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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贼大胆     荡宋txt下载     荡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爽快出手

    这个侬人咒骂着离开了小庙,对梁川来说,这就是一只鸡,价值就是这样,但是对于这个侬人来说,这只鸡可能是他们家最值钱的财产,只有到了最隆重的三月节才可能把它宰了,一家人痛快地放肆一把。

    这鸡跑丢了,又不知道要便宜哪家人,反正今年的三月节是准备过个寂寞了!

    不出梁川的所料,假装走掉的侬人又杀了一个回马枪来,就是以为梁川二人会露出马脚,趁机抓个现行。

    梁川什么样的投机份子没有见过!

    这小孩子的把戏对他来说早过时了!也就吓唬一下阿月能成功!

    侬人伸长了脖子到处瞄,可是除了两个烤火的人,还有叫得比雷响的肚子饿声,其他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几经辗转,失望而归的侬人终于走了,梁川对着阿月说道:“再等一会儿,等这堆火烧得差不多了,放在土里再闷一会,就是鸡肉最香的时候!”

    阿月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一堆火,真的盯到这火变小,开始熄灭,月都上到树梢头老高!

    梁川似乎有点饿过头,已经没有那么痛苦,他缓缓地扒开地上的灰,木棍轻轻地挖开地上的泥,轻轻地把那枚黑灰色的泥巴球拿出来!

    ‘这还能吃吗?’在他们广源州,就是最不贤慧的女人也不会这么浪费食物,会有报应的。

    梁川要用事实说话!

    阿月现在也学聪明了,不能跟梁川争。。

    一个阿月的小脑袋小不了多少的烤泥球,梁川放到地上轻轻一敲,泥球碎成数块小碎片,一股热气升腾而起,露出里面光滑鲜嫩的鸡肉!

    此时的鸡毛与鸡皮已经跟着黄泥脱落,硬梆梆的黄泥巴上面满是鸡毛,这种物理褪毛可比手工褪毛强太多!

    阿月看得都愣了!

    原来让她倒胃口的母鸡裹满了泥巴,现在竟然这么迷人,上面的肉是多么干净,没有一丝污泥!

    梁川直接撕下了两根最粗壮的鸡腿,交部交给了小丫头!

    鸡身上最美味的部位也是肉最饱满的部位莫过于两根鸡腿了,阿月一接过鸡腿马上就咬了一口!

    原来抹在鸡腹中的盐巴在高温后融化,渗到了整只鸡当中,虽然只有盐的咸味,一时间也搞不到其他的调味料,但是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能吃到这般纯天然的味道才最是迷人,也是最能安抚人!

    一口就撕下半大的腿肉,吃到嘴里那味儿简直让阿月此生难忘!

    鸡肉她以前吃过不少,土司府经常也有州民会送山里的野味过来,山鸡就是众多的野味之一,可是这么原汁原味的还是第一次!本以为是被梁川生生糟蹋,没想到是肉得到了升华!

    阿月看向梁川的眼神,第一次有一种崇拜的感觉!

    好神奇的手法,实在太好吃了!

    梁川自己就吃了几口便饱了,烤制的食品,在他眼里标准不是一般的高,谁让他在后世吃过那么多的烧烤,哪种烧烤他没试过,不至于那么馋!也亏这头母鸡份量够,阿月吃完了两根腿,又撕走大半的鸡架,啃得不亦乐呼!

    吃饱喝足,偎着小庙中的柴火,两人把战场打扫干净,美美地睡了过去,第二天天一亮,阿月咂咂嘴还在回味睡日的烤鸡,两人收拾好行李,马上进城去寻找机会。

    “阿青你实在太厉害了,你做的鸡叫什么鸡,以前我从没有吃过,下次教教我,我自己也做来吃!”

    “这道鸡呢就叫叫花鸡!故事说来就长了!”

    梁川把关于叫花鸡的典故讲了一遍,小孩子最爱听故事,有得吃有得听,梁川不是把脑袋撞傻了,看来不是真傻,而是更聪明了,不仅会做这么好吃的鸡,还有这么传奇的故事!

    临行前,梁川在地上放了一些钱,权当是吃人家给人家的报酬,他不好直接拿给人家,那就不是吃鸡这么简单了。

    能不能捡到钱,也看那个侬人的运气了!

    两人人又进了安德州,梁川找了一家较大的米店。

    他盘算了一夜,四十多斤的精盐,要是卖给盐贩子肯定引起怀疑,但是卖给其他人,可能也就是当占了个小便宜,想找自己,可没那么容易。

    占了便宜的人不会把自己的小便宜到处跟人家乱讲,他们只会盼着下次还有机会再独占这种好事!

    所以梁川的目标很明确,他就挑了这些有点经济实力的对象!

    一进米店,梁川就把店伙计拉到一旁。

    米店的伙计很狂,本来看着梁川这寒酸的打扮,本想一把将梁川哄到门外,可是梁川一句话却把他给镇住了。

    “告诉你们家店掌柜,我这里有一批好盐,问他要不要!”

    梁川对自己的盐质量有信心,不怕这盐卖不出去!

    但凡只要有人尝过自己的盐,他就不信没人会不心动!

    广南这地方卖的盐,质量再好的梁川都已经见识过,提纯的技术不好,所以出来的盐味儿不正,色泽也不亮!

    掌柜的当然要盐,就是动物他也要吃盐,只是摄入的方式跟渠道不同罢了!

    伙计把消息告诉掌柜,掌柜闻讯赶了过来:“谁要贩盐?”

    这米店的掌柜打量了梁川几眼,只是奇怪,这安德州的盐贩子什么时候出了梁川这一号人物!

    卖盐是垄断的产业,为了这一大块肉,火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作为城里有头有脸的大店,古代卖米也是极为赚钱的行当,便宜的时候大量进购米,等灾年出现了再屯一波,就能赚出几辈子得不到的钱!

    “你?”

    梁川朝米店掌柜的笑了笑,这掌柜的也是侬人,侬人做生意让人感觉一种很不适应,势力的样子还是汉人最顺眼。

    梁川见自己被人小瞧了,却是不卑不亢,这种时候强行要证明自己反而落了下乘,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掌柜的眼睛,从容不迫地说道:“是我,却也不是我,掌柜的只管谈事便成,其他的不在眼下的范围!”

    好家伙!

    这是多久没见过这么伶牙利齿的苗人了,嘿嘿,有趣有趣,苗人跟侬人在一起,什么搭配?

    他也顾不得什么搭配,就想看看货,盐实在太稀缺,多少年没见过主动上门来贩盐的,难道又有人想分这盐商一杯羹?

    想了想,掌柜的也不想多事,这种缠上了官府要找自己麻烦,盐贩要找自己麻烦,多管别人闲事只有百害而无一利,不如睁一眼闭一眼。

    掌柜的虽然是个侬人,可是早年却是一辈子在凭祥那里为汉家人做役工,跟着汉家人学做生意,四十几年下来,耳濡目染也学了一手生意的皮毛,这才回到自己的家乡,办了这个米店,平时左右手倒米,倒也能吃得开,日子勉强过得下去。

    梁川讲的他一听就懂了。

    盐是梁川卖的,肯定不是梁川主使的,敢做这勾当的要是在当地没有一点背景,那尸体早扔到左江里面去喂江鱼了!

    梁川自己都不想多说,那这门生意两人只能烂在肚子里!

    这才是各取所需的纯粹生意。

    “那把货给我看看,如果还能将就,我就拍板要了,不啰嗦。”

    “爽快!”

    梁川从背后解下那一口盐袋子,袋子是结实的麻绳袋,解开口子,里面全是雪花花的盐,虽然还有一点潮,介是是在合理的湿润程度内,一看这品相,掌柜的就怔住了!

    他自认一辈子吃的盐比眼前这个年轻人吃的米还多,可是却真的没能见过这么好看的盐,这哪里是盐,跟霜差不多似的,看着品相这盐就绝对差不了!

    因为实在太纯了!

    “能尝尝?”

    梁川直接抓起一把盐放到掌柜的手里,示意他随意!

    掌柜的用手指捏了一把,放到自己嘴里,他可舍不得糟蹋这么好的盐!

    盐的咸味在自己嘴里散开,却没有一丝丝异样的味儿,以前自己吃的盐或多或少总会带着酸苦涩等异味!

    好盐!

    掌柜的一把扯过袋口,把袋子扎紧扎死,像护着宝贝一般,生怕这盐被别人抢了,这次轮到他变成一副市侩的样子,对着梁川道:“这盐多少钱!我全要了!”

    “价格我也不会多要,我就按市面上最好的青盐卖给你,要是日后有人问起了,掌柜的也帮忙解释两句,在这里小子先谢谢掌柜了!”

    “二百文?”掌柜的虽然不是盐贩子,却是经常与盐贩子打交道。

    他这个店,盐不需要太好,炒出来的菜只要味道重一点,盐的质量怎么,只要没有苦与涩这两种异味,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

    当然品质越好,他也喜欢!

    他马上给梁川报了一个行情价。

    这个价格并不过份!

    梁川点点头,能在这样的穷地方得到这么好的行情,已是走了大运!

    一笔大买卖就这么爽快地完成了!

    掌柜的可不敢犹豫,马上就伙计把盐放到秤上过秤,秤完一文不差的马上把钱点给梁川!

    一大袋的钱!梁川厚着脸皮又跟掌柜的要了一个竹筐,这才避免钱袋子被铜钱压坏的下场!

    “小哥儿下次还有这等好货,只管来安德州找我,多少我都收了,这盐够我吃上好几年,分一分,也让自己的周边人也尝尝这等好盐!”

    梁川笑了,没想到这第一笔生意做得这么爽快!

    “掌柜的要是还想要,就在屋檐下挂一口小袋子,相当于是咱们约定的暗号,下次我们来安德州,有看到这袋子,我就给掌柜的预留好这种盐!”

第一千零六十章安德买盐

    米店的掌柜当然识货!

    他见人就讲自己吃的盐比别人吃的米还多,吃的盐这么多要是连盐的好赖都分不清楚的话,那就白瞎了。

    盐就看味儿正不正,纯不纯。

    梁川带来的这批盐,吃进去只有咸味,如此浓烈的味道已经再尝不出其他的异味!

    这盐自然就是上品!

    关键梁川的报价还很厚道,只要二百文钱一斤。

    这个价格打着灯笼晚上在安德州转上一圈也撞不见。

    现在的青盐,正儿八经从西夏偷偷走私过来的,没有掺杂其他井盐或海盐的上好青盐也要三百多文钱一斤!

    相较之下,梁川这盐卖的忒良心了!掌柜的天天跟柴米油盐打交道的人心中自然有数,这盐要是加个百把文钱拿去卖,照样抢手得不行!

    他才不管梁川这盐哪里来的,既然卖到他手里就是他的!

    虽然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公开卖私盐,可是几个亲朋之间转手一点,他还是有这个信心的,更何况这种好盐,谁不想吃!

    所以当梁川表达出想长期合作的意向,他就果断把联系的方式留给了梁川。

    不过,卖盐是个高风险的行当,一不小心就会被人举告到官府或者土司那里,那下场可就惨了!

    他想独揽梁川这条线,事情就要做得隐蔽!

    这么老江湖的做派,自然深得梁川中意!

    这单子生意一做成,虽然那钱有近百斤重,不过梁川背起来,拉着阿月马上就跑,连停都没有停。两人一直跑出了五里地,找了一处草丛在里面又躲了半晌,直到太阳落山才从草丛里出来。

    初入江湖的阿月不懂梁川也为什么这么害怕,东躲西藏,就像做了什么坏事一般,梁川也没有解释太多,只是带着小姑娘一直跑,跑到没有烟的地方才松一口气。

    梁川从阿月的眼神能能看出她的不解,不过也没有强加解释,江湖险恶这个词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才能懂,否则讲再多也是白搭。

    “咱们去找个庙!”

    阿月哈了一声,很不情愿!

    庙里倒不是条件不好她怕,她是怕庙里面的壁画还有那些鬼神的神像,这些要么面目狰狞,要么画的全是十八层地狱之类的恐怖场景,阿月别的都不怕,唯独最怵这些东西,还有奇怪的动物,明明是一只蝗虫,却做得比人还大,供在桌子上,还要人去敬香!

    梁川道:“你可能怨我不带你去城里的酒楼住店,我可告诉你,不是阿青小气,咱们这些钱要是在城里见了光,不要说钱了,可能连命都会没有!你是想去城里还是呆在山里?”

    ‘你你你,阿青你气死我了,我就那么想着去享受吗?我只是怕庙里面的那些。。’

    梁川的心突然被撞了一下!

    他突然忘了,阿月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六七岁半大的孩子!

    当年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身边有父母,不会远行更不会露宿在郊外!

    跟着自己,可是从没有听过阿月的任何抱怨,自己还错怪了她!

    ‘是我考虑得不好,不过晚上比较特殊,咱们辛苦了这么久,为了赚这些钱付出多少艰辛!晚上将就一晚,明天我们就进城!’

    阿月虽然不情愿,可是梁川说的并没有错,她自然得接受。

    山里的小庙特别多,虽然不大,不过胜在能挡风雨雪露,升起一堆火坟虫都能少许多,住一晚也还能凑合。

    阿月去生火,梁川则跑到小庙的背后,拿了几根根树枝,他要挖一个大洞!

    身上的钱实在太多,带着这么多的钱等于宣告自己死刑!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钱藏在某个地方,像山里这种没人来的小庙,最合适不过!

    铜钱短时时内埋到土里也不会有大问题!

    梁川数了几百文钱出来,其他的全部埋到土里。

    阿月已经把火生好,梁川叹了一口气道:“刚刚忘了在城里买一只鸡,这时候说不定鸡都已经烤好了!”

    阿月从怀里掏出一小块布包裹的东西,打开给梁川看:“吃不吃?”

    梁川一闻,有一股淡淡的酸味,问道:“这是昨天吃剩下的鸡肉?你怎么带在身上?”

    “昨天我舍不得一口气全部吃完,想着说留一点今天要是想吃了的时候还能再尝尝!”

    梁川一把拿过来,闻了一下两个眉头差点拧成一团,直接就把鸡肉给扔了!

    “阿青你干嘛!”

    “这肉都变质了还留着吃?你不怕肚子疼?”

    肚子疼也没有饿肚子的滋味来得难受啊!

    小孩子哪里敢说自己贪吃。。不怕肚子疼那不等于承认自己是小馋猫?

    “歇一会我带你再进城去买吃的!”

    阿月坐起来,对着梁川道:“不用歇,我已经休息好了,再歇下去就更饿了!”

    也是,梁川想了想把火给灭了,带着阿月进城。

    第一件事就是先给自己买一件侬人的服饰!

    他这一身苗人的衣服已经不知道穿了多久,身上都是破洞,本来天气也不会冷,倒是这满身开口的衣服穿着还更凉快,麻烦的就是苗人在这里好像不受人待见,不仅是苗人,还有彝人瑶人,在这个地方也不怎么吃得开。

    阿月以为又要给自己买衣服,本想阻止阿青,可是看到阿青换上一身侬人的衣服,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你穿着我们侬人的衣服,以后大家就把你当成侬人了,你不觉得不合适吗?”

    梁川打了一个哈哈大笑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觉得非常合身啊,要的就是大家当我是侬人的效果,以后走在街上不就没人再看我了!”

    梁川想了想道:“这样,以后你就假装是我女儿,在别人跟前你就叫我阿爹,免得别人起疑心!”

    阿月倒是很高兴!

    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在与其他民族的冲突中死去,从小就是跟着阿侬,她很羡慕别的孩子有父母,自从跟着狄青,虽然两人没有什么关系,可是阿月就是喜欢跟在梁川的后面,或多或少就是一种孩子对于父母的依赖!

    以前跟在阿侬身边,她总想叫阿侬一声母亲,可是又不敢,阿侬自己有一个孩子。

    现在她也能唤一声阿爹了!梁川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当父亲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还没有娶妻生子,就有了个半大的女儿。。

    不过想想也挺好的,要是真有一个阿月这样的女儿,日子应该会挺幸福的吧。

    这个孩子实在听话,小小的年纪懂事得让人可怜,自己甚至不需要再教她任何做人的道理,她也能好好地活下去。

    梁川买完衣服,把旧衣服一包,背在身上,然后在地上抹了一把灰,向阿月脸上抹了去,阿月穿着一身旧衣服,现在又弄得灰头土脸,放在人群当中更是一点都不起眼!

