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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贼大胆     荡宋txt下载     荡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六十四章甘蔗熟了

    进入十二月以后,气温就像跳崖似的一下子逼得家里的人把家里的大氅全部搬出来,男女老少全部裹得严严实实。

    家里有一件虎皮,小孝城一直想打这件虎皮的主意,要是能做一件虎皮帽戴在头上该有多威内!

    这小子每每打起这虎皮的主意总能遭到家里人的一致反对,特别是来自他亲娘的毒打,这虎皮是当年梁川用命换来的,更是身份与勇气的象征,能让这熊孩子这样糟蹋?

    小孝城挨了亲娘一顿竹笋炒肉,最后只能去求最疼他的姨娘郑若萦,郑若萦最近心情着实不错,经不住这小心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带着他到凤山的郑家裁缝铺子里做了一铺加绒的虎皮帽。

    当然只是虎皮花纹相似。

    不是孝城爱玩,实在是山上太冷了,小子每天天没亮就抱着弓箭跑上山,跟着师傅梁师广学箭术,梁师广也没有教他任何实战性的东西,每天就重复几件事,开弓,射箭,仅此而已。

    北风冻得小家伙的耳朵每天都跟要掉了似的,其他的身体部位他都能忍,独独耳垂实分难受,疼得那感觉一直牵引到了脑神经,让他的注意力没办法集中。

    小孝城本以为梁师广这神技是天生的,细问之下梁师广告诉了他一个很无奈的答案,他从娘胎里什么也没有带过来。当年就是因为吃不饱,每天只能自己去外面觅食,身边只有一把弓箭,嘴巴的贪吃让他练出了一手好箭术!

    再后来进了军营,他更是疯了一样,每天把箭练到手脱力为止,十几年的苦功才练出了这一手随心所欲的箭术。

    当然练箭也有一个前提,视力要好,这真的是老天赏饭吃,梁孝城遗传了他老爹的优秀基因,这眼睛就算在黑夜中也能视如白昼,梁师广一开始也只是想满足梁川的要求,但是他发现这小子疯了一样,练起箭来比当年的自己还要刻苦,而且底子相当好,不论是力量还是注意力,乃至最重要的视力全部是自己见过最好的苗子!

    这个小家伙展示的第一次射箭便是射雀。

    射雀是个什么水平梁师广最了解不过!射箭有三重境界,第一重是射雁,大雁肥硕动作又笨拙每每南归的时候总是吃得脑满肠肥,优秀的猎手便能将他们射下来,普通人还办不到。

    第二重便是射雀,雀小而灵活,在林间穿梭,一有风吹草动便飞快逃离,想射中他们精度准度力度缺一不可。

    小孝城年纪方才五岁!竟然有这水平,梁师广看他拿着那竹弓把林子里的雀儿打下来,然后架起火烤得滋滋冒油,第一口还是拿来孝敬他这个师傅,便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五岁啊,他这个年纪可能连弓都拉不开!

    这可是比他小年强上百倍不止,这好苗子就是为射箭而生的,两人相逢如久旱甘霖,梁师广不会说话,可是那眼中满是对梁孝城的喜爱,不禁也发出生子当如梁孝城的感叹!

    至于第三重便是射雕,金雕翱翔于九天

    之上,羽翅坚硬如铁石,动作迅如闪电,要射中这种神物非神箭所不能完成,能达成这一成就,在射箭一道上已经可以说是万中无一了!

    梁师广没射过雕,主要也没见过雕,鹰倒是见过不少。。

    至于传说中那些神箭手,如李广射虎,已经是传说中的神仙人物。

    冬天练箭最是有益,冷的时候让人手发抖身子发颤,箭的准头便差之千里,小孝城身上可以穿得极少,但是耳朵实在扛不住北风的吹抚,早生了一个冻疮。

    孝城有了虎皮帽,知行便跟着也要,还有十六,虽然是小女孩,可是虎得跟男娃娃一般,虽然懂事乖巧,可是陕北的姑娘能当家,小姑娘早早地就出落出这等气质。

    北风一到,地里的甘蔗便到了糖份最足的时候,掰一根下来吸一口,能甜到心头。

    一家人终于到了忙碌的时候,采收甘蔗!

    收甘蔗是什么滋味梁川在外面太久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他隐约记得当年第一茬的甘汁做成红糖后他累在家里休息了好久,现在想起来隐隐有些后怕。

    不仅是梁川,就连家里的几位女人,每年一到这个时候便如临大敌,梁川一开始还没有发现家里的不对劲,直到家里艺娘跟他讲,范殿元一行来报,地里的甘蔗差不多能收成,他才发现,又到了一年发大财的时候。

    艺娘呼来李初一,李初一现在是这老宅最幸福的人,生活安逸女儿在膝下孝敬,再没有江湖的打打杀杀,人也变得慈眉善目。

    “李大哥可能又要烦你去山上喊人了!”

    李初一点点头,便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梁川便不知道,愣愣地问道:“喊什么人?”

    李初一连梁川的话都没回,就带着一把柴刀,加了件衣服,又带了一些炭,准备带到山上送给宋华的老母亲,轻装简从便进了山。

    这时候进山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山里的野物这个季节饿得最惨,凶性正是最强的时候!

    艺娘叹了一口气道:“你看看,咱们北岸现在有多少甘蔗地!”

    梁川怔了怔,这个问题嘛,他还真从来没有想过。

    现在的梁川要说事情的重要性,甘蔗就算一个锤子,怎么可能排得上号,他的号情一件接一件,哪有闲功夫去管什么狗屁甘蔗。

    “快有八千亩的甘蔗了。。要是明年南岸的人也改种甘蔗,可能就能破万了。”

    凤山自从有了梁川制造出来的水车,一架接一架地仿制出来,不仅是山脚下的旱地,就连半山坡,也能把水给送上去!

    水车带来的是农业的巨大变化,这要是早几年,北岸哪里还会再有旱地存在,妥妥地全部变成水田。

    但是自从梁川引进了甘蔗,梁家无论多少甘蔗他们都收!甘蔗的价格可比谷子高出许多,相较之下,谁还会再去种谷子?亏都亏死掉!

    八千多亩!

    这个数字是有点惊人,

    梁川更不敢相信,北岸竟然有这么多的土地。

    梁川放眼望去,整个北岸所有的人,要么种甘蔗要么种地瓜,再没有一户人家去种粮食,连小麦都没有。

    甘蔗地很高,以致于人走在田间极容易迷路,要不是有田埂还水沟引路,在里面可能一天都走不出来!

    “是不是没人砍甘蔗!”梁川看着地里,几乎就没有几个人!

    他早该想到是这个问题!

    艺娘叹了一口气道:“每年从这时候开始,到来年的三月,便是甘蔗成熟的季节,现在咱们凤山人管这时候叫榨季!”

    “你去海外的时候咱们种的甘蔗还不算多,自己辛苦一下也能吃得消,关键那时候赚钱不容易,咱们一看这糖这么贵,再累都觉得值。现在心态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

    梁川可再不想听到任何关于这当地百姓的差评,他不愿相信这些人竟然坠落得如此之快,短短数年之间,个个村民都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隐隐有好逸恶劳的风气存在!

    艺娘看了梁川一眼低声道:“看来你应该猜得到,跟地瓜一样,老百姓把甘蔗种出来了,可是他们不愿意来砍!”

    砍甘蔗是一项极为艰辛的苦活,虽说刀子磨得利,一刀下去一根甘蔗就断了,可是一亩地里有差不多三千多根甘蔗,不要说砍,就是拿着柴刀挥三千五百下,胳膊也能跟灌铅似的,重得让人抬不起来!

    砍完之后就要扎捆,十根扎成一捆,这下来就有差不多数十斤的重量,把甘蔗从地里扛到梁川望乡家宅门口,最近的也有几里地,远的数十里地都不止!

    有牛车马车的还好,没有的扛一捆走下来就能让人老血都喷出来!这不是一捆甘蔗的小事,这是大几千亩,几十万根甘蔗的艰辛活!

    从十二月开始,竹编作坊的活便全部停了下来,作坊里的女人别的都不干,全部只做一件事,就是帮忙榨甘蔗。

    熬糖的工艺作为凤山的最高机密之一,至今都没有向村民公开过,村民能帮忙的就是一些简单的体力活。把书院学田的集体耕牛借过来,糖坊里有十几架糖辘糖榨,从开始转动的那一刻就没有停止过!

    李初一上山就是招徕砍蔗人。

    甘蔗种出来的头两年,凤山人还对砍甘蔗激情满满,后来实在吃不消这么苦力活,便花钱去外地请了不少人来砍蔗,除了工钱,竟然还能赚不少钱,这买卖可太划算了,凤山百姓索性每年就在凤山集市路口找人雇人,只要两方人说得来,这活就让外人接走!

    山上多了许多从陕北来的农民,每年这个时候是最闲的时候,李初一的到来让他们最是高兴,因为可以赚钱了!

    梁川怎么也没想到,这他娘的也能发展成为一种产业,跟去边疆摘棉花,去山西挖煤是不是一个意思!可别以为这两种活脏累,一文不值,反正现在这些工人都是机械化,年薪高着呢!

第八百六十五章砍蔗大军

    头几年砍甘蔗的活全是由凤山人自己包揽走,但是这活实在不是人能吃得消,凤山人干了两年发现这苦钱赚得还不如去做竹编来得实在。

    艺娘没办法,本地的这些乡民近几年个个跟着梁川在清源在凤山都翻了身,赚的钱也比往年多得多,再让他们去卖力气讨生活,没几个拉得下脸,更没几个人愿意这么拼命。

    好多外乡人便到了凤山来讨生活,螺城的,上面江口连江的,甚至永泰还有永州建州不少人听说兴化这里缺干活的劳力,带上一点干粮便赶了过来!

    李初一在山里面转了几天,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相当多的人。

    这一两年砍蔗的活几乎全部被兴化山上的山民包揽走了。

    山上的活路实在是少,但凡有多赚几个钱过一个润年的机会,山民们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甚至会为了几块蔗田几个砍蔗的岗位大打出手!

    这一情况直到陕北这一大批流民到来,完全改变。

    流民们比山民更需要赚钱的机会,他们连土地都少得可怜,不要说过一个滋润的丰年,就是吃饱饭对他们来说也是一项巨大的挑战!

    他们不会挑三捡四,更不会在砍蔗的时候偷懒耍滑,一但手里拿起那柄柴刀,就是干到累趴下为止。

    关键这帮人领的工钱还能比当地人再少个一两成!

    兴化来的劳工一亩地要一百文钱,往往一亩地还要给你留个三五根甘蔗,地上的蔗头也不砍干净,蔗尾也丢得很随意。来年光收拾蔗田就又要废不少的功夫。

    陕北人不一样,他们只收个九十文钱,故意压低了价格就为了能争取到这份工作,活干的活漂亮还不打折扣,连甘蔗尾他们都一根不剩地带回去!

    蔗尾能烧火,砍一砍还能再吃几口,实在是因为穷,这些流民就是想能省则省!冬天进山打柴可不轻松,柴禾也要钱!

    凤山人会压低价格,艺娘可不会,每年给梁家做雇工的流民是最多的,但是北岸的蔗田并不是全部是梁家的,来晚的劳工只能去给其他的乡民砍蔗。

    往年来的都是山上的汉子,天雄军的人居多。今年情况不一样,山里男人全部脱农为军,梁川下了指示,每个人都开始领军饷,也就是正式开始训练,等于是他们有了一份工作。

    这样一来天雄军的人便不能下山砍蔗,男人没来,变成了天雄军家里的女人来砍蔗!

    女人能顶半边天,这些女人肯跟着男人不远万里来南方扎根,就拼了拿抓住一切活下去的机会,砍甘蔗对他们来说就像一件极为幸福的事,在陕北,不要说砍甘蔗,砍人都是全家一起上!

    在那个年代能赚钱的机会实在太少,茶马古道,人力背着几百斤的茶叶茶砖要走数百里的路,有的妇女甚至还要在路上哺育小孩子。

    就连梁川小时候都经常听家里的奶奶讲,他们的邻居两父子在解放前就是做挑夫的。怎么个挑法,从兴化一直挑着担子运到福州

    或是清源过去,最远的路程甚至从清源挑着货送到福州去。。

    这放在今天不要说用肩膀挑,就是开着货车送这么远一段路都要一天,许多人都吃不消这份苦,当年可是用铁脚板铁肩扛出来的!

    这种苦活他们竟然还能世代传承,直到近代才结束!在他们眼里他们并不觉得这种活苦和累,反而他们感激那些雇主,没有这样的苦活,一家人就要饿死!

    榨季一到,让梁川更加震惊的一幕也随即到来。

    原来冷清安静的凤山开始变成了交易与欢乐的海洋,凤山那条石板砌成的小甬道一夜之间如春笋一般冒出无数的小贩小摊。

    精明的凤山人学聪明相当的快,这些外乡人一来就是数千人,数人千的吃喝拉撒造就了无数的商机!往年家里的山货与土特产,还有小手艺小吃就指望着凤山这百里不到的小地方自己消化,现在东西能卖给外乡人,而且销量极好,老百姓做起生意来情绪都相当的高!

    摆摊的人甚至把摊子架到了石马桥边上,搭起小吃摊,就是做一点最简单的米粥,里面扔几块地瓜,也有无数的外乡人吃得不亦乐乎。

    还有卖各种零嘴,小玩意,甚至卖地瓜酒,还有的去清源进了不少的药,过往的人跌打损伤极为正常,甚至柴刀不长眼,砍蔗的时候时常都会伤到人。

    还有卖衣服的卖首饰的,突然之间,梁川就以为春节采购年货的时间提前了!

    仿佛是一夜之间,原来冷清的凤山北岸突然就成了人群欢乐的海洋,砍蔗的人也高兴,当地的人更高兴!

    人来了说明劳动力来了,有人帮着北岸几个村的人来干农活,这些人甚至把家里的空房间收拾一下,连一个牛棚都有不少的外地人愿意去租!

    一来一往可不是短暂的路途,便是上山下山这些山民也不可能天天折返,有这功夫他们还不多多砍两亩地的甘蔗!

    一间牛棚不要说跟牛挤在一起,凤山也没有几户人养牛,能遮风挡雨比什么都强!

    凤山北岸的这块地现在可是让外乡人眼红得不行!

    北岸现在的屋子可都是好屋子!一溜看过去就没有几间屋子是泥土疙瘩砌成的,人家全部清一色的砖瓦大房,这样的宅子在他们老家,一般就当地的富户住得起!

    要是在凤山还没办法住得起这样的大宅子,说明他们没有眼力,不是跟着何麓的梁家过日子,哪一户跟了梁川不是翻了身子,听说娃娃有书读,老汉起大厝,外乡人争着把女儿嫁过来!

    就连石马桥上的龙水庙这时候也成了最抢手的地方,带着铺盖往庙里面一放,晚上就能睡个好觉,就是铺盖得顾好,否则第二天位置让人占了不说,铺盖还会让人给拿走!

    梁川回到凤山第一次看到龙水庙就觉着奇怪,为什么这小庙儿现在变得这般整洁,就是因为这里是旅人坐脚的地儿,不仅河龙王爷要住,人也要住。住过的人自然要把这里面打扫干净,供桌上

    还要摆上几个瓜果,把龙王爷给孝敬好!

    人终于来了!

    李初一带着一大帮女人浩浩荡荡地从葫芦山小路下来。这些人大多腰里别着一把柴刀,囊袋里还要再揣着一块磨刀石,背后则是背着衣物和铺盖,还要再扛着一袋干粮。

    从头到尾,一群人几乎快有两三千人。。

    梁川与何保正看着这群人,个个不比凤山的汉子瘦弱,陕北人女人跟男人一样,打仗都是一家人全部出动。

    要不是清一色全部是女人,还带着铺盖,甚至还有锅碗瓢。他们还以为五年前林氏兄弟又带着人下山了,山后面不少的陷阱可还留着。。

    这群女人没有直接下地,而是很自觉地在望乡老宅门前聚集,一个挨着一个不吵也不闹,等待着艺娘的安排!

    她们见梁川先出现,竟齐刷刷地对着梁川问了一声:“东家好!”

    声音之亮,朝着远山浩浩传去,回声都是如此洪亮!

    谁会叫梁川东家,自然是那一帮跟着梁川挣命的那一帮人!

