桐暗暗撇嘴,什么叫安插钉子朝中群臣人人自危,童贯都不要脸皮一样的想让在伍桐家中埋下两个钉子,要不是青鸾分娩,童贯这辈子都别想得逞。
可他送进来的人还有玩无间道的,在伍桐去魏国期间对青鸾她们下了手,虽然伍桐将她们砍死,可童贯再想往他家中安插人手,伍桐死都不会同意的。
永安伯继续说道,“有些事不能做,陛下明白这个道理。”
伍桐依然撇嘴。
“次相阮凌辅是陛下钦点的,他刚入朝堂没有多久,也没有广收奴仆,內侍监就是想安插人手,怕也没有门路。”
永安伯悠悠说道,伍桐点了点头,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道貌岸然的说了一堆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没有办法吗。
说道安插钉子,伍桐摸着下巴想到了另一群人,“说起来那些盯着我的青皮还没有找到幕后之人。”
永安伯面色不改的扫了伍桐一眼,“这个问题老夫能解答。”
伍桐坐直,“还请永安伯为小子解惑。”
“京城的青皮两年前被人收拢了起来,当时收拢他们的人叫杜柯,可杜柯前段时间消失不见,代替他们的人老夫也没有查到姓名,只知道京城的地下势力称呼他们诸葛先生和庞先生。”永安伯冷哼一声,“两个人还挺有闲情雅致,卧龙凤雏啊,二者得一可得天下,这两个聚到一起,那肯定没好。”
“刘备就是这么输的。”
看来永安伯平时也没少看杂书听戏曲,三国演义的桥段张口就来。
伍桐张了张嘴,最后也没问永安伯是什么时候看的三国。
“说归说,但京城的青皮到真让这两个人弄出了名堂来,可前几日地下青皮党派又乱了。”永安伯悠悠叹道,“老夫虽然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这两人应该是没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满京城的青皮混混又都乱了套了。”
“这几日出的命案要比之前多了不少。”
伍桐一直在白凤山,倒是不知道京城还有这种变化,没有当街砍人就说明他们还是克制了。
“猴子也是有猴王的,半个多月的时间,这群猴子就推出的几个人,现在京城有大大小小十三个帮派,整日抢地盘争女人,动了刀见了血,打的不可开交。”
“汉阳府知府不得不让捕快去看着青楼,以免出现大问题。”
还有械斗?
我去,温询和辛狐这两人一手将古代的民风淳朴给变了质啊,这群青皮以前都是赤手空拳的,现在都动上刀了,可见这两人的功绩。
不过给青皮配武器,这是伍桐最初的想法吗?
温询辛狐这两人和阮凌辅有交集,那么阮凌辅必定知道京城的地下势力是被伍桐统一的,虽然伍桐啥也没干,可这就是跟他撇不清关系。
杜柯是他的人吧?
温询和辛狐是受他所托吧?
你看,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那问题就来了。
伍桐当初想让杜柯整治京城的地下帮派,是要做什么呢?
总不能是劝流氓从良这么不现实的理由吧。
如果不是,伍桐做这些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永安伯坐在坐垫上合上双眼,他的年纪有些大了,说了这么多话想了这么多事,脑袋已经足够累了。
伍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既然永安伯累了,那小子就不打扰了。”伍桐想了很长时间,一抬头看到永安伯已经打起了瞌睡,急忙拱了拱手,起身离去。
当伍桐离开后,点着头打鼾的永安伯立刻抬起脑袋。
“来人,备驾。”
“老夫要进宫面圣!”
第四百九十七章 他就是
正庭坐在凤山别院望着灰白的云。
冬天就是这样,整日灰蒙蒙白惨惨的。
这种天气让人很不愉快。
诶——
正庭叹了口气,拿起身旁放着的铁棍在掌心颠了两下,“小师弟都生气了,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啊。”
小师弟是很好的人,在浮云观他怎么欺负小师弟都不会生气,虽然他有时候挺吓人的,整个浮云观的二代弟子,就属他和伍桐关系最好,小师弟被人欺负,他这个师兄肯定要出手的。
回过身看了一眼别院中走出来的弟妹,正庭挠了挠头,“贫道就站起身说说狠话。”
叶青鸾摇了摇头,平静说道,“三师兄不必在意府外之人。”
“一群老鼠在外面盯着这里,贫道恶心。”
正庭恨声说道。
“安于应该有打算,师兄莫要心急。”叶青鸾转过头指着在屋里巡视的布丁大爷,“家中还有布丁在,师兄要是追出去的话,小妹一人无法照顾家里。”
正庭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布丁,“弟妹,布丁,贫道能抱抱他吗?”
从很久之前正庭就对这个小家伙很在意了,如果不是担心自己力气太大被伤到布丁,他早就过去了。
今天不知为何,他很想抱抱这个孩子。
“布丁!”叶青鸾张口叫道。
布丁虽然不喜欢说话,但是已经能听懂很多了,比如现在他就知道娘亲在叫他,甩着两条小肉腿,布丁啪嗒啪嗒的跑了过来,仰着头看着娘亲。
他不喜欢说话,虽然嘴里也能吐出字节。
叶青鸾蹲下身子,“布丁,这是你父亲的师兄,你要叫师伯。”
“叫师伯!”
布丁看着娘亲身旁的高大身影,歪了歪头。
“师伯。”叶青鸾又重复一遍,不过这次他说的很慢。
布丁有样学样,也张开嘴,“师,伯?”
正庭探出大手揉了揉布丁的脑袋,“乖。”
叶青鸾看向正庭,“师兄,就麻烦你照看布丁了。”
正庭点头应了一声,笑着蹲下,“布丁,和师伯一起玩好不好?”
“嗯。”布丁很大方的给予回应。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别院中玩起了雪。
伍桐坐在京城的一处角落,看着过完年节之后逐渐繁华的京城。
街上行人匆匆,伍桐坐在角落安静饮茶。
叶旺站在他身后,看着街上匆匆行人,他不知道伍桐要做什么,但他习惯站在这个位置了。
“诺。”伍桐将茶杯向叶旺那里推了推,“六叔,没必要一直站着,坐下喝杯茶水。”
叶旺盯着那杯茶水,愣了愣,旋即坐下握住了茶杯。
“不要那么紧张吗。”伍桐故作轻松的说道,“喝茶的时候一定要放轻松,不然这茶喝的都不如白开水。”
叶旺想了好一会儿,出声说道,“相比茶,俺更习惯喝水。”
伍桐听完怔怔的看着他。
叶旺不明白伍桐为什么这么盯着他,下意识的挠了挠头,神色窘迫。
“六叔与我共事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六叔你明确表达自己的想法。”
伍桐笑着说道,“六叔还想做什么?”
叶旺微微仰头,仔细回想自己经历并不算很多的近三十年的生涯,摇了摇头,然后沉声说道,“俺最想做的事,应该就是要查清二十年前是谁屠杀我叶家。”
伍桐沉默良久,“六叔,如果查清了,你会怎么做?”
“以血还血。”叶旺的语气中那一种莫名憨厚之气突然散去,只留有血腥味,“血债血偿。”
伍桐微微晃头,“难啊。”
叶旺也知道难,从他们来到京城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他什么都没发现,除了知道定国公府里的刀痕是什么刀具留下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证据,没有猜测,连一个能问路的人都没有。
叶旺也不觉得伍桐会知道凶手,所以没有多问。
两个人陷入沉默。
没过多久,伍桐看到外面官道上的马车,双马并行,缓慢稳定的走着,非常符合这辆马车主人的封爵名号。
永安永安,永宁安定啊。
伍桐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这杯中的茶水早就变得冰凉,他一直将茶杯握在手里,茶杯也沾染了他的体温,当茶杯落在桌上,上面的存留的那点温度尽皆消散。
“是永安伯府的马车啊。”伍桐幽幽说道。
叶旺疑道,“道长你不是说永安伯睡着了吗?”
“假睡而已。”伍桐轻声说道,“他和我说了该说的话,却不想听我的回答,然后又要向陛下尽忠。”
“永安伯果然是永安伯。”
伍桐忽然笑了一声,“果然因为靖难起家的都不是什么善人。”
“陈家与仲家因为那件事结仇,两家又各为其主,看来在靖难的时候陈家灭门便是仲家所为啊。”
陈幸找到伍桐谈合作,是因为叶家,他们是不是觉得伍桐为因为叶家的仇而同他们一起报复周皇?
