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乱起 二
嗤！
一只短箭从魏成勋胸口拔出，鲜血四溅！
李兴赶忙将手掌按在伤口之上，掌心的白色药粉盖在伤口上，迅速止住流血，却也让魏成勋忍不住地发出一声闷哼，额头上黄豆大小的汗珠滚滚下落。
“师傅，您没事吧？”
魏成勋微微摇了摇头，牙齿间挤出几个字来：“死不了！”
旁边一位白胡子老大夫仔细瞧了瞧拔出的短箭，轻轻松了口气道：“还好，箭上没毒。容老夫帮馆主包扎一下，修养些时日便可无碍。”
“哼，那个小畜生！”魏成勋咬牙切齿，问李兴道，“怎么样，找到他人没？”
“还没有，我安排了些人去找了。师傅您今日身体欠安，还是先休息吧。”
魏成勋两眼一瞪，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听到外面传来阵阵喧闹之声。
而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魏成勋，你勾结青帮，意图谋反，这是要陷聚英武馆众位兄弟姐妹于不义！今日，我便要大义灭亲，捉了你前去县府请罪！”
“混账东西！”魏成勋闻言，气得浑身发抖，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不顾身后李兴的阻拦，顺手一把拿起架上的齐眉铁棍，大步流星向着屋外走去。
魏成勋出了门，便见赵渊已经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一大帮武馆学徒，正与围在自己屋外的学徒们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拨对峙着。刚想开口怒斥，忽然见到赵渊身旁那个纤细的身影，魏成勋顿时只觉热血直冲脑顶，大吼一声：“逆徒！”
话音未落，不顾自己刚包扎好的伤口，魏成勋提起铁棍劈头盖脸变向赵渊砸来！
赵渊见到魏成勋气势汹汹的模样，吓了一跳，但随即又看到对方胸前还渗出点点血迹的白色绷带，心中略安，一边提棍相迎，一边高声喝道：“弟兄们，聚英武馆不能亡在这个莽夫手里！咱们一起夺回来！”
身后众人一听，犹豫片刻，等见到唐薇薇也提棍向前，于是也纷纷上前加入战团。
“保护馆主！”李兴见状，大喝一声，也带着身后的学徒们迎了上去。
两拨人马竟战成一团，叫骂之声、痛呼之声、兵器相交之声不断传开来，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斗了没多久，忽然武馆前院方向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着火啦。。。着火啦！”
魏成勋听清了前院传来的声音，手中铁棍立马一顿，凝神望去，便见前院方向火光冲天，竟照亮了大半个沿山县城的天空！
“畜生！你。。。你竟然放火烧馆！今日不杀你，誓不为人！”魏成勋气得浑身发抖，双手将铁棍攥得咯咯直响，状若疯魔一般连连砸向赵渊。
赵渊也正奇怪是谁放的火，听到魏成勋说是自己，刚想解释两句，却被对方一棍接着一棍打得毫无喘息之机。
熊熊火势趁风而起，竟越烧越旺。一时间，整个聚英武馆乱成一团，救火的、争斗的、还有趁机收拾东西准备跑路的，众生百态在这寒夜之中不断上演。
却说武馆外，吴洋宋思两人带着一伙衙役匆匆赶到，见到眼前这乱糟糟的景象，不由面面相觑。
“怎么会弄成这样？赵渊他到底成功没有？”吴洋转头问道。
宋思正努力平息着自己急促的，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吴公子，在下也不清楚啊！不过我估计赵渊应该是刺杀成功了，否则，这聚英武馆也不会乱成这样。”
“好！那咱们赶紧进去，帮他控制住场面。”
宋思点点头，但看着那片越烧越旺的大火，皱了皱眉头，道：“这把火有点不对劲啊。赵渊没事放这么大火干什么？”
“估计是谁不小心走水了吧。”吴洋没有在意，一心只想快点进去搞定聚英武馆，便催促道，“别瞎想了，快走吧。”
“不对，看这火势怕是有人在故意纵火！”宋思凝声道，“吴公子你去找赵渊，我带些人手去救火！”
“行吧。”吴洋随意地摆摆手，带着一伙人进了武馆便往后院深处走。
宋思压下心头的疑惑，带着两个衙役向着火光的方向走去。
直到来到近处，看到眼前这冲天的火势和一群慌乱哭嚎着往外跑的武馆学徒，宋思心中的不安越发的严重起来。
“快，救火！”
宋思朝着身后大吼一声，心却不断往下沉。
这种火势，这么点人，根本救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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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山县城外。
邓毅披甲握刀，迎风而立，目光炯炯望向城中。
自从城中火势一起，他便警觉起身，还让手下士兵都穿衣披甲，做好准备。
看着这火势丝毫不见减弱的迹象，城中的喧闹声也渐渐传到了这里，邓毅眉头紧皱，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身后走来一个副官，悄声问道：“大人，咱们要进城么？”
“再等等！”
“是。”
忽然邓毅耳朵一动，上前几步，居高临下看到坡下陡然冒出了一个身影。
那身影迅速向着坡上爬来，黑暗之中看不清面孔，但等到稍近了些，借着坡上亮起的火把，依稀可见那身影穿的正是沿山县衙役的衣服。
不一会儿，身影终于踉踉跄跄爬到了邓毅跟前，喘息着高声道：“将。。。将军！快！快发兵！青。。。青帮造反啦！全。。。全乱啦！”
邓毅神色一凛，喝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是。。。是县令吴大人！”
邓毅闻言点点头，翻身上马，拔出长剑，高声吼道：“传我军令：入城！平乱！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得令！”副官高声应道，转身高举火把，在空中挥舞出一道道痕迹。
随着邓毅的一声军令，山坡上陡然之间弥漫起一阵肃杀之气，仿佛在这黑暗之中有一只凶恶猛兽突然亮出了獠牙，渴望着鲜血！
呼！
副官手中高举的火把向前一挥，伴随着铿锵的铁甲之声，这只匍匐在城外许久的郡兵军队终于向着沿山县进发。
之前来此报信的那个身影赶紧让到一旁，心惊胆战地望着从眼前经过的士兵们，一个个火把闪耀而过，照得他的面孔忽隐忽现。
而这张面孔，正是罗瑞！
第九十二章 乱起 三
沿山县内。
聚英武馆的火势越烧越大，附近的居民们也被吵醒，看到大火吓得纷纷叫嚷起来，让本就混乱不堪的局势更加地嘈杂起来。
但人群之中却有几人安安静静地站着，望着聚英武馆的大火毫无俱意，反而在眼底藏着一丝幸灾乐祸。
为首的正是赵坤，他望着冲天的火光，笑呵呵地对身边的戴晋道：“戴老弟你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今晚聚英武馆一定会自己乱起来的？”
“我其实不确定是今晚，但聚英武馆是一定会乱的。”戴晋笑了笑答道，“昨日咱们故意引着县衙的人看到咱们与魏成勋的私会，让他们知道了魏成勋已然反水。县衙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管是教训魏成勋，让他知道不忠的代价，还是要继续控制聚英武馆来应对青帮，都需要在武馆之中重新选择一个新的馆主。
这个新馆主自然不会静悄悄的产生，魏成勋也不会就这样乖乖束手就擒，两人之间必然会有一番龙争虎斗。而咱们只要躲在暗处，悄悄点一把火，将事态搞大。。。
当然了，这里也多亏了乔兄在武馆内的朋友传递消息，还帮忙放这一把火。哈，这火放得还真是可以啊！乔兄，你这位朋友该不会是专门纵火的吧？哈哈哈。”
乔穆站在戴晋身后，见到戴晋将话题转到自己头上来，暗暗捏了一把汗，赔笑道：“哪里哪里，还是要多亏了戴堂主料事如神，咱们才能得手。我那朋友不过是随手点燃了点东西，也没想到居然起这么大火！估计是天干物燥，加上风势也不小，这才有了这仗势。”
“哈哈哈。好啦，你们都别谦虚啦！事后论功行赏，青帮不会亏待你们的！”赵坤哈哈大笑，显然极为开心。一转头，又问戴晋道：“戴老弟，那现在该如何做？咱们要杀进去，干脆再来个斩首行动，将聚英武馆的头头脑脑也一锅端了，如何？”
看着赵坤两眼发光，兴致勃勃的样子，戴晋赶忙劝道：“赵舵主，别啊！咱们若这会儿冲进去，那不就是自投罗网了嘛！吴安民千盼万盼不就是盼着咱们跟聚英武馆打起来，他好来个一锅端嘛。”
“那。。。就这样放过他们？”
戴晋神秘一笑，说道：“赵舵主莫急，我已经派了罗瑞去城外，请郡兵入城了！”
“为什么？”赵坤心里一惊，要不是戴晋就笑嘻嘻地站在他面前，他几乎都要以为戴晋是不是县府派来的卧底。那盘踞在城外的郡兵一直就像是悬在青帮脑袋上的一把利刃，现在戴晋居然要讲这把利刃引进城来？
而一旁的乔穆闻言，却是突然抬起头来，望着戴晋赞道：“厉害厉害，戴堂主这招借刀杀人，真是厉害！不对，不光借刀杀人，还有釜底抽薪！如此一来，青帮在沿山县是真的稳如泰山了！”
赵坤听了乔穆的话，凝神细想，也终于反应过来。此时以平息骚乱之名将郡兵引入城内，郡兵不会不来，但是来了之后呢。来了之后当他们直扑城中最乱之处时，就会发现平息的竟是聚英武馆的内部争斗，根本就跟青帮无关！
而且，借此机会利用郡兵灭了聚英武馆，从此之后沿山县内便再没有非官方的力量能与青帮抗衡了，也就没有利用民间骚乱来引如郡兵的借口了；更妙的是，郡兵这把利刃已然出鞘，出鞘的利刃便不再可怕了。毕竟，既然出兵了，骚乱也平息了一起，虽然不是吴安民期望的那一起，但如今这把已然沾了鲜血的利刃怕是在沿山县呆不久了。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赵坤看向戴晋的眼神之中竟带着一丝的恐惧。借刀杀人，杀得是聚英武馆，釜底抽薪，抽走得是郡兵！如此一来，青帮的两大劲敌居然就这样被他轻易扫除，这等人物留在身边，也不知到底是福是祸。。。
戴晋似乎对赵坤的忌惮毫无所觉，笑着道：“赵舵主，咱们还是回去歇着吧。不然待会儿要是不小心撞上了郡兵，万一被伤及无辜了就不好了。”
“哈哈哈。走，咱们回去喝酒去！”赵坤哈哈大笑，亲热地搂着戴晋的肩膀，转身便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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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中的沿山县衙却是灯火通明。