    “你们是。。”

    “我家男人是天雄军第三队的副队长。。”

    “我汉子也在天雄军里。。”

    梁川的眼眶湿润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做的还太差,这些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竟然还要让他们妻女下山来砍甘蔗。。

    兄弟们把命交待在自己手中,自己竟然没办法给他们做到温饱。。

    实际上自从梁川让宋有财把队伍聚拢起来,照着成管大队开始足额发饷,这帮人已经不会再像前些年那样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只是他们怕了那吃不饱的日子,口袋里多存一点钱,将来也能防着一些灾变。。

    千百年来,老百姓的日子就是这样过来的,有一天过一天,还要留着将来的份子,就怕哪一天断了粮!有粮无中患,后世人因为太平日子过多了,吃的用的都讲究最新鲜的,最忘了什么是挨饿的日子,更没备荒的习惯。

    艺娘出门开始登记人数,沈玉贞与郑若萦就站在边上帮忙,两人捧着账本,手上的笔将人名一个个记下来。

    这些山民白天过来登记,日后就是扛着甘蔗回来领钱,甘蔗是论斤的,一天下来工钱能有一百多文。十天就是一贯钱,放眼整个兴化,不,是整个福建路,听说除了清源港那里做生意十天能赚到一贯钱,其他的地方哪里有这种好事?

    香米一斗才几十文钱,在这里砍几天的甘蔗便能带回几十斤香米让一家人过一个丰年,不要说砍甘蔗,就是进山去砍大虫只怕许多从也会毫不犹豫!

    妇女们开始很自觉地排队,人头就是按着先来后到登记,每个人都很客气,排在后面的人很是忐忑,登记完的人好像中了彩票一般,还要跟郑若萦与沈玉贞千恩万谢!

    第一天这活是由几位夫人来做,明天以后何保正便会来望乡大厝帮忙。因为几位夫人要忙着更重要的事情,熬糖!

第八百六十六章生活所迫

    榨季不如说是要命季。

    家里几位夫人对榨季望而生畏,梁川觉着不过如此,等他实际主持家里的大小事宜,他恨不能打死自己,这样就能一了百了。

    实在太累了!

    山民第一波砍甘蔗的妇女往田地里而去,马上就把第一捆甘蔗扛了回来。

    何保正已经主动过来帮忙,每年的冬天是他蚊香的淡季,这时候蚊子全部死绝了,做蚊香也不容易,手上的皮很容易皲裂,倒不如歇到年后春天来临后,再开始制作新的蚊香。

    蚊香是淡季,却是甘蔗收成的旺季,他与妻子王氏还女儿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到望乡大厝来搭一把手,凭这家里的几个女人实在是忙不过来。

    甘蔗来了一捆,李初一将书院的几头黄牛牵了过来,牛背上套上牛轭,便围着糖辘开始悠悠转了起来。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操作。

    常年不在家的梁川惊讶地发现,几位夫人做得比他还熟练,甘蔗放到糖榨当中,鲜甜清香的甘蔗汁便流了出来,一捆甘蔗反复榨了几次,只榨出一桶蔗汁。

    何保正就在糖坊外面结算,一手交钱一手交蔗,收到钱才把甘蔗送进糖坊里去压榨。

    李初一在糖坊里生火,连环灶已经开倒糖水,第一锅蔗汁滚滚入锅。

    梁川心道,这套流程还是没变,当年就做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天下来,梁川差点躲到艺娘的被窝里放声大哭。

    哪里有时间睡觉?蔗田里的甘蔗一捆接一捆地扛到糖坊门口,不要说梁川,就连门口结算的何保正也没有时间睡觉。几千个人,一个人就算是用一盏茶的功夫,那也完全应付不过来!

    连环灶里的灶火据说从这一天开始,生起来后就再也不会熄灭,一直不停地烧,烧到八千多亩的甘蔗地全部砍完为止。梁川今年去地里特意偷瞄了一眼,那蔗田还是一望无际,压根就跟没动过一般!

    现在是几位女人在糖坊外面榨糖,然后梁川与李初一在里面不停地熬糖。糖坊经过这些年不停扩展,那连环锅一组几口锅,并排建造了五套连环锅。

    也就是说现在效益是以前的五倍,但是人却还是当年的那几口人,算上杨秀李二花还有叶小钗等几个人,他们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一天之内全部忙完。

    那个熬糖的大勺子,梁川跟艄公似的,舀了一整天,一天下来梁川感觉自己的胳膊更粗了,上面的肌肉线条都有些明显,连环锅到下面糖汁越发浓稠,几个女人让他们来舀还真有点说不过去!

    到了午夜,看着天色已堪堪过了子时,蔗田里竟然还不断人往糖坊拉着甘蔗!梁川看着如此勤劳的山民妇女同志们眼泪顿时有一种想要夺眶而出的冲动,这些人都不会觉得累吗?

    熬糖制糖的工艺堪称梁川手中的重要机密之一,当年的赵宗谔为了夺走这一秘方不惜让管事把郑若萦强掳到汴京,到最后赵宗谔身首异处也没有

    如愿以偿。

    在凤山,糖坊没有熬糖的时候绝对不会开放,平时能进入糖坊的除了几位夫人就是叶小钗等几位对梁川绝对忠心的下人,还有就是李初一,连何保正至今也不知道这糖是怎么来的。

    这个秘方如果能保存的得好,赚钱的速度堪比炸山采矿,与一座金山相差无几。

    凤山的糖在不仅在大宋境内大大的有名,朝廷将凤山出产的白砂糖作为御物,每年都有内府来清源采购。老百姓眼睛可是雪亮的,官家用的东西那还能差,一传十十传百,每年凤山的糖一出厂,送到清源的万达商会及淘宝店,如果没有提前预约,一般什么也抢不到。

    白砂糖和红糖的价格这些年一年一个价,价格连翻了好几倍,但是就跟宝贝的,有价还无市,每年这个时候,不仅砍蔗人会到凤山候着,还有不少商人会到凤山,就希望能抢到一点优质刚出炉的白糖。

    大宋人对白糖趋之若鹜,化外人同样看中这种宝贝。波斯一带的阿拉伯人,他们同样也有喝茶的习惯,他们发现,如果在茶叶当中加入这种红糖,风味更加的醇厚!

    而且糖的作用不仅是因为它甜,聪明的东方人发现这种物资用在战争中极有有效,不仅可以疗伤治病,饿了有一点点的糖制成的食物,也比其他的食物吃了更能饱腹!

    这简直就是食品中的黄金!

    海外的商人早年来大宋买什么,要么买茶叶要么买瓷器,一拉都是一船一船地往回运。现在他们不要了,他们看中的是大宋朝的糖!

    这玩意太金贵了,而且在波斯一带根本种不出甘蔗!吕宋岛上面有种甘蔗,但是他们完全不懂,糖是如何制作出来的!

    每年清源开海,头一拨的化外人一到清源,就是抢淘宝店的糖,抢到即是赚到!

    多么庞大的一条产业链,养活的可不仅是凤山的这些乡民,还有兴化山上的山民,清源城里的商人,以及海外无数的化外人!

    二更天的梆子刚刚敲过,外面的这台运转的机器好像突然停了下来,梁川出门一看,艺娘正把牛轭御下来,何保正伸了伸懒腰也正准备停止手头的活。

    “这是能歇一会了?”

    何保正觑了他一眼道:“你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人不休息这牛也要休息!这时候天开始降下露水,要是再干下去,老了个个都得得风湿,回去眯一会,天蒙亮的时候又得起来干活了!”

    李初一对着梁川道:“东家今天我先轮值,你去睡一会,一会起来接替我!”

    梁川点点头,出门一看,远处的蔗田有一小片已经被剃了光头。山民妇女们正在砍伐完的蔗田里打铺盖,下面就垫着甘蔗的叶片和蔗头!

    席地而睡!这时候的凤山露有多重梁川最是清楚不过,这就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梁川看向艺娘道:“她。。她们就这样睡了?”

    艺娘无奈地回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集

    市上也有旅店,但是那一个晚上得花去这半天的工钱,谁舍得这么大手大脚,乡子里住的又都是乡民自己招的蔗工,给咱们家砍蔗的这些人没有去处,人数又多,我。。我也无能为力。。”

    梁川气得直跺脚,艺娘这是忙糊涂了,已经顾不得外面的这些蔗民。

    “把咱们的竹编作坊打开,里面不是可以睡,起码头上有个遮扫,不会被露水打到!”

    艺娘这才反应过来,也是连连懊恼,与几个人合力打开竹编作坊的门,更去蔗田里去喊人!

    有一处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胜过在野外餐风露宿!一个敞开的龙水庙尚且那么抢手,这竹编作坊四面都有围挡,比起龙水庙更好更舒适!

    这种地方如果去找乡民去租,也要花不少的钱,不是他们不想去好地方,实在是砍蔗的山民连一点钱都要省,好为家里节约下一点生活费。

    偌大的竹编作坊一下子就挤满了,马上就人满为患。看着这帮人有去处安息,梁川总算可以睡得着觉。

    睡梦中,梁川梦见自己在吃那些甜得腻人的砂糖,几个夫人吃不够,一勺勺地往碗里加,男人上了年纪就怕糖尿病,看到那些糖一勺勺地往自己的鸡蛋糖水里加,梁川一下就惊醒了!

    身边早没有了艺娘的影子,只有小孝城四仰八叉睡在一旁,看看窗外,竟然还是一片漆黑!

    梁川走出屋外,糖坊上早升起了一缕青烟,糖辘空空空的声音缓缓传来,老牛时不时发出一声哞的叫声,好像在抱不平,虽然是牛,可是也不能这么欺负畜牲的吧!糖坊里面竟然早早地就开始熬糖了!

    梁川估摸了一下,竟然睡了三个小时不到!

    走出老宅,外面的人早支起铁锅开始烧饭,不少人早早地就砍完了一大捆的甘蔗,正往糖坊背来。。

    天呐!

    资本家也没有这样剥削劳工的吧!

    还好,自己身边的几位女人甚至比这些山民妇女还要拼命,否则传出去真不是一件好听的事。

    梁川不会抽烟,此时他却是在想,制糖这条路子真他娘苦啊,以后有机会干脆弄香烟算了,这时候要是有一支烟他一定要点起来好好尝尝,品味一下人生,太他娘苦了,就干了一天,他的胳膊就跟划了一天龙舟似的,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

    梁川一头扎进糖坊,李初一早已筋疲力尽,旁边还有叶小钗帮着忙,杨秀打下手,李二花添着柴,可是一桶接一桶的蔗汁不断往里抬,梁川就像窒息一样,对糖充满了憎恨。

    这一刻他好像能理解凤山的这帮人为什么变得这么快,贫穷是生活所迫,挑三捡四何尝不是生活所迫!这么累的活,换成其他的门路照样的赚钱,谁愿意一头扎在这糖坊里不见天日!

    不知过了多久,村里的雄鸡才慢慢打鸣,梁川让李一初早退去休息,自己一个人掌着大勺,大勺知抡了多久,竟然才刚刚天亮!

第八百六十七章知军又临

    天亮以后,梁川依旧在糖坊里劳作者,李初一睡了一小会,便很自觉地起床,继续到糖坊里帮忙。

    梁川看了一下,照这个进度下去,只怕过完年这些蔗都没办法完全榨完,要做成糖所费的时日就要更久!

    有时候赚钱竟然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这天,北岸来了一位大人物——知军段鹏。也不知道是兜里有钱的缘故,还是跟着梁川,一个个眼界都开了,以前乡民见到知军就感觉星宿下凡似的,惹得县衙的人每次出行都要高高举着两块肃静与回避的木牌牌。

    今番段鹏突然来凤山,蔗田里面的蔗农只是停下手中柴刀,抬头一看了一眼,原来这就是知军大人,不也一样没有三头六臂嘛,然后就继续弯腰砍甘蔗。

    看热闹是闲人的事,忙着做农活的农民谁有功夫去管谁是知军,难道能发钱不成?

    少了乡民的小题大作,段鹏突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有一种怅然之感。北岸这四个村他以前可常来,就是为了想想如何把兴化建设起来,专门过来取经。

    往日来的时候老百姓夹道欢迎,现呢,就看着了一眼,哦的一声,是知军老爷来了,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据说梁川回到凤山的那一天,这几个村的老百姓自发地出来相迎,人群的队伍送出了好几里地,摩肩接踵水泄不通的那种程度,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白丁。

    在凤山乡民眼中,这个知军的地位当然不如梁川,梁川对他们的恩德无比伦比,威信可比朝廷还要高。

    北岸这繁荣的景象着实将段鹏给惊住了,到处都是人,所有人都忙着赚钱,做营生,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原来贫脊土地生生地变成了一块宝块,每个人都渴望从这里发家从这里致富。

    这景象哪里有半分瘟疫的症兆?

    段鹏此行前来就是看看,山上的瘟疫到底怎么样了,衙门里的捕快都头来报,凤山这时候开始就要采收甘蔗,届时将会有大批的外来人流入凤山,如果瘟疫还在话,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既然来了,索性去梁川家里做做客,听山民的传言,山上的瘟疫能够祛除,梁川出了很大的力。

    他身为一军之长,地方百姓的父母官在这次瘟疫之中几乎是寸功未建,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把子民们拒之城门之外,这事说起来让他都有几分羞愧!

    “三郎快出来,知军大人来了!”何保正在糖坊外一声吆喝,梁川顶着一头灰脸急匆匆而出。

    段鹏怎么来了!

    “知军大人,快快屋里请,艺娘你把火看一下,我陪知军大人坐一会!”

    段鹏见何保正的桌上摆着一大叠的文书,上面登记的是蔗农的名字,后面还有好几个竹筐,里面竟然满满的全是绳子串起来换铜吊,时不时有蔗农抬着甘蔗过来,然后把甘蔗放下,接过钱再返回蔗田!

    这么多钱!

    段鹏知道梁川醉心于经营一道

    ,没想到他赚这么多。他更没想到,这些蔗农光砍这些甘蔗竟然能换这么多钱!

    一捆甘蔗能换好几文钱,一天几十个来回不止吧,干得多自然拿的钱就多!

    “看来这些老百姓都是靠着你谋生!”

    梁川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哪里,我们一家人忙不过来,让乡邻们帮忙,给点报酬是应该的,总不能让人家白流汗吧!”

    两人到正堂坐定,梁川道:“今天什么风把大人您给吹来了,我还想着去兴化拜访一下大人。”

    “我听说山上来了一位能呼风唤雨的天师,是他将山上的瘟疫消散的,有这回事?”

    梁川呃了一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段鹏的话。

    段鹏的为人不错,而且年纪不大,跟自己一样的是年轻人,虽然比自己大了一轮不止,可是对于这些当官的人来说,他已算是年轻有为。没有年龄的隔阂,两人讲起话来便顺畅多了。

    梁川既不想去欺骗段鹏,也没办法自圆其说,笑了笑沏了泡茶,让段鹏先解解解渴。

    “怎么,这里面不是我所想的那样?”

    梁川说道:“大人想多了,天师固然功不可没,龙虎山的道法高深莫测,不是我们这等凡人能够妄猜测的,只是我知道,山上的瘟疫的的确确消除了,实在是神奇!”

    段鹏看了梁川几眼,这小子避重就轻,说了又没说到点子上,难道真的问题?

    这些年据说山上来了许多外乡人,都是从外地流入的流民,按理来说,兴化并不是最理想的落脚点,继续往南到达潮州,甚至是岭南,那里有大片肥活的土地,人烟也不如兴化这般多,是更理想的定居之地,但是偏偏这一帮人就扎进了大山,没有再迁出。

    他作为一军之长,当初就是因为这片大山里出了乱子,才撤县置军,用武力来控制这片土地,自然不可能让这里的老百姓再胡作非为。

    可是几年来,这些新迁进来的山民除了跟当地的老百姓因为土地的问题有一点摩擦,更没有一点不安份!

    土地纠纷哪里都有,特别是这种外来的人跟本地人之间,一点点的小问题都能酿成大错,他只能护着本地人的基础上再稍稍顾一下这些外来的流民,稳住当前的局面,已是他最大的所能!

    他怕的是什么,梁川势大,难不成这些山民有所勾结?

    不过想想也不可能,山民们岂是那般好驾驭?自古以为要成大事都是在中原腹地起事,谁人会在这蛮越之地?这种可能性段鹏一想就笑了。

    “改天我亲自去山上走一趟!”

    瘟疫能消除,至少老百姓不会有怨言,听说山上也死了不少人,在没有酿成更大的损失之前,起码跟老百姓和朝廷都有一个交待。

    梁川呵呵一笑,他要去便去吧,赵惟宪都去山上看过,要是你这个知军不上去走两步,也说不过去。

    段鹏看他的样子,思绪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一次

    来望乡做客,梁川熬了一碗红糖水给段鹏喝。这么多年过去了,梁川还是在熬糖,段鹏还是那个知军。

    那一年,梁川给自己支了一招,要兴化安宁,就要先降服南溪这头洪水猛兽,段鹏也确实按着梁川说的,这些年尽心将南溪治得得井井有条,加固了各处防洪的堤坝,五年来南溪一次也未曾泛滥过。

    南溪安宁,这里的老百姓就能安居乐业!

    今天来,段鹏同样还有事请教!

    老百姓安居了,如何才能乐业!