伍桐在见到陈幸的时候就有这种想法,直到现在他还是会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不然他真的想不通陈幸为何会找到他。
没有人知道伍桐对周皇并无仇恨,叶家的仇说到底是叶家的仇,青鸾没说要报仇,伍桐对那些事只是好奇而已。
他为什么要帮助陈幸报复周皇?
报复周皇难道就真的是报复周皇了吗,天子宾天,天下必然大乱,再加上他们一手凝成的雍王党,周国分崩离析就在眼前。
伍桐对这些封建王朝的达官贵人没什么好感,但出身农民的他,对天下百姓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他见不得百姓死伤。
因为见不得,所以他去抗洪,去治疫。
因为见不得,所以有人将乱天下,他也要出手维稳。
这么一来,他和鬼谷真的不是一路人。
鬼谷是要乱天下。
伍桐是要稳天下,最起码百姓不能死。
这便是冲突,人的信仰目标背道而驰时,就是再好的朋友也会反目。
更何况他们的目的本来就不同。
现在几个人还能坐在一起说话都是伍桐的品德高尚。
叶旺接着伍桐的话问道,“那叶家会是哪一家下的手?”
伍桐沉吟片刻。
“盯着朝中的武勋世家吧。”
叶旺望着已经远去的永安伯府的马车,忽然轻声问道,“永安伯算不算武勋?”
伍桐笑了一声。
“永安伯就不用盯着了。”
叶旺点头。
“我确定他就是!”
第四百九十八章 变法的牺牲者
叶旺最近很不平静,自从伍桐说出永安伯肯定参与了靖难屠杀叶家一事,叶旺的行动变得可以预测。
一边请正庭师兄给叶旺泻火。
伍桐也在思考今后的事情。
叶三叔看着叶旺若有所思,看着沉思的伍桐小声问道,“老六这是咋了,我可没见过老六会露出这种情绪。”
“嗯...”伍桐看了看天空,“三叔,你要是知道二十年前是谁带兵闯进叶家,会去报仇吗?”
叶三叔微微愣神,收回脸色的笑容,低下头仔细想了好一会儿,“如果是二十年前的我,可能会提着剑杀了那些人的全家。”
“现在呢?”伍桐问道。
“现在,有了你,你迟早会和他们碰上的,我只要保护好你就是了。”叶三叔轻松说道,“二伯也说了,叶家复仇在你,但叶家不想再入朝堂了。”
“二伯祖是这么说的吗?”伍桐又想起了住在秣陵的叶家人,不可避免的,他想起了靖王。
靖王在靖难的时候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伍桐对此非常好奇,但又不能直接去问,通过已知的情报去推算完整详细的历史几乎是不可能的。
说来也奇怪,明明经历的人都没有死绝,这件事就被封锁的严严实实的,伍桐多方打探,也难以还原真相。
或许靖难的事还有他根本不得知的隐情。
演武场两个猛男在对着欧拉,一个温润道长笑吟吟的望着那里,一个中年清瘦男子板着脸,还有一个年轻人望着灰白的天思考人生。
童贯就是在这种诡异情况下见到了伍桐。
叶三叔转过脸,先是回头看向宅子,没有听到青鸾她们那里有什么声响,那应该没有问题了。
伍桐看着那张老脸,今天看到这张脸并没有了厌恶,代替那种情绪的是一种淡然。
好像他早就知道童贯会来一般。
就是这种淡然让场中的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反应。
叶旺和正庭的欧拉木大停在那里。
叶三叔发现伍桐的那种淡然让他隐隐恐惧。
正榭则感叹伍桐越来越有宗师风范了。
伍桐站起身整了整衣襟,“六叔,你今日就留在家中吧,三叔和我走一趟?”
叶三叔回过神,点头说了声好。
童贯看着伍桐,刚才那一瞬间,他以为他是在拜见真人。
虽然伍桐也是真人。
元华真人,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伍桐这个道号。
夫真人者,体洞虚无,与道合真,同於自然,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无所不通。
童贯的心里忽然浮现出很久之前看到的道真人,下意识的背诵了一遍,再望向伍桐的时候,他觉得伍桐的脑袋上在冒光。
“童公公?童公公!”伍桐大声喊道,“去宫里啊。”
童贯摇了摇头,“老奴带路。”
依然是那条熟悉的道路,依然是熟悉的宫殿。
殿中依然是陛下的老脸。
可今天殿中多了一个人,永安伯。
伍桐先向陛下行了一礼,然后转过头冲着永安伯微微点头。
“伍桐,你与永安伯相熟,就不用朕介绍了吧。”周皇指着永安伯对伍桐说道。
伍桐轻轻摇头,认真说道,“臣刚到京城的时候,多亏永安伯照顾,永安伯府的老夫人对臣也很是照顾,布丁出生的时候多亏了老夫人,那段时间老夫人每日都回来与青鸾说话,臣受永安伯恩义多矣。”
“启禀陛下,上元县候与臣的幼弟生的一模一样。”永安伯淡淡说道,“臣是受家母所托,也有爱才之意,所以对上元县候多番照顾。”
周皇点了点头,似是刚知道这些事一般。
他看着面前的两位臣子,“伍桐,你知道朕为何会找你来吗?”
“应该是臣与永安伯所说之事吧。”伍桐轻声说道。
周皇幽幽叹道,“已经过去二十年,隐王余孽尚在啊。”
隐王?
应该是指前太子吧。
伍桐沉默以对,并没有接话。
“那陈幸找上你都与你说了什么?”
“他们想用鬼谷来劝我与他们统一战线,目的应该是陛下。”伍桐轻声说道,“搞掉鬼谷我是欢迎的,可他们将定国公的头颅送到我家,这就有些过分了。”
“是过分了。”周皇默然。
永定伯沉声说道,“现在应该要找到隐王余孽,伍桐也说他们藏在周国二十年,必然会有朝臣为他们隐瞒。”
周皇看向伍桐,“你还是想让阮凌辅陷入死地吗?”
伍桐低声道,“阮凌辅是鬼谷的人,而现在他又是陛下的次相,臣不能直接弄他,可若是阮凌辅能连带着解决陛下与臣的心病,一石三鸟,臣认为可行。”
“说说如何一石三鸟?”
“第一,阮凌辅要清查天下官员,整顿吏治。二,可以让阮凌辅借着清查之由清理掉朝中的隐王势力。至于三嘛,抛出阮凌辅来平息世家的怒火就是最后一只鸟。”
“你就这么想让阮凌辅去死吗?”周皇皱眉问道。
“自古变法无有不牺牲者,今日变法,请从阮凌辅始。”伍桐大义凛然的说道,毕竟是拿别人的命来慷慨。
“你要知道如果阮凌辅死了,变法也就失败了。”周皇沉声道,“在你眼里变法是什么,这是你想出的变法,失败也无所谓吗?”
伍桐轻轻摇头,“在臣的预料中,这次变法最多能达成一半,如果有一位次相献身平息权贵世家的怒火,已经改变的政策就可以不用改回。”
“牺牲一个鬼谷成全周国变法基业,臣以为再好不过。”
伍桐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平淡到周皇都觉得伍桐变了许多。
“你说的也对。”周皇点头。
在伍桐眼里,周皇就不应该与鬼谷合作,现在他们既然已经有了约定,那就用另一件事让周皇打破约定就好了。
这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周皇心中还有中兴之念。
一个想着强国的君主,必然不会允许他们践踏皇权。
鬼谷就是践踏皇权的最主要的势力。
其实那些世家偶尔也不会给皇权面子,只是动不得。
伍桐视线一瞥,看到低头不语的永安伯,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有一条线已经穿起来了。
永安伯对自己的照顾竟然是受周皇的指使。
想明白这一点的伍桐心情颇为复杂。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入了套中呢?
是从进了京城,还是从他结识靖王呢?