    “你一会去买盐,跟咱们上次一样,还是有多少钱就买多少的粗盐!最差的盐买回来,其他的一概不要!”

    虽然不懂梁川提纯的原理,但是阿月隐隐有些明白,梁川这些盐不是哪里捡的,肯定跟自己买的粗盐有关!

    “我去买纱布,再买一口铁锅,一会咱们还在这布店门前会合!”

    梁川把身上所有的钱留下一百文左右,其他的又全了阿月。

    阿月小小的身子提着几百文钱,就往集市上的盐店而去。这一次带的钱有点多,按广源州的盐价,粗盐一斤也就五文钱左右,上下浮动肯定也不会超过一文钱。

    一百文钱就能买二十斤,几百文钱,能买上百斤了!

    阿月可怜地站到人家安德州的盐店门前。

    每天都有无数的乞讨者来要饭,要钱,可是他们多是被伙计轰走,极少人能要到钱。

    贫穷的安德州自己吃饭都不够,哪里还有闲钱分给要饭的。

    盐店的伙计本来要把阿月也轰走,可是阿月一张口就不一样:“你们这里卖盐吗?”

    伙计本来满脸怒气,转而是一脸地陪笑:“你要买什么盐?”

    “想买点粗盐回去,家里的牲口要用!”

    一个小女孩能买多少,伙计问道:“你打算买多少哩,家里养了几头牛?”

    “没养牛。”

    伙计心里道,怕是要买回去自己吃的,不好意思说,便找了个由头说是给牲口吃的。

    “不妨事,小鬼你要多少,只管说,钱来就行!”

    “一斤盐多少钱,我只要买最差的粗盐,别的我买不起。”

    “晓得晓得,就这!”伙计把一袋子粗盐提到阿月跟前,你看看是不是这样的,在我们这里最便宜了,一斤就四文钱,不过你这个可得紧着吃,一不留神可能会吃出人命来!”

    安德州的粗盐又叫土盐,里面的杂质太多了,有许多人因为买不起好的盐,用这种盐回去吃,结果吃出了人命,伙计也是一片好心,不想看阿月出事,所以跟阿月提了一个醒!

    “那你看看我这些钱能买多少,就帮我装多少吧,我们住在大山里,难得下来一趟,下一次来可能就要到明年了!”

    阿月的声音里带着可怜,让人不忍再往他们伤口上撒盐。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演技,连这些见人见多了的盐店伙计都骗过了!

    “这能买挺多的,小鬼你家大人呢,这么多的盐你可提不动!”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寻人启示

    最后的阿月还是提不动那上百斤的粗盐,盐店的伙计从阿月那里得了三文钱的好处费,帮着阿月背着盐到了布店来找梁川。

    梁川早早就买好了铁锅与纱布,还买了一把钢柴刀,路上以备使用。

    他早就想买一把以备不时之需,这一路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路上看到的每个人都像拦路抢劫的,没刀他都没有安全感!

    伙计看了梁川两眼,也没有多说什么,这年头穷的人也要脸面,他们不好去买粗盐,只能让孩子抛头露面。

    毕竟是山里面的侬人,那条件可比山下的苦上万分,他们山上穷得只有石头,连土都没有,种地都种不出好东西,他们有个屁钱买盐。

    汉家人管盐,等于是捏住了广南峒人的命脉,朝廷在邕州设置了一个马市,专门用来收购西南的滇马。

    他们买马用的东西就是掺了铜的劣质银,据说含银量只有六成最多,还有就是掺了土的粗盐。。

    就算是粗盐,西南的这些峒人依旧只能乖乖受着,不吃,就会死。

    梁川对着伙计说了声谢谢,便自己背起这一百多斤的盐准备离开安德州!

    两人还没有走出城门,阿月便看到城门边上的告示墙上贴着一张纸,上面画着一张人像,虽然有点抽象,却跟梁川有几分神似,当即大喊了起来:“阿爹你看,你的画像!”

    梁川定睛一看,一张发黄的宣纸上面画着一个人像,梁川对这种古代的人画最是奇怪,比素描都差着远哩,怎么会有人觉得像?

    画像上的男人浓眉大眼,与自己分明就是两个人好不好!

    梁川当然不觉得像,因为他的身体早就是别人的,他看到画像联想到的还是原来那个自己,现在的身体现在的像貌,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自然也就不会觉得像!梁川这种后世人可是有照相这样的技术,哪怕没有照样也有速描,哪一样都比这种用墨水画的画样来得像!

    可是在阿月看来,这个就是阿爹!小孩子看神似,他们也不会说假话。

    人是不太像,可接下来的一幕才让梁川真的觉得不可思议!

    寻人启示上面写着:寻找梁川,男,三十出头,浑身伤疤,孔武有力,若有知情人士,定给重酬!

    名字跟自己一样!

    而且梁川看了看身上的伤疤,竟然跟这启示上面的描述的差不多,难不成。。

    这帮人找的是自己穿越之前这具身体的主人!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但是这种画像的出入太大,这年头,谁身上没有伤疤,叫梁川的应该也不少,碰巧遇上也是可能,怎么会偏偏就是要找自己?

    “阿爹是不是找你的?”

    梁川被阿月打乱思绪,继续看了看那启示,启示上面原来写着酬谢,可是后来被人用墨故意抹掉,想是要隐瞒什么。

    梁川没有多想,一直看到最后,联系人:邕州镖局郑鲤仙!

    镖局!

    怎么这年头有镖局吗?

    梁川怎么感觉自己记错了?他的知识储备清楚地告诉自己,绝对不可能!镖局可是到明末明初才兴起的!

    镖局这种物流机构出现的时间是好像是明朝,在宋朝,尤期是宋朝初期并没有!

    郑鲤仙,这人自己更不认识!

    两人盯着告示看了许,已有人慢慢地注意到了梁川的不对劲,梁川拉着阿月果断往山上的小庙走:“这里咱们不能久呆,走!”

    寻人启示有两种,一种是寻亲启示,亲人失散,那找到了大家皆大欢喜。

    还有一种就是通缉令!

    这种就是有江湖私仇,但是不敢以官府的名义发出来,找到了那就是人头落地的时候,打着找人的名义,实际就是来寻仇的!

    梁川看了看那张被人故意抹掉的寻人启示,纸上早就发黄,要是没问题的话,干嘛故意遮遮掩掩的,定是有什么问题!

    此时,梁川虽然很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可是那是这个身体的身世,跟他这个穿越者没多大关系,万一找到的真是自己的仇家,那就真的完蛋了!

    这种险不值得冒。

    在没有麻烦找上之前,梁川背上背着一百斤盐,手上还拦着一个半大的小孩,翻山越岭,又回到自己埋钱的那个小庙。

    “我刚刚在城里买了两头鸡,在背后的袋子里,你解下来把鸡处理一下,上次我的做法还记得吧。”

    阿月激动地点点头,被梁川扔掉了一块鸡肉,他自己又买了两只鸡,总算可以吃个痛快!

    小姑娘早就想学那种新奇的做法,将来就有美滋滋的烤鸡吃了!

    小阿月只杀了一只鸡,留下另一只下一次宰杀。

    鸡被她开膛破肚,鸡毛留着,外面裹上一层黄泥,放到火上慢慢地烤着。

    柴火原来就生好,虽然火早就灭了,可是上面的炭只要火轻轻一点,很快便又烧了起来,火势很旺。

    阿月学着梁川的样子,在地上挖洞,把鸡的肚子里都抹上盐,然后把泥球放到洞里慢慢烤。

    一百多斤的盐,梁川背着爬山,险此把腿都累断了。

    他在小庙后面,便要开始自己的提纯大事!

    这种偷偷摸摸的做法,不知道还以为他在提纯什么高纯度的嗨洛因。

    梁川自嘲了一下,这一天就能赚这么多的钱,带着阿月不用多久,他们便能回去买几头牛羊,安心地养老了。

    这安德州的盐卖得比他们广源州要便宜,这点他倒是挺意外的。

    不过盐里面能提纯出多少精盐,这也是一个问题。

    要是提纯起来,盐的比例还要比广源州的低,那价格再便宜也没用!

    梁川自己在庙后面架起一堆火,上面架着铁锅,又在附近打了水,在锅里开始煮盐。

    提纯食盐最麻烦的就是过滤过粗盐当中的杂质,这步骤想快又快不了,又没有特别大的容器,只能一小竹筒地过滤,然后直接倒到锅里面。

    这次一百来斤的盐只怕要弄到明天!

    梁川刚煮干第一锅盐水,把盐刮了下来,准备再次进行提纯。阿月已经把鸡给烤好了。两人吃着烤鸡,阿月突然问道:“阿爹你是刚刚纸上那个人吗?”

    梁川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肯定不是那个人!”

    阿月听得糊涂,不知道,又这么肯定。

    “阿爹要是你找到了自己的家人,你会丢下阿月自己回去吗?”

    阿月说话的时候声音小小的,一点底气也没有。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位父亲,可是她却不敢安心,就怕这份安全感很快就会失去。

    梁川此时并不知道他已是一个穿越者,而且是一个活在这个世界七八年的穿越者,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只以为自己刚穿越过来,在这个世界没有他的家,他还能回去哪里?

    身体是人家的,那家庭更是人家的,他难道一个‘外人’要强行进入别人的世界?

    “我不会走的,你叫我一声阿爹,那以后你就永远是我女儿,我就是回去,也要带着你回去!”

    “你能不能不回去,我不想离开你,也不想离开阿侬。”

    梁川想了想,摸了摸阿月的头道:“行,那我就不走了!"

    “阿爹我去给你拿烤鸡!”

    肥美的烤鸡,阿月做得很粗糙,毕竟是第一次做,小孩子的气力与手法也没有梁川熟,不过叫花鸡对手艺的要求并不高,本来就是叫花子吃的东西,能上得了什么台面,还能要求要多好的手艺?

    梁川依旧把最肥的鸡腿给阿月,这一次阿月推了推,她担心是因为自己的贪吃,梁川最后可能不要她,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梁川哪里懂得小孩子这么多心思,把鸡腿给了阿月,自己啃了几口鸡胸肉,权当是一顿饭。

    “接下来咱们要去哪里?”

    阿月小口地吃着鸡腿,问梁川道。

    梁川的打算就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自己的盐已经卖给安德州的人,下一次该换其他地方了。

    “山下有两条路,一条通往安德州那是咱们去过的地方,另一条通往哪里?”

    “听阿侬说,好像是去傥犹州!”

    “好奇怪的名字,你去过傥犹州?”

    “没去过,不过阿侬他们经常去傥犹州,因为那里的土司爷是咱们广源州土司爷的亲弟弟!”

    还有这样的操作?梁川以为这地方老百姓都是家族氏聚集,没想到一奶兄弟还能分别成为两个地方的土司!

    “咱们土司爷到底去哪里了,我在广源这么久也没见过他!”

    “我不懂,他们也不会告诉我。”

    “那好,咱们下一个目标就是傥犹州!”

    梁川废了两天的时间,终于把一百多斤的粗盐成功提纯到只有六十来斤,果然便宜没好货,这安德州的盐纯度竟然比广源州的盐纯度低了许多,一斤盐少一文钱,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

    不过梁川也不吃亏就是了!

    本来他的打算也就是再带着几十斤盐去下一个地方,这些盐换成钱就有一万多文钱了,放在这穷地方已足以让不轨之人怀着杀心来找他麻烦!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郁江艄公

    梁川提纯好新一批的盐,两人马上又踏上了前往傥犹州的路。

    身上带太多的钱实在过于招摇。

    临走前梁川把钱取了一部分,又在上面加了一块大石头,这座小庙实在引起不了别人的注意,钱藏在这里,梁川还算放心。

    傥犹在侬语里面的意思为太阳,所以傥犹州也称太阳之城。

    一般敢起这么霸气名字的地方都不会太差,可是梁川到了这个鬼地方,才知道,天底下没有最差最穷的地方,只有更差更穷的地方!

    安德州与广源州好歹还算个城镇,只是广源州的人口少了一些,这个傥犹州简直就是个原始部落!

    里面的人许多还是住着草庐子,临时而简易的草庐,连竹子建的吊脚楼都不多。

    两人转了一圈,竟然没有贩盐的地方!

    一问之下才知道,盐贩子都懒得来这种鬼地方,因为这里的老百姓太穷了,在这里开店那是浪费时间和金钱,只有每个月赶集的时候,盐贩子才会把盐运过来,偷偷卖掉。

    两人转了一圈,先去买了一些肉,吃了几天的烤鸡,虽然是美味但也经不住这样折腾,梁川排泄已经出了一点问题,不吃点绿色的菜,只怕肠道都要堵死掉!烧烤类的食物最容易引起上火,吃多了,害处就显现出来了。

    梁川买了一些山上的野菜,花了不到几文钱,又买了一头肥鸭,还有一些据说是大理还有吐蕃运来的牦牛肉,看着肉纤维就相当的厚,买回去准备炖一锅肉汤喝。

    这种牦牛肉其实做汤并不好吃,有机会做成风干的腊肉,会更有一种风味。不过两人外出到处流浪,哪里有机会做肉干。

    城里没有卖盐的地方,更不可能有饭店酒楼之类的场所,梁川还没有住过酒店。

    听说大宋朝的酒楼青楼文化最牛逼,里面诞生了无数文人墨客的千古名篇,可是他看着傥犹这鸟地方的破烂光景一点心思也不想去住。

    他怕遇上十字坡张青家那样的酒楼,钱没了没关系,就怕把命都给搭进去。

    两人从天刚亮的时候就进城,在城里面绕了一圈,连一家像样的店也没有找到!

    没有店消费,梁川手头的盐就没办法出手!

    而且傥犹州的人好像很害怕卖盐的人,当梁川走进他们的店里说明意图之后,老板非但不高兴,反而还一副惊恐的模样!

    为什么害怕,梁川问了人家也不会说,只是一个劲地催梁川走。

    梁川虽然没的打听到,可是十有八九心里也猜得到。

    这里一定有人垄断了卖私盐的生意。不是每一处都是太平光景,都可以安心做买卖,有些人就容不得你去染指他的好处与地盘?

    两人刚从打听的店铺出来,后脚就有一群侬人带着家伙找上了门,梁川与阿月二人躲在暗处,亲眼看到了这一切。

    上门的侬人厉声质问道:“刚刚卖盐的人,在哪?”

    店老板也是纳闷:“这才一转身,怎么两个人跑不见了!”

    侬人以为店老板消遣他,破口大骂道:“老鬼我告诉你,在这地方就只有土司爷一人可以卖盐,要是让我知道你从别的地方偷偷进盐,我就先拆了你这鸟店,再杀了你全家,把你们的人头挂到路口去示众!”

    店老板连忙告饶道:“哟爷啊,您老小的一百个肚小的也不敢坏了土司爷的事啊,这不一听说有人来贩私盐,小的马上就去知会爷了!”

    侬人很不痛快地继续喝骂道:“个老子的,可是那卖盐的还是给溜的,都是你这老鬼办事不麻利,早干嘛去了,定是你们两个串通一气,想捞好处又想做好人!”

    这店老板也是本分人,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坦白就好了,不曾想惹上这么一个活阎王,梁川在一旁看得都火大,这是什么鸟世道,还有这么不讲理的,就没有人管管了?

    此时他也管不了,两人在原地一动不动躲在屋后躲了一天,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然后第二天趁着夜色马上离开了傥犹州!

    梁川知道古代社会的治安很差,有权有钱的人凌驾于法律之上,他们可以横行乡里不受制裁,却没想到可以离谱到这程度,他们和这里的阎王爷有什么区别,一言不和就打打杀杀,那老百姓还有活路?

    他最怕就是遇见这种场面,没有道理可以说,就是你死我活!这地方他们待不下去了!

    卖私盐犯法没错,可是也要交给官府去审判,他们这些地下行刑队自己把府官的职责给领走了?

    这地方简直是土匪与作乱份子的天堂,随便找个由头,扯起一张大旗,就敢声称替天行道,然后就是割据一方,谁敢说个不字,朝廷就是要派兵来征讨也要不少的时日吧!

    看着梁川紧张的样子,阿月这个半大孩子还不知道什么叫世事艰难人心险恶。

    不过这几日的接触,她只知道,跟在梁川身旁,很有安全感。

    梁川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梁川带着阿月,顺着河流往下游走,反着往上游走就是郁江之源,广源州。

    据说这河一直走到尽头,就是大海,中间能到达广南治所所在邕州,那里算是广南最繁华的地方。

    不过,梁川此时不想去邕州,邕州有一处邕州镖局,虽然他不确定镖局出现的准确时间,但是能肯定的是,镖局绝对不是北宋初期的产物,这年代出现镖局,然后又要寻找一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人,绝对不一般!他不想去探究这镖局跟自己有什么过节,有好事的话肯定轮不到自己!