    “我看北岸原来也是一片不毛之地,短短数年之间生意如此兴隆,比之兴化有过之无不及,便是这年关未至,许多商人便已闻风而来,凤山乡已然成为方圆百里人尽皆知的望乡,这里面有什么秘诀!”

    梁川干笑了一声,茶水差点把自己呛道:“大人太看得起我了,这里能富裕起来,全靠的是凤山的百姓,我梁川别的本事没有,只会吃喝玩乐,你问我这种问题,太看得起我了!”

    “当年你教我治理南溪,我便依你之见,果然成效非凡,如今南溪已定,三郎你何不再献一良策,让兴化的百生有个奔头?”

    现在难不成是个人见到自己都想帮他献上一策,带动当地的经济,朝廷是不是要给自己颁发一个委任状——大宋扶贫官?

    奶奶的,当年自己落魄的时候怎么没见有人高抬贵手,伸出来扶自己一把,现在知道自己眼光长远,都想来让自己留一手?

    “大人过几日便要上山,前些日子我在山里面便见山民们正在做一种地瓜粉!”

    地瓜粉!

    这作物段鹏早就听说过,见识广博的段鹏很早就发现了这种作物的妙处,虽然他也想将这种作物在兴化推广开来,但是难度何其之大。

    兴化虽然穷,但是没到山穷山尽的地步,几亩薄田再差也能种出饱肚的粮食,当然山上除外。

    他作为一个地方官,很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当地的老百姓吃得饱吃得好!

    可是这个任务何其艰巨!

    吃得饱众人的想法便是得过且过,没人会想着去冒风险种植地瓜这种作物,反正都能吃饱,干嘛去换?万一地瓜种不活怎么办,谁知道这玩意会不会吃死人!

    “这个地瓜粉可有前景?我早有耳闻,只是老百姓不愿种而已!”

    梁川说道:“大人您去山上看看,地瓜粉制作的流程可以向山民请教一下,到时候咱们兴化可以以这种食物为主打,名字我都替大人想好了,以后就叫兴化地瓜粉,不仅仅是地瓜可以做,大米一样也可以做,大米做的就叫兴化米粉,这种粉口味极佳,大人尝过以后一定会爱上它!”

    “咱们兴化地少人多,可以发展的产业不多,如果大人一定要我帮大人想个主意,我只能说这个主意是最好的,老百姓以饮食为天,地瓜粉虽然利润很小,但是一但数量上去了,便能有很大的利润空间,不失为一条极好的出路!”

第八百六十八章不想升官

    兴化很穷,这是段鹏来到兴化的第一印象。

    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地方让人很是郁闷。

    八山一水一分田,那一分田还要再一分为二,许多是贫脊的砂地和旱地,南方多水稻,这种地方并不能种,打一点麦子也不够吃。

    兴化说起来还是一个沿海县城,只可惜这里的海岸线只有几百米,是大宋朝海岸线最短的县城之一。短就算了,海岸线上竟然满是滩涂,连港口也建不了,有个南日岛,只是离兴化太远太远,那距离几乎与到清源港差不多。

    这样的区位代表要向海而生几乎是不可能。

    大山又成了兴化人民永远的痛!

    段鹏来到兴化,才发现这里没有传说中沿海地区的发达,只有西南地区一般的贫困与落后,大山让这里的交通十分不便,老百姓一代接一代受着穷,几乎没有翻身的余地。

    直到段鹏发现了梁川。

    梁川堪称武侯再世一般的人物,能挽救乱世于危亡的那种人才。凤山原来是兴化贫困重灾区,老百姓是穷出名的,如今呢,这里成了福建路有名的富贵乡,老百姓这日子过的,都快赶上清源港里面的那些城里人了!

    为官一任需要造福一方。

    如果只想着鱼肉百姓,跟蠹虫何异!

    段鹏正是抱着这种思想,才多次来寻访梁川。

    段鹏早就研究过地瓜这种作物,这种作物几乎是有土就能活,而且地不分肥瘦,往地里插一根藤就能长出一片地瓜。

    来年地瓜收成之后,只要留下一点地瓜作藤,将来的地瓜繁育速度将会非常地快!

    这可不就是为穷人量身打造的经济作物!

    谷种可不便宜,水稻打理起来可不比养小孩容易。下雨多的时候要去田里劈田埂放水,旱季的时候还要去打桔槁舀水,没有几天是舒坦的日子,农民差不多就得天天盯在地里面,这样收成才堪堪好一些!

    碰上蝗灾或是水旱灾,那就完了,夏季的时候还有台风,一刮地里的水稻就全倒在地上,谷子跟着也烂了!

    生活是多么的不易!

    只是段鹏也有难处道:“地瓜推广起来可不容易!”

    小米与麦子老百姓吃了几千年,大米同样久,地瓜凤山乡的山民仅仅是吃了几天便大吐酸水,这种作物配合着吃还可以,但是要完全成为主粮,难度确实不小。

    梁川便说道:“这个倒是简单。”

    段鹏眼前一亮。

    “大人只需要逢年过节的时候自己去种一小块地,收成之后请一些兴化城里面的有钱人上门来共同享用地瓜,他们便会知道这地瓜不是一般的老百姓能吃得起的,连大人也在吃,老百姓有一种攀比和靠拢的心理,一定也会跟着大人,去吃地瓜,只要老百姓吃过几回地瓜,他们便能依赖上这种作物,到时候大人再做粉的方法传授出去,老百姓不愁没有活路!”

    “这样可行?”

    梁川透着一股子坏

    笑道:“大人尽管可以试试,猪吃的老百姓肯定看不上,但是知军老爷吃的,他们可就当宝贝了!”

    段鹏嗯了一声,听见屋外的读书声,心中颇有感慨道:“文先生被你请过来了?”

    梁川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道:“孟先生去了汴京城,学堂里孩子们也需要先生,便截了知军老爷的胡!”

    “孟先生也是大才,只怕将来功名不逊!”

    “他不会去科举了,但是将来的地位一定不会低。”

    “何以见得?”

    “孟先生的教义现在正在汴京城开枝散叶,这些理论虽然超前,但是对于社会来说,如果能够真正实现起来,绝对能让大宋朝千秋万代,作为发扬人的孟先生如何会籍籍无名?”

    “早前我也曾与孟先生讨论过这个社会主义理论,三郎我且问你,这条路可行?”

    梁川眼中泛着光,突然无比骄傲地说道:“当然可行,我们老家已经践行了快一百年,老百姓都过上了好日子,全部是有迹可循的真理,如何有假!”

    话说着说着又绕到了那个老话题:“三郎你家不是在大宋?莫非不是皇土,还有搞这一套我不知道的地方?”

    这时候梁川就不能跟段鹏再论下去,再说下去可就是大逆不道。社会主义取代了大宋,不就意味着大宋亡国了?

    “大人是不信?”

    “既是有人提出来,肯定就是有存在过,我自然是相信三郎的话,三郎见识广博远胜于我,我如何敢坐井观天妄自匪薄!”

    段鹏顿了顿道:“只是不知道在兴化实行社会主义能不能行得通?”

    梁川摆摆手道:“还早!咱们的生产力还达不到那个层次,大人首要的任务就是让咱们兴化的老百生这创造力和积极性提高上去,首要的任务就是让老百姓脱贫,肚子吃饱了他们才有能力来建设兴化,让兴化更加富强,在我们那里一直就提倡生产力一定要与生产关系相适应,搞大跃禁是注定要失败的!”

    梁川说得云里雾里,什么大跃禁段鹏压根听不懂,不过有一句话他是听进去了,不管搞什么名堂,首当其冲的一定要让老百姓吃饱!这个是实实在在的道理!

    咆不饱饭老百姓就会造反,造反的后果是什么那就不用说了!

    梁川一路走来,看到的官员太多太多,形形色色的官员,有的以天下苍生为已任,有的纯粹为了盘剥老百姓,全然不把老百姓当一回事。

    京东路的那些狗官,生生把老百姓逼上绝路,做了坏事还要斩草除根,实在是坏得流脓,再看看有些高官,占着高位同样不作为,贾朝昌这个平章有做过一件好事吗,他最喜欢的就是排除异已。

    排除异已也有好的,有的人是为了实现自己更大的理想抱负,有的人呢纯粹就是为了敛财。

    梁川看着这个堪称不入流的小官,段鹏以前号称著作郎,以研究孔子的经义闻名官场,他还自己自掏腰包去清源把自己的作品印出来,就

    想着能开文脉传教化。

    原以为是个穷腐酸儒,没想到是一个心怀天下的干吏。这小子因为手下人把老百姓拒之门外,竟然羞愤之下可以拔剑自刎,光是这份通气就让梁川折服。

    看着他一片踌躇满志,准备放手大干一场的样子,梁川内心有几分触动!

    这年头可没有几个官员会去考虑下面的老百姓谁吃不吃得饱。

    他们清一色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手底下的这帮人要听话,一定要做顺民,绝不能挑事,更不能给他添乱子,谁乱来就杀写,让老百姓富起来,那还有天理,这帮人口袋里的钱一多,脑子便开始活络起来,到时候全是不安定的因素,哪个当官的愿意看到这个场面!

    在段鹏看来,这与先师的教义并不冲突,衣食足而知礼义,先吃饱饭富起来,到时候才能把礼发扬光大,届时的兴化才会大变革,这才是他身为孔孟学子的应有之义!

    两人正坐着,梁川没由得来了一句话:“听说赵王爷想回汴京。”

    很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甚至有几分突兀,段鹏一听先是一怔,然后是有几分紧张起来,眼神灼灼地看着梁川坐在原地往茶碗里吹着气,那茶叶明明都不烫。。

    段鹏读书多可不代表他是书呆子,难道。。

    梁川是在暗示他什么?

    “三郎这是。。”

    梁川淡淡地道:“我见大人一片赤心为了百姓,这是咱们兴化十万黎生的福气,本应该把你这好官留在这里,但是如今好官不多了,大人留在此地好比龙游浅水,明珠蒙尘。天下之大自有大人更适合施展拳脚的广阔舞台,让更多的老百姓去受益,这才是应该的。我只是听说这个小道消息,特来告知大人。。”

    梁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在这凤山也呆了这么多年,泉州府这个位置要空出来,有门路赶去跑一跑,上面的平台更大更容易做出一番事业,能不能成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把握住这个机会了!

    段鹏听了很是激动,可是这激动就存在了一瞬间,当泉州知府,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除非背景通天不可!

    这一任赵惟宪是什么人,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根正苗红的太祖后人,自己呢,祖上三代都是贫农,翻一翻祖谱连个九品官也找不出来,想去争取这个门路,那真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谈何容易!

    段鹏竟然不为所动!

    梁川不禁多打量了这小伙子几眼,怎么,他知府都看不上?

    梁川心里的盘算是,自己在泉州府这一片多有产业,而且难得碰得上一个对商业对老百姓增加收入这一方面颇为热衷的好官,这于公于私都是一件好事,万一再来一个宋光斗式的狗官,那自己的事业不是还要仰人鼻息,这官跟自己一个鼻子出气还好,万一跟自己不对路,那自己不是要再想办法除掉他!

    与其自己辛苦去下手,不如想想办法,成全赵惟宪,拉段鹏一把!

第八百六十九章过年送礼

    段鹏看向梁川的神色很是复杂,早间也有听说梁川在汴京的轶事。什么与丁谓同车共與,与夏竦称兄道弟这样的事段鹏只是当作民间的谣言听一听便揭过。

    如何能让他当真。

    那些相公是什么人,外面的人不知道,在朝廷当差,上下级的差别比祖孙几代人的差距鸿沟还要大,这等级别的人是自己想见就能见得到的?

    戏词里都不敢这么乱唱。

    赵惟宪要回汴京,这种可不是小道消息,梁川是如何得知的?他敢向自己讲就代表他有把握,瘟疫发生之时梁川就信誓旦旦地说要去威远楼求援,他堂堂一个知军且受制于上级管辖,钱粮岂是那么好要,梁川却是说拿便拿来了!

    段鹏只能抱以一声叹息,能考上功名入得了仕籍已是不易,百尺竿头这要更进一步,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岂是梁川口中说的,想要便有?

    梁川不经意将段鹏的表情收入眼底,只是淡淡地说道:“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大人必不说出来,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朋友有难自当相助!”

    段鹏看着梁川眼中异彩流露,分明就是在等自己主动表态,说实话,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常人所不能体会之艰辛,现在要让他去找梁川,开异于找梁川求官,心中的一股子傲气让他如何拉得下脸来?

    梁川看段鹏这副欲言又止左右为难的样子,最后也是苦笑不已,段鹏啊段鹏,要是他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来求自己,自己还真不一定看得上他,反而是他股子傲气,梁川觉得这人确实是值得争取的对象!

    梁川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做了一个送客的动作对着段鹏道:“段大人还请先回衙门吧,若是将来真有荣登州府的那一日,还请大人记在今日我凤山乡民略尽绵力的份上,对这些穷苦百姓施泽雨露!”

    这。。。

    段鹏看着梁川,一脸不敢相信,他。。他就真的这么有把握把自己给扶上州府的宝座上,这是什么通天的本事?

    梁川一脸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表情,段鹏是越看越怕,他不相信事情有这么好办,更不相信梁川有这等能耐,只是如果真有一天实现,怎么办?

    他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仿佛这个世道已经不是自己所熟知的孔孟之义大行其道的太平光景,难道梁川一介小民真的可以把自己扶上威远楼,真真这么强势,那不是意味着梁川的说话比朝堂上的那些相公还管用?

    年关快到了,是时候对夏竦表示一下关心还有慰问,当然还有赵允让赵王爷,这位爷才是重头戏!

    梁川钻进糖坊又是忙天昏天地暗才出来。

    几个女人跟铁打的似的,一点都不觉着疲惫,又是差不多到了二更天,梁川拉住艺娘跟他说了给朝廷里的人送礼一事。

    人虽然回来千里之外,但是礼必不可少。

    关系就是必须靠着钱来维系!

    半夜里,艺娘找来两位夫人,把梁川的意思说了

    一下,两位夫人没有犹豫,马上将自己的钥匙拿了出来。

    宝库在学堂下面。

    艺娘把学堂里的地砖挖起来,上面用铁板覆盖着,铁板一掀,里面是一条黑乎乎的地道,沈玉贞手中掌着一座烛灯,四个人同时进入宝库。

    走到地道的底部,地道里的空间豁然开朗!整个地下空间显得极为宽敞,人在里活动竟一点都不觉得压抑!

    一扇硕大的铁门矗立在四人眼前,梁川第一次进到自己家的财务室,跟做贼似的,比外人还紧张。

    三人拿出三根不一样的钥匙,同时插入到铁门孔洞之中,艺娘手放到铁门的把手上一拉,黑暗的宝库里就像出现了一丝亮光,油灯的灯光虽然暗,往里面一照,库内的黄金直接反射出一道光,恍得人有些发晕!

    黄金!

    如此梦幻的场景仿佛只会出现在电影当中一般,就像银行的金库一样,里面有无数的金子码成一叠叠,散着迷人而耀眼的光芒,任何一个精神正常的人看到都被这豪奢的气场震得说不出话来!

    是的,梁川有些看得呆了,这里面不是元宝,不是金块,而是成山一般的金砖,每一块砖都比砌墙的青砖还要大,层层叠叠比他人还要高,一进这个宝库,光是这些金子就让梁川瞠目结舌,不要说旁边还有银锭,还有用竹筐装着,绳子串好的铜钱,眼睛看都看不过来!

    “这些钱一共有多少?”

    梁川呆呆地立在原地,这里的金砖摸一摸,那里的搬一搬,金砖压在手上份量十足,一块金砖有几十斤重,搬起来无比吃力!

    “截止到上个月咱们库里的总钱一共有三百七十六万贯,铜钱无算!”郑若萦报了一个数,一个让梁川做梦都会笑醒的数字!

    “这。。这么多!”

    林艺娘喜滋嗞地道:“是的,想必你已经是整个兴化私房钱最多的地主老财了,只怕整个福建路也没有几个人比你更有钱,梁大财主!”

    “天呐,光靠着清源港口,这些年收入这么多钱?”

    郑若萦道:“不止是港口,万达商会与淘宝店也赚了很多钱,收入的铜钞太多,我们每个月都要让苏掌柜把钱兑换成银子或是金子,这样方便运输,更方便储备,否则这个仓库只怕要扩大十怕不止!”

    “金子与银子的兑换比如何?”

    林艺娘道:“咱们都是九百钱比一去兑的钱!”

    “按道理一两银子兑一贯钱,怎么你们用九百钱就能兑到一两银子?”

    沈玉贞解释道:“这个问题一开始我们也想不通,后来还是问了那些来兑钱的人才搞明白的。一贯钱一两钱子不错,但是铜钱可比银子好用得多了,咱们清源港口的铜钱多如山似的,许多人都想来跟咱们换。咱们一来存储不方便,铜钱多了根本放不下,二来咱们开支也没有那么,要是换成银子和金子,好存也好运,对咱们来说更合适!”