果然皇家无情不是说说而已。
第四百九十九章 风寒
感情这东西可不是付出多少收获多少的。
很多人你觉得与他交心了,可人家转过头就能卖了你,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伍桐把自己锁在书房里,拎着一坛酒。
看着面前的锦盒,那个陶罐属实不像样,所以伍桐已经将陶罐换成了锦盒。
“您老是叶家的祖先,而晚辈是青鸾的相公,叫您一声祖宗也不会过。”
伍桐斟了两碗酒,一碗放到锦盒前,“老祖宗您可真是命途多舛啊,帮助周国建国定国,没享受几天太平日子您老就长眠了,现在又被无良之人动了土,扰了清静。晚辈发誓会将那些人碎尸万段以告您在天之灵。”
将锦盒前的酒倾倒地上,伍桐端着自己的酒碗,视线落在酒碗边缘,“不过晚辈不保证能报叶家屠家之仇,那件事牵扯的人和势力都太多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种鬼话就是骗别人使的,晚辈是不信的,晚辈有仇报仇,从不隔夜,叶家的事情估计要牵扯到京城的大半世家朝臣,要真报了这个仇,估计周国也没了。”
伍桐沉声道,“晚辈在京城处处掣肘,周皇态度前后不一,任用鬼谷治国,虽然不知道陛下与阮老怪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总归不是好东西。”
“我劝周皇将阮老怪扔出去做替死鬼,就不知道周皇会怎么做了,不过这么长时间看过来,我也不指望周皇会按照我的计划来,所以我打算自己来。”
“陈家会灭,因为他扰了您的清静。”
“阮老怪会死,因为我要杀他。”
“可我总觉得阮老怪与陈家有联系,如果当年的靖难真的有鬼谷参与的话,那我又多了一个不得不灭了鬼谷的理由。”
“太子是个好人,可也仅仅是个好人,好人心善,人善就会被人欺啊。”
“曾经我以为皇帝手握生杀大权,在自己的国家无所不能,可惜不是啊,做皇帝还要看别人的脸色,周国还有许多人能动摇周国的根基,那些人只知利益,不问家国。”
“这样不对。”
伍桐沉声说道,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可我什么也不想做,我不属于这里,我对周国没有归属感,即便我和青鸾已经成亲了,我也只有家的归属,没有国的归属,所以周国怎样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我答应您,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住叶家的,这是赎罪,如果没有我,您也不会被搅扰的难以安息。”
伍桐望着面前的锦盒,沉默良久。
“其实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伍桐突然说道。
这个秘密在他心里憋了好几年了,他对谁都不敢说,可望着叶家老祖宗的头骨,他竟生出一种安心感。
老祖宗不会将这些事情说出去的。
这种安心感是伍桐这么多年没有体验过的。
当他把心里的秘密说出去的瞬间,伍桐又有一种解脱感。
解脱于自己。
他站起身,抱起那坛酒往嘴里灌去。
秣陵运过来的二锅头啊,送到伍家的都是最上乘的酒。
没有掺水,后劲极大。
这一坛酒下肚,伍桐看了一眼锦盒,坐在桌案前沉沉睡下了。
“六叔,安于还在书房?”
叶青鸾抱着布丁,可布丁一个劲的扑腾,他已经会走路了,过了之前那个懒劲,现在非常享受走路的过程。
叶旺看了一眼书房的另一侧,“道长一直在书房,只不过没有声音,他也没掌灯。”
叶青鸾眉头微蹙,没有掌灯是很奇怪的,夜间的书房里没有灯光什么都干不了。
叶旺又望了一眼书房,“道长确实还在书房。”
啊——啊——啊——
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从书房门口响起。
叶青鸾看到布丁在捶打书房门,急步走过去抱起布丁,“你父亲在书房里呢。”
“爸!爸!”
布丁被叶青鸾抱住也不消停,翻着身向书房伸手,一边叫嚷着。
叶青鸾惊讶于布丁的反应,看了一眼漆黑的书房,叶青鸾伸出手拍了拍门,“安于,夜深了。”
一连叫了两三声,里面还是没有回应。
这下弄得叶旺都不确定伍桐是不是还在书房里了。
“破门。”叶青鸾轻声说道。
“可是道长...”叶旺看着侄女的表情,生生的止住了话。
正榭从一旁走过来,伸手在房门按了一下,寸劲将门闩震断,推开房门,里面的漆黑还是需要适应一会儿的。
“道长?”叶旺走到伍桐身旁轻声叫道。
“安于?”叶青鸾也呼唤这伍桐的字。
“爸!”布丁被叶青鸾抱着凑到伍桐身旁,忽然捏着鼻子向后仰,“臭!”
叶青鸾也闻到了那浓烈的酒味,看到地上放着的酒坛,微微摇头,安于一个人在书房喝酒?
不过这种日子在这里睡觉是会受伤寒的,叶旺赶紧扛起伍桐进了卧房。
叶青鸾试了试伍桐的额头温度,觉得没什么大碍,这才安下心来。
既然伍桐没事,叶旺自然松了口气。
叶三叔从外面走进书房,看着桌上的锦盒愣愣出神。
正榭站在一旁,也不住的打量着那个锦盒。
这里面装的是几天前被人放在家门口的东西,那个陶罐被扔了,里面的东西应该在这个锦盒里。
谁还没有好奇心了。
正榭也好奇。
叶三叔则是有一种冥冥感觉,他感觉这里面放的东西与叶家有关。
这时候也不顾什么隐私不隐私了,叶三叔径直走过去打开了锦盒。
然后,他老人家就愣住了,呆呆的站在原地。
正榭也看到了锦盒里面的东西,只是愣了一下,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锦盒扣上。
“伍桐对着这个东西喝醉了酒?”正榭的脸色有些古怪,伍桐的酒量他知道,所以才纳闷,一个人能和一个脑袋喝到醉酒吗?
叶三叔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和一个都成了骷髅的脑袋喝酒,这事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两个人对视一眼。
正榭挑了挑眉,“这件事我可以装作不知道。”
叶三叔拍了拍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打开这个盒子,不过要麻烦道长隐瞒了。”
不过正榭也在想要怎么开导伍桐,他将伍桐书房的骷髅脑袋当成伍桐奇怪的收集癖,这个确实得劝一劝啊。
可惜的事第二天伍桐酒醒之后他并没有机会和伍桐讲道经。
因为伍桐生病了。
冬天在书房醉酒睡了好几个时辰,肯定会染上风寒。
第五百章 熟悉的符号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伍桐睁开眼看着身旁念经的人,声音沙哑,“我又没死,而且你念的道德经是什么意思,我缺德吗?”
正榭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咒伍桐去死,“不过你缺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伍桐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算太热,看来自己的烧是退下去了。
“师兄,我感觉我睡了好久,今天是几号?”
“十四。”
“快元宵节了啊。”伍桐幽幽说道,“明天不适合出门。事情还是得今天去办。”
“你都这样还想着出门?”正榭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怎么,是要密会谁家的娘子?”
伍桐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这次不能麻烦六叔三叔他们了,师兄您得跟我走一回。”
正榭眨眨眼,“怎么,真的要去会小娘子?”
“师兄你是不是思春了?咱们又不是不让结婚。”伍桐没好气的说道,过了一会儿他压着声音,“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正榭看着伍桐的表情,缓缓的点了点头。
“青鸾,我出去一下。”
伍桐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外面的冷风一吹,伍桐狠狠的打了个冷颤。
叶青鸾担忧的看着他,“安于,你的病还没好。”
“我知道,伤风了而已,等会儿出身汗就好了。”伍桐露出笑容,感冒发烧不是什么大病,除了身子虚弱一点之外,没有别的问题。
叶旺已经绑好了马车,“道长,咱们去哪?”
伍桐面露一丝难色,“六叔,这次就只有我和正榭师兄一起。”
叶旺痴痴的看着伍桐,“道长,您还需要照顾。”
“正榭师兄会照顾好我的。”伍桐低声说道,他走上车,“师兄,把那锦盒给我吧。”
正榭刚才去书房将那个锦盒拿了出来,从车下递给伍桐。
“我们去去就回,不会耽搁太久的。”
伍桐冲着叶青鸾笑了一下,拍了拍正榭的胳膊,“师兄,咱们走吧。”
正榭一仰马鞭,大喝一声,“驾!”
驾车的马打了个响鼻,唏律律的向前迈步,拖动马车和车上的人。
“安于,咱们到底要去哪?”正榭驾着车问道,“你在家中不肯说,现在都走了这么远了,也该说了吧。”
“定国公的陵墓。”
“果然。”正榭低声说道,然后抖了抖缰绳,他这个车夫的角色入戏很快。
“师兄?”伍桐突然叫了一声。
正榭不明所以应了一声,“什么事?”