    将来哪怕要去邕州,也是他万事俱备打听清楚的时候,此时他绝不去!

    万一这是一处险地,那自己不是去找死?自己死了倒是无所谓,还有阿月一个小姑凉怎么办?

    两人在江边找了一条船,刚上船艄公就盯着梁川一直看,明显就是认识梁川,梁川一看到艄公的眼神,心中一个咯噔,马上暗道,不好,只怕又上贼船!

    这艄公年纪很大,在江上摆渡看着就有些吃力,一路上盯着梁川笑吟吟,梁川别的倒不担心,就是在这茫茫江面上,万一出现什么状况,他们可要往哪里逃去?

    阿月小姑娘人生第一次坐船,兴奋地左看右看,江上的浪还算平稳,可是依旧晃得小姑娘不知所措。

    江面上时不是地有鱼儿跃出水面,阿月兴奋地指给梁川看。

    梁川哪里还有心情看风景,他的手里满是汗水!

    紧张!

    他的眼睛同样盯着这老艄公,船到江中,梁川想着万一真是来寻仇的,或是水贼劫财,他就要准备动手了,身上还好带着一把柴刀!

    思量间,他的手已经摸上了那把刀柄!

    老艄公数十年江上风波来去,见过无数人,什么样的风浪他没有领教过,梁川的神情还有动作,他一看就了然于心。

    朝梁川笑笑,张嘴说道:“恩公难道把我忘了?”

    梁川一怔,他是穿越过来的,借的别人的身体,哪里能记得眼前谁是谁。

    梁川哑然一笑。

    “瞧我这记性,是我认错人了!”

    老艄公哪里会记错!

    那日,左江上的水贼寻到他这条船,跟他说了不日将会有两个汉家人,高高大大的来坐他的船,待人上船之后,就要他把人撑到上游,这些水贼要把这两个汉家人的麻烦。

    水贼与梁川二人的什么恩怨他不知道,他更不想知道,老艄公只知道这些水贼凶残无比,手段更是狠辣,杀起人来全当草芥一般!他要是不从的话,这条老命可就没了!

    老艄公按着水贼的吩咐,真的在左江上等到梁川二人,趁着二人上船后睡着的间隙,把二人往上游撑去,想交给水贼,不料这小动作让梁川给发现了,本想着这回不死也要脱一层皮,没想到梁川竟然给了他一笔钱,把他打发了!

    老艄公一辈子就是靠船讨生活,左江上已然没有活路,拿着梁川给他的那些钱,愣是跑到了郁江来继续谋生,世事正巧,竟然又在江上遇见了这位恩公!

    只是,恩公好像记不得他了,也怪,事情已过去近一年的时间,恩公哪里能记得住自己这个小老儿!

    梁川一否认,老艄公马上就觉得自己孟浪了!

    会得罪水贼的事儿,谁敢拿到台面上来讲,还是梁川机智,快速矢口否认,亏他活了一辈子,竟不如一个年轻的后生。

    “官人这次可是要去七源州,那里最近可是不怎么太平,我劝官人还是不要去了!”

    “怎么,那里也发生什么事了吗?”

    “南边最近时不时有人来咱们大宋,老汉我以前也见过这样的场景,这是南边的越人又准备挑事,可能又要有战事发生了!”

    什么!

    梁川一个劲直呼倒霉,这他娘的是谁写的剧本,穿越不应该是来享福的,怎么要么是土匪要么就是战乱,这还怎么活下去,乱世人不如狗啊!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大敌当前

    郁江之上到处是一片青葱,下雨的时候雨墨渲染一下,更显得格外地娇嫩。

    这时候广南的天气已经对人很不友好,很潮很闷,容易勾动起肝火。还好这年头的热岛效应不是很明显,虽然气温高了,还在接受范围内!

    船在江上走,老艄公只拉了梁川与阿月二人,这时的船吃水不深,船蒿轻轻一送,船就在江中荡出好远。

    梁川也不知是七源州在哪里,不过看着老艄公的样子也像是恶人,两人在船舱里睡着,不觉雨点淅沥淅沥地竟拍打到船上的茅盖之上。

    落雨声让赶了几天路的小阿月睡得更香,梁川终于也能平静下来,欣赏着属于自己的安宁。

    “这雨过后,天便要开始热起来了!”这季节就是梅雨季节,雨带过后,副热带高压控制后,火炉就要来了。

    老艄公眼睛笑吟吟地望着远方,说给梁川听,却不看着梁川。

    “咱们这里热起来要是真要命,闷死人都会!”

    “不会的,白天热,晚上可能还会有些凉,一直都是这样。”

    江上的雨渐渐大了起来,天地间只剩下茫茫的雨雾,江上时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拍起一阵浪花,山与水在这一刻融为一体,天地如同一幅水墨画,想想这样以水为家,浪迹山水的人生也不错。

    起码没有生活的奔波,没有工作的压力,可以安心地睡觉,可以享受这一刻的平静!

    真好!

    雨水滴落到梁川身上,有些温润,老艄公身上已披上一件蓑衣,就像仙境中的人物一般,有着世外高人的仙风,此情此景,如同在梦境当中!

    “等我老了,也在这江上置一条船,每天钓钓鱼,放舟于天地,挺好!”

    “我们这是生活所迫,比不得你们游山玩水,官人是有抱负的人,不像我们这些老骨头,一点都不中用!”

    “我这还不如船家你呢,整日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只等着哪一天把南墙撞了!”

    “官人要去七源州?”

    老艄公有些关切地问道。

    换作别人,梁川早提起一丝戒备,听得老艄公问他,他倒是平静地应道:“正是,手头有一些小买卖,想去七源州撞撞运气。”

    老艄公洞明世事一般的眼神,温柔地看着梁川道:“官人可是许久没来这七源州了。”

    梁川一听就知道老艄公接下来有话要说,便按着性子细细听了起来。

    一般这种搞运输的人最能接触到各个方面的人,也最能获得别人所得不到的各种情报。

    帝都的出租车司机可以说是一个行走的百科全书,说起天南地北的风土人情可以说上七天七夜不带重样的。

    不是因为他们知识储备多,就是因为他们接触的人最多,每天听一点点小道消息野史趣闻,几年攒下来就可以开一家相声馆了。

    跑船的艄公自然也是一样,江上南来北往,各色人等他们见识的哪里会少!

    艄公手撑着船缓缓道:“我们这里上一次大乱还是先唐的武德四年,那一年唐高祖派兵把萧铣灭了之后,在广南建州设县,同时疏浚了水道,广南再不是与世隔绝,几百年来老百姓倒也算安居乐业。”

    梁川应答道:“我只知道先秦时期始皇帝派赵佗来治南越,那是第一次实现对广南的开发与管理,却不知道盛唐也这般重视广南。”

    老艄公仿佛无比怀念那个盛世年代,表情满是自豪。

    可是过去终究是过去,老艄公叹了一口气道:“乱世终究还是要来了!”

    梁川疑惑道:“怎么会呢,当今皇帝不是赵祯,号称太平治世,可谓是千年不遇的大盛世啊!”

    梁川虽然成绩一般,但是依他的认知,也知道宋仁宗这个朝代是古代封建时期最黄金的年代,这年头老百姓才有盼头,民间的小农经济与商品经济的萌芽全是出现在这个年头,要是这年头还没有搞头,那其他的时期老百姓岂不全得去跳楼?

    “盛不盛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年头灾变四起,汉家天子又穷兵黩武,看看这些年打了多少仗,不要说我们广南了,就连福建路那种地方,如此乖顺的老百姓都起来造反,西北跟党项的战事几十年了从来没有停过,听说啊在东北的海边,倭人也来闹事了!”

    梁川第一次听到有人把穷兵黩武这个词安在赵祯的身上!

    这词一般是说汉武大帝,或者其他好大喜功的皇帝,赵祯这个文弱皇帝竟然有人这样说他,好像有点不太配!

    梁川听老艄公说得一头雾水。

    宋朝跟党项人进行了多年的宋夏之战这是历史上极为有名的,也有有因为宋夏之战,极大地消耗了两国的国力,最后让蒙古人捡了大便宜。

    但是梁川不知道,宋朝还有倭患?这话说的他有点混乱!

    他没有记错的话,倭患是明朝中叶才出现的。

    出现的原因就是岛国国内局势的稳定,大量的武士无处安身,然后明朝又实行闭关锁国,倭人想贸易,明朝不肯,最后只能用刀来开门,这才引起了倭患。

    距离这个时期的到来,起码还差了三百年!

    宋朝不会有倭患,就因为大宋朝的海贸无比地发达!

    天底下想做生意的人都能来大宋,连最远的非洲都有人不远万里而来,这时期的泉州港是东方第二大港!

    还有,宋仁宗时期名臣辈出,吏治极为开明,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农民起义。。

    难道自己穿越来了一个假的宋朝?

    怎么哪哪都跟史书上的不一致?

    老百姓穷,这边远地区更穷,还有就是乱,整就是一个帝国末日的景象,走到哪里都是人心惶惶,生怕半道上被人劫杀!

    “听老船家的话中意思,这广南也不太平了?”

    “不太平久啦,自打前两年起,南边的南越人就不停地进犯我们大宋,我们广南与其相接,首当其冲就是我们!”

    “南越人想干嘛,他们还敢跟我们大宋叫板不成?”

    南越国不就。。猴子国?这个吊地方就是交趾了,还有很多种称谓,但是不管叫什么,他们都是汉家人的属地,不过这帮人确很不安分,一有机会,就会跟自己的主人犯横!

    这狗屎一样的部落聚集弹丸小国就是早期的汉人移民过去的,他们的建制与风俗甚至是语言文字都与汉制无二!

    凭他们这点微末道行也配跟天朝叫板,哪个朝代他们都不配!

    老艄公道:“若是咱们的官家肯管,谅他们一百个南越国咱们大宋朝也不放在眼里,只可惜啊,你是侬人,我是侗人,都不是汉家人,汉家天子才不会管我们这些草芥一般的人!”

    梁川越听越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别的皇帝我还相信,这个赵官家不是号称爱民如子,怎么可能不管咱们这些人,就算他不管,南越国来进犯,犯的大宋的边境,他不会也坐视不理吧?”

    老艄公虽然不想理会这些事,活了一辈子,窝心的事见得多了,家里还有一个不省事的媳妇就够他受的,他哪里有闲情去管甚国家大事,大宋的土地让人占了又能怎滴,人家宋家天子都不急,他一个老汉就撑撑船,急了有什么用?

    这就是不可思议的地方,天底下都是嫌自己的国土不够大的,唯独宋朝,北面不要燕云,南面不要南召,感觉这些是拖油瓶一般!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李朝的越人已经在咱们这里作威作福好些年了,就你要去的七源州,就有不少的越人在耀武扬威,你别看这江面上风平浪静,这里也成了他们的地盘,我们要在这江上讨生活,还得给他们孝敬才成,否则早成了江里鱼食!”

    “简直岂有此理!”

    梁川听得一肚子火!

    史书上对这鸟毛皇帝描绘得如何贤明圣德,不曾想也是这么个昏君!以前看小说,总有一种苍天已死皇天当立的冲动,他穿越过来,虽然还没有当皇帝这么大的野心,可是看着眼前这一帮人,过的这叫什么狗屁日子,这样的朝代不要也罢!

    可是生气归生气,他又能怎么样,他看了一眼在船舱里熟睡的阿月,此时的他能力有限得连他们两人的温饱才能堪堪解决,还谈什么天下大势!

    天下本就是这样,世道本来就是这般黑,有什么好生气的。得亏老艄公见识过梁川的为人,知道这人仗义有良知,不干那伤天害理的恶事,对这样的光景鸣抱不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前面就要到渡口了,官人听小老汉一句,这些越人好像跟官人这样身形的人有过节,能避则避,咱们不去逞那强,最后苦的是自己!”

    梁川听得奇怪,一时竟然没办法完全听白老艄公的一片苦心,也是,他若还先前的记忆,经这一提点,定能马上回想起那些对他们不利的越人,可是现在他完全想不想来,更不可能记得,这些人实则是他的生死仇敌!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七源象队

    来到七源州,这里靠近凭祥峒,同样是西北的门户,虽然远但是老百姓的生活明显可以看出来,比先前的广源傥犹等鬼地方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大部分的七源人都会跑到凭祥峒去做一项营生,所以他们的收入比较稳定,而且在广南本身的消费就比较低,无非就是依食住行,大部分人都能活得挺滋润。

    在这里总算有些像样的酒肆与商铺!

    虽然不像清明上河图那样号称鳞次栉比,但是也有一点点气象,这才是生活的地方!

    这里的服饰五彩纷呈,就像是一处民族博物馆,各个民族的身影都能在这里瞧见,什么苗人,侗人彝人还有瑶人侬人,甚至连南越人在这里都敢大摇大摆,但是最多的可能还是汉家人,他们的相貌还有衣着,以及他们嘴里说的话,虽然略带口音,但是听在梁川的耳中却是分外亲切。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最偏僻的地方竟然有这么多汉人,乡音无改,让梁川热泪盈眶。

    梁川先找了一处小酒店。

    酒店里大多是汉人。

    可以说汉家人是自己的本家人,因为穿越前梁川自己就是汉人,看到他们,梁川强按下去套近乎的冲动。

    因为此时梁川从这些汉人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的害怕与戒备!

    在七源州这个广南边缘地带,可以说是侬人的地盘里,侬人跟侬人,哪怕是侬人跟侗人都不会有戒备,大家知根知底,都是半斤八两旗鼓相当的货色。

    汉家人几乎是所有广南人的对头,他们对于汉家人的恨比南越人还要深!

    南越人就是嚣张!

    汉家人不一样,他们是外来人,他们势力而精明,他们手段很阴险,与他们交道,从来都比是血淋淋的下场,他们来七源更不是什么好事!他们是要来霸占自己的家园,霸占自己的财产的人!

    他们狡猾,又藏得很深,跟着他们往往被他们卖了还要帮他们高兴地数着钱。

    要是让汉人长期在七源州发展,假以时日,这里就是汉人的天下!

    汉人人吃喝都很快,七源州只是他们路上短暂的一程而已,梁川进店,大家完全没有在梁川身上过多的停留自己的注意力,一扫而过,大家更多地注视着外面,很是一致。

    阿月第一次进酒楼,这种地方一般消费都不会便宜,广源也有,但是她没进去过,虽然是土司府里面的人,不过阿侬这样注重节俭的人从不会带她来铺张。

    所以阿月很紧张,小手紧紧地握着,就怕出了丑,让人瞧低了。

    梁川自然也是第一次。

    不过是这年代的第一次,在自己的世界里,下饭店吃饭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有什么好惊奇的,他只是担心遇见十字坡肉包子铺那样的黑店,否则现在的梁川口袋里也有钱,下酒楼就是正常不过的事,有甚好担心的!

    “店家有硬菜先给我这位女儿上一份,越硬越好!”

    伙计看了梁川这两侬人父女来了,虽然他们自己也是侬人,可是脸上并没有显示出多少的喜悦。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这表情梁川见得多了。

    在单位,没有别的好处,就是能见识各色各样的人,体验各种人间冷暖的表情,很直接。

    伙计呆呆地杵在原地,嘴里淡淡地抛出一句:“咱们店小本生意,还请客官先算一下饭钱!”

    果然是这样!

    就是怕自己是来吃霸王餐的!

    梁川这几天可是受够了这个鸟地方,对这地方的民风也不甚感冒,特别是这些人,净是一些狗眼看人低的货色!

    连这么个低三下四的店小二都敢这么跟他指手划脚,肚内的肝火烧腾起来,一掌就拍到桌子上,半硬木制成的方桌,被梁川拍得灰尘漱漱往下掉,差点没拍散架!

    伙计被梁川吓得一哆嗦,虽然说他担心梁川没钱,可是生意毕竟不是这样做的,否则这店早关门黄了,哪些客人受得住这般怠慢。

    这回怕是真遇到硬茬!

    梁川指着伙计的鼻子,嘴里的唾沫差点喷到了伙计的脸上,大骂道:“你也配跟老子这样说话,看不起老子还是咋的,信不信老子让你横着出去,回头你家掌柜的还要跟我赔礼道歉!”

