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接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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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市公安局班子成员欢宴后，陈观下午一上班就去见了市委书记沈全、市长于堔、宣传部长李立德、富部长胡明。这几个领导操心的都是一场事儿，那就是五龙峪旅游景区的重点项目重建大云寺、奉建大佛立像项目的资金落实问题。因为陈观走前给五龙峪旅游开发股份有限公司注入的1000万元根本就不够，工程资金缺口大着呢！
关于资金问题，陈观心里有数的很，没问题！
自从上次陈观到中原黄金冶炼厂卖羊山金矿矿石选炼后的第一批金精粉以来，由于陈观不在家，羊山金矿的矿石选炼后，金精粉一直都存在东桐花选厂的仓库里，就等着陈观回来卖呢。而且，陈观已经给父亲打了电话，要他组织力量，明天就往水泉黄金冶炼厂送金精粉。这批金精粉，比第一次的金精粉品位不可能低，数量要多出2到3倍，经济效益可想而知。陈观根本就不担心没钱的问题，不然的话，他也不会答应高群，给合创地产再注资两个亿的资金了。
见陈观拍着胸脯答应迅速解决资金问题，沈书记也好，于市长也罢，包括具体抓重建大云寺项目的李立德部长，都是喜笑颜开，对陈观勉励有加，催他快点返回明水去，解决重建大云寺项目的资金问题，尽快到周里乡报到上班。
除了这三个领导，陈观还拜见了认识的其他市领导，除了市委常委、组织部长李建宇外，等于是陈观向熟悉的领导们都报到了。
本来，陈观最应该拜访的是组织部长李建宇、管组织的副书记王文华、市委书记沈全、市长于堔这四个领导，把他赴美学习的情况详细汇报一下。因为按照省委组织部的精神，这批赴美学习班学员回来后，都是要提拔重用的。可惜，因为李建宇的下作，陈观根本就不象见他。加上沈书记、于市长竟然都不知道陈观去美国学习的事儿，陈观也就不能汇报赴美学习的情况了。这事儿，只能看以后发展情况再说了，要是省委组织部真的在内部刊物上刊登陈观的汇报，那沈书记、于市长、王文华副书记肯定就都知道陈观赴美学习半年的事儿了，到时候再汇报不迟。
整整一下午，陈观都在市委、市政府楼上转悠。不光是市领导，包括和五龙峪景区有业务指导关系的旅游局、文化局、宗教局等单位，陈观都去拜访了，也等于是向这些单位的领导们报到了。
晚上，张德清副市长在稣玉大酒店设宴，为陈观接风。
这是小范围的聚会，来的都是曾经在明水工作过的领导和与张德清熟悉的明水籍在水泉工作的老乡，都是熟人。
可能是为了避嫌，也可能是不是双休日，反正明水现任的县领导一个都没见。
谭奇中午刚和陈观一起吃过饭，晚上又见面了。
鹿城市委副书记李志强是专门赶回来的。
崔莹是张德清一手提拔的县级干部，又是陈观原来的领导，肯定是要参加的。
剩下的就是陈观年前一起吃过饭的市政府副秘书长杜伟、市人事局副局长王玉民、煤炭局副局长谢长运、市委组织部党员管理科科长张建业、市电视台新闻部副主任党秀山。
这些人中，今天上午陈观给澹台明月办手续时，已经见了党秀山和人事局副局长王玉民，关系比第一次见面时更热络了。
到人事局办调动手续，由于是调出，根本不用找任何人，区里就能办。但陈观还是去找了明水老乡王玉山，让王玉山副局长领着他和澹台明月去干部调配科办手续，借着这个机会，和王玉山更熟了。
好在谭奇已经知道陈观和澹台明月确定关系了，没有把田秀带来，不然的话，就会有点尴尬。
刚好十个人，坐了一桌。
张德清副市长现在是标准的市领导了，他亲自设宴给陈观接风，这面子给的足够大了。因此，陈观和澹台明月两个早早赶到后，就充当起了服务员的角色，忙着给大家端茶倒水，搞服务。
这些人都不知道陈观已经是二级警监了，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让他端茶倒水的。不过，即令他是二级警监，喝酒也不会饶了他，都是老乡，亲着呢，坐到一起，没有什么级别差距的。
因为有陈观集训归来和澹台明月调往省台两场喜事儿，这顿饭吃的气氛就格外热烈。
满桌明水口音，人人脸上都是笑意，叙的是乡情乡谊，说的是明水故事。
张德清身份特殊，坐在主位，酒宴自然由他主持。
张德清一上来就说的清楚，今晚这顿酒，是明水老乡祝贺陈观集训归来的接风酒，也是祝贺澹台明月调往省台的祝贺酒。这以后，省台新闻部有明水人了，省台最漂亮的播音员、主持人澹台明月都是咱明水人、明水媳妇，让其它县市的人都看看，谁还敢说咱明水偏僻、说咱明水落后？有本事他们也出个省台播音员呗？
这样以来，酒桌上最开心的人就是澹台明月了。
陈观带澹台明月中午参加市公安局领导班子的宴会，晚上参加张德清市长的接风宴，就是公布他和澹台明月的恋情的。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陈观和澹台明月的关系算是彻底确定了，大家都知道他们两个是一对了，剩下的就是等着喝喜酒了。
女孩的心思都很细腻，刚谈对象的时候害羞，怕别人知道。真正确定关系了，不怕人知道了，就盼着和男朋友一起参加聚会呢。如果男朋友不把她介绍给家人、朋友、同事，恐怕就有问题了，说明男朋友不真心。
现在的陈观，已经不是刚毕业时的陈观了。澹台明月心里有数的很，别说是在水泉了，就是到省城、到京城，陈观也是标准的白马王子。年轻的亿万富翁，公安部一级英模，23岁的乡党委书记兼县公安局副局长，不动声色地就能把她从输球按电视台调到省台去，这样的小伙子不是白马王子是什么？那可真的是打着灯笼都难寻的。
澹台明月想想，心里就会忍不住笑出来。因此，一晚上，澹台明月都处于激动和娇羞之中，脸上、脖子上的红晕就没有消退过，眼睛里的笑意没有消退过，酒窝里盛满的幸福就没有消退过。
心情最复杂的是崔莹。
昨天晚上，陈观还在崔莹的卧室里颠鸾倒凤、恩恩爱爱呢，现在众人面前，陈观却成了澹台明月的未婚夫、男人！纵使崔莹早就知道这一切、也衷心地祝福陈观和澹台明月，但是当面面对时，崔莹心里的甘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偏偏这桌人都是老朋友，开起玩笑没有底线。谭奇给崔莹敬酒时就说，要不是崔主任年龄略大点，凭崔主任艳若桃花的长相，也能去电视台当主持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崔莹最忌讳的就说有人说她年龄略大，因为这是她心里的痛楚，她天天担心的就是自己比陈观年龄大、不相配，怕陈观有一天彻底不理她！
结果，谭奇刚说完，崔莹就发飙了，站起来非要和谭奇连碰六个酒不可，说是谭局长变成了谭纪检书记，权大了，水平也高了，说话好听了，这酒非喝不可！
喝酒场上有美女的时候，最怕美女放开喝了，那样子会让全桌人的情绪高涨的，酒下的就快，不喝醉几个就不行！
谭奇不知道崔莹的心思，但是他可不怕和崔莹喝酒！两个人还真的碰了六个酒！
这下，酒场的气氛就更热烈了！
崔莹彻底放开了，陈观劝她都劝不住，非要自己过圈。结果可想而知，敬完一圈酒后，崔莹就跑卫生间去吐了。害得澹台明月也跟着去照顾她了。
党秀山喝的有点高，当着张德清市长的面，就说开今天方宁被陈观吓尿的事情了。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党秀山就又说到了明水县委书记苗坤生，而且说的绘声绘色的。
党秀山说，春天的时候，苗坤生的老父亲来看儿子。苗坤生亲自接到水泉火车站，让明水公安局派了两辆警车，一辆前面开道，一辆随后护卫，朝着明水开去。
一路上，苗坤生给老父亲介绍沿途风光，但是老父亲不感兴趣，觉得这地方山高路远，不如大平原。
苗坤生告诉老父亲说：“爹，从今往后，这明水就是咱老苗家的。你看看这山，多雄伟。这水，多妩媚。咱的明水，就象少女的脸一样，鼻子是鼻子眼是眼，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党秀山说这话的时候，园疙瘩脸上满是生动，手指头指指戳戳，模仿着苗坤生说话的语气、动作，很传神！
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听的大家心里都有一种沉重感，为明水担忧！
张德清是前任明水县委书记，不愿意听党秀山说苗坤生的不好，怕传出去影响不好，咳嗽一声，把话题岔开了！
第603章 抱朴斋
俞白教授从正月初六到水泉后，再也没有回过省城。
没办法，陈观把筹建抱朴斋的事情交给了他，从装修设计、施工到联系笔墨纸砚的供货商、再到联系那些国内著名的书画家，都得由他操心，忙得脚不沾地儿的，哪里有时间回省城么！
忙是忙了点，但生活过得充实了，心情也好了。
陈观过罢年走之前，把给俞白教授买房子的事儿交待给了高群，让崔莹具体操办。崔莹办事儿干练的很，很快就把房产证交到了俞白教授手上，上面户主的名字赫然写的是俞白的名字。
学生兑现承诺了，老师还有啥说的？
正好，抱朴斋也在装修，现成的装修工人，不用再额外找人，俞白两口子就花钱把房子简单装修了一下，置办了点家具，搬了进去，在水泉过日子了。
新房子是138平米的三室一厅，比中原大学的房子面积大多了，住着舒坦。俞白老两口就商量，水泉的空气质量好，水好，风景好，适宜人居住，又有抱朴斋这一大摊子事儿，干脆就在水泉定居好了！
心情转好的俞白老两口，觉得自己既有退休工资，又有在抱朴斋的高工资，养老不成问题了，也就不再和儿子计较了，拿出多年的积蓄，给儿子在省城又买了一套60平米的房子，让儿子借给他岳父岳母住，家庭矛盾暂时解决了，儿子也不找他们闹了。
这天早上，俞白吃完早饭，就对老伴儿说：“小李，一会儿你去菜市场多买点菜，中午做四个凉菜、四个热菜，加两瓶酒。今天有西京画院两个画家来洽谈合作的事儿，我想请他们中午来家里吃饭。”
俞白老伴李老师也是学有专长的知识分子，退休了，就成老伴的保姆了，吃喝拉撒都得管。不过，老两口这么多年过来了，感情深，日子也过的平稳，李老师对俞白的吩咐都是言听计从的。
李老师答应了，说是她去买点青菜、肉，早点动手，只管把客人领回来，保证不耽误事儿。
俞白出门走的时候，李老师唠叨了一句：“这陈观可真有意思，一走就一点音讯都没有，好像玩失踪一样。老俞，你今天上班再给他打个电话，看能打通不能！”
难怪李老师唠叨，陈观也确实是耍的太大，这么大一摊子事儿，说撂下就撂下了，也不管弄成个啥样了，真的是有点过分！
俞白答应一声，出门朝大地花园正门方向的抱朴斋走去。
俞白的房子也是大地花园的房子，和澹台明月、崔莹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可惜陈观这货没良心，把老师忘到了脑后，回来后只顾着和澹台明月腻歪了，只顾着去和他的莹姐私会了，只顾着帮着澹台明月办手续了，只顾着忙着向领导汇报、喝接风酒了，竟然连给俞白打个电话都没有。这货，就欠老师收拾！
抱朴斋已经完成了装修、布置，实际上已经试营业了，每天上午9点开门，晚上9点关门，就差一个开业典礼了！
俞白消消停停地走到抱朴斋门口的时候，忽然就看见了陈观，那个请他来水泉创办抱朴斋的陈观，那个让他们老两口在家里不知道唠叨了多少次的陈观！
此时正是上午8点半左右，抱朴斋还没有开门，早到的员工们正在门前打扫卫生。陈观就站在抱朴斋门前，穿着一件白衬衣、牛仔裤，看上去似乎是在饶有兴致地观察抱朴斋的门脸设计。
昨天晚上接风宴后，崔莹虽然喝的有点多，但吐酒后脑子还是清醒的，没有缠陈观，而是打电话让扶贫办的司机去接她回家。
崔莹不愿意让别人、特别是不愿意让澹台明月知道她也在大地花园住，怕澹台明月联想到别的地方去。
陈观开车拉着澹台明月先回到了大地花园2号楼一单元的家里，因为稍微喝了点酒，加上调动手续办成了，澹台明月特别兴奋，缠着陈观没完没了地爱，一直到浑身瘫软才沉沉睡去。
陈观早上起来的时候，澹台明月还在沉睡之中，就一个人来看抱朴斋的装修情况了。
抱朴斋的门脸设计出自俞白的手笔。
正门开在整个门店的正中间，汉唐风格的黑色琉璃瓦歇山顶，黑色柱子，厚重的大门。大门两边墙壁全是雪白的，窗户是仿古图案，玻璃上贴着剪纸，上面也全是黑色的小琉璃瓦歇山顶。
正门前面砌有一个长方形的小平台，护栏拦板是水磨石面，不锈钢护栏上点缀着白色球形灯。小平台上两侧都摆着花架，上面全是清一色的兰花。
平台下方是七级台阶，全部用明水县桐花镇浣花溪特产的墨色条石砌成，条石上雕刻着莲花图案，意思应该是步步生莲。台阶两边的护栏是用明水河河谷里千年万年冲涮出来的洁白的石头砌成，护栏上是不锈钢扶手，每隔一米距离中间有一个白色球形灯。
平台护栏上、台阶护栏上的白色球形灯，蕴含着用知识之光照亮人心灵的意思。
顾客到此，沿台阶而上，直叩抱朴斋正门，登堂入室，就可以进入艺术殿堂徜徉了。
正门台阶两边，向外伸出了悠长的波浪形的水池，里面种着莲花，水里还有金鱼。
此时，莲花还在花期，红色的、粉色的、白色的、黄色的莲花映日盛开，下面是亭亭的莲叶。
爱莲，爱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是中国知识分子的情怀。俞白是把抱朴斋当成了他的讲堂，抒发着他的学识、他的才气、他的追求、他的理想！
整个抱朴斋的门脸设计，典雅大方、黑白分明，美轮美奂，大美大雅，显示了这座即将正式开业的艺术殿堂的高雅品位。
光是抱朴斋的门脸装潢，就已经让陈观心里喜欢了，感叹俞白教授不愧是学富五车的名家，出手就是不凡。
抱朴斋还没有开门呢，员工正在打扫卫生，就已经有人在门店外面流连了，欣赏莲花、欣赏鱼游浅底的韵致。
陈观想啊，只要抱朴斋一开业，展出那些名人字画，这里就是水泉一景。无论是来开会的领导、做生意的商人，还是那些旅游的游客们，都会到此一游，游览古风雅韵的抱朴斋，欣赏名人字画，顺路购买笔墨纸砚和雕版刻印的善本书。抱朴斋的生意想不好都不行！
门脸如此，抱朴斋里面又该是一番什么样的风光呢？
陈观心里充满了期待。
俞白就是在这个时候看见了陈观。
“陈观，你回来了？”
俞白是江浙一带人，说话带江浙口音，很有特点，陈观闻声就转过了身，看见俞白教授正在凝望他，赶紧快步走了过去，搀扶住了俞白的胳膊，温声温语地说到：“俞老师，我回来晚了，辛苦您老了！”
俞白的眼睛透过镜片，看着陈观，连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两个人站在那里说了会儿话，主要是陈观问候俞白到水泉后生活习惯不？房子满意不？环境适合不？等等。
俞白呢，也简单地询问陈观到底是去集训什么内容，到哪里集训了，为什么这么久连个电话都不打。
对俞白的询问，陈观只是说那是封闭集训，训练的是公安业务技能，其它的一句都不多说。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陈观搀扶着俞白走到了抱朴斋正门前，问到：“陈观，你看了半天，感觉怎么样？满意不满意？”
陈观说很满意，白墙黑瓦，纯粹的汉唐风格，又点缀着亭亭荷花，光是这个门脸就已经颇具匠心、独树一帜了。
俞白就说都是钱堆出来的，花钱花的让人心疼。
陈观笑笑，安慰到：“该花的钱必须得花！俞老师，你得这样想，同样是一幅字，摆在天桥地摊上就卖不上大价钱，但是摆在荣宝斋里，就身价倍增。咱这抱朴斋，就要象荣宝斋一样，成为艺术家们人人向往的艺术园地，都想把作品拿到咱这里展出、销售，咱的装修不上档次能行？”
俞白也笑了，说是确实是那道理！
过了一会儿，俞白就问陈观：“你没看出来这门脸上缺少什么东西么？”
陈观自然是看出来了，缺少“抱朴斋”匾额和对联。
俞白说，他思来想去，既然陈观志存高远，要把抱朴斋办成荣宝斋那样的艺术殿堂，就必须有大手笔来题写匾额和对联，本来想去京城一趟，请启功先生题写匾额呢，但是感觉启功先生的字虽然写的好，却失之过柔，怕不合陈观的欣赏品味。忽然想起年前陈观在省城他家里写的字，觉得很有法度，铁钩银划，遒劲有力，深得古人笔意，就想着留待陈观回来后再写。
陈观一听，就问俞白教授是不是在开玩笑？放着俞老师这样的古文学大家，还用得着他那三脚猫工夫显摆？
俞白说是术业有专攻，他确实是搞了一辈子古代文学研究，对书法也有一定浸润，但他毕竟不是书法家，题写抱朴斋这样的文化品牌匾额，力有未逮。陈观的字比一般的书法家要好，可能比不上那些成名大家，但在年青一代里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加上抱朴斋是陈观的产业，由陈观来题写店名，最恰当不过！
陈观其实心里早就跃跃欲试了，他才不会花钱请别人给自己的店题写店名的。他原来想的是请俞白老师写，既然俞老师不写，舍我其谁？