“你是不是偷看这盒子里的东西了?”
伍桐问道,这突然的一问,硬是让正榭流下冷汗。
师弟知道自己发现他的古怪嗜好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正榭沉默不语,出家人不能说谎,所以他不说话就不算说谎了。
伍桐摇了摇头,“您看到也没什么,毕竟等会儿你也会知道,主要是不能让叶家的人知道,青鸾,三叔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到。”
正榭额头上的冷汗越流越多,“师弟啊,要是叶家的人看到会怎么样?”
“哼哼。”伍桐冷笑,“师兄你果然是偷看了。”
“为什么叶家的人不能知道?”正榭又问道。
“这颗头是定国公的头。”伍桐抚摸着锦盒轻声说道。
“啊?!”正榭一惊,握着缰绳的手用力一拉,差点让马车飘逸,他松了松手上的力道,让马车继续行驶,“师弟,这是怎么回事?定国公的头怎么会在你这...”
说到这,正榭似乎想起了几日前被放在别院外面的陶罐,“是谁送到把定国公的头送到你这里的?”
“已经有人选了,等会儿就是去确认一下。”伍桐轻声说道。
“你知道是谁?等会儿还要见他们?”正榭一愣,“这种情况,你还担心叶家知道吗,明明你的安危更重要,你现在还生着病,要是人多,我也顾不上你。”
伍桐咳嗽两声,“师兄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你既然这么说...”正榭回望四周,转过头看着伍桐笑着说道,“如果等会儿动起手,我尽量多分担一些。”
“呵呵,师兄你这话说的像是会有很多人一般。”伍桐愣了一下,急声问道,“有多少人!”
“不少于二十个。”正榭想了一下,“等会儿你尽量在我身边,二十个人,我还是能护住你的。”
“不用在意,估计也打不起来。”
伍桐语气冰冷,“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用武力杀了他们的,那样太便宜他们了,碎尸万段才是我给他们安排的结局。”
“碎尸万段会不会有些残忍?”正榭皱了皱眉。
“他们可是将定国公的尸体分尸了,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掘坟鞭尸的。他们先将事情做绝的。就不要怪我。”
伍桐的声音更加冰冷,不带任何感情,还有许多超脱杀意的东西。
“我还是头一次发现做好人真难这种事。”
“当恶人可以连礼法都不顾,百无禁忌啊,可做个好人就要顾虑许多了,掘坟鞭尸下毒刺杀什么都不能做。”
“我们坚守的人格底线就这么被那些混蛋践踏。一群王八蛋啊!”
伍桐咬着牙,“师兄,我虽然说了他们的结局是被碎尸万段,但是胸口憋着的气得出,等会儿你弄死两个给我出出气。”
正榭笑了一声,“你这么做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总不能让我憋气憋死吧,我这人气性大,忍不了。”伍桐冷声道,“等会儿你就抽冷子弄死他们几个人。”
“我也觉得给小师弟出气比什么都重要。”正榭很认真的说道,“小师弟,咱们浮云观哪都好,可就是这护短的毛病改不了,师父护短,我们师兄弟也护短,看不得自己人被欺负,人家动手了,就得还回去,连本带利才是正确的,要是那人还不放弃,依然要动手,先下手为强才是道理。”
伍桐点了点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道理我明白,但他们决不能死的轻松,我不答应,叶家先祖定国公也不会答应的。”
“说起来他们为什么会将定国公的头砍下来,送到伍家啊。”
“想激起叶家的反抗情绪吧,估计也有让我看看周国是怎么对待功臣的,不过我不在乎这点,但他们的手段切切实实恶心到我了。”
到了埋葬周国定国公的地方,伍桐抱着锦盒走了下来。
他看着被翻动的土壤,又看了一眼墓前的碑文。
这是定国公的头颅,正是初代定国公的头颅,这座墓也是那位征战天下的定国公场面的地方。
可现在,这座墓被掘了。
伍桐看着荒凉的定国公墓只觉得鼻尖有些发酸,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自己岳祖的名号。
看来二十年前的靖难把定国公的辉煌一并打落尘埃了啊。
“他们没想动手?”伍桐举着锄头,对着他们翻过的地方重重挥下。
“没有,只是远远的望着。”
伍桐点头,继续挖着。
他碰到了棺材,那些混账连定棺钉都没打,他毫不费力的掀开了棺材,很是庄重的将定国公的头颅放了进去。
在他要合上棺材的那一刻,他发现棺材板上有一个小记号。
那是一个古怪的符号。
像是一座山又像是一个皇冠,总之很奇怪。
笔画简单,要是旁人可能会把这个痕迹当成制棺时不小心磕碰弄出来的。
可伍桐为什么会注意它呢?
因为他见过这个符号。
但他一时间想不出来这个符号在哪里见到过。
第五百零一章 定国公之死
正榭警惕四周偷窥这里的贼子,可刚刚好像那些盯着这边的视线退去许多。
正榭得以分神看了一眼伍桐,见到伍桐盯着棺材目不转睛。
“怎么了?”正榭回望一圈,走到伍桐身旁,向着棺材瞥了一眼,“等等!”
伍桐正在观察那上面的图案,还以为正榭想到了什么,伍桐侧头问道,“师兄,你发现了什么了?”
“这个头...”
正榭轻声说道,“这个头似乎不是他们砍下来的。”
“???”伍桐怔了一下,“师兄,你说什么?”
“这个头似乎在生前就被砍下来了。”正榭再次说道,然后他跳进坑里,将那颗头拿了起来,仔细打量一番,“天博学院里面有医学院,正庭师兄经常去玩,之前我也跟他去过一次,正好听到医学院的先生在讲授这个知识。”
“生前受到的伤和死后出现的伤不同,这里明显是老伤,不是死后被砍的伤痕。”正榭指着头部下面的一点颈骨说道,“你一直藏着这个头骨,难道就没发现吗?”
“谁会没事看头骨啊,说实话我将它藏了这么久也没观察过他。”伍桐感觉到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我又不是变态,说实话我也很怕骨头的,觉得瘆得慌,要不是因为他是青鸾的先祖,我肯定是不会管的。”
伍桐又重复一遍,“我还是很怕这么东西的。”
“你明明不信鬼神。”正榭撇了撇嘴,笑着说道。
“敬鬼神而远之。”伍桐正色说道,“我是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神存在的,但不影响我看到寺庙烧香,看到乱葬岗就害怕,这是人之常情,跟信不信没什么关系。”
“哈哈,看来你是真的害怕啊。”正榭将定国公的头骨放回棺材中。
伍桐耸了耸肩,没有回话,他指着棺材盖板上的印记,“师兄,这个印记你可有印象?”
正榭盯着那个古怪印记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印象,但感觉有些眼熟。”
“是吧,我也有这种感觉。”伍桐点了点头。
“那些人都离开了。”正榭忽然说道。
“什么...”伍桐顿了一下,“那些人,埋伏在这的那些人都走了?”
“都走了。”正榭确认道。
“奇怪,我还以为会厮杀一阵呢。”伍桐想挠头表达自己的疑惑,但想了想自己刚才碰的东西,克制住了这种想法。
他低头看着定国公的骨骸,沉着声缓缓说道,“看来他们想让我看到的就是这个了。”
“定国公的死?”
“既然是生前被斩首,那就说明定国公必然经历什么惨痛之事,那一任的周皇也必然知道,可定国公依然葬在这里,这其中又有什么秘密。”
伍桐很想烦躁的抓头,可是他的手真的不能碰头。
“啊啊啊!好烦啊。”
“怎么又有这么多问题。”
伍桐咬着牙说道,“一帮有一帮,真是不让人清静啊。”
“他们让你看到了定国公的死,到底是为了什么?”正榭问道。
伍桐眯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师兄,我好像做了一件错事,但如果换个角度想,我似乎能骗住一群人。”
伍桐的眼睛神光流转,“他们想让我对周皇出手。”
“定国公的死于周皇有关?”