    伙计完全被梁川的气势震住,阿月也没想到梁川这么霸气,心中瞬间满满的安全感。

    “你。。你想干嘛。。我可告诉你别乱来。。”

    梁川扬手就要打,伙计赶忙逃开,把管事的给请了出来。

    这管事的说是掌柜,长得五大三粗,在广南倒也难得一见,见了梁川也是一愣,南来北往的客商不少,他见过不少人,这么壮的人他自己都难得一见!

    掌柜的看了梁川一眼,再看了看自己伙计,估计又是自己这手下没眼力见,这事他见得多了。

    当下便安抚梁川道:“我这伙计不会说话,怕是得罪了这位爷,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你就是管事的?好好管管你手下人,别狗眼看人低,万一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把你这鸟店给拆了,那就不值当了!”

    这管事虽说也是侬人,可是生意做多了,知道得人饶处的道理,并没有跟梁川再论高低,训斥了自己的伙计几句,果断把梁川要的饭菜送了上来。

    阿月知道梁川有钱,所以吃得心安,梁川也是饿了有些天,在外净吃烧鸡,肠胃都要吃坏了!

    两个人风卷残云似的,把一桌的肉菜还有酒水清理得一干二净,酒店的伙计在一旁看得有些后怕地道:“老大咱们就让他们这样白吃?”

    酒店的这管事也是个狠人物,极少见他这么淡定。

    管事的冷冷看了伙计一眼,心道:你们谁见过吃白食带着娃的,嫌一会挨揍没人看吗?这人敢来自己的地盘吃白食,一会横着出去的绝对会是他!

    正当梁川拍拍肚皮正想找地方落脚的时候,酒楼外传来一声洪亮的象鸣!

    厮昂!

    酒店里满心期待的人全部挤了过去,梁川当然也不甘落后,一把拉过小阿月,两人挤到了人群后面。

    梁川身材高大,就是站在最后面,还是人群当中最高的那个,眼前的景象尽收眼底!

    一群穿着对襟短褂的短小汉子,驱赶着三头大象,象头上还顶着三个小轿子,里面坐着几个人,一晃一晃地很享受的样子。后面还有一群人带着刀,应该是护卫的样子,周边许多的居民看到大象一点好奇心也没有,眼神中反而满是恐惧!

    大象对梁川来说是极新鲜的玩意,小时候他去动物园的时候见过,很庞大,在路上可没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见到大象。

    想一想,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而且大象载人,更像是童话中的场面,让人很是激动!

    当地人却对大象一点都不感冒,他们对这种动物的恐惧是深入到骨子里的!

    大象温驯的时候很听话没话,可是大象也有发狂的时候,特别是每年到了繁殖下一代的这个季节,每年总有那么几头大象红着双眼冲下山,破坏土民的庄稼,甚至还会把人的脑袋当成西瓜一样踩着玩。

    发起疯来的大象,可是没有任何武器能够制服它们!

    街上人群这般密集,这些人却赶着大象穿街走巷,所有的侬人眼中都充满了愤怒!

    阿月被挤在人群后面,急得直拽梁川的手央求道:“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梁川一把提起阿月放到自己的肩上,这一来,全场变成这小姑娘最高!

    阿月看到大象也很兴奋,小孩子嘛,总是对动物情有独衷!

    周围的汉人跟梁川差不多,他们很少见到大象,像看戏一般,看着这群人从眼前而过。

    “这些就是南越人!”

    一听阿月的介绍,梁川不禁多看了这些猴子几眼,来来回回打量了几次,这些南越人身材都很矮,比阿月一些,不过人家阿月才是几岁的小娃娃啊!

    比起本地的土人,不管是侬人还是峒人,都要矮上不少。

    “那个女人好漂亮啊!”

    阿月指着象背上的一个面容俊美的年青人说道,梁川看了一眼,有些无奈的对着阿月说道:“你这是什么眼神,那明明是个男人好不好!”

    “怎么可能,男人怎么会长得这么好看,跟阿侬似的!”

    梁川嘴巴努了努对着阿月道:“你看看这人的脖子,女人怎么可能长喉结!”

    阿月看了过去,顿时就没了兴致,倒像倒了胃口一般,翻了翻白眼道:“可惜了!”

    梁川不禁多看了这个男人一眼,的确长得很漂亮,不过他是三观正常的人,看到一个男人长成这副德性,他比阿月内心的抵触还要强烈!

    店里吃饭的人几乎全部离席,伙计生怕跑了两人,眼睛死死地盯着,犹其是梁川。

    “客人劳烦把钱结一下!”

    梁川睨了这伙计一眼:“多少钱?”

    “三十文!”

    梁川慢悠悠地怀里掏出一把钱,对着伙计道:“剩下的钱给我们找个清净的地方,不希望有人打扰,就当是你的报酬了!”

第一千零六十五酒楼肇事

    大象的队伍走到最后面,正是这里的土司楼。

    土司楼用高大的青砖砌成,上面还有瓦片,还有放冷箭用的箭垛,梁川一看,打心眼里赞道:“瞧瞧你们土司爷住的那叫什么地方,跟人家比比,也不怕人笑话?”

    阿月说道:“咱们那竹楼是阿侬住的地方,可是土司爷他又不住那里,再说了土司府又不是只有一处。”

    梁川想想好像也是,自己一直以为那竹楼就是人家的全部家当,好像是自己想多了。

    店里的伙计得了梁川的好处,已经开始帮他张罗落脚的地方。

    趁着天色还早,梁川背着自己带的那些盐,准备在城里寻找一下买家。

    两人在街上逛着,梁川很快便把精盐脱手卖掉。

    在七源州,各种物资都比较丰富,这里的商人也比较多,他们收购的货物,很快就可以找到下家,更别提细盐这种紧俏的物资。

    在阿月的震惊之下,梁川那干瘪的腰包又瞬间就鼓了起来,在街上吃了许多阿月以往未曾吃过的小点,又买了一些小东西,来到七源州,阿月整个人都高兴了起来。

    梁川问阿月买那些首饰作什么用,她一个小女孩只怕也用不上,阿月却说,她一个人在外面这么快乐,不能自己一个享受,得留给阿侬一点礼物。

    小孩子一番话又说得梁川感概万千,不枉费他千里迢迢带出来,一路上好吃好喝供着,小姑娘就是不会那么自私,这品质值得自己对她好!

    两人回到酒楼,伙计准备好了房间,就在这酒楼,这小子已经没有先前的狂妄,伺候着梁川小心地跟大爷一样,生怕恼了人家,错过了这尊财神。

    阿月第一次住酒楼,里面还有大浴盆,伙计会把烧好的开水提进来让她洗漱,还有铺好的床铺,比睡在竹楼那四面通透的地方,舒服的不是一星半点。

    阿月也没想到,这一次跟梁川出来,会有这么多的惊喜。

    她第一次睡在这么柔软的床铺上,没能蚊子在耳朵边上嗡嗡作响,更没有恼人的虫子时不时叮自己一下。

    她知道梁川落魄,却不知道梁川的能力这么大,出来行走不用为钱发愁,还能带着她好吃好喝!

    梁川的钱就印证的那一句话,就像天上刮来的一样,看着就没有什么钱,可是一转头,他又有无数的钱可以挥霍,自己一天才赚她他三文钱,虽然有点少,可是她也不好多要,自己能有几文钱已经满足了!

    梁川总是会极为准时地把钱送到阿月手中,她睡在柔软的床铺上,把今天的钱又拿出来,数了一次又一次,确认没错后,才把钱装进自己的香包。

    小香包已经有不轻的份量,这几天赚了不少钱,等回到广源州的时候,一定可以给阿侬一个惊喜。

    不过现在梁川成了他的阿爹,再要梁川的钱,好像有些不合适。

    正数着钱,屋外突然有了动静。

    酒楼闯进一帮人,见酒就搬,见菜就拿,这管事的虽然也是道上的人,可是看到来人他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些人就是南越人!

    猴子们冲进侬人管事的酒楼,不管三七二十一,简直是当成自己家一般,见到好东西就搬,拿不走的还要破坏,桌椅就还有其他的家具就被弄坏了不少!

    管事与伙计见到这帮南越人的举动,竟然只是冷冷地站在一旁,管事的想上去教训一番这帮瘦弱的动物们,被伙计死死地拉住!

    “老大不能冲动啊,土司爷都应付不了这帮人,咱们更不能去硬碰硬!”

    见这店里的侬人怂了,南越人倒是准备骑到他们头上来拉屎。

    南越人抽出自己随身带的短刀,三个人如同三头猴子慢慢逼近管事,用刀在侬人跟前比划道:“你们这屋子里的女人呢,快叫他们出来,大爷们累坏了,让她们来帮爷爷们松快松快!”

    南越人进屋抢东西就算了,还把主意打到了这屋里的女人头上!

    这跟当年的倭人有什么区别,简直就是一路货色!

    连梁川这个旁人在酒楼里都看得火大!

    天底下男人最大的耻辱莫过于耻,进你的家门还要蹂躏你的女人,谁能受得住?

    刀子已经逼近自己,这个酒楼管事想反作,没想到南越人比他更狠,直接就一刀扎进了伙计的肚子里,白天还不可一世的小伙计,哪里会想到,今天是他人生中最后一天!

    真动刀了!

    梁川以直以为水浒里面的路见不平是演绎,没想到真的是当街杀人跟宰鸡一般,这你娘的还有王法?

    那伙计的血喷了出来,人都倒在地上了还在冒血,血柱喷得老高,场面无比的血腥。

    上班这么多年,这么可怕的场面他还没遇见过!交通事故死人的现场都没有这么可怕!

    管事的侬人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当他看到自己的手下惨死在自己跟前,再不反抗,下一个死的绝对就是自己!

    “我草你祖宗!”

    管事的侬人抓起一条板凳腿,生生就朝南越人杀去,无奈凳腿太短,他挥了几下,没有伤到南越人半分,倒是这些狡猾的猴子,等侬人的体力耗得差不多了,手里舞着短刀寻着机会,冷不丁就扎了这侬人一刀!

    又是一道血柱!

    眼见侬人已受伤,南越人志在必得,就要对管事造成最后一击!

    梁川再也看不下去了,大喝一声道:“住手!”

    然后天神降临一般,从二楼一跃而下,一落地马上启动,身子往前一冲,直直撞飞了一个南越人,一扫腿又扫飞一个,剩下最后一个当场被梁川吓傻了,手抖着不知哪里冒出这么一头猛兽!

    所有人都被梁川的阵势给惊到了!

    “你敢对我们动手,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就是你们的土司都要对我们客气三分,你这个侬人真不知道死活!”

    梁川看了一眼受伤的侬人管事,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对方投来以感激的目光,梁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转而面向这南越人大声斥骂道:“我不管土司怎么对待你们这群猴子,我告诉你,这里大宋的地盘,容不得你们这些猴子在这里放肆!”

    这气势含着无比的正义,梁川虽然不是宋人,却在骨子里对任何一个民族进犯自己的家园这种行为感到愤慨!他是华夏人,千百年来在这片土地上生长的人!

    这些年,南越李朝的发展很是迅猛,大宋朝一直在与西夏开战,无暇顾及南方的乱局,给了这些猴子喘息的机会,他们的势头一起来,头一个就是把刀指向了他们曾经的母国。

    “你要怎嘀,敢动我试试,你们的土司不会放过你们的!”

    梁川冷笑一声道:“动你试试,我告诉你,杀人偿命,这在大宋是万古不变的铁律,你今天杀了我们的人,那我不宰了你,对不起我自己死难的同胞!”

    梁川捡起地上的凳腿,此时屋外又闯进了几个南越士兵,他们一看地上躺着两个自己人,马上朝梁川扑了过来!

    此时再已无退路!

    梁川对着管事道:“帮我把门关上!”

    他不想走脱了任何一人!跑掉一个,可能会招来更多的南越人!他自己一个人是无所谓,可是楼上还有个小孩!

    南越人仗着自己人数的优势对梁川展开了疯狂的进攻,梁川手头没有武器,只有一根凳腿,他却是一点都不害怕,舞起来的凳子腿那杀伤力堪称惊人,呼啸声掠过每个人的身体,总能让身体的某一处骨骼寸断!这种钝器虽然不能马上毙命,却能有效地造成杀伤,让敌人更加痛苦!

    酒楼里,十余名南越兵围杀着梁川一人,这本来是一场群殴,却让梁川生生变成了一人群殴这帮人!他也不明白,这具身体到底有着怎么样可怕的肌肉记忆,已经在床上躺了这么久,拿起武器要挥向哪里还是那么熟悉,就像回家的路一样,闭着眼睛也能轻松地找到!

    十几个南越兵,他们以为自己是来屠杀,却是来被屠杀!

    管事的把门关上,里面在除了哀嚎还是哀嚎!

    这个酒楼管事的侬人怎么也不敢相信,白天还被自己伙计凶的这个家伙,竟然这般凶残,要是早上真恼了他,伙计的死就是不是今天晚上了,还让他多活了半天!

    实在太可怕了,他地上已经全躺着南越人,除了自己站着的就是这个梁川!

    梁川下手也是极为凶狠,地上但凡是还能动弹的,他上去就是一脚,不是踩脖子就是心窝子,一脚下去绝无再活命的可能!

    地上的仿佛不是人,而是一只只的蟑螂。。

    侬人管事看得都怕了,他在广南这么多年,第一见到这么狠的角色,为什么这样的人以前一点名头都没有显露!

    杀光了在场的所有南越人,梁川就像刚打扫完卫生一般,拍了拍手,对着侬人管事道:“你叫什么名字!”

    “侬幺。”

    梁川复述了一遍,喃喃道:“农药吗,果然很毒!”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逃离七源

    第一次动手,梁川就当场干掉这么多猴子,场面虽然很是惨烈,但是梁川明显没有害怕或是异样的感觉,很奇怪,这样的事他好像很平常一样,以前肯定也做过不少!

    虽然他一直以为自己会非常害怕,但是身体的反应很诚实,不仅没有心跳加速,连吸呼都很顺畅,看来这个身体的主人,以前没少做这样的事。

    梁川虽然意外,但是却很高兴,这样的身体他哪里会不喜欢,至少遇到危险之时,他有了自保能力!

    按理来说,这样的事情发生以后,每个人都要想着会受到怎么样的惩罚,会有怎样的后果,毕竟虽然是猴子可是那也是一条条人命。

    或许是职业使然,此时梁川却没有害怕。

    他尽力云回忆,总觉得脑海里有什么要浮现,却有一团阴影一般的东西笼罩着,无法看看清,所以脑海里面的东西他更是无法回忆起来。

    总之一句话,梁川不仅不怕,更做好了下一步的打算!

    “我说侬幺,你要继续在这酒楼呆着,等着土司还有这些南越兵的上头人来拿你,还是有其他的打算?”

    侬幺哪里会想到局势变化得这么快!

    早上还好好的,店里这么多人都在看热闹,怎么一到了晚上就成这个场面,酒楼子也让人给砸了!伙计也让人杀了,要是再让南越人继续破坏下去,自己家里的那些女人也要遭受毒手!

    横竖遇上这一劫,都没有他侬幺选择的余地!

    只是一种是死得壮烈,一种就是死得憋屈罢了!

    他有个屁的打算?

    自己好歹也算是事业小有成就,可是一眨眼之间,就什么都没了,真的没了!

    这个侬人,他到底图的是什么,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来救自己?

    杀了这么多的南越兵,这事肯定是没办法善了了。

    侬幺很清楚,这些年这帮南越人就一直在找借口准备与他们广南开战,西南的各族都是早有准备,只是不知道这一场风雨什么时候来临罢了!

    这件事情发生以后,不要说他是侬人土地司就会站他这一边,不可能的。南方的土司为了自己的利益,虽然有准备,但是他们都是准备如何保住自己,下面的土民怎么样,跟他们是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他还有得选择吗?

    “阿兄是个好汉,没了你今天我的家人就要受辱,等我一会先安顿了他们,我跟你走!”

    “快点吧,这些人出来这么久还没回去,肯定要让人起疑了!”

    梁川上楼让阿月收拾好行囊,小姑娘知道外面的动静很大,却不敢露面来看,梁川对阿月转声说道:“嘘,一会你把眼睛闭上,我让你睁开的时候再睁开!”

    梁川自然是担心楼下血腥的场面会在小孩心中留下阴影!

    侬幺的动作很快,他让自己的家人与自己分开,将来哪怕出了事也不用担心,早就交待好家人都躲回老家的深山里,那里就是有向导带路都可能会走错路,土司想抓他的家人,很难。

    他的老家在深山里面,现在他也就记得一个名字了,溪东峒!