远处传来的喧嚣之声吵得吴安民无心安坐，站起身来走到大堂之外，望着那火光冲天的方向满心忧虑。
“吴洋、宋思他们还没消息传回来吗？”吴安民皱眉向堂下的一个衙役问道。
“回大人，还没有。”
吴安民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正要打发衙役去看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时，便见县衙大门处匆匆进来一人，定睛一看，正是县尉陈国华。
吴安民正奇怪陈国华怎么这个时候来到县衙，便听对方便向自己快步走来边急声问道：“吴大人，我接到信报，说城外郡兵已然进城，不知是否是您下的命令？”
“什么？”吴安民闻言一惊，连忙迎上去问道，“郡兵真的进城了？”
“是的。城北的守卫亲眼所见！”陈国华答道，但看到吴安民如此惊讶的样子，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难道不是您下的命令？”
吴安民脸色铁青，摇了摇头，说道：“我根本没有下令。哼，那邓毅居然敢私自做主，他好大的胆子！”
“邓大人绝不是这般不知轻重的人。”陈国华忍不住想为自己的师弟辩解道，换来的却是吴安民不屑的冷笑。
见吴安民这幅模样，陈国华也意识到了什么，又问道：“那今晚的骚乱也不是您安排的？”
吴安民显得有些憋闷，没好气道：“是。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骚乱。今夜不过是聚英武馆内部的骚乱，跟青帮毫无关系，他邓毅领兵进城有什么用？尽添乱！”
“聚英武馆怎么了？能弄出这么大动静？”陈国华愣住了，呐呐问道。
吴安民却没有答复，而是转身向着身后的衙役命令道：“召集人手，跟我去聚英武馆一趟！”
“是！”
而后吴安民又转向陈国华，说道：“今夜不太平，还请陈大人与我同行！”
陈国华叹息一声，“好！”
第九十三章 乱起 四
聚英武馆后院。
自从吴洋出现并加入赵渊一帮之后，原本仗着多年积威还占着上风的魏成勋那一帮，却逐渐越斗人越少，毕竟敢于直接挑战县府权威的武馆学徒还是少数。
魏成勋气喘吁吁，胸前的伤口传来一阵阵刺痛，眼前这个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得意弟子，此刻竟让他也束手无措，久战不下再加上吴洋的出现，让他明白大势已去，已然心生退意的他开始且战且退。
就在魏成勋准备寻找机会抽身逃离之时，武馆四周忽然响起阵阵的脚步声，以及金铁相击之声。
不一会儿，魏成勋便见几个穿着绿袍军服之人冲进了后院之中，大声喝道：“郡兵在此，弃械跪地者，不杀！”
院中众人几乎同时停住了手上动作，望着闯进来的郡兵们脸色各异。
吴洋狂喜之下哈哈大笑，问道：“你们来得正好，我是沿山县巡捕吴洋，快，给我抓住这家伙，就是他想造反！”
魏成勋见吴洋指使郡兵要来抓自己，再不敢多作停留，一个闪身便越过墙头，向外跑去。
“快追，别让他跑了！”吴洋见状大吼一声，起身便追。
李兴等人见馆主都跑了，面对围上来的郡兵，纷纷丢下武器，束手就擒。
却说魏成勋一路狂奔，刚从武馆侧面翻墙而出，便见墙外已然围了几个郡兵，心急之下大吼一声，“滚开！”
郡兵们见到魏成勋翻墙而出，便纷纷提刀围了上来。
魏成勋将铁棍舞得呼呼直响，几下便在围上来的士兵中砸开一条血路，然后脚下丝毫不停，径直往夜色深处跑去。
忽然，魏成勋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之声，他不敢停下，只是稍稍转头回望，便见一人骑着快马，正风驰电掣一般向自己追来。
眨眼间那人便已到了近前，一言不发拔刀便砍。
沉沉刀光带着快马前冲之势，竟似在这黑夜之中撕开了一道口子，闪电一般直劈魏成勋而来！
魏成勋惊出了一身冷汗，知道来人是个高手，连忙转身提棍相迎。
铛！
长刀带着无与伦比之势将魏成勋连人带棍直接劈飞！
砰地一声，魏成勋倒飞出去竟将身后的院墙撞出了个大洞，一时间碎石伴着尘土四下扬起。
吴洋循着魏成勋的踪迹，刚好赶到，便见魏成勋倒在砖瓦之中，口中鲜血直流，顿时吃了一惊，连忙上前陪笑着问道那位马上骑士：“将军真是神功盖世！一下就将此贼擒获，实在是佩服佩服！在下沿山县巡捕吴洋，敢问将军尊姓大名？”
邓毅一边示意士兵们将动弹不得的魏成勋扣押下去，一边答道：“我乃云浮郡驻军千夫长邓毅，不敢称将军。既然吴巡捕在此，还请您帮忙带些衙役维持一下秩序，以免让贼人惊扰了百姓。”
“这个自然！”吴洋连忙应道，然后见邓毅调转马匹要走，便又问道，“不知邓大人可是要去剿灭青帮？在下熟悉那些贼人的藏身之处，不知是否需要带路啊？”
邓毅闻言，眯着眼睛望向吴洋，寒声道：“我邓毅如何做事，还轮不到一个小小巡捕来指手画脚！”
说完，也不管吴洋怎么想，催动胯下战马便离开了此地。
吴洋在原地愣了半晌，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直到士兵们将魏成勋捆住手脚，准备押走，他这才醒过神来，暗自嘀咕几声，还是跟了上去。
闷头走了许久，忽然一阵争吵声将吴洋惊醒，他抬头一看，原来自己已经跟着这群士兵来到了武馆正门，门外邓毅骑着高头大马肃然而立，而就在他身侧，自己父亲吴安民正一脸焦急地对着邓毅说着什么。
吴洋精神一震，连忙快步上前。等走近了，听清吴安民说的话，他却陡然一惊，愣在原地。
只听吴安民声音之中夹杂着愤怒和恐惧，对邓毅道：“邓大人休得心口开河！我吴某人何时曾派遣衙役前去给你带信，让你领军入城的！？明明就是你错信小人，贸贸然领兵入城，我。。。我要到郡守大人面前告你！”
邓毅闻言，两眼陡然看向吴安民，居高临下的目光之中闪烁着危险的神色，“吴大人请便！邓某奉郡尉大人之命，前来沿山县平乱，今夜于城外高坡之上见到此处火光冲天，骚乱四起，这才领兵入城，平定叛乱！吴大人尽管去告，邓某问心无愧！”
言罢，转头对着身后副官问道：“情况如何？”
“禀大人，所有参与动乱人员已全部羁押在此，等候大人发落！”
“好。既然如此，那就收兵吧！”
“慢着！”听到邓毅这就要收兵，吴安民立马跳出来制止道，“邓大人，乱贼还未除尽，怎能收兵？”
“敢问吴大人，哪里还有乱贼啊？”
吴安民此时已经豁出去了，仿佛没有听到邓毅言语之中藏着的无尽寒意，硬着头皮道：“回邓大人，还有那青帮沿山分舵，他们仗势欺人，鱼肉百姓，横行乡里，实在是沿山县的祸乱之源，还请邓大人速速发兵，将他们一网打尽！”
“哈哈哈！”邓毅大笑出声，不屑地望着吴安民，“吴大人，好一张颠倒阴阳的利嘴！可惜，本官可未曾看到青帮之人参与这次骚乱！至于什么沿山县的祸乱之源，呵呵。吴大人，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邓大人。。。”
“够了！”吴安民还想劝说，却被邓毅粗暴打断，喝骂道，“吴安民，你若想给青帮定罪，还请拿出他们叛乱的证据！否则，郡兵可不是你手中铲除异己的刀！”
顿了顿，邓毅又道：“邓某接到的命令是平定叛乱，而不是剿灭青帮！吴大人，还请莫要让在下难做！”
说罢，邓毅调转马头，高声喝道：“传我军令，收兵！”
“是！”副官应道。
吴安民还想再拦，却被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陈国华一把拉住，看着陈国华难得严肃地朝自己摇头，吴安民叹息一声，只得作罢。
抬头看着邓毅远去的背影，吴安民双拳紧握，身体微微发抖，也不知究竟是愤怒还是恐惧。
第九十四章 平息
翌日。
戴晋从清微武馆出来，这几日跟着薛丹松习武，不仅完全学会了钓蟾桩，而且薛丹松也趁机指出了他以前独自练武中积累的一些小毛病，让他对自己身体的掌握更上了一层楼。
刚走到青帮分堂门口，便见罗瑞兴冲冲地跑来，“戴爷，戴爷，城外的郡兵撤走啦！”
戴晋闻言一笑，“好！你去一下分舵，让赵爷也知道这个好消息。”
“好嘞！”说完，罗瑞又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戴晋慢悠悠地进了分堂，心情不错。
郡兵果然不出他所料地撤退了。毕竟现在的沿山县内，已经没有能够匹敌青帮的非官方力量了，所以除非县府撕破脸皮亲自下场，否则，他们是拿青帮没什么办法的。
然而，显然朝廷还没有做好撕破脸皮的准备，或许是内部意见不统一，或许是顾忌习武之人的反应，总之，青帮的沿山分舵至少是暂时安稳了。
进了自己住的小院，戴晋取出之前赵坤赏给自己的毒蛇帮帮主陈连武的佩刀，开始演练起刀法来。
感受着刀中气血热流渐渐开始衰弱，戴晋知道，又要换新武器了。
这让他有些挠头，毕竟，炼脏境界武者的武器可不是那么好找的。或许可以去青帮分舵的武器库里找找，戴晋暗暗想到。毕竟这次解了青帮之围，他出力甚大，让赵坤为他敞开分舵武器库大门，想必不是个难事。
想到这里，戴晋嘴角一翘，全身气血翻涌，手中长刀竟似笼罩了一层黑芒，在空中荡开一圈圈细微的气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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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山县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县府似乎已经放弃了对付青帮的想法，自从郡兵入城平乱那夜之后，传闻县令大人忽然重病，卧床休养，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去衙门了。
聚英武馆也没了往日的热闹，那夜的大火烧掉了武馆大半的建筑，也烧散了学徒们的心，尤其连馆主魏成勋如今也在县衙打牢里关着，这个曾经的沿山县第一武馆也慢慢失掉了光环。
就连新馆主赵渊的就任仪式也搞得十分仓促而简陋，来观礼的出了县主薄宋思还算上点档次，其他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了。还留在武馆的学徒比起往日也少了大半，显然大家都不太看好这位新上任的馆主。
无人可制的青帮自然也不会就这么闲着，赵坤趁此良机重新建立起城北、城东两座分堂，将青帮势力又扩散到全县，并大肆招收新人，重新树立起曾经沿山县第一帮派的威风。
当日与戴晋争夺城西分堂堂主之位，最后略输一筹的钱龙被任命为城东分堂的堂主，也算是得偿所愿。