“虽然不是这个周皇,但却是和周皇有关。”伍桐郑重的点了点头,“而且牵扯很大。”
“定国公是周皇斩得?”正榭疑道,“可是周国上下都知道定国公是寿终正寝啊,或者说是定国公老年旧创复发,死于家中。”
“若是被人斩首的话,为什么叶家没有暴动,而且能杀得了定国公的人,放眼望去也没有谁能做到,叶家不是一般人家,就是师尊他老人家,在定国公还在世的时候也做不到,或许二十年前的师尊能做到,可天下会有几个师尊那样的人物,所以定国公定国公一定是被当时的周皇下令赐死的。”
正榭分析道,他说的很对,叶家不是一般人家。
叶家现在的最终话事人,叶家二伯祖,武力值几乎能干到天下第二,浮云观里的老爷子他是比不过了,其他人,天下之大敢说能胜二伯祖的人没有。
叶家三叔是个宗师不出山天下无人能治的人,可宗师才有多少啊,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叶三叔也是一个无敌的存在。
叶家六叔,宗师下可与任何人一战,这也是个茬子。
叶家已经落寞到这种地步,依然能拿出挑动武林的高手,二十年前叶家的在江湖在朝堂上的威信可想而知。
所以叶家必亡。
伍桐轻声说道,“会是周皇吗?”
正榭一愣,旋即道,“你觉得不是周皇吗?”
“不知道。”伍桐摇了摇头,“我想不通,真的想不明白了。”
“让定国公安眠吧,我也帮忙。”正榭见伍桐想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来,伍桐还在生病,这种天气不应该在外面多停留,所以他才出声。
叶家......
伍桐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叶家,叶家为什么会这么猛啊。
如果...
我是说如果,如果叶家与鬼谷有联系的话。
伍桐猛地甩头,想要将这个想法扔出去,可是这种念头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叶家和鬼谷...真的会有关系吗?
真的没有关系吗?
京城瓦舍。
陆白鸥逐渐的可以走出房间了,她发现伍桐真的没有对她说谎,他真的帮她清除了那些鬼谷的人,尽管如此,她也一直等到现在才出门。
今天上元节。
上元节是周国最有名的节日,这一天寺院会举办法会,城里也会有烟火花灯。
猜灯谜是读过诗书的人最喜欢的玩乐,放花灯则是小孩子最喜欢的事情。
陆白鸥好不容易能出门,自然很是开心。
苏玉燕在今日也是很不容易的出了门,带着云鹦,身后还有一位护花使者。
窦正阳是自告奋勇护花的,毕竟瓦舍中就这么一位对苏玉燕有明确的爱慕之情。
云鹦是要讨好的小姨子,但让不能落下。
伍桐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来瓦舍了,虽说是恩人,但也是竞争对手,当然这只是单方面的竞争而已。
陆白鸥很开心,到处闯闹,这边买个糖果,那边猜个灯谜,最后她的手里握着好些个花灯,这都是猜灯谜的时候被人塞得,来者不拒,她全都接了。
这样的体验让她想起自己在凤栖阁被人追求的时光。
怎么遇到那个人之后都变样了呢?
陆白鸥很纳闷,只能说是那个人是个变态,连鬼谷都能赢,甩了甩头,好好的上元节想那个人干什么。
转过头看了一眼苏玉燕空空的双手,她递过去一盏花灯,“玉燕,你怎么还没买灯,我大方一点,赠你一盏。”
苏玉燕笑着接过,“多谢陆姑娘了。”
云鹦看起来很是烦躁,变着法的欺负窦正阳,这是免费的劳动力和出气筒。
可欺负了一路,她不仅觉得没了意思还重重的叹了口气。
陆白鸥拍了拍云鹦的小脑袋,“咱们的小妹妹这是思念情郎了?”
云鹦抬掌拍掉陆白鸥的手,“我哪有什么情郎。”
可话一说完,云鹦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陆白鸥笑吟吟的看向苏玉燕,却发现苏玉燕直愣愣的望着远处。
她也顺着看了过去。
一男二女还有一个孩子。
这一切看起来那么和谐,又透着一丝古怪。
第五百零二章 巧遇
上元节是个好日子。
小家伙看到京城的方向映着红光,所以吵闹着要去城里玩耍。
正好伍桐的染得风寒也没什么大碍了。
长公主也在凤山别院,她是过来探望伍桐的,等会儿也要送她会京城,毕竟长公主殿下,夜不回府可是大事,不说周皇,就是太子知道也会跑过来问责的。
女大未嫁,留宿朝中年轻臣子府中,可是要出大事的。
伍桐带着夫人青鸾,暗地里的未婚妻长公主一起游京。
说是游京,其实就是看布丁耍闹,三个人相视一下。
都是翅膀这话虽然是说出来了,可两个女子站在身边,周围的视线还是挺多了。
这种羡慕嫉妒恨的视线,在前世伍桐是经常放出的。
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成为别人的仇恨对象。
呵呵笑了几声,将布丁扑腾的手按住。
上元节赏花灯的人多,小孩子可不能随处乱跑,拍花子可是没有年节休息的规矩。
长公主和青鸾手挽手,自己只能和布丁相互取暖了,伍桐将布丁的围脖松了个小口,“这样舒服吧?”
布丁拍着手开心的叫了两声,小家伙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所以肯开心。
伍桐抱着他小声说道,“儿子,多亏有你,要不是有你在,你爹我现在指不定有多尴尬。”
“你看你娘和你姨娘,两个人手牵手好的跟一个人似得。”
“你在我能抱着你,你要是不在,你爹我也没办法插进两个人中间,你说她们两个人牵手,我要是进去牵着两个人的手,你想想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布丁听不懂他亲爹再说什么,正张望四周,打量着自己没见过世界。
伍桐说的有道理,你说一个男的左手握着一个漂亮妹妹,另一只手握着另一个漂亮妹妹,这是什么姿势啊?
周围羡慕嫉妒恨的视线倒是其次,主要这种三人行很傻啊。
伍桐摇了摇头,将刚才心里出现的画卷抛出去。
“冬日冰寒,你还小,在外面放置的东西若是凉了的话吃了会坏肚子,你吃不了。”伍桐看着什么都想碰一下的布丁,微笑说道,“不过那些热丸子你倒是可以尝尝,不能吃太多,吃太多的绿雀姑姑会打你的小屁股。”
绿雀忽然走了过来,看她的表情明显是听到了伍桐说的话,被伍桐以外面危险半强制的关在家里几个月的绿雀终于得以出门,她和布丁一样很开心。
这么一会没看住,绿雀已经拎了许多东西了。
伍桐皱了皱眉,“买这些吃食做什么,拿到家里都凉了,这种时候就要买那些热乎的东西吃了暖身子。”
绿雀白了他一眼,“这些糕点之前在京城没有见过,我是想回去研究一下的。”
伍桐摇摇头,“你还真是喜欢这东西。”
看着绿雀的表情,伍桐竟没来由的有一阵心虚,“喜欢就研究吧,咱家也不差那点东西,只要不难吃,我都帮你消化了。”
绿雀看着伍桐,忽然张手向前走去。
伍桐护住布丁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干什么你想!”
绿雀无奈说道,“你没看布丁张着手要我抱抱呢。”
伍桐低头看了一眼这个小兔崽子,“怎么,你爹的心胸不温暖是不?”
虽然对小白眼狼的动作很伤心,但做爹的也不好拒绝儿子的请求是不,将布丁递给绿雀,看着绿雀熟练的工作,还有小白眼狼安逸的姿势。
伍桐忽然暗叫一声上当。
“绿雀,布丁已经大了,沉着呢,要不还是我来抱吧?”伍桐带着求饶一般的语气说道,但他尽量表现的没那么卑微。
手中的道具要是没了,他可就要去面对那两位了,据目前战力情况,他不太适合单挑boss。
绿雀晃晃头,“我和布丁去吃些东西。”
“你要给他吃什么?”伍桐警惕道,第一次当爹,总是莫名的紧张,他最害怕的就是布丁出现问题,进口的东西是最容易出事的。
和绿雀一起带着布丁吃了些汤圆,这东西能吃,最主要的是这汤圆是伍叶记的。
自家的东西应该不会有问题。
让布丁吃了两颗汤圆,再喂他第三个的时候,布丁紧闭着嘴疯狂摇头。
这小子,连话都听不明白就知道东西不能多吃的道理了。
伍桐笑了笑,接过手巾给布丁擦了擦嘴。
“你想在伍叶记待一会?”