陈观当即就说等会儿到店里看后，如果有现成呢过的笔墨，他就献丑了。反正有俞白老师在那里镇着，匾额的字是好是孬也无关紧要！
第604章 抱朴斋（续）
九点钟，抱朴斋开门营业了。
陈观搀扶着俞白的胳膊，沿着平缓的台阶而上，走进了店里。
这一走进店里，陈观眼睛都直了，太高雅了！
天花板上的灯饰图案是按照天上星空形状设计的，蓝色的穹庐，一勾弯月，星儿相伴，银河从东到西缓缓流转，要多美有多美！
墙壁贴着淡雅的壁纸，壁纸上的图案全都是淡雅的紫罗兰等花草图案。
地板是木地板，妙的是与天花板的银河对应，从东到西缓缓流淌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渠，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圆形的、椭圆形的、簸箕型的、半圆型的、心型的小水潭，水潭只有半尺深，底部铺着五光十色的鹅卵石，鱼儿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着。
水渠上间或还有小木桥，木桥旁或者是风车、或者是水车、或者是水磨房的模型，配上稀稀疏疏的盆栽花木，让人顿时有一种置身于田园风光的感觉。
整个大厅分成了若干个区域，有专门卖笔墨纸砚的，有专门卖雕版刻印的珍本书的，有油画展区，国画展区、版画展区、书法展区，古玩展区，还有一个阅读角，布置的很时尚，风格和陈观在纽约格林威治村见到的老书店一模一样，全都是开架售书，有沙发、茶几、椅子供读者阅览。
最新潮的是，这里有一个视听角，配有vcd、录像机、音响、留声机和电视机，顾客在这里可以戴上耳机，欣赏自己喜欢的老唱片、老电影、老电视剧。
最有特色的是，每一个立柱跟前，都布置了雕塑作品。这些雕塑不是单一的雕塑，而是系列型的雕塑，展现的是中国从周代以来的历朝历代的文化，包括衣饰、食物、交通、官制等。
这里面最形象的，是一组反映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人生活变化的雕塑，是立体的，分基层，最底层展示的形象是改革开房间农村的场景，村头的树上的高音喇叭、树下端着粗瓷饭碗吃饭的村民、队长敲钟喊下地干活、男男女女背着锄头说笑着下地，然后是晚上村民们听说书的场景，有的人在场里听，有的人在窗外听，一个男的听着听着就偷偷地把手伸向了一个妇女的臀部，再然后就是听墙根。到改革开放后，雕塑形象就转了，人们穿的喇叭裤、蝙蝠衫，不听说书了，是进录像厅看录像了，看录像厅收钱的女的，烫着波浪头，穿着短裙、高跟鞋，录像厅门口还有女的在焦急地等着约会的男青年。录像厅一侧是游泳池，男男女女穿着泳衣游泳。楼上则是美容美发的招牌，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坐在美发厅里，门口是招徕生意的女子，美发厅后面的门帘里，一男一女正在谈价钱、媾和。
等等，等等，雕塑真实地再现了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的变迁，连陈观都看得目不暇接，边看边思索，彻底投入进去了。
看了一会儿，陈观掏出手机，直接给澹台明月打电话，要她到抱朴斋来，说是请她前来参观。
等澹台明月的时候，俞白教授又问陈观感觉怎么样，行不行？
陈观说，我不敢保证抱朴斋是全世界唯一这样布置的艺术殿堂，但我敢保证全中国这是独一无二的，全美这是独一无二的。
俞白笑了，彻底松了口气，说是只要陈观满意就行，总算是交了一份满意答卷。
澹台明月赶到的时候，陈观和俞白教授二人正在大厅里边聊边看。
一见澹台明月来了，陈观就又走回到了门口，带着澹台明月重新看开了。
俞白不认识不澹台明月，也不知道澹台明月是陈观的未婚妻的事情，他只知道陈观去他家时带的女朋友是王萌。因此，见陈观和澹台明月两个手牵着手极为亲密，俞白就觉得不可思议，以为陈观又换女朋友了。
研究古代文学的人，虽然嘴里念的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心里实际上一般都很传统。陈观和澹台明月不由自主地亲密举动，落到俞白眼里就成了疑问，老教授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陈观让澹台明月看大厅的布置，看装修，最后领着她去看雕塑。
澹台明月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有内涵的雕塑呢，看得眼睛放光，娇呼连连。
陈观就问：“明月，能不能让省台新闻部给抱朴斋搞个系列专题报道啊？”
澹台明月娇媚地瞥了一眼陈观，嗔道：“我还没报到上班呢，你就开始打省台新闻部的主意了？”
陈观嘿嘿直笑，笑完就说：“明月，你到省台上班后，要和台领导、部领导搞好关系，尽量多宣传咱水泉，宣传咱明水，宣传咱的五龙峪旅游景区、陈家书坊、抱朴斋。以后省台就是你的娘家，我就是省台的姑爷，你们不宣传五龙峪旅游景区、不宣传抱朴斋，那都没天理么！”
澹台明月被逗笑了，说陈观贫嘴！
两个人说着、看着，到后来，澹台明月就说：“陈观，说真的，俞白教授把这抱朴斋设计布置的真好，让人耳目一新，还真的是有新闻价值。你别说，等我上班了，一定带着省台记者来采访一下。”
陈观马上就说：“任务交给你了啊？先说好，抱朴斋正是开业的时候，必须得有省台记者到场采访，你带着来，好好拍摄、好好组织，搞个系列专题报道，制造轰动效应！”
说完，不等澹台明月答应，陈观就转身对俞白说到：“俞老师，明月已经答应了。抱朴斋正式开业时，省电视台新闻记者要来采访，制作系列专题片，在新闻节目里播出！”
这个陈观，真是会抓机会，澹台明月还没有到省台上班呢，他这任务就压下来了。
到了这时，陈观才指着澹台明月向俞白介绍说这是澹台明月，是他的未婚妻，原来是水泉电视台的主持人，现在调省台去了，马上就要报到上班，以后抱朴斋的电视宣传，找澹台明月说就行。
俞白听得直皱眉头，因为他对王萌印象很好，而且在他家里时，王萌的举止神态，完全是以陈观女朋友自居的。现在陈观介绍说澹台明月是他的未婚妻，那王萌呢？难道陈观也和现在普通年轻人一样，见一个爱一个，和王萌分手了？
俞白不管心里有多少疑问，这个时候都不能说。
俞白收拢心思，微笑着和澹台明月握手问好，然后就催陈观快点准备一下，题写匾额和对联。
陈观回答说不急，他还没有到地下室去看呢，看完再写。
三个人一起下到了地下室。
陈观到地下室才知道，这里是真正的展区，墙壁上一色的壁纸，光洁的很，就等着部署名画名作了。
地下室的天花板和地板与一楼一样，但是环境更美，因为是恒温，各种绿色植物盆栽郁郁葱葱的，还放着钢琴，集休闲与观赏于一体。
地下室区分为三个大区，一个大区是陈观交待的名家书画作品展区，全部是展柜；另一个大区是留给书画家举办个人书画展的；第三个大区是拍卖会场，布置有拍卖台、座位区。
俞白介绍说，地下室和一楼包括店外面的流水全都是循环式的，采用的是国外的技术，保证流水不断、不腐、自动循环。地下室因为布置有名家书画展区，用空调保持恒温。而且，为了保证安全，装配有足够的摄像头，可应对整个展区进行全方位监控。
介绍完，俞白问陈观，到底有没有荣宝斋参展的名家书画？都是哪些人的什么作品？什么时候能运到水泉来？
陈观回答说荣宝斋的名家书画作品年前都已经运抵水泉了，他去集训前本来想直接移交给俞老师的，但是这批书画作品太过珍贵，万一保管不慎，丢失一件两件，没法向荣宝斋交待，也赔不起人家，所以一直存放在一个安全地方。
至于作品都是什么人的什么作品，陈观大致作了介绍，说是吴昌硕、任伯年、齐白石、张大千、徐悲鸿、傅抱石、溥心佘、李可染、潘天寿、李苦禅、石鲁、吴作人、吴冠中、程十发、高剑父、刘海粟、于右任、郭沫若、启功、舒同、关山月、范增、黄胄、林风眠、叶浅予、刘文西、赵无极等近现代名家佳作都有，全都是代表作。
俞白一听，坐不住了，催着这陈观赶紧题写匾额和对联，然后带他去看一眼，先睹为快！
俞白这种表现很正常，他的古文学修养那么高，鉴赏书画作品的水平也很高，一听有吴昌硕、任伯年、齐白石、张大千、徐悲鸿、傅抱石、溥心佘这些人的名作，哪里还能坐得住么！
陈观笑笑，没有吭声，搀着俞白的胳膊上到了一楼。
俞白才60出头，身体健康，根本就不用陈观搀扶。但是，陈观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尊重老师，俞白呢，也乐于享受师道尊严，还真的是让陈观搀着走了！
两个服务员拿来了宣纸和笔墨，陈观凝神聚气，深思片刻，悬腕运笔，用篆体书法写下了“抱朴斋”三个大字！
第609章 抱朴斋（再续）
陈观原来只是爱好书法，写的字说实话差的远，只是个业余爱好水平，但是自从修炼苍生诀后，眼力有了，腕力有了，写出来的字真的是力透纸背、劲气喷薄，非同小可。
题写店名匾牌后，陈观接着用篆体题写了“怀素抱朴一即是多多即一，莲芳兰蕊文随于义义随文”。
这副对联，严格说不是很工整，但贵在朴素，贵在淡泊宁静，贵在哲理。其中的“一即是多多即一，文随于义义随文”取自弘一法师集句，佛性十足，加上怀素抱朴的道家思想和儒家爱莲品兰的文人情怀，对应着店门口的莲池兰草，竟然是一幅融儒道佛三家思想于一炉的绝妙好对！
俞白教授一看，心里暗暗赞许，当即招呼两个小姑娘把对联收了，放到一边等墨迹晾干。
陈观就要放笔的时候，俞白教授又让服务员铺纸，说是抱朴斋这样的文化殿堂，不能只写一副对联，最起码要写三幅。
略一思索，陈观用隶写了“传承文明百花齐放，继往开来万紫千红。”
这是一副明志对，是对抱朴斋的殷切期望，也是抱朴斋的开店宗旨！
紧接着，陈观又用行书写下了“堂前春燕啄新泥惊鸿掠影，屋后酥玉扬清波吐故纳新。”
这也是寓意很深的对联，内涵抱朴斋为文化鼎盛而辛苦耕耘、不求回报的旨意，也彰明了抱朴斋推陈出新的经营宗旨。
陈观写的第四副对联是用草书写的，“风定花犹落，鸟鸣山更幽”，是王安石集谢贞、王籍诗句联，既应和了抱朴斋坐拥水泉美景，又有一派超然自得气度。
第五副对联，陈观用楷体写成，写的是“好学近乎智，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这是四书集句，儒家传统，配上铁钩银划、端庄大方的楷书字体，浑然天成，天造地设，隐隐然写出了抱朴斋艺术殿堂传承文明的风骨。读之大得裨益！
第六副对联，陈观用瘦金体写了“古人所重在大节，君子所学无常师。”
这是集《汉樊敏碑》联，陈观一气呵成写来，铁钩银划，嶙峋风骨！但就书法而言，就已经登堂入室、俨然大家风范了。更可贵的是，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含义，足以启迪明志了。
六副对联的落款，全都是“抱朴斋主人题”。
一口气写完了，撂下笔，陈观笑着对俞白教授说到：“有恩师在前，我这是孔夫子面前卖文章、关公门前耍大刀、鲁班面前弄大斧，有点不自量力了！老师看看，能用的用，不能用的话，还是麻烦老师自己写吧！”
俞白微笑到：“行了，别自谦了。有这一笔好字，天下哪里去不得？恐怕这对联的牌子一挂出来，世上就又多了一个叫抱朴斋主人的大书法家！别的不说，单是这些对联，就足以让许多爱好书法的人前来临帖琢磨了！”
陈观现在脸皮越来越厚，俞白教授这一说，他竟然打蛇随棍上，跟着来了一句：“让老师这么一说，我觉得不当乡党委书记，卖字也能养活老婆孩子了！在抱朴斋谈文论画，诗酒自娱，也不失为一种人生境界啊！”
澹台明月“扑哧”一笑，伸出手指就照陈观的额头上戳了一下：“不知羞！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俞老师夸奖你两句，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书法家了！我看啊，你就是个山里娃，憨大胆儿，啥事儿都敢干！就你写这字，白送给别人都不见得有人要！还想养活老婆孩子呢，指靠你这两笔字，我怕会饿掉大牙！”
澹台明月说的是笑话，看向陈观的眼睛里却全是喜气，一瞭一瞥之间，秋波流转，分明是爱极了陈观。
俞白都60出头了，又是饱学宿儒，见多识广。澹台明月那一瞥一瞭之间的风情，让俞白都心旌摇动，觉得澹台明月太漂亮了，漂亮得一如古诗里的古射仙子！陈观还真的是有福气！
写完匾额和对联，俞白把陈观和澹台明月引到了办公室，想向陈观说一下装修账目的事儿。
陈观不听，说是既然委托俞老师创办抱朴斋，经营上的事情他就不插手了，俞老师就是抱朴斋的法人代表、总经理，全权负责。只不过要守法经营，不能干违法的事儿。
俞白一听就急了，说是他就不懂经营。原来说好的，他只负责创办，具体经理人才还得另寻人才。
这都是实话，俞白确实是不擅长具体经营，陈观请他来是坐镇的，也就是抱朴斋的看家学者，是一面旗！
陈观沉思一会儿，告诉俞白说，可以考虑聘请经理人才，负责专门的经营管理。俞白老师代表他出任抱朴斋董事长。
这个说法俞白接受了。
陈观不听抱朴斋装修花了多少钱，那是他信任自己的老师。俞白是学者，一辈子清白自守，可不愿意弄成一本糊涂账。他告诉陈观说，抱朴斋装修的思路是他的，请的是上海的一个设计师设计，空调系统、循环水系统用的都是进口设备，包括店里的雕塑，都是他命题，请上海、西京的雕塑家来做的，花费非常大。整个店面装修下来，花了144万，平均每平米1000元。
这个装修费确实是很昂贵，相当于买商品住宅房价钱的一倍，等于陈观买的别墅的价钱了。难怪装修的如此的高雅了，也难怪俞白说钱花的让人心疼了。
不过，一分价钱一分货，没有144万的投入，哪里来现在这古朴典雅、美轮美奂的抱朴斋？
陈观告诉俞白说，不要嫌钱花的多，只要花的值就行。现在看，这笔钱花的太值了！抱朴斋已经具备了开业条件，这么优越的环境，保准那些名画家、书法家都愿意把作品拿到这里来展出、销售！
俞白点头称是，说是装修期间，他已经给京城、上海、广州、西京的名画家、书法家们联系了，准备采取几种方式合作：第一种是抱朴斋购买这些画家、书法家的作品，在抱朴斋销售；第二种是请这些画家、书法家到抱朴斋搞书画展，由他们现场销售，抱朴斋提取管理费；第三种是代销，就是书画家自行定价，作品常年在抱朴斋销售，出售后由抱朴斋将销售款汇给书画家们；第四种是定期举行书画作品拍卖会，价高者得之，书画家和竞拍人均向抱朴斋缴纳手续费。
说到这里的时候，俞白感叹说，中国的书画家们很可怜，很多书画家生前清贫，死后作品价值凸显，价格暴涨，后世收藏的人赚得盆满钵溢，而书画家却享受不到自己创作带来的财富。特别可笑的是，国家曾经有一段时间取消了稿费，不知道有多少单位打着为人民服务的旗帜无偿占有书画家的劳动成果。现在虽然好了很多很多，但中国画、中国书法的市场还没有打开，缺少艺术品收藏、销售渠道，能够挂到人民大会堂去展览的画家毕竟是少数，能够在荣宝斋销售展出的也是少数，绝大多数青年画家是欲售无门！所以，他一联系，不管是京城的，还是上海海派画家，广州的岭南画家，西京的长安画派，书画家们反映热烈，合作意向明确，都表示愿意和抱朴斋签订长期合作意向书。现在就等抱朴斋开业了！
这个情况是在陈观预料之中的！
这个时候中国民间还没有兴起书画作品收藏热，书画作品市场处于萌芽状态，那些书画家们绝大多数都是有作品没市场，抱朴斋的成立，肯定是多了一个销售渠道，自然是受欢迎的了。
俞白又介绍了试营业期间的进货情况。
雕版印刷珍本书籍方面，目前，除了销售陈家书坊的雕版刻印《资治通鉴》外，已经和扬州广陵印书社、京城荣宝斋、上海商务印书馆建立了业务联系，销售广陵印书社、荣宝斋的各种印书，包括影印本。
古籍整理印书方面，主要是和省城的中州古籍出版社、上海的古籍出版社、京城的古籍出版社、西京的古籍出版社建立了业务联系，互通有无。
印料销售方面，主要是和荣宝斋、西泠印社建立了业务联系。下一步，要集中精力到坯料原产地去，订购优质原料，打造抱朴斋印料品牌。
至于毛笔、各种纸张、墨，都是和生产厂家联系进货，保证质量。
介绍到最后，俞白说，装修和进货的资金全部是从滨河区信用社支取的，单独建账。本来想招**的财务人员的，薛明那里安排了两个姓白的姑娘业余给抱朴斋记账，说是她们需要实习。想不到，滨河信用社的服务这么好。
陈观一听，就知道是白爱晓、白爱月姊妹俩在给抱朴斋作义务会计。别的人，谁愿意揽着瓷器活儿么！
不光陈观想到了，澹台明月也想到了。
澹台明月在五龙峪见过白爱晓、白爱月，元宵夜在水泉灯展区又遇到到过白家姊妹，算是熟悉了。只不过澹台明月现在沐浴在爱河中，心里幸福得象花儿一样，根本就不会想到陈观会和白家姊妹有什么瓜葛。不光是白家姊妹，澹台明月和崔莹也很熟悉，她也没有疑心过崔莹与陈观有什么瓜葛。只有王萌，那个绝顶漂亮、气质超群的美女教官，让澹台明月曾经心生警惕。但那也仅仅是引起了一时的警觉而已。现在的澹台明月，和陈观两个都已经双宿双飞了，唯一差的就是一张结婚证和一次婚礼。她有百分之百的信心，陈观是她的，谁也不可能把陈观从她身边抢走。