    既然已经发生,所有的事就让他一个人扛下来吧!

    “怎么办?”

    两人出了酒楼,在外面看,这楼如同一事未曾发生过一样。

    梁川一不做二不休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就把灶房里面的火抽了出来,引燃了整栋酒楼!

    熊熊的大火终于引起了不少的注意,土司府的人还有南越兵看到城中起火,此时正是敏感时刻,再小的事情也可能引起误会,进而引发冲突,土司府的万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在城里乱起来,无论如何都是给南越人借口,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梁川带着侬幺还有阿月趁着混乱逃离,土司府的人匆匆而来,两拨人擦肩而过,梁川看了一眼,突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阿侬!

    梁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赶忙叫了一声阿月:“快睁开眼睛帮我看看,带头的那个人是不是阿侬!”

    阿侬其实很好辨认,因为这个女人太美了,在人群当中永远是那个最出众的主!广南这里盛产水灵的姑娘,阿侬有一种天然成熟的风韵,加上她的气质,让她更加出佻。

    她长期不在广源州,据说跟着土司爷在外面做什么大事,神神秘秘的,连阿月也不知道真相。

    不过,小孩子最不会撒谎,他们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阿月一看,还真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阿侬,马上就朝她喊了一声:“阿。。”

    侬字还没有喊出口,就让梁川给捂住了嘴,可别在这个时候把身份给暴露了!

    烧了这酒楼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这会更不能留下任何证据。

    如果自己打了家门,不等于让人知道这火是他们放的?

    阿月的声音阿侬很熟悉,出来这么长时间,更是担心家里的这个小娃娃怎么样了,刚听到一个熟悉的耳音,循声望去却没有看到任何熟悉的身影,阿侬以为自己听错了,带着人继续往酒楼赶去!

    “咱们现在去哪里?”

    侬幺问梁川道,他现在无已路可去,更怕梁川把他给出卖了,那等待他的下场就只有一个。

    所以他不敢放下梁川独自离去,最起码也要等这个风头过了以后!

    梁川说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离开这个地方,等官府还有南越的人发现有人杀了他们的士兵,他们肯定就会封锁城门一寸一寸地搜查起来,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侬幺同意道:“说得没错,我知道怎么走,跟我来!”

    七源州没有城门,只有在几处大道上用砖封闭了一小段路,附近还是有许多的小路可供通行,三个人回望了一眼城中的冲天大火,神情复杂地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侬幺虽然不是七源州本地人,但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在此地渡过,也正是在这里,他才发家立业娶妻生子,如今家也破了,事业也毁得一干二净,他除了伤心就是愤怒!~

    有朝一日他一定要跟这些南越人把他失去的百倍地讨回来!

    看着来时的路,看着那冲天的火光,侬幺无比地悲痛,他从没想过自己的酒楼竟然会这样的方式来收场!一路上阿侬都是跟在梁川的身后,虽然不知道前方要去何处,可是他总觉得梁川身上有一种不对,跟其他的侬人完全不一样!

    梁川的行李很简单,侬幺却带了不少的东西。

    “你们是哪里人,我要怎么喊你?”

    “你想怎么喊都行,不过我女儿叫我狄青,你也跟她一样吧。”

    侬幺可不像阿月那么好糊弄,广南这里有姓狄的吗,怕是有的话也不多,这个姓很少见。

    “看你的年纪好像比我还小吧?”

    侬幺只是不想被梁川连累,看起来梁川的年纪并不比他大,论起来,这小子还得喊他一声哥。

    喊不喊哥梁川都无所谓,他只是在想,下一步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今年几岁了。”

    如果光看这身子,眼下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应该有三十左右,可是自己的心理年龄才二十多啊,老婆都还没有讨呢!

    侬幺只以为梁川不想多说话,就没有再多问。

    “咱们现在要去哪里?”

    “现在嘛往哪里去?”

    梁川倒是反问道:“你对这附近比较熟,你觉得去哪里比较好!”

    “总要有个目的吧,这样我也好说咱们去哪里?”

    “现在哪也不去,先回广源吧!”

    侬幺一愣道:“你们是广源人?”

    梁川留了一个心眼,反问道:“怎么?有想法?”

    侬幺道:“你们广源出好汉,连女人都比别的地方要厉害,就你们那里的阿侬,堪称女中豪杰,出谋划策无所不能!连我这个男人都自愧不如!”

    梁川倒是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出名,听着这侬幺的口气也不像是说假话,倒像是发自内心的称赞。

    他在广南的这些日子,别的没见识,这里男人的大男子主义倒是见识了不少。男人在家里就是说一不二的主,女人不能抛头露面就算了,更不能对男人指手划脚!

    一个女人能像阿侬这般,让别的男人称道,实属少见。

    “阿侬是我们广源女英雄,当然厉害,见过真人没有,收费的哟,花一点小钱就能实现与偶像见面的机会,要珍惜啊!”

    侬幺被梁川的无耻给恶心到了,怎么这么厉害的人这么不注意自己的形象。

    “不过说起来,你也很厉害,杀那些南越人跟砍瓜一样,咱们侬人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天下还有谁是咱们的对手?”

    我可不是侬人!

    梁川心里暗道,可是嘴上却是笑道:“没办法啊,谁叫咱们这里先天比人家中原大地的百姓差了这么多,要是咱们多读点书兴许有机会翻身,天天在这十万大山里打转,跟猴子为伍,想出人头地,难啊!”

    “你说的是!”

    梁川不仅能打,关键还能忽悠,几句话下来就把这个汉子说得一愣一愣的,一行人出了城,马上就朝河边而来,准备从水路返回广源。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买羊买盐

    三个人到达渡口,老艄公还在河边等着下一单生意。

    往七源的人不少,可是返程的生意就不好做了。

    往往都是艄公自己空着船返回上游,然后等待下一单生意,勉强可以糊口。

    艄公一看,竟然又是梁川!

    这人倒是跑得挺勤的。

    在这江上已是第三次碰面,这样的缘份可不多见!

    “官人现在去哪里?”

    “往回走吧,回广源!”

    侬幺跟着就要上船,梁川问道:“你想清楚了,跟着我们出了城,还有要跟我们回广源,就不信我们把你卖了?”

    侬幺一听,立在船头就定住了。

    他当然怕,不过想一想,梁川犯的事比他更严重,按理来说也是他去报官报土司,要抓的是梁川才对!

    梁川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打趣他!

    要死就一起死吧!

    侬幺此时望了一眼茫茫的江面,他是七源那酒楼的管事,土司追究起来,很容就能查到他头上,再不跑,他肯定也要玩完。

    广源州跟别的地方不同,这里偏僻,想要查到自己的落脚点,没那么容易!

    “我就跟着你了,别的地方也没有我去处!”

    说实话梁川还真有点怕,这小子要是出卖他,真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他要跟着自己,以后两人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谁也拿谁没招。

    还多带了一个人,艄公也没有多收梁川的船钱,撑着船到达了傥犹州,从那里下船,接下来只能靠两条腿返回广源州。

    本以为阿侬会比两人先回到竹楼,不过二人在七源州见到了阿侬,就知道,她可能没那么快会回来。竹楼一点变化也没有,除了地上多了一些灰尘,就如同他们离开时一般。

    三人安顿下来,梁川还想着什么时候去一趟安德州把山里藏的钱取回来,想想外面现在不是很太平,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接下来的日子就恢复了往日的安逸。

    只是附近的侬人们奇怪,这土司家的竹楼怎么最近人越来越多,还都是高大的汉子,不过看阿月整日嘻皮笑脸,也不像吃苦受罪的主,就没有人来多管人家土司爷府上的闲事。

    梁川出门走了一圈,才知道这个世道有多乱!

    杀人可以这么随意,人命如同草芥,要真的算起来,最好的地方还是他这个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地方!

    广源州虽然穷,但是穷有穷的好处,穷的地方没有人,没有那么多的纠纷与斗争,在这里可以安心地生活,每天睡到自然醒,看看日出,然后享受着日落,天天睡够十个小时,身体每一个毛孔都无比地放松!

    穿越有什么好处?

    看了看这种世道,人活得还不如一条狗,就算有钱了又怎么样,比你有钱的多得是,还有那些有权人,他们耍起手段来,要玩死自己就如同玩一般!

    这就更不要提那些残暴的南越人,他们在大宋的土地上耀武扬威的样子真让人恼火,可是自己又能怎么样,自己的能力实在太有限了,或许十来个南越人他对付得了,可是将来自己还要面对多少南越人?梁川哪里敢去想象!

    梁川不知道如何回到原来的世界,更不期望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来这个世界按阿月说的,已经快一年的时间,时间正常得就像原本就是这样一般,断了梁川所有的念想!

    他现在想的就是如何过好眼下的生活。

    想想以前看的小说,里面的主角要么娶上王候将相的千金,要么自己凭借脑袋里的知识走上人生颠峰,哪里有人像自己这样,杀了人跑路,躲在这大山大当中,就这么渡过一辈子?

    自己一定是史上混得最惨的穿越者。

    不过抱怨归抱怨,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怎么活下去,少了什么都不能少了钱!

    不管在哪里,一分钱都会难倒英雄汉,梁川甚至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要不就在广南狠狠赚他娘一笔钱,再带着这些钱去中原大地这花花世界安度晚年!

    他可没有勇气在大宋的中原大地卖私盐,主要现在是和平年代,朝廷也查得紧,很容易让有心之人盯上,不像这种落后而闭塞的小山村,做点事情只有自己知道。

    眼下最赚钱的门路也没有其他的,就是卖盐!

    别看这砂子一样的小东西,每家用的都不多,可是利润真的是惊人,所有人都离不开,顿顿饭都需要。

    这才倒手卖了几次,梁川已经赚了好几贯钱。

    按照目前的生活水平,这些钱要是他紧着点花,可能够花上好些年了!

    梁川想着这技术不能泄露,所以他要少用,但是走了一圈之后他才发现,广南这地区将来可能有一场大风暴,直觉告诉他,不自己多屯一点钱,将来想卖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必须想一个办法在乱世来临之前先把钱赚到手,那时候就有立身之本!

    最蛋疼的侬幺。

    他跟着梁川一路前来广源,厚着脸皮在人家家里安顿下来,身上带的钱却是不多,梁川与阿月倒是没向他要钱,不过生活费总得交吧,每天光吃饭他都能吃掉不少!

    他当初走得急,把身上的钱都给了家里人,自己带的钱不多,他一个人总比其他人好生存下去。

    生存是容易,脸皮可就没了。

    这没几天的功夫,他就把身上的钱给用得差不多了,可是又没有其他的去处,看着梁川每天都给阿月发工钱,他倒是也想找一份这样的差事。。

    不要钱,能管饭就行了!这样的要求梁川当然很容易就满足了侬幺,这等于是白送的劳动力,侬幺这人又长得粗壮,跟一头牛似的,不干活不白瞎了?提纯细盐正好是一门重体力活,没有这样的人还真不好办!

    总不能让阿月那小姑娘天天去街上买盐吧!

    “你到街上去帮我买几头羊,要黑的那种,以后你就负责帮我在这里养羊!”

    养羊?

    侬幺怎么也不会想到,梁川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跟羊会搭上关系,在广南吃羊的人并不多,但是农户家里偶尔也会有养,这牲口要求不高,有草就行。

    养羊当然是掩人耳目!

    侬幺上街买了一批羊回来,梁川接着就让他去买粗盐,这样一来盐店的老板也再不会怀疑!

    那种发黑的粗盐只能给牲口吃,人没办法下口。

    这种粗盐一般是溶到水中,然后再把水给牲口饮用,长期喝盐水的牲口长肉快,肉质也会更加鲜美!

    五十斤的盐,没几天就会用完!

    侬幺只当梁川真是给羊喝盐水,这样喂出来的羊那价格可就金贵了,毕竟在广南还有不少人吃的就是这样的粗盐,换成给羊吃,那羊肉价格还能便宜吗?

    他一把盐买回来,梁川就让他把盐送到他屋里,一次也没有见过他把盐给羊吃。

    虽然不知道梁川什么时候去喂的羊盐水,他也没往其他方面多想!

    又过了几天,梁川又让他去买第二批盐,然后是第三批,虽然奇怪自己养的这批羊吃盐怎么这么凶,他还是没办法联想到梁川在用山羊打掩护。

    这三批盐下来,已经要花去不少的钱。。

    这钱竟然花在羊身上,侬幺自己都觉得梁川已经疯了!

    以后宰了这批羊,吃的哪里是肉,分明是黄金啊!

    侬幺心中暗骂梁川脑袋长草,这样浪费钱,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谁让梁川口袋有钱,要是没钱的话,他自然不会再这样瞎搞!

    “今天再去买一批盐!”

    梁川冷冷地抛下一句话,把钱丢给侬幺,身上的钱他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是该到了收成的时候了!

    “还买?”

    侬幺就怕梁川把羊喂饱了,到时候他们三个人连自己吃饭的钱都没有,那就白瞎了!

    等到那时候,难不成真的要开始吃羊肉?

    梁川看着在山林里穿梭的黑山羊,对着侬幺道:“让你买你就买,买完回来了宰一头羊,晚上吃羊汤!记得留两条腿,我要烤着吃!”

    侬幺听得傻眼了,还真是养来吃的,这成本。。也太贵了吧,这买了几次盐,少说不得一贯钱?便是把这些羊全卖了,能值个半贯钱?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拉人入伙

    羊肉的滋味自然鲜美,没有人工饲料的年代里,什么样的食物都有着一股子天然的鲜味,与人工合成的工业味道截然不同。

    广南多山,这里的山羊没事就喜欢在山林里上窜下跳,身上的脂肪不多,肥瘦相间,吃起来完全没有羊膻味,只可惜羊肉不便宜,山里的野羊也不好逮,平时难得吃到这美味。

    侬幺宰了一头阉过的公黑羊,很肥很嫩,六十斤的全羊,剔出了三十多斤的羊肉,还有一副羊架子,留下两条前腿,其他的全一锅下去,阿月一听说要煮羊汤,花了自己几文钱,去集市上买了许多的八角桂皮等香料,准备满足一下自己小肚子里的馋虫。

    侬幺不愧是自己办酒楼出身的,在灶房里看厨子干事干得多了,自己也学了八分的手艺,虽说比不上大厨的手艺,可是应付这两个乡下人应该是够了!

    果然不错!

    一口大铁锅架起来,整副羊架子下去,再加进阿月买的香料,那诱人的滋味就弥散开来。

    三十斤的羊肉,三个人肯定吃不完,阿月擅自做主,叫了附近的乡邻一道儿来享受这美味,附近的七姑八婶阿公阿叔闻到羊肉汤的味儿,早就坐不住了,经不住阿月的盛情邀请,一群人愣是把羊肉给分得一干二净!

    吃到最后,侬幺剔着牙才发现,梁川还没有吃哩!

    两人红着眼睛,看着锅里连渣都不剩的锅底,不意不知如何跟梁川交待!

    梁川也不生气,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附近的人对他帮助也不少,还记得当初连水都打不着的时候,是他们帮着阿月一桶桶的水提回来,两个人才不至才渴死在家里。

    连阿月都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之理,是他自己疏忽了,早就该请这些乡亲们吃一顿好的,这么久了,还是阿月请的,实在不应该!

    看着乡亲们吃得这么高兴,他也打心眼里高兴。

    乡亲们只是奇怪,从来没有见过阿月父母的他们,听见阿月唤这个苗人阿爹,这个苗人却穿着一身他们侬人的服饰,倒也是很合身,难道说这个苗人真实身份是侬人?

    别人家的闲事众人也不好多打听,更何况这是土司府上的事,吃人家的羊肉,就莫去操那份闲心。

    两人还担心梁川饿肚子,只见梁川拿出两条羊腿,用刀子在上面划出一道道小口子,然后取出自己提纯的细盐,撒上去,放到火上去烤。

    烤羊腿的滋味还是不错的,加上一点调料,用手均匀地抹到上面,羊肉的鲜味瞬间再上一个档次,架在烤架上,阿月捧着自己的小脑袋,口水差点流到自己的脚上,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一锅羊肉吃了那么多,要是留一点肚子,兴许就能尝尝这羊腿的滋味。

    “下一次你要烤羊腿的时候提前跟我说一下好吗阿爹,我帮你把羊腿腌好!”梁川白了这小馋猫一眼道:“我谢谢你哈!”