    清源港口收的是收续费,而

    且都是小额的手续费,胜在商品的数量够多,而且是商品净流入,完全不用担心银子兑付的问题,所以这些钱在流通时,铜钱大部分都掌握在清源港手中,铜钱虽然面值小,但诚如沈玉贞所说,这铜钱才是硬通货,有谁上街买个菜抱着一大块金砖上街的?

    梁川简直感动得无以复加,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道:“这个家还是得亏有你们三位在,你们付出太多了,哎,谁让咱胃不太好,只能吃软饭,瞧瞧这么多的钱,这几辈子能花得完?”

    艺娘淡淡说道:“你别以为这些钱很多,前些天山上的宋有财来寻我,说你让发的饷钱,一下子就支出了好些钱,原来是愁钱装不下,可你现在要养山上那么多的人,这些钱可不经花!”

    “这倒也是,将来只怕花销还要更大!”

    艺娘可比梁川还精打细算,钱虽然多,可是自己手底下可是有数千号人在等着吃饭,一个不小心,朝廷万一哪一天发疯把清源港给收走,或是来个闭海禁关,那几千人去街上要饭?

    “你打算给谁送礼,怎么送?”

    梁川考虑了一番道:“第一个自然是赵王爷,不过呢给赵王爷不必全部送钱,他也不一定会收,要么就是土特产送一点,咱们山上茶叶给赵王爷送去一点,黄金之类的就有点俗气了,看看有没有珍珠玉翠之类的,送一点过去。”

    “要准备多少价值的东西?”艺娘问道。

    “准备个万贯左右的就行,主要还是以茶叶和特产为主。然后就是夏竦夏大人那里,他今年嫁女儿,结果把聘礼全部捐了出去,只怕心疼得不行,他那里可跟赵王爷不一样,全部送黄金吧,送个五万贯,回头我再写一封信,趁着这过年的机会,托他老人家办点事!”

    夏竦是谁几个女人完全没有概念,一下子要送出五万贯钱,艺娘心疼了一下,不过没有迟疑,照着梁川的吩咐记了下来。

    五万贯啊,以前把她们卖了都弄不到这么多的钱。

    梁川心里想的是,这些钱就当是替段鹏来开路了,以后有没有机会,如果有,只怕还要再割肉。

    威远楼的位置可是金不换,如果段鹏能顺利上去,相信他也不是翻脸不认人的主,将来只怕还有好些年可以做太平生意,届时可就不是五万贯的收入了!

    这一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还有谁要送什么东西,我去准备?”

    “你把我前些年山上养的野蜂蜜准备一些,我准备送给刘太后!”

    谁?

    刘太后三个字一出,三个人六只眼睛马上就看了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刘太后?

    “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

    艺娘听着有些像在做梦,喃喃地问梁川道:“你说你要送谁?”

    夏竦跟什么赵王爷他们不知道,想必是会很大的官,但是刘太后她们就不可能不知道了,这个女人的名头实在太大,比官家的名头还大!

第八百七十章寻赵惟宪

    “你娘喜欢什么东西,我送一点到汴京,顺便跟太后老人家问个平安。”

    刘谨言这些天不好让几个姐姐太过辛苦,偶尔也会出一出手,帮着艺娘在糖坊里忙里忙后,这些日子刘谨言还在想要不要偷偷跑到汴京,陪着母亲把这个年过了。

    秦桑很快就打消了她的想法,回去只会让刘太后更加担心,不会有其他的好处。

    这几日刘谨言有些低落,正巧梁川找上了她,让她想一想太后那里要送什么比较合适。

    刘娥深在禁宫,哪里有什么会缺的,唯一缺的就是陪伴还有亲情,至于富贵与金钱,普天之下还有比刘娥更多的吗?

    刘谨言这些日子吃了不少杨秀做的泡菜,里面加了梁川独有的辣椒,原在汴京城也能吃得到,而且极受欢迎,后来因为梁川出事,梁家庄子里的辣椒便全部停种,不仅是泡菜,还有火锅便从汴京消失,许多迷恋这种味道,但是再也无法吃到。

    刘谨言也是蜀中出来的孩子,这里湿冷的天气让她们从小就会吃一些辛辣刺激的食物来唤起身体发热的机能,泡菜是她们最喜欢的食物之一,也是家家户户必备的家常菜。

    “给我娘寄几坛子泡菜,想信她一定会很喜欢的!”

    梁川又拿出几个密封得很密实的瓷坛子,对着刘谨言道:“这些是我自己养的土蜂,蜂密相当正宗,吃了有抗衰老的作用,给你娘也送一点去,吃这个可比吃药效果还好!”

    刘谨言点点头,只要对她母亲身体好的,她自然不会拒绝。

    梁川又拿出今天第一茬熬出来的古法红糖道:“这些糖也给你娘送一点过去,红糖时不时喝一点,对女人身体有好处!”

    红糖水的作用自不必说,女人生产完喝这个身体恢复得快,也有利于排除体内的恶毒,每个月不舒服的那几天,艺娘总会给屋子里的女人熬一点红糖水,虽然贵重,却也比不上这些姐妹的身子。

    一碗红糖水再加入一点生姜片,下肚子之后身体便不会那般痛苦,比良医还有效!

    刘谨言自己也试过之后,对红糖也很好好感,梁川提的这几样东西都是对身体极有用的好东西,刘谨言将东西打包好,又亲笔写了一封书信,没有提身份,只是家长里短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又向刘娥问了好,仅此而已,便是被外人看到也不会有其他想法。。

    刘谨言写了一封信,梁川也写了信,不止一封。

    一封是给赵允让赵王爷的问候信,信里面也没有写其他的内容,就是让赵王爷如果得闲,大可以来南方玩一玩,他将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待一番,然后又问了一下太子赵宗实的情况,以及老师孟良臣的近况,如果有需要他在南方也能出一分力。

    另外一封信就是给夏竦的信,信里面罗列了给夏竦过年的‘过年纲’,自己花了不少钱可不能让夏竦什么也不知道。

    信里面的

    主要内容还是关于段鹏升迁的事!

    他也不说把段鹏升到哪里,只是说了段鹏这个人忠厚老实,对自己多有照拂,夏竦何其精明的人,还需要梁川把话讲得那么透彻,那就是夏竦的问题了。只需要梁川把话带到,夏竦自然一切了然,这就意味着段鹏是自己人,夏竦以后提携的时候肯定会有照顾。

    至于赵惟宪那里,他的人情肯定今年过年的时候会花大力气去疏通,自己已经把路子都告诉他了,要是他还死死地按兵不动,那他想回汴京,就下辈子吧!

    梁川准备好礼物,便想着要如何把这‘过年纲’送到汴京城夏竦手中。

    思来想去,还是借助朝廷的力量比较稳妥。

    梁川带上耶律重光,跟艺娘请了半天假,动身前往泉州府威远楼寻找赵惟宪。

    虽说此时的泉州可谓是天下一甲,富可敌国的神仙地方,可是赵惟宪在这地方呆得并不舒服!

    每逢佳节倍思亲,赵惟宪一恍已经在泉州呆了五年,人生有几个五年?大好的光阴浪费在这南方,赵惟宪内心是一年比一年不平,时刻想着回去的方法与门路。

    此时的他独自坐在威远楼后的厢房当中,屋里升着一炉炭火,红色的火焰上正煮着一锅茶。

    茶叶是长坑拿来的建州茶苗制成的龙团,正是孙家出品的茶叶,以前他与孙家并无往来,实在是看不上这等商贾人士,如今听得梁川说起,夏竦竟然把女儿许给了孙家的庶子!

    如此荒唐的说法,赵惟宪还以为梁川是在欺骗他!

    为了证实这个消息,赵惟宪让人去汴京城中打探,让他瞠目结舌的是,竟然真如梁川所言,一个清源茶商的庶子真的娶到了相公家的独女!

    不难是这个消息,还有一个让赵惟宪更加激动的消息,夏竦现在已不是参知政事,已经升任平章,成为大宋帝国的宰相!

    赵祯在夏竦家嫁女之后,听从夏竦的建议在民间选妃,因为赵室的后宫诸位妃嫔实在无能,竟然一个儿子也没有给赵祯生出来,百官自然也没有理由再拦着赵祯去扩充后宫,这不是跟赵祯作对,想让皇家无后?

    而且赵祯的动作也不大,一共就选了三位新的妃子,真正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把吕一,哦不,把陈熙春纳入到后宫当中,另外的两位同样出身也很一般,都是寻常百姓出身的女子!

    百官一看,陈熙春是商人出身,另外两人也是农家子弟,他们怕的就是像郭皇后那样是刘娥选的,曹皇后那样是勋贵之后,万一来个内外强强联手,哪里还有他们文官的活路,既然没有威胁,百官乐得成全赵祯的心愿,娶妃就娶吧!

    在夏竦的运作下,费了无数心力,终于将陈熙春合法地送到了赵祯的身份,为了报答夏竦的付出,赵祯竟然力压群臣之异,将夏竦升为平章!

    陈熙春入宫之后不久便宣布怀孕,这是全天下的大事,赵宋皇室

    同样为之感到欣喜,特别是赵祯,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有一个亲生的儿子,将来可以继承他的大宝!

    帮他争取到了女人,还帮他怀了孕,这不是大功一件是什么!

    赏!赵祯大手一挥,力排众议,果断把贾朝昌那厮提出朝堂,把夏竦扶上了正位!

    夏竦奔波了半辈子,与梁川用尽各种手段,与贾朝昌数次图穷匕现,几经凶险,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女儿也牺牲了,最终达到了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终极目标!

    像梁川说的,赵惟宪完全想通了,如果要回汴京,可能路子就在夏竦这里了。

    这不,消息一传回来清源城,赵惟宪马上就去孙家走了一趟。孙厚朴的老爹做梦也没想到这威远楼的老大竟然会主动到他们家来做客,简直让他们蓬荜生辉,全家上下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以前虽然他们孙家也能打得通威远楼的关系,生意毕竟都是在人家的照应之下,不去尊重一下威远楼,实在说不过去。可是自从换了赵惟宪上楼以后,这些商人与威远楼的关系便全部断了。

    赵惟宪自视甚高的一个人,如何肯让自己的名声沾上铜臭味,他堂堂的太祖贵胄,这些商人也配跟他相交?

    正是因为这样,赵惟宪的上门,更让孙父大为震动,迎出门外,极尽谄媚,他如何能知道,赵惟宪来了不是要跟他讨交情,而是要让他拉下身断去跟他的儿子装孙子!

    孙家给赵惟宪孝敬了许多上好的龙团,把这尊大神送走,气得孙父差点悬梁自尽。

    满城都知道孙家父子不和,最气人的是孙厚朴自立门户以后反而光景过得更好更风光,不仅事业大为起色,孙厚朴自北方返回以后亲口把孙厚朴的光荣事迹说了,人家还娶了当朝宰相的女儿,这本事早比他这个老爹强上万倍不止。

    现在让了孙父去求自己儿子办事,孙父这才知道,赵惟宪来寻他不是给他长脸而是要他不要脸!

    赵惟宪反正态度也很明确,他要的就是离开泉州返回汴京,要是回了汴京,大家相安无事,要是回不去嘛,以后他可要‘多多照顾’孙家了!

    这种威胁的话都说出口了,孙家以后还有好日子可以过吗?

    一家子老小还指望着他养活,看来不去做也得了!

    外人刚来通传,说梁川来了。

    赵惟宪神情复杂,前些日子刚在兴化石苍因为两个不争气的手下哪梁川闹得有点不娱快,当时他返回泉州府便后悔了,因为两个一点用处都没有废物白白得罪梁川,也不想想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跟案板上待宰的猪有什么区别,如今梁川主动找上门来了,难不成有什么事?

    兴化的知军段鹏早早就报了过来,兴化的瘟疫已经祛除,老百姓虽有死伤,但是总体来说控制得相当不错,没有引起更大规模的灾难。

    难道梁川是来准备跟自己讨钱的?

第八百七十一章惟宪送礼

    既然是来求人的,那本王便还可以见上一面,赵惟宪心中笃定这个主意。

    他仿佛忘了先是自己有求于人家,又在人家跟前摆谱,现在又像是得了健忘症一般,把一切发生的事当作没发生过,就这般轻飘飘地出门去,迎接梁川。

    梁川看着赵惟宪的样子,心下还在担心前些天把左丘宏曹千松给绑了,赵惟宪要自己放了,自己还驳了他的面子,现在看来还能一脸和气,直这么能屈能伸?

    赵惟宪越是表现得大度,梁川就越怕。

    这种人往往就是把恨压在心底,没有其他的,哪一天报复来临时一定相当惨烈。

    梁川不由得多了一个心眼,虽说这事对赵惟宪来说很重要,但是不一人家心里会高兴,升米恩斗米仇的事多得去了,自己与他的身份差太多,做善人不一定是好事,有时候是结仇啊!

    “三郎我正欲去兴化寻你,你如何自己跑过来了!”

    赵惟宪拉住梁川便往厢房里走,屋子里的茶叶此时刚好煮开,如此寒冷的天气饮用起来风味更佳。

    “怎敢劳大人亲临,我自应当先来泉州府与大人谢罪。”

    “三郎何出此言?”

    “山苍的山民对大人的人多有得罪,是我没有约束好,自然有罪!”

    赵惟宪脸上一板,正色道:“是本官御下不严,差点酿成大祸,亏有三郎山民才能化险为夷,本官已经草拟奏呈,不日就会送与汴京,到时候定保举三郎不说封官授爵,嘉奖勉励定也少不了!”

    “这些对我们小老百姓来说都是浮云,大人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只是兴化知军段大人在消灭瘟疫当中为民竭尽全力舍身忘死,王爷如果真要奏报,可将段大人报上去!”

    “这是自然,段鹏为国为民一切本官都看在眼里,课考之时,本官定评其为上等!”

    说着,梁川拿出一张纸条,缓缓摊开放在赵惟宪跟前。

    “大人见笑,小民在兴化也是艰难度日,前些日子为了救助山民,先行垫付了不少银钱,这番前来是来望大人支持一二。。”

    那纸赵惟宪连看也看,便吩咐了一声,户房里的文书走了过来,把纸拿走,看了上面的罗列的开支,眼睛豁然睁大,这可不是一笔小开支,文书抬起头正要跟赵惟宪诉苦。

    赵惟宪一看文书的表情便知道梁川打的是什么算盘,只怕这次不让他狠狠宰一顿他是不会罢休。

    只可惜话是自己说出口的,多得再多也怨不得人家!

    “只管支与梁三郎,其他的莫再多说!”

    文书小心翼翼地应了声,哪里还敢答应,自顾着走出门去库房清点银钱。

    这钱就到手了?

    宋有财给天雄军的将士购置各种军需,清单上多的是各种抗疫不需要的东西,什么枪棒衣物,还有农具铁器,能买的他可不会手软,全部给将士们备齐了,文书看到这清单的总数目头都大了,加起来可有十万多贯钱,虽然对威远楼来说也不值一提,可是这人明显就是心怀不轨,这钱就这么扔了?

    梁川打蛇随棍上,马上把今天正式地来意给说了出来:“大人眼看着这年关将至,我手头有一批东西想要送去汴京,托给刘太后还有夏相公!”

    刘太后,夏竦!

    赵惟宪一听腰杆马上就直了!眼睛里面泛着光,连他都有激动。

    他哪里不晓得送礼的重要性,可是

    他没有门路啊,冒冒然去给夏竦还有刘太后送礼,那不是容易招致他人非议?

    刘太后跟梁川的关系他不是很了解,但是几年前一位在清源落水的姑娘差点要了他赵惟宪的命,这事他可忘不了,那事的当事人之一就是梁川,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里他就能跟刘太后搭上线?

    要是刘太后能出面的话,那可比夏竦说话管用得多了!

    赵惟宪马上起身,给梁川又添了碗新开的茶,对着梁川道:“本官这里也有一些心意想送到汴京,就是怕世人风言风语。。”

    两个人的想法果然出奇地一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

    “大人我听说汴京城新晋开了一家镖局,名叫顺风镖局,专门就是做这种押镖投解的差事,而且他们办事牢靠,何不一道把东西送与顺风镖局,让他们一起送到汴京城?”

    “竟然还有这种处所,那不是解决了无数人的燃眉之急,三郎你要送何物?”

    “这个嘛。。”梁川说道你娘的,这种问题能问。

    赵惟宪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道:“瞧瞧本官这性子,实在是着急了,这等问题本就是天知地知,想必也是极为贵重之物,交给这些江湖人士去运未免太过草率?”

    “我正是有这方面的顾虑的!”

    小钱还好,有官府的背景没人敢打这些‘过年纲’的主意,但是如果钱多到让人发疯不顾一切的程度,那就许多人会鱼死网破了!