因此，澹台明月纵使想到了帮助抱朴斋记账的是白爱月、白爱晓姊妹俩，也没有产生半点疑问，觉得那是自然的，白爱月、白爱晓都是五龙峪村人，和陈观一起长大的，她们帮陈观天经地义！
俞白说着，陈观听着，一直到陈学智打来电话，告诉陈观运金精粉的车队已经过了明水县城了，陈观这才不听俞白说了，说是他还有事儿，要走。
俞白拦住了陈观，要陈观带他去看那些名家巨作，并要陈观定什么时候正式开业。
运金精粉的车都是重车，速度慢，一时半会儿到不了水泉，陈观还有时间，就和俞白商量什么时候正式开业的事儿了。
陈观的意见，抱朴斋不同于生产企业，卖的是名气，必须得好好筹划，把开业典礼搞好，一炮打红。最好是能和书画品拍卖结合起来，搞一个抱朴斋秋季拍卖会！
抱朴斋开业，搞抱朴斋秋季拍卖会，首先的问题就是宣传。而且，只在水泉宣传不行，在省城宣传也不行，必须得在具有全国影响的媒体上宣传才行。不然的话，影响力达不到，吸引不来有实力的竞拍者，拍卖会就达不到预期效果！
两个人商量了一会儿，觉得现在已经是九月上旬了，“十一”开业肯定是准备不及了，但是太晚了也不行，太晚的话就不是秋季拍卖会了，是冬季拍卖会了。一般来说，国际艺术品拍卖会一般都是春季拍卖会和秋季拍卖会，而且事先还要把拍卖品的照片印成画册，供那些收藏爱好者欣赏、挑选，还得大造宣传声势，把声势造出去。否则的话，吸引不来有实力的收藏夹，拍卖不出高价，会影响以后的拍卖活动的！
搞艺术品拍卖会，还必须有权威专家进行鉴定，得事先联系，确定人选。
请权威专家来，就必须有值得人家来的压轴拍品！
陈观从荣宝斋买了314幅名家画作，106件名家书法，其中的吴昌硕、齐白石、张大千、傅抱石、徐悲鸿等大家的作品，随便拿一幅出来都是压轴拍品，问题是陈观不舍得！
这样，就只能寄希望于把宣传声势造大，吸引藏家拿出自己的珍贵藏品参与拍卖了！
两个人商量了一会儿，确定10月20日，也就是农历的九九重阳节，抱朴斋正式开业，同时举行首届抱朴斋秋季拍卖会！
第610章 门面房全租出去了
说定开业日期后，陈观和俞白两个就开业需要准备的事宜逐项进行商量。
这只是粗线条、大框框的商量，真正细化，那得组成个班子，集思广益，坐下来认真地研究、制定总体方案才行，而且还得逐项落实到人。那样，才能保证活动顺利进行。
这事儿，还得找胡明，借助政府的行政力量运作。不然的话，光靠陈观和俞白，靠俞白招聘的这些店员，是不可能完成如此艰巨的任务的。
陈观和俞白商量一阵后，只是有了个大致设想，具体的，还得抽个时间专门研究。可惜陈观还得去黄金冶炼厂招呼卖金精粉，今天、明天都没有时间。
陈观给胡明打了个电话，约胡明明天晚上吃饭，说是有事情需要商量。
胡明问什么事儿？是不是又要挖坑让他跳？
还别说，这真的是挖坑让胡明跳的，谁让他有丰富的组织群众活动经验呢？
陈观实话实说，说是关于抱朴斋开业和举行首届秋季艺术品拍卖会的事情，必须得向胡部长汇报，得一起研究一下。
胡明没有推辞，直接问需要不要带几个文艺界的朋友？
陈观说当然需要，最好带几个宣传部、文化局、文联的朋友，一起商量。如果有组织过拍卖会的朋友，就更好了。
胡明很痛快地答应了。
约好胡明后，陈观就和俞白告辞了，让澹台明月回家去了，
自己出了抱朴斋，顺路看了一下其它门面房的租赁情况。
陈观让澹台明月回家，主要是澹台明月要走了，原来在水泉的同事、朋友都得告别，最起码得打个电话说一声，不能不告而别。还有一层意思，陈观不想让澹台明月知道有这么多房产，怕澹台明月太年轻，产生因财务而导致的自矜、骄横心理，那就得不偿失了。就象抱朴斋，陈观告诉澹台明月的是，抱朴斋属于合创地产的一部分，专门请俞白教授来坐镇创办的，从没有说抱朴斋是他个人的。主要就是怕澹台明月因财富而自矜，丧失原来的纯净品质。
这些门面房原来是委托高群代为出租的。高群去京城后，这些门面房的出租就没人管了，因为陈观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这些门面房都是他的。没办法，高群就只好委托薛明负责门面房出租，把陈观的要求给薛明说的一清二楚。
陈观回来后还没有见薛明呢，只是在京城的时候，高群告诉他说，门面房都租完了，除了抱朴斋占的一套、滨河区信用联社租的一套、工行、农行、建行、中行四家银行租的一套外，新时代证券、中原证券各租了一套三单元的门面房，开办了新时代证券营业部、中原证券营业部；招商证券租了四单元一套门面房的两个单元，开办了招商证券营业部；保险公司分拆后，中国人寿水泉支公司、太平洋保险公司水泉支公司和招商证券租的是同一个楼的门面房，两家保险公司各占一个单元的门面房带地下室；
剩下的两套，一套租给了联想电脑公司，一楼是电脑及配件、耗材销售、售后维修，地下室办成了水泉联想电脑学校；另外一套办成了水泉黄金珠宝城，实行的是柜台租赁经营模式，引进了上海的老凤祥黄金首饰、老庙黄金首饰，京城的菜百黄金首饰、戴梦得珠宝，深圳的百泰、隆进黄金首饰，东北的百年老店萃华黄金首饰，浙江绍兴的明牌黄金珠宝首饰，香港的周大福黄金珠宝首饰，同店经营，公平竞争。
高群告诉陈观说，所有的租房保证金、房租全都由薛明管理，在滨河信用联社开了个专户，各租房户的房租、水电费全部存入专户。
现在，除了抱朴斋没有交房租外，其它七栋楼门面房的租金都正常缴纳。
陈观回来这两天，除了和澹台明月、崔莹缠绵，昨天忙着见领导、给澹台明月办调动手续，今天才算有点空闲时间，来看看门面房，没有时间见薛明，也就没有给薛明打电话。
陈观计划是卖了金精粉之后，再找薛明。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薛明的滨河区信用联社租了陈观一套四个单元的大门面房，整个联社都搬了过来，不光是薛明，白爱晓、白爱月都在这里上班，陈观还想看看门面房的出租情况，能遇不到么？
这不，陈观刚从抱朴斋出来、和澹台明月告别，正好就遇到薛明出门坐车，抬头就看见了陈观，一溜风地跑了过来。
陈观是薛明最大的客户了，他天天盼着陈观能再给他存一笔巨款呢，这一看见陈观，那还有心思去和别的客户谈业务，直接就跑过来了。
都是老朋友了，而且还是互相信赖的老朋友，见了面，自然是亲切的很。陈观也不啰嗦，直接就让薛明陪他一块进各个店面看看经营情况。
几家银行都不用看，业务肯定很好。抱朴斋处于试营业状态，陈观刚从那里出来。保险公司的也不用看，那都是大公司，过去都有垄断性质，就是现在，经营情况也不会差。
陈观要看的是证券公司、黄金珠宝首饰城和联想电脑经营情况。
这个时代真的是一个机遇遍地的大发展时代。陈观赴美学习前，水泉刚通互联网，还没有一家证券公司呢。这才半年多时间过去，一下子就开了三家证券营业部，而且还都租的是陈观在大地花园的门面房。
做生意有个特点，那就是越是扎堆生意就越红火，因为顾客有挑选余地，逼得商家不得不按照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去提高服务质量，去强化经营管理，去满足对商品质量、服务质量的需求。
陈观原来设想利用大地花园的门面房搞水泉的金融文化中心，那只是他的一种设想，能行不能，他心里并没有谱。这趟美国之行，见识了华尔街的繁华，就更加自信了，觉得自己的设想没错，绝对没错。陈观甚至想，哪一天他能真正的成为主政一方的高级领导，也要借鉴纽约的经验，搞华尔街模式的金融中心。现在大地花园的门面房数量少、面积也不够大，还属于低档次的，将来要是他能作主规划开发的话，一定要在自己主政的城市培育和发展华尔街那样的金融中心，虽然不可能拥有华尔街那种规模、那种层次大财团、大公司，最起码也要扶持发展地方银行、地方保险公司、地方的典当业等，彻底盘活金融，带动一方经济大发展！
陈观脑子里有很多很多的感悟和想法，就等着有机会大展身手呢！可惜，他现在得老老实实、踏踏实实地回明水去，先把乡党委书记的职责履行好再说。
薛明领着陈观先去看了联想电脑。
互联网通了，可以上网看新闻、查资料、聊天了，电脑的销量瞬间增大。联想电脑的生意应该好的很！
这家联想电脑公司取名“大潮联想计算机科技有限公司”。
薛明介绍说，这家公司属于市科委，总经理是中原大学计算机系毕业的，是科委的一个科长，93年下海潮的时候，领头创办了这家电脑公司，主要以销售联想品牌电脑和售后维修为主，现在在水泉已经很有名气了。
陈观刚从美国回来，旅行箱里就装着三台ibm公司最新款的thinkpad560笔记本电脑，知道国内的电脑比美国的电脑要差上一到两个层次，主要是美国佬垄断了互联网技术，也垄断了家用电脑技术，最新产品都是现在欧美销售，等卖到中国的时候，都已经是即将淘汰的款型了。
那三台ibm公司最新款的thinkpad560笔记本电脑，陈观计划是他留一台，另外两台是给澹台明月和王萌的。给澹台明月的衣服在京城都已经给她了，但电脑没有给，陈观还在犹豫，怕澹台明月拿着电脑，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从美国买的，那他去赴美学习的事儿就露馅了。
别人参加赴美学习班都是大喜事儿，走之前要送行祝贺，回来要接风欢迎，陈观倒好，因为肩负着秘密任务，连敢给自己的心上人说一声都不敢！
陈观不吭声，薛明也不敢向别人介绍陈观是真正的房东，两个人就在大潮联想计算机科技有限公司的店面里转了一圈，见有几波客户正在选购电脑，就出来去看几家证券营业部了。
陈观这是第一次进国内的证券营业部。
先进的是新时代证券，只见大厅里墙上挂着大幅电子显示屏，各支股票的价格、交易情况在上面滚动播出，大厅里摆着一排排的钢架蓝色塑料连椅，炒股的人坐的满满，都伸着头盯着显示屏看。大厅两端，靠墙摆着一溜交易用的电脑，跟前挤满了人，都在操作。
这情景太火爆了，比纽约一般的小证券营业部都火爆。
薛明告诉陈观说，一楼是大厅，大户室都在地下室，分割成了一个个小房间。大户室按照资金额度大小分成了几个等级，一般8万元以上的股民，可以四个人一间屋，每人一台电脑；15万到20万的，三个人一间屋，每人一台电脑；20万到50万的，两个人一间屋，每人一台或者两台电脑；50万以上的，那是真正的大户，一般都是一个人一间屋，同时两台甚至三台电脑。
陈观没有见识过什么是大户室，就让薛明带他去看看。
第611章 胭脂泪
陈观跟随薛明下到地下室的大户室后，见确实是象薛明说的那样，确实是隔成了一个个的小房间，但是大户们并不多，很冷清，远没有一楼的散户操作大厅喧闹，心里就想，毕竟中国股市刚起步，水泉又刚开设证券营业部，许多人都是拿点钱在大厅里试手，真正投入大资金炒股的人还少得很。
从新时代证券营业部出来后，陈观就想，自己现在不缺钱，需要的是合理运用资金，实施回报率高的投资。目前看，五龙峪旅游景区建设到明年就可能基本结束了，也用不了多少钱，就是几千万元的事儿；合创地产呢，已经注入一个亿了，再注入两个亿也就到顶了，有这三个亿，高群就可以在京城大展拳脚了，未来合创地产发展壮大是可以预见的；抱朴斋呢，虽然现在没有什么收益，还需要继续投资，但是除了购买字画作品，别的投资额都很有限；金羊山矿业股份有限公司那边，东桐花选厂需要扩建，需要增设小型冶炼厂，但那都花不了多少钱。看来，还得想办法把资金投出去。这股市，应该说也是一个投资理财渠道。
想想纽约证券交易所、纳斯达克指数证券交易所、美国证券交易所的情景，陈观就觉得如果自己不进股市炒一把，就枉去美国学习一趟了。
想归想，陈观现在不可能进股市炒股，他没有时间。股市是一个瞬息万变的战场，没有时间盯盘的话，就只能做长线，否则的话，投多少钱进去都没用，会血本无归的！
不知道明水现在的互联网光缆干线铺通没有，如果铺通了，只要在水泉的证券营业部开户，就可以在明水上网，最起码可以看看盘面，看看行情，做做长线。如果明水没有铺通互联网光缆干线，那说什么都没用了。
陈观虽然还没有炒股，但他在美国学习半年，重点就在学习经济，知道美国股市的繁华与惨淡，知道美国历史上股市尸骨遍地的往事，知道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在没有时间看盘的情况下，他是不可能贸然入市的。但是，如果明水铺通互联网光缆干线了，他拿着笔记本电脑，空闲的时候就可以看看盘面，做长线还是可以的。
薛明带着陈观走进黄金珠宝首饰城的时候，陈观的脑子里还在琢磨怎么搭上股市大潮的车呢！
因为开业时间短，黄金珠宝首饰城的店面看上去金碧辉煌、美奂美轮。老凤祥黄金珠宝、老庙黄金珠宝、菜百黄金珠宝、戴梦得珠宝、百泰黄金珠宝、隆进黄金珠宝、萃华黄金珠宝，明牌黄金珠宝、周大福黄金珠宝，一个个铺面都是金碧辉煌，灯光照着柜台里的黄金首饰、铂金首饰、珠宝首饰，晃得人眼花！
水泉因为资源丰富，经济实力总体上比较强，在整个中原省属于中上等地市，居民购买力比较强。
这个时候距离国庆节不远了，正是结婚的高峰期。陈观进到店里一看，各家名牌黄金珠宝首饰店面的柜台前，都有挑选首饰的人们，生意很火爆的。
陈观原来的计划是引进名牌黄金珠宝首饰商，然后合资经营。结果，他不在家，薛明四处打电话联系，竟然招来了这么多的名牌厂商进驻。说起来这些名牌黄金珠宝厂商都是冲着水泉是黄金产地的招牌来的，都想在著名的黄金产地刷一下存在感。
不管是冲着什么来的，只要能来就好，最起码可以租房、可以招收营业员、可以交税、可以丰富市场。
这些店家的租房合同是和薛明谈的，由薛明代签，虽然薛明一再申明自己不是房东，但这些厂商都以为薛明是自谦，是不愿意让人知道他有这么大的门面房，心里都以为他是真正的房东。这不，薛明陪着陈观进来，一会儿工夫就有一个前台经理走了过来，询问薛老板今天怎么有空了，是不是陪朋友来看首饰？
薛明看了一眼陈观，见他一脸平静，也不敢介绍他，就告诉那经理说没事儿，他陪朋友随便转转，看看生意怎么样。
那个前台经理告诉薛明说，生意很不错了，刚开业时因为有优惠，生意很火爆了。现在处于正常经营期，每天的销售额基本上差不多，属于稳定经营时期。
陈观问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名牌厂商同在一家店面经营，会不会恶意竞争？如果发生恶性竞争，怎么化解？
那个前台经理说都是名牌厂商、老字号，行有行规，不可能发生恶性竞争的。就算是哪一家经营发生了问题，要撤离，也不会用跳楼价处理余货。黄金珠宝不同于其它商品，本身就有保值增值功能，拿到哪里卖、什么时候卖都值钱！
陈观放心了，也不再多问了，在店里转了一圈，就带着薛明出了黄金首饰珠宝城。
薛明邀请陈观去他办公室坐坐，顺路把租房合同交给他，把租金收取情况给他报告一下。
看了看表，陈观掏出手机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询问拉金精粉的车队到什么地方了。
陈学智在电话里告诉陈观说，车队已经到桑园了。
还有点时间，陈观就跟着薛明去了滨河区信用联社。
滨河信用联社占的是一套四单元的大门面房，还有地下室，办公、营业全部办了过来，地方依旧非常宽敞。
到办公室坐定后，薛明拿出七套门面房的租房合同请陈观过目，并让陈观给他补写了个委托书，委托他代表陈观和乙方签合同。这样，租房合同的法律程序才算走完。
接着，薛明把几个月来的房租收缴情况给陈观详细报告了一遍。
七套房子中，滨河区信用社和四家银行的房子都是从元月计算租金的，其它五套门面房都是从4月份开始计算房租的，价格是门面房每平米30元，地下室每平米10元。总共10860平米的门面房，拔去抱朴斋占用的1440平米门面房，共出租9420平米，月租金282600元；地下室总面积9660平米，拔去抱朴斋占的1260平米地下室，共出租8400平米，月租金84000元。两项合计，陈观月收入租金366600元。租房报税税率是12%，月报税43992元。月租金净收入322608元。
截止8月底，共收入房租170万元。
这笔钱全部按照零存整取的方式，以陈观母亲郑玉莲的名义存在滨河区信用联社。
接过薛明递过来的零存整取存折，陈观心里想，到年底还有四个月房租，也就是322608元乘以4，等于是还有1290432元的净收入，加起来，今年全年就要有2990432元的净房租收入了。明年就要有将近400万的房租收入。看来，这笔投资是成功了。
陈观收起存折，薛明就说：“陈书记，本来是可以浑水摸鱼不报税或少报税的，水泉市多少租房户都没有报过税。问题是咱的房子租的都是正规单位，都必须要正规发票入账，只好老老实实地报税了。”
陈观一直强调的是合法经营，特别是他的干部身份太敏感，不愿意让人知道他的经营活动。虽然前两年各级政府都在鼓励干部下海经商办企业，但现在的风向似乎都开始变了，有些单位的劳动服务公司都开始收摊儿了。这种情况下，陈观心里越发地警惕了，也更加谨慎了。