不过新建立的城北分堂堂主之位却还一直空缺着，戴晋猜测赵坤这是留着给还在县衙打牢里蹲着的前任城西分堂堂主——宋立。毕竟这位为了青帮而入狱如此之久，若是出来后发现自己的位置居然被人给占了，那场面就不太美妙了。
赵坤将城北分堂的位置留给宋立，便是考虑给这位青帮元老一个补偿。如此看来，想必宋立也快被放出来了。就是不知道县府到底什么时候愿意低头，缓和与青帮的关系。
郡兵入城之夜过去五日，一人一骑风尘仆仆进了沿山县城门，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平静。
此人入城之后直奔县衙而去，但在衙门内未曾见到吴安民后，他又跟着衙役来到了吴府。
随后一个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县：
吴安民被免去沿山县县令，并被要求立即前往郡城述职！
消息传到戴晋耳朵里，让他对这位素未谋面，却暗中几次交锋的吴大人感到一阵悲哀。他预料到吴安民请动郡兵，却无功而返，必然会遭到反噬。
但没想到这反噬来得是如此快，如此强烈！
要知道今日可是腊月二十七了，距离新年也就三天时间，这个时候让吴安民去郡城，这是要他在奔波的途中过新年么？
毕竟是一县之长，掌管数十万百姓的县令，郡城里的大佬居然连让他安稳过个新年都不肯，如此不留一分体面，看来有人对吴安民是相当的恼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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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八日清晨。
忙乱了一夜的吴府大门大开，吴洋与昨日入城送信的使者领头在前，身后跟着一辆辆马车，以及一众垂头丧气地吴府家人、护卫、奴仆。
长长的队伍当街走过，安安静静悄无声息，沿路百姓纷纷躲到道路两旁避让。
但车队走过后，原本小心翼翼的百姓们又开始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完全没有了对一位父母官的尊敬。看来，吴安民失势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大街小巷。
城门口，前来送行的仅有两个身影，竟是县尉陈国华与县主薄宋思，两人孤零零地站着，更显得格外的凄凉。
吴洋对两人行了一礼，将他们领到车队中间最为华丽的一个马车前，“父亲，陈大人与宋大人来送您了。”
车内先是响起一阵咳嗽声，而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两位大人请恕吴某身体欠佳，不能下车相见。还要烦劳两位进车一叙。”
陈国华与宋思对视一眼，便顺着吴洋掀开的车帘钻了进去。
入了车内，两人便见吴安民神色枯槁地卧倒在床，大吃一惊，问道：“吴大人，您怎么弄成这样？”
吴安民凄然一笑，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挥手让服侍在一旁的小妾离开，然后才对着陈国华说道：“我没事，偶感风寒罢了！但临走之前，陈兄，宋兄，有些话吴某人不吐不快！”
“吴大人请讲！”陈国华两人看着吴安民这幅模样，心里知道这可不是简单的偶感风寒，这明明是油尽灯枯之兆啊！
吴安民勉力撑起身体，睁着仿佛几夜没睡的红眼，盯着陈国华道：“我走之后，新任县令也不知会是谁。但陈兄，不管你怎么看我吴安民，青帮一事，我自问没有半点私心，这个帮派实在是我云浮之大患，你切莫就此纵容！”
“我明白！”
吴安民看着陈国华，也不知他这个回答有几分真心，便决定加上一把火，“陈兄可知，我出手对付青帮是受到谁的指使？”
“谁？”
“沈予宸！”
第九十五章 除夕 一
听到从吴安民口中冒出的名字，陈国华两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沈予宸正是云浮郡的郡守，一郡之主宰！
他们知道近些日子来，整个云浮郡的风向对青帮都不太友好，没想到竟是出自郡守大人的意思。也不知道青帮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这位大佬。
但同时，更多的疑惑也随之而来：
若是郡守大人要剿灭青帮，怎么会让这么一个帮派蹦跶到现在？即便青帮是云浮郡的第一大帮，但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民间组织怎么能与朝廷势力相提并论？除非，朝廷内部有阻力。
陈国华顿时明白过来，看向吴安民，问道：“沈大人若是想除掉青帮，绝不会如此艰难。莫非，是郡府内部有人与郡守大人意见不一？”
吴安民闻言赞许地点点头，道：“没错！如今的郡府可是暗潮涌动，异常危险！郡守大人也无法将自己的意志完全地贯彻下来。我知道陈兄你不愿轻易站队，但如今我走了，而且新任县令怕是不会如此快速就能上任，你便是沿山县的真正话事人，这时候，可由不得你还置身事外，明哲保身了！”
陈国华紧缩眉头，望着吴安民不发一言。
吴安民说完这番话，仿佛一身的精力全都耗尽，复又躺了回去，轻声道：“言尽于此，陈兄好自为之吧！”
陈国华点点头，心事重重地与宋思告辞离去。
两人下了马车，吴洋进去请示了一番，便又重新让车队开动，出了城门，越行越远。
陈国华与宋思遥遥望着吴安民一家渐渐远去的背影，怅然不语。
两人在城门口伫立良久，忽觉脸上一阵冰凉，抬起头来，才发现，天空竟飘起雪来。
不一会儿，雪越下越大，很快就给这片大地盖上了一层白纱，也将吴安民一行人的踪迹遮掩住，仿佛他们从没出现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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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安民离开沿山县的第二天，宋立便被从县府大牢中放了出来。
这或许是陈国华释放出来的和解信号，青帮上下都兴奋异常。毕竟，能让县府低头，这可是及其难得的，标志着在沿山县的地盘上，至少在新任县令上任前，青帮才是真正的话事人！
这天虽然天空中依然飘着大雪，但青帮的头头脑脑都聚集在了县府大牢外，一同迎接宋立。
宋立从暗无天日的牢中走出，眯眼半晌才适应了这外面的亮光，便见赵坤带着青帮一众大佬迎面向自己走来，“宋兄弟，辛苦你了！”
宋立哈哈大笑，快步迎了上去，抱拳行礼道：“赵舵主，众位兄弟，宋某何德何能，竟让大伙冒着大雪前来迎接！”
“宋老弟这话说得，你是为了青帮受的这番牢狱之灾，是为了咱们吃得苦。大伙们哪个心里不感激，不佩服！”赵坤一把拉住宋立的手，转身对着青帮众人高声喝道，“兄弟们，今日为庆祝宋兄弟出狱，咱们天香楼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众人齐声应道。
戴晋站在赵坤身后，看着青帮众人在县府大牢门前旁若无人地庆祝，而牢门口的衙役们只敢远远看着，不由得感叹一声，真威风啊！
而后，青帮一行人便在哄闹声中向着天香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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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三十，也就是除夕。
整个沿山县都笼罩在一片喜庆的气氛之中，家家户户不管有钱没钱，都尽其所能在大门上披红挂彩，开始欢度这个一年一度的最大节日。
青帮众人在昨日一阵吃喝热闹之后，也都各回各家欢度春节了。剩下的也就是一些外地人，或是像戴晋这般无家可归之人。
戴晋其实也不算孤单，毕竟这个时候的师徒如父子，薛丹松很是热情地邀请了他去清微武馆吃了顿年夜饭。师徒两人，加上一个管家张老，吃吃喝喝，谈天说地，倒也并不显冷清。
但戴晋之外的两位毕竟年纪大了，过了戌时（晚上9点）便已精神不济，戴晋见状，连忙起身告辞，让两位老人家早早歇息。
出了清微武馆，戴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着。此时夜色已深，大街上空无一人，淡淡幽幽的微光从道路两旁的房子中透出，照着一地的银白。空中的雪花还在接连不断地飘落，不一会儿，便将戴晋的头肩染成了白色。
气血翻涌之下，戴晋倒不觉得寒冷，不过听着路旁房屋中隐约传来的欢笑声，让他不免感到一阵孤单。
这是戴晋在这个陌生的新世界度过的第一个春节啊！
戴晋两眼望着前方，似乎没有焦距，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人。
兜兜转转，戴晋忽然发现自己还是回到了青帮城西分堂门前，确实没有其它地方可去的戴晋苦笑一些，抬脚走了进去。
回到屋内，戴晋抖落身上的雪花，取出一坛酒来，满满当当倒了一碗，一饮而尽。一丝火热从口中直下小腹，而后又扩散到全身，让戴晋精神一振，被寒风吹得有些僵硬的身体又恢复了活力。
可惜心中的惆怅却分毫未减，思乡情切的戴晋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李白的那首千古流传的《静夜思》。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是了，还缺了月光啊。
他转头看向紧闭的窗户，放下酒碗，起身走到窗前双手推开。一阵寒风带着雪花吹进屋来，也将莹白的月光送了进来。
戴晋长吁一口气，望着半空中挂着的那一轮新月，还有漫天飞舞的雪花，不知不觉竟有些痴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这片银白的天地之间，皓月之下，风雪之中，竟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白色的纤细身影。
风儿吹开她如丝的黑发，露出一张清冷而绝美的脸庞。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望着戴晋，仿佛一直看进了他的心里。
此人正是之前戴晋在龙虎山上，正一阁遗址之中遇到的那个倩影——越国华阳长公主！
戴晋傻傻地望着这个风雪之中的白色精灵，正不知如何是好。
却听到一个清幽的声音顺着北风，伴着雪花传到戴晋耳中：
“有酒么？”
第九十六章 除夕 二
“有。。。有！”
戴晋连忙应道，虽不知这位神仙般人物怎么找上了自己，但如此良辰美景，若真有这样的美女相陪，自己还用得着对月独酌，忆乡思亲么？