绿雀点头,“好久没回来了,在这看一会儿,就一会儿。”
“可以,不过,三叔!”伍桐出声喊道,“就劳烦三叔在这待一会儿。”
叶三叔笑了笑,“这里有糕点啊,倒是不错。”
“晚上要按时回家。”伍桐嘱咐道,他知道绿雀的性子,要是不叮嘱,这小丫头肯定不会回家的。
抱着吃饱喝足的布丁回到上元节的灯会。
青鸾和长公主正站在一处花灯前要猜灯谜。
伍桐见状立刻走了过去,自家娘子成亲之后娘子动脑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正好趁这次动动脑。
长公主也是,当年多么英姿飒爽,举手投足都带着皇家的高傲,看看现在这个不务正业的样子,何止是像伍家二夫人的姿态,简直就是伍家二夫人的姿态。
二夫人就二夫人吧,好歹得用用大脑。
脑袋啊不用就会生锈的。
一家四口,还是家庭成分很复杂的一家四口站在花灯前猜着灯谜。
伍桐知道那些是什么脑筋急转弯和字谜吗,他都不屑,万一猜不出不就丢人了吗。
就在他拦着布丁伸手去抓花灯上的火苗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转过头向声音的方向望去。
正是陆白鸥、苏玉燕一行人。
“这么巧,你们也逛灯会啊!”伍桐冲着他们点了点头,挥动布丁的手,“来,跟姨娘们打个招呼。”
布丁张着嘴,这些人都没见过啊,虽然没见过,但不影响布丁的情绪,挥了挥手,然后开始打量这几个人的脸。
陆白鸥瞄了一眼,“你的儿子已经这么大了?”
苏玉燕柔柔的行了一礼,站在一旁温润如水。
“这位...”伍桐看着窦正阳想了好一会儿,“我记得你的姓很有特点,别提醒,让我想想,好像姓窦吧,你是瓦舍的头牌,我有印象。”
窦正阳没想到恩人还能记得自己,连忙点头,“小人是姓窦,窦正阳。”
“布丁,叫窦叔叔。”
布丁仰着头,不出声。
“叫陆姨娘。”
“咦...姨!”布丁张着手要抱抱。
伍桐拉住布丁,“叫苏姨娘。”
“姨姨!”
布丁又冲着苏玉燕张开双臂。
这小家伙,怎么就认姨娘呢。
臭小子。
“这个叫云鹦姐姐。”
“凭什么我就是姐姐!”云鹦张牙舞爪的说道,“我也是姨娘啊!”
伍桐哈哈大笑,“你才多大啊就是姨娘了。”
想想云鹦的年纪,前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大家都装嫩,要是有小朋友叫自己叔叔阿姨,都得发个说说朋友圈抱怨好长时间。
这个时代真的不一样。
“我已经不小了!”云鹦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说道,“我已经十七岁了,正常人家的女子到我这年纪孩子都有布丁这么大了。”
伍桐这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十几岁就要嫁人的时代。
面前这些年轻貌美的姑娘,一个个都是没人要的老姑娘了。
他只顾大笑,却没有注意到苏玉燕温和到如水的眼神。
第五百零三章 大伊万
一群老姑娘在和青鸾说话。
伍桐也将布丁送了过去,女人嘛,聊天的话题就那么几个,布丁现在就是最好的话题,看布丁的样子,就知道他很喜欢现在的处境。
两个同样陪女子逛街的男人站在了一起。
和女人逛街一个就难顶,要是再多一个,男人就该头疼了,不过这种幸福到欠揍的苦恼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倒是陪着喜欢的女人出来,又被她的家人当做拎包的苦力,但对于热恋的男人来说这都不是事。
两个人相视一笑,表达的意思却不太一样。
伍桐看着窦正阳手里的大包小包,“云鹦这丫头还是那般淘气。”
“云鹦自幼就被玉燕保护的很好,有些小孩子习气,小人倒是觉得无妨。”窦正阳恭敬回答道,他知道身边的这个人是谁,瓦舍的重建可以说是他一人所为,现在他又是朝廷的大官,听说已经是侯爷了。
所以他这种小百姓面对这个人的时候还是有些害怕的。
伍桐笑了笑,“瓦舍本就艰难,她一个女子支撑本就不容易,你要是有心,还是需想个办法经营瓦舍的。”
“瓦舍会有什么难处吗?”窦正阳问道,“如今的瓦舍不复以往,有人有钱有戏,会有什么难处?”
窦正阳不明白,当初的瓦舍之所以破落,只有一个原因,没戏演了。
百姓只看那几出戏,翻来覆去的都烦。
没有新戏,百姓自然不会去了,瓦舍自然而然就衰落了。
没有人去的瓦舍,当然就会败落。
现在的瓦舍,虽然改名叫勾栏了,可还是叫瓦舍顺嘴,窦正阳望着一旁逗弄布丁的苏玉燕,“瓦舍现在被她经营的很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伍桐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长得白净,身材有些瘦削,他最引人注目的应该是说话的声音吧。
确实好听,与他的声音相比这张脸只能得九分,声音是十二分。
“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习武吧?”
伍桐问道,视线最后落到窦正阳的手上。
窦正阳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我们这么伶优都是要上台唱戏的,会一些把式套路,自幼也会练一些功夫,一是防身,二是锻体。”
伍桐点头,就像后世的京剧演员一样,从小就在打熬,学的东西很多,身段要软,拳脚灵活。
“你既然会武功,当年瓦舍破败之际,你没有找个家丁的差事,你的功夫不差,最起码手很稳。”
窦正阳低头说道,“给人看家护院出来不方便,在那附近做乞丐还能看看她。”
“当时如果你留在瓦舍,也不用等到现在了。”伍桐幽幽说道,“你什么打算?”
“现在瓦舍欣欣向荣,只要护好瓦舍,就是保护她。”
“瓦舍之前也不太平,是你们去平的事?”
“不是,是另外一伙人,但我们不认得。”
伍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着那一群女子中的陆白鸥,“瓦舍要变一变了,最起码要有保护自己的资本。”
“恩公想如何做?”窦正阳问道。
“去找一些年老的镖头,他们走南闯北,行的路多,见得人也多,所以他们身上全是故事,再一方面,对天下许多能人认识的比我们要强。”
伍桐想了想说道,“按故事给钱,什么价格你们自己想,我就一个要求,收集天下奇人异事的名号事迹,作古的你们改编一下再说书,活着的如实说就是,另外...”
伍桐看着窦正阳,“我需要你帮我打听一些消息。”
窦正阳重重的点了点头,江湖人最重情义。
伍桐当年帮了瓦舍是情,他们为伍桐驱使便是义。
听完伍桐的话,窦正阳皱起眉,“此事小人尽力而为。”
“别自称什么小人小人的,这么称呼自己永远抬不起头来,站直了,好歹也是个会武的,人生在世不如意,怎么也得活的舒心了。”伍桐轻笑一声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喝上你的喜酒?”
窦正阳一愣,旋即羞红着脸,这个男子哟,端的是美艳天下。
“小...这个我说了不算。”窦正阳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就为他平添了一种柔弱感,他的声音本就如同清泉脆铃,多一层变换,更加让人遭不住。
伍桐干咳一声,“窦兄啊,以后你还是用假声说话吧。”
“为何?”窦正阳疑惑道。
“京城的权贵现在花活多,我怕你没娶到苏小姐就先失了身啊。”伍桐干巴巴的说道,也有些不怀好意,想窦正阳这种举手投足有男子气概,生的一副肤白貌美的女相,声音又清脆娇嫩,想必会有很多人想收他进府吧。
“对了,你在瓦舍没有露过脸吧?”