陈观告诉薛明说，这些房产都是他父母的，收房租报税天经地义。不报税，那就是偷税漏税，是违法行为，他父母绝对不会干那种违法事儿的。薛明干的好，从一开始就照章纳税，免去了他的担心。
薛明建议抱朴斋也应该交纳房租，便于经营核算。就算是现在没有正式开业，那也得计算房租，纳入经营成本管理，不能弄成一本糊涂账。
陈观说是不用计算房租，到时候计提固定资产折旧就行了，和房租是一个道理。
薛明听陈观知道计提折旧，就明白陈观是懂经营管理的，也就不再多说，起身去门外喊白爱月来给陈观倒茶。
白爱月在滨河区信用联社人事教育股上班，白爱晓在信贷股上班。
薛明虽然不清楚白爱月、白爱晓姊妹俩和陈观什么关系，但知道关系很深，不然的话，这两个姑娘也不可能招工到滨河区信用社上班了。
陈观不知道薛明起身是去喊白爱月来倒茶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薛明已经喊了。
薛明喊完，转身回到屋里，告诉陈观说，他有上好的铁观音，请陈观品品。
陈观哭笑不得，不知道对薛明说什么好！
一会儿工夫，白爱月就过来了，进门的时候还在虚掩着的门上轻轻地敲了几下，结果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陈观，白爱月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幸亏有门，可以依靠在门上。
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地就从白爱月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陈观这个时候没有想到薛明还在一旁看着呢，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心上人澹台明月还在家里候着呢，他满心愧疚，觉得都是自己不好，欠下了情债，惹出了祸事，让美丽的白爱月一见他就忍不住掉泪。
相思入骨，只有相思入骨的女人，才会在看见情郎的第一眼，忍不住掉泪！
胭脂泪，在美丽的五龙女儿白爱月俊俏的脸庞上无声地流淌，一直流到了陈观的心里。
第612章 有没有兴趣
白爱月的两行胭脂泪，让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就变得异常尴尬、异常暧昧。
薛明的眼睛里充满了疑问，看看白爱月，再看看陈观，不知道该不该说句话、说什么话合适！
陈观赶紧站了起来，说到：“爱月妹子，好久不见，咋一见面就流泪呢？是不是受啥委屈了？”
白爱月惊醒了，脑子里“轰”的一声：天神啊，薛明主任还在办公室里坐着呢，自己咋能这么不争气呢？这不是告诉薛主任自己和陈观哥好么？这不是害陈观哥么？
惊醒了的白爱月，哽咽着说到：“陈观哥，你啥时候回来的？村里的乡亲们都说你可能调到外地去工作了，不管咱五龙峪的事儿了，大家都伤心难过的不得了。我这一看见你，想着老天爷开眼了，陈观哥又回来了，一高兴，眼泪都出来了。你可不准笑话妹子啊！”
说完，白爱月扭身就走，应该是去卫生间洗脸去了。
陈观就给薛明介绍说，白爱月、白爱晓姊妹俩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爱晓比他大两岁，他喊爱晓是爱晓姐；爱月比他小两岁，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放牛，连上学都是一起的。从小到大，遇事儿都找他，稍不如意就哭鼻子，拿她一点法儿都没有。
这话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或者说是掩耳盗铃，不管薛明信不信，反正是陈观厚着脸皮照说不误。
陈观紧接着就询问薛明，白爱晓、白爱月姊妹俩上班后表现怎么样？
薛明还在思索陈观和白爱月、白爱晓到底是什么关系呢，陈观一问，这才迷瞪过来，回答说表现很好。两个姑娘都是单身，年龄不大，没有其它事情，又都手脚麻利，勤快的很，加班什么的，从不耽误。包括抱朴斋的帐，都是让白爱晓负责记的，算是让她们实习了。只不过没有告诉她们抱朴斋和陈观的关系，这是高群走前特别交待的！
陈观就说，爱晓姐和爱月都是山里姑娘，朴实勤劳善良，是五龙山区最受乡亲们欢迎的姊妹花，能够招工到信用社上班，算是鱼跃龙门了。她们应该努力工作，好好学习。要是她们有做的不到的地方，可以尽管批评，没有什么的。
薛明说白爱晓、白爱月两个其它都没得挑的，就是业务不熟练，需要一个学习过程。现在都是老职工带着她俩做，慢慢就入门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薛明告诉陈观说，白爱月、白爱晓两个很自强，姊妹俩都报考电大了，刚开学。
这一点陈观早就想到了，因为他曾经允诺送白爱晓、白爱月出去上学的，到现在都没有落实。这姊妹俩很可能是等不到他回来，自己去上电大了。
电大入学方便，毕业考试很严格，要是白爱晓、白爱月好好学，还真的能学到知识呢！
薛明又说，这两个姑娘太漂亮了，放在滨河区信用联社有点屈才了。不过，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提高了滨河信用联社的知名度，也扩大了业务面。现在，水泉金融系统都知道滨河信用联社有两支花，是五龙峪旅游景区广告牌上的并蒂莲白爱月、白爱晓姊妹俩。水泉市的那些还没有找到对象的小伙子们，有事没事儿都爱来滨河区信用联社门前溜达，顺路办理存款取款业务，目的就是为了见见白爱月、白爱晓姊妹俩。这姊妹俩呢，也很精明，知道发挥自身优势，今年水泉各银行系统都组织职工去五龙峪旅游了，还在白家大院办培训班。这都是白爱月、白爱晓姊妹俩联系的结果。
陈观听得两眼放光，想不到爱晓姐、爱月妹子在水泉上班，还想着帮助五龙峪旅游景区拉业务！不错，确实不错！
两个人正说着呢，白爱月洗好脸回来了，还把姐姐白爱晓也喊来了。
半年不见，白爱晓、白爱月看上去更像城里人了。虽然穿的都是白短袖、黑短裙的工装，化着淡妆，和其他职工没有什么区别，但看在陈观眼里，就知道两个姑娘的变化大了去了。特别是白爱晓，见了陈观不害怯了，敢当着薛明的面，抬头平视，很自然地看他了。
白爱晓因为第一次婚姻不顺，原来在五龙峪村的时候，一般情况下见人说话都不怎么抬头的，有点自卑。现在见了陈观和薛明，一点都不胆怯，满脸都是喜气，越发显得杏眼桃腮、体态风流了。
白爱月身材比白爱晓略高一点，也稍微丰满一点，年龄比白爱晓小了4岁，和姐姐两个站在那里，真真是一对姊妹花、并蒂莲。
姊妹两个一见陈观，亲的不得了，把茶冲好后，坐了下来，开始询问陈观什么时候回来的？集训结束了么？
陈观说是集训刚结束，他也是刚回来，准备这几天就回明水去。
然后，陈观就不给白爱月和白爱晓发问机会了，开始询问她们的工作生活情况。
白爱月是做人事教育工作的，相对轻松，入门也快。
陈观一问，年轻的白爱月就来了精神，开始给陈观汇报开她的工作了。从怎么管理人事档案到怎么列培训计划，说的细细致致的，有点象小学生给家长汇报学习成绩一样。
都是白爱月一个人在说了，白爱晓都插不上话！
直到陈学智打来电话，说运金精粉的车队快到水泉了，白爱月黄鹂一样的声音才停止了，眼睛里都是幽怨和期盼。
白爱月、白爱晓的心思陈观清楚的很，可惜，他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只能和她们告别。
白爱月、白爱晓、薛明一直把陈观送到了大地花园的大门口。
回到家里，澹台明月正拿着一本从新华书店买来的菜谱，照着学做萝卜煨排骨呢！
看见陈观回来，澹台明月就让他帮着自己下厨，说是今天要做四个地道的中原菜，好好慰劳一下陈观。
澹台明月是得好好慰劳陈观，没见小伙子每天晚上在她身上辛勤耕耘，出的都是牛马力么？不好好补补、好好慰劳慰劳哪能行？
可惜的是，陈观有事儿，要走了，吃不成澹台明月做的饭了！
澹台明月一听陈观要去水泉黄金冶炼厂卖金精粉，不能在家吃饭了，直接伸手就把正在烧水的煤气灶给关了，要跟着陈观一起去。
一起去当然好，问题是去了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饭，陈观不想澹台明月跟着受罪。
陈观搂着澹台明月的柔肩，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点什么，逗得澹台明月狠狠地在他腰间拧了一把，然后说她一会儿去找杜鹃吃饭去，吃完饭去看水泉日报几个熟悉的记者朋友，不理陈观了。
陈观这才下楼，开着车去了水泉黄金冶炼厂。
陈观已经提前和金晨晓通过电话约好了，金晨晓就在办公室等着他呢！
这次，不象上次陈观第一次来见金晨晓那样，在金晨晓的厂长办公室见到那香艳的一幕了。相反，金晨晓亲自迎到了厂门口，领着陈观在办公区参观了一下，这才去了他的办公室。
这半年来，东桐花选厂选炼的金精粉基本都在水泉黄金冶炼厂冶炼，只不过再也没遇到陈观上次卖的那么高的品位的金精粉。看来，整个桐花镇矿区，就数陈观的羊山矿的矿石品位高，直接影响了浮选后的金精粉品位超高。
金晨晓知道今天送来的还是上次陈观卖的品位达到每吨6000克的金精粉，心里兴奋的很，早就做好了安排，技术副厂长、生产副厂长带着技术人员都在各车间候着呢！
半年没见那种高品位金精粉了，金晨晓心里跃跃欲试，在办公室坐定后，就开始询问陈观，总共送来了多少吨，化验结果如何？
陈观说他不清楚，等他父亲到了就知道了。
陈观是真不清楚，他一直都有事儿，没事儿的时候又沉浸在温柔乡里，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金晨晓就说陈观是憨人有憨福，甩手掌柜，大撒把，却能挖到品位那么高的矿，真的是老天爷不睁眼，这么好的事情咋就落到陈观的头上了呢？
陈观听的好笑，说金晨晓是只看见贼花钱没看见贼挨打。当初他被逼得开这个黑窟窿的时候，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差一点掉进矿井了死掉。现在只能说是老天爷睁眼了，不是什么老天爷不睁眼！
说起自己当甩手掌柜、大撒把，陈观说是那不怪他，要怪也只能怪老祖宗们留下的知人善任的智慧。他放手让厂长、矿长们大胆经营，等于是给企业放开了手脚，哪里还会用得着他再去指手画脚么！
这说的都是正理！
金晨晓告诉陈观说，今年人大会上的总理政府工作报告，提出了加快改革的总思路，重点就是国有企业改革。很可能下一步国有企业的股份制改造要加快步伐了。水泉黄金冶炼厂是国内黄金行业的大型龙头企业，走股份制改造路子、到沪深股市和香港股市上市是必然的。如果陈观有兴趣，到时候可以参股。
陈观肯定有兴趣！这种好事儿，他怎么可能没兴趣呢？
第613章 满城红墙
陈学智开着自己的桑塔纳2000轿车，带着拉金精粉的车队赶到水泉黄金冶炼厂时，已经是中午2点了。。23us。
半年多了，陈学智才见到了自己的儿子。只不过他性子绵，也不会表达感情，只是问儿子吃饭了没，饿不饿，别的什么都没说。
陈观从陈学智手里接过了一个信封，里面装的是东桐花选厂化验室主任郑丽出具的矿石化验单和金精粉化验单。
陈观看了一眼，就拿着去找金晨晓了。
羊山矿的矿石第一次化验品位是200克，这一次，品位竟然提高到了260克，看来，羊山矿随着掘进，矿线厚度在增加，品位也在增加！
矿石品位增加了，金精粉的品位也提高了，达到了每吨8000克！
看完化验单的金晨晓，彻底震惊了，当即下令进料车间集中全力进料，生产车间开足马力生产。
羊山金矿现在是四个矿口生产，日出矿石达到了200吨，进入了盛产期。半年的矿石，都在东桐花选厂浮选，储存的金精粉比第一次拉来的金精粉要多出三倍。这么高的品位，这么多的金精粉，难怪金晨晓要震惊了。
陈观在水泉黄金冶炼厂整整泡了三天，一直到结完账，才离开了黄金冶炼厂。
原来和胡明约好的吃饭的事情，陈观没有去成。在这么大的资金面前，其它事情都显得不重要了！
胡明和俞白等不到陈观，只好自己商量着办了。
现在的陈观，开车行驶在水泉的街道上的时候，虽然已经非常疲倦了，但嘴里还在不自觉地哼着小曲。
陈观太兴奋了，羊山金矿简直就是他的金疙瘩，给他带来的滚滚财富令他咋舌！他现在再也不愁没钱花了，而是愁着怎么把钱投出去！
上次陈观卖矿石卖了206310000元，除了给金羊山矿业股份有限公司打了3000万元、给五龙峪旅游开发股份有限公司账上打了1000万元，付清了大地花园门面房的购房款外，剩下的款全部存在滨河信用社，整整存了147000000元，其中包括给白爱月、白爱晓招工存的200万元。后来，由于成立合创地产公司，注资一个亿，到荣宝斋购买名人字画转走2000万，在滨河区信用联社的存款就只余下2700万元了。其中的200万是给白爱月、白爱晓招工用的五年定期存款，不能动。等于是陈观可以动用的只有2500万元存款。
创办抱朴斋，单是装修就花了144万，加上进货需要的流动资金，抱朴斋共占用200万元。
陈观在滨河区信用联社的存款本金现在是2300万元，利息未计。
这次销售的金精粉，数量大，品位高，足足卖了7个亿！
这个数字，在这个时代来说，那是绝对的天文数字。虽然没法和香港的超人们比，也不能和上市公司比，但作为个人来说，这个数字足以让陈观自豪了！难怪这小伙子开着车都在哼小曲儿呢！
结账的时候，陈观往合创地产账上打了两个亿，办的是汇票；又给五龙峪旅游开发有限公司账上打了3000万元。至于金羊山矿业股份有限公司，这次陈观没有只打了1000万元。因为公司不缺钱！
陈观再次把薛明喊来了，4。6亿全部以母亲郑玉莲的名义存入了滨河信用联社。这样，他在滨河信用联社的存款就高达4。93亿元了！成了滨河信用联社最大的储户！
有了这笔钱，陈观想投资哪个行业都行，只不过他要不显山不露水地悄悄投资。暂时间，钱存在薛明那里吃高息比较靠谱。
薛明现在看陈观的眼神已经不是羡慕了，而是有点敬畏，是那种对财富的敬畏！
9月15日，陈观让薛明派车送澹台明月到省台去报到后，找薛明、俞白再次商量了抱朴斋开业的筹备工作，下午开车返回了明水。
澹台明月一心想让陈观送她去省台报到，顺路帮她在省城租房安家。
可惜陈观没时间，着急回明水，只好让薛明派人送澹台明月了。至于澹台明月在省城安家的事情，她手里拿着陈观的信用卡，上面的钱足够在省城买房安家了，根本就不用陈观担心。
澹台明月走之前，陈观提议两个人去把结婚证领了，但是被澹台明月否决了。原因是澹台明月忽然之间不想这么早结婚，说是她刚要到省台上班，这个时候领了结婚证、年底前结婚的话，再有个小孩的话，会影响工作。等她到省台发展一年，站稳脚跟了，再领结婚证不迟！
澹台明月说的有道理。反正两个人两情相悦、两心相许，什么时候领证、结婚都无关紧要！加上年龄确实都不大，都是23岁，这个年龄结婚确实有点早！
就这样，美丽的澹台明月拿着陈观的银行卡，带着对陈观的爱，带着陈观送给她的最新型的ibm笔记本电脑，高高兴兴地去省台报到了。陈观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开车回了明水。
到明水的时候，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借着落日的余晖，陈观惊奇地发现，印象中的明水城变样了，不但路边的大树都不见了，换成了一握粗的水杉树，楼房、围墙的颜色也都变了，过去那种五花八门的颜色不见了，全部刷成了和**城楼两边的墙壁上那种一模一样的红色！
陈观大吃一惊，心里想，这个苗坤生、苗二蛋，究竟要干什么？
陈观哪里都没去，直接把车开到了明水大渠北面黄来义的龙威房地产公司开发的小区里。这里是陈观在县城的家，他的母亲郑玉莲、父亲陈学智正在家里盼着儿子归来呢！
这天晚上，陈观哪里都没去，就在家里吃饭。
玉米糁子汤里煮红薯，杠子馍，凉拌木耳、凉拌黄瓜、炒南瓜丝儿，粉条炖豆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名下有几个亿存款、两千多万房产的郑玉莲，用地道的五龙峪家常饭，迎接归来的儿子。
在美国吃了半年西餐的陈观，终于又吃到了母亲的粗茶淡饭。吃的很香，一口气吃了两根杠子馍，喝了两碗玉米糁子红薯汤，把菜也风扫残云一般吃了个干净。心疼得郑玉莲直嘟囔，说儿子一定是在外面遭罪了，吃不饱饭，这才像个饿死鬼一样，一下吃了这么多！
嘟囔完，郑玉莲就又开始埋怨未过门的儿媳妇澹台明月，说澹台明月看上去天仙一样，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可惜不会做饭，不会伺候男人。回头得去教教澹台明月，教她学做五龙山区的家常饭，最起码得会擀面条、蒸馍、烙锅盔，不然的话，儿子娶不到茶饭好的好媳妇，当妈的一辈子牵挂，怕儿子饿肚子！
