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赫姆斯夫人还是晚了一步,侍卫匆忙的脚步惊得他们几个毛骨悚然。赫姆斯夫人砰地一声关上了窗户,哈里拉着艾咪坐回到床上,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们在这里,殿下。”侍卫清晰地说,紧接着,门开了,快步走进来的不是莎拉公主,而是,盖文王子。
他脸色苍白,表情好像要吃人似的,哈里和艾咪立刻恭敬地站起身,心里七上八下翻腾个不停。
盖文王子回来了?那莎拉公主呢?
“你们没事吧。”盖文王子的身后,响起一个温暖而充满关切的声音,杰克带着三个女孩子跟了进来,一看见艾咪和哈里,贝莉卡连忙扑了过去。
“艾咪!哈里!”她一把拽住艾咪的手,“你们没事?”
艾咪愣了好一会儿就没有回过神来,当她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晶莹的泪水突然就涌出了眼眶。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哥哥是对的……”艾咪一边掉眼泪一边低声喃喃,“冒险家真的回来了,冒险家是好人……”
盖文摆了摆手,让身后的侍卫们退下。他带上房门,这样,屋里就只有他们几个了。
“是莎拉公主把你们关在这里的吧,之后呢?”盖文打断了艾咪的啜泣,那张苍白的脸无比严肃,吓得艾咪缩起了脖子。
“之后?”哈里却勇敢起来,他站到了艾咪面前,“请问殿下您指的是?”
“之后你们有听见她说什么了吗?”盖文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她回来过吗?”
艾咪和哈里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哈里回答:“没有,公主殿下和侍卫队的人一起离开了。”
“侍卫队……”盖文倒抽一口凉气,随即紧紧地皱起眉头,“安格斯.威尔!我早就觉得那个人不对劲!该死的!说不定,他和菲欧娜露丝那个女人……”他又猛地吸了口气,心里,依然是隐隐作痛。
“喂!你!”
一听见“菲欧娜露丝”这个名字,贝莉卡腾地窜了过来,艾瑞丝立刻上前把她拦住,怎么搞得!为什么又提起菲欧娜露丝伯爵了呢?
“伯爵大人才不是坏人呢!就是她收留了哈里和艾咪你知道不知道!你们两个说话啊!告诉他伯爵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贝莉卡越过艾瑞丝的胳膊朝着盖文大吼,两个孩子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慌忙地连连点头。
“这个我知道。”盖文说,缓缓地叹了一声,“那个时候,我见到艾咪小姐了,你还记得我吧。”
他抬眼看向艾咪,仍然是焦虑的眼神,只是稍稍有一点柔和。
“我,我,我记得……”艾咪手足无措地回答,刚刚学会的那些礼仪什么的,一下子全都忘光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王子殿下说话了,“那个,是,是的,昨,昨,昨天我见到王子殿下……”
“那是你看错了吧!”贝莉卡还以为她指的是晚上那件事。
“不是昨晚,是下午的时候。”盖文解释说,“赫姆斯夫人告诉我——”
他盯住了站在最后面的浑身僵硬的赫姆斯夫人。
“你应该知道吧,菲欧娜露丝去哪里了?”盖文的目光如同锐利的锋芒,逼视着那位年轻的女管家,话音掷地有声,“回答我,我不会治你的罪的,你只不过是她的手下。”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赫姆斯夫人像是全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嘴唇颤抖着,突然,她猛地一咬牙,转身就朝墙上撞去——
“赫姆斯夫人!”一只大手扯住了她的胳膊,杰克认真地凝视着赫姆斯夫人惨白的面孔,轻声说,“不要这样……”
所有的目光,这一刻,都落在了赫姆斯夫人身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经意间破碎了,无声地垂着头的赫姆斯夫人,仿佛是在承认这个令人心惊的事实。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啊!为什么赫姆斯夫人说不出话了呢,她是什么意思啊!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贝莉卡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猛地跑了出去。
什么意思……她根本就不想知道!前几天才走过的这条暗金色地毯,还没有变得陌生,为什么一切都似乎不一样了呢?快点回来吧,快点回来解释清楚啊!为什么连个消息都没有,为什么……怎么会突然发生那么多事呢?
屋外的风,吹奏起呼啸的歌,遥远的花的香味,还残留着那近在咫尺的记忆。她说过,她明白,两个人相似的孤独。她的不幸经历,痛得让这个听不懂的孩子都从心底为她难过。那么脆弱的她,强装坚强的她,再也承受不起这样的误解了吧,可是,她在哪里呢?她为什么不回来呢?