伍桐很害怕,这家伙要是在瓦舍露脸,瓦舍可就真成了权贵的求爱场所了。
不论男女的那种。
“我知道自己的模样,所以在瓦舍一直都带着妆,别人看不到我的真面目。”窦正阳知道伍桐担心的是什么,他也知道自己和常人不同,所以在瓦舍格外的小心。
“窦兄莫怪我无礼。”伍桐摇着头道歉,“最近京城中暗流涌动,我正处风暴中心,瓦舍与我的关系朝中的大臣京城的权贵有谁不知道,我担心因为我的缘故会让瓦舍遭重。”
“和你说的布置便是要护住瓦舍,二也是能给我提供一些便利。”
窦正阳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这件事就有我亲自去办,也好分担一些她的压力。”
“正是此理。”伍桐笑着说道,“苏小姐性子要强,可女人心思没有那么好猜,这方面我帮不了你,你只能自己去追求了。再加上有云鹦这样的小姨子,你的好事怕是需要些时间。”
“刚才也提到了,这几位都是大姑娘了,再不成亲身后的流言蜚语太多。”
伍桐冲着窦正阳拱了拱手,“我就先助窦兄成功了。”
窦正阳望着苏玉燕,眸子之中尽是情意,犹豫了很长时间他开口说道。
“我爱她,可她似乎不爱我。”
伍桐想了想说道,“恐怕是因为当年瓦舍之事吧。”
窦正阳略一寻思,“那时我应该陪在她身边的。”
“人都有不容易。”伍桐双手插进袖中,脸色有些凝重,“但也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她心里可能仍有芥蒂吧,当年她一个弱女子执掌瓦舍,东拼西凑才让瓦舍将将存活,慢慢弥补。”
“希望你日后不要再做出让你后悔的决定。”
伍桐拍了拍他的肩膀,迈开步子走到正榭身旁,“师兄?”
正榭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
“真是巧了,怎么每次都能碰到这种事。”伍桐挠了挠头,“他刚才说了什么?”
“一个舌头,给你带了句话。”
“什么话?”
“今天的烟火很大,足以让京城的百姓记住。”
“什么意思。”伍桐望着延绵的花灯,又抬起头看了看天空。
“卧槽,有人要放个大伊万!”
第五百零四章 给陛下送炮
太子跑到灯会已经是夜间了,再过一个时辰就是上元节烟花表演的时候了。
“安于,你这么急叫我过来做什么?”
太子喘着粗气,双手撑着膝盖一抽一抽的问道。
“我记得你好像是权汉阳府知府。”伍桐轻声说道,就在刚才,叶家三叔护着青鸾她们返回凤山别院,当然长公主也跟着过去了,苏玉燕她们自然也过去了。
伍桐并没有大肆宣扬,这件事说了也没人信,只会让人觉得自己是个傻子,还是暗中调查吧。
“是,历代太子都有这个官职。”太子点了点头。
“刚才有人给我传话,说今天的烟花会是一个大到能让京城百姓记住的烟花。”伍桐正色道,“我担心有人想接着烟火表演闹出些动静,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他们要用烟火爆炸弄出事端。”
“烟火爆炸...”太子匀好了气,抬起头问道,“烟火爆炸很危险吗?”
“危!危险。”伍桐让太子的呆萌表情惊得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那可是爆炸啊,你没见过火药爆炸,那么多的烟火炸药足以炸掉两巷。”
“威力有这么大吗?”太子觉得伍桐是大惊小怪,烟花他见过,保存烟花的地方也发生过爆炸,可并没有伍桐说的这么邪乎,一库的烟花爆炸只是将库房的墙熏黑了而已。
伍桐陷入了一个误区,他以为现在的火药是后世的那种,其实后世那种大型爆炸都是烟花厂发生问题,那种地方囤积的火药很多,所以问题严重,真正的那种卖烟火的小摊,就算爆炸几乎不会有人员伤亡。
当然财产损失会有。
这个时代的烟花炸药能有多大威力,伍桐就是没想明白这一点。
他看了一眼太子,这家伙不会不知道炸药的威力的,但这时候他也不好喷太子无知少见,“我去等会燃放爆竹的地方看一下。”
太子挥了挥手,上元节的治安跟他有关系,可烟花这种事不会出什么问题,伍桐要是担心那就去看看好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今夜与民同乐,等会父皇也会赏灯会,不过是在宫里,消息已经放出去了,我得去那里盯着。”
伍桐愣了一下,“等会儿放烟花的地方在哪?”
“东西两市。”
“陛下等会儿在哪与民同乐?”
“皇宫门楼上。”
距离很远,在皇宫能不能看到东西两市的烟花都是个问题。
伍桐抬起手点了点下巴,那个传话的人是什么意思,他看了一眼太子,“如果有人要在上元节搞事,你觉得他会闹什么事?”
太子想了下,“今年上元节和往年一样,没什么不同,主要还是预防百姓拥堵人群踩踏,其余的事情,应该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京城衙门的捕头捕快都在街上,就是有人想闹事也闹不成。”
“我还是觉得奇怪。”伍桐摇了摇头,“总不能无缘无故的让一个人来提醒我吧。”
“那我就不明白了。”太子摇了摇头,仍然觉得这些就是小事。
“陛下要与民同乐是什么时候定下来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伍桐想来想去,觉得问题还是出自陛下与民同乐上。
“前天...大前天。”太子回想了一下,“父皇说这么多年一直在深宫之中,微服出巡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这次上元灯会父皇也想放一盏花灯。”
“三天前...”伍桐沉吟道,“我先去东西两市看看,你好好盯着皇城周围,传话的人不知是谁,也不知道他是敌是友。”
“或许他想用烟花乱我的心思,在京城我是一定会叫着你的,他可能就是想趁你我分心的时候闹出什么事来。”
伍桐皱着眉,“距离烟火点燃不到一个时辰,我现在就赶过去,你要小心,他们的目标可能是陛下。”
“正榭师兄,有得麻烦你了,咱俩得跑几步了。”伍桐略带歉意的看着正榭,上元节灯会,说是人山人海都不会过,整条街上人挤人,纵马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腿儿着去了。
太子看着已经走远的伍桐,转过头对身后的侍卫说道,“让覃欢小心再小心,今日务必安全,一点问题都不要出现。”
到了东市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
那些匠人已经在摆放烟花爆竹的位置了,等一会儿就由他们点火燃放。
在这巡逻的捕快看到伍桐,他径直向烟花爆竹的摆放之地走去,很是可疑,捕快挎着刀走了过去。
“你,站住!”
伍桐转过头看了捕快一眼,从腰上解下一个牌子扔给他,然后自己继续上前走去。
“什么什么什么候?”捕快好歹认得上面的候字,知道这个人是为侯爷,不是小侯爷,而是真真正正的侯爵。
二十岁年纪的侯爷,除了那位上元县候还能有谁来。
捕快小跑两步到伍桐身前,恭恭敬敬的将牌子递了过去。
伍桐看了他一眼,这小子倒是懂事。
接过牌子,伍桐问道“东市可有什么异样?”
“并无异样。”
伍桐若有所思的看着摆放在地上的爆竹,“怎么东市就这么些爆竹?”
“大人您有所不知了,以往的爆竹都是东西两市的商户掏腰包,红火的爆竹一炸,也算是让周围百姓乐呵乐呵,那些除夕夜吃着冷饭的百姓自然等着今天。”那捕快熟络的说道,他应该是个老人精了,“今年的情况不同,西市的商铺有了钱,买的爆竹那叫一个多,这些花样的爆竹一年也产出不了多少,你买的多我买的就少了,所以今年东市的爆竹就这么些。”
“不过也无所谓,百姓们听个响而已,大家都乐呵。”
伍桐点了点头,“东市真就这么多爆竹?”
捕快一愣,然后指着一个匠人大吼道,“那个谁,李老五,今年你们东市就买了这些爆竹吗?”
李老五正在欣赏已经摆好爆竹,听到有人叫他,怒气冲冲的抬起头,看到是捕快,自身的气势先破了,“回差爷,今年东市不得钱,下手也晚了,让东市那帮犊子拿去大半。”
和刚才捕快说的一样,伍桐又问道,“花样的爆竹每年的数量是有限的?”
“做爆竹的就那么一两家,他们一年能做多少,这些可不是那种听个响就了了的爆竹,这里面都是花样,炸到天上五颜六色的,嘿,每年灯会,东西两市就指这个照亮一整年呢。”
说道这,李老五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今年西市的王八蛋们赚了钱,竟然先下了手,那群混蛋还想将爆竹包圆,好在做爆竹的余家不干,硬是留了三分卖给了我们。”
伍桐皱眉,东市的烟火就是很多又会怎么样?皇城看不到,那他说的让京城难忘的烟花会应在哪里?