澹台明月的梦想是去央视当播音员、主持人，不是家庭主妇，郑玉莲的唠叨也是瞎唠叨，没用！谁让她儿子看上了人家澹台明月呢？白爱月茶饭好，就会做五龙峪家常饭，但郑玉莲要么？
世上的事情本身就没有十全十美的！
澹台明月能去买菜、能想着要给陈观做饭，那都已经很不错了，郑玉莲还挑剔个啥？
第二天早上，陈观一大早就出门，先去东关喝了牛肉汤，满足了一把口福，这才开车去了县委、县政府大院，把车停好后，直接去了常委们办公的平房小院，看看领导们还没上班，抓起扫帚就开始打扫卫生了。
县委书记苗坤生和前任书记张德清不同，没有在办公室兼卧室里住，而是去住到了县武装部。
苗坤生虽然被别人叫成了苗二蛋，但他绝对不是一个不干事儿的人。相反，他身上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工作很积极主动的！
这天早上，苗坤生7点50就到了办公室，见陈观拿着扫帚在扫院子，一下子没认出来，以为是后勤上的清洁工在打扫院子，也就没有理会他，直接进了办公室。
陈观扫着地，看见苗书记上班了，进办公室了，就放下了扫帚，跟着去了苗奎生办公室。
苗坤生这才知道，刚才扫院子的年轻人不是后勤上的清洁工，而是公安部一级英模、周里乡党委书记兼县公安局副局长陈观！
一见面，苗奎生就说：“小陈，我听说你几天前就回来了，怎么现在才来见我啊？”
陈观解释说他确实是几天前回到了水泉，但是有些事需要处理，在水泉呆了几天。这事儿原来向省公安厅的孟庆川厅长请过假，得到过孟厅长批准。
苗奎生不紧不慢地说：“孟厅长批了就行。以后要记住，去哪里都要向我请假，不能自由散漫。除了开会，我离开明水，都要向市委沈书记请假的。县委书记都得请假，你们乡党委书记难道就可以特殊么？”
陈观赶紧说记住了，以后去哪里都向苗书记请假！
苗奎生这才微微一笑，说到：“周里乡是个大乡镇，虽然穷了点，基础差了点，但人口多，扶贫任务重，计划生育任务重，征收村提留乡统筹任务重。县委把你放在周里乡党委书记位置上，是对你的信任。你任命都已经半年多了，到现在还没有到任。这个事情虽说不能怪你，但影响周里乡的工作是肯定的！你要是再不到任，县委就要考虑换人了！”
这话说的，难道陈观自己不想到任么？那不是有任务么？
好在这么长时间没见面，苗奎生也不为己甚，没有揪着陈观不放，批评了几句后，就让他走了，要他去找组织部，今天就必须到任！
第614章 牛不喝水强按头
陈观见过县委书记苗坤生后，已经是上班时间了，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们都到办公室了。陈观挨着门敲门，哪个领导在就进去坐一下，算是报到了。不过，明水现在政治形势微妙，陈观到谁那里都不多坐，更不会深谈，只是客套一下，说明他回来了就行。
按照苗坤生的要求，陈观先去见了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姚刚，又去组织部办公室见了常务副部长王哲林，算是正式报到了。
姚刚部长听陈观说苗书记要求他今天就必须到周里乡上任，就指派常务副部长王哲林带着干部科长李有光，送陈观去上任。
陈观推辞了，告诉姚刚部长说，他现在已经不是新上任的乡党委书记了，而是任命半年了的乡党委书记。虽然人没有到周里乡去过，但文件早已下达，不需要领导们再陪着去了。他自己去周里乡报到上任就行了。
干部报到上任，特别是各单位一把手上任，按规矩必须由组织部门领导陪同前往，宣布任命文件。一般情况下，陪同前去的领导级别越高、位置越重要，说明新上任干部在领导心目中有地位。因此，正常情况下，陈观不但要要求王哲林副部长陪同前往，甚至还可能要求姚刚部长陪同前往。但是，现在的陈观已经不是刚当明水县公安局副局长时的陈观了，他都当着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的面恳请省委撤销对他的省公安厅副厅级巡视员的任命了，去周里乡担任乡党委书记又算得了什么，哪里需要领导们想送么！
再说了，上次陈观从桐花镇到县公安局上任，桐花镇镇直单位都去送行，铺张的有点大，招来了当时的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李志强的批评。李志强是陈观尊敬的领导，对五龙峪旅游景区建设付出了心血，对陈观的进步也起到了作用，他的话陈观岂能忘记？
既然陈观不让组织部领导去送，姚刚部长、王哲林副部长都没有勉强，只交待陈观到任后要尽快熟悉情况，搞好班子团结，把周里乡的工作抓起来、统起来，争取改变周里乡财政困难、群众贫困的局面。
当然，陈观告辞的时候，王哲林副部长给陈观开玩笑，说陈书记是个抠门，怕组织部的同志去周里乡喝酒！
陈观说是周里乡的大门朝组织部敞开，喝酒算什么？王部长有机会去的话，他陈观亲自下明水河里捉鱼，给王部长炖新鲜的鱼汤喝！
从组织部出来，陈观把车开到了县公安局。
一走半年，车一进县公安局大院，陈观就有一种亲切感，忽然就想到了贺知章的那首诗：“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可从何处来！”
这纯粹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诗强说愁”了！
陈观开的是市局尚玉山局长的丰田巡洋舰越野车，整个水泉公安系统都知道这车是尚局长的车。因此，车一进院，政办室主任李恒心在楼上隔着窗户都看到了，以为是尚局长突然来了，慌忙去敲局长张社民、政委姜立新的门，让他们赶紧下楼迎接尚局长。
不光是李恒心着急了，各办公室看见尚局长的车开进县局大院，都以为是尚局长来了。有职务的就往院里跑，准备去接尚局长，最起码给尚局长敬个礼、打个招呼；没有职务的坐在桌前不动，心里都在想尚局长突然来明水干什么！
车停了，让大家都傻眼的是，车里出来的不是市局尚玉山局长，而是阔别半年的县局副局长陈观。
“陈局长回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这下，公安局楼上正在上班的干警们全都兴奋了，都在争先恐后地往院里跑，去迎接陈观。
如果真的是尚玉山局长来了，他职务高，权重，一般干警和他不熟悉，还不敢贸然去迎接他，只有局领导才有资格迎接他。陈观就不同了，他是明水县局的副局长，和干警们一个锅里搅稀稠的人，半年没见，大家自然是要跑出来迎接了。
陈观那种“少小离家老大回”的离愁别绪，瞬间被击的粉粹！
一张张熟悉或不是很熟悉的脸，一声声亲切的问候声，陈观一下就沉浸到了战友们的亲情中。
等到张社民、姜立新、徐国栋、林飞、李国庆、杜辉等局领导走到院子里，陈观已经被干警们包围了，都正在握手问好呢！
局长、政委来了，干警们也就都散去了，陈观跟着张社民、姜立新和几个班子成员上楼，开了办公室的门，让大家进去坐。
陈观半年没回来，办公室里竟然一尘不染、干干净净的，看来，是有人给他打扫呢！
副局长杜辉告诉陈观说，陈观不在的时候，刑警队长李通安排人每天来办公室打扫卫生，给花浇水。结果，国保股长李向海不甘示弱，也安排人来打扫卫生，两个部门的人比赛着看谁来的早，连带着其他领导们的办公室也有人打扫了！
自从陈观去省厅集训后，也只有过年的时候回来过一次，在一起开过一个班子会，连饭都没在一起吃过。因此，陈观这一回来，大家在办公室一坐，稍事寒暄问候后，政委姜立新就催着问陈观想吃啥，他好让政办室去早点安排，今天必须得好好喝一盘，给陈局长接风。
“10?20”系列抢劫强奸杀人案侦破后，明水公安威名大振，随之而来的是明水治安形势的大好转，风平浪静，到目前为止，再没有发生过大的恶性案件。这个时候喝酒，给陈观接风，县局的局长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不害怕随时要上案件。
陈观说酒是一定要喝的，但今天喝不成。县委苗书记要求他今天到周里乡去报到上任，领导的指示不能违背。要是喝一肚子酒去周里乡上任的话，影响不好。他之所以急慌慌地回县局来，一个是见见领导和同志们，毕竟半年未见，想的很。在一个就是想让县局拍个司机，把尚局长的车开到水泉市局，还给尚局长。他当时从省城回到水泉，因为要办事儿，没有车不方便，也不想麻烦县局或周里乡派车去水泉服务，就借了尚局长的车。现在他已经回到明水了，得派人把车给尚局长送回去了。
陈观说的很平淡，也很真实，但是听到其他局领导的耳朵里，意思就很复杂了。一个县公安局副局长，能把市局一把手的车借出来开一段时间，陈观在尚玉山局长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局长张社民马上就说这事儿都怪他考虑不周，过年时候开班子会时，就应该给陈局长配车，当时只想着陈局长要去省厅集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等回来后再配车不迟，没想到陈局长太谦虚，从省城回来时连个电话都不打，政办室也就不可能派车到省城或者水泉去接了。这样，现在就明确给陈局长配辆车，只不过车不好，是原来谭局长的那辆车，陈局长先凑合着坐着。
谭奇调市局后，把自己的司机带走了，开始把车也开去了。可能后来市局给他配车了，原车交回明水县局了。
这次，陈观没有再谦虚，直接就说谢谢张局长关心，有辆车坐就行。再说了，谭局长的车也是新车，很好了！
张社民当即就喊政办室主任李恒心过来，让他派人把尚局长的车送回水泉、交给尚局长的司机，把谭局长的车开去加满油，交给陈局长使用。以后这辆车就配给陈局长了。
陈观笑着对李恒心说，只是用一段时间，可能很快就还回来了。周里乡再穷，肯定也有车的！回头有了周里乡的车，就把县局的车还回来。
张社民很大方，说是就算是回头周里乡给配车了，这辆警车也不用还，就留给陈局长使用，出远门的时候方便，不用交过路费，也不怕偶然违章。陈局长不光是周里乡党委书记，还是县局副局长，配车理所当然，符合规定！
陈观也就不再推辞了，掏出丰田巡洋舰的钥匙，交给了李恒心，让他去安排人送车了。
李恒心一走，张社民就说既然陈局长回来了，原先班子定的分工就得执行，陈局长依然分管国保、刑侦，联系龙湾镇、周里乡、杜河乡、桐花镇四个派出所。回头让李通、李向海他们先来把这半年的工作汇报一下，陈局长抽空也到各派出所去检查一下，熟悉一下全面工作。
陈观回到办公室水都没喝一口呢，张社民就开始压担子了。这张社民，还真的是个实在人。
实际上，在场的班子成员，包括局长张社民在内，心里都很忐忑，怕陈观回来后算旧账，拿着征收羊山矿那10万元赞助款说事儿！他们也都明白，那事儿虽然是执行县委书记苗坤生的命令，但是毕竟有瑕疵，与违法乱纪无异。特别是在陈观不在家的情况下，这社民表态强行征收了陈观的羊山金矿10万元，这事儿做的有点太不地道。
张社民已经从尚玉山局长那里知道陈观不会计较此事了，但他心里还是有点吃不准，怕一见面陈观就给他难堪，让他在班子成员面前丢面子。因此，张社民说完车就说工作，意思是先给陈观把活排满，让他一时半会儿无暇顾及别的事情。等缓过几天，他再和陈观好好谈谈，把当时的情况说清楚，把自己的苦衷说清楚，相信陈观会谅解的！
陈观没想到张社民肚子里还有这么多道道儿，他是真的忙，着急要走呢，想回家吃了中午饭就往周里乡赶，下午可以听听周里乡各方面工作汇报，先熟悉下情况。
陈观告诉张社民说，他急着先到周里乡报到去，过几天回来，专门到局里来，向张局长、姜政委汇报。至于分工问题，暂时间还按原来说的办，张局长代管国保，姜政委代管刑侦。等他把周里乡的情况熟悉了，再接受分工任务不迟。
领导班子分工不同于单独接受任务。
如果陈观单独接受任务时这样推辞，那就是抗命不尊，是要追究纪律的。
班子分工时，陈观推辞，那是胸怀宽广，是高风亮节！因为，当领导的都盼望着有实权，不分管单位哪里来的实权？不说别的，没有分管单位的话，请朋友们吃个饭都没地方报销！而刑警队、国保股都是有**财务的单位，是领导们多操一点心、多受一点累都愿意分管的单位。
陈观回来了，还在推辞，说明陈观这人没有私心！
这次，张社民没有听陈观的，说陈局长不要再推辞了，该谁管的事儿就应该谁管！没啥说的，不管再急着去周里乡报到，不管周里乡的工作再忙，刑警队、国保股的工作还得兼起来。从现在开始，刑警队、国保股和龙湾镇、周里乡、杜河乡、桐花镇四个派出所再有事情，一律向陈局长报告！
这是要牛不喝水强按头了！
这是陈观的感觉，看在别的副职的眼里，那就是张社民看重陈观，要让陈观当有职有权的副局长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观也就不好再推辞了，说是他先到周里乡去报到，过两天抽空回来，听取国保股和刑警队的工作报告，顺路先到四个派出所去检查一下。以后他会合理分配时间，每周至少抽出两个下午在县局办公，处理事务。
事情说好后，陈观就对张社民、姜立新和几个班子成员说：“对不住了，我也想着今天中午、晚上和局里同志好好喝两场酒，没想到苗书记要求的那么严，非要我今天到周里乡报到，这酒只能回头再喝了！”
苗坤生的作风，在场的人都比陈观熟悉。既然是苗书记要求陈观今天必须到周里乡报到上任，那就得按要求执行。不然的话，下次开全县干部大会，点名批评的，可能就是陈观了！
张社民、姜立新打头，几个班子成员又把陈观从办公室送到了院子里，看着陈观从李恒心手接过车钥匙，开车离去！
第615章 悄然一身上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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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里乡位于龙湾镇西面、杜河乡东面，距离县城四十公里。
陈观出了公安局后，本来计划是回家里吃中午饭的，但是想想苗坤生说话时的神态，再想想公安局战友们热情，就觉得不能在县城多呆了，遇到个熟人都得啰嗦半天，还不如直接去周里乡，能赶上的话，就在镇政府机关食堂吃饭，赶不上的话，就在街头小店里吃点饭就算了。
陈学智、郑玉莲两口子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菜了，想着中午给儿子包饺子呢，没成想刚摆开摊场儿，就接到了儿子的电话，说是不回来吃饭了，去周里乡报到去了。
放下电话，郑玉莲突然想起儿子去周里乡要路过龙湾镇，可以顺路回五龙峪去看看，马上就又拿起手机给儿子打电话，让他回五龙峪后不要着急走，等一会儿，她和陈学智两个马上赶回去。
回答郑玉莲的，是陈观的一声“不回五龙峪”。
陈观不是治水的大禹，没有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打算，只不过他现在确实是心有愧疚，觉得自己担任周里乡党委书记半年了还没有到任，说不过去。因此，急于赶到周里乡去！
出县城的时候，陈观本来想给周里乡乡长余可成打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回到明水了，今天就到周里乡去报到上班了。但是想了想，没有打这个电话，他想来个暗访，了解一下周里乡的真实情况。
车到龙湾镇的时候，陈观有意放慢了车速，朝窗外看去，之见龙湾镇通向五龙峪去的旅游专用公路上有旅游车、面包车通行，再看看路边桥头上矗立着的“好山好水五龙峪，白家大院欢迎你”的广告牌，白爱晓、白爱月姊妹俩的形象依旧是那么美丽动人，深深的酒窝里盛满了笑意，也就放心了，这才继续西行。
和龙湾镇不同，周里乡全部是山区，没有一点平川地带。
明水河在周里乡和龙湾镇的交界处流出了大山，进入了美丽富饶的明水川，两岸土地肥沃、禾稼茂盛，屋舍俨然、阡陌交通，确实是好地方。
周里乡则全是山区，没有一块平川。
陈观原来从桐花镇回五龙峪、县城，都从周里乡经过。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当周里乡党委书记，对周里乡的情况不留心。这次，等于是他真正的第一次到周里乡来。
出了龙湾镇地界，沿着山谷中的公路西进，直到看见路边有一家两口子在地里掰玉米，陈观这才停住车，下车走了过去。
“老哥，忙着呢？”
“嘿嘿！”
“这玉米不错啊，穗大，颗粒饱满，看样子一亩地要打六七百斤了！”
“嘿嘿！”
山里人待人热呵，但不善言辞，看那汉子只顾忙着掰玉米了，陈观觉得有点无趣，就又说到：“你这是早玉米吧？这么早就熟了。”