“你打算天真到什么时候啊!”一个冰冷的声音猛然炸响在她的头顶,贝莉卡抬起头,却正好对上那双充满不屑的金色双瞳。
“连这个白痴都有所发觉,你还想糊弄自己吗?”死猫哼笑一声,伸出爪子扯住某只可怜的小白兔的耳朵,小白兔很难过,真的,非常难过。
“对不起贝莉卡……发生了这些事情,我也觉得……咻……盖文王子说的……有,有可能……是,是真的……”
“有可能是真的?”贝莉卡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在兔子的心目中,不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么?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太荒唐了,太奇怪了,不可能吧,兔子在说什么啊!
“贝莉卡,你,你听我说。我,我也觉得,菲欧娜露丝那个孩子,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她是不是能够理解别人的痛苦,是不是能够帮助弱小的人……和她是不是‘天启之翼’的魔法师,没有关系啊……”兔子抬起小爪子,想把自己的耳朵拽回来,“那个,咻……听我说好吗?”
贝莉卡没有吭声,头脑里一片虚弱的恍惚。
“艾咪那个孩子,很单纯,她不会说谎的,何况,是在很着急的时候。”兔子放弃了夺回自己耳朵的打算,开始沉下心来,耐心地诉说着,“她说她见到菲欧娜露丝伯爵和赫姆斯夫人带着盖文王子去了花园……也许她是在做梦,可是我想,这个年龄的孩子,真的会分不清现实和做梦吗?不确定的事情,那种时候,她是不敢说的吧……
还有那个亭子,贝莉卡你第一次去那个亭子的时候,我都没有发现那是个‘次元空间’,毕竟,那样古老的魔法已经消失很久了,可是那个亭子是很新很新的,贝莉卡你觉得这座宅邸是不是菲欧娜露丝伯爵设计的?她好像很喜欢花呢……
我们见到盖文王子的时候,他已经很憔悴了。应该是有人把他弄到拉菲尔的秘密书房中的吧,能够找到那个书房的……我不知道现在的魔法可不可以做到,但是首先,那个人一定是个了解神话……了解我们的人……
‘天启之翼’好像就是在,寻找我们我们的封印吧,如果是‘天启之翼’魔法师,要布置‘次元空间’,顺利经过拉菲尔的迷宫,应该是,有可能的……”
兔子说了好一会儿,贝莉卡依然没有丝毫反应,她又扯了扯自己的耳朵,“那个,贝莉卡,还有一件事……我觉得,菲欧娜露丝她,对贝莉卡你,格外的关心呢……”
“她不能关心我吗?”贝莉卡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两个小东西,“你们懂什么啊!我和伯爵大人她,都是孤儿院的孩子啊!”
“你有什么可抱怨的。”兔子身后那只黑猫突然拽着兔子的耳朵向后一扯,害得兔子一下子向后栽了过去,“虽然有些人类的想法很难理解,不过,菲欧娜露丝是为了你才收留那两个小孩的。她的确是魔法师没错,至于‘天启之翼’,呵……”
死猫转过头,去看那亭子的方向了。话说到这个份上,这小鬼头不接受是她的事。其实她应该明白,就在他们离开亭子朝着客房赶来的时候,迎面跑来的侍卫,告诉他们,莎拉公主被人杀害在公园之中。
多么明显的阴谋的标志啊!说这宅邸的主人是无辜的?跟这一切都无关?那才是开玩笑吧。
……
在那间客房里,盖文叫侍卫们带走了赫姆斯夫人,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但是,盖文也不打算审问她了。
“谢谢你们。我知道,你们还是没办法完全信任我呢,没有关系。我要去比恩要塞了,我的朋友有危险。虽然,我一个人能力有限,事情也比我原本想象得更复杂,但是,不去不行呢……”盖文带着疲倦的硬挤出来的微笑,向着杰克他们致意,“呵呵,其实昨天晚上,我本来是打算委托你们的,那个时候,‘她’对我说,冒险公会有着不可参与政治活动的规定……”
无论回忆几次都还是那么难受,可是他必须背负这沉重的代价,为自己犯下的错,承担这份痛苦。他清楚地记得,菲欧娜露丝之后还说,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可是盖文却没有再提出让冒险家协助的要求。
“那么,后会有期吧,祝你们平安。”他伸出手来,和杰克握了握手,“至少,有一点,我还是很赞同‘她’的——你们是值得信任的冒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