    利益的驱动之下造反都有可能,更何况去劫镖!

    赵惟宪在屋中踱了两步,梁川要送礼,那他不是也能跟着一齐送礼!届时如果还是由自己的人亲手送上去,那这关系不是增进得更加到位?

    梁川这样说话,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典型地要看自己的表现,这可比原来让自己去找夏竦的女婿来得实际得多了,礼到手了,事情才好办!

    当年他也没想到在清源会一呆就是这么多年,现在是做梦都想走,顾虑还是有,但是他已经有一些病急乱投医的冲动了!

    “何不这样,本官差曹千松亲自押解这些礼物前去汴京!以清源府的名义再加上三郎你所说的顺风镖局的镖师,相信这一趟镖定会一帆风顺,谅这路上的蟊贼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官府的官银上动土!”

    梁川看着赵惟宪,两个人心里都有一副小算盘,各自达到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都在偷着乐。

    梁川道:“此去凶险异常,又要舟车劳顿,曹大人他是否会有怨言?”

    赵惟宪冷享了一声:“我等为太后娘娘进献御物,此乃做臣子的本事,让他去押解本就是戴罪立功,他还敢有怨言,若是传到本官耳朵里有什么风言风语,本官定要让他好看!”

    曹千松这人来了清源以后整个人是越混越废,在南人一帮武将中的口碑也相当的差,除了赵惟宪还肯罩着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的自己实力,连续在兴化吃了亏,更让他名声扫地,现在在威远楼人家都是把他当成一个笑话在看待。

    赵惟宪当他的顶头上司,那是跟着一起颜面扫地,要不是实在没有亲信可以用,他早就把这两个货扫地出门!

    “如果是这样便最好不过,我即刻让人把东西送到泉州府来,眼下离过年时日也不多了,还望大人放在心上,早日启程,也好让夏相公与刘太后看到咱们泉州府的态度!”

    泉州府的态度?说的不就是赵惟宪的态度!赵惟宪

    现在对这两人可是真的一点脾气也没有,两人都有一把捏死自己的实力,大宋朝的宰相可不是当着玩的摆设,那真是一人之下,连官家都要尊重他们的意见。

    自己所处的位置又是远离皇权的边疆要位,朝中的大臣一但开始中伤自己,那就一点反抗之力也没有,只能待他们宰割!

    赵惟宪其实自己的心里比梁川还急!

    过年的时候不送,总不能等到清明再送?清明一过,端午又差不多了,中秋也快了,一眨眼又要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再耗上一年的大好光阴,他如何能受得住!

    梁川当天便返回凤山,顺便把耶律重光这小子带回凤山,情报队的兄弟全部叫上,奶奶的,自己在糖坊里没日没夜地干活,他们在家里与娘子大战不亦乐乎,这等好事怎么能让他们自己享受,梁川果断要他们一起分担这份痛苦!

    二十多个情报队员一来,艺娘等人的双手可就完全解放了出来,而且不用担心情报队的人把事情泄露出去,他们知道的秘密可比熬糖的技术要多多了!

    耶律重光火速带着五万贯等值的黄金还有为刘太后赵允让准备的一应礼,分别罗列说明好,让耶律重光押解,火速送到泉州府威远楼。

    赵惟宪自从梁川一走,马上着手准备一份大礼,在清源港身为市舶司使,别的没有,就是奇珍异宝和钱多!

    梁川的礼物刚送到,他稍稍看了一下,除了五万贯钱让他有些意外一点,其他的他正眼都没有看一眼。

    既然梁川准备了五万贯,那他就多准备一点,十万贯!

    刘太后十万贯,夏竦也是十万贯!

    这一次赵惟宪可是下了血本,本着破釜沉舟的心态,一心想要跟夏竦还有刘太后拉上关系,成败在此一举,他可是把在清源数年自己积累下来的小金库搬了出来,国库的钱他不敢去染指,就怕给人以把柄!

    赵惟宪叫来曹千松,曹千松还不明白状况。

    “这次本王要你押送梁川给刘太后还有夏竦过年的贺礼,你挑选精干悍将百人,押解到汴京!”

    又是梁川!

    曹千松心里一万个不乐意!

    “王爷!咱们虽说眼下失势,可是对待区区一介山民,王爷三番五次屈尊降贵,未免有失太祖。。!”

    “住嘴!”赵惟宪的眼睛里像藏着一把刀,看着曹千松没有一丝的感情!

    “没用的东西,本王身边就缺像梁川这样精明强干之人,有他何愁大业不成祖宗不耀,就是你们这些个酒囊饭袋,屡次误了本王的大事,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可告诉你,这次你给我马上启程,要是路上这些礼物有个闪失,那你就找个地方自裁吧!”

    曹千松还想动点小心思,把梁川给绕进去,赵惟宪这一次是极度重视,害得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也有顾虑,给两位大佬送的东西都是万贯之财,万一路上有什么闪失,那不是要把他的脑袋搭进去。

    “只怕小人误了王爷的大事。。!”

    这话现在曹千松不讲,赵惟宪都替这小子捏一把汗!

    这厮实在是一个饭桶,干什么都没有一件出彩,要不是实在没有人帮忙,他早想把这小子一脚踹了!

    “这样,你从威远楼大狱里挑出两个发配的重囚,把这些礼物钱帛装在囚车里面,谅路上的匪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去劫朝廷的囚车!”

第八百七十二章油炸三宝

    梁川对谁都会心存一丝戒心,唯独对情报队这帮人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这帮人陪着自己走南闯北,几乎是在血与火中证明了他们的忠诚,他们曾经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对自己不利,然后利用自己手头资源让他们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就比如当初遇上萧章,这小子就是他们最早的头领,如果把自己贡献出去,萧章能亏待了他们?

    大抵是对契丹人本身就失望透顶,自耶律重光以下,一群人早笃定了梁川的为人,危险怕什么,就怕梁川不肯让他们跟。

    出生入死固然危险,可是这比在清源几代人混吃等死为了一个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目标苦苦坚守要强上百倍,他们更是看得出来,不仅他们这帮人动摇了信念,就是首领萧章也对梁川的话产生了动摇,甚至与梁川有了妥协。

    生活可以有无数种可能,幸运的是他们遇到了梁川。

    刚从汴京回到清源还没有两天,情报队的这帮人个个便闲得要淡出鸟来,人一闲家里的事就多了起来,一帮大老爷们又想着出来潇洒,梁川此时叫他们来熬糖,那也比在清源看家里的黄脸婆要强!

    梁川有时候都觉得挺对不住这些人兄弟家的女人,把他们的男人常年放在自己身边,可是这些契丹的汉子并不会这样觉得,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天天窝在家里,而且这些年他们过得并不舒服,离开家反正定时给家送钱回去,倒反而落得痛快!

    几口连环灶有了这些人加入,灶膛里的灶火一天十二个时辰就没有变小的时候,柴禾不断往里面添着,一板一板的糖搬出来。

    原来梁川一家人几乎熬糖快要熬掉半条命,一天只能睡两个时辰左右,眼看着还要再这样再干一个月,梁川的眼泪已经在打转,想了想还是把情报队的人叫过来帮忙。

    看来是叫对了!

    多了二十几个劳动力,所有人分成四班倒,一班就有四五个人,大家忙完还能喝酒吃肉,睡觉的时间也充裕,甚至连艺娘等几个女人都解放了出来!

    熬糖的技术看似很神秘,但是技术水平并不是太高,将来也不可能永远守着这个秘密。

    试验一下,许多人都能把这个方法给试出来,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一百年的时间不可能连个糖都熬不出来,历史也不允许,能赚就先赚,将来就算传出去了也没办法。

    糖对于人民大众来说相当重要,并不仅仅是一味调味料,每逢战争来临时,这跟石料燃料一样,都是超级重要的物资,打仗一开始,糖的价格就能翻上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

    解放出双手的一家人,已经开始在打算今年如何过好这个年。

    往年因为主人公梁川远在外地,一家子就几个女人,小孩的年纪也太小,别人家过年气氛都是娱快而放松的,就梁川一家人,每逢佳节这一帮人的情绪都十分低落,他们不知道梁川什么时候回来,在外面一个人日子过得如何,梁川一个人牵动着一家人的心。

    外

    面的世界越是一家人就越早地做完各种祭拜天地和祖宗的事宜,然后草草地睡去。

    这些年一家人是如何过来的梁川可能没办法理解,女人们想念梁川,梁川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脱身不得。

    今年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身边大小事宜都处理好了,连郑若萦现在心情也很好,几位夫人卯足了劲想把这个年节给过热闹了,纷纷开始准备过年的年货!

    杨秀从月初就开始偷闲把辣椒拿出来晒,晒干的红椒可以制作一批新的泡菜,过年的时候当作零嘴来吃。也可以放到火锅当中,往年艺娘不许大家聚在一起吃火锅,就是怕梁川一个人在外面吃不上这东西,她们却在家里快活,搞得杨秀也很郁闷。

    这么好吃的火锅却要禁掉,她想施展一下身手都没有地方。今年大家心情都不错,也不用再一门心思扎在做糖上面,杨秀天天往河边跑,这些天有新鲜的草鱼就买来做水煮活鱼。

    情报队的队员原来并不喜欢吃鱼,便是在清源住了那么多年,还是接受不了鱼肉的土腥子味,海鱼的腥味更重,他们吃不了几口。

    杨秀把水煮鱼端出来,一群人争着抢着差点连舌头都吃了下去。不是因为南溪的草鱼鲜美,而是那辣椒的味道实在馋人,在梁家庄的时候一群人就喜欢用羊肉来涮辣椒汤底,现在没有羊肉,用鱼肉发现味道竟然也不差!

    辛苦了一天,吃一顿喷香的水煮鱼,再喝几两小酒,别提多痛快!

    李二花竹编停了下来,便与沈玉贞负责家里人的过年新衣。大人小孩都对穿新衣情有独钟,一件漂亮的新衣能让人的情娱悦很久。

    自从见过清源港的繁华之后,世上各处鲜衣美器大多让凤山的人民见识过,不会再像几年前那样,看到一点新事物就惊讶得要死,人的眼界在不断地扩大,出现在凤山的新奇事物也越来越多。

    梁川从地窑里搬出一堆地瓜,地瓜粉杨秀做了不少,准备过年的时候用,现在虽然山民已经开始着手在制作这种食材,但是推广度还不高,梁川正想借这个机会,再推一把,让乡民们对地瓜的了解更进一步。

    一看到梁川又要亲自动手,几个女人心照不宣地靠了过来。

    梁三哥平时脚绝对不会靠近灶房一步,就只负责吃,但是有时候例外,就是当他要弄一点新花样的时候就会自己动手!

    还别说,梁川搞的这些东西,不论是火锅还是鱼煮鱼泡菜,样样都是农家好菜,材料易取得,做出来也好吃!

    地瓜削干净皮,放到蒸笼里蒸熟,加入糯米粉,还有砂糖,揉成团,分成一小块跟一条热狗似的形状,再架起一口油锅,放揉好的小团块放到锅里面用热油炸好!

    时间不能太短,否则里面还是流质,没办法熟透,时间要是太长的话又太老,等硬下来的时候会跟石头一样。时间差不多三五分钟为宜,等这小团变成金黄金黄就可以捞出锅沥油。

    油是山上榨的茶油,味道十分香,这种豆油不仅能吃

    ,还能当药材,小孩子要是肚子不舒服,抹一点再吃一点,立即见效。

    金色的茶油缓缓滴到油锅中,沥得差不多,杨秀顾不得这金色的小团太烫,夹起一块就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口感酥软,喷香宜人!

    杨秀眼睛瞪得大大的,这种小吃看着好看,没想到吃起来更好吃!

    杨秀连忙招呼着大家一起尝尝,女人对着这甜味的小吃最没有抵抗力,纷纷夹起来尝试!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果然风味极佳!地瓜的味道本来只需要烤一下香味就能出来,现在又加入糯米又加入砂糖,让风味更上一层楼!

    艺娘忙问道:“这种东西叫什么?”

    “炸粿,我们老家每年过年都会做!”

    “这个好,跟个金元宝似的,以后咱们过年也做,虽然糖金贵了一点,可是做一点,家里的人都会喜欢吃!”

    糖现在可是跟金子似的,在市面上极为畅销,真让他们拿糖出来做这种小吃,艺娘几位女的还是有些心疼。

    索幸一年也就这么一回,难得梁川也在,为了孩子和家人开心,费一点糖又算得了什么。

    做完炸粿,梁川好像还不满意,又去磨了些糯米粉,把糖水调匀加入到粉中,放置到竹笼上面蒸。这次时间就没有那么短了,足足蒸了快一个时辰,蒸笼才慢慢打开,里面晶莹的富有弹性的甜粿便宣告出炉,这香味可把学堂里的孩子馋坏了,纷纷挤过来看灶房里煮什么好吃的!

    甜粿即使未经过加热,它也是软的,凉凉糯糯甜甜的甜粿是作为茶点的首选之一,家里有客人来时,煮茶配一点甜粿最是不错!

    做出来的这甜粿味道比炸粿更好,如果裹一点鸡蛋放入锅中再炸一下,风味会更不错!

    众人看得有些痴了,梁川离家这么些年,在外面学了这么好的手艺?这都可以去兴化开个面点铺子,一定会大受欢迎!

    梁川没理会众人的震惊,将白萝卜和浸泡过的陈年米分别去皮、洗净,放入石磨中碾碎成浆。将已碾成浆的白萝卜及米浆按一定的比例混合,加入一定量的盐等调料。

    接着将按比例调制好的米浆放置器皿中,利用特殊蒸煮器具所产生的水蒸气将其熬至稀稠状。已成稀稠状的液体倒入蒸笼隔层中,放入锅中蒸煮四个时辰。蒸煮出锅后的即为菜粗胚,待冷却后,切成块状,放置油锅中油炸即可。

    这又是一道梁川家的名小吃——油炸菜粿!

    以前每年过节的时候吃的东西也不多,家里的大人就会想尽办法把这个年过得和和美美,大人小孩都要高兴,手头有的东西可不多,只能在这些简易的食材上想办法!

    当年这些油炸三宝梁川可没少吃,也吃得最欢,直到长大后上了年纪,偶尔还会尝尝那个令人怀念的味道,一晃这都多少时光之前的往事,现在自己亲手做着这些食物,美好的岁月历历在目,一刹那甚至有一种眼泪要落下来的感动!

第八百七十三章年年三十

    年年花相似,岁岁人不同。

    梁川在凤山过了好几个年节,却没有一年似今年如此之热闹。

    如今的凤山早已成为劳动人民的海洋,无数的人在这里讨生活,还吸引了无数的小贩到凤山来经营小买卖。

    每天的凤山都跟赶集似的,道路两旁围满了各式的小贩,贩卖着南来北往附近州县的无数商品还有小吃。

    梁川愣是凭着一已之力把这个山窝里名不经传的小地方打造成了除清源港之外内陆山沟中又一处繁华热闹的所在。

    生意做起来了,老百姓的活路也自然跟着多了起来!

    梁川的地瓜粉一传授开,马上就在北岸几个村子里先流行了开来,粉能炒能煮,下锅后的花样可比粟还有大米来得多,做法也更简单,保存的时间也更长。

    老百姓为了过日子都能精打细算到了每一丁点食物,地瓜放着烂在库里也不是他们想要的,如今有更好的保存方法,他们如何肯放弃。

    几个卖地瓜粉的小摊子已经支了起来,下一锅粉,再加几个南溪里捞起来的沙蛤,要么就是地里的菜摘几叶添进去,便能让辛苦了一天的蔗农们吃得津津有味!

    摊主的收费也不会贵,一顿下来就几文钱,可比其他的吃食划算太多!

    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得到的有恃无恐,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乡下的人渴望着进城见识一下这个花花世界,凤山里面的许多人这些年纷纷跟着家里的孩子把屋子迁到了清源,那里日子可比山里纷繁得多。

    还有一些功成名就的名士,他们早看厌了这红尘的纷扰,反倒无比向往这故里的清幽,一心就想回到土生土长的地方,很是矛盾。

    今年有不少年纪的老人依旧守着这片土地,年轻人在村子里便不多见了!

    到了二十五以后,年味开始浓了起来。

    最兴奋的要属刘谨言,现在田间地头街边巷陌,街上哪里热闹就能在哪里看到她的身影,每天就盼着上街买一些年货或是过年要用的衣食小件。

    梁川就怕刘谨言在乡子里闷出病来,有她开心的去处,哪里还会拦着她。

    乡子里的人都知道,刘谨言肯定是梁川新带回来的姨娘,也没有往其他方面多想,反而都对刘谨言十分热情,对待他就像自己家的女儿一般。

    梁川在整个兴化收笼了近百口肥猪,让宋有财赶到山上,给天雄军的将士们宰杀分肉当年猪,还有好些酒食,每个人分的不多,可能就几斤,但是对他们来说,今年绝对可以过得比往年滋润!