    烧烤是迫不得已,如果有备齐的调料,梁川也想把羊肉烹饪,而不是放到火上糟蹋,不过这样的吃法似乎也挺诱人的!

    侬幺虽然对梁川的作法好奇,但毕竟不是小孩子,对吃的欲望没有那么强,羊肉汤已经吃饱了,烤肉嘛,就算了。

    他好奇的是梁川的那些盐!

    经营酒楼的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白的盐,纯得像雪花一般,颗粒很饱满,没有其他的杂质。

    他捡起几颗掉落到地上的盐粒,放到嘴里吃了起来,盐味在嘴里散开,只有咸味,其他一丝异味也没有。

    经营酒楼的他最清楚,盐的好坏对做出来的饭菜影响有多大!

    梁川手上的盐,绝对是他见过的品质最上乘的好盐!

    这盐是哪里来的?

    这竹楼他住了几天,楼里面连根毛都没有,更不要说这么好的盐,要有话他早饭的时候早就用上了。

    梁川每天都会在自己的屋里鼓捣上半天,难不成他把盐都藏在里面?

    侬幺很好奇,却不敢去撞破。

    好盐人家不想拿出来用也是正常的事,他要是去问,那才是真不正常。

    有盐吃就不错了,难不成人家还要把家里最好的拿出来招待不成?

    他当然不敢有这样的非份之想。

    侬幺的眼力很好,他发现了盐的秘密,这一切当然也被梁川看在眼里。

    这小子选择闷不作声,更是深得梁川满意。

    时机眼看差不多,梁川把侬幺叫到了跟前,拿出一大袋经过提纯的细盐,放到侬幺眼前,说道:“你看看这盐怎么样?”

    侬幺神情复杂地看了梁川一眼,心中大骇,便知道自己刚刚对盐有疑惑的事被梁川瞧见了,他什么事也没做,自然不急着争辩,只是缓缓地打开了梁川递给他的袋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几十斤容量的袋子里竟然是白花花的盐,一点杂质也没有。

    侬幺猛地提起头,不解地看着梁川,这是什么意思?

    送他?

    “这盐如何?”

    侬幺抓了一把这精盐,放到嘴里尝了尝,味儿极纯!只有淡淡的咸味,品质相好当!

    “好盐!哪里买的,我在七源州做酒楼的营生十几年了,也没有买过像这袋盐这么好的盐!”

    侬幺啧啧称赞:“土司府就是不一样,吃穿用度自然是最好的!”

    这句话有点违心,吃的是好,住的就不一定了,这竹楼很是寒酸。

    “少跟我扯那些没用的,我问你,这盐你看着能卖多少钱?”

    卖盐?侬幺愣了好一会,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盐可不敢乱卖!在咱们这里卖盐是有规定的,要么得土司爷点头,否则抓到这下场就惨了,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他侬幺虽然胆子也不小,可是不代表他脑子有问题,卖盐要是能随便卖,那早就无数人想做这生意了!哪里还轮得到他这个外来人经营!

    梁川看侬幺有些退缩,眼神都有些飘乎,便道:“你我现在都是江湖落草的人,咱们犯了杀头的大罪,不管那些南越人该不该死,七源的土司一定不会饶了咱们。”

    侬幺听着梁川的话,却不知他到底真实意图是什么!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

    “咱们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既然是这样,还不如玩一票大的,我这里有一笔大买卖,不知道你敢不敢做!”

    侬幺听得嘴里发涩,喉头讲不出话来,只听他说道:“卖。。。盐?”

    梁川目光凿凿地点点头,默认了下来!

    侬幺的内心还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梁川又往他头上加了一桶油。

    “你要是想着在这里躲一辈子,怕是也难,指不定哪一天就让人给发现了,这里是土司府,土司爷长什么样我是没见过,但是土司肯定要回来,他们这些个土司或多或少都有走动,哪天消息走漏了,你的下场估计好不到哪里去!”

    “我呢,也不是这里的人,我就想着干一票大的,然后带着钱远走高飞,想必你也是这样的想法,但是我一个人有心无力,正需要一个帮手,咱们是一船上的人,只有更能理解我的心思,所以我也不怕把自己的老底交待给你!”

    “我要是不答应呢?”

    侬幺看向梁川,却从他眼神里看到了死亡,那眼神中只有无比的冷漠!

    答案已经很明显。

    摆在侬幺跟前的选择,其实没有选择!

    “行!我干,但是我能分到多少好处?”

    梁川嘿嘿一笑道:“钱都还没有赚到你就想分好处,我向你保证,你跟着我,只要你没有非份之想,好好干事,以后赚的钱绝对比你在那个穷乡僻壤开酒楼赚的钱要多,多多少我没办法跟你保证,不过你想想也知道,盐这玩意利润有多大!”

    梁川说的倒是没错!

    梁川胆大心黑,要不是在自己的酒楼里见识过他杀人如同杀鸡的场面,他还会以为梁川在这里说大话。

    南越人他说宰也就宰了,这帮畜牲梁川都不怕得罪,会害怕卖私盐,想必是有人在背后支持!

    再想想这呆的是广源土司的地方,兴许这就是梁川底气硬的来源了!

    “好!我做!希望你也别让我失望!”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前往田州

    竹楼小夜万籁俱静,此时的侬幺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

    这些年在他七源州开店迎客,虽然说生意不是很红火,倒也过得去,一家人过得有滋有味,不用像其他的侬人,为了一口生计终日奔忙,比上不足,比下可是余,家中自己就还有两位兄弟,与他们相比,自己可说是峒寨里面的风云人物,两位兄弟他们就是失败者的代名词,一大把的年纪,还是一事无成,不是他们不行,而是大山里实在是没有出路,再会发光的金子来了这里也只能埋没在土里。

    可是凶残的南越人让这一切成为过去。

    侬幺的一家开始流浪,再次成为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他遣散了妻女,让他们回到西北的峒寨老家,那里人迹罕至,找得到地方也找不到人。

    这些年他也曾想过出人头地,可是如今这世道要活下来已经是千难万难,他如何还会想着去出人头地,到他这个年龄,许多人都已经做了祖父,再想着人生有什么际遇变化,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如今却有一条新路子摆在他的跟前。

    利弊梁川已经全部帮他权称衡好了,也由不得他点不点头,结果都是一样,不走,终究是死路一条,最好的出路,就是给他卖命,投靠到土司手下,帮他们贩盐。

    侬幺想了一整夜,终于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梁川的气势就是当世枭雄,乱世之下如何有得安稳,只有这种刀头上舔血的人最后才有转机!而且他最担心的就是梁川把他店里死了南越兵的事捅出去,这样他将无路而逃!

    天一亮侬幺顶着两个黑眼圈找上了梁川。

    梁川看着侬幺的落魄样,调笑道:“怎么昨晚上没睡好,这精神头太差了,还是心里有事,没想通?”

    侬幺心下一狠对着梁川道:“我想通了,青爷我跟着你做。”

    “别介,你要叫我一声哥我还应下来,叫我爷,明年你要不要帮我做寿?”

    “狄大哥!”

    梁川二次穿越之后,心智仿佛成熟了许多,虽然没有印象,但是冥冥之中就多一丝对人的防备之心,对于这些侬人他更不会轻易地信任,除了自己的女儿阿月。

    “哥不是随便乱叫的,咱们既然当了兄弟,按我们那里的做法,兄弟就是有难同当,谁都不能苟且偷生,老弟你家乡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梁川做的这是真玩命的勾当,自然不可能留给别人一个空子,抄了自己的后路。

    古代人要断别人的后路,那就是断他们的根,他们有了顾忌,自然就惟命是从。

    侬幺听到梁川要去他们家乡,那真的就是从灵魂深处颤抖了一下。

    他为了留条后路,已经让妻小先回溪东峒,没想到梁川直接想知道他的老巢。。

    好狠的人啊,自己的老家被他知道了,哪一天自己有了二心那就准备等死吧,不仅要死自己一个,可能还要死山里一窝!

    已经想了一夜,他早就要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侬幺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痛下决心道:“我的老家在广南西北最偏远的地方,不过大哥想去的话我自然应该带路。”

    好小子,梁川说道:“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这些天在家里也呆腻了,去你们家乡转转,看看风土人情!”

    梁川拍拍侬幺的肩,这个小子还真准备把老底揭了给自己看,做生意就要这样,否则的话谁都藏一手,猜忌只要一打开,将来就会越来越严重,闹到最后只能草草收场,没有人命都是轻的。

    梁川早就想好了,这小子跟着自己,可能自己什么底牌能知道,要是没有找到他的老窝,将来怎么制得住他?

    阿月听到梁川与侬幺的话,马上就站了出来:“咱们又要出去吗?”

    梁川看了小姑娘一眼道:“这一次干脆阿月你在家里呆着,我跟你侬叔出去怎么样?”

    小姑娘一听要独自呆在这家里,马上就不乐意了:“不要,阿爹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梁川假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与这小家伙日夜相处下来,感情早就是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地步,他自己都舍不得把孩子带在身边受苦,只是放在家里他更不放心,现在他们是犯下事的人,指不定哪一天有人就找上门来,怎么能让阿月自己留着?

    “那你把东西收拾好,咱们很快就要出发了!”

    家里还有什么东西,唯一值钱的就是盐,能带的只有衣物,包裹一卷就随时可以上路!

    阿月与侬幺把家里剩下的羊交待给了乡亲,梁川付了一些钱,权当是这些日子的辛苦钱,三个人望了一眼这空洞洞的竹楼,山脚下的水依旧流淌个不停,他们却又要踏上新的路程。

    广南往西北,与云南交界,肉眼可见远方的高山,山顶是终年不化的白雪。

    这里也有河流,但是雪化之后,雪水如同刀子一般把河谷切深切阔,水流急得只有鱼在里面能生存,人力还无法抵御这么磅礴的力量。

    没有水路,只能靠十一路不停地跋涉。

    还好梁川不是小气的人,手里头有钱的他,一出广源就果断在附近的溪峒的马市挑了几头滇马。

    奇怪的是梁川就像学过骑马一般,一坐上马背肌肉自己就条件反射般地配合着马的步伐,以免在马背上受罪。

    梁川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在七源州侬幺的酒楼里杀人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自己对刀的熟悉程度,跟使用筷子一样游刃有余。如今骑马也是一样,三人两匹马,还有一头青骡,骡背上是满满的近两百多斤的精盐。

    为了掩人耳目,骡子上还背着一些粮食。

    也不知侬幺的家人从七源州逃回家用了多长的时间,梁川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虽然胯下有马,但是还是把他累得半死,半天的时间才堪堪翻过一座山,离开了郁江的流域。

    侬幺没有骗梁川,他的老家在所谓的桂西田州,那已经是最偏远的地区之一,名里有田实际上却没有几亩田地。山里面没有任何经济作物,连土地都不多,唯一多的就是参天的古树与怪石嶙峋的山。

    梁川对贫穷的认识再一次被刷新,官府已经没有心思往山里面开路,走的路多是山洪冲出来的小道,或是河边的平坦地带,侬幺带着两个人,还要一手牵着青骡,另一手则是拿着一刀柴刀,边走边开路!

    也不怪朝廷不给力,这些地带大多都是游离在宋王朝之外的三不管地带,老百姓不给朝廷交粮纳税,朝廷怎么可能对他投入?这些个地方的人多是蛮夷,养肥了他们就是对自己中原大地的祸患,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懂得这个道理!

    连路都没有的原始地带,全是植被与山,在山里来回反复地上下,除了骡子与马,人都快被绕晕了,最让梁川受不了的还是这满树林子的蚊虫!

    梁川已经不知道拍死身上多少飞蚊,但是还是让这些凶猛的小东西咬出一个个包,在广源竹楼里就没有感觉这么多的飞蚊,平时看着一片青葱的山林子里怎么这么多的飞蚊。

    人要是没有其他的工具,在这林子里生活一个晚上就会被吸成肉干!

    “要是有两盘蚊香就好了,让你们体验一下什么是蚊虫去无踪!”

    阿月没见过蚊香,侬幺一听马上附和道:“蚊香吗,这玩意可贵了,虽然不及沉香一类的香料贵重,但是一盘只能一个晚上,花费就要好几文钱,算下来也是极为奢侈的物件了!”

    他想的是,你们不愧是土司府里出来的,生活用度都是这么高级,放在普通的人家,谁家能承受得了?

    梁川本是随口一说,听侬幺这么一说,立即就查觉到了不对劲,追问道:“你。。知道蚊香?”

    侬幺见梁川有些吃惊,心中自然有些得意,马上介绍起来道:“蚊香这东西也是近几年才时兴起来的新鲜物件,据说是从福建路那里传过来的,卖得可贵了,我也就是开酒楼有时候客人要住店才会用得上,因此听说过这东西,一小圈只够烧一个晚上,一圈就要好几文钱,比得上一块肉钱了,咱们这侬人都是苦哈哈,怎么可能用得起?”

    一圈?难道真的是自己见过的那种蚊香,梁川怕两个人说的不是一件东西,马上伸手在空中比划了起来。

    侬幺以前为了照顾店里的生意,也从汉家的客商那里买过几圈来试过效果,不得不佩服这些汉家人就是会做生意,点一圈房间里的蚊子果然少了,客人都夸赞这里环境好,没蚊子扰人!

    “大哥我真见过蚊香,还买过哩,不就是那种烧起来有股淡香味儿的东西嘛!蚊子都怕的!”

    这一下真的轮到梁川吃惊了,本以为自己说几样后世的东西,这些当代人听了会很惊讶,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小丑,人家早就见过了世面!

第一千零七十章侬幺老家

    梁川问了几次,终于死了这份想研制蚊香来赚钱的心。

    不是他不想,而是这块大蛋糕已让别人先吃了!

    按他的理解,蚊想绝对不是这个时代会出现的产物,这东西一直到近代才有人发明,里面加了不少的化学成份,靠着这些微毒的成份把蚊虫杀死。

    但是从侬幺的描述中得知,这就是梁川认知中的蚊香,除了成分不同之外,连形状都一模一样。

    而且这玩意据说不是出现一时半会,已经出现了好几年,这年头有蚊香一定是大卖特卖的爆款产品,只是价格太高,而且是从福建路运过来,早就不知道经过了几手,层层赚过这个钱,蚊香的价格自然不会降下来。

    他坐在滇马上暗自哀叹,可惜啊,以前看小说来这个世界最基本的发明基中就有蚊香这一项,虽然利润微薄,但是这玩意是居家旅行必不可少的安眠神器,需求量也大,能让人赚到爆!

    福建路吗?果然还是闽人会赚钱,梁川打心眼里叹了一声。

    闽商自古就有一种敢为人先的勇气,能当老板绝不打工,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赚钱,连蚊香他们都能鼓弄出来,有机会一定得去认识一下,是什么样的人能提前一千年发现这玩意!

    不过这时代是属于闽人的时代,宋元时期哪里人都不出彩,就是泉州人最为出彩,他们创造了无比伦比的辉煌篇章,把这个地方打造成了闻名东方的名港,足以证明他们的伟大创造力。

    三人继续在深山里面转悠,虽然侬幺带了他一遍,但是梁川已经失去了信心,他不能保证将来还能再重新走一遍这条路,毕竟这根本就是没有路!完全就是在深山老林子里面,凭借着方向感生生走出来的新路,梁川上哪里去找?

    峰回路转之际,眼前豁然开朗!

    远方是巍峨的高山,高山如同戴了一顶白帽子,雪线格外分明,连绵起伏耸立在远方,近处则是一个河谷,比梁川所在郁江河谷更加壮丽,一条宽阔的河流从中穿过,河边聚集着民居,淼淼的炊烟升腾而起,侬幺望着这个溪东峒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走了许多天,终于到了?可真不容易啊!

    “这便是我的家乡,溪东峒。”

    “这条是什么溪,我怎么看着水量比别的江水量还要充沛!”扑面而来有一股奔雷般的声音,那是附近的河谷河水拍打在石头上发出的巨大声响,虽然还没有望见,但是已经能感受到一股雄伟的气息。

    “我们祖辈都是这么叫的,去深究叫什么也没用。”

    离村子越近,总算出了一条小路。

    这个侬峒里面的侬人并不多,跟其他的侬寨一样,里面大多是老人还有小孩,青壮年不多见。

    广南这个贫穷的地方,虽然人们一个劲拼命地生孩子,为了增加人口提高生产力,但是人口始终还是上不去,孩子的存活率低得让人心疼,而且这里的粮食还有收入也负担不起这么多的人,所以无数年来,人口始终没办法像中原那样爆炸式增长,一个个侬峒都是人烟稀少的样子。

    不是年轻人都走了,而是大部分的年轻人都要承担起滋养的重任,他们肩上有许多女人不必承担的危险与责任,所以男人的死亡率会更高,能见到的男人,自然也更少!