长公主闻言，脚步轻移，向着小屋大门走来。
戴晋心中一喜，快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便见白茫茫的雪地之中，一袭白衣正站在门前，静静地望着自己。
稳了稳心神，戴晋微微一笑，侧过身来，恭迎道：“殿下请！”
对于戴晋能猜到自己的身份，长公主似乎也并不奇怪，毕竟天下间美成这样的女子，想要别人认不出反而是件难事。她朝着戴晋微微点点，漫步走进了屋内。
经过门口时，戴晋忙半低下头，生怕唐突了佳人，但一缕幽香却钻进了他的鼻子里，清新淡雅，仿佛清晨迷雾尚未完全散去时，森林之中一朵静静开放的兰花。
长公主进屋后便在桌边坐下，戴晋重新关上房门，将漫天风雪挡在门外，又拿出一个碗来，也没细想让如此美人像他一样拿着海碗喝酒到底合不合适，就直接放到长公主面前。
长公主似乎也并不在意，待戴晋倒满两碗酒后，拿起碗来，与戴晋轻碰一下，便仰头直往嘴里灌。豪爽的模样竟与其清冷的气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一旁的戴晋看得直愣神。
酒水从她嘴角两边流下，顺着光洁的脖颈，浸入衣襟，这幅画面实在是诱人至极，戴晋看了一眼便连忙移开目光，不敢再看，端起碗来也往嘴里灌。
戴晋清醒得意识到，眼前的这位女子可不是普通人物，先不说她那尊贵至极的身份，就是那神秘莫测的武功，打十个戴晋应该都不用喘气的，所以，戴晋虽然不明白她为啥要来找自己喝酒，但却时刻保持着克制，以及警惕。
毕竟越美的东西，往往也就越危险。
一碗喝完，长公主不说话，只是望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戴晋也不主动挑起话头，只顾着又将两人的碗里倒满酒。
刚倒满，两人又是一口灌下肚去。
于是，小屋内便出现了一副及其古怪的画面：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与一清瘦青年相对而坐，不言不语，只是一碗接着一碗，不停地喝酒。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碗，戴晋开了一坛又一坛的酒，可对面的女子酒量好的惊人，居然每次戴晋刚倒上，她就面不改色，端起碗来就喝。身为男人，戴晋自然不能认怂，只好硬着头皮陪着她继续喝。
渐渐地戴晋的眼睛里开始出现残影，倒酒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一个不小心酒水居然漫了出来，打湿了美人衣角。长公主也不在意，端起碗来又往嘴里灌。戴晋也不示弱，将酒坛往桌上重重一放，端起自己的碗也喝得一干二净。
嗝~
戴晋忍不住地打了一个酒嗝，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对面的女子似乎嘴角上翘轻轻一笑，可惜戴晋眼前已是模糊一片，看不清什么东西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想要继续倒酒。刚摸到酒坛，戴晋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砰得一声摔了个四仰八叉。
长公主愣了一下，定了定神，见戴晋迎面仰倒在地，闭眼张嘴，竟还发出阵阵鼾声。
噗嗤一声，长公主嫣然一笑，恍若桃花绽放，脸上还带着微醺的红晕，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可惜这番绝色昏睡过去的戴晋无福欣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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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直到日上三竿，戴晋才悠悠转醒。
睁开眼盯着屋顶半晌，戴晋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来自己身处何处。连忙一个翻身爬起来，戴晋四下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早已不见了佳人芳踪，只剩下满桌的空酒坛和两个海碗，提醒着戴晋，昨夜不是一场梦。
戴晋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转身推门而出。
门外雪已经停了，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亮堂得直晃眼。戴晋眯着眼睛，嘎吱嘎吱地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后厨。厨房里空空荡荡，也没了往日的热闹，戴晋转了一圈，才看到一个厨子，似乎姓朱，也是个外地人，所以大过年的才留在分堂里。
“老朱，新年好啊！可还有什么吃的？”
老朱看到戴晋，连忙躬身行礼，笑呵呵地回道：“有的，有的，戴爷您稍候，小的这就给您准备一下！”
“不用太麻烦，随便弄点能填饱肚子的就行了。”
老朱点头应道，手脚利落地将三个大白馒头还有一盘熟牛肉给戴晋端了上来，然后又问道：“戴爷，您可要喝点什么好酒？”
戴晋一听到酒字，肚子里一阵翻涌，连忙摆摆手道：“不用不用，你给我倒点热茶吧。”
“好嘞。”
戴晋就着热茶，将馒头牛肉填进肚里，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跟老朱打了声招呼，便出了后厨，想了想，便又晃晃悠悠朝清微武馆走去。
到了清微武馆，跟薛丹松、张老拜了个年，说了好一会儿话，又被二老留着吃了个午饭，戴晋这才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出了武馆。
午后的街面上又热闹起来，春节这一天怕是勤劳的百姓们最不用劳累的一天了。众人纷纷悠闲地走亲访友，喝茶唠嗑，逗弄逗弄儿孙，尽享天伦之乐。
形单影只的戴晋在街上转了一圈，又不知该去哪儿了。难道今天还要回去练武？戴晋摇了摇头，掐灭了这个念头，再练真要成武痴了。
晃晃悠悠，戴晋下意识地避开了街上人多的地方，可能旁人的热闹让他更觉得自己的孤单有些难以忍受吧。
或许孤单的不是自己一人呢。想起昨夜的那位奇怪公主，戴晋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
忽然眼前一道红光一闪而过，戴晋凝神一看，白色的雪地上竟留下了一道血色痕迹！
应该是什么小动物吧。戴晋刚才依稀看到是老鼠大小的东西从眼前窜过。
顺着血迹，戴晋来到一个小巷中，便见一只通体火红、似猫又似狐的小动物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戴晋走到近处，那小动物竟也没有跑开，只是睁着圆圆的眼睛盯着戴晋。
“原来是受伤了啊。”戴晋见它并不躲闪，便一把抱起，才发现它的一条后腿正不停地留着血。
“既然你我有缘，那就跟我回家吧。”
“呜呜。”
第九十七章 小白
戴晋抱着小家伙一路回到青帮城西分堂。
正好遇见后厨老朱，他看到戴晋后立即换上一副笑脸，又看了看戴晋怀中道：“戴爷，您这是哪儿捉来的狐狸啊，这毛发真漂亮！看起来味道不错，晚上要给您加餐吗？”
戴晋只觉得怀中的小东西浑身不自觉得开始发抖，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听懂了老朱的话，笑着拒绝道：“路上捡的，太瘦小了，没几两肉的，先养养再说吧。”
回到房间，戴晋取出药箱，习武之人，包扎伤口应该算是基本技能了。没一会儿，便给小东西止住了血，包扎好了伤口。
戴晋捏着小家伙的后颈，将它提到眼前，仔细打量着。
小家伙的身体只有戴晋手掌大小，通体火红，只有两眼之间有个倒三角型的区域长着一些白色的毛发，体形纤长，四肢短小，尾巴粗大，上面还覆盖着蓬松的长毛，看着像是一只狐狸，但嘴型却不似狐狸那般尖长，反而圆圆的挺有肉，看脸型倒更像是猫。
“所以你到底是猫还是狐狸啊？”戴晋拎着小家伙问道，可惜没有得到回复，“莫非是狸猫？”
可怜的一点生物学知识没法让戴晋判断出眼前的小东西到底是什么，不过戴晋很快就不在意了，他将小家伙放到腿上，狠狠地撸了几把，直到小家伙发出呜呜的抗议声。
“怎么感觉还不太会叫啊？”戴晋也不知道狐狸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叫声，但总不会是这种呜呜声吧，“算了，还是给你起个名字吧。”
看小家伙比较乖巧，撸起来也很舒服，戴晋决定先给它起个名字，眼珠转了转，很快戴晋就有了主意，“嗯，就叫你小白吧。”
一身火红的小白眨巴眨巴眼睛，愣愣的望着戴晋，也不知有没有听明白这个名字的含义。
“好，既然你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戴晋笑了笑，抱着小白站起身来，“走，带你去吃点好东西。”
于是，仿佛是所有单身男青年的宿命一般，戴晋也开始养起了猫来（姑且算小白是只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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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闲地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一晃眼已经到了正月初五。
按照历年惯例，从今起春节假期就算过去了，官员们又回到任上，街上的铺子也都重新开张，而农民们也开始劳作起来。
也许你会问，冬天里又种不了粮食，农民还劳作啥啊？休息不就行了么？
还真不行，朝廷可不会放过这些廉价的劳动力，任由他们荒废时光。春夏秋都在照料田地，而到了冬天，百姓们就得面对徭役了。当然啦，如果不想服役，花些银子也是可以免掉的，像青帮的头头脑脑，也包括戴晋，就是这样干的。
而那些底层的苦哈哈们，可没钱来免掉自己的徭役，所以只能听从县府的安排，去修修城墙，铺铺路啥的。虽然劳累辛苦，不过还好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这也多亏了如今天下太平，若是遇上大国征战，一旦被强制服兵役的话，那可就真的生死难料了。