    天雄军的人现在是卯足了力气,天天操练,在孙叔博还有秦京尉迟添的调教下越发地恢复当年在西北的战斗力,这帮人也发挥了屯田开垦的特质,眼下虽是冬天,便开始对山上的土地进行垦殖!

    除草,平地,开沟,整饬,松土,一片片没人要的荒地渐渐被开垦出来,这些山地原来用来种粮

    食也打不出几斤,可是一开春就要种地瓜,明年能不能吃饱可就全看这等作物了!

    有梁川带领他们,他们早就不怕会再过苦日子,只是个个都是怀抱信念,绝对不能一味地依赖着梁川,现在梁川给他们领路,他们也要拿出一点表现,好让东家刮目相看。

    孙梁两人与秦尉二人梁川早让孝城去喊他们下山来过年,可是几位汉子觉着还是山上与兄弟们呆在一起快活,可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山上不停地奔忙,山下将士们的妻女也没有闲着,他们砍着甘蔗,就为多赚一点钱养家,今天妇女们少了一份压力,可以拿出一部分的钱添置一些新衣还有食物,在凤山的小贩摊前,她们也跟多逗留片刻。

    学堂已经休学,等十五过完以后才能重新开学。

    孩子们玩着不知从哪里买来的窜天猴,炸着田里的牛粪,还有茅坑!

    更多的孩子被大人带去了清源,仿佛那里那是他们的家一般。。

    文先生也回了清源县城,他倒是想带着叶小钗一齐回去,可是磨了这些年,叶小钗一次也没有答应,每年都是这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带着一身落寞的身影独自返回清源。

    众人不好劝。

    叶小钗落是没有在大蜚山遭逢大难,怎么也是一位大家闺秀,配文博彦那是绰绰有余。

    现在的叶小钗自道自己的身份,更知道文博彦只是龙游浅水,迟早是有大功名在身的人,怎么可能配得上人家,与其给自己找不痛快,还不如本份地过自己的日子。

    耶律重光带着兄弟们跟着回了清源,梁川给他们放了几天大假,他们二十多个人,努力之下竟然不会让制糖的进度慢下来。

    眼下要过年,蔗农也有的回山上去了,用工不急在一时,自然大家都一齐休息。

    到了年三十,梁川一家人扫除完毕,贴完春联,一家人便围在家里吃起了火锅。

    杨秀端出了她的秘制新发明——酸辣粉!没错,是酸辣粉。还有烤鱼,桌子中间放着一个铜炉,里面还有一个炭灶,放着柴炭,火锅里滋滋冒着热气,边上围着甜裸菜裸炸裸等三宝,还有泡菜烧鸡烤鸭,一桌子的饭菜再不能更丰盛。

    一家人围得满满当当,三个小孩子在天井里追逐,一点都不会觉得饿,小孩子最喜欢过年,有新衣有美食,再穷的人家这一天都会觉得是最幸福的时光,小时候的美好记忆大部分人都是停留在这个时候,这些孩子也不例外!

    三个孩子戴着同一款的虎皮帽,穿着大红的新袄子,里面充的是新打的棉花,冬天可比绸面做的衣服要保暖。

    三头小老虎不好自在。

    梁川看着这些孩子,思绪被带回了自己的童年。

    那时候过年老爹总会给他买一把玩具手枪,没想到长大了,他真的配带上了真枪。。

    还有摔炮,还有窜天猴,被炸穿的倒霉

    的粪坑,被吓坏的过路人。。

    人生有多种多样,可是童年只有一次。

    梁川也想着把自己毕生所学的宝贵知识传授给自己的孩子,可是一想,他们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如果脑子装了太多与这个时代不相匹配的知识,那是宝藏还是祸害?

    人一但想法多了,便不再安分,那时候可就麻烦了!别人自己可管不着,自己的孩子,难道自己能守着他们一辈子,他们到时候也有属于自己的家庭还有后代!

    人呐,只要能平平安安渡过这一生,不比什么东西都强吗?儿孙自有儿孙福,强如朱元璋这样的人杰,设计了一套千秋万代的制度,到头来不也是一场空吗?

    该自己操心的,属于自己的责任自己尽到了就行,其他的,就随缘吧。。

    梁川与李初一两个人喝着酒,原来的李初一就跟任何都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一样,见谁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屁股样,现在是父慈女孝,连醉意微熏的时候脸上都带着一丝笑容,看着跟着两个男娃扎堆做扮的十六,别提有多满足,他的人生可能本来也就那样了,直到这个女儿回来,让他好像又有了意义。

    两个男人喝着酒,女人添着菜,外面开始放起了烟花,晴朗的夜空开始变得喧闹。

    夜间被一道道冲上云宵的绚烂烟花划破,照亮了数里之地,人们看着这美丽的夜空才会想到,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为的就是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家人,为的是这一刻看着这烟火能有一丝的安宁。

    历朝历代,百代千秋,老百姓不是在过日子,而是在熬日子,熬过了吃不饱饭的童年,然后熬到了讨媳妇,再熬到子女成年,平时节衣缩食,饥餐短饮,见天干活逢人卖笑,日子没有一天能喘得过来,生病是苦更是解脱,死了便一了百了。

    一辈子只有躺进坟茔里的那一刻才算交差,才算完成了任务,否则就是日复一日,无尽地奔波。生下来好像是受罪的一般,只有在这过节的时候,才能歇一歇,女人扯身新衣裳,出去显摆显摆,互相吹捧两句。男人割一小刀肉端起发馊的劣酒,麻醉自己骂天骂地怨世道,这一刻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小老百姓才是为自己而活。

    有了这一天,所有人才有奔头,今年盼着明年,明年盼着后年,直到盼着死去的那一刻,看着周围的世界,才不会觉得那么扯淡,否则谁愿意在这无间的地狱里不停地受罪?

    陆续便有人上门前来拜年!

    先是几个村的保正,黄土与陈启佑,两人带着一大帮从清源换防回来过年的成管大队队员,也只有过年这个空档,他们才有机会回来好好看看他们的队长。

    这些人来了,酒自然就停不了。

    他与李初一两人轮流鏊战,光是梁川一人战力便无限!那肚子跟无底洞似的,谁来都是一大碗酒下肚!

    当着几位保正的面,梁川便把学堂改制的事情说了出来!

第八百七十四章离队念头

    两位保正还有成管队的队员们开心,便多饮了两杯,他们也没想到,这才几年的光景,日子便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大家好似都从农奴翻身成了地主,再也瞧不上那苦哈哈挣命的穷日子。

    梁川懂他们的心思,赚钱嘛,谁不愿意,那回去田里混日子那就是傻蛋!

    当年几个村子为了一点水源都能狠狠地打一架,现在把这事再提到台面上来说,大家都会羞红了脸!

    酒到酣处,梁川把两位保正还有一众兄弟给按到了椅子上,他顶着一张红脸对着众人说道:“不容易,确实不容易!咱们今天的快活日子就是用咱们的命挣来的!”

    梁川举起酒杯对着众人道:“来,敬过往,咱们兄弟们干了这一碗!”

    梁川很是会调动情绪,一句话便把成管大队的情绪引了上来。队员们兴致高涨,杯酒下肚更是激情满满,高声附和着梁川的慷慨陈词。

    所有人都憧憬着梁川引领着他们走上人生的巅峰,再创更大的辉煌,美好而幸福的人生就在朝着他们招手!

    这等场面梁川都不忍心浇他们一头冷水!

    可是好人他要当,将来他也不想当坏人!

    这些人一但在蜜罐子里泡大,将来绝对做不了大事!

    现在的成管大队,隐隐有一种城管大队的气质,攀比虚荣的风气甚至是腐败的风气渐渐在队里滋长。

    这帮人见面现在谈的都是新近又在哪里置办了一栋宅子,哪里又买了几亩田,谁家讨的老婆漂亮。。

    队员们想的不再是操练,不是打熬自己的身体,而是出入清源的各大酒楼,饮酒豪奢,做买卖做营生,扩充自己的实力,再不甘于仅仅去领那一份也不算低的工钱!

    艺娘看着这些人从无走向有,日子发生巨大的变化,更是看着他们的性格因为人生际遇的变化,发生了更大的改变。

    哎,艺娘偷偷看了一眼梁川,梁川的表情很微妙,脸上一丝波澜也没有,听到这些消息他丝毫没有替兄弟们高兴的感觉。

    跟着梁川这么些年,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梁川很不高兴。

    梁川终究只能一声叹息,人各有志娘要嫁人,自己的孩子将来会是有什么人生走向,他尚且不能完全把握,更何况这些乡民!

    兴化人实在是聪明,他有世上最坚忍的品质,也有世上最灵光的脑袋,他们唯一缺少的就是机会,只要给他们平台,他们能创造出让世人瞩目的成绩。

    郑祖亮石头如此,詹之荣薛桂更是如此,更不要说乡子里这些不为人知的聪明人能人!

    他能所做的都做了,也算为乡亲们尽了自己的心吧!

    “两位世叔,我来敬二位一碗!”

    黄土与陈启佑两人晚上喝得有点多,没注意到梁川的微小变化,乐呵乐呵地举起碗就喝了,他们的酒量不如梁川,脑袋早有些发蒙,越是这样话就越多,越有一股当年的不得意如今翻身的满志要说!

    保正一职,虽然就是个生产队长,但是千百年来已经是一方小诸侯,

    不入流,却也脱离了老百姓的队伍,成为统治阶级最底层的‘小官’。

    他们的保正一职也是祖辈传下来的,经手的时候就是烂摊子,更没想在自己手中让这些村民过上好日子,只等着村子不要绝户,临死的时候把位子过继过自己的孩子便成,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

    万万没想到,他们还没咽气以前,村民们都出息了!这可是焚香祷告足以告慰列祖列宗的大事!北岸四个村子,何宗洛跟他们没有走动,赤河的人倒霉死光了,现在就他们山水村与连前村两个村如日中天,年轻人个个富得流油,多少年都没有这般辉煌过,难道与他们两位保正的领导没有关系?

    人的记忆总是有选择性,会选择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美好记忆,而过滤掉那些自己不愿意提及的不良记忆,犹其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

    何保正领着一家老小,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上望乡宅来给梁家人拜年,一家人正好看到黄土与陈启佑对着梁川有话要讲。

    陈启佑有些难以启齿,今天酒多喝了两杯,他还是把话给说了出来。

    “三郎。。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启佑面带醉意,咬字却是清晰无比,分明是借着酒意壮胆众人一听,不由停下了手中的活,注意力全集中了过来。

    大过年的,话当不当讲你个老汉不知道?说话就这么没有分寸?

    “村子里的娃娃们不懂事,觉着现在手头有了一点钱,都想再挣个出人头地,成管大队的差事又太苦。。”

    何保正一听马上就哼的一声冷笑而出,陈启佑老脸一红,有些不好再说下去,何保正的态度他清楚不过,何保正才管不陈启佑有没有听到,就是哼给他听的。

    众人的脸色也是一变,他们真没想到,竟然有人不愿意呆在成管大队当中!

    如此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逃离!

    梁川拦着何保正道:“老何你让陈叔说下去!"

    陈启佑没理会何保正继续道:“娃娃们怕三郎你责骂,不敢来跟你说,有话就让我来个老头子来转达吧!”

    梁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但说无妨!”眼神却扫了一眼两个村子的这些后生,这些人不禁全部低下了头,不敢与梁川对视。。

    黄土也有几分凉薄,这人也不想出头,陈启佑既然发话,他就站在一旁看着,陈启佑说的正是他所想的!

    “以前是日子太苦没得选,所以只能干那种刀头舔血的营生,现在大家赚到钱了,在清源福州随便做一点小买卖不比刀头混日子来得强?队员们厌了这样危险的日子,想退来成管大队,今天正好三郎也在,我就把话当着诸位的面写出来!”

    何保正一听拍案大怒道:“姓陈的,你们山水村的人原来就不是什么好鸟,亏得三郎拉着你们一个个过上了好日子,怎么的,现在翅膀硬了想出去单飞?”

    黄土这时候也跳出来道:“何家洛你大声什么?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清楚,能不能好好说话!”

    何保正早看这两人不

    爽了,晚上一听两人打算拆散成管大队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马上喷道:“黄土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少在这里装大尾巴狼!”

    梁川看着这一出闹剧纯粹就是来给自己添堵的,难不成还要再看他们闹下去!

    李初咳了一声,眼神中马上闪过一丝杀气,大年三十来闹事?嫌命长?

    众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李初一是个什么角色他们还不清楚?马上老实了下来,陈启佑道:“三郎你也给后生们一条生路,天大地大别拦着他们。。”

    黄土道:“何家洛你自己家的宝贝儿子怎么不放到城管大队去当差,外面的钱好赚又安稳是吧,凭什么我们的后生要去刀口讨生活!”

    何保正气得恨不能拿刀劈了这两个混蛋。

    何春生要做什么这辈子他就没有办法管得了,全凭他自己的意愿,要是他肯加入成管大队,他还能拦得住?

    艺娘看他的脑袋还灵光,便让他去万达商会当掌柜,这些人看了自己的孩子占了这么好的位置竟然这么眼红,奶奶的,这些都是些什么人啊!

    人心不足!

    众人听得心头愤怒不已,艺娘等人更是对这两个保正失望透顶!

    这些人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清源港口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要是把成管大队解散了,谁去保卫港口的安全!

    为了一已私利,竟然行这种过河拆桥的恶事!

    梁川说算是看清楚了,本来是他对成管大队的现状有意见,没想到队员们的意见还更大!

    这人心散也,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陈叔黄叔,话咱们可要先说在前面,我成管大队自成立到现在,可是来去自由,我梁川可不是那种为了一已之私把兄弟死死绑在我这条小船上的人,当年带着大家伙成立这个队伍就是为了保护咱们的家乡抵御山民的侵扰,再后来也算能赚点小钱,便带着众人一道儿出去闯荡!”

    “现在弟兄们的日子好过了,觉着这份工作危险了,不想再抛头颅洒热血我当然能理解,谁还想把钱赚了然后来回抱着媳妇过安生的日子,打打杀杀的多可怕!”

    “清源花花世界,有能耐的多赚钱,这个我自然支持,这样吧,两位世叔你们去把成管大队里想离队的人清点一下,每个人都写一份报告上来,上面把自己的家庭还有离队原因写清楚,只要有报告书的,我一律准予他们出去过自己的快活日子!”

    黄土与陈启佑两人此番前来还极为忐忑,这时候把成管大队拆散等于是拆了梁川的台,影响虽然不算特别大,但也是给人家添乱,他们心里自然没有底!

    而且就像何保正说的,这帮人在最困难的时候是梁川帮的他们,让他们翻身过好日子,但凡讲一点情义,也不至于在年三十在梁川需要人的节骨眼落井下石。

    梁川还是那般慷慨大度!

    着实让两人意外!

    这。。这就能离队,梁川会不会来个秋后算账,找他们在何麓做竹编的妻女麻烦?

第八百七十五章成管改制

    成管队员的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窃喜就像一把尖刀扎进了梁川的心里。

    原来以为自己强制他们要学习文化知识,借此来卡住他们加入成管大队的机会,他们会因此而埋怨自己,没想到他们不仅不会埋怨,反而想脱离成管大队!

    小丑竟然是自己!

    这些人早就赚够了钱,想脱离这个队伍,奶奶的,梁川那个气呀!

    成管大队的人现在身上透着一身的贵气,穿着打扮再没有当年凤山乡下贫穷小子的土气,丝绸的劲装,身上还要佩着香囊,一看就是城里人的派头。。

    一但身份转变过,谁还愿意去做那个穷小子?

    清源的花花世界不好吗,凤山可有什么好留恋的?外面的世界天大地大,天高任鸟飞,何必受这个成管大队的规矩束缚着?

    现在在队员的眼中,成管大队原来制定下来的规矩接近于苛刻!

    梁川为了提高成管大队的战斗力,把这些队员那是真往死里练,每天不流三升汗绝不收队的那种程度,为了生活队员们还可以忍受。可是见识过清源的花花世界,再被那些漂亮的姑娘小姐刺激一下,再没有两个人肯舍下自己的面子去操练去流汗!

    当这些队员口袋里有几个钱的时候他们的眼光就更高了,如何受得住世人的眼光,他们渴望出人头地,渴望有一番作为,天天拿着那几贯钱的死工钱,何时能成就一番大业?

    望乡老宅里的气氛从未像今天这般火药味如此之浓!

    何保正气于这两个村的人过河拆桥,黄土陈启佑则是抱着老子本来就是帮你们的忙,情份而已又不是卖身的想法,正好借着这个所有人都在场见证的机会,名正言顺地把他们两个村的青壮后生脱离出去!

