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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贼大胆     荡宋txt下载     荡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返回广南

    西南的局势跟梁川如何,梁川都懒得去关心。

    他之所以逃到大理,过着斜看夕阳无心出岫的日子,就是不想跟南越人有任何的瓜葛,侬大有一趟独自带队去南越走私细盐的经历,下一次就更容易了。

    现在他手头几帮人,侬大主攻南方的市场,侬二侬幺准备就跟着叶凡去高原上走动,侬二自从回来白家村后就不止一次问他什么时候再去高原。

    像他这样内向的男人,不管女人是什么出身,可是一但动了真感情,那就一发不可收拾。

    梁川哪里会看不出来,可是他实在不想侬二去配一个高原上的姑娘。

    但是回头想想,自己不是跟曲珍也。。

    造孽啊!

    这一次梁川的队伍更加庞大了,白家村的人全部加入到了梁川的队伍当中,这些人见过世界,性子也不似从前婆婆妈妈,让他们办事,也不会再叫苦连天,因为他们在侬大那里得到了实惠,侬大给他们的报酬可不是小钱,比他们种地得到的‎​​‎​‏‎‏​‎‏​‏‏‏收入还要高出许多。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还不能让人变勤快吗?

    最宁府。

    罗绰苦苦在等待梁川。

    按理说休整几日,便又可以重新发货前往高原,可是一连几日罗绰都没有看到梁川的身影,这小子仿佛对赚钱不甚感冒一般,完全没有干劲!

    叶凡已经将粉盐送往大理各部,得到的反响当然很好!

    粉盐是高原上的特产,他们却不知道具体是在哪个位置有产出!

    他们也想联系上高原上的卖家,自己也在高原上赚点钱,可是想想高原上的风险,还有那茫茫的无人区,他们立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钱不好赚,命却容易丢!

    这几日叶凡一直在忙着处理他从高原上带下来的那一批牛皮与牛筋!

    这些货不能乱出手,万一卖到南越人手上,那就是给自己添麻烦!

    叶家与大宋已经达成了协议,两方人互为兄弟友邦,大宋的条件也很简单,必要时给予大宋帮助,这种帮助的表现形式就是不参与到宋越之战当中,当一个中立国就是最大的帮助!

    如果大理有条件的话,提供武器装备与马匹的话,也是对大宋的帮助!

    叶家的优势就是战马!

    这在家门口的钱他们怎么可能放弃!

    这批物资送到大宋之后,大宋的优势就是弩,又能马上制造出一大批的弩箭,当然叶凡与大宋的军事合作,他并不知晓!

    他只知道,叶家拒绝了南越,在这种时候,不是一就是二,他们没有中立可以选。

    南越国内的谣言并不是谣言!

    南越的使者把大理国叶家的态度带回国内之后,激起了他们南越人愤怒!

    在他们看来大理人就是一帮吃斋念佛的废物,这帮人没有什么本事,在他们的实力面前应该害怕得俯首称臣,而不是公然拒绝与他们南越的合作,明摆着就是要跟大宋示好,这样的强头草比大宋更加可恨!

    人性皆是如此,喜迁怒喜怪罪。

    他们与大宋之间的协议,在坊间传得神乎其神!传说大宋已经许诺了大理好处,一但与南越的战事取得上风,大理所有的付出将来都会得到回报,甚至南方大片的土地都会无偿送给大理!

    大宋居安的思维很强,他们神奇地经常采取一些割让自己领土的政策,大理国原来也是他们不打算要的,否则大宋立国之初武运之盛,要拿下大理轻而易举,同样的还有西夏,燕云地区,南方的广南西路,曾经有大片的土地是大宋自古以来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现在倒好,成了外族人的生长的地方!

    这种说法天底下人没人会觉得意外,这就是大宋的常规操作,也正是这样的思维,让南越人对大理人的敌意直线上升!

    南越此时国内的反大理声音越来越大,讨伐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国,已经成了一件不可阻挡的事!

    罗绰在最宁等了梁川多日,先是碰上了梁川的跟班侬大,得‎​​‎​‏‎‏​‎‏​‏‏‏知梁川已经离开了最宁,只能继续等待。

    他现在内心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高原上的商队可以带回来粉盐,但是自己的细盐运到南方的战场同样可以赚到许多钱,这里到底他要选择哪个方案!

    他并不是让钱给迷了双眼心智,只是自己竟然没有判断好梁川,一直把他当成是高原上的吐奸,只是想借机给叶家设套。现在想想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

    要是想诈骗,直接设计往南方去,借南越人的刀把叶凡杀了,不是更方便!

    罗绰这一次又重新判断,梁川既然去了高原,那必定不会往南方而去!这种新开发的商路正是赚钱的大好时机,梁川怎么可能会错过!

    待梁川到来,他马上就找上了梁川。

    多日不见,跟在梁川身后的人也多许多。

    罗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梁川,意图很明显,他也希望能加入到商队当中,一起往高原上去!

    罗绰是叶家的买办人,与叶利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按理说这样的事,只需要叶利跟叶凡说一声便可以,但是他没有,他还是自己出面找上了梁川,这事,他想以自己的名义!

    梁川没有表态,他在想这件事叶凡会不会答应!

    开僻高原高路,这是何等辛苦的事,路上有人因为野兽毒虫受伤,更有人身体受不住高原反应,到了高原就一病不起,还要被多杰这样的莫达威胁,能回来,是他们的不懈努力与顽强信念!

    罗绰这小子的行为不就等于是想捡现成的嘛!

    有些不地道!

    但是梁川突然想到萨马丹迦的多杰,在稻坝与他达成了协议,这件事,他不在与叶凡的协议范围内。

    他也需要一个人帮他来完成这件事,否则这条商路就没办法再走下去!

    最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阿月在,他没有办法每趟去高原都亲力亲为,这小丫头的身体也受不住高原的残酷,一趟两趟或许还好,久了以后,迟早会累出病来!

    他现在手头的人多了,更没有必要自己去冒这个险!

    不论是眼界还是处事应变的能力,罗绰无疑是行商最佳的人选!

    既然他自己要主动揽下这个任务,那自己当然是求之不得。

    罗绰又把梁川请到自己的盐铺之中,两人相视而坐,梁川故意支开了所有人,罗绰一看更高兴,直接就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狄青想必这次你到高原上收获不少!’

    ‘还不是多亏了老罗你的引荐,否则我哪里有机会得到这种赚钱的良机!’

    真是无心栽树柳成荫,两只老狐狸互相算计着彼此。特别是罗绰这个人,本来都想退休的人了,奈何遇上梁川,一下子又激起他的好胜之心,压不下去,又想着去高原上搏命。

    ‘哪里哪里,这是狄青你自己努力争取来的,当然也是少主他远见灼识,慧眼识伯乐马上看出狄青你的潜力!’

    梁川听着这马屁有些受用,脑‎​​‎​‏‎‏​‎‏​‏‏‏子却还是保持清醒,马上转移话题对着罗绰道:‘少主他应该也不会再亲自去高原与吐蕃人做买卖了,这事我已经交待给侬二,以后这条商路由他负责,你要是有意的话,不妨把叶家这担子接过来,咱们一起合作如何?’

    罗绰强按下心中的窃喜,这正中他下怀!

    ‘就怕少主他不同意。。’

    ‘放心,这事我去跟少主协商,只要你多担待,这高原上满地是商机,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多多发展自己的事业!’

    罗绰听完脸上乐开了花,对着梁川又是千恩万谢,原来对梁川的敌意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本来两人就没有矛盾,只是因为自己的猜忌,差点把梁川当成敌人,这是多愚蠢的做法!幸好亡羊补牢还为时不晚!

    梁川还没有跟叶凡讲,这事他自己也估计能成,因为眼下罗绰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便把这一路的安排跟罗绰事无巨细全部交待了一遍。

    路线要怎么走,哪里走会安全又平稳,哪里的风土人情有什么要注意,到了玛儿墩与何人接头,萨马丹迦的多杰需要什么,全部跟罗绰讲了一遍,当然自己要派出白家村的人与侬二,这罗绰也是精明的人,万一他在路上专心搞自己的事,把多杰的需求给忘了,那这玩笑可就开大了!

    罗绰听得仔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他哪里敢错过,更不敢有一丝的纰漏!

    做完这些,梁川才从盐铺出来,转头去叶家堡。

    此时的叶家堡人声鼎沸,有一列马队已经组好,上面赫然是自己与叶凡从高原上搬下来的牛皮与牛筋!马场后面还有无数的马师正在待命,数不清的战马还没有装上马鞍,在马师的驯教下缓缓移动,就像要转移阵地一般!

    梁川马上找到叶凡,他已换了一身行装,见到梁川马上道:‘你可算来了,走!’

    梁川满是意外,走去哪里,自己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

    ‘愣着干嘛,跟我去广南西路走一趟!’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横山马场

    大哥你开什么玩笑,梁川看着这个富二代纨绔很想给他这张小白脸狠狠地揍上一拳!

    自己就是为了逃避南越人的追杀才从广南逃到大理避难,现在他又要去广南!

    他不知道自己从广南跑路过来的吗!自己好像都跟他说过!当初自己宰了十个南越兵的事!

    这小子就是想到什么做什么,从不来虚的!

    刚从高原下来,又准备南下,他图什么?

    ‘少主您打算去广南干嘛?’

    叶凡拉着梁川火急火燎地道:‘赶紧回去把行李收一下,路上我跟你说!’

    ‘我也要去吗?’梁川一脸为难!

    ‘当然要去!你不知道现在南方多热闹,错过了可惜!’

    叶凡看出梁川的不情愿,马上道:‘放心,这一次跟上一次去高原做买卖不同,这一次也是买卖,但是这一次我们马场的人都会去,他们可跟上一次的伙计不一样,他们就是我们阿月部的兵,有他们在,你怕啥?’

    ‎​​‎​‏‎‏​‎‏​‏‏‏梁川实在想不通,既然有这么多的人跟随左右,那还差自己一个人?

    ‘那少主您不打算再运货物去玛儿墩?’

    ‘当然要,不过不急,等我从广南回来再作打算不迟!’叶凡本想去交待马师们路上的注意事项,看梁川的脸马上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打算好了?’

    ‘咱们与次仁长老有约在先,此去广南不知要何年才能返回大理,一旦路上有延误的话,岂不是失信于人,所以我打算让其他人代替咱们二人,这几天抓紧安排马队发货,把货物送上高原!’

    ‘你打算让谁去?’

    叶凡亲自走了一趟高原,把这门买卖谈下来,可是差点把小命交待在高原上,而且事实也能证明,这是一本万利的好事,他亲自开僻出来的买卖,怎么肯供手让人,梁川提出的人选,他自然要亲自过问一番!

    ‘罗绰!’

    ‘罗绰吗?’叶凡沉吟了一阵,喃喃道:‘这人这些年为我们叶家倒是真心实干,也为我们叶家立下了许多苦劳,论起本事也不会让我失望,倒也是个合适的人选!’

    ‘少主的意思是同意了?’

    ‘不管同不同意,几个问题你得先跟他搞清楚,玛儿墩与萨马丹迦的生意肯定归咱们两个所有,当初也约定好的,要是他自己有能力,大可以自己再去搞点买卖,收入多少咱们不参与,成本也要他自己负担。我虽然是阿月部的少主,但是我一向不喜欢以势压人,他也是叶利的人,有些话咱们还是说在前头为好,免得将来闹得不痛快,我堂堂一个少主还要跟他计较!’

    ‘这是自然,这商路咱们走得可不容易,路上遇见匪人无数这才打通的商路,让他去已是天大的人情,肯定不能让他日后再来造次!’

    ‘去吧,我爹他催得紧,收拾好之后,马上就动身!’

    说完叶凡便去招呼马队,马师按照叶凡的吩咐开始呼喝起马群来,在马师的引导下,无数的马朝着同一个方向缓缓前进。

    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赶马是一件极为艰辛的差事,这些大部分是还没有驯服的战马,脾气相当的暴烈,这一路又十分崎岖,路上多有险路和凶兽,一但几匹马受惊,就可能导致整个马队受到惊吓,从而发生更大的骚乱。

    而且马在路上也要保证有足够大的草场,否则就得带上草料让这战马路上食用,饿瘦了的战马人家可不要!

    大宋朝对战马的要求相的苛刻,马的重量马上的高度都是用律法的形式来规定,不是给了人家钱什么次货都随便收入军营!

    不管白天黑夜都要有马师照看这些战马,夜间更是山林里的野狼出动的时候,它们对战马的威胁最大!

    当初叶家为了做孙厚朴的生意,生生赶着战马从最宁镇借道赶到了陕北固原,这一路可比眼下要走的路坎坷数倍不止,那一次要不是孙厚朴给的诚意足够打动人,叶家无论如何不可能去犯这样的险!

    ‎​​‎​‏‎‏​‎‏​‏‏‏梁川动作迅速,让侬二跟着罗绰上高原。

    玛儿墩与萨马丹迦那里需要什么梁川都说好了,一句也带到了罗绰处,这生意给他是情份,不给他是本份,赚多赚少就看他能耐,但是这两个地方的买卖不能打折扣!

    至于为什么让侬二去高原,侬幺这人脾气暴,跟那些吐蕃人指不定出点什么乱子,自己身边也需要人,侬大正好适合,而且侬二那闷骚的样子,成本满脑子都是那个吐蕃的娘们,要是再不让他去看看,就怕会出点什么问题。。

    至于白家村白岱一帮人,就跟着侬二再去高原历练一番。。

    梁川看了一下,让侬二多带一些钱,很快便启程去寻叶凡。

    这一整年,不是在路上就是在往路上赶。。屁股还没有坐热,又踏上了旅途,苦的是娃娃阿月,还有胯下的胭脂马。

    叶凡已经带着马队出发,梁川本想把阿月安顿下来,可是小姑娘死活不肯,虽然此去前途未卜,梁川也不敢把阿月独自留下,这个小姑娘就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

    哪怕前途凶险,他或许可以先带阿月逃跑,万一自己出问题,阿月让谁来照看?

    虽然这条路同样有危险,但是始终让这个女儿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梁川这颗心才能放得下!

    梁川刮了刮阿月的小脸,虽然奔波,不过两人始终在一起,彼此相依为命,这日子不比以前在竹楼里孤苦的岁月温暖一万倍?

    不过梁川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叶凡这小子有所图。

    与叶凡接触的这些日子,他越发地发现这小子不是一般的人。别的纨绔能做得到的,他都做得到,比如吃喝嫖赌,搞得比别人还要专业还要有情调,别的纨绔做不到的,他也能做到。

    比如自己亲自带队去跑商,高原那么恶劣的条件,强烈的日照,剧烈的高反,极度的严寒,还有险峻的山峰及危险的野兽还有强盗,就是吐蕃人自己都吃不消,这小子笑呵呵地带着人就上了高原,面对危险时从容不迫,一直保持着机智与沉稳,实在相当难能可贵!

    叶凡呆在西南大山里,就像卧龙一样被埋没!

    当前正值乱世,要是给他一个好的平台,这小子可能还真的能干出一点响动来!

    不过,有一点令梁川反讨厌,他一直要拉自己下水!

    身为一个穿越者,梁川虽然没有经历过王朝更迭,但是他在书上看到的更多,所有的王朝不过都是过眼云烟,再高的成就最后都是一抷黄土,能珍惜的就是眼前的安稳日子,人生一世,所用不过一床一饭,就算天下是自己的,那又能怎样,又没办法真的全部据为已有!

    是非成败转头空,可再没有比句话更深刻的道理!

    当然通俗一点就是,谁也不知道明天与意外哪个先来!

    所以该吃吃该睡睡,日子舒坦温暖就足够了,干嘛去趟江湖这个浑水池子!

    马队已经开拔,叶凡与梁川在马队后面压阵!

    ‎​​‎​‏‎‏​‎‏​‏‏‏据说这一次把叶家的战马除了带仔的母马还有马驹,其他成年的战马全部往横山寨赶。

    队伍的最前头则是那一队马队,马背上载着从高原上运下来的牛皮与牛筋!

    这一批货也是这一次是否能分红的重要来源!粉盐已经让叶凡送给三十六蛮部的首领头人去做人情去了,自然拿不到钱,不过叶凡自己也表示,那一部分的收入可以从牛皮的收入中折抵。

    梁川对钱本来就不计较,他怎么算也没有什么话语权!

    横山寨。

    横山寨上通大理诸古国,下连邕州、番禺,为宋朝西南边疆政治、经济、军事要地。设有提举峒丁、寨官、寨丁以控右江流域司官,镇压土民。

    中原王朝,战马向来仰赖于西北,但自从契丹人占据黄河以后,战马来源被中断,而不得不转向西南购买滇马。北宋专设买马官一员,常驻邕州,负责买马事宜。右江提举负责量马、买马,左江提举负责入云南境接马。

    可以说这个地方是南方少数的博易场,专司买卖一职!