青帮的小弟们也纷纷回到了帮内，开始做事，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常轨道，与年前仿佛没什么两样。
或许除了戴晋吧，如今城西分堂的小弟们突然发现，自家堂主似乎养了一只红狐，偏偏还起了个名字叫“小白”，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想的。。。
戴晋自然听不到手下众人内心的腹诽，他正提着一把长柄大刀往外走去，小白正乖乖缩在戴晋肩头，火红的大尾巴环绕着身体，只露出两只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外面，似乎这样便可以暖和一点。
出了分堂大门，戴晋直奔青帮分舵而去，他手中提着的长柄大刀正是年前青帮论功行赏之时，戴晋跟赵坤从青帮分舵武器库中讨要出来的。果然如戴晋所料，青帮分舵的武器库中，确实有炼骨境界武者的武器，这柄长刀便是其中之一。如今也已经被他消耗完毕，所以他准备厚着脸皮再去武器库换一把出来。。。
毕竟，炼骨境界武者可不是大白菜，适合的武器真不好找啊。
没一会儿，戴晋便来到了青帮分舵，门口的守卫自然认识这位风头正劲的年轻堂主，连忙给戴晋行礼。
戴晋朝守卫略一点头，便进了分舵大门，转过屏风，穿过长廊，戴晋在侧院的小亭之中见到了赵坤。此时的赵坤正在和副舵主钱以明下棋，见到戴晋进来后笑着道：“戴老弟，听说你这年过得不错啊！还养起小狐狸来了啊？”
戴晋笑着拱拱手，也进了小亭之中，“这不是没有舵主这般福气，能含饴弄孙，享尽天伦，所以也就只好弄只小动物来养养喽！”
“哈哈。戴老弟年少有为，而且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要不要老夫帮你介绍几个大家闺秀，让老弟来挑一挑啊？”
戴晋闻言，苦笑着摆摆手道：“还是不麻烦舵主了，小弟生性跳脱，受不得拘束，实在没有做好成家立业的准备，所以还是别耽误了佳人啊！”
一旁的钱以明也哈哈一笑，道：“看不出戴老弟竟然还是风流人物！”
“人不风流枉少年嘛。”戴晋随口回道。
却见赵坤大笑一声，拍着手掌道：“好一个人不风流枉少年！戴老弟，什么时候咱们一同去快活快活啊！”
戴晋自然明白赵坤所谓的“快活”是什么意思，虽然对这种风月场所有些抵触，但刚拒绝过赵坤一次，不好再拒绝第二次，只好先笑着答应下来。
而后戴晋话锋一转，道：“赵爷，这把长刀我耍了时日，不过总觉得不太趁手，所以，您看能不能让我去武器里换一把？”
赵坤瞥了戴晋手中的长柄大刀一眼，没有在意，一挥手道：“这有何不可？戴老弟只管去，看中了哪件只管拿去耍，反正这些武器搁在那里也是落灰用。”
戴晋心中一喜，忙拱手称谢。然后提着大刀，跟在一小弟后面往分舵武器库走去。
第九十八章 巨斧
戴晋刚走进武器库，便发觉原本安安静静趴在肩头的小白突然兴奋起来。
“呜呜，呜呜。”
只听小白发出奇怪的叫声，然后便从戴晋肩头一跃而下，往武器库内钻去。
戴晋不明所以，连忙跟上。一人一兽来到武器库深处，便见小白在一个铁架前停下，小鼻子微微耸动，似乎在闻着什么，然后顺着铁架爬上了一柄开山巨斧的顶端，昂起头来朝戴晋呜呜两声，仿佛在炫耀着什么。
戴晋在铁架前站定，打量着这柄巨斧。这斧通体银白，斧头单面有刃，刃阔八寸左右，尾部厚而窄，并带有突出往下弯曲的尖角，斧柄长一丈有余，加上斧头部分，整个巨斧比戴晋还要高出一个头，立在铁架上也显得威风凛凛，霸气十足。
戴晋伸出右手一把握住斧柄，大笑一声道：“哈哈，小白，你眼光不错嘛！”
斧中流出的热流让戴晋清楚地感知到，这柄开山巨斧的前任主人显然也是个炼脏境界的武者。也不知小白是真能知道武器的价值，还是纯粹蒙的。
戴晋略一用力，将巨斧微微抬起，惊得上面蹲着的小白感觉顺着斧柄溜了下来，又重新在戴晋肩头趴好。戴晋哈哈一笑，一把将巨斧从铁架上拔出，在空中虚砍两下，发出嗡嗡的破空之声，“好斧！就你了！”
戴晋满意至极，将原先的大刀又重新放回武器架，扛着开山巨斧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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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戴晋便开始专心练武，其间还每日抽出时间去一次清微武馆。跟薛丹松探讨一些武学经验，另外，戴晋还借机旁敲侧击打听一些道家武学术语，这些术语其实都是戴晋从《黄庭经》中看到的不解之处。
薛丹松虽然有些奇怪戴晋从哪里看到这些术语的，以为他是在研读什么道家典籍，想帮助自身修炼，便耐心地一一解答。这样一来，戴晋也慢慢地搞清楚了这本神秘经书中记载的修炼之法，虽然他现在未入内家境界，体内没有内息还无法修炼。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元宵节。
戴晋这段时间的疯狂练武颇有成效，当然还多亏了从青帮分舵武器库中顺来的武器，让他的钓蟾桩逐渐圆满，自身气血的提升也似乎到达了一个瓶颈。
戴晋心中兴奋不已，炼脏境界便是外家的最后一个境界，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很快就可以晋升内家了？
满怀期待的戴晋兴冲冲地来到清微武馆，见到薛丹松后，二话不说便从弓架子上提出第四幅强弓，也就是四石的弓，在薛丹松震惊的眼神中，牟足了劲儿，缓缓拉开。
只见戴晋原本略显干瘦的身体瞬间膨胀开来，鼓起的筋肉将衣服撑开，头顶不断冒出丝丝热气，肚子竟也有如蟾蜍一般，随着呼吸一鼓一陷，还发出咕咕的闷响声。
慢慢的，在薛丹松略显震惊的目光之中，戴晋将四石的强弓也拉开至满弦，而后砰得一声松开，虽然未上箭羽，但弓弦在空气中弹出的一道道波纹，竟将地面的积雪震得四下飞溅！
薛丹松愣了一会儿，才叹息着赞叹道：“不错！你的进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得多！哎，若是正一阁还在，定是要收你入门的。”
戴晋谦逊一笑，“哪里，都是师傅您教得好！”
薛丹松笑着摆摆手，道：“你不用谦虚，俗话说的好，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桩功靠的就是一个熬字，你进境如此迅速，出了天赋过人，想必也没少吃苦头。保持好这个劲头，想必将来的武林定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戴晋被薛丹松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挠挠头，转身将弓放回架子上。正好注意到架子上共有五张弓，便疑惑地问道：“师傅，这里怎么还有第五张弓？这张难道是五石的么？”
薛丹松点点头，道：“没错，那是张五石强弓。”
戴晋刚想开口问，便听薛丹松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其实拉开四石强弓，拥有四百公斤之力，确是标志着炼脏境界的圆满，但是，这还不是外家境界的尽头。
传说外家真正的极限，其实是千斤之力。也就是五百公斤的臂力，能拉开五石的强弓。不过，这个极限，绝大部分人，也包括当年的我自己，都达不到罢了。”
戴晋吃了一惊，忙问道：“莫非炼脏境界之上，外家还有一个小境界？”
薛丹松看着戴晋，缓缓点了点头道：“很有可能。据说能炼至外家境界的极限，真正拥有千斤之力的武者，才是将人体的潜能挖掘到了极点。他们晋升内家境界后，比一般的内家高手进境要快上许多。不过，哎，这外家的最后一个境界到底怎么炼，少有人知道，为师同样也不知道啊。”
戴晋闻言愣了愣，好奇道：“师傅，那您当初就是炼脏境界圆满之后，直接晋升的内家吗？”
“没错。这也是大部分外家武者的晋升之道。刚才为师所说的千斤之力的外家境界，到底存不存在还不得而知呢。”
“那么，炼脏境界圆满之后，到底如何才能晋升内家呢？”既然薛丹松也不知道这千斤之力如何修炼，戴晋便不再纠结于这个，而是问出了自己更关心的问题。
薛丹松闻言，面色渐渐严肃起来，漫步向着戴晋走来。
他的速度并不快，但一步接着一步走得极稳，气势也随着他步步逼近而越来越盛，等走到戴晋身前时，薛丹松那瘦小的身躯竟显得极为庞大，给戴晋一种仿佛面对林中巨熊的感觉。
薛丹松静静地站在戴晋跟前，只是一动不动便给了戴晋一种莫大的压力，差点让他喘不过气来。小院中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呼的北风都仿佛被什么挡住，吹不进这里来。这时，戴晋耳边传来薛丹松郑重其事的声音：
“晋升内家的秘密就在这八个字：拳意至诚，入微见神！”
第九十九章 拳意
“拳意至诚，入微见神？”
戴晋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遍薛丹松所说的那八个字，却不明白到底什么意思。
薛丹松仿佛知道戴晋的疑惑，并未立即加以解释，而是高声喝道：“凝神，看好我这一拳！”
话音刚落，薛丹松浑身一抖，立刻筋骨齐鸣，如同甩鞭炮一般，身体骨骼接连发出阵阵炸响，一股无形的劲风旋刮起来。
戴晋陡然一惊，只觉天地之间忽然都失去了颜色，眼睛之中全部只剩下了薛丹松看似瘦弱，实则坚若磐石的身体。
轰隆隆！
薛丹松一抖之后，携带者爆裂无匹的气势，进步一塔，脚卷旋风，一式五行拳中的火行锤拳轰击而出！
戴晋骤然间便感觉到了劲风扑面，对方拳未至，风雷先动，刺激得他浑身毛发直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在戴晋眼中，这一击锤拳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厉害的不是拳法，这招戴晋自己也会，但是这一拳的气势，让戴晋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向自己出拳的并不是薛丹松，而是整个天地都成了自己的敌人，下一秒就要将自己轰杀成渣！
面对这样可怕的一拳，戴晋连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只能坐以待毙。
好在薛丹松这一拳并未完全轰出，就在即将碰到戴晋之时，便散去了拳势，最后只留一道微风轻拂戴晋面颊，吹落了他满脸的冷汗。
呼！呼！戴晋缓过神来，颇为狼狈地喘息着。刚才这一拳着实将他吓得不轻，虽然薛丹松根本没有打到他。