    将来不管是自己村成立一支护村队,还是让他们后生去闯荡,如果能干出一点名堂,不比永远被他们何麓压住一头强?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众人生怕梁川此刻生气,他的性子就是刚直,容不得这种算计!

    众人预料的梁川大发雷霆并没有出现,反而梁川让诸位坐了下来,再把自己家的女眷全部请到屋子里去,在场的就全是几个村子的重要人物。

    “有些话咱们今天最好就说开了,都是乡邻免得他日伤了和气!”

    梁川客客气气地道,几个人无不震惊于梁川的心胸,这帮乡民都拆桥拆完就差拆祠堂了,梁川还跟他们讲和气!

    黄土马上嘿笑道:“就是了,大家伙听三郎的,咱们是讲道理的人!”

    讲你娘的道理,老家伙真不要脸!何保正怒骂道。这些年他始终很少跟黄土与陈启佑过分走动,就是早看得透这两帮人的为人,没有他们撺掇,下面的后生能敢敢生这么多花花肠肠子?

    梁川看了一眼两个保正,眼光所至两人皆是闪躲开来,再看那些队员,他们的队长两位都不在,具体的情况还得再跟他们日后核实一番。

    这算不算梁川遇到的危机?

    当然算,成管大

    队是自己发家的底子,更是组建天雄军的训练队,一切的发展都是以这帮人为根基!

    如今天雄军重组,关靖军被西北军收编成为官军,神机营更是不断地开发着各种神兵,每支队伍都是朝着良性的方向继续发展。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老底子竟然想要散伙分家!

    “我前几日还跟艺娘商量着,咱们乡子里许多娃娃放着这书不读,挣破头想进去成管大队,还想着把这规矩改一下,以后文化不够的成管大队绝不接纳,没想到啊没想到,现在不是接不接纳,是我放不放人的问题了吧!”

    众人的老脸泛起一阵红晕,然后又消失不见。也就面对梁川他们还会有点过意不去,实在亏欠梁川太多,其他人呢,他们指不定要吐上一口唾沫,还要踩上两脚大骂--什么玩意!

    梁川继续道:“就像我刚刚说的,要离开成管大队也可以,在成管大队里学到的东西不能带走,谁要是哪天在哪里成立一支什么乡管大队,在村子里或是哪里利用我教的东西胡作非为,传到我耳朵里,我可就要把东西收回来了!”

    东西两个字梁川咬得特别地重,话里还带着无尽地寒意,走当然可以走,你别把人带走,然后自立门户,那他可就不答应了!

    黄陈两人听得出梁川的不悦,马上附和道:“这是自然,后生们就想出去做点小营生,怎么敢拉帮结派搞那些小山头。”

    “把离队的原因,还有家庭情况都写清楚,写在一张纸上,到时候送到我这里,我都会同意,只是今天我梁川把话先说在前面,成管大队是我梁川的立身之本,更是我孩子似的,是我一手

    带出来,我绝不允许有任何不利于这支队伍的不良因素存在。”

    “你们两位是老人,更是村子的领头人,我希望你们日后多教村里的人一些积极向上的东西,引领着这些村民过上更好的日子,而不是尝到一点甜头就收手,固步自封!”

    两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生生地挨着梁川的‘训斥’不敢回话,梁川太可怕,不仅脑子灵活,连身手都是最强的,因此更没有几个人敢跟他叫板!

    “成管大队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但凡出队的兄弟以后就不是自己人了,将来要是遇上什么困难也不要来找我梁川,更不要想着重新进入成管大队,今天你们都在场,一起做一个见证,免得日后你们说我梁川不近人情!”

    梁川一席话将所有人的后路全部堵住了,这些乡民今天混得好想去自己闯一番事业,将来混不好呢,怎么可能再让自己拉他们一把,这不是把自己当傻子来耍?

    两位保正还有几位队员一听梁川放出的狠话马上就有些动摇。

    外面的世界固然精彩,可是风险与机遇并存,将来万一真的像梁川说的,混不好再想来找他庇护,现在可是要仔细斟酌一番。

    一行人面面相觑,现在的情形容不得他们选择,要么跟着梁川继续旱涝保收,要么自己出去了,没有约束没有制约,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可是

    以后呢?

    难怪梁川要他们自己写一份什么报告,将来要是厚着脸皮再来成管大队的时候,这报告一拿出来,可不就是打自己的脸?

    何保正看着有些犹豫的两个村人,不住地冷嘲热讽道:“姓黄的姓陈的,你们倒是吱一声呀,让三郎一阵好等,不是想出去干大事嘛,三郎多厚道,白养了你们这么些年,可比你们爽快多了!”

    打脸,这是赤祼祼地打脸!

    陈启佑也知道今天两个村子可能就破台了,过了几年好日子,以后绝对分道扬镖,咬着牙道:“这是自然,开弓没有回头箭,好马更不吃回头草,只要离开了成管大队,将来不管谁要再进这队里,我陈启佑第一个不答应!”

    何保正胸膛起伏得厉害,心中有一口恶气不出不行:“你不答应算个屁,我还就告诉你,三郎人家做的是积德的善事,人也是好人一个,才会被你们这般摆弄,以后谁想占他便宜,先过我何家洛这一关!”

    何保正骂得他们是不留情面,养的这玩都是什么玩意,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黄土与陈启佑被骂得抬不起头,本身就是他们有愧于梁川,又不好在这日子抬杠,那就真的撕破脸大伤和气,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的节奏。村子里还有许多的妇女靠着人家过日子,男人是发达了,可不能断了所有人的路!

    梁川劝下何保正道:“何叔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咱们相识本是缘份一场,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成管大队不是我梁川一个人的队,咱们何麓也有不少人在里讨生活,队伍的齐心关系到这队伍的战斗力,那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我也不好拿着兄弟们的性命来玩笑,所以这事也算是我谨慎考虑过的,不仅是成管大队进出的事,还有学堂的事。”

    何保正一怔,心道不会梁川觉着这帮人负了他的心,想把学堂给撤了吧!

    “三郎你这是。。学堂可是咱们费了千辛万苦才建起来的,可不能撤掉!”

    梁川苦笑一声连连摆手道:“哪能啊,这地方是咱们以后子孙翻身的希望所在,谁人敢与学堂过不去,我梁川第一个不答应!”

    梁川顿了顿继续道:“我是在想,咱们学堂要培养的是那种以后可以在朝中当官的大才,不是给人做账房先生写字书僮的地方,现在学堂里的风气不太好,学生把这里当成过渡的地方,这样我觉得很不妥!”

    何保正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都他娘的为了几两碎银子猪油蒙了心,看不到前程!谁人肯静下心来读书,说得倒是好听,千里做官还不是为了财,那能赚钱,还不如直接去做点营生,现在学堂里满是这样子的思想,我都那个恨啊!”

    “你们不知道读书的好啊,赚那一点钱算什么,有朝一日你能进金殿,能决定朝廷的大政方针,那才是真的改变自己家乡自己家族命运的时候,从今天起,读书不考功名的就回家去,考不上我不管更不怪罪,若是考上了,今天我梁川就放话在这里,谁考中进士我一个人奖励十万贯钱!”

第八百七十六章阿卜杜拉

    正月还没过完,文博彦便急匆匆地返回书院准备新年的课程。

    学堂的钟还没有敲下去,许多学生便来告诉他这个教书先生,明年要跟家里人去挣大钱了,再不到书院来摆弄笔默,先生平时待他们不错,特意来向先生辞行。

    文博彦看着这先稚嫩的孩子,心中泛起一阵悲凉,读书一道能有怎么样的成就他最是清楚不过。

    要付出的努力和艰辛实在太多了,用一家人来养一个人这种说法也不为过!

    自己还能怎么办呢,孩子不读书,老天爷来了也没有办法。

    读书这种事千百年来只有靠自己开慧,想读的孩子才有出路,除了极少数老天爷赏饭吃的天才,有几个人能抱着厌倦之心看那些字看进去?

    天雄军的不少妇人她们砍着甘蔗,却也听说了清华学堂的这件事。

    多好的条件啊,这些人竟然不晓得要珍惜,有读书的机会都不愿意去珍惜,凤山这些人还想做什么大事不成?

    有人便厚着脸皮跑到艺娘跟前,询问能否让他们的娃娃也进入学堂。。

    因为他们看到,操着同样的口音的栓柱与老马,还有范殿元他们几位也是同样从陕北逃荒而来的难民,他们的孩子就在学堂里默默地改变着自己的命运。

    前几天,他们去裁了几尺红纸,还让马蛋帮他们写了好多对联,就等砍完这阵子的甘蔗,回家便把春联贴起来!

    这年大年里赶集的人不少,集市上卖的春联别看就两张红纸,价格可不便宜!一副像模像样的对联能买半斗米了!

    许多人家也就图个乐呵,可是还是心眼里觉得肉疼。

    马蛋的字写得真好,铁划银钩刚劲有力,有他们北方人的豪情。小小年纪也不图这个赚钱,但凡自己去集市上买纸,他都会无尝帮着这些老家的乡亲来书写对联。

    按他的话说,要是他去收乡亲们的钱,不要说文先生不会放过他,就是回家后连他老爹也要打死他!

    辱没圣贤,愧对祖宗!

    梁川不在家,艺娘自己做主便把这件事给应了下来。

    这事激动得这些女人把柴刀收了起来,特意停一天工赶回山上把自己家的娃娃领下来,就怕来晚了艺娘会改变心意。

    入了学堂,有衣服发有饱饭吃,关键还能识字读书,将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他们是没能力供养孩子去考功名,可是有这种机会,谁会愿意错过?

    这天知道她们有多大的勇气,他们的男人跟着艺娘的男人卖命,女人也是跟们梁川一家人赚钱过日子,他们不在乎丢人,上望乡老宅之前,他们好像感觉这一趟不会让他们失望一样!

    梁川离开了凤山。

    他带着秦京与尉迟添回到了清源。

    成管大队过了一个人流走了近一半的队员,清源港可是梁川的七寸所在,不容有失。

    成管大队又是清源港的保护神,梁川必须马上想办法把这支队伍的队伍补充完整。

    梁川做梦也没想到,成管大队才几百人不到的规模,竟然有近百人选择退出!

    万幸的是,黄金山与陈富贵这两员大将没有背梁川而去,他们两是骨干中的骨干,主力中的主力,正是他们一肩扛起了成管大队的建制,有他们在,成管大队的重建不是问题。

    还有何麓村的大部分人,何麓村除了几位身体吃不消这等高强度训练的队员,回家准备去种甘蔗,大部分都留在成管大队。

    看着队员交上来那一大堆的离队报告,梁川颇为无奈,不过也只能无奈,这帮人也算是曾经他最信任的一批人,看来以后更要选择好队员,这一次他亲自来了清源!

    港口涌入了无数的陕北流民。

    这样的规模堪称足以载入史册的人口迁移,这一代他们还是北方人,可是数代以后他们就会永远地以南人闽人自居!

    梁川直接奔到港口,正月里的港口最是繁忙的时候,北方的海船陆续驶入海湾。

    受倭人的影响,今年南下的海船数量有减少,长江以北的海船更是少了许多,但是江浙一带的商人加强了船上的武装防御,为了赚钱,不要说是倭人拦海,就是龙王他们也不怕。

    再过一个月,北风便会开始减弱,届时将是东南北的天下,再好的宝船也只能靠着船员优秀的操舵本领,没有内能驱动,不借着东南风,更无法将采购到的货物及时运回!

    一年就两阵风,要么往北刮,要么向南刮,错过了损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木制的海船寿命极短,只有几年的时光,在海水中便会泡坏,便是钢铁的不加以保养也没办法撑上几年,很快便会被腐蚀得锈迹斑斑,而船木保养更难,一条海船的成本大得无法想象,强如明朝那样的大帝国也只能七下西洋,所费可想而知!

    港口上人头攒动!

    现在的清源港各种人口成分相当的混乱,陕北流民成为一股极大的势力。

    梁川去港口办公室寻找苏渭。

    苏渭年前也去了一趟六鳌岛,正从岛上返回不久。

    最近几日他正准备去凤山寻找梁川一趟,不想梁川自己返回了清源。

    港口办公室很简单,功能更是单一,苏渭砍掉了那些无用的应酬与社交施设,就单纯地给港口的管理员办公与休息。再增设了一些休息场地提供给港口的商人还有劳工,这才是港口上人人需要的硬件设施。

    而且港口建设用足了真材实料,抗震等级极为优秀,不出意外地话用个几百年不成问题。

    这个办公室远远地看过去更像一个碉堡,梁川毫不怀疑哪天这港口要打起仗来,这个办公室绝对是根难啃的骨头!

    梁川刚走进办公室,里面置放着一张古朴的茶桌,前面正坐着一位穿着白大卦的中年人,那一刻梁川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老熟人——侯赛因!

    侯赛因也算是号人物,就是生不逢死,惨死在凌虎的火药之下,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这人只怕一辈子也

    没想到,赚到了富可敌国的金钱,最后却死无葬身之处,灰飞烟灭来形容也不为过!

    侯赛因断不可能死而复生,这人只是长得跟侯赛因很像而已,东方人棕色的眼睛,一脸络腮胡子,每个人都长得差不多,而且这个中年人更年青,眼中绽着一股子精光!

    苏渭正跟这人煮着大宋朝的点茶,大年初一谁会上人家家里来串门?除了苏渭这种没有家室无牵无挂的老人,还有就是这些不懂大宋风俗的化外人!

    苏渭看到梁川并不意外,招呼着梁川坐下来。

    这个中年的东方人也看到了梁川,脸上还刺着一行黑色的刺青,中年人明显有些意外,怎么这些宋人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大宋朝的人最讲究一个身份地位,他们是全天下最好面子的人,那一套上下尊卑的礼仪论起来他都大呼头疼。虽然他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好处或是企图,但是他知道在大宋要是这一套规矩不懂的话那在大宋生意就没有办法做下去!

    苏渭的身份堪比他们东方的苏丹,在这一方天地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他如此尊贵的身份怎么跟大宋的一个囚犯这么随和,而且好像还对这个囚犯很尊重!

    看到这一幕,东方人好像被重重地上了一课,果然大宋朝的人都很厉害,他们有一句老话就叫能屈能伸,也是这样的人才能办得成大事!

    苏渭看到这东方人的表情,搞不懂这人怎么这么大的感慨,笑道:“东家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家中的事情可处理完毕了?”

    梁川报以一笑,在外人面前他才不想多谈家中的事务。

    “这位是?”

    苏渭早想搓成梁川与这位东方人之间的商业关系,但是梁川不在清源,他又没办法扔下清源这一大摊子的事不管。

    正好今天梁川来了!

    “波斯的大商人,阿卜杜拉!”

    梁川眼前一亮,又是一位大商人。

    “哦?有多大?我当年有一个朋友,也是自称从你们东方来的,不过后来便没有了他的音信。”

    阿卜杜拉操着一口中蹩脚的汉语说道:“谁,说出来看看我认识不。”

    梁川道:“我那位朋友叫侯赛因,阿大哥,你可认得啊?”

    听到侯赛因的名字,阿卜杜拉猛地站了起来,眼中有些恐惧,又有些激动:“他在哪里?我们寻找他许多年,你告诉我他的下落!”

    梁川心道,他都早抬胎去了,连根毛都没有剩下,上哪给你找去?

    “我也找了他好多年,就是生不见人,可惜了我这朋友,哎。”梁川叹了一口气。

    “赚的钱可不比任何人少,我们这小清源可容不下他这大人物!”

    阿卜杜拉表情变得诡异起来,他缓缓地坐了下来,看着梁川道:“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我们受真主的指示而来,是带着诚意而来的,你们不要选择侯赛因那样的叛徒,我们才是你们宋人最好的选择!”

第八百七十七章生意难做

    阿卜杜拉的表情让人很是困惑,按理说他们东方人应该是打成一团,说起来都是同根同源的一丘之貉,哦不,应该是一水之邻。

    可是梁川分明从这个鸟人脸上看到一种巴不得侯赛因早点去死的表情。

    而且这两人有不同的地方,侯赛因身上商人的气质相当浓重,这小子光光脸上那刀剑伤疤就有好几条,更不要说那一股子挡不住的剽悍气息。

    这小子身边跟着几位保镖,应该称之为随从更合适,清一色的东方武士,这十二月,身上还只是一件皮甲,腰间一把弯刀。东方很有特色的弯刃刀。

    侯赛因当年带的是黑人,虽然黑人也很壮,但是黑人怕死,不如东方波斯武士在他们神灵的指引下,可以跟神经病一样见谁都敢砍。

    “我是个生意人,谁能给我带来好处,生意可以和和气气地做下去我就跟谁合作,赚钱嘛,难道我还要跟钱过不去!”

    梁川看了阿卜杜拉一眼,说民很直接,他现在已经不是卖方市场,经济实力让他可以挑选满意的合作伙伴,再不是以前那种卖几斤炭亲自背上门的小贩。

    阿卜杜拉对着苏渭道:“你们宋人真是奇怪,有的人做生意亏本也要做,就是好面子,有的人就奸诈得狠,什么样人都要赚,怎么你们的神会造就差异这么大的一群人?”