    这样的榷场多在西北及东北的边境上,南方除了港口,这就是特例。

    横山寨的存在价值一直到元代才被取缔。宋代北方草场被占,商路被阻,不得已曲线救国。

    元代以后,中原所需马匹,多由北方和西北地区供给,整个天下都是蒙古人所有,朝廷不再从云南购买,横山寨博易场亦逐渐衰落。

    平时横山寨一年与宋廷的马匹交易数量一般在三千左右,今年特殊,战场就在横山寨门前,战马的需求自然也是直线上升。

    叶家从拒绝南越的那一刻开始,就站到了南越的对立场上,他们哪怕没有公开表示支持宋廷,但是他们身上已经贴上宋廷的标签,再也没有其他路可以选。

    叶家为了暗中支持这场战场,响应宋廷的要求,把马场所有的马匹都往横山寨赶来!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国运高论

    往南方的树越来越青葱,树叶也越来越宽阔,虽然是秋天,但是明显还能感觉得到气温在逐渐上升,人的心情在渐渐烦躁。

    广南不同于大理,在大理那里人们安居乐业,老百姓受天灾与祸的威胁较少,朝廷对他们的干涉也少,所以他们的生活幸福感明显会强很多。

    广南这里,老百姓上头有朝廷有土司,还有一个恶邻为伴,他们没有办法活得像大理人那般潇洒,此时战争的乌云密布在他们头上,每个人的心头都如同压着一块巨石一般,所有人脸上都是哀愁。

    广南人可能自己会造朝廷的反,可是他没想到,有人会打到他们家门口。

    相较于中原人,广南人就是野蛮人的代名词,但是对于南越人来说,广南人又显得文质彬彬,简直不要太文明!

    跟广南人打交道,叶凡自己也心中没有底!

    一行人进入广南,路上的人烟可比来大理时少了许多。

    他们在大理边境遇见了许多背着‏‎‏‎‏​‎‏‎​‏‏‎‎‏‏竹篓,里面仅有少数家当的广南人,他们篷头垢面,为了活下去,再一次离开了他们早已定居的家园。许多人为了逃避这场战争,藏了更为茂密的大山之中,可能将来的数百年,他们再也不会与俗世有任何的交流。

    路旁还有许多的死尸,没有会觉得可怜,战争之下所有人都是行尸走肉。别人的下场,可能就是他们的明天,因此老百姓看到路有死骨,早就心中麻木!

    每每看到这种凄苦的场景,梁川总是不由自主地将阿月深深地揽入怀中,小姑娘不想让她过多地接受这种残酷的画面。

    孩子如果没有了天真,也就没有了童年。

    人的一生都是治愈或着回味自己的童年。童年是什么味道,这辈子大概也就是什么味儿,八九大多不离十。

    阿月的童年已经够不幸,没有体会过家庭的温暖,梁川一直在弥补孩子的过去,跟着自己的这段日子,肉眼可见这个孩子情绪逐渐开朗起来,虽然不是亲生的父女,这缘份却妙不可言!

    为了这孩子,梁川总是小心翼翼,比对待自己还要认真,跟着阿月的日子,感觉自己比这个孩子成长得还要更多!

    叶凡不知何时,轻轻赶着马来到了梁川身边。

    他的脸色也不好看,从叶家出发的那一刻,梁川就觉得不对劲,按理说他应该是成竹在胸的自信才是,可是并没有。

    ‘这里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坏,我们才刚进入广南地界,距离邕州还有很远一段,可是看路上的景象,可想前方战况有多惨烈!’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梁川随口一说,叶凡不经意又多瞟了梁川一眼。

    只有八个字,却很有深度。

    这番深刻的认识,不简单!

    也不知道是梁川哪个字触到了这个公子哥敏感的神经,只听叶凡开始神神叨叨地念起来。

    ‘你是不是对我怨气很重,不理解为什么我一定要拉你来走这趟浑水!’

    梁川自然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不瞒老哥。’

    这时候叶凡已经不叫梁川猛将兄,更不叫他贤兄这种很刻意的称谓,而是很随和地叫他老哥。

    也是因为这一声称谓,两人距离感少了许多!

    ‘你看我这一大家族,手里兵强马壮,可是我对这些人一点都不放心!’

    叶凡说到此处,竟然自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大理人什么都可为,就是杀人不做,虽然也有雄兵数万,可是打起仗来实在羸弱,我阿月部的这帮人我自己最清楚不过,所以上高原我宁原不带一兵一卒,全凭运气,如果倒霉的话,就认了!’

    ‘他们不要说跟高原上那些蛮横的吐蕃人叫板,就是跟广南人,大理人也不敢在人前放个屁!这一次我部要送马到横山寨,实是别无选择,宋廷与南越之间我们只能选一个较弱的敌人,我们就算再糊涂也知道南越远不如大宋可怕。’

    ‏‎‏‎‏​‎‏‎​‏‏‎‎‏‏梁川看着叶凡的样子,心中无比意外。

    这位大哥真的是扮猪吃老虎,平时全是在迷惑人,这才是他的真面目。看看这小算盘打得多精,什么都让他料到了。这样的人才实在可惜,应该是要有一番作为的,只是啊,大宋的国运正隆,死死压他们大理一头,否则历史上应该就能有这小子浓墨一笔!

    ‘少主你的决定与眼光是对的,相信我!’

    ‘哦?’

    叶凡现在对梁川的话越来越重视,因为事实一次次地证明,这个伪装成侬人的汉人,实在是卧龙凤雏一般的人物!

    ‘这个你押对了,南越没有大宋的实力,他们都是先汉遗民,人口更不如大宋,大宋接连已经击败了契丹与党项,连吐蕃都数十年不敢下山,南越人为了拼国运来犯大宋,只会把自己拖向灭亡的深渊!’

    ‘宋西夏与辽国,你看好哪一个?’

    叶凡紧张地问道。

    ‘什么叫看好?’

    ‘就是谁的国运更好,帮兄弟分析分析?’

    ‘少主是个明白人,何必庸人自扰?’

    叶凡脸上只有苦相道:‘我想听你的!’

    梁川想了想道:‘这么说吧,大宋以汉为基,差不多有一千年的传承,可以说是渊远流长,宋赵又励精图治,当今的赵官家赵祯,那是千年一遇的明主,手下文臣武将星光熠熠!随便挑一人出来都是史载千古的名臣贤相,反观辽国与西夏,李元昊就不必说了,残暴不仁刚愎自用,杀人如麻现在西夏是人人自危,辽国则是沉湎于腐败与安逸不可自拔,视百姓为圈养的畜牲,这样的国家焉能不亡?国运孰长孰短想必不用我说了吧!’

    梁川看了一眼叶凡,猜到了他心中所想道:‘这不是你要考虑的是,大理这地儿自有佛祖保佑,这么说吧,可能大理的国运比你说的这三个国家还要长!’

    叶凡愣了一下,明显没听明白这句话。

    马队前进的速度很慢,这些马还没有套缰,又是走在陌生的地方,只能缓慢前进,万一让马队受了惊,要控制住就难了!

    最担心的是商队,广南这一阵不仅有流民,更有乱兵。

    哪怕是前几年的太平光景,广南就是匪如飞蝗的地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拦路抢劫的歹人。

    仗一打起来,这大山中就有更多的强盗。甚至许多是从南方的战场逃来的逃兵,他们聚啸山林占山为王,比南越人对当地破坏更加严重,因为他们对当地的百姓知根知底,落草本就意味着行乱,动起手来更加没有负担!

    山林里静得出奇,只有梁川与叶凡两人说话的声音最大,其他人全是小心地注意着两侧山道的响动。

    叶凡前面觉得梁川讲的头头是道,现在一听梁川竟然说大理的国柞比三国还长,这不是扯淡是什么?

    大理现在都要亡国了!

    大理承于唐之南诏,那时候的大理国也算是兵精将悍,对上吐蕃人‏‎‏‎‏​‎‏‎​‏‏‎‎‏‏都有一战之力,可是这几任段家人简直是脑子有问题,动不动就喜欢出家去当和尚,对朝政爱理不理,朝中现在的大小事宜都是把持在高丞相手中。

    倒也不是说高丞相不行,相反他们叶家就是高丞相绝对的拥护者,而且高丞相看他这几年的动作,长则数年,短则眼前,就会取而代之!

    这样的后果到时候又会掀起一片血雨腥风,眼下与南越为敌,四周都是强雄环肆,能不出乱子?哪怕高丞相不篡位,段氏再念几年佛经,大理国也铁定玩完了!

    这样的形势,竟然还能说比大宋国祚长?

    只见梁川如同诸葛孔明坐卧隆中对,信口侃侃而来道:‘不是宋辽夏国不行,也不是你大理国治国有方,存粹就是运气,真的是国运!我认识一位大师,他就说当今天下的运势在北,辽国的北面!’

    这样的说法,倒是把叶凡给唬住了!

    大理人信佛,佛道本是玄之又玄的东西,谁也说不清楚,往往就是一些高人能看透天机,这点让人不得不服。

    梁川要是分析什么民力什么战略,那他是一点都不会信,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三个国家随便拎一个出来不比他们大理强?要是有一个不走运给亡国了,那还有得说道说道,三个国家全部死在大理前面,那他如何能信服?

    不过看梁川的样子,肯定是不想多说,借托高人的说辞罢了,这种东西除非他们能看到盖棺之论,否则争起来就是扯淡,有什么意思?

    叶凡沉吟了一会,梁川说的话容不得他多想,这意思也明显,不需跟三个国家多多暧昧,守好自己的家就是。

    这个选择需要很大的勇气!

    特别是眼下,高丞相很可能跟大宋国有曲款,那他们叶家也得跟着硬上,届时他们就要在夹缝中寻求生存!

    ‘你说的道理很深,我一时半会也理解不了,不过可以告诉老哥的是,小弟对你是无条件的信任,否则我不会请你走这一趟!’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横山马场2

    马队浩浩南下,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南方的态势比想象的还要复杂!

    路上已经不少人想来打这批战马的主意,不过看到叶家的马师还有身披亮甲的坚士护卫,这才打消了念头。

    广南毕意是穷地方,有一套战甲甚至是决定战场存亡的关键。

    虽然这帮人战斗力不强,但是还是能吓倒不少人,让这山林里不少匪人望风而走!

    一路而来,两个人的脸色越来越差。

    南方的情形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差。

    大批的流民北逃,和平的大理国似乎成了许多人理想的去处,越靠近横山寨的时候,道路两侧的流民肉眼可见地增多起来。

    他们看到叶家的马队吓得如同受惊的动物,原来两旁许多人两眼呆滞地蹲坐在草地与石头上,暂作休整准备下一处流浪的地点,见到马队,还以为是来劫杀他们的乱兵!他们丢下所有的家当,不要命似地奔逃,就怕晚上一步,性命便会不保一般!

    ‏‎‏‎‏​‎‏‎​‏‏‎‎‏‏真的乱兵来了,下场会很凄惨!

    这些流民在他们眼里就是肥羊,压榨一番还能弄出不少的肥油,哪怕没有好处,抓几个女人上山,也能玩弄好些日子!男人就更好用了,青壮年可以抓来当奴隶,也能充实进队伍,让自己的山头势力更强大!

    此时,路上都是人心惶惶!

    梁川说了一句极为经典的话。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他没有什么天下人百姓的思想觉悟,不过看着这饿殍遍过,家破人亡的人间惨剧,他的内心也是煎熬。

    ‘为什么要带你来广南,说出来不怕你笑话。’

    叶凡脸上有苦笑,梁川却不会笑话他。

    两人相交的时间不长,叶凡却对梁川无比倚重!

    ‘那日在玛儿墩,旺堆那厮纵马冲来,要不是你拦着,我可能早就成了马下亡魂,我手下这么多的人,当时全部只会干看着,却无一人舍命相救,老哥你身生神力,更有万丈情义,替我拦下了旺堆的马!’

    ‘你知道吗,那日我被吓得两腿完全迈不动,差点就尿了裤子!’

    听到这里梁川不由得嘿笑了一声,男人嘛,话能说到这份上,就算是交心了!

    ‘不是我逞能,我心里也怕啊,奶奶的,这些吐蕃人实在是横!要不是跟着你,可能真死了!老哥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救我的,相信你都是一片好意,所以我这一次也就利用你的好意,希望你再帮我一次,我手下这么多人,我是一个都信不过,他们也没有那个能力能保我周全,只有你,我唯一相信的就是你!’

    梁川还担心叶凡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听到这里,心头上悬着的那块石头也终于放了下来。

    ‘多谢少主的坦诚!蒙少主器重,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却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少主帮我把货送到高原,算是替我履行了承诺,也让我多一条出路,我感激少主还来不及呢!’

    ‘感谢的漂亮话就不必说了,我半生荣华,也没有什么大志大愿,家里更是经过大难,本来我就想着这半生得过且过,酒足饭饱浑浑度日就算了,可是看着老头子那样子我又于心不忍,因为我姐的缘故,本来就跟他打算断了关系,可是。。唉!’

    两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叶家的陈年往事上面。

    ‘我非是家中的独子,在我上面还有一位姐姐。’

    叶凡说起这段往事,神情凝重而悲怆,再不见那位玩世不恭的公子模样,看在梁川眼里,只是一位弟弟,流露着对亲人思念。

    ‘那一年我爹想让她去清源看看,打通一条商路,让我们叶家有一丝转机,虽然那时候我们叶家也在走下坡路,但是还不算无路可走,坚持一下把马场整顿一下,叶家照样好好的!’

    ‘但是,我爹碍于高丞相的势力,不想拖了人家高丞相的后腿,执意要让叶家起死回生,便让我姐姐亲自带人往东南清源而去,这一去,便再也没有了我姐的消息!’

    ‘‏‎‏‎‏​‎‏‎​‏‏‎‎‏‏出事了还是?’

    梁川看着叶凡有些动容。

    叶凡的年纪也就二十来岁,按他说的他姐出事的时候,可能好些年前了,不过应该是懂事以后的事。姐弟之间的感情往往不是小时候,而是各自成人之后,父母年迈之后,更会彼此珍惜这一世的血缘。

    他哪怕见叶凡遇险,也不会有这样的神情,虽然光线不好,依旧能看到叶凡的眼中泪光闪闪,声音都有一丝哽咽,只是强忍着悲痛,不愿在梁川面前放声大哭!

    这些话,叶凡藏在自己心里已经多年,这些年他没与父亲说过几句话,两父子因为姐姐出事差点断绝了关系!

    有些话,压抑实在太久!

    为什么要跟梁川说,他也不知道,梁川给他的感觉就是可以信任,这种感觉很微妙,实在无法用语言形容。男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样,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彼此认可,非过命不可。

    ‘我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多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们派了无数的人前往清源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消失在这个世上,一点线索也没有!’

    ‘怎么可能会这样?有没有去报官?’

    梁川也觉得蹊跷,可是想一想又冷静了下来。

    这个时代可不比后世。

    这年头出门就是一件无比危险的事,路上不要说野兽,就是强盗这一关便过不去。

    这年头也没有监控之类的设备,人走失或被绑架,想要找到那就只能等绑匪大发善心!万一被人沉河或是埋到土里,那就更没有机会找到了。。

    叶凡的姐姐如果在世,便不可能不与他取得联系,这样看来,结果只有一个。。。

    他姐姐怕是已经不在人世!

    人一死,顶多过个几个月,尸体就烂成白骨了,想要再认出人来,至少目前还没有这个技术!

    ‘报官有何用?清源的衙门可不好进,他们登记了一番,后面便不再理会,我爹他动用了一些关系去打点,后来也是不了了之,已经快八年了!’

    ‘所以少主现在你的行为举止变得这么乖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是吧。。’

    叶凡明显怔了一下,这么多年来,他可是高高在上的人,叶家哪里有人敢这么直接讲他性格出现了问题,就梁川这个外人独一份!

    而且讲得这么不留情面,乖张,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换作别人,叶凡早把梁川吊起来狠狠地毒打一顿。

    被梁川一说,叶凡还真没有那么悲伤了,这个滋味好像被冲淡了一点,对着梁川道:‘你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

    梁川也同样叹了一口气:‘我要是有你这样的遭遇,可能也会性格大变,可是人这一辈子就是这样,总会有这样那么样的变故,明天与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个会先来,不过,人活一世不可能沉浸在过去的悲痛中不能自已,那只会让身边的人更痛苦不是!’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样的遭遇,不过你能讲这一番话,肯‏‎‏‎‏​‎‏‎​‏‏‎‎‏‏定也不会比我轻松,还是老哥比我强,能这么看得透世事!’

    梁川心里苦啊,穿越来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父母工作都没有了,大好的前程化为泡影,还跟丧家狗一样被人追杀,逼得要躲到别的国家去,能不看得透吗?