那汉子这才开口回答说：“你的眼神儿不错，我这种的是早玉米，熟的早。不过，我种的是套播的。晚玉米现在还不熟呢，恐怕得到过了国庆节才能掰。”
早玉米是提前留好地，春上种。晚玉米是收过麦以后种的。这两年也有实行套播的，属于新技术，是在麦苗田垄里点种玉米。这样，玉米熟的早。
陈观又问那汉子种了几亩玉米。
那汉子回答说种了五、六亩。
陈观盘算了一下，说有这五六亩玉米，这家人今年的生活就不发愁了。
这一说，那汉子就听的直摇头，说是靠农业发家，门都没有！
见陈观一直站着，那汉子不好意思再干活了，走过来在玉米秸秆捆子上坐下，掏出了一包几毛钱的蕉叶烟，给陈观递了一根，让陈观坐下吸烟。
抽着烟，那汉子就给陈观算账，算小麦的投入，从种子、化肥、农药算起，一直算到了亩产、价格，算来算去，种小麦非但不赚钱，还得搭功夫。也就是指着秋季的收成过日子了。
算到最后，那汉子说，前些年刚改革开放的时候，包产到户，庄稼人种地的积极性一下就调动起来了。那个时候，卖粮食卖个万元户，十里八乡的都有名。现在不行了，化肥涨价，农药涨价，傻都涨价，就是粮食不涨价。山里的坡子地又比不得川里的水浇地，旱涝保收，产量高，这山里的坡子地，土质好的，最多也就是一亩地打个七八百斤小麦，这还得是村里、洼里造坝淤成的洼心地、坝子窝。一般的坡子地，产量都在二、三百斤到五、六百斤之间徘徊。雨水多的年成，就丰收；一遇干旱，就大幅度减产。所以说，这年头干啥都别当农民，累死累活不挣钱！
这些情况其实陈观心里清楚，他家就是五龙峪的老户人家，从小跟着父母种地呢，能不清楚么？
陈观就问难道乡里、村里没有组织大家种点经济作物么？
那汉子说，别提了，谁听乡里的谁上当！乡里号召大家种大葱，结果大葱倒是长的很好，可惜卖不出去；乡里号召大家种药材，说是一斤能卖好几块。结果是药材没有人收购，全扔了。老百姓也寻思明白了，乡里的信息都是迟到的信息，都是打牛屁股的。前面缺少那种药材，价钱自然就涨上来了，谁种谁发财。等到第二年大家都种了，自然就一文不值了，谁种谁倒霉！
那汉子总结到，这都是乡干部好心办坏事儿，情有可原。关键是现在的乡干部、村干部都是一群吃人饭不干人事儿的货，除了收计划生育罚款、收村提留乡统筹，他们还会干啥？指靠他们，年都过错了！
陈观听得脸上都直发烧！
还在掰玉米的婆娘发话了，吆喝自家男人到：“你个憨蛋，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没见路边停的是警车么？不怕不你抓去拘留啊？”
这一吆喝，那汉子还真的是闭口不言了，抽完烟，也不理陈观了，又去掰玉米了。
陈观只好讪讪地起身，回到车里，继续开车前行。
周里乡政府坐落在从明水到桐花镇去的公路边，除了镇派出所、镇税所、工商所、信用社、供销社、副食品门市、乡卫生院、粮库、小学、中学等镇直部门外，就是几家个体门市、个体饭店，一条街道也不过几百米长，很冷清的。
比起桐花镇的繁荣，周里乡显然是太落后了！
正是吃中午饭的时候，陈观开着车驶进了周里街。
看看表，已经过12点了，这个时候去乡政府，估计食堂都没饭了。陈观干脆就在街头一家看上去还算干净的饭馆坐了下来，看着墙上贴着的价目表，在想吃什么。
正是吃饭时间，饭店里吃饭的人不少。
陈观穿的白衬衣、牛仔裤，站在那里高高大大的，一看就不是老百姓。
饭店老板很热情，走过来打量了一下陈观，说是米饭、炒菜、羊肉汤、羊肉烩面、鸡蛋捞面、汤面啥都有，想喝啤酒的话，有凉菜。
陈观要了一碗羊肉烩面。
饭还没端上来呢，就见一个穿着税所制服的中年人端个锅进来了，进来就喊：“老张，来碗羊肉汤！”
原来这饭店的老板姓张！
饭店老板老张本来已经把锅搁到了火上，准备给陈观做烩面呢，这一听喊声，马上就放下手里的锅，走了出来，满脸是笑，招呼到：“王税务，稀客啊？好，你等着，今天刚熬的新鲜的羊肉汤，我给你做去。”
说完，老张顺手接过王税务手里的锅，进了操作间。一会儿工夫，老张就端着一锅羊肉汤走了出来，手里还提了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着七八个烧饼，一块递给了王税务。
王税务连掏钱的意思都没有，端着锅、提着烧饼走了。
王税务的背影刚消失，老张老婆就开始骂老张了，说王税务是他爹还是他爷？值得他这么孝敬？那一大锅羊肉汤是白来的？卖多少碗羊肉汤才能赚回来？
老张就骂老婆头发长见识短，没事儿坐那里去剥葱去，少啰嗦！
陈观想着接下来就轮到给他做烩面了，不动声色，坐在一张桌子跟前抽烟，等上烩面。
这天还真的是巧了，老张刚要给陈观做烩面，就又进来了四个人，一进门就开始点凉菜，还要了一捆啤酒。
饭店菜品比面食利润大，有人要喝酒，老张肯定是先忙着出凉菜、拿啤酒了。
陈观等了一会儿等不着自己要的烩面，正要起身走呢，就听老张对那四个喝酒的人说：“李主任，咱乡的陈书记啥时候回来上任啊？”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回答到：“那你得去问陈书记本人，或者去问县里的苗书记、王县长、崔书记、姚部长。我那能知道陈书记什么时候来上任啊？”
另一个人拿起啤酒瓶子咕咕咚咚往杯子里倒，边倒酒边说：“操多淡闲心！陈书记不来，你是开饭店的；陈书记来，你还是开饭店的。陈书记上班不上班，挨你个球事儿？”
老张哭丧着脸说：“陈书记上班不上班太挨我的事儿了。我等着他来了给我结账呢！乡里打的白条都一大摞了，每次去要钱都说没有，说是等陈书记上任后再说。要是陈书记永远不来周里乡上任，我这钱难道就不要了？”
那个四十多岁的李主任就说：“原来你操心的是这事儿啊！我给你说，快了。原来说的是陈书记去集训半年，现在算来都已经超过半年了。说不定哪一天就来上班了！”
老张依旧哭丧着脸说：“童书记走的时候让去找余可成乡长，现在余可成乡长又让等陈书记上任。可是我等不起，要是陈书记再不上任，我这饭店就要关门了。我两口子去乡政府食堂上班去，给大家伙做饭，等着要账。”
李主任就说：“那敢情好，你赶紧去吧，向政府食堂的老胡可没有你的手艺儿，你把他撵蹿，我们也能享享口福，吃点好吃的了！”
老张被说得彻底没脾气了，唉声叹气地回了操作间，这才开始给陈观做烩面了。
烩面上来后，陈观细嚼慢咽，不慌不忙地吃着。直到那四个人喝好啤酒吃完饭，又在老张拿出的白条子上签了字，走人了，陈观这才结账。
9月16日中午，陈观开着县局配给他的警车进了周里乡政府大院。
周里乡党委书记陈观，悄然一身来上任了！
第616章 班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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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里乡乡长俞可成刚躺下午休，就被喊醒了，说是陈书记回来了，到乡里上班来了。
俞可成有点不相信，嘟囔到：“怎么可能么！连个电话都没有，怎么一声不吭地就回来了呢？”
嘟囔归嘟囔，俞可成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兼卧室，到院子里去迎接陈观。
周里乡政府坐落在周里街的南端，因为地形地势的关系，大院是阶梯式的。分三个阶梯，每一个阶梯上的主建筑都是一栋九开间的二层小楼，两侧是红砖红瓦的瓦房。
一个年轻人，一个穿着白衬衣、牛仔裤、皮凉鞋的高高大大的年轻人，就站在周里乡政府大院的前院，正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乡政府院子里的建筑格局。
俞可成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就是陈观么？
俞可成本来还想着这陈观不象个乡党委书记，倒象个朝气蓬勃的大学生呢，但是一眼瞥去，见陈观站在那里沉稳如山，浑身上下都是干练之气，登时就把说陈观不象乡委书记的念头给按了下去。他知道，这个虽然从未谋面的年轻人可不简单，不容任何人轻视！
紧走几步，俞可成大声说到：“是陈书记么？我是俞可成。可把你盼回来了！”
陈观闻言转身，打眼一看，俞可成也就是四十出头的样子，中等个，黑瘦脸，眼睛很亮，留着分头，一看就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主儿。
陈观莞儿一笑，伸出手去，和俞可成握手，嘴里说着：“我来晚了，不好意思提前给你打电话了，直接来报到了！”
俞可成使劲儿抖了抖和陈观相握的手，暗示着两个人之间的亲切，然后就说：“陈书记，盼星星盼月亮啊！我们都在盼着陈书记回来呢！蛇无头不行，鸟无翼不飏。周里乡没有陈书记，啥事儿都干不成！这下好了，陈书记回来了，我们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了！”
这是新任周里乡党委书记陈观和乡长俞可成之间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面谈，俞可成话里有一丝奉承、一丝虚与委蛇的成分，但也符合人之常情。
稍事寒暄后，俞可成领着陈观先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没办法，陈观突然回来，事先没有打招呼，乡里还没有给他准备好办公室呢！
实际上，办公室是现成的，就是原来的童书记的办公室，办公家具也都是现成的，只不过没有打扫而已。
当然，还有个问题，那就是按照现在官场的习惯，新任领导上任，办公室要换新的，家具要换新的，这些都得陈观看过以后才能决定。
俞可成的办公室也是两间，一间做办公室，一间做卧室。
在俞可成办公室坐定后，陈观就让俞可成通知办公室，让办公室通知班子成员来碰个头、见个面，简单汇报一下工作。
此时正是午休时间，但周里乡的干部们实际上都没有午休，因为陈书记回来了，来周里乡上任了，干部们哪里还能睡的着么！
说实话，自从县里调整周里乡班子、前任童书记调走后，周里乡的干部们都眼巴巴地盼着新任书记陈观到任呢！别的不说，只冲着陈观当了县公安局副局长后把桐花镇派出所的干警全部提拔这一点，就让周里乡的干部们心里多了一丝希冀和期盼，都盼着跟着陈观好好干，也能提拔一下呢！
这不只是一般干部的想法，包括班子成员们，也都是这种想法。
乡镇干部提拔很难，就是想调整一下岗位、回县城上班都很难。
就象周里乡乡长俞可成，在一般人想来，他应该对陈观持排斥态度的。因为陈观，他没有顺利接任乡党委书记，还得在乡长任上再熬一届。但是俞可成自己心里有数，他之所以没有能顺利接任书记，与陈观没有什么关系。陈观不来，还有王观、李观来。说不定童书记都调整不成，还得在周里乡在干几年呢！
关键是县领导锅里没下他的米！
因为有这种想法，在陈观顺利地请求县长王梦龙给周里乡批了10万元后，俞可成更加期盼陈观早日到任了。他心里清楚，陈观的公安部一级英模名头太响，到县领导跟前说话管用！
俞可成心里还有一丝隐隐约约地期盼，那就是跟着陈观干几年，他也能提拔提拔，或者是交流到县直单位弄个一把手当当！
人的名树的影，陈观由于在上次公安局干部调整中及时和谭奇交换意见，起到了作用，名声不知不觉中就传了出去，让周里乡的干部们都对他的到任充满着期望。
当干部谁不想提拔？如果自己的领导是个能提拔干部、敢提拔干部、以提拔干部为己任的领导，那不是掉到福窝里了么？
当然，周里乡不是铁板一块，头上戴着贫困乡帽子，干部们的福利待遇都很一般，甚至可以说很差，干部们的思想自然也就很复杂了。除了本地干部不愿轻易挪窝外，家不在周里乡的干部，哪一个不想调走？不要说调回县直部门了，能调到偏远但富裕的桐花镇去就是心里想。至不济，也想调到距离县城比较近的乡镇去。
还有的干部年龄大了，临近一刀切的退二线年龄了，已经无所求了，他们看待陈观上任这件事，就和那些年轻干部们不同。觉得就象鲁迅诗里说的那样，城头变幻大王旗，童书记走了，陈书记来了，周里乡还是周里乡，不可能有太大变化。饭还得吃，日子还得过，工资还得领。陈观就是再能干，落到周里乡这样一个纯农业的山区贫困乡镇，又能搞出什么新名堂来？
陈观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周里乡的干部们对他的到任竟然抱着这么复杂的各种想法！
干部们都在等着呢，所以，办公室一通知，周里乡党委、政府领导班子成员很快就到齐了，就在乡长俞可成的办公室里，召开了陈观上任的第一次班子会。
俞可成一一向陈观介绍：
党委副书记郑雷，分管党群工作；
党委副书记杨柳风，分管纪检宣传工作；
人大主席团主席万爱民，负责乡人大工作；
人大主席团副主席梁福泉，协助主席负责乡人大工作；
党委委员、副乡长田亮基，分管财税、工商业工作；
党委委员、纪委书记张平定，负责纪检工作；
党委委员、党委秘书邱明霞，负责党办工作；
党委委员、组织委员张京民，负责组织工作；
党委委员、宣传委员陈耀文，负责宣传工作；
党委委员、武装部长周明生，负责武装部工作；
副乡长霍喜明，分管农林水；
副乡长范丽萍，分管文教卫、计划生育。
加上党委书记陈观、副书记兼乡长俞可成，整整14个人，吃饭坐一桌都坐不下呢！
俞可成介绍的时候，陈观不停地给大家一一握手问好，目光也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把每个人的容貌在脑海中定格！
这就是陈观在周里乡的班底儿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小的周里乡，班子配备的竟然人满为患，党委班子是一正三副四个书记，还有六个党委委员；乡政府班子也是一正三副；还有乡人大主席团，差一个政协，就和省市县的四大班子对应齐了，难怪别人说乡镇党委书记岗位锻炼人呢！
十四个人中，党委委员、党委秘书邱明霞和副乡长范丽萍两个人都是女同志，等于是周里乡班子中配备有两个女干部。
陈观看的清楚，邱明霞和范丽萍都是三十四、五岁的年龄，长的都不错，打扮得也很时尚，一看就是家在县城的女干部。
陈观原来在桐花镇派出所上班的时候，因为时间短，加上侦破“10?20”系列抢劫强奸杀人案的时间跨度长，他对桐花镇党委政府班子并不是很熟悉，还有一些没有工作联系的领导不熟悉。听了俞可成的介绍，他总算是对乡镇一级目前的组织架构有了大概了解。
俞可成介绍完，就说：“大家鼓掌，欢迎陈书记！”
这些班子成员们还真的是鼓掌了，只不过人数少，掌声有点稀稀落落的。
掌声还没停呢，陈观就挥了下手，示意别鼓掌了，然后就淡淡地说到：“都是一个锅里搅稀稠的伙计，就不用鼓掌欢迎了，大家的心意我都领了。给同志们一天准备时间，明天下午，各口副书记、副乡长带分管部门领导向我和俞乡长报告工作，汇报地点就在我的办公室，汇报重点是今年各项目标任务完成情况，找准差距，提出下一步完成目标任务的具体办法。办公室组织人给我整理办公室，不用添置新的办公家具，添一床干净被褥、把办公室卫生打扫好、电话接通就行了，今天晚上我要入住。大家散了吧！”
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很干脆，很果断，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不容置疑、不容反驳的威势！
这就是周里乡班子成员们对新班长、党委书记陈观的第一印象！
第617章 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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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班子成员都走后，俞可成拿出茶叶，泡上茶，开始向陈观介绍周里乡的基本情况。
俞可成办公室里挂有一副周里乡行政区划地图，陈观和俞可成两个就站在地图前，俞可成说着，手在地图上比划着、指点着，陈观可以一目了然。
俞可成说，周里乡属于深山区乡，南北长21。2公里，东西宽16公里，总面积339。2平方公里，地势北高南低，山岭起伏，地形呈三角状，北部高，南部低，南部最低点在明水河边，海拔386米，北部最高点在仙女山，海拔1884米。由北向南伸展着30多条高低起伏的丘陵和湾湾曲曲的小河流，拥有耕地9。5万亩，宜林宜果荒山面积13。5万亩，林地15万亩。全乡属暖温带大陆性季风气候，冬季寒冷干燥，夏季严热多雨，年降雨量在600-700mm，年日照时数2258小时，昼夜温差11-17c。
全乡总人口2。5万人，辖18个行政村，163个居民组，256个自然村。