但这一拳也让戴晋更为疑惑，毕竟薛丹松之前就说过，他被仇家打断了全身经脉，如今只剩下外家境界的修为，那为何与同样炼脏圆满的自己竟有如此之大的差距呢？
戴晋抬起头来，刚想问出心中的疑惑，却见刚才还一副无可匹敌之势的薛丹松，此刻佝偻这身子，脸色发青，双手不住得颤抖，仿佛那一拳竟将他一身的全部精力尽数消耗殆尽。
“师傅，您没事吧？”戴晋连忙上前扶住薛丹松，将他搀至一旁的摇椅上坐下。
薛丹松长嘘一口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叹道：“不行了，真的老了啊！”
戴晋刚想出声安慰，却见薛丹松摆摆手，“好了，你也不用安慰我，我这把老骨头我自己清楚。刚才那一拳看明白了吗？”
“不太明白。”戴晋皱了皱眉，老老实实地说道，“拳法我看清了，是五行拳中的锤拳，但里面好像有一股气势，让它的威力大了十倍不止！”
薛丹松点点头，说道：“不错。你看到了重点，气势，或者说是拳势。这才是晋升内家的关键所在。
刚才我告诉你的那八个字中的‘拳意至诚’就是指的这个。所谓至诚，其实就是你的心灵和意志，简单一点说，就是你为什么打出一拳。
练武不是光靠筋骨、气血去催动你的拳，还要靠你的精神。所谓的精气神合一，便是这个意思。只有当你找到了出拳的理由，找到了支撑你练武的理由，你才能将自己的精神掺入拳法之中，达到至诚之境，也就能像我刚才那般打出拳势来了。”
戴晋闻言不断点头，才明白原来练武的背后竟还有着这样的道理，将薛丹松刚才的一番话回味了半晌，又问道：“师傅，那如何才能找到出拳的理由，并将其融入到拳法之中，打出拳势呢？”
“这就要靠你自己去领悟啦。”薛丹松悠悠说道，“这个我也没法帮你，你必须要好好问一问自己的内心，你究竟为什么练武？诚实地面对自己，才是至诚的奥义。”
戴晋有些挠头，没想到要晋升内家居然如此麻烦，领悟这两个字可真是不好弄，而且自己的作弊手段这下貌似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似乎看出了戴晋的郁闷，薛丹松安慰道：“不用心急，这一步可不是能够简简单单就能跨过去的。没有真诚地对待自己的内心，找不到自己练武的信念的武者是成不了内家的！
而且，每个人的内心不同，想要的东西不同，练武的追求也不同，至诚之境自然都不相同，你只要找到你的信念意志就行了。我当初走出这一步，可是足足花费了五年时间，踏遍越国境内大大小小山川河流，才终于明白自己的路在哪里。你也找到你自己的路的，只要你真诚地面对自己的心。”
戴晋点点头，暗自记下薛丹松的话，然后又问道：“师傅，那后面的四个字‘入微见神’是什么意思啊？”
“那是你找到自己的拳意之后的事了，不过现在告诉你也无妨。
所谓‘入微’，便是感知自己身体内部各个细微部分的能力。等你找到自己的拳意之后，你就能明白了。到那时，你闭上眼睛，将注意力放到全身的各个部位，便能感受到自己身体之中，筋肉的走向、血脉的奔涌、脏器的蠕动等等，一些武者也将这一现象称为‘内视’，就是仿佛看到了自己身体内部。”
戴晋听得两眼直瞪，他知道这个世界的武学很是神奇，但没想到居然神奇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连透视眼都出来了，这难道是进化出了X光么？
“而所谓‘见神’。”又听薛丹松继续解释道，“什么是神？武者所谓的神可不是天上虚无缥缈的神灵。而是真实存在于人身体之中的许许多多敏感而细微的穴位！正是这些穴位主宰着人体的运行，仿佛掌管天地万物的神灵。
等你到了能够入微之后，便可‘看见’自己体内那些大大小小的穴位，仔细感知体会每一个穴位之后，便可从这些穴位之中生出内息来，而这内息，便是内家修炼之根基！如此，便是成功晋升内家境界了。
之后的修炼，便是参照内家秘籍，运转内息打通人体中的一条条经脉，来获取不可思议之力了。”
戴晋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这才明白了内息是如何产生的，也明白了外家晋升内家的关窍所在。
第一百章 上山
“所以，”薛丹松帮戴晋总结道，“外家晋升内家也就是两个关键步骤，首先找到自己的拳意，而后入微见到身体内的神灵，也就是穴位，在这些穴位中产生一缕内息，你就入了内家境界了。”
戴晋点点头，将薛丹松的这番话牢牢记在心里，口中咀嚼着那八个字：“拳意至诚，入微见神！”
“没错。”薛丹松点头道，“所有的关键也就在这八字里面。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第一步，找到自己的拳意，想明白你为什么练武，你的信念来自何方？”
“明白！”戴晋应声道，但心中却有点不知所措，这练武的信念该怎么找啊？
轻轻摇了摇头，戴晋知道这事急不来，毕竟薛丹松可是花费了五年时间才走完这一步，自己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找得到。
练武果然难啊！戴晋不禁再次感叹一声。原以为自己有了作弊技能的帮助能一路畅通无阻，结果居然还遇上这个，内家境界还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成的。
所以也难怪内家高手如此罕见。
不过，又想到刚才薛丹松那一拳的威力，戴晋才明白这外家跟内家还真是天壤之别啊。即便薛丹松经脉尽断，内息无法运转，但仅仅凭着拳势便打得自己毫无还手之力，这还真是恐怖啊！
若是真正的内家高手，配合上内息的加成，那得多厉害啊！
戴晋不禁想到了龙虎山上那个白色的倩影，她肯定是个内家高手无疑了，自己在她面前还真是毫无还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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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晋从清微武馆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作为正月里又一个重大节日，元宵节的晚上自然也是热闹非凡。
沿山县的大街小巷全部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城里随处可见各类节日活动，如赏花灯、猜灯谜、舞狮子、以及江湖卖艺人士的各种杂耍神通。
回到分堂，见到堂内空无一人，这才想起来今晚青帮分舵好像有个聚会。便又急急忙忙赶了过去。
等到戴晋来到分舵，才发现分舵大院里早已聚满了人，院子前头搭起了一个高台，台上赵坤正喜气洋洋地说着些吉祥话，因为最近青帮发展势头相当不错，赵坤还豪爽了一把，自掏腰包给众人发了一回红包，乐得大家齐声颂扬舵主的英明神武。
不止如此，几位堂主、副舵主以及一些炼骨境界以上的帮中高手，在会后全都被赵坤请去了满春楼，正所谓春色满楼，这满春楼自然是男人快活的地方。。。
戴晋当然也在被邀请之列，没想到上次赵坤提了一嘴，这么快就应验了。无奈之下，戴晋只好陪着赵坤一行人又进了一次青楼。
这应该算是戴晋第二次进青楼了，但坐在他身上的小姑娘还是让他感到有些许的尴尬，尤其是那颇为丰盈的部位压得他心猿意马，血流加速。为了遮掩自己的丑态，戴晋只好从衣服中掏出一个事物来。
“啊！！！”小姑娘见状尖叫一声，瞬间便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可爱哇，这是只小狐狸吗？”
戴晋掏出的自然是小白啦。
这种毛茸茸的小东西对女人的杀伤力果然惊人，小姑娘顿时不再纠缠戴晋，抱着小白一阵狂撸。戴晋正好趁机将小姑娘抱到一旁的座位上，暗自缓了口气。
戴晋倒不是什么道学先生，虽然这个身体还是个雏儿，但前世的他也算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了。不过，也许是现代人的洁癖思想作祟，在这个没有安全措施的年代里，他可不想失身于这些个欢场女子，万一有什么传染病怎么办。。。
青帮其他几位大佬就没有这些顾虑了，而且显然都是欢场老手，各个与身边的服侍的姑娘都打得火热。
为了不显得太过突出，戴晋一边轻搂着身旁小姑娘滑腻的腰肢，一边跟赵坤等人说着一些奇闻轶事。作为现代人，戴晋的见识当然不是青帮这些古代大老粗可比的，什么金发碧眼的外邦人、广阔无垠的大海、神秘莫测的天外空间啊，反正一阵乱吹，直把在场的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心驰神往。顿时对戴晋的博闻强识佩服至极，尤其身旁的小姑娘，注意力又从小白身上转回到戴晋，柔弱无骨的身体又紧紧贴了上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崇拜地望着戴晋。
戴晋这才发觉自己作茧自缚了，连忙喝下小姑娘送到嘴边的酒，岔开话题，开始询问赵坤的光辉历史。这下可算挠到了赵坤的痒处，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开始讲述自己的奋斗经历，青帮众人虽然有些人可能已经听了不止一次了，但还是全都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不时发出一声声赞叹。
酒越喝越多，夜色也越来越深，众人的谈兴也逐渐消退，转而专心把玩起身边的美人了。终于，赵坤第一个起头，一把抱起身边的小姑娘，对着众人哈哈一笑，大步流星离开大厅，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
剩余的众人忽视一眼，也都哈哈大笑起来，纷纷有学有样地携美回屋。戴晋无奈，只好抱起身旁轻若无骨的小姑娘，也回了房间。
关好房门，趁着小姑娘点起红烛，戴晋悄悄来到她身后，在其脑后轻轻一敲，小姑娘嘤咛一声，软倒在戴晋怀中。
将怀中美人抱回床上，盖好被子，戴晋苦笑一声，唤回还缩在人家怀里的小白，推窗而出。
出了满春楼，戴晋在大街上晃悠，摸了摸小白毛茸茸的小脑袋，满是遗憾地问道：“小白，你说我是不是柳下惠再世啊！”
小白抱着自己的大尾巴，没理戴晋。
望着天空中挂着的那一轮满月，戴晋忽然又想到了那位神秘的华阳长公主，如果刚才是那位的话，自己还会拒绝吗。。。
自嘲一笑，戴晋准备回家睡觉。
但走着走着，戴晋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往分堂的方向走，而是不知不觉竟来到额龙虎山脚下。
“哎！”
戴晋叹气一声，那个白色倩影又浮现在脑中，怎么也抹不去。
无奈地摇摇头，戴晋只好迈步向着山上走去。
第一百零一章