    ‘你姐叫什么名字,如果将来我遇见的话,帮你转告一声。’

    与其说是好意,不如说是安慰,叶凡没见到自己姐姐的尸身,绝不会认为自己的姐姐已经不测,他们叶家也是一直坚持着这样的信念,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弃对这个亲人找寻。

    ‘我姐叫叶钗!’

    ‘叶钗吗?嗯,光光是一个名字的话可不好找,还有没有其他的特征?’

    ‘其他的特征吗?’

    ‘人很漂亮。。’

    这么多年了,想起自己的姐姐叶凡连印象都渐渐模糊起来,细想起来,要说她的特征,叶凡一时竟然也没有办法说出来。

    ‘算了,我如果碰见同名同姓之人多问几句吧,如果她肯回家的话,相信大理人这个特征就最明显,就怕她自己不愿说明自己的身世,那我也无能为力!’

    叶凡只是一笑,接受了梁川的好意。

    谁也不会相信,他们叶家找了这么多年都杳无音信,他一个外人能找得到?

    一年一年的时间过去,希望正在渐渐消失。。

    叶家的马师来报,前方不远就是横山寨,两人极目看去,一座稍显规模的城市慢慢地映入两人的眼帘!

    梁川的心开始不安起来,想了想他还是找叶凡道:‘少主手里有没有面具,借一个给我!’

    面具?

    叶凡马上就心领神会,梁川有命案在身,肯定不愿意被人认出来,有个面具的话,倒是会省去许多的麻烦!

    ‘不急,进了峒寨之后我马上帮你买一个!我们绕到马队前面,马队只能先安置在城外,先把这一批牛皮与牛筋处理了,不着急!’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卖马卖皮

    横山寨,就如其名,这座小镇坐落在一个低矮的山头上,四周有女墙围着,加上地势的高差,形成了一处易守难攻的堡寨。

    本来这寨子的外围聚集了无数的流民,见叶家大队而至,马上作鸟兽散。

    观察了许久,流民见他们不会砍杀无辜的百姓,这才小心地又围观了过来,还与商队的人讨要起饭食来,战争让他们失去了一切,连下一顿饭都没有着落。

    还好这广南山林里的物产比较丰富,哪怕是啃树皮也能撑过很长一段时间。

    叶凡进城,在城门口的行脚商人处买到了一件黑铁材质的面具。这是广南有些地方唱傩戏时使用需要的道具,上面有恶鬼的纹饰,獠牙很是恐怖,戴起来让人生畏!

    这个面具正好适合梁川那高大魁梧的身材!

    梁川接过叶凡送他的礼物,拿在手里掂了掂,还有几分重量,找了一条丝绦系在头上,戴起来,阿月看了都觉得好玩!

    ‘合不合脸型?’

    ‘‏‎‏‎‏​‎‏‎​‏‏‎‎‏‏很合适!’阿月也想买一个,可是小姑娘的脸太小,都不合适,梁川只能安慰她道:‘下次有看到银做的面具再给你买一个!’

    小丫头这才答应!

    阿月并不喜欢耍脾气的人,梁川不给她买,她也不会生气,她只是小孩心性起来,玩心罢了!

    叶凡带着梁川一行人整顿一番,正要进城,谁料,城门口便被拦了下来!

    守卫有些惊疑地看着梁川,大街上这样装模作样地穿街过巷,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此时的广南各州各县大小诸峒都是风雨飘摇处在风头浪尖,一有风吹到处都是风声鹤唳之势,叶凡这帮人一看就不是闲杂人等,不由得几位守卫的人不猜疑!

    ‘站住!哪来的?’

    四名守卫警惕地把手摸到了腰里的刀把上,大喝一声把叶凡拦了下来。

    就是普通人这时候要进城也要仔细盘问一番,何况梁川这路不敢露脸的,一瞧便是有猫腻!

    叶凡哼了一声,对着这几个守卫马上就展示出了他骨子里的那份傲气:‘瞎大你们的眼睛,我可是你们许大人请来的客人,怠慢了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我们只听奚老爷的话,许大人的话在我们这里不好使!’

    叶凡一听马上动了真怒,正想跟这个不长眼的守卫动手,想了想又压下火气,冷冷地说了一句:‘很好,既然这是你们的待客之道的话,那我不入城便是!’

    说完叶凡带着梁川掉头便回到了营地,叶家的战马全部集结在城外,数量如此之多的战马集中到一起场面很是惊人眼球,横山寨本就是一个马市,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甚至有马贩专门从城内赶来,就为了看这一批战马的品相!

    许多人甚至直接找上叶家的马师,开始询问这些战马的价格!

    他们一看就知道,这批战马就是地道的滇马,远道而来,难得有这么大数量的战马可以供他们挑选!

    叶凡也很乐意见到这样的场面,有人买马他便贩马,卖给谁不是做买卖?

    一眨眼的功夫,三百多匹上等的滇马就有了归属!

    马师们少了许多马匹要照看,乐得嘴巴都歪了,几百匹马马上就让叶家赚了不少钱!

    这动静一传开,城内就有更大的骚动,许多人更是闻风而至,一时间,横山马市的名号不径而走!

    还有叶家带来的那一批牛皮与牛筋!

    这可是好东西,说白了就是制作弓弩的原材料,这在任何时候都是宝贵的战备物资,一般的时候都是在黑市偷偷流通,明面上交易会引起官府的注意。

    叶家才不管这些,他们手头有兵,哪怕不卖别人,这些也是光明正大地自己卖,这一次来横山寨,他们也是遵守跟宋廷的约定,随便哪一条都没有违法,不怕别人来查。

    最大的底气就是他们与大宋朝的官府是有约定的,现‏‎‏‎‏​‎‏‎​‏‏‎‎‏‏在是大宋朝的这帮人不信守承诺,放了他们的鸽子,这事闹起来,叶家才不怕他们自己吃亏!

    像宋朝这样的国家,以礼义之邦自居,最容不得别人在他们的牌坊上面抹黑,到时候闹将起来,一纸文书送到汴京,下不来台阶的是他们自己,届时他们还要好言来劝自己,这样的套路契丹西夏用过可不少,他们大理用得少,不代表他们不会用!

    他让人支起了营地,大有不准备进城的架式,手底下人也跟普通的马贩开始进行互市,城外升起了一堆篝火,火上煮着步日部的茶叶,放了一点粉盐,彰显着叶凡的格调与手笔,饥肠辘辘的流民看了很想靠近讨两口饭吃。

    可是他们不敢,他们与这样的人是天上地下两个层面的人,他们永远不指望高高在上的这些显贵能大发慈悲,甚至他们的唯一念想就是这帮人不要对他们痛下杀手就行。

    买马的人越来越多,叶家人温水煮青蛙随着马市的热闹程度,开始慢慢哄抬战马的价格。

    这一批马是官方指定要的,有了这帮人兜底,所以他们不怕卖不出去!

    南方的战事开启以后,大批人涌入横山寨,一方面这里属于左江的上游,远离邕州前线,二来这里一直是老牌的边境榷场,不管是流民还是想发国难财的黑心商人都喜欢来这种地方。

    横山寨的马价从一开始的五十贯钱一匹上下浮动,差价不过两三贯,今天稍微打听了几下,黑市已经炒到了三百多贯钱一匹,而且是马贩自己开口,还有涨价的余地,浮动竟然可以在四五十贯钱左右,这个价位他们叶家可是几十年没有遇见过!

    这简直是他们阿月部养马人的盛宴狂欢!

    一匹马的价格现在可以顶原来五六匹,说是这样说,但是成本不是这样算。

    论起来马的成本也就二十贯左右,相当于利润现在有三百多贯,等于利润翻了十五倍不止,一匹马可以赚回以前十五匹的价格!这种行情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

    看着那些马贩子狂热的眼神,就怕自己抢不到一般,喊价完全由着叶家马师来,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现在的横山寨可不是只有马价飙到天上去,就是梁川买的那个铁面具都贵了许多。

    许多的马师需要生活物资,如衣鞋粮油盐等,还有马蹄铁等耗材,打听之下,城里的贩子都跟明目张胆抢钱一般,价格没有两三倍都不肯出手,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都以为是买家占了他们便宜似的!

    商人们最是精明不过。

    这些粮食还有物资捂在手里,只要战事一天不结束,越往后面的话就会越值钱,现在是涨了两三倍,这还是刚开始节奏,越到后面,怕是能涨到五六倍甚至更高,据说很多的药材已经卖脱销了!

    前两年有汉家人到广南收购了大批的药膏,现在市面上很少能看到这种侗药的身影,这种侗药就是最好的伤药,对于金创有奇效,价格自然也是居高不下。

    ‏‎‏‎‏​‎‏‎​‏‏‎‎‏‏商人甚至比战场上的士兵更能精准地嗅到战场上哨烟的浓烈程度。打仗有时候不是当兵的主导的,反而是这些奸商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们能动用手头的资源,让战争不停地打下去,在战场上攫取最大的利益!

    横山寨的马匹通过这些马贩,从地下的黑市流通到邕州的前线,他们赚取的利益可不比叶家人少,只是这中间的风险就太大了,让其中一方抓到,钱财没了是小事,小命也可能都会没了!

    更让横山寨整个榷场疯狂的是叶凡带来的那两万斤的牛皮与牛筋!

    这种东西放在平时都是抢手货,广南有数不清的猎户,他们正需要这些材料去制作与改进他们的弓,现在仗开始打起来,不管是民间还是官方,更是需要这样的物资。

    广南不比其他地方,这里自开国以来偶有一些匪患也有一些民乱,但是没有大规模的战争,所以这里的军备库存不足,道理很是简单,兵有多少,武备就有多少!

    各州峒的兵力大部分都是分散在各个土司手里,他们的武备是自给自足制,大宋官方也不会存太多,他们也怕这些人手里有太多的武备会发生乱子!

    从玛儿墩运下来的这一批牛皮,钱款叶凡已经抵消了茶叶款,自己还赚了不少,现在看来,又有一大笔横财在等着自己!

    梁川让侬大把消息放出去,准备出手,两个人在这一次的高原之行当中还没有尝到甜头,粉盐让叶凡去做人情,唯一的收入点就只在这些牛皮上面。

    高原之行殊为不易,看着是在赚钱,是际上得利的还是那些吐蕃人,因为他们没有任何的实际付出就得到了最需要的茶叶!

    看着战马的受欢迎程度,两种货物明显不同,梁川与叶凡商议了一番,他们不打算采取零售的方式,如果市场允许的话,就要用批发的形式一整批全部卖掉!看似难度大,实际这种方式最有利!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宁添到来

    大批的牛皮涌入横山寨这个消息迅速传播开来,不过跟马市的火热不一样,买的人竟然只有三三两两,热情不是很高涨!

    就因为梁川给这批牛皮加了一个条件,只接受整批销售,零售的不要!

    这批货可是有两万左右斤,按照目前这个行情,可是没有几个人能吃得下来!

    前线的战事很吃紧,大家手头的钱却不多。

    穷地方打仗,毕竟捞不到多少油水。

    最重要的是,朝廷的正规军,到这一刻还没有抵达!

    是的,已经快半年过去了,朝廷的动静还是纹丝不动,就当广南不是自己家的领土一般。

    广南这里的人民在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迟迟盼不到解救的希望。

    其实大部分的广南人心里清楚,他们在大宋朝廷里的份量,可能是大宋朝十五路里最不值一提的穷地方,这里的老百姓又刁钻,天天给朝廷添麻烦,朝廷连大理南诏的旧土都一不想要,哪里会稀罕这广南西的‎​​‎​‏‎‏​‎‏​‏‏‏破地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横山寨也开始实施宵禁,夜里没有文书的话是不可以入城的。低矮的女墙几百年来都没有发挥过它的作用,只是把穷苦人民拒之门外罢了。

    叶家的营地成为最热闹的地方,他们卖了几百匹战马,这一大笔收入就可以让这一趟的成本出来了!

    在叶凡的默许之下,分批次在营地周围轮值,小部分人收了大量的山羊肉,在营地里烤起肉来!

    肉香弥散开来,刺激着周围饥饿的流民的胃,可是他们不敢近前,轮值的叶家守卫对付山贼可能不敢雄起,对付这些瘦不经风,两眼无神,手无寸铁的流民,那他们却会超常发挥,杀起人来六亲不认,如同战神附体一般!

    梁川没卖过牛皮,从头到尾他都不知道这东西跟后世的军火一样重要,在他的意识里这东西能制成皮甲,虽然也很重要,但是毕竟没有那么深认知。

    本来按他的打算,上了高原能多拉一点盐就行,下山了慢慢卖,可是叶凡偏偏不买盐,就要这种物资,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固执。

    这就是叶凡与梁川之间的区别。

    盐,早已经在大理与广南还云贵形成了一条地下销售网,与当地的官府更有说不清道不理的关系,虽然他阿月部也是大理三十六蛮部之一,但是他们的主业是贩战马,如果贸然涉足别人的领域,那等于是断人财路,轻的会引发冲突,严重的连战争都可能挑起来!

    这些卖盐的,可不是小势力,贵州的几位大土司甚至是靠着盐税来维系自己家族几百年的富贵,动了他们的心头肉,他们才不管什么大宋大理,抄起刀就是干!

    叶凡不知从何处搞了一坛老烧,放到火上加了几片老姜用黄酒的做法熬了一阵之后,两个人就着现烤的羊肉美美地吃了起来。

    这一趟竟比想象的要顺利许多。

    两人就等着宋朝的人来交割,把马款付了就打道回府,其他的事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梁川总感觉此地的气氛不对。

    流民的数量实在诡异。

    两人吃着酒,脸色都不由凝重了起来。

    ‘邕州听说已经快打下来了。’梁川紧张地说道。

    叶凡淡淡地道:‘不是已经快打下来,是已经打下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梁川的触动是非常大的!

    虽然没到过邕州,但是作为广南路的治所城市,他的象征意义要比它的战略意义大得许多。首府的陷落,就意味着广南大片的领土就要各自为战,失去了主心骨!

    本来广南西路的凝聚力就不是一般的低,这里大多都是少数民族,朝廷把权力下放到每个州峒的土司手中,就如同他广源州,州县长官讲的话还不如一个土司放个屁来得实在。

    这样的行政体制邕州的陷落会影响所有当地土司的立场!

    可以说他们的仗已经不用打了,广南已经是南越人的了。

    只是眼下横山寨这里还不没有敌情,所有人都在‎​​‎​‏‎‏​‎‏​‏‏‏看着大宋朝的态度!

    朝廷不会放弃这个边境榷场,所以才把交易战马的地点选择在了横山,这是他们有考量的。

    叶凡也是想到这一点,才敢前来,否则遇上南越兵,那不是等于给他们来送战马?马被抢了不说,钱也拿不到!

    流民的数量实在不对劲,刚到横山寨之时,这里可能就一千左右的流民,到了天黑的时候,这里的流民已经增加了五倍,放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流民。

    横山的大门早就闭死,他们哪怕有手续此时也无法入城,只能在城外先先住下,城外的空地早就没有空闲的地方,全是流民,他们席地而卧,有的还能升起一点火温暖一下自己的身体,有的已经永远死在了这他乡。

    ‘我觉得这横山寨可能要有危险!’

    梁川低声道。

    ‘何以见得?’

    ‘流民逃跑的地方就说明比较富庶,南越人肯定是追着流民砍杀!’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便没有南越兵追来,到时候这里的流民一多,发生民乱,先死还是我们城外这帮人!’

    ‘少主依我看咱们还是不要跟山寨里的这帮人斗气了,早走早脱身为好!’

    ‘好,吃了这些酒,我马上入城找人商谈贩马一事!’

    世事难料,说曹操曹操便到。

    只见一群人,有人骑马有人步行,拿着砍刀杀进人群当中,遇见活人就左劈右砍,黑暗之中不见有多少人,几千人的流民如同热刀子插进黄油当中,沸腾骚乱的人群引发更大的动荡,不是死在这帮凶人的手中,而是死在自己流民的践踏之下。

    叶凡大叫一声:‘戒备!’

    叶家的马师有的守住马群,有的则是拿起武器象征性地准备战斗,不过他们脸上那紧张的神色还是出卖了他们,他们的战斗经验明显不足,胯下的战马有些骚乱,未及摆好阵型,对方这一批人已经冲到了营地跟前。

    他们没有冲击营地,而是停了下来。‘哪个是管事的,出来答话!’

    这人骑着马,马上耀武扬威的姿态让人很不舒服,不过看在他后面跟着的那一帮凶徒,叶凡还是压下了心头的火气,脸上勉强挤出笑容,出阵答对道:‘你是何人,为何夜闯我营地?’

    马上这人很不客气,扬着马鞭指着叶凡道:‘老子是安平州土司之子宁添,听说你这里有牛皮出售,我全要了!’

    宁添!

    要是梁川没有失去记忆的时候,见到这个厮肯定会问候一下他老爹,当然,是真挚的问候那种!