18个行政村分别是周里村、瑶洼村、李子坪村、东王村、秦王营村、锦城村、磨沟口村、石家梁村、罗峪村、凤凰岭村、马蹄寨村、黑石沟村、王家河村、老城村、南召村、甘家寨村、刘家坟村、草市村。
物产上，北部大山盛产柴胡、血参、黄柏、黄精、威灵仙、五味子、莲壳多种名贵的药材，全乡以种植小麦、玉米、大豆为主，也种植棉花、油菜等经济作物，有苹果、桃、李、柿子等多种果树。
全乡共有22个党支部，其中镇直机关4个党支部，18个行政村设有18个党支部，共有党员520人。
陈观心里暗想，一平方公里大约等于1500亩，339。2平方公里相当于50多万亩了，全乡耕地、宜林宜果荒山、林地面积加起来，也不过38万亩，还有十几万亩的面积等于是沟壑了。
俞可成介绍说，周里乡是个纯农业乡镇，没有工业，计划经济时候发展的乡机械厂早已关门了，前两年大搞乡镇企业的时候，闹腾了一阵儿，也没有闹腾成一个工厂。
周里乡的财税收入主要是依靠农业税和农林特产税。农业税这一块，就是过去封建社会常说的田赋，也就是皇粮国税。建国后很长时间内叫公余粮，公粮就是农业税，余粮收入归村组集体所有，用于给社员分红。农业税的计税办法很简单，计税依据是粮食产物的常年产量，包括种植红薯、棉花、油料等，都是按照粮食作物常年产量计算的。全国统一税率是15。5%，中原省被国家定为15%。比如一亩地核算产量是300斤，按照税率计算，那就是300斤x15%﹦45斤，也就是说需要交公粮45斤。现在国家已经取消了交公粮，农业税也就折合成现金了。以每斤小麦卖5毛钱计算，等于缴纳22。5元农业税。全乡9。5万亩耕地，由于产量不同，大约一年能征收农业税185万元。
陈观一听，就问：“俞乡长，15%是全省统一的农业税税率，那乡统筹村提留呢？我家那里是按人均计算乡统筹村提留的，人均负担59元呢！”
俞可成笑到：“陈书记，你说的很对，确实是有乡统筹村提留。这个事情是这样的，按照国家规定，各地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征收农业税附加税费，用于生产建设，最高不得超过25%。乡统筹村提留这一块，全国都在搞，搞了这么多年了，征收的钱主要用于本乡（镇）或村范围内的维护或扩大再生产、兴办公益福利事业和日常管理开支费用以及乡村两级办学（即农村教育事业费附加）、计划生育、优抚、民兵训练、修建乡村道路等民办公助事业等，龙湾镇和咱乡一样，都是按照人均负担59元计算征收的。全乡2。5万人，人均59元，也就是147。5万元。拔去村提留这一块，乡统筹的也就是100万元左右。”
全乡9。5万亩耕地，征收185万元农业税；2。5万人，征收147。5万元乡统筹村提留。两项加起来，也不过332。5万元。当然，少了农林特产税和屠宰税、商业营业税等，加起来数目应该更大！
对于现在的陈观来说，这个钱数额并不算很大。但是，帐不是这样算的，陈观那是开金矿开出了富矿，财富增长速度快的吓人。这些钱可都是从老百姓一家一户身上收上来的，可不算少了！
想想陈观当初被桐花镇派出所长孙玉成设计，背上了羊山矿黑窟窿20万元的债务，死的心都有了，现在这332。5万元的税费还是小数目么？
陈观感叹说，农业税该取消了，乡统筹村提留也该取消了！商业上的营业税也不过百分之三、百分之五，农业税竟敢高达15%，这还有天理没有了？过去国家困难，让农民勒进裤腰带、饿着肚子做贡献，现在国家经济形势日益好转，还收这么高的农业税、乡统筹、村提留，那是加重农民负担！这样的财政政策必然不能持久！
这一说，俞可成不愿意了，连忙说到：“陈书记，你可别瞎说！这农业税怎么能取消？中国几千年都是这规矩，种地纳粮天经地义！再说了，这些年，咱的农业税征收水平并不高。我给你说啊，按照国家规定，农业税计依据是农作物常年产量，五年调整一次，遇到灾荒年还要返还。我听说你也是农村出身，应该也知道农村的真实情况。咱定农业税的依据，也就是农作物常年产量，是按照包产到户时的标准定的，也就是按照生产队时候交公余粮的标准定的。象咱周里乡，当时亩产300斤都是好地的产量，一般的坡子地定的都是200多斤的产量，低的才100多斤。你看看现在的产量，增加一倍都不止，哪里还有亩产100多斤、200多斤的地么！这么多年，咱的农业税征收标准基本没有大的变化，就是调整，也是小幅度调整，没有突破亩产300斤计税的标准。应该说，现在的农业税征收水平和改革开放之初的征收水平相比，税率不到8%了，农民是占了便宜的！”
陈观淡淡地来了句：“你咋不说这么多年化肥涨了多少钱、种子涨了多少钱、农药涨了多少钱呢？”
俞可成被噎住了，脸涨的黑红黑红，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嘟囔道：“就算农业税将来有可能取消，乡统筹村提留也不能取消。真要取消了，乡政府就得关门了！”
陈观依旧淡淡地说了句：“没有不能修改的政策，只是看修改政策的成本大小而已！”
俞可成脑子“轰”的一声炸响，再也无话可说。
陈观说这话听起来有点吓人，但是实情。从欧美到中国，从古代到现在，所有的政策都是因势而变的，确实是没有不能修改的政策。别的不说，就那中国的县乡财政政策来说，改革开放前实行的是高度计划的统收统支制，改革开放后，中央开始让利放权，财政实行分灶吃饭。从1994年1月1日起，国家改革财税体制，实行了分税制预算管理体制，这才有了国税局、地税局之分。
现在县乡财政实行的是一般预算收入和预算外收入制度，其中预算外收入全部由乡财政支配，交到县财政后即交即返；一般预算收入，县里给乡里核定有基数，基数以内收入全部留给乡财政，超过基数部分，县乡财政按比例分成。乡级财政支出主要是五大块，一是人员工资，二是公用经费，三是社会事业费，四是村级经费，五是总预备费。
过了片刻，陈观就问俞可成周里乡编制多少，一年工资下来需要多少钱？
俞可成回答说，周里乡是明水县的一类大乡镇，编制比一般的乡镇要多，机构改革的时候定编定了行政编制27人，事业编制39人，合计66人，年工资总额大约30万元。但是，乡里抽调的临时人员比较多，吃财政饭的126人，全年工资支出大约45万元左右。
这是截至目前为止的工资水平，其中临时工的工资很低。但是，现在正在实行工资改革，新的工资标准执行后，恐怕仅仅是工资一项，支出就要翻倍。
陈观默算一下，就说：“俞乡长，按照现在的收入情况，周里乡虽然困难，没法和桐花镇相比，但也不至于困难到前一屁股债啊？怎么上次你说外欠账都有120万呢？”
俞可成懊恼地说：“陈书记，按理说周里乡不应该属于贫困乡镇的。过去周里乡是全县产粮大乡，就是现在还人均4亩多地将近5亩地呢，这个水平全县哪个乡镇东路赶不上。这么多的耕地，产粮又多，税收肯定不少。可惜的是，前几年市里县里号召发展乡镇企业，层层下目标、压任务，咱乡里也闻风而动，大办乡镇企业。结果，一分钱利润没捞到，欠下了一屁股帐。这几年年年还账，到现在只剩下120万元的外欠账，已经是烧高香了！”
陈观这才知道为什么人口、耕地都比龙湾镇多的多的周里乡会是贫困乡镇了。
陈观就问那120万元债务现在还剩多少？
俞可成回答说还是120万，就这还是因为陈书记没到任，县里各部门来检查的少了，招待的少了，没有再增加。不过不用发愁，秋粮下来后，集中全力征收农业税、乡统筹村提留、计划生育罚款，勒勒裤腰带子，争取还上五、六十万，明年的压力就减轻了。
陈观默然无语。
第618章 踏遍青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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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铃铃、嘀铃铃”，手机铃声惊醒了正在听俞可成介绍情况的陈观。
拿出手机一看，是县委书记苗坤生办公室的号码，陈观忙按下接听键，张嘴就说：“苗书记，中午好！”
这个时候还是午休时间，不知道苗坤生哪来的那么大的精力，竟然还在办公室，而且用办公室的座机给陈观打电话。
电话里传来了苗坤生那有点故作威严的声音：“小陈，在哪里？”
陈观回答说在周里乡。
苗坤生就问：“办公室这么快都收拾好了？”
陈观回答说还没有呢，他在俞可成乡长办公室，正在听俞乡长介绍周里乡情况呢！
苗坤生马上就说：“马上用俞可成办公室座机电话给我回过来！”
“咔哒”一声，苗坤生挂断了电话。
陈观目瞪口呆，心道：“靠，这是干什么？是查岗么？”
拿起俞可成桌上的电话拨号码时，陈观还在想，这个苗坤生，真的是与前任张德清书记不一样，行事方法有点匪夷所思！
陈观用俞可成办公室座机打过去后，苗坤生的声音听起来就有了一丝亲切味，勉励陈观要尽快熟悉情况，尽快进入角色，把周里乡的工作扛起来！
放下电话后，俞可成问陈观刚才苗书记有什么重要指示，陈观回答说苗书记对周里乡的工作很重视，勉励他尽快熟悉情况，尽快熟悉角色，团结带领乡党委、乡政府班子，把周里乡工作搞好！
俞可成就说：“陈书记，苗书记这是查岗呢，看你到底到任没有！以后，你的手机得24小时开机，苗书记随时会打电话查岗的！”
陈观有点疑惑，问到：“你怎么知道？”
俞可成笑笑，说是县领导和各乡镇、各局委一把手有手机的都得24小时开机，没手机的得防备着苗书记突然去检查。这半年各单位的领导都是这么过的！
陈观就说：“回头把手机24小时畅通作为一项纪律，给干部们讲清楚，从你我做起，都必须做到！”
俞可成苦笑到：“这纪律不用强调，全乡就你这一部手机，你一个人做到就行了！”
陈观给崔莹买手机的时候，明水县各乡镇领导都没有手机。后来，陈观给桐花镇派出所干警配手机，给县局领导班子配手机，给桐花镇领导班子配手机，等于是在全县开了给科级干部和干警配手机的头。但周里乡这几年被沉重债务压着，那里会有闲钱给领导们配手机么！
陈观原来侦破“10?20”系列抢劫强奸杀人案时，就已经意识到手机的重要性，现在去了趟美国，对现代通讯和互联网的重要性认识的越发地清楚了。乡长没有手机怎么行？联系太不方便么！
沉吟片刻，陈观说到：“回头让乡纪委向县纪委报告一下，看能不能允许我们给班子成员配手机。不行的话，你亲自去做工作，多向领导汇报汇报，争取让纪委批准我们班子成员配手机。最起码，要给乡长、副书记、副乡长配手机，联系起来方便！”
陈观到周里乡连顿饭都还没吃呢，就已经表态要给领导班子配手机了！
俞可成两眼放光，说是让县纪委批准好办，关键是得有钱！有了钱什么都好办，没有钱说什么都是空话！
陈观笑笑，转移了话题，让俞可成去安排农技站、林站、水利站各出一个人，陪他下乡。他要到村里去看看，了解一下情况。
俞可成建议陈观听了各口汇报后再下乡，陈观说是各口明天下午汇报，今天下午、明天上午都是空余时间，可以跑几个村。
见陈观执意要下村，俞可成就去安排了农技站、林站、水利站的三个人在院子里等候，又让原来童书记的司机小李把车开出来，然后回来请陈观。
陈观走到院子里，见三个人都站在院子里等候，看了一眼，说了声走吧，就上了自己的警车。
俞可成拦住了陈观，说是坐乡里的车吧，吉普车，底盘高，下乡实用。
陈观一看，那是一辆北京2020吉普车，看上去有点陈旧，还不如自己给羊山矿买的北京2020s吉普车车况好呢！
单是这辆车，就看出了周里乡的困难。要知道，崔莹在桐花镇当书记时，她和镇长陶海山坐的都是普桑，包括派出所长孙玉成坐的都是普桑。同样是乡镇，同样是党委书记，差距还真的很大！
这可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陈观不想坐这么破的车，但是这是下乡进村，他不知道周里乡的道路交通怎么样，但知道坐吉普车比开自己的桑塔纳2000警车要方便的多。
陈观直接下了警车，锁好车门，上了吉普车，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
等三个人上车后，陈观说到：“去哪里由你们三个人商量着定，要求是能看到周里乡水利建设、农机推广、林业建设最有特色的东西。”
由于是初次见面，三个人都不敢说话。半天，水利技术员贠景福说到：“陈书记，咱这周里乡是纯山区乡镇，没有水利灌溉一说。水利站的工作就是指导帮助各村打井、建土坝子淤地，没有什么有特色的东西可看。”
陈观问到：“周里乡大小河流三十多条，难道你们没有搞过修筑河堤的工作？再说了，周里乡南部以明水河为界，难道明水河边就没有码头什么的？”
贠景福回答说是这是深山区，河流都是自然流动，山大沟深的，根本不需要修筑河堤。修也是白修，山洪暴发时，再牢固的河堤也挡不住山洪的冲刷！
至于明水河边的码头，贠景福说是老城村有码头，是方便明水河两岸往返的，只有一条渡船一个艄公，有人过河时，站在岸边喊一声，艄公把船划过去就行了，回来时把小木船拖到岸边的沙滩上就行了，用不着专门修码头的。
陈观不高兴了，反问到：“你的意思是白领了这么多年工资？”
贠景福一声不吭，不敢开口了。
陈观直接就说：“走，先去看看老城村！看看到底用不用修建码头！”
水利技术员贠景福吃瘪了，农业技术员侯双成、林业技术员范忠实更不敢说话了。他们觉得这个陈书记有点年轻气盛，千万不能撞到枪口上去！挨一顿批评事小，让陈书记对自己留下一个坏印象就糟糕了。
小李发动了车子，出了乡政府大院，向老城区驶去。
一出了周里街，就上了砂石路，看来这条路是周里乡向南的主干道。
这些年搞扶贫开发，市里、县里给保存扶贫单位的目标是“三通”，就是实现通水通电通路。象周里乡这样的纯山区乡镇，乡村公路造价高、难度大，通路的目标太过艰难。不要说通柏油路、水泥路了，能通砂石路都很了不起了。至于通电问题，应该已经解决了。因为桐花镇、龙湾镇都已经村村通电，周里乡估计也不例外。倒是通水问题，很难解决，原因是很多村子吃水主要靠打井，没有机井的情况下，就只能靠老水井吃水。天汗的时候，人畜饮水是个大问题。
这些事情，不用其他人介绍，陈观想也能想得出来。
老城村距离周里街只有八、九公里路程，一会儿就到。
车子停稳后，陈观和三个技术员一下车，小李就锁好车，跑去喊村支书、村长去了。
老城村是个大村，就坐落在明水河边。
陈观打眼望去，觉得这老城村的轮廓似乎象个城镇，连村里的老房子都是石头基础、蓝砖蓝瓦。
这里是周里乡海拔最低的地方了。
陈观在村子里没有停留，带头向明水河边走去。
明水河，美丽的明水河，从上游的峡谷中一路呼啸而来，到老城村的时候，河道变宽，水流平缓，形成了一个月牙形的湾，老城村就坐落在这个湾上。
这里可能是周里乡唯一一块平整的土地了。
明水河边是美丽的沙滩，脚踏上去，软绵绵的，很舒服。
此时正是秋季，满山清翠，水鸟在明水河面上嬉戏，看上去活生生一幅画面。
站在沙滩上，陈观忽然就想，这老城村比起自己老家的五龙峪来说，可是毫不逊色。只不过少了一个白家大院、一个刀客寨。但是看村子里老房子一色蓝砖蓝瓦起脊房，规模比五龙峪村要大的多，一定也有独特的题材。只不过自己是五龙峪人，出于改变家乡落后面貌的愿望，发起建设五龙峪旅游景区。要是自己是这老城村人，说不定现在名声大振的五龙峪旅游景区就换成了老城旅游景区了。别的不说，单就明水河和五龙河相比的话，明显五龙河要比明水河大的太多太多。
这么美丽的地方，如果交通便利，加以开发的话，岂不是第二个五龙峪旅游景区？
陈观正在想的时候，就见河对岸出现了两个女人，正在扯着嗓子喊：“艄公，过河了！艄公，过河了！有人没？过河了！”
第619章 踏遍青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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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人喊了一阵儿后，从老城村里跑出来一个汉子，到河边沙滩上的小船跟前时，熟练地把船推进河里，划向对岸。
陈观心中感叹，这都什么年代了，这里的明水河上竟然没有一座桥梁，来往交通依然靠的是这么原始的小木船！
老城村的支书、村长赶过来了。
支书叫胡文章，四十来岁，小低个，白净脸。
村长叫张喜来，四十来岁，大高个，黑壮黑壮的。
看着明水河上的一叶孤舟，陈观问胡文章、张喜来，明水河上难道一直都没有桥？
胡文章回答说是一直都没有桥。
陈观又问明水河里鱼虾鲜美，村里面有没有人打鱼卖鱼？
胡文章说家家都下河打鱼，只不过没有卖鱼的，都是自家吃。
陈观追问为什么没有人卖鱼？
胡文章回答的很简洁：“没人买！”
张喜来补充说在周里街卖鱼没人买，拿到县城去卖，路途太远，卖鱼的钱还不够路费花销，不合算。
陈观又追问为什么不联系水泉、西京的水产市场呢？
胡文章说地都种不过来，谁还有那闲工夫！
陈观的老家五龙峪人均耕地只有2亩，周里乡人均耕地3。8亩，地多有地多的好处，那就是能多打粮食，不愁没粮食吃。但是，地多也有地多的坏处，那就是把劳动力全都捆绑到土地上了。