“师兄,咱们赶紧去西市。”
今天西市的爆竹很多,这里面不仅有七成余家的爆竹,还有另一家卖的炮仗,那东西真得劲啊,那老响。
今年西市的生意必然红火。
这边正要点燃爆竹,那边就听到天子与民同乐,正在皇宫那里要放花灯。
西市的商户低头看了看这些爆竹,要是全放完了估计赶不上陛下放灯了。
低头一寻思,去给陛下添个彩。
东西二市每年靠烟火照亮来年的生意,今年要是在帮皇城响一通,来年周国必然大兴。
商户们兴致勃勃的将爆竹装上车,就要去给陛下献礼。
上门送炮,也是个好兆头不是。
商户们就没想到等会儿会变成什么模样。
第五百零五章 又是何必呢
商户们带着匠人和烟花爆竹浩浩汤汤的跑去皇宫。
周皇站在高位,身旁是朝中的重臣,三位宰辅自然也在这里,与皇帝共度佳节,可是一份荣耀啊。
“下面怎么忽然涌过来这么多人?”李义老将军眼睛好使,隔着老远就看到下面的车架和商户。
周皇漫不经意的扫过一眼,童贯紧张的摆了摆手,示意內侍监快去问询,见势不妙就给他们带走。
內侍监的人站在宫墙上与外面的內侍打着手势,皇宫的宫门是不可能开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开的,误...
外面百姓很多,皇宫宫门一定不能打开。
周皇是要与民同乐,而不是真的站在百姓里面和他们一起笑呵呵。
皇城门口的侍卫挺着长枪踏前一步,大喝一声,“站住!”
商户们笑呵呵的抬起头,做拱手礼深深一躬。
“草民见过陛下!”
周皇呵呵笑道,“平身!”
商户们直起身子,“禀陛下,草民等人是京城西市的商户,每年上元节,草民等人都会购进一批烟花爆竹,燃放以娱乐街坊,再者也可震慑诸邪,保一年安宁,去年我西市大利,所购烟花数量过多。”
“陛下与民同乐,本是喜事,故此草民特意献上烟花,保周国安宁。”
“好!好啊。”周皇笑道,“你们有心了!”
商户大喜,赶紧招呼匠人摆好爆竹。
砰砰砰砰——
烟花升空,在天上炸响。
周皇仰着头看着五颜六色的花火,很是开心。
百姓的心里还是念着朕的好的。
只剩下最后几颗爆竹了,只见那两位匠人将手里的爆竹拿起,一个人手中是个长杆形状的爆竹,另一个人手里端着的是个西瓜那么大的球形爆竹。
就当两个人要点燃爆竹的时候。
从百姓的斜对角冲出来了两个人。
两人起身飞踢,姿势各异。
正榭一脚要踢在那人的手腕上,那个人很灵活,收手很快,最后他那一脚踢到了那个球,却没有踢碎,可能是角度和发力的问题。
伍桐飞身的一脚直接踢在了那人的半边身子上,他一只手按着那长杆形状的爆竹,另一只手撑在地上,双脚在空中一转,就这么一转,将那个被点燃的球形爆竹就被伍桐踢开了三五十米远的地方。
他一只手拿着那个匠人的脑袋,死死的将他按在地上。
另一个匠人脸色似乎涂了些东西,在黑夜里就是有灯火也看不清他的五官,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正榭,只是一年,他似乎就丧失了抵抗的想法,转身逃跑。
正榭转过头看了一眼伍桐,也追了上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几息之间,城墙上的陛下还兴致勃勃的看着天上的烟花。
城下的百姓也望着天空,今年的烟火美丽至极啊。
轰隆!
似是天雷。
似是山崩。
又似地龙翻身。
皇宫此处一阵地颤,童贯以为是地龙翻身,所以赶紧护住周皇。
周皇被吓的不轻,有些失神的看着天空,没有乌云密布,这才松了口气,不是天雷。
百姓倒是倒是单纯了些,还以为是爆竹的爆炸声。
每一次爆竹炸响都会让地面震颤,刚才只是震颤的狠了一些。
兵马司的人镇守此地,见没有暴乱,也松了一口气,他们刚才接到上令,无论如何都不能发生踩踏事件,百姓安静,也是好事。
回过神的周皇低头看了一眼城下,下面有很大的尘土飞扬,那阵尘土飞过之后,露出被尘土淹没的两个人。
伍桐拽着那个匠人起了身,看着周皇一只手挥动着,权当打了声招呼,“陛下,刚才的爆竹量有些大,没有惊扰到陛下吧!”
伍桐是大喊着的,他在城下,必须要大喊,城上的周皇才能听清。
这么一喊周围的百姓也都听到了,果然是大爆竹,不过真他娘的响啊。
周皇深深的望了一眼伍桐,“既然是爆竹,那便无事了。”
伍桐在城下望着皇城上的人,视线在三辅身上停留的时间很长,阮凌辅那个老鬼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这家伙的眼神肯定有问题。
看不到难道他不能猜吗,看来得找他联系联系了。
为什么会怀疑阮凌辅?
伍桐的脚在地上一动,脚尖挑起那个长杆,这东西已经有了火枪的雏形了,估计是个一次性用品,伍桐看着身旁的匠人,眼神古怪。
“王老板,这个匠人会玩爆竹?”
王老板点了点头,“老许是烟火老人了,每年的爆竹都是他点的。”
“是这样啊。”伍桐瞥了一眼老许,“你会做烟花?”
老许煞白着脸,颤声说道,“小人会弄。”
“那正好,内子要过生辰了,我正好要给内子一个惊喜,爆竹不错,你跟我来,咱们商量一下细节。”伍桐冷声说道。
王老板笑着贺道,“侯爷很是大方,老许你要发达了。”
“是是是,小人...”
“别墨迹了,咱俩赶紧去研究研究,我怕赶不上内子生辰。”伍桐拽着老许,还会过头跟王老板们道了声别。
来到了刚才那个球形爆竹爆炸的地方,伍桐指着皇宫城墙上的焦黑,“这个雷也是你做的?”
“不,不是。”老许的嘴唇也煞白,摇头否认道,这种爆竹他做不出来,“这是别人卖给我们的。”
他在买进的时候也点燃过一个。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伍桐目光如电,他没有给这位老匠人辩解的机会,这家伙犯了忌讳,死不死还得看别人的脸色。
没过一会儿,童贯迈着小步跑了过来。
“陛下没事吧?”伍桐先行问道。
“陛下无妨,只是有些惊吓,现在正要去放花灯,百姓也都过去了,所以老夫才会跑过来问你,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童贯阴沉着脸问道,他已经看到了皇城宫墙根上的印迹,差一点,差一点陛下就出现了危险。
“一切爆竹而已。”伍桐轻描淡写的说道,“就是不知道是谁弄出来的爆竹。”
开玩笑,在墙根爆炸的球形雷他在清楚不过了,他更好奇的是那个已经有了火枪雏形的枪杠爆竹是谁弄出来的。
童贯觉得伍桐不老实,斜着眼睛瞄了瞄老许,“你拽着这个人干什么?”
“烟花爆竹的行家,刚才听王老板说,这些年西市的爆竹都是他点的,我想问问他刚才那个爆竹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那般轰响。”
“匠人啊。”童贯点了点头,“这件事你得亲自和陛下解释。”
伍桐摇头道,“现在不行,我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童贯有些怒气,陛下都喊不动你了?
伍桐发现了童贯情绪不对,急忙说道,“今天陛下与民同乐,有人告诉我今日京城会有大乱,我和太子这一个时辰在京城里跑来跑去,就是为了杜绝这种事,陛下相召,本来是要感激涕零的,可今日真的不行,明日,明日我去宫里亲自和陛下解释。”
童贯胸口的怒气这才消散了些,“记住你说的话,明日去宫里请罪。”
“等会儿。”伍桐又叫了一声。
“什么事?”童贯语气不善的转过头。
“这个人你先帮我保护起来,我有事要问他。”伍桐将老许推给那个老太监,自己去沿着正榭留下的印记追了出去。
今日没有宵禁,城门大开。
伍桐也得以出城。
顺着印记溜出去好远。
直到看见那两个人的身影。
正榭师兄和...
叶家三叔。
伍桐深吸了一口气,“三叔,您这又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