    当年司方行差点没命就是因为这小子,这小子跑到凭祥峒去赌狗,害得宁宇砸锅卖铁去赎他,要不是后来梁川拿了钱帮了宁宇一把,这小子指不定还在哪里挖煤干苦力,梁川不知道与这小子之间的渊源,现在只当又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后生,要来找麻烦。

    梁川戴好铁面具,站到了叶凡的身后,两人站到一起,气势陡然之间变得不一般。

    在战场上戴‎​​‎​‏‎‏​‎‏​‏‏‏面具的一般就两种人,一种是高人,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一种就是装腔作势的人,也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怕人撞破!

    不过看着梁川那身板,宁添坐在马上也就跟这面具男一般高,心料这人好是威猛,他就算再浑,也知道这身板意味着什么,心头马上就怵了一下!

    叶凡笑道:原来是宁小爷,失敬失敬,何不坐下来谈?’

    梁川不认识宁添,却是很看不惯他这种作派,心里冷笑道,要不是怕再惹出事端,就把你小子打到失禁!

    只见宁添道:‘坐下来就不必了,老子我赶时间,你快把货交给我!’

    叶凡那个怒啊,在大理他都不敢这么蛮横,这小子当这里是他自己家呢?

    ‘交货也不是不可以,不知道宁小爷要出多少钱买我这批货?’

    ‘买你娘的头!’宁添一鞭子甩了下来,被梁川一把扯住!

    梁川手上用劲一收,生生把宁添这厮从马上给扯了下来!

    叶凡笑了,他又一次押对了。

    梁川果然还是在他最危险的时候出手救了他,不出所料,他带来的手下跟木头人似的,全部站在原地,竟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宁添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手下的那一批侗人要是没看到梁川的面具,肯定一眼就能认出他来,不过现在不行。

    他们可比大理人有血性得多了,抄着刀子就围了上来,马上就要跟梁川开打。

    宁添从地上站了起来,拦住了手下人!

    此人不简单!

    他的嘴角嗑出了血,站起来怨毒地看了一眼梁川,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一队武装得严实的部队,今天要是打起来,只怕要有一场血战!

    临走前他老子可是交待过他,不是过来闹事的,万事小心为上,要是把手底下的侗人都折在横山寨,那他也不用回去了!

    ‘是我看走眼了,没想到奚老大手下还有你们这么厉害的人物!’

    奚老大是谁?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三方纠缠

    这个宁添,梁川虽然忘记了所有关于他的记忆,但是每每听到这个名字,脑海总会浮现起一些乱糟糟的画面!

    一个胖子拿着一把大砍刀,那刀刃离自己的脸只有几指之隔,再砍下来,自己就要去见佛祖了!

    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画面,梁川想起来,后背隐隐有些发凉!

    这种感觉很奇怪,有一种曾经发生过的感觉,可是就是完全想不起来,在哪里经历过!

    宁添完全就是草包一个,色厉内荏的货色,就只是让梁川摔了一下,看向梁川的眼神就有些飘忽,不敢直视。

    男人最是容易看透另一个人的内心,有时,一个眼神就够了!

    梁川很想当众让这个不知好歹的后生出丑,可是扫了一眼他身后跟着那些个打手,这些可是个个眼神里都透着一股子阴狠,他们身上多是穿着一件破旧的敞胸小褂,跟这个宁添草包不一样,他们身上可是几乎全挂着伤痕,不经历大战,不可能有这样的创伤,梁川的怕的就是他们这帮人!

    梁川厉声道:‘你少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要买便买,不买就滚,什么奚老大老子不认识,你再在这里费口舌,影响我们少主做买卖,当心我剁了你!’

    梁川其实很想好言劝宁添,让他收拾收拾赶紧滚,但是看着眼下的场面,要是他说软话,这小子指不定又要骑他们头上拉屎!

    这种见血的场面,比的就是一个气势!

    他的单位以前总有一些鸟人喝了一些马尿就开始充大头蒜,遇见一些性子软的领导为了息事宁人跟他们往往只要讲几句好话,好了,接下来就是完全看他们表演了!

    他们会很嚣张地挑衅,会滋事会扩大伤害!

    所以梁川遇见这样的货色,就是要比他们更狠,比他们更不讲理,在底线之上让他们痛苦!这才是整治这种人渣的最适当手段!

    果然,宁添这种外强中干的人就吃这一套,他第一眼看到梁川戴的面具就被镇住了!

    现在梁川一通毫不留情的恐吓更是直击他灵魂最脆弱的底线!

    可怜宁宇一世英雄,生个儿子跟头狗熊似的。

    宁添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只能搬出他爹来:‘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梁川几乎口水要喷到宁添的脸上,大骂道:‘叫你爷爷来没钱也不好使!啰嗦了半天,你买是不习,恼了我别怪手里的兄弟不长眼!’

    说完梁川从侬幺的腰里把刀抽了出来,差点就直接抵在宁添脸上!

    要知道,广南这鸟地方就是谁的拳头大谁的嗓门就大,全凭打开路,其他的都不管用,梁川的爆脾气也是少见,一言不合就准备动刀子,那硕大的身板再加上手中的刀,确实很有视觉冲击力!

    宁添不得不服软,从来只有他横,没有别人大声的份,想想刚刚梁川那一扯,鞭上的力度简直生平罕见,他老头子宁宇的力量已算是万中无一,自己还能跟他掰上两个回合,跟他,那力气估计自己骑的马也没有他的力气大!

    宁添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收场,打也打不过,买,他老头子给他的钱就几千贯钱,他扫了一眼这些牛皮,目测都有上万斤,这些钱能够,还要留一点钱买马,老头子早就交待了,这一次要是把事给办砸了,回去就剥了自己的皮!

    这种话父子之间一般听听就算了,老头子就自己一个儿子,以前自己就算把土司府给卖了,他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可是自打上次从凭祥赌完狗回来,老头子就像吃了山里的毒磨菇一样,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疯,逮住机打自己就像打狗一样,次次都往死里打,把自己都给打出阴影来了,现在只要老头子一酗酒他就要出门去避难,否则轻则鼻青脸肿,重则断手断脚!

    横竖都是一死,死在老头子那多窝囊,还不如在这里看看有没有机会!

    想到此处,宁添一咬牙,跟狗似的马上换一副嘴脸,舔笑道:‘兄弟咱们是来做买卖的,你们就这个样子待客?’

    梁川与叶凡两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比起不要脸,不顾世人的眼光,叶凡都算是一个脸皮极厚的杰出人物,没想到眼前这厮比他还不要脸。。

    能屈能伸,果然是个人物!

    两人也确实急着把牛皮卖掉,只能请这个瘟神入营。

    ‘开价吧,不过我话先说在前面,我可以交订金,不够的话容我缓几日,我。。’

    叶凡屁股还没有坐热,听到这小子这么不靠谱的建议,马上就打断了他的话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清,咱们还是实在一点,省得一会闹得不愉快,安平州在哪我们都不知道,上哪去拿剩下的尾款!’

    叶凡心想你小子倒是滑头,硬的不行来软的,横竖就是要坑走自己的这批牛皮是吧。。

    宁添一计不成,眼睛滴溜溜乱转,马上想再来一个馊主意,没等两边再谈判,又来了一帮人!

    这帮人直取叶凡的营地,流民看到他们躲得比宁添这帮侗人更远。

    他们身上穿着彝人的服饰,没有宁添这种远道而来的感觉,而且他们不管是领头人还是底下的小兵,清一色都是跨马而来,这阵势就比宁添这厮强上百倍!

    最最重要的一点,他们竟然是从城内飞驰而出的!

    难道他们是横山寨的正主!

    两人起身想要答话,他们远道而来,这一批战马正要交割,谁知来人脸上一脸地不耐烦,不等两人讲话马上就说道:‘你们都是打哪里来的,速速离去,我横山寨不欢迎外人!’

    什么?

    这帮人不是宋廷的人吗,按约定他们应该来接收这批战马才是,这就要把他们轰走,那这些马怎么办?

    且不说马怎么办,与大宋是约定好的,战马换取他们对高丞相的支持,要是此时他们擅自把战马带回去,他们回头给扣一个违约之罪,高丞相能放过他们叶家?

    这帮人是什么人,竟然这样子讲话,他们说话能算数?

    ‘请问尊驾是何人,横山寨乃是大宋的榷场,四方都有互易之权,为何不让我们在此处贩马?’

    ‘我是横山寨土司奚前的儿子奚胜,这里我说了算,横山寨得上头的命令,全城戒严,现在就是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谁还贩马?’

    叶凡不管直说他与宋廷的官员已经约定好,只能硬着头皮死撑道:‘尊驾可有贵朝官员的手谕,见到我们也便死心了!’

    ‘有的屁手谕,老子的话就是手谕,你是不服还是怎样,我说的话你不懂?’

    宁添在一旁看着直偷乐,他们是一个比一个横,本以为自己出门能横着走,现在得低着头走,生怕恼了这两边的大爷,随便一个他可都惹不起呀!看他们狗咬狗,宁添是真的高兴!

    ‘既然是没有手谕,那我们就在此地等着,自然有人来买我们的战马!’

    奚胜是彝人,更是当地掌有大权的土司,但是横山寨不比别处,这里还有一位宋官,就是主事榷易的汉人,这人是朝廷特命的钦差,是广南少数手里权力可以制横土司的人!

    设置横山寨的目的就是为朝廷收马创收,如果把权力下放给土司,他们不搞一支骑兵还好,要他们帮朝廷赚钱收马,那简直是白日做梦!

    奚胜此来的目的很简单,他在城内便看到了远道而来的马队,更是看到了正在砍杀流民的宁添,本想着借着宁添这把刀把叶凡这帮人给做了,没想到宁添就是废物一个,一点都不中用!

    ‘你,你要买他的马和货物吗?’

    宁添突然被点了一下名,有些不知所措,好好的一把火怎么又烧到了自己身上!

    ‘是。。是啊!’

    ‘要买就麻利点,买完赶紧离开我们横山寨!’

    ‘哈?’

    怎么。。矛头又引向了自己,不仅是奚胜连叶凡也死死地看着自己,宁添只能苦笑道:‘要不我先买几匹马?’

    这时换叶凡又不乐意了,他们私下交易的战马已经够多,其余的是要给宋廷交差的战马,就算这宁添出价再高,他们也不能再想,否则同样还是爽约!

    ‘不卖!’

    三方在横山寨外,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不是你不情愿就是他不乐意,总有一个人不肯答应,搞得好像不是在做买卖,倒像是在斗气!

    奚胜那个怒啊,他倒是想直接把叶凡的马抢了,可是现在他人手也不够,更不敢公然这样干,这样做的话,后果太严重,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而且他也怕,一会如果真的打起来,旁边还有宁添这个蠢货,他是站在哪一边的自己也不清楚,万一他来个混水摸鱼,那自己就麻烦大了!

    奚胜劝离不成,同样陷入尴尬的境地,看了看天色,他只能恨恨地调转马头,果断回到了城内!他一回城,横山寨的大门轰的一声又迅速关上,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横山内乱

    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得极为突然,又极为诡异,梁川甚至都没有时间去理顺这里面可能存在问题!

    看着奚胜返城的背影,如同落荒而逃一般!

    三个人面面相觑,叶凡与梁川两人不约而同地生出一丝疑虑,这种危险的关头,直觉往往是最敏锐的,就是因为潜在的危险,人才会觉得不舒服!

    如果横山寨没有问题的话,他们绝对不会对远道而来送上门的战马坐视不理。

    马市多火爆他们不可能不清楚!

    叶家的这一批战马要是收到手中,他们至少都是按万贯收入来计,哪怕赚个零头,也顶得上他们这几年的零敲碎打!

    而且这门关的,分明就是把梁川与叶凡当成敌人了嘛,公然拒之门外,有这样开门做生意的道理?

    宁添神经比较粗,脑回路也比较长,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里面有什么不对,面对着梁川,他心中正准备打算下一步如何办事!

    奚胜一走,很快又有几批人找上门来!

    不过这些人的动静就比宁添与奚胜小了很多。

    广南西路此时的水很深,谁也不清楚最后战争的走向会变成什么样,在这样情况下,所有人都是极力地藏着自己最后的底牌!

    这些人的财力很一般,他们同样对叶家的战马与牛皮牛筋眼热不已,但是他们比宁添还痛苦,一时拿不出全款把货一口全部吃下!

    这一次叶家可是把手头所有能上战马的滇马全部赶到了横山寨,路上都与大宋朝官府打点好了关系,这才有一路的方便!

    来时容易回时难,甚至有可能都回不去!

    谁知道大宋朝这玩的是什么把戏,如果他们要下套套路这批战马,完全没有必要,随着战事的推移,将来还要大理提供更多的战马,谁也不愿意做一锤子的买卖!

    横山寨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吸收吃掉西南这些蛮部自己养的战马,大宋朝百年建立的招牌,说砸就砸了?

    完全说不通!

    梁川观察了这几家人一眼,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其他的峒寨的土司派出来的人,甚至是新近自己立的山头的强人所派,总之这些人的背景很复杂,一问之下都拒不回答,不像宁添这种夯货,一上来就自报家门,怕别人不知道他老子是谁似的!

    几拨人跟叶凡磨了几个回合,还是没有谈妥!

    他们同宁添一样,对战马才是迫切的需求,对于牛皮与牛筋虽然也很渴望,但是明显不如战马那么急!

    这才是叶凡头痛的地方,战马他不敢自己擅自处分,牛筋才是他自己的!

    宁添这厮不愧是个鬼滑头,眼见此景马上就召集了几个峒寨的人,给他们做起了思想工作。

    他们虽然不知道宁添的来头,不过眼下能给建议的人,他们不会太反感。

    目标都是一致的,就是为了多弄一点物资与战马回去,何乐而不为。

    宁添脸上露出一丝坏笑,说道:“看来你们与我一样,到了横山寨才发现钱没带够!这些天杀的黑心马贩,竟然把马价哄抬得这般高,老子如若有机会一定要痛宰他们!”

    宁添还是一个心理大师,先博得几个峒寨人的同情心,一番马上让几个对他有了好感!

    这马价确实涨得太多,三百多贯钱一匹马,原来这个价格都能组一支小骑兵队了!

    算下来一百匹马就要三万贯,这样的价格他们谁受得了?

    这些钱他们是拿命去拼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么扔出去,他们还不如拿刀去抢。。

    “奚前这老家伙仗着有宋人给他撑腰,一向不把我们广南的峒民放在眼里,若有机会,我会比你更早宰了他!”

    几个嚷嚷着要人家怎么样,宁添心里不住地冷笑,人家现在正在城里骑女人大鱼大肉,你们几个穷逼连马都骑不上!还大言不惭!

    虽是腹诽,宁添却是一副同仇敌慨的表情道:“想必咱们几个人带的钱差不多,我有心买一批马与一些牛皮牛筋,不如这样,咱们几个人把钱凑一凑,一起分了他这批货如何?”

    “这个马贩子不知是哪里来的,横得不行,我要与他买几匹他非是不肯,偏要我把一批货全买了才可以,我刚刚也瞧了,这批牛皮是上等的牦牛皮,质量相当不错,错过了下一次要遇见这样的货可不容易!”

    宁添三言两语就拿住了两个人的软胁,他们急需在这乱世中扩充实力活下去,有马有甲就有战斗力,有了战斗力将来就会有更多的钱,失去的才有机会打回来!

    宁添的建议正合他们的心意,几个人一拍即合,当即把身上的钱全部凑了出来,竟然也凑了个两万多贯钱出来!

    宁添心中狂喜,这帮人看样子跟自己也差不多,一会拿了马匹与货,各自分道的时候,就跟上这帮人,抢不过这个贩马的,还怕打不过这几个买马的,老子来个黑吃黑,不就省了一大笔钱!

    宁添自己牵头又跳了出来,一脸得意地对着叶凡道:“便按你说的,这里有两万多贯钱,我们要买马和牛皮!”

    梁川以为自己听错了,叶凡直接开骂道:“你出门带脑子了没,你知道现在的马价吗,两万多贯才能买几匹马,不要说马了,连牛皮你都买不起,赶紧回家去准备钱,我不是跟你说笑的,再拖延时间我们便要走了!”

    走是不可能的,只是吓唬宁添而已。

    两万贯钱还不够!

    宁添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当年他被人绑在赌狗场,一条命开价也就一万贯钱,现在两万贯还买不起几匹马,他心中那个怒啊,把叶凡这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的母亲问候了十几遍,急得想抄起刀来动手,看着梁川闪着寒光死死地盯着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几个买马的人如何能不着急!

    按叶凡的开价,他们连根马毛都买不到了!看着近在咫尺的好马,他们心头简直是在滴血!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怎么办?抢?

    其他几个峒寨的人倒是明显比宁添有血性得多,叶凡手底下这帮大理人都是银样蜡枪头,样子货而已,真打起来,也就一个梁川有点吓人,其他人连正规兵都有些勉强。。

    打起来,兴许还能吃到甜头!