    梁川心中冷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过来大宋不就是想做生意,看不起钱是吗,装纯是吗,一会老子就让你原型毕露。

    在人家家里评论别人家的人是什么样的,天底下下哪里有这么没有情商的人?苏渭看了这个阿卜杜拉也是直当土憋,不过人家手里有他需要的东西,还是没有多嘴多管闲事。

    “这个话题就先到这里,大过年的远方的客人来到,一定是给我带来了贵重的礼物,今年有什么样好东西?”

    言归正传,阿卜杜拉对苏渭极为敬重,因为苏渭的身份气质就摆在那里,有宋朝官员的眼界,商人的气质,还有由内而外的睿智,更不会有什么折腾人的礼数礼节,相处起来相当的娱快。

    以前他也来过宋朝,官员架子大到天上去,看他们不像是人,更像是森林里的猩猩。商人很狡猾,经常买货的时候你看着发货是你要的商品,等运到了目的地,打开一看,全变成了石头,人也不知道跑到到哪里去了,吃了亏连气都没有地方撒。

    “谢谢大管事的如此通情达理,这一次我们带回来了我们东方最好的精铁,用这种精铁来打制武器,相信你们宋朝的刀剑也不是对手!”

    苏渭眼前一亮,现在对于梁川还有他苏渭来说,有人有钱,最缺的就是那些工匠还有优秀的武器装备,至于什么样商品的他才看不上眼。

    这群东方人真是嗑睡送枕头!想什么样来什么样!

    苏渭装作很看不上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我们大宋朝乃是礼仪之邦,精铁可不如笔砚来得实在,顶多就是打制几把铁镢之类

    的农具,不堪大用,杜拉你还是哪里运过来从哪里运回去吧。。”

    阿卜杜拉听说苏渭不想要他们的商品,有些着急了,马上道:“等等,大管事,这些精铁可不是一般的铁,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它们口质更好的铁了,大管事只只需要看一眼便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

    苏渭一副你分明是难为我的表情,先看看梁川,梁川眼睛歪向一旁,好像不关自己的事,然后眉头皱起来接着看了看阿卜杜拉道:“唉呀这可如此是好。。”

    阿卜杜拉就像一位极力推销自己产品的商人,不达目的不罢休:“来,你们把武器拿出来!”然后又抽出一把普通的长刀,应该是街上哪一家铁匠铺子里打的地摊货。

    “这是你们大宋朝卖的刀剑,我从那家方家铁铺上面买的!”

    方家铁铺,那不是招弟家的那个铺子?

    在众人的注视下,阿卜杜拉抽出一把长刀,弯刃好似月芽,上面还带着水波一样的钢纹!阿卜杜拉让人拿着招弟家的刀,亲自己操着长刀,对着便斩了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招弟家的长刀便被一分为二!

    地上刀断成两截,阿卜杜拉卖弄地向两人展示着!

    “有了这武器你们可以横行天下了!”

    梁川看得惊了,苏渭更是看得心花怒放,招弟家的武器是梁川教给他们的夹钢法,技术属于超时代的手法,普通的菜刀用这种方法刀上变成神兵,但是即便是这样,在阿卜杜拉的长刀之下还是如同草芥一般!

    两人偷偷交换了一下眼神,表面上都压制住自己的兴奋,苏渭不咸不淡地道:“如今太平盛世,马归南山弓藏内府,连西北都比太平了,起码百年之内不会有战事,刀剑还有何用,再说了,杜拉你可纵横天下了?”

    宋人不好战那是天下闻名的事,他们喜欢钱更喜欢权,追名逐利才是他们的本性,特别是大宋朝南方的人,你让他们去上战场,没有几个人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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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卜杜拉一看两人屁股跟生根了似的,动都没动一下,那表情更是正眼都不瞧上一眼,自己的压箱底宝贝在他们眼里就跟破烂似的,自尊心受到的打击是何等的巨大!

    他早知道来大宋朝卖精铁跟去和尚庙卖梳子差不多,还是抱着决心而来,为了的就是大宋的财富,否则他大可以把这些精铁卖到北方去!

    契丹人号称镔铁,对神兵利器最是向往不已,要是这些东西卖给他们,他们一定会疯狂!

    只是契丹人的风格一般是货拿了,至于钱嘛,就看缘份了!哪个商人敢跟他们做生意,那不是把肉往狼嘴里送!

    苏渭问他的一句话更是让他哑火。

    “我们在东方早就统一了全国,刚刚这位朋友说的侯赛因就是我们敌人,更是真主的弃徒,我们凭藉着这武器肃清了他们的流毒。。”

    阿卜杜拉越讲越激动,就差往自己脸上写着两个字无敌,他在东方谁知道这事的真假,讲得

    天花乱坠有什么用,没人买他的账!

    梁川与苏渭两人挖了挖自己的耳朵,刚刚耳膜被这个化外人震得有点疼,这么激动干嘛,吃错药了?

    “有跟我们这周边这些民族较量过没?比如党项人,再不济突厥人也行。”

    苏渭继续给阿卜杜拉出着难题。

    阿卜杜拉他们东方人波斯的势力再强大,到了大宋还是不够拿到台面上来!

    大宋周边几个势力,随便拿出一个民族,光是骑兵就是按十万为单位的大规模集团军,光是口水都能淹死他们全部东方人,军士的数量比他们人口都比多,这仗怎么打?

    阿卜杜拉涨红着脸道:“我们不曾交过手。。”

    “呃。。”空气中又马上弥漫着一股质疑与不信任。

    阿卜杜拉涨着脸,他展示也展示过了,这下如何让这些宋人相信他的产品!

    梁川如何不心动,他的心动得跟十级地震一般剧烈震动,差点就要跳出来胸膛。

    铁,这种战略物资的重要性已经不需要再多说,梁川现在手头有工匠有技术,要造甲要造炮,最缺的就是铁资源,原来的铁不知道苏渭是从何处买来的,但是以后肯定要有一条稳定的渠道,保证铁资源畅通无阻!

    现在所做一切就是谈判,谈出一个合适的价钱!

    这小子这么卖力,他的铁要卖多少钱,要是用等重的钱去换,那还有什么意义!

    苏渭又磨了几盏茶,完全忘了卖铁这一回事一般,许久才再把话题给拉了回来了。

    “我的朋友,你的东西你自己觉得好,我们大宋并不是很紧缺,找官窑去买,什么样的上好精铁买不到。”

    阿卜杜拉已经有些泄气了:“这不一样,上了战场你们的武器被我们砍断,到时候你们如何。。”

    “我们擅长的是弓弩,你们的刀再长,能飞得过弓弩吗!”

    阿卜杜拉跟苏渭耍嘴皮子如何耍得过!

    “这样吧,我看到万里迢迢把这些废铁。。呃,精铁运过来也不容易,你开个价,要是合适我就留下来,万一咱们生意做不成,仁义还在嘛!”

    “我不要钱,我要你们大宋朝的糖!用糖来换精铁!”

    阿卜杜拉绝望中好像抓住了一根稻草。

    之所以把他们的资源卖到宋朝来,就是因为他们国内的战争已经停止,原来最贵的战争资源现下就变成最不值钱的资源。如果宋朝人还要,那不是两全其美!

    谁知道,宋朝人不买账!

    宋朝人是天底下最精明的一群人,别看他们天天读什么书,读了那些妖书他们一个赛一个精,想忽悠久他们,可比登天还难!

    实在的是,阿卜杜拉他们这帮人做生意不含水分,就卖好货就一定是好货,把最好的材料拉到了大宋朝来卖!

    “我一船近十万斤的铁矿跟你们换一万一斤的白糖,十换一,你们赚了!”

第八百七十八章强买强卖

    一万斤的糖换十万斤的铁矿,还是赚了。。

    苏渭那一张老脸几乎没有变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还是把矿运回去吧,我们这里用不起!"

    阿卜杜拉急问道:“那你们觉得多少合适?”

    梁川先打断了阿卜杜拉的话道:“且不说这糖一斤多少钱,你知道我们凤山一年糖的产量才多少吗?”

    阿卜杜拉并不知道糖的制作工艺,按他的理解,宋朝应该是有糖的矿脉,才能源源不断地生产出这种美味的食材,他们的铁矿是精品,糖也是难得的资源,十比一来换,他们明显已经吃亏了!

    两个人像白痴一样看着阿卜杜拉,这小子是来拆台结仇的还是来做生意的,跟侯赛因比起来可差得多了!

    阿卜杜拉道:“我这个不太清楚。”

    “我告诉你,一年最多就是上万斤的糖,你一船回来全换成这些没有用的废铁给我们,不是当我们是傻瓜?”

    阿卜杜拉涨红了脸,精明啊,他只是一名战士,跟这些生意人完全不是在一个频道上!

    梁川继续说道:“老弟我告诉你一个内部的行情,这糖有多金贵你知道吗,每年我们大宋的皇帝都会派内廷的黄门宦官来清源采购以供皇室使,一年顶破天也就买走几百斤糖,你一个老外。。化外人想一次性换走一万斤糖,你不是当苏管事是。。”

    蠢货没有说出口,苏渭的脸上已经很是配合地挂出了不娱快的表情!

    “皇帝就分走几百斤,然后从宰相到下面的官员,还有各等温勋贵豪爵,商贾巨宦谁家不想分一点,光是做这些人的生意我们便能赚出无数海量的财富,怎么,你比我们官家还要尊贵,你给的钱能超过他们?”

    梁川给他细算了一笔账,阿卜杜拉这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不用梁川他们忽悠,他也明白这生意有多难做,不是宋朝人不喜欢他的铁,人家的糖更金贵,卖了铁直接买铁一样能买许多!

    “那多少钱合适!”

    白糖经由侯赛因发现,带回东方之后,自苏丹而下所有的权贵全部被这种食物吸引,东方的瓷器配合东方的茶叶,再加上东方的糖,这才是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东方的标配!

    在东方,黄金的价格甚至都不能与糖相比!

    精铁虽然宝贵,可是现在苏丹要他们放下武器,这东西比土地还没有用!如果能用精铁换回白糖,那无数的财富等于是在朝他招手!

    这个世界大概所有人都比想与宋人做生意,因为他们的财富太多了,他们的世界仿佛遍地是黄金,每个人住的都是华丽的豪宅,吃的更是精致的食物,比他们在绿州里用骆驼围起来还带着粪味的账棚强上太多!

    侯赛因这个叛神者就因为与宋人搭上了关系,看看赚到了多少财富,如今这些财富下落不明,他更是携款潜逃,整个东方都在追杀这个叛徒,如今他有机会接过这条线,如何敢轻易放弃!

    卖矿卖资源赚钱这种手法向来是最原始最粗暴的掠夺方式,也是最适合阿卜杜拉这种没有脑子的商人的做法!

    "那你们说怎么个换法比较合适!”

    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了梁川这一方!

    苏渭想了想便道:“这样吧,十万斤的铁矿你留下,拿走五十斤糖吧!”

    多少?五十斤?阿卜杜拉以为自己听错了,气得差点跳起来,五十斤糖!他们花费了无数的人力财力换回来的就五十斤糖?

    苏渭看阿卜杜拉激动的样子,他自己反而更激动了:“我说阿卜杜拉,你这是几个意思,这生意可不是我求着你来做的,不愿意做你就带着你的人和废铁马上给我走,五十斤糖你知道是多少钱吗?”

    五十斤糖,就意味着阿卜杜拉可以带着五十斤的黄金回去了,换成大宋的钱就是五十万贯左右!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糖在你们东方能卖多少钱,我们把糖卖了想买多少铁矿买不到,别以为死了张屠夫我们就吃带毛猪,告诉你,现在我就去港口上喊一声,明天就有人把矿给我运过来,还要不收钱你信不!”

    阿卜杜拉的汉语不是很好,他愣愣地道:“谁死了,吃什么猪?我们真主的信徒不吃猪肉!”

    苏渭道:“不是让你吃猪肉,这是我们汉人一句古话。”

    阿卜杜拉很生气:“什么样意思?”

    梁川轻描淡写地道:“意思就是不是一定要跟你们做生意,换成其他人也一样能赚钱!”

    怒啊,阿卡杜拉要不是因为这是汉人的地盘,绝对抽刀出来将这二人送到真主那里!

    可是他不行,港口上到处都是汉人,他要是出格,绝对逃不了!

    汉人的性格虽然软弱,可是他们好面子,也不是允许在他们地盘有杀人的恶姓事件发生。

    这是多么丧权辱国的不平条约,关键还没有选择的余地!

    一船的矿来换五十斤黄金,这笔买卖。。

    阿卜杜拉的随从轻轻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我们先回去考虑一下!

    苏渭与梁川轻轻一笑,考虑?那就是要买咯,不买你考虑什么?肉都比到嘴边了,自然一也不需要着急!

    等这拨人一走,梁川对着苏渭道:“我说老渭,你心可真他娘黑啊,那钢我听说过,传说中的大马士革钢,就是他说的精钢,专门做神兵利刃的好材料,你在眼里竟然跟白菜差不多价,你不怕人家回头找你麻烦?”

    苏渭瞪了他一眼:“找我什么麻烦,买卖双方自愿,难不成我拿刀逼他不成?”

    苏渭早就在打他们这帮愣头青的主意!

    “东家你是不知道,他们觉着铁矿不值钱,千里运过来无非就是想卖钱,可咱们大宋谁有那个能力去消化这玩意,民间的用一些普通的矿石便可以,官府自己家里就有矿,谁脑子发热去跟他们买这些矿?”

    “咱们不一样,现在咱们干的这是掉脑

    袋的勾当,跟外面的人买的都是矿渣,跟官府买矿等于是去自首差不多,这小子送来的矿你看到了,刚刚那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招弟家的刀剑我试过,比朝廷的都比要好,就他们家的刀剑在这些人武器面前还跟玩具似的,你说馋不馋人,老汉我可是心焦眼灼啊!”

    “六鏊岛上的那些铁矿也是你买来的?”

    “咱们现在手头的这些糖可是硬通货,拿出去就是换一支军队或是换几百个妙龄女子都不成问题,人家还抢着要,我就去南洋买了一船铁矿,后来这些人一船一船地往咱们这里送,多得跟什么样似的,再也用不完!”

    “不过质量还是有区别!”

    “当然有区别,我也不是什么货色都比往家里收,绝对只要一些上得了台面的货,东家你刚说那是什么样革钢,你见过?”

    “过见,看到刚刚剑上的花纹了没,那是大马士革纲独有纹路,配合优良的工匠,就能造出世上最好的刀剑!”

    “工匠吗?刚刚我还把这事给忘了,正好他去考虑,这下糖可要涨价了,下次来不配上工匠,这买卖就作不成!”

    梁川愣了愣,一时还没有从苏渭的黑心当中恢复过来!

    “又碰上麻烦事了?”苏渭问道:“是不是成管大队队员的事!"

    “老渭你以后别姓苏了,改姓诸葛得了,什么破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这事我早知道了,让我给压了下来,这些后生眼界高呀,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天高地厚,他们要离队便随他们去吧,老汉我早想好了后路!”

    两人走出办公室,苏渭指着广场密密麻麻的劳工道:“这些人我看还是可用之才,这两年涌进了大量的西北人,他们受排挤,做最苦的活赚最少的钱,心中早有怨气,要是把他们吸收过来,将来成管大队多了一股西北人的力量,不仅可以平衡各方面的关系,更可以把他们加以利用起来,争取他们的支持,对于咱们港口的发展更有益处!”

    “你想的果然与我一致!”

    “咱们南方人骨子里还是没有北人的血性,犹其是这些秦人,拼起死来天王老子都敢拽下来,而且他们一般拖家带口,更好管理!”

    “这样吧,你再辛苦几天,把队伍拉起来,清源现在可是咱们的命门!”

    “这个不成问题,我这些日子先把人手招齐了,这些人看着成管大队的位儿可是眼馋得紧,让他们做生意也不是他们的强项,人须尽其用,我届时招满队员之后便把人带到六鳌岛先训练一番,慢慢地把成管大队的血统给更新掉!”

    “好,这样我就放心了,这些天我吃不香睡不着,以前担心把这些兄弟带出来出了问题没法跟他们家里人交待,现在想想自己想多了!”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东家你做的本没有过错,世道便是这样,拿一般的道义来衡量,是强人所难了!”

    “但愿如此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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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宋介绍:
他是武力与智慧的统一体 他是东南大地的传奇 他在各种身份中自由地切换
他是北宋王朝最后的排面 他代表着自由浪漫还有一点扯淡
回到北宋仁宗年间,种地赚钱过日子,小公务员梁川渴望的是家有余粮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社会却逼得走上人生巅峰!荡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荡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荡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