山顶依旧是那片废墟，皎洁的月光洒下来，有种异样的残破之美。
戴晋朝着记忆中的方向前进着，不一会儿便又看到了残垣断壁之中唯一完好的那间房屋，房屋的窗户透出淡淡的烛光，看样子里面应该有人。
按捺住激动而又忐忑的心情，戴晋轻声走到门口，扣了扣门。
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空回荡，但门内却没有回应。
戴晋又敲了几声，里面依然没有丝毫动静。他皱了皱眉，刚想推开房门，却忽然有所警觉，立马转过身来，便见身后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
皓月当空，残雪覆地，天地之间流转着一片亮银，而那位华阳长公主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轻易地夺去了所有的光彩。
戴晋只觉心跳陡然加速，努力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轻声问道：“有酒么？”
除夕那夜，她也是这么问他的。
长公主轻轻一笑，天地之间仿佛都因此亮了三分，“进去吧。”
戴晋如闻仙音，立马转身推开房门，让到一侧，作势让长公主先进。
长公主脚步轻移，进了屋内，戴晋这才跟着也进了屋。
屋内空间并不算大，正中位置摆着一个宽大的紫檀书案，书案上摆满了笔墨纸砚。四周的墙壁上也挂着各式各样的名人书画，虽然戴晋不认得出自何人之手，但看样式就知道俱是珍品。
房间四角各设有一个木雕金漆的香炉，香雾氤氲，但并不浓艳。最吸引戴晋目光的，大概就是房间正中，书案之前摆放的一个金色雕塑，雕塑以玄龟为基，龟甲之上一只仙鹤展翅欲飞，一龟一鹤都是栩栩如生，联想到女子高贵的身份，想必定然价值不菲。
不过，从这间房屋的装饰来看，这位长公主恐怕不仅武艺高超，想必也是饱读诗书的雅人，这应该是她的书房了。
书房右边墙上开着一扇门，门上用帘子遮住，想必那是通向卧室了。左侧靠墙边倒是摆着一张小桌，长公主从书案之后拿出一个玉壶后便在桌边坐下，又看向戴晋，眼神示意让他也落座。
戴晋忙关上房门，快步走到桌边坐下。刚坐好，怀中藏着的小白突然从衣服里探出头来，怯怯地打量着屋内的环境。
长公主这边已经拿出两个夜光玉杯，拎着酒壶倒满两杯后，举起一杯敬向戴晋。戴晋连忙也举起酒杯来，与对方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戴晋只觉一丝火线顺着咽喉流入肚中，后又散向全身，攀爬许久而来的些许疲惫一扫而空，一缕说不准是果香还是花香的余味在口齿之间回荡，沁人心脾。
“好酒！”
戴晋赞叹一声，见长公主又是两杯斟满，似乎还想像上次那样一杯接着一杯的狂饮，顿时心中一怵，没有再次举杯，而是眼珠一转，找了个话题：“殿下，您难道就一个人呆在这荒山野岭吗？”
长公主放下手中酒杯，纤纤玉手在杯沿轻轻拨动着，肤色竟比这白玉杯还要洁白无瑕。她秀美轻皱，叹息一声：“对啊，不然呢？”
“您不回皇宫过年么？”
“回那个无情无义的地方干什么。”长公主怔怔望着眼前的酒杯，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的泛着无尽的哀愁。似乎不想多谈这个话题，她秀眉一挑，望向戴晋，问道：“你呢？怎么也一个人在大年夜里喝闷酒啊？”
戴晋苦笑一声，叹道：“家中亲人都不在了，我是真的孤家寡人啊！”
长公主眼帘低垂，幽幽说道：“其实，人间最可悲除了阴阳相隔，还有。。。”
戴晋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大概有了些猜测。毕竟翻看史书，像她这样的薄命红颜可不在少数，尤其是生在帝王之家，还有着绝世容颜，这可未必是一件好事。美色向来是权力的点缀，有时也会成为权力的牺牲品。
“哈哈。看来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听到戴晋的这声感叹，长公主蓦然抬头，清亮的眸子盯着戴晋，问道：“同是天涯沦落人，说的不错！只有这半句么？”
戴晋没想到说顺嘴了，一不留神居然装了一发，看着对方期待的眼神，情不自禁地冒出了下半句：“相逢何必曾相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长公主念叨几遍，眼中透出欣赏之色，端起酒杯来赞道，“好诗！当饮一杯！”
戴晋也一饮而尽，却听长公主又不满足的声音传来：“只有这一句么？”
你还想要全诗？戴晋暗自腹诽，白居易的琵琶行全诗怕有上千字了吧，自己可背不全，连忙回绝道：“咳咳，暂时就想到这一句。”
“嗯，是我贪心了。仅凭这一句，便足以流传千古了！”
戴晋没想到自己又当了一回文贼，不过能博得美人一笑，似乎也值了。又听长公主问道：“能作出如此诗句，先生想必定有功名在身吧，怎会流落到与青帮那些下九流的人士为伍？”
“咳咳。”戴晋闻言咳嗽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回道：“其实。。。在下是楚国人，因得罪了权贵，这才逃难至此。。。”
长公主点点头，似乎信了戴晋的话，又举起酒杯来，仿佛是为了安慰戴晋的悲惨遭遇，敬了他一杯。
戴晋见对方也不细究，悄悄松了口气，想着不能再纠结于这些话题了，又想到对方神出鬼没的身手，便趁机问道：“殿下可知，外家炼脏境界之后可还有其它境界，家师曾说外家的极限在千斤之力，这是真的吗？”
长公主闻言，秀目瞥了戴晋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戴晋见状两眼一亮，正不知该不该继续问下去时，便觉身前小桌突然向着自己撞来，他赶忙双手顶住，却发觉小桌依然坚定不移地往自己这边撞来！
戴晋双手青筋直冒，浑身上下发出咔咔闷响，却仍旧顶不住小桌的移动，他抬起头来，刚想出声问对方怎么突然就翻脸时，便觉小桌传来的力道陡然散去。戴晋连忙收劲，才避免出了大丑。
疑惑间只听长公主出声道：“看来你已炼脏圆满了，之后便是要炼髓。”
第一百零二章
“炼髓？”
戴晋疑惑出声，心中一振，这位公主果然知道炼脏之后的境界。
“没错。”长公主似乎毫无隐瞒地说道，“外家修炼之基在于气血，你可知人体血液是从何处而生？”
“骨髓？”戴晋立即醒悟，这个对于现代的人来说可是常识了。
长公主惊奇地看了戴晋一眼，可能没想到他居然能知道这点，“是的。人体中的血液生于骨髓，只有将功夫炼进骨髓之中，才是真正的将人体的全部潜能发掘完毕。”
戴晋点点头，欲言又止。
似乎看出了戴晋的犹豫，长公主问道：“炼髓的功法，想学么？”
戴晋陡然抬起头来，盯着长公主的眼睛，点了点头。
“好啊，我教你。”长公主很自然地说道，仿佛这炼髓的功法便是路边的大白菜一般，随随便便就可以教给别人。
不过戴晋可没有丝毫的兴奋，反而心中涌起一丝不安来。他明白这炼髓的方法可不是街边的大白菜，毕竟薛丹松别说方法了，就连炼髓这个境界的名字都不知道，可见这绝对是名门大派的不传之秘！
“为什么？”戴晋警惕地问道，他至今都想不明白这位长公主为什么似乎对自己另眼相看。
长公主纯净的眼眸看了戴晋半晌，叹息一声道：“你。。。眉宇之间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似乎觉得自己的理由很有些牵强，她又补充道：“而且，你是山下那个小武馆馆主的弟子吧？他也算师承延鹤年了，我的功夫都是张正随教的，所以，咱们也勉强算同门吧。”
戴晋眉头一挑，没想到这位公主竟然是正一阁掌门的弟子，那之前他听到的那个传言就更没道理了，这位长公主恐怕是给人背锅的，想到这儿心中忽然涌起一丝怜惜，但却仍未放松警惕。
毕竟薛丹松可不是延鹤年的正式弟子，而以眼前这位的高贵身份，必然是张正随的嫡传，两人地位可是天壤之别，说是同门还真是勉强的很。
戴晋想来想去都想不出这位公主对自己有什么图谋，毕竟他无论是武功，还是权势，都没什么可以让她惦记的。。。
难道她说的第一个理由才是真的？自己长得像她的一位故人？这或许才能解释为何当初第一次见面，她就放过了自己，还主动在除夕夜去找自己喝酒。
似乎看出了戴晋仍有疑虑，长公主又开口道：“当然他日你若成就内家，便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听到对方还有要求，戴晋反而松了口气。
“日后我需要的时候自会跟你说。放心吧，不会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你若不愿，我也不会勉强的。”
戴晋一听，虽然依旧有些疑虑，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毕竟炼髓的方法他可不想就这样错过，至于以后的事，那就等以后再说吧。而且，相比于被人利用，他更担心自己根本没有利用的价值。
见戴晋点头，长公主站起身来道，“跟我来吧。”
说完便往外走，戴晋连忙起身跟上。出了门，接着皎洁的月光，戴晋跟在长公主身后往正一阁遗址深处走去。
一路上长公主边走边向戴晋解释道：“外家修炼靠的是气血，用气血来锤炼人体的筋肉、骨骼、脏器，是为炼肉、炼骨、炼脏三个境界，炼脏结束之后，其实也是可以直接晋升内家的，方法你师傅应该都教你了吧。”
“拳意至诚，入微见神。”戴晋接口道。
长公主点点头，“没错，炼脏之后也是可以通过找到自己的拳意，从而感知到体内穴位，生出内息的。但这样的武者，根基不算圆满，进入内家境界后，修行也会明显慢于炼过髓的武者。
因为气血生于骨髓，将骨髓锤炼至圆满之后，会让你全身气血焕然一新，恍若脱胎换骨一般，这样的武者才算是达到了外家境界的极限。而炼髓的方法便是靠的声音。”
“声音？”戴晋出声问道，忽然想起了薛丹松教给自己的钓蟾桩。
长公主似乎对戴晋想的什么一清二楚，继续说道：“你师父应该教过你钓蟾桩吧，这是正一阁正统的炼脏之法。”
见戴晋点头，长公主接着说道：“那你对用声音来锤炼自己的身体应该有些经验了。钓蟾桩是通过内脏的蠕动发出类似蟾鸣之音，来锤炼内脏。
而炼髓之法，则是通过控制你身体上的每一处筋肉、骨骼、内脏，一同有规律的颤动，所有颤动的声音汇聚成一片，仿佛天空之中翻滚的闷雷之音，来锤炼骨髓。因此，这门正一阁秘传的炼髓桩功就叫雷音桩。”
戴晋听得十分专注，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来到了一处悬崖边的平台之上。长公主在这里停下脚步，看向前方。
戴晋也忙往前看去，借着月光，他看到这座平台的中央有一个已然倒塌的亭楼，碎砖破瓦之下似乎还埋着一个巨大无比的铜钟。