    马场营地的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正说间,只听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一支长箭划破夜间的宁静,咚的一声钉在几人跟前的长桌之上,箭尾翁翁地响个不停!

    在场所有人脸色大变,咣的一声所有人不约而同把刀同时抽了出来,自己心里都清楚,他们没一个人发出命令放箭,肯定是敌人的箭!

    气氛当场凝固在原地,一个导火索可能就引发一场大火并!

    宁添吓得裤腿里一凉,冷汗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不是吧,真要打?

    按理说,如果是冷箭的话,断不可能只有一发,接下来决对是一阵箭雨,这样才会构成杀伤!

    众人梗长了脖子等着,天上除了星星还是星星,什么也没有!

    就一箭?

    梁川定睛一看,只见箭上还扎着一张纸条!

    众人纷纷围了上来,梁川把纸摊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城中有乱,速救!”

    叶凡与梁川交换了一下眼神,晚上一直感觉哪里不对劲,果然他们的直觉是对的,城里面有事发生!

    所有人望向横山寨的方向,只见城火燃起了狼烟,城上乱作一

    团,不时有人从女墙上跌落,看这情形,这山寨怕是发生了内乱!

    “侬幺你马上去城门处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侬幺得令,马上翻身骑上一匹快马,连甩数鞭往城下赶去!

    还没等他到城门,城头上先是一阵箭雨对他袭来,还好这距离有点远,天色又有点暗,否则早让人射成了马蜂窝。

    侬幺大骂数声,本以为射箭越越发密集,没想到箭雨停住。

    勒定马头一看,城头已经开始打了起来,侬幺喊了数声,城头上的人忙着厮杀,哪里有空来搭理他!

    侬幺跳下马,挨到城门缝上趴着看了一眼,城内火光四起乱作一团,一群彝人头上裹着黑色的头巾,正拿着刀疯狂地袭杀一群穿着铠甲的士兵,两帮人打得难解难分!

    侬幺见状马上翻上马背,往营地而来!消息来的太突然!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宁添及几个峒寨的人看到侬幺着急的情形也是神色急变,他们没想到连横山寨也出了乱子!ap

    “看清楚是什么人吗,是不是南越人?”

    侬幺重重在吸了两口气,定了定神道:“不像是,倒像是城里的汉家人与彝人自己打起来了,一些看样子是守城的官兵,另外一些人就像刚刚那个奚胜,穿的衣服都一样,可能是他手底下人!”

    “难道是横山寨里发生了内乱?”

    叶凡大叫不好,神情已有几分慌乱,倒是梁川稳往了他,用手顶了一下他的后背,叶凡看了一眼梁川,这才不至于在人前失态!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骂神宁添

    事态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计。

    横山寨这个地方已算是远离邕州的偏远地带,这里毗邻大理,按理说这里不太可能会成为战场。

    而且内乱也不太可能。

    横山寨因为有收售战马的缘故,这里也有一支常备的厢军,虽然说这帮人的战斗力跟豆腐渣一样烂,但是要对付他们,也不容易,算得上是广南西路的一处重镇!

    不过现在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因为内乱就在他们跟前生生出现了!

    奚胜这厮竟然还跑出来劝他们赶紧走,原来是真的要闹事!

    这买卖算是泡汤了,叶凡心里在滴血。

    近万匹的战马远道而来,路上受伤崴了脚被野兽袭击,还有失散的马都有近百匹,这还是安全护送的条件下,仍有这么高的折损率,现在要是再往回赶,不知道还要再损失多少马!

    而且最麻烦的是,这批战马是大宋朝廷指定要的,两国的相约的文书中说得极为明白,务必在指定时间送到横山寨,否则将贻误战机!

    在邕州,宋朝已经失利,下一步南越人肯定会四处扩张,宋朝远道而来缺少的就是机动性,再没有这批战马的支援,他们更不可能会有任何优势!

    一环扣一环,将对宋朝更为不利!

    最终的结果,就是大宋朝会将各种不利归咎于叶家的办事不利,高丞相接下来的大动作定会失去宋朝这个大倚仗,届时。。

    叶凡已经不敢往下再想。

    他的手又开始中风一般地抖起来,梁川全部都看在眼里。

    城内肯定是有大宋朝的人在,彝人才会关起门来造反,现在所有的原因都能解释得通了,宋朝没有按约定前来交接,肯定是被彝人使坏,那两边人的立场很明确,问题还是在这帮彝人身上。

    奚胜的态度就很说明问题。

    梁川当机立断,对着宁添及几个峒寨的人说道:‘诸位兄弟你们也看到了,眼前咱们正有一个发财的好机会!’

    宁添与几个广南势力的代表人正在犹豫要不要下手抢了叶家的战马,结果一场意外生生打断了他们的思路,现在思路再让梁川一带,早把黑吃黑的想法忘得一干二净!

    不得不说,梁川一提到钱,几个人的眼睛马上就亮了!

    这个提议比他们的馊主意更有诱惑力!

    而且,趁火打劫就是他们的老本行,他们一帮人本来就是山贼强盗,落草的贼寇!

    又是宁添第一个跳出来,对着梁川道:‘什么发财的机会?’

    梁川假装露出一脸的贪婪,虽然脸上戴着面具,不过那眼睛真的很到位,成功地骗到了几个人。

    梁川马上问道:‘这几位兄弟都这个时候了,难道还不肯报上名来吗?’

    三个峒寨的人一看这场景,甚至扭头看了一眼横山寨这块大肥肉,狠狠地舔了舔嘴唇,内心做着剧烈的斗争。

    他们比任何都明白富贵险中求的意思!刀头舔血的人,就是最典型的赌徒,他们舍得一身剐,敢去拼前程,这是普通人所不敢想的!

    一人先站了出来,马上道:‘我是绥南寨的侯通!’

    绥南寨,叶凡念了几句惊呼:是观州的绥南寨?’

    候通应了一声,仿佛自己让人知道脸上多了几分光彩似的,站在四人中间腰板都直了不少!

    ‘观州离邕州可是有一段距离,你们远道而来就为了几匹马?’

    候通笑而不语,现在广南哪个人不是在为将来的大乱作准备,越是太平的地方越要未雨绸缪,等到火烧眉毛了,哪里还来得及!

    候通一表态,等于下了投名状,有各有姓,一会得了好处,他肯定要分一杯羹!

    其余两人坐不住了!

    又有一人急道:‘我是昆仑关的马金镖,我手下带来三百人,愿随足下一战!’

    叶凡又是一番评论道:‘你们一个来得比一个远!昆仑关可是在邕州以东,连你们都过来买马,那边打起来了?’

    这马金镖带了两百多号人,可是一支不可小视的队伍!

    ‘还没有打起来,不过也快了,南越人残暴如狼,我们不得已也要自保!’

    叶凡嗯了一声,梁川又给候通与马金镖两人打了一针强力剂道:‘你们二人今天要是帮我摆平眼前的麻烦,得到的好处不算,我先替我们少主给你们承诺,每人送你们两百匹战马,绝不食言!’

    有这话,两人眼睛更亮了,只剩下一人还在犹豫,他八成也猜到了,梁川想打的是横山寨的主意。

    他没有像候通与马金镖二人一样被贪婪冲昏头脑,横山寨是什么地方,这里不要说别的,就是那堵城墙,他们拿什么翻过去,手头的人拿去填城墙根还不够垒起来高的。

    梁川一句话就瓦解了几人,他一刚口说:‘在下便不奉陪了,家还有急事。。’

    梁川送上一刀,直接把他捅死了。

    迅速而果断。

    候通与马金镖一看,纷纷拿刀砍死这个带来的几个随从!

    这人藏在流民里的其他手下一看大哥被乱刀砍死,马上就作了鸟兽散!

    宁添一看,现在哪怕是一坨大粪他也要硬着头皮咽下去,否则这死人就是他的下场。

    他一咬牙道:‘你就是我们大哥了!’

    这厮属草的,墙头草。

    梁川很满意对着宁添与候通道:‘把你们的人全部叫过来,一会跟我走!’

    叶凡将叶家的马师全部叫到一起,只留下少部人看管战马,人数差不多在四五百之数,马金镖有两百号人,最少的候通也叫了一百号人出来,这千人之数,即将干一回大买卖!

    他与梁川的想法不谋而合。

    眼下说什么也不可能回去,不仅战马会损失,还会坏了高丞相的大事!如果拼一场,把横山寨的乱子解决了,大宋朝廷会对自己高看不说,还能让原定的计划继续下去,这才是对所有人都有好处的事!

    梁川说出句话的时候,他又笑了,这一路老天爷真的是眷顾他!给他派了这么一位人来到他身边!

    梁川带着一千号人冲到横山城门下,让人在城门口摆起干柴与草垛,接着又对着三个人道:‘你们谁能替我出去骂两声,就骂刚才那个奚胜吧,能把人骂出来,我再给他一百匹马!’

    还有这好处,候通马上窜了出来,大叫道:‘让我来!’

    候通跟个急先锋似的,又跳出来打头阵。

    候通这人长得满脸的络腮胡子,跟他强盗的身份很匹配。

    梁川最喜欢的还是他直爽的性子,这样的人好交道!

    不过候通看样子打架本事好,骂人的功力可能不深。

    候通守在城根子底下,骂了半晌翻来覆去就那一句“奚胜小儿,缩头乌龟,兀那挫鸟,还不出战?”不带改一个字的,能把人给骂睡了。

    对方还没咋地,先把宁添骂火了,在后面急,你他娘的能不能换一句?

    奚奚除非他脑子坏掉了,他才会把门打开出来迎战,而且这候通骂得一点都没有气势,跟个精神残疾患者一般,谁会搭理他!

    宁添叫开候通道:‘行行行,你念经还是骂人,闪开让我来!’

    宁添翻身下马走到墙脚下,插着腰得意洋洋地扯开嗓子骂道:‘奚胜小儿,你说你,你还是是个人吗?爷爷我教你练刀,你练剑,你还上剑不练,练下贱!金剑不练,练银剑!给你剑仙你不当,赐你剑神你不做,非死皮赖脸哭着喊着要做剑人!人贱一辈子,猪贱一刀子,你贱,直接扔粪坑里去。’

    ‘我看不出你和狗有什么不一样,你就是个二不像,癞蛤蟆插毛,你算飞禽还算走兽?天若有情天亦老,你娘腚里放大栆!床前明月光,你娘睡中央,人多轮着干,人少我做庄。’

    众人愣了,全部傻在原地,宁添的嘴上功夫,怕是这几百年,无出其右者。

    宁添此时仿佛自带光环,一人犹千万军,堵在门口从天黑骂到鸟叫鸣,没带一句重复的。

    不管是自己人还是城头上士兵突闻此声,手中兵器惊落无数,远近万籁俱无,阒然无声,众人瞠目结舌,宁添是骂得又清晰又大声,全场唯有他一个焦点,全成了他一个人表演的舞台!

    很难想象,一个广南人,一个峒人竟然有这么惊世骇俗的骂功,不要说活人,就是地里面的死人也能让宁添给骂活了!他们一向是用拳头说话,唯独宁添这个奇葩,吃软怕软,随风摇摆,而且身怀绝技,竟然有这么一手,实在让梁川刮目相看!

    宁添的骂声成功地吸引了城头上士兵的注意,骂声传到奚胜的耳中,他指着城下黑乎的人影对骂起来,可是他的水平弃其量也就跟候通是一个级别,骂来骂去也是‘你娘死得早,你娘挨人造’之类的低级脏话,完全不是宁添的对手!

    宁添见骂也骂不过,暴怒之下把所有人都调到了城头,拿出所有库存的箭,准备射死宁添这个王八蛋!

    梁川看得嘴都乐歪了,这就是他要的效果,让人去城门把干草给点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攻下横山

    大宋朝是一个将星文臣辈出的年代,无数人在这个时代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要不是因为宁添只是一个侗人,一个狗屁不是的侗二代,还是老少边穷地区的小领导的儿子,他一定也会在史书上有一席之地。

    别人是因为战术或战略,他是因为那张嘴。

    能骂人骂到这种境界,让战场上的人都在关注他,骂到人血压上升,不顾生死一定要取了他的狗命,宁添一定是头一个!

    一骂成名!

    宁添不仅问候奚胜一个,他老子奚前还有跟着他的彝人全部成了宁添问候的对象,问候的花样层出不穷,一点都不带重样的!

    因此,宁添成了所有人重点关照的对象!

    城墙上的人已经不把官兵当成敌人,他们一定要取了宁添的狗命!

    奚胜更是暴怒不已,这鸟人哪里来的,刚刚好像跟城外的那帮马贩子在一起,他真后悔刚刚在城外没有直接宰掉他,自己都快被他骂出阴影来了!

    箭,不要钱似的落下来,梁川越看越高兴,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对他们危胁最大的就是城头上的箭,光是宁添一个人就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再让宁添骂上一阵子,估计这些箭就用光了!

    梁川望了一眼城门,火越烧越大!

    这城门的工艺明显比自己想象的要差上许多。

    印象里的城池大门上面都有铜制的铆钉,用冲车撞上半天也无法构成伤害。但是这横山寨的门就是个假冒伪劣产品,几处卯接处摇摇欲坠,不用冲车梁川感觉自己撞几下都能掉下来!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梁川还是用最好的方法,烧!

    火将城门烧出一大片乌黑,这时候应该差不多了,他让马师在五匹战马上绑上绳子,一齐用力,城门的门栓因为大火已经烧得极脆,马再用力一拉,整个城门瞬间飞崩!

    放眼望去,城内乱作一团,火光四起,杀声盈野。

    这城门被毁的声音实在太大,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城内两帮势力很明显。

    一帮人是身穿黑色的彝人,还有一帮人就是朝廷的正规军,他们身上有甲,虽然疲于抵抗,但是由于防御力太高,他们还是略占上风,不过彝人数量太多,明显又是有计划的起事,风向已隐隐倒向官兵这方。

    官兵看到城门被破,城门口的不是大宋制式铠甲和范阳笠,所有人都是暗叫不好,士气低到了谷低!

    不是自己人,那就是敌人了!

    本来被封锁在城内做困兽之斗,所有人就有些破釜沉舟的感觉,全凭最后一股气在苦苦支撑,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可是他们不知道,对面的彝人跟他们是一样的心情!

    奚胜与奚前两父子最是清楚不过。

    他们根本就没有安排任何援兵在城外,入夜的时候,他就让儿子奚胜去城外打听过了,想劝他们早早离去,现在他同样后悔没有下手先除掉这些人,他们趁乱还真的来捣乱了!

    他们底下的彝人一看,那更是斗志全无!造反本就是一条不归路,所有都是相信奚家父子,在周密的计划下以为可以偷袭得手,老百姓天生看到官府的那一身甲就会犯怵,要不是彝人向来慓悍,他们还不敢干这种掉脑袋的事!

    果不其然,这帮官兵平日里看着一个个脑满肠肥,只会作威作福,真的穿上那一身虎皮,拿起刀枪打起来,他们饶是配合得再好,也只能打个五五开!

    一看到有人破门,他们马上想到的就是官兵的后援来了!这一刻他们比官兵更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斗志,荡然无存!

    一个误会,官兵都发现这横山寨的彝人的不对劲!

    他们且战且

    退,不过城内哪里有退路?官兵就是这个吊样,他们对弱者的敏感程度堪称一绝,鼻子能灵敏地嗅到这丝机会,一看彝人失去了斗志,那团火焰马上就点了起来,爆发出了比原先十倍不止的强大的战力,马上就压着彝人打!

    梁川带着候通与马金镖三人并驾冲入城内,三人气势如虹,尤其是梁川骑着胭脂马,脸上戴着一块黑色的面具,看着更增加几分神秘感,所有人无不惊骇。

    三家组成的一千多人,万万没想到梁川还真把城门给破了,一入城便两眼放青光,城内有许多的商铺还有人家,他们的强盗本性又显现出来,有几个已经开始不安份,竟然先从地上的死尸下手,动手在找身上值钱的东西!

    城破了事情就好办了,细枝末节的东西梁川已经顾不上再去管,他带着人去找奚前,奚胜正在城头上,已经有不少的官兵杀上城墙!

    前一刻,奚胜还以为成功射死了在城下骂骂咧咧的宁添,心中出了一口,还没开始放肆大笑,脸当场就绿了,城门竟然破了!他看到黑夜中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支大军,潮水一般地涌入城内,他的心是绝望的,部署了多日的造反计划,怕是要完了!

    他眼前的官兵越来越多,看到城下的不知何方来的部队直取土司府,想去驰援自己的父亲却可无奈何!

    奚前只让自己的儿子带着人马出去,自己则是稳坐钓鱼台。

    一个个捷报传来,他本以为这次的造反天衣无缝,南越人已经向他许诺,要是横山寨拿下来,届时他们里应外合,控制广南之后,附近的州峒的地盘全部都划给他奚前,地盘比现在要大十倍!