    三人进村,不少守村的老人马上就认出了这个年轻的后生:“幺娃你回来了?”

    侬幺算是他们这个村少数有出息的人!

    至少比起他的两位哥哥,他已经非常有出息了!

    侬幺看到这些垂垂老矣的乡民,都是昔日看着他长大的人,心动立时涌动着一股酸楚,别人都是锦衣归来,他却是从天上掉到泥里,一无所有地狼狈归来。

    小孩子比传令兵还麻利,穿过小巷村道呼喊着幺哥回来了。

    侬幺的家人听到了村中孩子的喊声,马上就出来观看,村里还有不少的老人,也闻声而来,原来安静小的峒寨马上就活络了起来。

    小峒寨平时几乎没有外人,除了一些嫁到附近的侬女会回来娘家,一年到头小峒寨变化几乎没有。

    也有一些侬人走出大山,到外面去谋生,侬幺家就是这样。

    他们也成了溪东峒大多数人眼中的能人,至少人家现在兜里就比一般人有钱,有勇气拖家带口去陌生的地方打拼!

    多数人离开了自己的家乡,什么也不是,在民族地域鲜明的西南地区,除了在自己的地盘,一般人到了大的地方,都不受人待见。

    侬幺是极少数单打独斗的好汉,而且据说跑到与交南越交界的七源州,在那里生意做得还有声有色。

    老峒长听说侬幺回来了,领着一众的峒民前来迎接,侬幺的妻子还有孩子也跟着前来,他们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悦的神色。

    个中缘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只见侬幺骑着一匹不高大的滇马,后面还跟着两个‘随从’,这滇马的价格可是不便宜,一匹马一年吃的料就能顶得上一户人家好几年的花销,养马可比养人要费钱得多!

    而且这不是一匹马,而是两匹,还有一头青骡。

    好家伙,这一群下来,得不少钱吧。

    村民们很自觉地把这样‘不俗’的成绩归结到侬幺头上,除了衣锦还乡,谁会在这个不年不节的时候回来走亲戚?

    老峒长看了看侬幺骑的几头畜牲,心里暗自做了点评,好家伙不便宜!

    “幺娃哟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打小我就觉着你这娃娃会是咱们峒里最有出息的那一个,瞧瞧我这眼光,没错吧!”

    老峒长瘦得跟后山竹林里的老杆子似的,说起话来却还是中气十足,一双老眼晕花的眼中却是透着一股精明与势利!

    老峒长一顿夸,身后所有跟着的人都对侬幺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只有他的妻子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侬幺让他们先回来,就是想自己垫后,村里面的这帮人多势力,他们只看得到人前的风光,却看不到人后受罪!

    可恶的南越人不仅要他们的家财,还要破了他们的家,虽然人保住了,可是数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侬幺为了保全家人,把他们先遣送回家,他独自一人去承担这一切,说好的等这些风险都过去了,他就会回来,这才几天时间,他怎么。。。又带着这么多人与东西回来了。。

    哪里是什么是衣锦还乡,这才几天的功夫,不出事情已经要谢天谢地了,这种事只有她这个做妻子最清楚。

    刚回溪东峒的时候,侬妻瞒着乡民撒了谎,她报喜不报忧,不敢把得罪南越人的事说出去,那样不仅得不到任何好处,还可能被这个自己生长的溪峒所排斥,溪峒为了自保,肯定会牺牲他们!

    别人不懂,侬幺早就交待了她们,回来一定不能讲实话,只能讲说想家了,想趁着三月节之前回来看看!

    “峒长您见笑了,村里人哪一个不比我优秀,我这是在峒子里呆不下去了,才到外面去讨口饭吃,到您这里被捧上天了!”

    “我听说你在外面的酒楼办得有声有色,什么时候请大家伙出去沾沾光?”

    侬幺苦涩地一笑道:“大家伙什么时候去七源也跟我说一声,我哪里敢不答应的!”

    以前还好,现在总不能请他喝西北风,打地铺看星星月亮吧,那酒楼早烧成一堆炭了!

    还好这帮人也不会出远门,要不然他们是真的会去,侬人不愿背景离乡,但是去找亲戚打秋风他们是一万个愿意!

    在七源州时就有不少的朋友生生被一帮家乡的人给搞垮。

    这帮人你不招待他吧,回来就恶意中伤你,你要招待他吧,又没有一个度,保持距离是最好的!

    现在好了,让他们去七源州找吧,反正都成灰了。

    老峒长望向侬幺身后跟着的两个人,看到梁川还好,看到阿月时嘴里啧啧地嫌弃起来:“这是你的随从吧,怎么还带个孩子?有个老的还有这么小一个,能干嘛?拖家带口的,要养活这么一帮人,你也不容易啊!”

    梁川没反应过来,侬幺倒是马上听出来,一脸无辜地看向梁川,脸上的表情就像在说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谁知梁川这个影帝马上很配合地道:“都是管事的赏饭吃,不然我们早就饿死了!”

    一句话说得侬幺冷汗直流,老峒长见自己猜对了,对梁川就更不客气了,马上道:“你这是怎么干事的?你家管事在这里讲话,你跟个没事人一样,屁股在马上生根了,下不来了?还不过来把马牵好了?”

    梁川先把阿月放了下来,然后一阵小跑利索地过来把马缰给扯住,满脸地陪笑。

    老峒长又训斥了几声,对着侬幺道:“怎么招了这么个没眼力见的人,哪个峒子找的,咱们峒子里这么多后生都是个顶个的好手,老峒长我看呐,还是把这个傻大个给开了,用咱们自己人!”

    老家伙,梁川心中暗骂了一声。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物是人非

    老峒长还在啰嗦个没完,侬幺对着老人家行了几个礼,说道:“峒长我先回家看看,有些年头没回来了,晚上再到峒长家里造访一下!”

    老峒长心领神会,果然是会办事的人,晚上少不了又有许多的礼物。

    “也是,那快些儿回去歇着吧,这一路少不了波折,老头子我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

    老峒长领着一帮人散去,侬幺立即迎上自己的妻子,领着梁川二人回到家中。

    侬幺的家也很一般,甚至比起别人家更为破旧。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常年在外,这竹楼已经是他们十几年前老房子,早就没有打理,平时只有两个兄弟帮忙照看一下,十几年了,没有塌已经是奇迹。

    侬幺自己都没想过有一天还会回到溪东峒,在七源顺风顺水,这辈子可能就这么安稳地过了,谁料得到天降横祸,完全打乱了他的生活,把一家人又打回了十几年前。

    峒里的乡民都以为侬幺这次回来是来显摆来了,少不了的要重新盖屋子,置办一点家财,毕竟他家的屋子如此破旧,已经有些不适宜人居住。

    否则这回田州的路可不好走,谁会吃饱了没事干带着一帮人还有几匹马回来显摆?

    梁川进屋,当成自己家一般,抄起一块凳子自己就坐了下来,拍了拍椅子上面的灰,示意阿月坐到自己身边。

    “肚子有些饿了,快准备点吃的。”

    这一通吆喝把侬幺的妻子看傻了眼,她小心地站到侬幺的身边问道:“他不是你的随从吗?”

    当天在酒楼,侬妻早吓得躲了起来,并没有看到梁川,否则她马上就会认出来,这个男人曾在他们家的酒楼大杀四方,要是没有他,可能她要被凌辱,当然最后也是因为他,酒楼没了。

    侬幺哪里还有心情跟妻小解释这么大,照着梁川的话办就是了,梁川又不是在为难他们,只是个正常人走了这么远的路,肚子都会受罪,侬幺苦着脸道:“听他的,快去备点食物,我都饿了!”

    妻子一走,侬幺就哀求梁川道:“老大您还是别跟她们说任何事,我跟着您,就怕她们娘几个担心!”

    “你放心,我只希望你能安下心来,这比什么都强,我不是那种拿人妻女强人所难的卑鄙小人!”

    梁川明白攻心为上的道理,用人自然就是要不疑,之所以来溪东峒,是要让这小子有顾忌,但并不是要真拿人家家人来威胁,那样不仅不能真的收拢人心,关键时候还可能成为自己的致命害处。

    侬妻给梁川准备了一些食物,一开始侬妻还想着胡乱打发两个人,侬幺见端上来的净是些粗茶淡饭,让妻子倒掉重做,去别人家里割了几刀腊肉,又去舀了几斤米酒,给梁川解乏。

    虽然现在兜里没钱,可是好歹在广源吃人家住人家的那呆了那么久,来了自己的地盘,总不能败了自己的招牌。

    吃罢饭,侬幺想把剩下的一点腊肉还米酒权当是礼物给老峒长送过去,被梁川拦了下来,梁川一看这小子就想用这么一点东西把那老狐狸给打发了,可是这么点不值钱的玩意,人家能看得上?

    侬幺实在没有备好礼物,这是硬着头皮上的。

    梁川从自己的行李中拿出两贯钱,也没有说什么,交到侬幺手里道:“拿东西不如直接拿钱,要买什么让峒长自己去买就成了,更合人家的心意~!”

    行贿也是一门艺术。

    果不其然,老峒长在家里稳坐泰山,见侬幺双手空空而来本来喜气洋洋的一张褶子脸瞬间乌云密布。

    虽然这后生在外风生水起,可是这是谁的地盘,这是他的地盘!

    屋子里还有几个侬家人,都是本地的峒人后生,站列在老峒长的左右,这是准备要给侬幺一个下马威啊!

    老峒长很不高兴,其他的侬人投来的目光也很不友善。

    这小子太不上道了,本来以为他在外面赚了点钱,应该懂得尊老敬老的人情世故,没想到还是这么没长进!这日子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这样的做事情的?今天必须给他一个教训!

    老峒长心里窝火想直接轰人,可是看到侬幺很辛苦地从怀兜里拿出两大串钱,那脸霎时就变天,乌云立消万里晴空阳光灿烂!

    侬幺心中怒骂这个老东西,可是又无可奈何,这人见利心喜,完全都不带掩饰的。

    侬人们见到两大串的钱,各个馋得两眼直放光,侬幺都能从他们眼中看出那种毫不掩饰的贪婪,喉头都在怂动。

    两贯钱在这溪峒里可不是什么小钱,这钱已经足够盖一栋大宅子了!

    侬幺心里在想,今天这钱要是不给,只怕自己的妻小在这里日子也不好过,没有自己的照应,少不了被这些地头蛇纠缠,还是梁川会做人,把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看得懂,这些地头蛇需要的是什么,或许今年提了别的东西来,也是碰一鼻子灰,他们要的远比自己想给的来得多!

    从老峒长的家中出来,侬幺头也不回地赶回家中。

    梁川与阿月简单地打了个地铺就睡了,侬幺则是与妻子说了一宿的话。

    在七源遇到南越兵的事就不必再多说,侬幺只是一直交待这事对谁也不能说出去,否则家里会遭到灭顶之灾。

    跟着梁川将要干的他也不敢说,卖盐不比杀南越兵罪名小,同样是大事,说出来只会让人更担心没有别的好事。

    两人说了一夜的话,侬幺把该说的都说了,叮嘱了好几次,眼看已经到了雄鸡报晓的时分。

    天亮之时,侬幺立时收拾好行李,看着梁川下地,马上准备好食物,吃完即刻启程。侬家的妻小知道这次发生的事情太过严重,妻子虽然担心侬幺在外遇到什么危险,可是她不能带着一家人跟着去犯险,只能目送自己的丈夫前往远方。

    临走之前,梁川看了一眼侬幺一家老小住的这破旧竹楼,淡淡地问了一句道:“你们这里修一栋竹楼要多少钱?”

    侬幺被梁川这么一问有些不知所以然,只是愣愣地回应道:“也就个千八百文钱吧。”

    梁川也没有多说,又从行囊中拿出两贯钱对着侬幺道:“这些钱拿着,让你家婆娘把这屋子重新修整一下,回头只不定咱们还要回来住,昨天昨得太不舒服了,竹子蛀了不少的虫,把我给咬的!”

    “大哥这钱我不能收!”

    侬幺还要推辞,梁川直接把钱给了侬妻,跟他交待了几句,侬妻听自己的丈夫叫人家大哥,又看了看那沉甸甸的钱,才知道谁是大哥。

    “收好了,孩子也要个好的地方才能长大!”

    梁川的一通操作把侬幺这个五大三粗的侬人当场就给感动得五体投地!

    落难之时,是梁川救他,也是梁川拉他一把,如此付出,已经完全征服了侬幺,虽然嘴上不说,侬幺对梁川已再无二心!

    几贯钱出去,梁川身上的钱已经差不多,剩下的全是细盐,还没有变现,不过应该也快了,有侬幺帮忙,这就是小事。

    三个人早早地就离开了溪东峒。

    出了溪峒,梁川说了一句:“这北面是哪里?”

    侬幺指了指西北的雪山:“翻过这雪山就是大理国的最宁府!”

    大理国!

    又是一个神仙一样的地方!

    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天龙八部的传奇感就扑面而来!

    “大理段氏?”

    侬幺点点头道:“是啊,现在大理国主政的就是段家人,不过这家有些奇怪就是了!”

    “怎么个奇怪法?”

    侬幺叹了一口气道:“天底下人人都想当皇帝,想有三宫六院嫔妃无数,就大理这帮人跟别人不同,当了皇帝然后就喜欢出家,干什么不好喜欢当和尚!”

    梁川一听惊奇问道:“还真是当和尚,那他们的身手怎么样,有没有六脉神剑?”

    “六脉神剑,那是什么兵器,没听说过?”

    六脉神剑哪里是什么兵器,那分明是一种高深的武学好不好,不过他们没看过金大侠的天龙八部,怎么知道里面的江湖血雨儿女情长!

    “传说大理国的景色很美,咱们要不去感受一下?阿月你意下如何?”

    阿月坐在马上歪着头道:“那座山那么高,咱们能爬得过去吗?”

    “咱们又不是去爬山,绕过去就行了,那里盐价怎么样?”

    “大理国有滇盐,但是跟咱们广南这里差不了多少,老百姓也是吃不起盐,贵得狠哩,权贵们靠着盐搜刮滇民,那里的人不比广南日子好过多少。”

    “这样就好办了,正是有这些狗官跟盐贩子勾结,咱们的盐才有卖出去的机会,要是老百姓买盐容易,那还有咱们的容身之处吗?”

    “大哥你是准备去大理卖盐?”

    “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就是这路程有点远!我对大理也不是很熟!”

    “走走看嘛,又没有什么损失!”

    两人正说着,草丛中突然传出一阵阴冷的笑声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野外遇伏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梁川竟然不自主地蹦出一句:又来了!

    以前好像很经常发生这样的事。

    这句话脱口而出时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说,可是身体的反应是真实的,记忆里却没有一丝相关的回忆!

    侬幺如临大敌,他心里八成知道这帮人是什么人!

    四下环望,果然猜得没错。

    又是来找麻烦的!

    来人全部是溪东峒的那一帮人,老峒长的亲族,昨天夜里自己去送钱时,站在峒长左右的那些溪东峒的侬人后生。

    草丛里这帮人陆续窜出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那张整晚不变的贪婪,饥渴地笑着,眼睛直直地盯着梁川马上的那些货物还有钱。

    为首的就是老峒长的侄孙侬狍。

    他们眼见老峒长吃肉,他们却连汤都没有喝着,心中憋着一股子恶气。

    如果梁川的记忆没有丢,他就会记得这辈子来大宋什么事也没有做成,但是两件事做得最多,一是跟山贼土匪打交道,还有一件事就是坐牢。不过他的记忆没了,自然想不起来自己的辉煌过去,但是身体的反应还是很诚实的,一碰上有人劫道,他本能地就反应过来。

    自己这一方三个人,溪东的侬人则有近十个,都是身强体健的年轻人,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侬狍阴冷的目光扫了一下三个人,果然再无旁人,三对十,侬幺等人死定了!

    此时,梁川几人已远远地离开了溪东峒,回身望去已看不到溪峒的影子,此处只有荒山与密林,哪里还有人烟!

    看来这帮人尾随了不小一段路!