陈观又问胡文章和张喜来，村里主要的经济作物是什么？
胡文章回答说是土豆。
张喜来补充说不光老城村种土豆，整个周里乡都种土豆。土豆产量高，也有人来收购，一亩地一年下来能卖五、六百块钱甚至千把块钱，比种粮食划算。
陈观一听，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喜色。
陈观不再问了，让胡文章和张喜来领着他们到老城村的地里去看看，想实地看看土质怎么样，适合种什么。
农业技术员侯双成一路上都没敢说话，到了庄稼地里，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开始给陈观介绍大豆、玉米的品种、产量。
陈观是农村娃出身，对农业生产熟悉的很，侯双成介绍着，陈观时不时问上几句，近乎于探讨了。
路过一个苹果园的时候，陈观专门进到园子里看，问林业技术员范忠实这是什么品种的苹果，亩产大概能有多少，年收益怎么样？
范忠实介绍说这是秦冠苹果，产量很高，盛果期亩产最高可以达到七、八千斤到1万多斤。但秦冠苹果口感一般，价钱卖不上去，一级果一斤能卖到两毛多、三毛钱，太便宜。
陈观说就是两毛钱一斤也比种庄稼、种土豆强啊？一年一亩苹果园可以收入两三千元呢，有10亩苹果园的话，年收入就达到两、三万元了！
范忠实说账不能那样算，关键是苹果卖不出去。周里乡太偏僻，很少有客商来这里大批量采购，果农卖苹果很作难的。
陈观说关键是种的少，没有形成大苹果产业基地。如果周里乡人均种2亩苹果的话，全乡5万亩苹果园，就会催生一系列专门经销苹果的公司，销路也就打开了。
范忠实一下就来了精神，向陈观介绍说，周里乡非常适合发展苹果。这里温差大、光照充足、海拔高度足够、土地肥沃，最适宜大面积种植优质苹果。如果真要是人均种植2亩现在最流行的红富士苹果的话，那就成全省最大的红富士种植基地了，老百姓的收入会成倍成倍增长的！
陈观疑惑地问，那为什么以前不大规模发展苹果呢？
范忠实解释说主要是因为苹果树一般需要四到五年才能挂果，生产周期长，见效慢。所以，老百姓积极性不高，领导的积极性也不高。
这话说的已经很直白了，就差没有说领导们都是要政绩的，而且还必须是快出政绩，对这种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事情不感冒。
陈观想了想，说到：“老范，据我所知，红富士乔砧树是4-5年挂果，矮砧树三年挂果，5年进入盛果期。这个周期不算太长。就算周期长了点，一旦挂果，那也是一本万利的事情。我看，这个事情值得干！回头，你给我写个可行性报告！”
范忠实兴奋得两眼放光，响亮地回答了声：“是！”
几个人在老城村的田野里转了一大圈，回到村委会时，陈观才拿出笔记本，让村支书胡文章、村长张喜来汇报工作。
胡文章汇报说，老城村共有人口2200人，分为10个村民组。全村共有党员26人，支部委员会由5人组成，设有支部书记、副书记、组织委员、宣传委员、纪检委员；村委会由5人组成，设村长、副村长、文书、妇联委员、治保委员。
陈观问到：“老胡，你们村的民兵组织还能发挥作用么？为什么村委会里没有民兵组织成员？”
胡文章说是这些年和过去不同了，民兵组织基本上都瘫痪了。老城村原来有民兵连，现在基本上没有这种建制了。民兵都归乡武装部管理，训练都由武装部组织，村委会就没有民兵连长这样的职务了。
陈观在笔记本上大大地打了个问号！
胡文章对老城村的情况倒是很熟悉，耕地面积多少，荒山面积多少，林地面积多少，夏粮产量、秋粮产量等，说起来如数家珍，清楚的很。
胡文章汇报完，陈观问老城村两委对下一步发展经济有什么想法？
胡文章说是现在不是过去大集体时候了，村两委不能硬性规定村民种什么、不种什么，只能在信息方面提供一些帮助。老城村地里位置太偏，也不可能办企业，只能根据实际情况，引导村民多种经济作物。具体说，就是要扩大土豆种植面积。
说了半天，等于没说！
陈观没有当面批评胡文章和张喜来，也没有表态说老城村的工作应该怎么做，合上笔记本，和胡文章、张喜来告别走了。
这天下午，陈观又跑了一个村，回到乡政府时，天都已经黑了。
书记第一天到任，乡政府食堂专门留有饭，玉米面糊糊，杠子馍，还弄了四个菜：炒鸡蛋、醋溜土豆丝、凉拌黄瓜、青椒炒番茄。
俞可成他们都已经吃过饭了，随陈观下乡的三个技术员侯双成、贠景福、范忠实和司机小李也跟着陈观一起吃饭。
吃完饭，陈观当即按照价格付款。
机关食堂的炊事员叫张大有，50来岁了，很精明。一见陈观掏钱，急得直摆手，说这顿饭无论如何不能让陈书记掏钱，哪有书记第一天上任自己掏饭钱的？按理说应该摆一桌欢迎才对。
陈观淡淡地说到：“吃饭掏钱天经地义，谁吃饭谁掏钱！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干过吃饭不掏钱的事儿呢！”
张大有只好把钱接住了。
什么事情都是看当家人怎么带头的，陈观这样做，无形中就立规矩了。也就是从这天起，周里乡机关食堂再也不存在书记、乡长吃免费餐的问题了。
吃过饭，陈观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看，也是个两间打通的办公室，外间办公，里间住人。
办公室的卫生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了，里面卧室的被褥也是全新的，总算可以住人、办公了。
党委秘书邱明霞有点歉意地对陈观说，时间太紧了，来不及了，本来应该把办公家具都换了的，现在只能按陈书记的要求办，用原来童书记用过的办公家具了。
陈观笑笑，没有吭声，挥手示意邱明霞去忙自己的吧。
邱明霞三十四五岁的样子，长的很不错，干净利落。
见陈观没有和自己说话的意思，邱明霞觉得新来的陈书记有点面冷，恐怕不好伺候。
邱明霞走后，陈观坐到办公桌前，给澹台明月打了个电话，询问报到没有，住处安排好没有？
澹台明月在电话里告诉陈观说已经报到了，很顺利。住处也安排好了，还不错，是台上给安排的，暂时住在省厅招待所。台上说可以在这里住几天，等她租房后再搬走。
陈观说不用租房，直接买房就行了。装修期间，就住在招待所，和招待所谈谈，长期包房价钱很便宜的。
澹台明月说那太浪费了，她想着先去租一间民房，一个月百十块钱的，先住半年，等买下房子装修好后再搬到新房子里去。
陈观不让澹台明月去租民房，怕不安全，坚持让澹台明月就住在招待所。
澹台明月也知道陈观是担心她的安全，也就同意了。
澹台明月问陈观现在在哪里，是在公安局还是在周里乡？
陈观说是他今天已经到周里乡报到了，下午去村里看情况了。
澹台明月此时正是心里美的时候，也不知道问问陈观的生活问题，而是对陈观说两个人都是刚到新单位报到，站在同一个起点上，她要和陈观比一比，看谁干得更好！
陈观笑眯眯地说：“好，比就比，看谁干得更好！”
才放下澹台明月的电话，陈观的手机就不停点地响开了。县公安局副局长杜辉、刑侦大队长李通、国保股长李向海、桐花镇派出所长杨兴旺、指导员雷治民一个接一个打电话，都是问好的。李通和李向海还询问陈观什么时候回县局办公，好请示工作。
杨兴旺和雷治民则是询问陈观什么时候到桐花镇派出所去检查工作，说是这么长时间不见陈局长了，干警们都盼着陈局长去所里检查指导呢！
陈观对每个人的回答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他得先熟悉一下周里乡的基本情况，然后再回县局办公、到联系的各派出所去看看。
这天晚上，陈观躺在床上，脑子里反复思考一个问题：种苹果！
第620章 踏遍青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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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陈观起床洗漱后，出去在周里街上转了一圈，在机关食堂吃了早餐，然后就又带着范忠实、侯双成、贠景福去了周里村。
周里村并不大，只有1000来口人，村和街相连，居民主要居住在周里街的南端，北端属于乡政府、乡直机关、学校用地。
乡里的一把手陈书记到任了，与乡政府近在咫尺的周里村的干部们已经得到消息了，陈观来到周里村委会时，村支书冯长青和村长郭云定正要一块去乡政府看望他呢！
陈观在周里村委简单听取了冯长青和郭云定的工作汇报后，就提出了一个疑问，那就是为什么周里街商业店铺这么少？
周里乡总人口2。5万人，在明水县属于比较大的乡镇了。这里又是山区，交通不便，正常情况下，周里街的商业门市应该比较多的，集市贸易也应该比较红火的。
冯长青说周里乡情况有点复杂，据说，过去周里村是个小村子，也不叫周里村，叫后村。真正的周里村、周里街是现在的老城村，封建时代曾经是个小县城。抗战时候，国民党的中原省政府、第一战区长官司令部从洛阳溃败后，曾经在当时的周里街、现在的老城村驻扎过，那里面临明水河、背靠大山，易守难攻。解放后，周里乡政府就设在现在的老城村。一直到了七十年代修通战备公路后，乡政府才从老城村搬迁到了周里街，目的是为了交通便利。这样一来，原来的周里街改名叫老城，后村改名叫周里村了。名虽然改了，但集市贸易还留在老城村，逢五逢十赶集都在老城村，周里街的店铺自然就少了。
陈观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什么老城村看上去象个过去的小城镇一样了。
陈观让冯长青和郭云定两个领着，在周里街周围的田野上随意溜达，弄得冯长青和郭云定两个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搞不清陈书记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这天下午，陈观坐在办公室里屁股都没挪一下，和乡长俞可成一起听各口工作汇报。
由于陈观初来乍到，急着熟悉情况，各口汇报的时候就比较细致，有些陈观不熟悉的工作，还要打破砂锅分到底，从国家政策到市里、县里的部署，都要问个一清二楚。
比如分管文教卫、计划生育的副乡长范丽萍汇报时，陈观对全乡有多少所小学、初中、有多少公办教师、民办教师、代课教师、有多少间教室、有没有危房，都问的很仔细。对范丽萍和教办主任雷文礼回答不上来的问题，陈观就让他们下去后务必弄清楚，要求他们打印一份周里乡教育图表，把学校位置、规模、师生姓名都标写清楚，压到他桌子上的玻璃板下。
范丽萍和雷文礼两个虽然被问的额头上都出现了汗珠子，但心里高兴，觉得来了一个懂教育、愿意管教育的书记。
事情到此还没有结束，范丽萍分管文教卫和计划生育，得一样一样汇报。教育是大头，先汇报。接下来，她就开始汇报卫生。
乡卫生院院长何荣志跟着范丽萍一起来汇报的，基本上是范丽萍汇报、何荣志补充。
乡一级卫生院医疗设备差，效益也不是很好。
陈观听范丽萍和何荣志汇报说乡卫生院医生只能开70%工资，就问原因在哪里？是没有病号，还是管理上不去。
何荣志回答说：“陈书记，咱这周里乡人口多，又距离县城比较远，按理说根本就不缺病号。但是咱医疗设备太差，基本上不能做手术。不要说别的病了，就是个急性阑尾炎，都得送到县医院去。不做手术，光靠开店中药、开点感冒药之类的，根本就养活不了卫生院的十几个医生护士。”
陈观问：“乡财政困难没法给卫生院投入，难道卫生院就不能向卫生局申请支持么？就不能贷款增添设备么？”
何荣志的回答让陈观哭笑不得：“卫生局还等着各医院能交点管理费呢！要是贷款的话，万一医院效益不好，谁还钱？”
俞可成生怕何荣志惹陈观生气，赶紧打圆场：“何院长，这些事儿等陈书记回头去你们卫生院看过以后再说吧！”
何荣志不是想顶撞陈观，他觉得他说的是实话！
陈观放下手中的笔，想了一会儿，沉声说到：“卫生院是不会赔钱的，只不过你们没搞好而已。你们想一想，全乡2。5万人，却只有一个卫生院、十几个医生护士，难道还养活不住你们么？多开动开动脑筋，想想办法。别的不说，要是全乡所有婴幼儿和在校学生都注射疫苗，这将是一笔多么大的收入？办法总比困难多！”
何荣志忍不住就又想反驳陈观，说陈观站着说话不腰疼，想当然！但是想想陈观说的也确实是有道理，周里乡多少孩子、学生没有打过疫苗，要是都按要求打疫苗的话，那确实是一笔很大的收入！
何荣志挠挠头，不再反驳陈观了，吭哧了半天，不好意思地检讨到：“我们确实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
范丽萍汇报的第三项工作是文化建设。
这项工作说白了就没啥可汇报的，过去范丽萍也很少象书记乡长汇报这项工作。原因很简单，现在人都闷头赚钱，谁还操心文化不文化的事情么！再说了，乡里连个文化站都没有，就有个广播站，也归县广电局管，乡里的文化工作能有啥好汇报的么！
让范丽萍想不到的是，陈观问的很仔细。先是问周里乡民俗文化特色是什么，接着又问周里乡都有那些村子还保留有业余剧团？
这些东西范丽萍确实不掌握。她家在县城，双休日、过年放假都着急回家，也没看过周里乡过年是啥样，哪里会留意这些东西！
虽然范丽萍回答不上来，但是陈观还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在问。比如，周里乡哪个村有篮球场？乡直哪个单位有乒乓球案子？乡里有没有电影放映队、一个村平均一年能看几次电影？今年以来，还有没有说书艺人到周里乡来说书？全乡都有哪几个学校有图书阅览室？藏书共多少册？全乡共有多少台电视机？能收看几套节目？乡广播站有没有办有线电视的能力？乡直哪些单位配电脑了？互联网光缆什么时候能通到周里乡？
这些问题，有些是范丽萍平时没有留心收集掌握的，有些是范丽萍认为根本就不属于她应该操心的事儿。但是，再想想，陈观问的都和她分管的文化有关，没有一样是不该操心、不该问的！
范丽萍汇报的最后一项工作是计划生育。
这项工作是乡里的重头戏，书记、乡长都亲自抓的，范丽萍心里有数的很！
范丽萍拿着汇报材料，把全乡育龄妇女人数、上环人数、结扎人数说的一个不差，然后就开始汇报超生人数。
汇报来汇报去，陈观才算听明白，原来乡计生办的经费、人员工资全部是由超生罚款支付的！
陈观在桐花镇曾经跟着崔莹去搞计划生育大检查，但那是他配合人家工作，对计生办的经费之类的事情没有了解过。在他想来，既然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经费应该由中央财政自上而下拨付才对。没想到乡镇一级的计生办经费都是靠超生罚款自筹的！
范丽萍汇报到最后，就要求乡里组织开展秋季计生大检查，说是按照惯例，每年都要搞大检查。
陈观问为什么？
范丽萍可能觉得陈观太年轻、阅历浅，不知道这中间的道道儿，就耐心地说，秋季搞大检查有两个好处，一个是收秋的时候，那些躲出去的超生户都要尽可能地跑回来收庄稼，容易逮到人；另一个原因是秋粮粜后，老百姓手里有钱，罚款容易收缴。
汇报完，范丽萍眼巴巴地看着陈观，就等他表态说什么时候组织行动呢，没想到陈观淡淡地说了句“等我熟悉完情况再说。”
范丽萍三十四、五岁了，能当上副乡长，那也算是人精了。就凭陈观这淡淡的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就知道陈书记对计划生育不是很感兴趣，登时就觉得自己肩上的压力加大了！
范丽萍觉得陈观还是年轻，对乡镇工作不熟，不搞计划生育检查、不罚款，计生办的工资、经费从哪里出？书记乡长那些不好处理的条子去哪里报？
从陈观办公室出来后，范丽萍心里很复杂，觉得既丢人又委屈，第一次汇报就让书记给问了个三六九不懂，这以后还能让书记关心和支持么？
心情郁闷的范丽萍，去找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郑雷，想看看郑书记今天下午汇报的情况怎么样。没想到郑雷正领着党办秘书邱明霞和组织委员张京民在那里加班呢，搞的是《周里乡党员构成分析表》。
范丽萍心里一下就坦然了，知道郑书记的党群口和她的文教卫口一样，被陈书记给问住了，正在加班加点的整改呢！
汇报的人多，下午汇报完，晚上又继续汇报。等到各口汇报完，陈观的一个笔记本也都快记满了。
第二天早上，俞可成想着陈观一定会根据昨天的汇报开会呢，没想到陈观一大早就又下乡去了。
俞可成忽然想到陈观这是要把周里乡各村跑遍，把情况彻底弄清楚！
书记在下面跑、搞调查，乡长不能再跑了，得在家里收摊儿。
坐在办公室的时候，俞可成心里就想，这个陈观，年轻轻就当了公安部一级英模，看来还真的是干事儿有股狠劲儿，说不定这周里乡真来了一个愿意干事儿的书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