    宋廷让他当这个世袭的土司已经是当官的天花板,几乎不可能再有突破的空间。而且横山寨这个地方看似有贩马收马的行当,是个妥妥的肥差,但是朝廷却在这里又安插了一尊土地公!

    别的地方都是土司比汉官大,他横山寨是个特例,这里的行政官也没有他这个土司大,但是这里不一样,这里不仅有监督马市的左右江提举二人,上面还有一位大神,邕州巡检司使,这位爷才是一言九鼎的实权人物,他死死地压住这位土司,让奚前成为了看似最有权实则最没用的广南土司。

    竟然有人攻破了城门!

    下人来报,敌人已经杀到了土司府门前!

    奚前连忙带队出战。

    现在谅他是天神下凡,也无力回天!

    官兵带头的正是邕州巡检司使蒋允济!

    蒋允济初见有人破门,马上就激动了!他们的官兵正是低迷之时,梁川一入城就直取彝人,分明就是自己的救兵!

    蒋允济与梁川兵合一处,看到梁川脸上的戴的面具先是心中疑惑,打了招呼之后便问道:“客下是哪一路援兵!”

    他心中也是奇怪,奚家父子把城门封了就是为了不让一个人逃出去报信求援,怎么可能会有人来?

    梁川说道:“现在杀贼为重,事后容我慢慢道来!”

    这样最好,蒋允济大喜,马上指挥官兵直取土司府!

    许多的彝人或被杀或被擒,官兵占了上风之后充分发挥了他们欺软怕硬的天赋特长,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奚前一出门,土司府早已让人围得水泄不通。

    这一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从开始到结束,也就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风向转变之快让人猝不及防!宁添以一嘴之力力挽狂澜,创造了一个不可能的奇迹!

    蒋允济带兵杀到奚前阵前,厉声大数奚前道:“你个贼子犯上作乱,朝廷封你奚家为横山土司,主事一方百年,也算对你奚家不薄,你还有脸勾结南越李氏,拥兵造反?”

    奚前轻蔑地一笑,旋即破口大骂道:“

    我们彝人被你们汉家人剥削了几百年,现在更是无法无天,每年强派给我们如此苛刻的买马任务,我们如何完得成,你这狗官竟然还敢自矜待我们不薄!我告诉你,人在做天在看,今天是我们时运不济,天道有轮回,我们奚家父子先走一步,将来就看苍天怎么收了你们,我看你们大宋王朝将来如何,老百姓会不会反你们!”

    蒋允济被他指着鼻子骂竟然一点都一不生气,这官看来有点水平。

    他反而喝道:“把奚胜给我押到阵前,本官要当着这些反贼的面,先斩了这厮!”

    梁川听得头皮发麻,这姓蒋的明显是个文官,动起手来可比自己身边的候通还有马金镖这种山大王还要狠!眉头都不皱一下!

    倒霉的奚胜临死前还好射了宁添一箭,否则他做鬼都不会甘愿,他在城头上寡不敌众,让宋兵给生擒,五花大绑押到了阵前,他也要学他老子临死前过过嘴瘾,蒋允济倒是个狠人,一点机会都不给他,直接就让人拿着大刀,一刀把头直接剁了下来!

    奚胜一死,奚前今天就是赢了也没有活下去的动力!

    大宋的官兵趁势掩杀,一举攻入土司府,奚前见儿子惨死,魂几乎也跟着去了,哪里还有反抗的念头,很快便死在乱军之中!

    宁添突然大叫一声,脚板上被射了一箭,人翻倒在地,痛苦的滚了起来!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巡检允济

    蒋允济本想活捉奚前送到汴京让府司发落,可是一来一去,就怕路上又有变故,还不如让乱军直接砍了奚前,自己也跟朝廷有个交待,奏书里写明奚前持凶造反当场格杀便可,也堵了悠悠谏官的嘴。

    今天的事情凶险万分,要不是梁川这支无名的军队前来,只怕要完!

    官兵将奚前奚胜父子的尸身拖到阵前,蒋允济又痛斥了几句,令军士将二人的尸首吊在城墙外面,曝尸三日!

    好狠的人,梁川只是跟他几个照面,这人的行事作风就在他眼中留下的深刻的印象!

    这样的人当官,要是让他官位越高越不能得罪,于公于私都不行,他们动起手来一点都不会心慈!

    横山寨的官兵开始清理战场,匪首奚家父子还有土司府里的人大部分都遭到了清算,官兵里面大部都是汉人,同在横山寨早与彝人势同水火,只是怕打不过而已,这帮人一旦有了机会,动起手来正如他们一直在等待的机会,真是往死里整,一点后手都不留!

    他们可不只会对跟着奚家父子的彝人下手,此时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哪一个官兵不是趁机大捞一笔,更有甚者,有的人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整个城内是乱作一团。

    蒋允济不明就里,只当是城内还有奚氏父子的余孽,放手让官兵去搜罗,他却是要好好认识一下,是哪里来的好汉救了全城的百姓!

    蒋允济率先下马,走到梁川一行人的跟前,朝梁川等人行了一个揖。

    梁川不敢托大,自已先下马,还了蒋允济一礼,倒是候通与马金镖二人,也是一方小有势力的人物,他们倒是没有对蒋允济这么客气,两个人坐在马背上,屁股跟生了根似的,挪都没有挪一下。

    蒋允济只是略微扫了二人一眼,浓烈的杀意从眼中一闪而过,不过脸上不动声色,春风抚过一般挤出对梁川热情的笑脸。

    ‘下官邕州巡检司蒋允济,署理横山寨大小公务,多谢英雄伸出援手救这一城百姓于水火!本官替全城百姓再谢英雄仗义!’

    梁川再三推让道:‘这位大人言重了,一会我们少主即将入城,大人要谢的是他!’

    ‘哦?那可快请,本官在府中设下酒宴,为这位英雄庆功!’

    蒋允济文人傲气,连正眼都没有看过候通与马金镖一眼,完全忽略了二人,搞得二人更是不痛快!

    蒋允济看着二人的神态,收起笑容,对着梁川道:‘不知好汉怎么称忽?’

    ‘鄙人狄青!’

    ‘狄将军还请贵部移驾城外,我部换防横山寨,不多时朝廷的援兵自然也会到来!’

    当着梁川等三人的面,蒋允济就敢直接送客关门,敢这么直接,也是得有天大的勇气。

    看着蒋允济那张老脸,竟然没有一丝害怕!

    他一个文官敢带兵跟造反的彝人硬杠,即便梁川是后来的,他也不惧,这年头的读书脊骨还是挺硬的!一言不合就是硬杠到底!

    蒋允济人家是什么人,那是朝廷命官,不说身份特殊,就冲他身上背的责任就不允许他出一点乱子。所谓守土有责,彝人已经造过一次反了,万一再让这帮人给钻了空子,那他得去死!

    马金镖与候通大怒,马上急问梁川道:‘狄大哥你说好的要带咱们来赚一票大的,这是什么意思,卸磨杀驴还是过河拆桥?’

    蒋允济听得两个人的话,心中翻起骇浪,不过他的眼光倒是很准,梁川这人不像是贼子,再乱起来,这城里的兵不一定守得住!

    唯今之计,只有搏一把了!

    ‘狄将军莫不是想过来图我的横山寨?我蒋某人今日时运不济,竟然中了别人的驱虎吞狼之计!’

    梁川听得这人话中有话,今日拼命就是为了不想得罪大宋朝廷,要是抢了这横山寨,那不还是一样的结局,所以梁川断不会让这样的祸事发生!

    ‘蒋大人误会了,这两位英雄说的是要买我家少主的战马,别无他意!’

    梁川连忙打哈哈,把二人支走,再不走,指不定还真的会闹出什么事来!

    梁川还没及开口,宁添就被叶凡的人抬着,二人一起进了城,循声到了这土司府跟前!

    宁添一战成名,不过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现在脚板上还插着一枝箭,没有人敢去动!

    众人看向宁添的眼神极为复杂!

    说实话,在广南靠嘴成名这样的人是大家所不耻的,毕竟这里都是用拳头说话。但是宁添的骂功实在太强大,正常人让他大骂一通,谁不上头谁不抓狂?

    众人让出一条道,叶凡走到蒋允济跟前。

    梁川给二人介绍了一番!

    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与宋朝的使者约定的接头对象就是这个姓蒋的官员!

    终于是把马交到了宋朝官员的手中,否则这次他们叶家真的是在危险的边缘游走!

    蒋允济看到叶凡也是颇为意外!

    这次枢密院有一份密令发到了他这个巡检司使手中,里面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就要为即将南下的中央禁军提供充足的战备!

    防具还有战马,这两样最为关键!

    也只有他手里头的横山寨有这个先天条件!

    但是密令里没有告诉他,马从哪里来,横山寨在平年,每年交易的战马数不过一千五上下,这一次要他收购一万匹优良的战马,等同于是他这一任全部的战马配额一次性完成,这难度不一般的大!

    直到横山寨里发生了叛乱,这一次不难朝廷的密令无法完成,连自己地盘都要丢了,当差数十年,一朝干到了尽头,蒋允济的心是何等的悲哀。

    万万令他没想到,车到山前自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竟然有天降奇兵救了他,又有人千里来送马,既守土有功又能为朝廷分忧,这境遇直转令他一时还有些恍忽!

    不过蒋允济这人心气太高,本以为梁川是哪一路好汉,如果不是朝廷的人,他还不好得罪,一听说是跟朝廷签了协议前来履的人,他马上就不怎么重视了。看了一眼宁添,更是不屑。

    ‘叶凡本官命你所辖部曲全部移出城外,同时将驱的战马全部交割到城内,不多时就能天亮,本官天亮之前希望在城内不再看到贵部的人!’

    嘶,众人连吸几口凉气!

    这老家伙还是人吗,出来混的谁不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可是在他这里,翻脸比放屁还快,崩一下就全部没了!

    他不给候通与马金镖这帮人面子,那可以理解,因为他们的级别不一样,但是叶凡,不要说他的身份是什么,就冲他救了这座城,还被这么无情地轰走,所有人都觉得这老家伙的做法太欠妥当!

    甚至看到叶凡被他这么一说,候通与马金镖的火气已经不那么大了!

    叶凡不愧是叶凡,受了这等刺激,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笑呵呵复了蒋允济的话道:‘我等自然是听从蒋大人的安排,这是大宋皇土,我等岂敢造次!不过兄弟们为保全城池也是流血流汗,眼下天色暝暝,众人是身累体乏,大人可否安排一些药物食物,让众兄弟们感受天朝皇恩!’

    叶凡不问也猜得到,这一趟没有好处,吃的亏还得自己咽下去。

    不过这话讲得体面,更顾及的是大宋朝廷的脸面,大宋平时一副高高在上悲天悯人的姿态,对他们这些老少边穷都是施舍一般的态度,现在真到了要花钱表态的时候,不会怂了吧!

    连候通与马金镖也乐意看到这样的局面,拿不到钱也高兴,只要能出了这口恶气!

    蒋允济没想到这个马贩子还敢跟他谈条件,正想出口训斥这厮,可是想到战马还在人家手上,还是生生忍了下来,背着手看着叶凡道:‘这是自然,我大宋向来泽披四海,不管是对谁,都是如此,更可况各位是有恩于横山寨的义士,更是不能寒了诸位的心!’

    ‘这般,便是最好!’

    叶凡带着众人要走,突然有横山寨的官兵急驰而来,生生撞开了叶凡的人,脸上还带着仇恨。

    ‘报!’

    蒋允济见又有意外,眼睛不禁眯了起来。

    ‘说,什么事!’

    ‘城内发现小股峒兵正在抢劫民财,我等守城官兵上前阻止,反被峒兵袭杀,伤亡数人!’

    什么!

    峒民就是少数民族人的统称,在不知道他们身份的情况,一般汉家人都是这么称呼他们的。

    梁川与叶凡大惊,他们当初骗候通与马金镖进城,就是靠用破城的巨大利益来诱惑他们,没想到进城后,他们还真的有人敢顶风作案!

    蒋允济的愤怒可不比任何人,他知道了叶凡的身份之后,更不怕叶凡!

    说白了叶凡就是与朝廷有关系的人,其背景也一定是靠着朝廷,事情闹大了,他这个叶家人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倒好,这小子竟然敢趁火打劫!

    ‘查清楚了是什么人没有?’

    报信的官兵指着候通大声吼道:‘是他,就是他的人!’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栽赃嫁祸

    人全派出去,胆敢在横山寨城内滋事扰民者,一律带回来处理,若是有敢反抗者,就地格杀匆论!’

    蒋允济大声喝斥手下的官兵,官兵都了解这位大人的脾气,他可不是动动嘴皮子而已,动起手来,比拿刀的还要狠

    官兵得令,不怒反喜,他们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横山寨大乱,受亏的是老百姓,他们是砧板上的鱼肉,得利的是谁,不是蒋允济,他要名胜过一切,最大的利益者就是这些当兵的。

    如果梁川带来的是一帮强盗,那今天就没有横山寨这帮官兵的事了,捣乱的只有候通手下的一小帮人,以及马金镖手下的人!

    真正在城里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是这些正儿八经的朝廷厢兵,驻守横山寨的这帮人!

    他们进入彝民的家,除了一针一线不拿,其他的东西全部拿走,不能拿的就全部毁掉,绝不给彝民剩下一点任何东西!

    他们就是打着清算造反者的旗号,不分清红皂白地明抢明杀,还有比这样更好的机会吗,在横山寨这个穷地方他们当了几十年的兵,早就想这么放肆一把,终于还是让他们等到了机会!

    乱世兵比匪还要残暴!

    候通的绥南兵今天就与官兵发生了冲突,好战而暴力的绥南峒兵哪里会把这些软脚虾放在眼里,他们看上的财物而官兵也想要,双方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结果可想而知,官兵被宰了几个,还有几个逃回来打小报告,让不明真相的蒋允济替他们出头!

    现在有了蒋允济的令箭,他们就能在城内更加疯狂地作案,再没有人能约束他们了!

    城里的火光更盛了!

    讨伐奚家父子时尚且只有土司府一带有骚乱,现在放眼望去,满城都是兵乱,再不制止,横山寨就要毁于一旦!

    蒋允济终于按不住心中的愤怒,手指颤动着指着手下人道:‘把乱兵押过来,与这些造反的彝人一道处决!’

    他要杀几只鸡,来儆眼前的猴!

    梁川与叶凡的心沉到了谷底,本来是一桩大好事,帮了宋朝人的忙,还能把战马卖出去,两全其美。

    结果成也候通等人,败也候通等人!

    梁川看向候通,面色黑得如同锅底一般,虽然是他答应让两帮人进城发财,可是怎么发财,发谁的财,这还是得他梁川说了算,可是不是让这些峒民进来乱搞的!

    而且,梁川从一开始也没有打算真让这帮强盗乱来,否则他们造成的破坏,会百倍于这些官兵!

    ‘候通我就问你一句,是不是你的人干的?’

    候通被问得一脸茫然,他也不是傻子,虽然他的地盘在绥南寨,不过那也是广南的地盘,真是他手下人当着人家汉官的面乱来,告到转运使处,再不济告到汴京,他不死也要吃大亏!

    所以他当即四下扫了一圈,再让人清点一下人数,回来的报告让他更茫然!

    他带的人竟然一个都没有少!

    那是谁的人?

    候通不管是谁的人,只要不是他的人,那就跟他没有关系!

    ‘狄兄,那些在城里打家劫舍的乱兵不是我底下的人!’

    这话朝梁川说,却是说给蒋允济听的!

    蒋允济不下定论,等人带几个回来,事实自然就明了!

    叶凡此时也有些焦急,他是进退不得,想把人移出城外,又怕控不住候通与马金镖这两帮人,宁添的这些峒人倒还好,他们的大哥受了伤,动起手来先死的肯定是宁添!

    城里的气氛气急转直下,可能一不小心就会引更严重的后果!

    官兵很快就返回土司府,并带回来几具尸体,他们很不客气地把尸体往地胡乱一丢,跟遗弃几件废物一般!

    虽然不是自己人,众人见了依旧十分愤怒!

    不管是谁,死者已矣!

    蒋允济一看,果然是候通的人,穿的都是一样的苗服!

    绥南寨抵近贵南,这里大部分的居民都是苗人。

    蒋允济冷冷地看着叶凡道:‘这是你部的人吗?’

    叶凡一时语塞答不上来。

    说不是吧,这帮人就是临时拼凑起来的,跟叶凡还真没有关系,说不是吧又说不过去,他们就是听叶凡还有梁川的指挥才进城的!

    梁川看着叶凡,他此时是最为难的那个人。

    要是直接承认,等于是出卖了候通,免不了要受到责问。

    要是不承认吧,尸体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不承认,届时场面会更难收场!

    叶凡默不作声,候通更是紧张,这帮人穿的是他们的服饰,苗人很容易就能认出来。

    但是手底下那么多人,他候通哪里有办法全部认识?