    梁川自己跳下马,然后抱着阿月下来,让阿月躲到一块石头后。

    小姑娘在广源的时候也见过不少打架的场面,知道这时候她不能给梁川拖后腿,很懂事地藏了起来,不出声。

    侬幺看到这帮人的架式就知道可能要发生什么事,愤怒的侬幺质问带头的侬狍道:“你们是峒长派来的?昨夜里已经给你们够多钱了,还不够?”

    侬狍反呛道:“够你娘,老子先宰了你拿了你钱,回去再弄死你家那臭婆娘,区区两贯钱,你当打发谁呢?”

    一扯到自己的妻子,侬幺的瞳孔马上就缩了起来,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要拿自己的妻小作文章。这帮人跟野兽没有什么区别,他们说到就会做到,扬言要对自己的妻子下手,他就肯定不会手软!

    为什么他拼了自己的七源州的酒楼没了也要跟南越人动手,妻小子就是他的底线!

    侬人的做风向来是这么阴狠,所以这帮人没有什么格局,永远只能在这山里小地方窝里斗。

    梁川迎上假意示弱,对着最近的那侬人道:“是不是我们把钱给你们了,你们就会让我们离开?”

    侬狍一听脸上掩饰不住地狂喜,骗小孩一般地说道:“我们来就是为了钱,乖乖把钱交出来,我们就让你们走,老子我跟你保证,不会为难你们!”

    其他的侬人也乐了,侬幺正在气头上,还是这个高高大大的侬人识相!只要肯配合,省了他们多少事!

    侬狍的手下走向梁川就以为钱到手时,没到梁川一把扯过来,脚下佯装一个踉跄,顺势把这个侬人给带倒在地上,一把刀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捅了过去!

    虽然手段不怎么光彩,但是效果非常的不错!

    本身就是这帮人先不地道,梁川自然不会跟他们讲什么道义!

    能除掉他们,就是好手段!

    啊的一声!

    侬人只当是摔疼了,另一个侬人赶紧上来帮忙扶一把,梁川反手刀子又刺了过来,眨眼之间就扎死了两人!

    当鲜血喷出来,流了一地之时,众人才发现,原来狠人不是这个侬幺,而是这个高大的‘怂汉’!

    手段狠辣,一点都不犹豫,狠!

    梁川从地上爬起来,场面上已经不一样,侬人当场死了一个,还有一个也快不行,挨了几刀,在地上打滚,接下来就是等死,还有哀嚎!

    剩下的八个人脸色大变,侬狍更是猜不到,眼前的侬幺就两个人,就敢跟他们正面硬杠!

    “还八个,侬幺你要领走几个让你先挑,其他的我来!”

    侬幺不知何时同样手里也多了一把短刀。

    在七源开酒楼之前他也是一个社会人物,在街头斗狠收钱,早年也欠下不少的人命债,只是后来突然开窍,明白这样不是长久之计,才改邪归正做起了正经生意,活儿早放下了许多时日!

    今天重新拿起刀,对付的竟然是自己的同乡人!

    “老大你不用动手,让我来吧,今天这事不能善了了,让他们活着回去,也会对我妻小不利!”

    说完侬幺就像一头困兽一般,朝着人群冲了过去。

    可是他哪里有梁川这样的身手,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倚仗不过是手里多了一把刀,对方各个手里同样也有刀。

    侬狍这些人也不是窝山包里吃干饭的,每天都是山林里的猛兽相斗的狠人,一上来就先给了侬幺一刀,划他们了的肋部,还好这里不是什么致命的大伤。

    疼痛激发了侬幺的凶性!

    这些侬人,比当天的南越兵凶悍可不止一两倍!

    侬幺与敌人缠斗,自己先伤了,终于还是放倒了两个,可是人已经让侬狍给围了,再打下去,只怕要死在乱刀之下!

    他正要上前去帮忙,草丛里又有了响动。

    梁川的心提了起来:莫不是这帮人还有帮手?

    却是听到来人喊道:“老幺莫怕,阿哥来了!”

    草丛里跳出两个人,梁川一看,一高一矮两个人,高的瘦如竹竿,矮的胖似冬瓜,两人手里操着磨得铮亮的钢刀,刀上冲上围着侬幺的人群!

    侬狍等人虽狠,可是面对困兽也没有办法一时拿下,此时腹背受敌,很快就乱成一团!

    两人东冲西砍,很快就冲进核心区,里面被围的侬幺,身上早是鲜血,人也喘着粗气,显是强撑不已。

    四对八,加上梁川这头猛虎在一旁,风向已经变了!梁川一人可以对付十余个南越兵,而且那些南越兵都是经过训练,侬人虽然也有自己一套战术,但是绝对的实力面前,完全没有起到作用,只有挨宰的份。

    侬幺三个人没有配合,但是身手都很好,而且杀气十足,反观对面的侬人,他们的配合也好,但是他们怕死,此消彼涨,气势已被四个人盖过。

    一人放倒了一个,三个强弩之末,还有一个侬人眼力很好,看情形不对丢下侬狍这个大哥,自己就开溜了!

    气得侬狍这鸟人一边苦苦支撑,一边破口大骂:“你这个狗东西,这么不讲义气,老子回去头一个就先宰了你!”

    瘦高个哼笑连连:“你还有命回去?”

    别看这个高竹竿长得很大一条,但是身手很是敏捷,对上侬狍竟然逼得侬狍狼狈不已。

    瘦子边打边说道:“不能让刚刚那个小子跑了,否则一会就来人了!”

    梁川见人逃跑,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紧追不舍。

    此地多山多密林,脚下全是错综的树根,还有堆积极深的枯枝枯叶,侬人常年生活在这种地方,跑起来自然得心应手,但是他回头一看,魂差点给吓没了!

    梁川的脚下跟长眼睛一样,完美地避开所有的障碍物,在密林中跑起来跟野猪似的,直直朝他扑了过来!

    梁川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反应能力这么强大!

    完全就是本能的反应,有时候他才看到眼前有一根细藤挡着,没想到脚都直接跨了过去,自己都惊讶于这个身体,太他娘的不可思议了!

    逃跑的侬人没有梁川的体力,在林子里追了一阵,加上原来就打斗消耗了许多体力,内心又极为恐惧,哪里跑得过梁川,被梁川追上,往后心上补了一刀,死得不能再死。

    三个人侬幺知道梁川的本事,一点都一不为他担心,其他两个人待看到梁川拖着一具尸体回来,也舒了一口气,要是让这侬人跑了,血腥的报复肯定少不了。

    现在就还一个侬狍,其他人就剩一口气。

    侬幺身上挨了不少刀,果断扯下身上的布条裹住伤口,瘦高个狠下来往每个人身上补了一刀,然后四个人围住侬狍。

    十个人啊,转眼之间就他们宰鸡似的全杀得一干二净,侬狍再顾不得其他,跪趴在地上连连嗑头求饶道:“幺哥,你还记得不,小的时候我跟在你后面,你还到河里摸鱼给我吃呢!”

    侬幺冷冷地看着他,往他脸上啐了一口痰道:“亏你娘还记得老子,老子以为你良心让狗给吃了,你嫂子以前你饿肚子时还接济过你,就这样报答我们?”

    胖子一直不说话,这时也张口了道:“不能留了,迟早是个祸患!”

    一句话吓得侬狍下体涌出一股温热,屎尿滚了一裤裆!

    “别杀我别杀我,我也是一时糊涂,给我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梁川对着侬幺道:“这个机会我留给你,杀了他,以后你跟着我,我保你!”

    一道白练闪过,拉出一道血箭,喷向天空,侬狍的人头滚落到地上。。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斩草除根

    侬幺这一刀下去,等于是纳了投名状。

    如果说在七源州的酒楼,他可以把罪责全部推卸到梁川身上,梁川也没办法辩驳,毕竟人是梁川杀的。

    但是溪东峒这几个小崽子就是实打实是侬幺干掉的,不管是大宋还是广南,杀人偿命在哪里都是铁律。

    来溪东峒,就是要侬幺这小子断了后路,心中有顾忌,才后做事才会有分寸,否则梁川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路人,想什么时候出卖了,就什么时候,他都不会有心理负担。

    现在不一样了,侬幺正式上了他的这条贼船。

    再没有回头路。

    梁川终于有机会看看这两位英雄的真面目。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梁川一大跳。

    瘦竹竿竟然长着一双斗鸡眼,加上他瘦得太离谱,谅谁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外貌不扬的人,杀起人来这么绝决!刚刚杀伐果断被这突如其来的滑稽给冲得一干二净!梁川虽然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主,可是看到这‘英姿’差点喷笑出来。。

    再看另外一位,比普通的侬人还要矮一分,真真叫做三寸谷丁树皮一也不过分,看着还好,一张嘴梁川也傻了:“幺。。幺。。幺弟!”

    竟然还是个结巴!

    可是刚刚他说话不是还挺利索的,怎么。。这还能装不成?

    梁川虽然很感激他们两位解了自己的围,可是这两人是什么来历?

    以前听侬幺说,他在老家田州还有两位兄弟侍奉着老母亲,难道就是这两位。。?

    侬幺喘着粗气,阿月连忙拿来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伤药,这种药是一药绿色的药膏,伤口的血污也没有处理,直接就把药膏给贴了上去。

    “你不用把伤口洗一下吗?”梁川担心地问道。

    这种操作看得梁川害怕,这样下去不感染也要发炎溃烂而亡!

    “没伤到筋骨,只要有这贴药,不消几天就好了,哦对了青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大哥侬大,有一点眼疾!”

    “是亲大哥还是我这样的江湖大哥?”

    侬幺在七源州的时候本来就受伤不轻,今天是伤上加伤,身上疼得要命,却咬紧牙关,嘿嘿一笑道:“自然是亲大哥!”

    梁川又打量了一眼几个人,亲兄弟竟然一点共同点都找不到,这说得过去?

    三兄弟燕瘦环肥,款式各有不同,想找个共同点都费劲。

    “这位又是?”

    “这是我的二哥,侬二!”、

    我看你是熊二不是侬二!梁川在心里暗诽了一句,不料一句二位真是天残地缺脱口而出,没等这两人反应过来这是骂他们的话,梁川马上改口道二位真是卧龙凤雏!

    天残地缺什么意思三个侬人实在淳朴不知道,可是卧龙凤雏是什么他们一听马上就知道了!

    可不就是诸葛亮跟庞统嘛,怎么敢拿他们来跟这两位相比?

    两个人有些憨厚地嘿笑着,侬幺道:“我们三人是亲兄弟,只是我这两位兄弟天生有些残疾,所以分家以后也是直呆在溪东峒没有出去,就我走得远,到外地去谋生!”

    侬幺介绍完二位兄弟,两人朝梁川行了一礼,刚刚梁川的身手他们看了,实在有点吓人,侬大已算是高大的侬人,在梁川跟前还要再少一点!

    见此情景,梁川自然是留他们叙旧,自己去看阿月的情形,血腥的场面怕把小孩子吓到。

    谁知这姑娘也不知哪里练出来的胆量,竟然不为所动!

    侬幺问二位兄弟道:“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了!”

    侬大应该是要看着侬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是斗鸡眼没办法让人与他有眼神交流,看着他除了侬幺这个亲兄弟,其他人完全没办法看懂他眼神中的想法。

    侬大仿佛看着一旁的草木,对着侬幺说道:“老三你一回到溪东峒,消息就在峒子里传开了,你呆的时间这么短,老娘都不打算去看一下就这样走,我们不好去打扰你!但是又怕你出事。。”

    侬二结巴而吃力地说道:“你。。你。。出峒子。。的时候。。我们。。发现。。侬狍。。跟在你。。后面。。”

    侬幺叹了一口气道:“二哥你这个毛病还是没有改善,本来想给二哥找个郎中看看有没有好的方子,开一个。”

    侬幺看向梁川道:“我这二哥要是人紧张的时候反倒正常,只要一放松下来,那舌头就要把嘴堵住似的,打小就是这个毛病,土医看了不少,都没有办法根治。”

    “难怪刚刚二哥说话这么流畅,这会又。。”

    二位此时挺身而出,可谓是冒着生命危险,不由得让梁川敬意耸然。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叙旧的时候,遍地都是尸体,要是这帮人久久不回去,只怕有人也要找上门来。

    “现在怎么办狄大哥!”

    当自己的大哥出现,侬幺就把梁川的称谓改变,悄悄叫了一声称谓。

    很有江湖气。

    “先把这些尸体处理了!”

    “挖坑埋了?”侬幺问道。

    “不必,一会。。林中的。。野狼。。会把。。尸体。。刨出来,咱们。。干了。。等于没干。”

    听侬二讲话实在费劲,不过他说的却是不错!

    梁川突然对这位凤雏二哥有点刮目相看,这小子平时不讲话,但是讲的话句句都相当关键,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四个人又是一通忙活,把尸体全部捡到一块,放了一把火,烤肉的味儿让人胃中翻腾,梁川把阿月的眼睛还有鼻子都捂住,这样的场面让小孩子看确实有点不妥!

    火焰烧得很旺,在山中升起一股青烟,远远的还有股子肉香飘来,四个人影悄悄地返回溪东峒,此时,太阳已缓缓沉入西山之后,倦鸟开始归巢,整个侬峒变得安静起来。

    老峒长窝在自己的竹楼里,看着远处升腾起的一股青烟,恨铁不成钢地咒骂了一声:“这些兔崽子得了好处,肯定又把自己给忘了!”他早早地就收到了风声,自己的侄孙贪上侬幺身上的钱财,准备半道上把人家给截了,昧了人家所有的家当。

    也怪侬幺这几年在外头名声太大,不少人都说他在外面赚到了钱,可是这小子不上道,竟然一次也不回峒里孝敬一下他们这些峒长老族长,这不是翅膀硬了是什么?

    老峒长早就想找人教训一下侬幺,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罢了!

    侬幺的妻子回峒,老峒长盼了许久的机会终于来临,侬幺用两贯钱就想打发了自己,虽然他高兴,可是他要的可不止于这么一点蝇头小利!

    侬狍动手,是在他的默许之下!

    竹楼里灯影绰绰,突然出现了高矮胖瘦四个人影,老峒长老眼昏花还以为自己的侄孙侬狍回来了,喝骂道:“你们还知道回来?闹这么大的动静,有没有征得我的同意,干脆这个峒长让你们来做得了?”

    人影里侬幺带着刀脸上挂着狰狞的厉笑,一步步逼近老峒长。

    老峒长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侄孙!

    竟然是去而复返的侬幺!

    那么,侬狍。。

    老峒长看着那还留有血污的钢刀,反射着烛光,吓得他有些哆嗦,不过见多了大风大浪的他还是强装镇定喝住几人道:“侬幺你做什么,这么晚带着刀来我家,想造反不成?”

    侬幺一口浓痰直接啐了上去!

    我呸!造你的反?你也配!

    梁川看得有点心惊,还好这年头没有相关的鉴定技术,否则就凭这口老浓痰,今天哥几个就绝逼跑不掉了!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让侬狍那厮来追杀我们?”

    都这时候了还在说这些废话?

    梁川看得都傻眼了,上前抢过侬幺手中的刀,一上来就结果了这个老东西,然后又侬幺的两个兄弟把家里的其他人,但凡是能动弹的,一个也不留,全部结果在家中。

    他们来老峒长家中就是要来灭门的,这帮人要是再留着,对侬幺的家人就是祸害,今天他们不知道侬狍已经遇害,将来也会发现,届时,侬幺的妻小就是这帮人疯狂报复的对象。

    他们之所以冒着天大的危险回来,就是要先发制人,让老峒长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都到强穷匕现的时候,侬幺这脑残竟然还在跟对方理论,他不明白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吗?

    还有个锤子好谈的,一刀下去就什么恩怨也没有了!

    灭了人家一家,几个人还不放心,又在峒长家中点了火,准备来个毁尸灭迹!

    这个家族的男丁大多都是白天跟在侬狍的那九个人当中的年青人,基本已经差不多了这个家族,从此以后他们在溪东这个偏僻的溪峒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做完这一切,侬幺没有回家,更没有跟家里的妻子说,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平静的溪峒升起的熊熊火焰很快惊动了峒寨里面的侬人,可是等人赶到之时,竹楼已经烧塌了,里面的人一个也没有逃出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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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武力与智慧的统一体 他是东南大地的传奇 他在各种身份中自由地切换
他是北宋王朝最后的排面 他代表着自由浪漫还有一点扯淡
回到北宋仁宗年间,种地赚钱过日子,小公务员梁川渴望的是家有余粮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社会却逼得走上人生巅峰!荡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荡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荡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