    梁川仔细打量着地上的死尸,心沉到了谷底,这衣服他认得,当初醒来的时候,他就是穿着苗人的衣服!

    现场鸦雀无声,蒋允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对着叶凡道:‘本官这横山寨乃是彝寨,此地可没有任何苗人定居,除非是你部的人,既然你不吭声,那便是认了,本官只能照律法从事!’

    所有人脸色一变,候通与马金镖两人更是神色大变!他们才不管蒋允济讲的什么屁话,马上抽出了刀,准备杀出一条血路!

    他们也是绿林中生存的狠人,哪里会分不清当前的形势,这就是要拿他们开刀!

    束手只能待毙!

    ‘来人呐!’

    ‘属下在!’

    横山寨的官兵齐喝一声,在这种时候,他们比任何人都要卖力!

    大宋朝的兵干外人干胡族不行,但是他们打起自己人来特别的来劲!

    跟欺负老百姓一个道理,他们有一种天生的压制优越感,大抵是对自己人知根知底,更是知道他们有朝廷撑腰,而这些峒兵还有百姓,毛也没有,死了连烧埋的人都没有,动起手来,官兵更没有后顾之忧。

    ‘把这帮苗人都给我拿下!’

    候通一听,原来就紧张的他瞬间暴怒,这帮人果然是要卸磨杀驴,他刚刚冷眼旁观,梁川与叶凡分明就是与这汉官穿一条裤子的!

    他们拼了老命帮着汉家人抢回了城池,没想到现在竟然换到这样的下场,这让他们如何会不发狂!、

    ‘你这狗官!我们绥南人所犯何罪!’

    候通嘴巴不利索,就像在城外,骂来骂去就那么几句话!

    现在的情况也不必多话,汉人拖来几具尸体就要拿他们,这哪里有道理。

    ‘你们在我城中烧杀抢掠,还敢跟本官说无罪?今晚城中死伤无数,不说全部归罪于你们,城南的那些火,总该算到你们头上吧!’

    蒋允济今天是够窝火的,早想拿几个人开刀,否则个个都当他的横山寨是窑子洞,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大宋的律法岂容践踏!

    候通大骂道:‘算你娘的头,狗官你打的好算盘,今天我们就算要死,也要先取你狗官的命!’

    候通一声令下,咣一声所有苗人都把刀抽了出来!

    火并就在此时!

    只听梁川大喝一声道:‘住手!’

    声音雄浑而有力,如惊雷一般在原地炸响,叶凡就在他的身边,被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所有人都被这个面具男给震住了!

    今天梁川的表现可不一般,他骑着一匹红色的战马一骑绝尘,马上的功夫不能说是超绝,但是进城之时可是一马当先,马前阵下绝无一合之人,加上他威风凛凛的铁面具,让他的战斗力加了不少分!

    这一声大喝,更是代表了他的中气!战场上的人,声音往往与力量成正比,比如张飞,这代表梁川决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连蒋允济也被吓了一大跳,他还没发话,梁川开口先道:‘大人这其中有猫腻!’

    猫腻!

    所有人都注意了过来,连候通被挑起来紧繃的神经都被他转移掉了注意力!

    蒋允济道:‘说!’

    他倒是想看看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几个官差的神色一紧,这一点小动作没有逃过梁川的眼睛,他轻轻地一笑道:‘大人仔细看看,这些人身上的服饰虽然是很明显的苗家人的服饰,但是穿在这些人身上并不得体!’

    众人一扫,这些穿的衣服有的宽松肥大,有的短的离谱,虽然人倒在地上,但是一眼还是能看得出来,这些衣服穿着极不合身,连腰布都没有绑上,松松垮垮,更像是临时换到他们身上!

    ‘这并不能说明问题!’蒋允济冷冷地道。

    ‘这只是其一,其二,大家看看他们的发型再看看候通他们这一帮人的发型!’

    梁川的话已经成功吸引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人一看,这帮苗人的头发清一色都是近米的长发,梳成一条长辫状,盘绕在头上,甚至他们头上的头巾有的还没有取下来。。

    梁川一经提点,所有人马上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这实在是一个很明显的问题!

    苗人,并不留长发!

    所而是彝人,他们从满月开始,对他们头上的头上就极为重视!

    在彝人的信仰当中,这盘起来的头发叫作天菩萨,是神鹰栖落的眼睛。彝族人把天菩萨视为男子灵魂的藏身之地,是神圣不可侵犯和亵渎的,绝对不准任何人触摸。

    天菩萨除梳理和晾晒时散落下来,平时都缠绕于头顶,形成螺髻状,酷似一座峭拔的山峰,所以又被称为男人头上的风景。

    这广南无数的民族,只有彝人会把头发当成最重要的东西,其他的民族,女人会在意她们的长发,男人嘛,反而是留短发更好,广南的气候十分严热,长发留得多了,不容易打理,也极不卫生,夏天容易发臭!打起架来更是容易成为对方的攻击目标,所以广南人不喜欢留长发!

    这很明显,就是这些官兵弄了几个死去的彝人准备来陷害候通这帮人!

    蒋允济脸色铁青,梁川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在打他的脸了!

    事实他哪里还不清楚!

    ‘叶凡你带着你的人快走吧!’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分赃不成

    侯通自己就是观州人士,虽然只是下面一个县级小地方的山大王,但是他也听过蒋的名号,这人在广南素有官声。

    人怕出名猪怕壮,蒋允济不怕。

    这个人从出道开始,就是一副硬骨头,对谁都不怕!

    他刚入官之官,据说在富川一带作县令,那里有个药霸,欺行霸市,想垄断整个富川一带的中药市场。

    普通的药行怕他,不敢营业,但是民间小老百姓有多少人靠山吃山,他们哪里能不做。

    一天有个妇人卖药就与这药霸起了冲突,当街被殴打半死,身上的衣服也被扯破大半,正巧遇见蒋允济出巡。

    他才不管事情的起因是什么,当街凌辱一个妇人就是宋律不容的事!他让役丁带着水火棍当场把药霸拉起来,打个半死,震动了整个富川黑白两道。

    此事之后,蒋允济决心整顿当地的市场,他下手的还是那个药霸。

    他先是微服装成郎中去街上卖药,打出一个招牌:药圃无凡草,祖传有秘方。精通古今药道,专治跌打损伤。果然马上就让这个药霸给盯上,药霸有意为难蒋允济,让他给自己看病开药。

    药里面是最容易做假的,只要自己说病治不好,到时候便有由头来医闹,闹上两回,神仙也怕!他用这一招挤走了不少药贩子,更打压了不少的郎中。

    蒋允济也不怕,当场给他开了一个方子。

    柏子仁三钱,木瓜二钱;官桂三钱,益智二钱;附子三钱,八角二钱;人参一钱,台乌三钱;上党三钱,山药三钱。

    药霸虽然是个恶棍,可是也粗通医理,否则这药市就混不下去,一看就笑了,这分明是个庸医,开的方子不吃死人就笑了!

    后来还是有高人给他指点,把这方子的首字串起来,生生把药霸吓出了一身汗。

    原来蒋允济见药霸被他打了一顿还是不知悔改,就准备真下死手,这方子就是来警示他的!

    那药名的首字联起来便是薄木棺一副,八人抬上山!要他的命!

    药霸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个郎中是知县蒋允济,找了他一回麻烦,第二回就是奔他来的,不收手就准备办后事吧!

    经过这一回事,那药霸知道在富川混不下去,收拾着东西很快就逃出了富川,杀了这药霸一只鸡,整个富川黑白两道都知道这官老爷记性好,手段更好,让他盯上不死也要跑路,谁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乱来!

    后来蒋允济升任邕州巡检,到任之时就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朝廷要买马。

    按理说这种地方只要好好经营,像叶家一样,生意绝对不会差!

    叶家还有许多不如横山寨的地方,因为横山寨是官营,如果朝朝廷每年光军马就有一个固定的数字,等于旱洪涝保收的生意。

    可是明眼人谁都看得到,整个横山寨这生意做得要死不活,根本没人来这里买马,甚至他们还要跟人家大理私下收军马,就能看出来,这个地方水不是一般的深。

    他初到横山之时,朝廷要一批军马,他也亲自过目了交付了一批军马,可是交到北方,人家部队的直接就参了他一本,说他交的军马质量不行,个头与重量都无法达到禁军的要求!

    蒋允济也是直接愣住了,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明明是他亲眼看着的事。

    后来才知道,是横山的一些官员在马秤上面做了手脚,他们看到的是足两足秤,到了军队人家一过秤,肯定不足。中间又有说词,就推给路上运马的工作不到位,马匹没给吃好料草,掉了膘,什么说词都可以有,反正谁也说不过谁!

    他气得想杀人,把这事报了上去想让朝廷有个公论,未曾想朝廷竟然下了诏,把这些个官员保护了起来!并且狠狠斥责了他这个巡检使!

    后来他才知道,朝廷对军马的态度是做给北面的契丹人看,他们要让松契丹人的警惕,不想再挑起事端!

    朝廷也知道这军马里面猫腻,所有人都是明白人,就是他这个主官揣着明白当糊涂,想当一个贤官明官。

    可是官场上的事要是能事事顺意,那朝廷的颜面还如何存在?朝廷的安危还要不要了!

    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事!至少他在任的时候,发出去的军马只是短了斤两,还是健康的马,好生养一养还误不了事,若是以前,直接就发一些病马老马,更是对军队一丝帮助也没有!

    所以蒋允济那时候起,意志略有消沉,却还在自己的权限满了范内做着能帮朝廷的事,一直到了今天,他的人没有变。

    但是外人不这么看,禁军的军马司以为蒋允济为人公道有官声,不会坑他们,但是收到马一看,还是一个德性,也少了在横山收马的次数,所有人都没有变,变的就是这个朝廷,越来越腐败,军队的战斗力越来越差!

    叶凡看着眼下的场面,蒋允济是动了真怒。

    放他们出城只是蒋允济做人还算公道,否则这城里面的事,只要有人想栽脏,他们这一帮人没有一个能走得脱!

    可以说是蒋允济一人扛下了所有的责任,来日清算,只要有一个蒋允济的政敌站出来,他们这些人都要跟着一起倒霉!

    换作是别人,大可以不管今天作乱的是何人,直接先把人扣下,慢慢审讯就是了,放了人,回来责任怎么算,人还上哪里去找?

    一行人出了城。

    叶凡还是心有余悸!

    一是这战事突然,他们叶家的人压根就是来看热闹的,真的撞见了事,一点用处也没有,完全不如他们绥南寨还有昆仑关的两帮人。

    他们是真的狠啊,他全程看得一清二楚,跟在后面捡好处,人家就是拿着刀剑在前面拼命,不要说城门开了,没有他们在前面打前阵,这横山寨也打不开!

    他们大理四周就没有一帮人是善茬,西南的吐蕃人,东南的贵州土民,南面的广人诸部,可能算起来好一点就是北面的川人,不过川西的那帮人也不是什么善类!

    这里还是大宋,万一真的被定性为反贼,那就是把他们叶家完完全全地搭了进去,大理拿他们叶家没办法,大宋跟段氏一施压,要治他们叶家,那就是太简单了!

    梁川也没想到会碰上这样的事,果然战场瞬息万变,什么事情都可能碰得上。

    如果今天的事情没有解决好,那他们的下场,可能就是投名状里苏州瓮城里要馒头的降兵,只有被射杀的份!

    自己还是太善良了,早知道马也不要了,转头走了就是,何必把自己拉下水?

    回头看了一眼横山寨,此时的山寨是太平了,可是这一回,他想起来还是一身冷汗。

    这就是自己面临的处境吗,将来自己还要有多少这样的场面?

    几个人混得一身狼狈,眼巴巴地看着叶凡。

    叶凡心领神会,也是苦口道:‘你们几位不怕你们说,本来说要让你们在城里抢一笔,那时以为城内已经沦陷,可是进城你们也看到了,官府的人还在,咱们动了手那就是乱贼,朝廷现在不会动咱们,将来算账的时候,咱们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所以为了各位好,我们还是没让诸位动手。’

    ‘少主这话说的,我们都晓得,我侯通还要感谢少主解围,否则今天定要被人陷害!’

    ‘咱们还是太嫩了,少了啥时回来人的算计,奶奶的,不过总算全身而退!’

    叶凡顿了顿道:‘带着两位头领下去吧,把他们要的马匹清点交割一下!’马金镖在场话最少,脸上总是挂着一副微笑,连谢字都没说,转身就跟着马师去领马。

    他的动作最快,叶凡虽然对他态度有微辞,但是也没有说什么,毕竟人家是用命换来的,一码归一码,自己还欠一家一个情,中间有一点欺骗的成分。

    轮到侯通了,侯通竟然对叶家的好意拒绝不受!

    ‘我的命就是少主救的,狄兄弟不帮我解围,今天我不被蒋大人杀掉,来日也会被其他人抓住把柄,肯定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朝廷里面的人做事怎么个风格我最清楚不过,他们敢把黑的说成白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叶凡倒是多看了这个侯通几眼道:‘你倒是个性情中人!’

    他与马金镖一比,的确是有区别,人家好歹不觉咱们占了人家的便宜!

    ‘少主言重了!此情深重,侯某此生铭记,将来青山不改,咱们后会有期!’

    叶凡把他拦了下来,对着他道:‘把马带走,不要的话就是不给我面子,将来如果还需要,你就与大理国阿月部,找我便是,你这个朋友我交下了!’

    侯通大喜,又是拱手一拜道:‘多谢少主!那我侯通就不再推辞,让人去交割了!’

    ‘去吧!’

    侯通刚走,叶凡左右看了看,问道:‘宁添呢?’

    梁川脸色有些凝重:‘这小子脚上中了一箭,有些麻烦!’

    这年头中箭可不是小事,那是关系到生命安全的大事,高祖刘邦被英布射了一箭,回去没久就驾崩了,要是他多活几年,汉王朝可能也没吕后那么大的危胁。

    ‘把人抬过来!’

    宁添在担架上骂骂咧咧,疼痛让他眼泪都出来了,可是又没办法,这一时半会上哪里去找大夫给他治创?

    叶凡低下身子,用手去拨了一下箭头,疼得宁添把牙呲了出来,差点没蹦起来,嘴里又冒出了他那些经典名句,他才顾不上是不是什么少主,那是真的疼得要命!

    ‘来呀,叫咱们的兽医上来,让他来看看!’

    只见一个壮汉扛着一口箱子过来,箱屉一抽来,咣咣铛铛一大堆尖刀凿子撞了出来,响动好不热闹!

    宁添看得眼睛都傻掉了,大骂道:‘你不会是要给我看病吧,我不需要,送我回安平,我自己找人!’

    那兽医只看了一眼就道:‘你这箭还好没有抹什么金汁毒物,否则现在只能锯掉,要是拖晚了,那不锯也成,怕是不中用了,你自己想吧!’

    这兽医长得人高马大,手臂上的腱子肉清晰可见,不要说人看了怕,牛马看了也会颤啊!

    ‘干你鸟事,你闪一边去,不要碰我!’

    说完这兽医也不顾宁添的挣扎,抽出几条绳子,直接把他按在床上,把手脚给绑了起来!

    ‘你不动的话,很快就会好,要是乱动,疼的就是你自己!’

    说完,兽医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又长又粗的棒子,递到宁添的嘴边,道:‘快,咬住它,好受些!’

    宁添马上又发挥他的骂功!

    ‘咬你娘个腿,你快把这污糟东西给老子拿来,只有别人咬我,没我咬别人!’

    ‘算了,你就硬扛吧,当我没说!’

    叶凡竟然叫一个兽医来给宁添拔箭,这操作梁川自己都看傻眼了,看到那一箱子的工具,梁川都怕,这就算治得好也可能得破伤风,他们以前都是这样干的?

    不得不佩服这年头的人,真的是无知者无畏。。

    那兽医好下刀,两人不想看这么血腥的场面,赶紧闪人,只听背后一声尖啸直贯九宵!

    ‘啊!!快。。快。。快。。给我。。我要。。那棍儿。。’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横山再乱

    ‘你们两个过来,搭个竹架子,老子我走不动了!’

    宁添呼喝着两个侗人,让他们去附近的毛竹林里劈竹子,架子很好搭,就是临时搭起来的坐着未必舒服。

    两个侗人不敢犹豫,很快就到附近卡花花劈起竹子来。

    ‘说好的战马呢?’宁添带着一股骄狂慢慢问道,这才关键。

    这一次他脚上带彩,又为安平州立下大功,带回几百匹战马,他老子宁宇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

    老家伙天天骂他不务正业,在家里混吃等死,今天正是扬眉吐气之时!

    叶凡看了一眼这厮,不可否认他确实立了大功,约好的马他还不至于食言。

    ‘来人啊,把马队送给宁添!’

    宁添忍住疼痛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继续问道:‘马是有了,你们手头的牛皮与牛筋打算怎么处理?’

    言外之意很明显,他打算要了这一批牛筋与牛皮,宁添的算盘打得很好,要是把这批军备物资带回去,老家伙肯定会更高兴,说不定土司之位还会直接过继给自己!

    不过他的钱好像不太够!

    对于这批牛筋与牛皮,梁川与叶凡也很是头痛,本以为宋人要了他们的战马,对于物资也会一并收下,可是见到蒋允济那个吊样,两人对于这笔买卖完全不抱希望!

    与其这样,还不如把货快速处理掉,完成任务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梁川全权让叶凡做主,毕竟这买卖叶凡是出了大头的,他只是当了个介绍人,不适合去发言。

    ‘你还是要出那个价,好像有点少?’

    倒是宁添现在口气硬了许多道:‘我说少主您好歹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做事要把格局打开,这一点货款的事罢了,我宁添今儿个为了横山寨挨了一箭,就冲这一箭,难道你还信不过我的人品!’

    你有个屁的人品!

    两人嘿嘿一笑,这厮好歹手下也有几百号人,带他是真流过血,就冲这一点,叶凡还真不好意思把人拒之于千里之外!

    ‘这样吧,你手头的钱留下,货你拿走,差的钱你到时候让人送到阿月部就行,这样不过份吧!’

    宁添高兴得眉头挑了起来,双脚差点蹦了起来,可一想到现在是天残脚,马上把受伤的脚缩了起来!

    ‘这还能食言不成,你太小看我这安平州!虽然比不上你们阿月部势头来得大,可是我们出去也要脸面的好不好,这钱只是我出来得太匆忙没有备好,小钱啦!’

    说实话,冲宁添中的这一箭,叶凡拿个成本钱已经觉得够了,不指望从这小子身上赚到多少钱,天底下做买卖,做了跟宋朝有些赚点,其他的地方就算了,不赔本就是赚了!

    叶凡也不再计较这一点钱:‘去盘点一下吧,这次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

    ‘不妨事,我的担架还没好呢,走不得!’

    不多时宁添手底下的侗人把竹架制好抬了过来,上面还放了几张牛皮,虽然简易,但是看着挺符合人体工学,坐在上面应该会很舒服!

    侗人又在宁添的耳朵边上嘀咕了几句,听完手下人的话,宁添的脸色当场就黑了下来,不过他却一言不发,当场催促着手底下快把他抬走!

    ‘马跟牛皮牛筋搬好了吗,搬好了就快走啊,还愣着干嘛!’

    梁川与叶凡两人都是疑惑不已,这厮刚刚怎么撵都不肯走,怎么这时候这么着急?

    事出反常必有妖,两人果断又警惕了起来。

    梁川还特意叫来侬幺,让他赶紧四下看看,要是看到有什么人鬼鬼祟祟,马上来报告!

    宁添慌不择路地催着手下把他抬走,他前脚刚离开营地,侬幺便火急火燎地回来了!

    ‘不好啦,不好啦!’

    侬幺一句话还没得说全了,不远处又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叶凡与梁川两人几乎是同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冲出到营地外,刚好与回来的侬幺碰了一个满怀!

    梁川一把扯住侬幺的衣领质问道:‘怎么回事,镇定点回话!’

    侬幺上气不接下气,他没有骑马,全凭两条腿飞速地跑回来!

    ‘城里又乱了!’

    梁川哎了一声,气得把侬幺往地上一推,自己夺过胭脂的缰绳,跃上马背,飞快地朝横山寨奔去!

    营地离城门口只有一箭之地,还没有挨近,一拨箭雨就朝他射了过来!

    梁川破口大骂:‘你们是哪路人马,王八吃多了胆上长毛了?这里也是你们能来的?’

    敌阵中有一人出阵笑骂道:‘还多亏了叶少主帮我扫清了这城里的障碍,不然我还真不敢贸然下手,你小子也算个人物,我也给你一个机会,投到某帐下,以后荣华富贵包你享用不尽!’

    叫阵的不是别人,竟然是第一个离去的昆仑关的山大王马金镖!

    这老鬼手头就三百号人,凭这么点人他就敢来打横山寨,要是给他三千人,他是不是邕州城都比敢去摸几下?

    不管梁川怎么看待马金镖这个老家伙,今天他与叶凡都算看走眼了,三个人里没想到这个小子最不吭声,野心却是最大!

    带着他这几号人竟然人来打横山寨!

    梁川立在马背,远远望去,叶家的战马正在往城内赶去,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火,有的烧到了马身上,战马本来就没有马师的驱赶,全部四下奔逃,加上身上被烈火灼浇,马全被刺激得发狂,见人就踏,横冲直接,非常的可怕!

    只见天边都比被火光染红,本来已届天亮,正是所有人熟睡之时,横山寨正是昏暝之时,此时更比先前奚氏父子作乱之时情况惨烈,城内仿佛修罗炼狱一般!

    此时横山寨内部正是人困马乏之时,守城的官兵打也打累了,抢也抢乏了,除了个别精神头特别足的还沉浸在先前的打杀之中不可自拔的之外,其他人全部沉沉睡去,整座城就像一位躺在床上还把腿敞开的大姑娘,欢迎着八方客人的蹂躏!马金镖手下的是瑶人,这帮人说实话平时相较于更西南的侗人还有侬人并不好斗,他们所处的昆仑关也在邕州以东,这里算是开发较早的汉界,他们接触的汉人比较多,生活习惯被汉家人同化了不少!

    但是,狼群里就没有小绵羊,在广南这片残酷的土地驯化出来的民风,再温柔也是会拿刀的!

    马金镖骨子就有这种特质,否则他也不会大老远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买战马。

    从昆仑关到横山寨,中间要穿过邕州,现在的邕州可是前线,一不留神就会交待在那里。

    富贵险中求,这小子来买马带的钱并不多,他要的数量也不多,而且横山寨现在因为有战事,战马全部都输送到了前线,所以可以买卖的马并不多,大部分都比是私人手中有的战马。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让马金镖遇见了叶凡与梁川。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梁川是个狠角色,但是其他人就不行了,这帮人活脱脱就是一帮肉票!

    所以一开始叶凡不肯把马卖给他们的时候,也是他第一个起了歹意,想直接用强的干掉叶家的这帮人,与候通宁添瓜分了他们这批马。

    候通与宁添二人跟马金镖比起来,这就差了许多,两人被梁川忽悠了一下,马上就去骂城门了,只有马金镖是被绑上贼船。

    他一直在寻找机会,叶凡给他的三百匹马他才喂不饱他,终于还是让他逮到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靠谁都没用,靠自己他才能发大财!

    梁川被箭雨逼了回来,叶凡也看到了横山寨那末世的景象,他这几天受的刺激够多了,已经有些麻木,他来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大宋朝的广南西路是有名的乱,否则他也不会拉上梁川来做保镖!

    ‘他娘的我们被马金镖那畜牲给坑了!’

    叶凡紧张地问道:‘是他搞出来的动静吗,他不是才三百人吗,怎么可能打得下横山寨!’

    ‘现在横山寨里面哪里还有人站得起来,估计全部官兵都是最累最虚的时候,我们都想不马金镖胆子这么大,他们更想不到!’

    ‘那咱们的战马呢?’

    ‘我看到里面乱作一团,战马四下逃散,怕是损失惨重!’

    叶凡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他喃喃地说道:‘我们这一路过关斩将克服万难,本以为就要建功,谁知道最后还是出了乱子,那蒋允济没有收到完整个的战马断不会认帐,我们与宋人的约定就不算达成,这样我们也没有脸面回去啊!’

    ‘现在先不要管这些了,宁添呢,那厮跑哪里去了,不能再让他给跑了,万一他是马金镖一伙的,再到城里作乱,蒋允济看着咱们带他们进城,横山寨先前也是咱们带他们打下来的,一定会认为他们俩是咱们的人,咱们就算交了战马,这些汉官也要剥了咱们的皮!’

    ‘宁添他才刚走!’

    梁川出营地纵马急追,边追边高声道:‘宁添小儿,快给老子站住!’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逃回大理

    几个侗人抬着宁添,脚下竟然跟生了风似的,跑起来跟平地似的,而且他们大部分都是铁脚板,完全不惧脚下的崎岖与坎坷,梁川骑着马在后面狂追,竟然遥遥地保持一段距离!

    ‘你他娘的再不站住,我要放箭了!’

    梁川毛也没有,哪里来的箭?

    不过这句话一下子就唬住了宁添。

    宁添让手底下人马上停下来,远远与梁川大叫道:‘大哥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也没有参与!’

    这一停,梁川总算追了上来。

    梁川这人不愧有胆略,他们侗人也有几百号人,现在又有马,可以说是兵强马壮,他单枪匹马就敢追上来,放明就是不把他们这帮人放在眼里!

    这样的人几年前他们也见过一个,不过那人后来死了,江湖上再没有了他的传说。

    ‘你要跑去哪里,这么着急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狄大哥你说的哪里话,我脚伤这么重,再不回去治疗迟早要残废,你们让兽医给我糊弄几下,不会以为这就能治好我的伤吧?’

    宁添顿了一下苦笑道:‘我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回安平州!我总不能跟那些贼子同流吧,我爹是谁,那可是堂堂的安平州土司宁宇,我现在是要什么有什么,何必跟他们一起去犯险!’

    宁添说的没错,要是他的精神没有问题,绝对不会拿他们现成的祖宗基业来开玩笑!投靠谁都比不如投靠大宋朝廷这座大山来得实在,也只有大宋朝给的最多最实在!

    梁川沉吟半晌,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马金镖要闹事!’

    ‘废话,那小子造反二字就差刻在脸上了,先前买马的时候他就朝我们使眼色,私下要我们一起把你们的马直接抢了,不过我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让你们给坑了,我说这小子跑这么快,原来是去打横山寨的主意!’

    ‘你现在不要回去了,我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跟我回去把马金镖那厮宰了,到时候我跟朝廷说这事与你无关,否则我这些事全部都要扣到你头上!’

    宁添嘿嘿一笑,连连摆手道:‘这就不必了,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侗人没有动手就没有动手,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敢跟他争一番,你不认识城里的那们爷,蒋允济虽然霸道,可是人家不是不讲道理的狗官,他在我们广南名头非常大,他也不敢随便往我们侗人头上扣帽子!’

    梁川眼睛瞪得睁圆,准备拿这小子开刀,旁边的侗人见势虽未拔刀,却围了上来,同样的眼神回敬了梁川。

    他不怕宁添这个二世祖,可是怕这些浑身都是刀伤剑伤的侗人!

    反正只要这小子不去城里跟马金镖合在一起作乱,城内就交给蒋允济吧,他可没办法管天管地!

    ‘你走吧,不要让我在这里再遇见你!’

    宁添一听大喜道:‘狄大哥你的意思是我这牛皮牛筋的钱不用还了?’

    梁川哼了一声,没有留下答案就跑回了营地。

    横山寨的火还在烧,天边刚刚只是被染红,现在则是整个天空都染上一层红晕一般,非常的可怕。城内有无数的哭号声,还有马的嘶鸣声,不,应该是哀鸣声,整个横山寨已没了白日的风光,变成一座修罗地狱,无数人想逃,可是那低矮的城墙挡住了外人进攻的步子,也挡住了他们逃跑的去路。

    叶凡此时已经六神无主,看到梁川回来,马上骑上马准备带梁川杀进城中!

    梁川立即阻止叶凡的冲动,在马上便喝止他道:‘少主你现在要去哪里?’

    叶凡哭丧着一张脸道:‘我们叶家的战马还在城内啊,只能去救战马了!’

    ‘现在不能进城,我们现在一进城就会让蒋允济当成真来袭城的贼子,被他们攻击不说,将来还会被扣上一个通贼的罪名!’

    ‘城里的火势太猛,马匹估计早就受了严重的惊吓,现在进去也收拢不了几匹马,还有马金镖那厮在暗处虎视耽耽,咱们千万不能冒这个险!’

    叶凡喃喃地道:‘你说什么?是马金镖攻的城?他手头不是才三百多人,就这么一点能打下横山寨?’

    梁川道:‘不是人多不多的问题,现在横山寨大门洞开,正是城防最空虚之时,咱们的马又要赶到城内,的确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这厮是一个人物!’

    叶凡正色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也要趁这个时机杀入城内,如果能把横山寨夺回来,说不定宋人会履行他们的约定?’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少主你想的太天真了。这横山寨现在就算夺回来了肯定也是空城一座,这样的城池对于宋人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他们要的是人口还有马匹!咱们都没有办法履约,他们更不会兑现承诺,这些当官的比做生意的人还没有底线,只有他们认为是对,对自己的政治前途有利的,他们才会重视!’

    梁川越说,叶凡的心就越沉重,这一批马可是他们叶家全部的身家,没有战马就没有底气,更没有宋朝的支持,将来他们叶家要靠什么来立足?

    梁川知道叶凡心中悲苦,却只能继续说道:‘马金镖的那帮人残暴嗜血,而且我看他们非常舍得,你给他们的马,他全部在马上绑上干草与易燃物,来了一出‘火牛破燕’!’

    火牛破燕叶凡可能没听过,但是梁川更坚信马金镖这厮更没有听过。

    这厮肯定是一个文盲,书都没有读过,怎么可能会知道火牛破燕这样的阵法?

    不过有一点梁川不得不考虑,就是马金镖这厮是个人物,几百匹的战马说不要就不要,然后又有这么大勇气,当机立断杀进城内,这可不是一般人有的战略眼光!

    与这样的对手,光凭叶凡手里这帮安逸日子过惯的马师,可不是人家的对手!

    ‘咱们的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梁川说完最后一句话,便不再言语,想让叶凡自己拿主意。

    如果叶凡一意孤行进城救援的话,那到时候可能是人马两空,他们叶家损失了这么多的战马已经很惨痛,要是连这一批马师也没了,那到时候就真的全部没了。

    马师还在的话,马场几年就可以恢复元气!

    ‘撤!’

    梁川又加了一句:‘咱们现在要撤的话得快,撤得不留一丝痕迹,就当我们从出城那一刻起就离开了,宁添可是很精,跑得比谁都快,就是怕被这一帮人卷入泥潭。否则将来秋后算起这笔账来,咱们还要吃大亏!’

    叶凡握紧了拳头,左右踱了几步,突然抬头看了梁川一眼道:‘你说得不错,来人啊,把这营地一把火给我烧了,把手头的辎重全部带走,马上走,咱们回阿月部!’

    叶心手下的一众人本来看着这城内的火光就心有余悸,第一回进城的时候,候通与马金镖没有损失什么人马,他们却是伤了不少人,兽医早就忙不过来。

    他们自己也知道,他们与这些常年拿刀砍杀的广南人不是一个级别,进去就是送菜差不多。

    都是梁川这厮,他们虽然不明白叶凡为什么这么听这个外人的话,可是他们也只能照作,因为他们就是叶家的私人武装,没有自己的自由!

    横山寨起火的时候,他们的心又揪了起来,不管是谁在城里作乱,此时的景象比先前更乱,他们担心叶凡会让他们再次进城去平乱。。

    此时可没有了候通与马金镖两部的支援,进去不等是送死,而且他们哪一个不是已经累了半天,个个筋疲力竭,哪有力量再去平乱!

    正是兵怨高涨之时,叶凡一声令下,所有人是如得大赦,打了鸡血似的卷起自己的行装,装车的装车,放到马上的放到马车,跟着叶凡,飞快地离开了横山寨!

    现在就看这件事宋人怎么看待了,他们要是说这件事与叶家有关,那就是想翻脸不认人。

    但是如果他们继续支持叶家,那这批马的钱他们自然也会送过来,而且,他们还会把这次交易约定的钱送到大理。

    两人临走前不时回头看了一眼火光冲天的横山寨,一直走出几十里地,绕过了一道山梁,终于看不见这凄惨的景象!

    两人已经对这次的合作不抱任何希望。

    情况发展到这般境地,是任何人都无法预料到的!

    两人刚走,大地开始震动了起来,无数的人马朝着横山寨飞速赶来!

    叶家一行人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动静,不过他们骑的战马开始不安起来,马师敏锐地感觉得到,一定又发生了什么事!

    ‘大家一会把辎重全部扔了,不要带了!我们火速返回大理便行!’

    叶凡也感觉到了危险,有人早就趴到地上听地,按声音,应该是有一支大部队正往后面追他们!

    所有人紧张地抽打着自己的马,往大理而去!

    眼看前方大理的国境就要到了,大理国与宋朝的边境并没有设防,但是所有人越国国境的那一刻,都是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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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武力与智慧的统一体 他是东南大地的传奇 他在各种身份中自由地切换
他是北宋王朝最后的排面 他代表着自由浪漫还有一点扯淡
回到北宋仁宗年间,种地赚钱过日子,小公务员梁川渴望的是家有余粮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社会却逼得走上人生巅峰!荡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荡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荡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