只见长公主往前一塔，轻叱一声，衣袖一挥，一根白绫直飞而出。她又将白绫猛地往下一甩，啪得一声巨响，白绫如一条长鞭抽在地面。
戴晋只觉地面一震，整个人都被震得凌空而起，顿时吃了一惊，落地之后踉跄几下才又稳住身形。抬起头来却见前方碎砖破瓦也都被这一下震开，露出那个巨钟的全貌来。
这口巨钟足有三层楼高，硕大无比，站在钟前，戴晋竟不由自主地感到自身的渺小。不知道这样的巨钟敲起来会发出多么宏伟的声响，戴晋在心里暗暗想着。
长公主一击之后，收回白绫，望着这口完好无损的巨钟，神色复杂，“要练成雷音桩，便要靠这口钟的帮忙。这也是雷音桩只传正一阁嫡系弟子的原因，外人可没有资格使用这口巨钟来练功。”
戴晋闻言恍然，难怪薛丹松没有学成这雷音桩，很可能不是延鹤年不愿教，而是当时他们远在江州，用不了这口巨钟，所以才没教成。
长公主走到巨钟之前，一手按在钟身，略一用力，竟将巨钟推得倾斜翘起，露出与地面之间的一道缝隙，而后回头看向戴晋道：“进去吧。”
第一百零三章
戴晋闻言愣了愣，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将怀中的小白放到一旁，自己从巨钟下面钻了进去。
戴晋进去后长公主一松手将巨钟合上，咚得一声撞击在地面，将里面的戴晋吓得浑身一震，两耳轰鸣不止，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差点跌坐在地。
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漆黑之中戴晋只听长公主的声音从巨钟外传了进来，“想要控制自身筋肉、骨骼、内脏一同震动发出雷鸣之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正一阁的前任掌门延鹤年才想出这个办法，打造了这样一口巨钟，让门下弟子在巨钟之中，借助敲响巨钟发出的音波振动来帮助弟子身体一同振动，从而体悟雷音桩的奥秘。”
戴晋闻言一惊，没想到延鹤年这么聪明，居然能够明白声音是通过空气振动传播的道理，不过想到自己将要在这个巨钟之中修炼雷音桩，吓得连忙盘腿端在在地，毕竟刚才那下已经将他吓得够呛了。
“收心凝神！好好感受一下这个颤动的劲。”
长公主在外面轻喝一声，而后袖中白绫甩出，击打在巨钟之上，发出一声巨响，瞬间传遍整个龙虎山，惊得山上飞鸟四起，地上的一层积雪竟也被震到半空之中。
而巨钟内的戴晋只觉双耳一阵轰鸣，而后便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觉全身如遭雷击，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他立即全力催动气血疯狂运转起来，但仍然无济于事，全身骨骼仿佛散架一般，筋肉也是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完全失去支撑，瘫倒在地上。
好一会儿，戴晋才觉得这阵震动缓缓消散，力气也渐渐回到身上，耳朵里仍然一片空白，仿佛天地之间的声音全都消失了一般。他连忙大口喘息起来，运转气血护住全身，刚想借着恢复过来的一点力气坐起来，便又觉一阵巨力打来，全身仿佛通电一般剧烈抖动，继续瘫在地面不能动弹。
原来是外面的长公主又一下敲响了巨钟。
第二下之后，稍等了一会儿，她又敲响了第三下。
三下之后，巨钟内部的戴晋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狼狈不堪地瘫在地面，两眼翻白，竟直接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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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戴晋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睁眼便看到小白正坐在自己胸口，认真而专注地舔着它的大尾巴。
戴晋只觉自己耳朵还在嗡嗡直响，脑子里一片浆糊，仿佛被人一根棍子插进去搅和了一番，身体也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来，挣扎许久才双手撑地坐了起来。转头四顾，发现自己正躺在之前与长公主喝酒的那个书房的地面上。
“你醒了，感觉如何？”
长公主清冷的声音传来，吓了戴晋一跳，刚才看了一圈都没看到半点人影，这会儿才发现她不知何时竟已经端坐在书案之后。
“还行，只是浑身无力，气血也消耗一空。”戴晋慢悠悠地站起身来，自从练武之后他还是第一次感到自己身体竟如此无力。望了望窗外，看到西斜的太阳，不禁问道：“我睡了多久？”
“从昨夜子时到现在的申时，八个时辰吧。”
戴晋闻言一惊，没想到自己居然睡了足足十六个小时，这巨钟里面的修炼可真是太吓人了，而且眼前这女子还真有魔鬼教练的潜质，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她可是至少敲了三下巨钟，直接把自己震昏过去才罢手的。
“你下山去休息吧，等气血恢复过来后，在上来继续。”长公主说完，便低下头去，提笔写着什么，不再管戴晋。
“多谢殿下教导，戴晋告辞。”戴晋拱手行了一礼，便一瘸一拐地转身下山去了。
戴晋走后不久，长公主搁笔而立，静静地看着自己刚写好的两句诗，愣愣出神。只见一张做工精致的宣纸之上，用圆润秀丽却暗藏锋芒的笔触写着：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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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晋回到青帮城西分堂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直奔后厨而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大碗米饭、几斤牛肉就着些茶水胡乱塞进肚子，这才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一旁的老朱看着戴晋这番胡吃海喝的模样，小心地告诫道：“戴爷，那满春楼虽好，但您还是要当心身子骨啊！”
戴晋闻言满脑子黑线，没想到居然被人误以为是在青楼过了一夜，折腾到这番油尽灯枯才回来。。。
瞪了老朱一眼，戴晋又专心埋头对付眼前的食物，肩头的小白也跳到桌上，从盘子里扒拉出一片牛肉也把嘴里塞了个满满当当。
吃饱喝足之后，一人一兽又回到了戴晋的小院中。戴晋翻出之前从青帮分舵武器库中拿来的开山斧，开始补充起自身气血来。
——————————
夜色渐深，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乌云遮住了天上的圆月，整个沿山县陡然暗了下来。
聚英武馆后院中，原本属于魏成勋的屋子已然完全换了面貌，屋内装饰家具都被换了一遍，正中的床榻被一道帷幔遮住，隐约可见其中两个模糊的身影，声声娇笑不断传出。
忽然房间大门被一道怪风吹开，帷幔也被掀开，床上两人发出一阵惊呼，露出赵渊和唐薇薇的身影。
“怎么回事？”唐薇薇一把抱住被褥，遮挡住自己身体，出声问道。
赵渊凝神望向门外，却见门前空空荡荡并无一人，松了口气道：“可能是风吧。”
说完，他起身披上外衣，走到门口，又探头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后，便关上门来插好门栓，又回到床前，笑道：“估计是刚才门栓没插好。嘿嘿，咱们继续。。。”
赵渊刚想扑回床上，却见唐薇薇看着自己身后面露惊恐之色，蓦然回身，便见一个光头黑脸的中年和尚不知何时竟出现在自己身后。
和尚静静地站着，全身散发出恐怖的气势，让赵渊连丝毫反抗的念头都不敢生起，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仿佛遇见了天敌一般。
“魏成勋人呢？”和尚开口问道，沉闷如雷的声音在屋内回荡。
“在。。。在县衙大牢里。。。”
第一百零四章
清微武馆。
薛丹松猛然睁开双眼，转过头来，目光缓缓扫过房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淡淡月光，薛丹松在茶桌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一个让他午夜梦回心中泣血，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的人影！
此时见到这个人影，不知怎的，薛丹松反而平静下来。他慢腾腾地起身下床，穿好拖鞋，走到茶桌边，点亮桌上的一盏油灯。昏暗的灯光照亮了幽暗的卧室，也照亮了茶桌边坐着的那位面无表情的黑脸和尚。
薛丹松仿佛招待老朋友似的，翻出两个茶杯，一个放到自己身前，一个放到和尚面前，不慌不忙地倒满两杯茶后，端起自己的那杯一饮而尽。
黑脸和尚无动于衷地看着薛丹松做好这一切，没什么表示，也没有去动他面前的那杯茶水。
“你来得比我预料的要晚的多。”薛丹松放下茶杯，轻声说道。
“怎么？你就这么急着去死？”和尚看着薛丹松，眼神中透露出刻骨铭心的仇恨。
“蝼蚁尚且偷生，人怎么会急着去死呢。”薛丹松凝视着闪烁的油灯，神情轻松，仿佛对自己的命运没有丝毫担忧。
“正一阁没了，确实没人护得了你了。”和尚言语之中满是猫耍老鼠的玩味，“但是，你还可以跑啊。天下之大，找个不起眼的小地方躲一躲，我想把你找出来也要费一番功夫吧。”
薛丹松呵呵一笑，说道：“已经躲了十多年了，再躲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不如趁着现在气血还未消退干净，拼死一搏！”
说道最后四个字，薛丹松语气突然升高，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炯炯望着黑脸和尚，终于流露出彻骨的恨意！
和尚闻言哈哈大笑，声如惊雷，震得整个屋子仿佛都在轻轻摇晃，“好！薛丹松，没想到你躲了十多年，居然还有些血气之勇！来吧，外家对内家，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能耐接我一棍！”
薛丹松蓦然起身，噌的一声从床头拔出一柄长剑，剑光如水，向着黑脸和尚泼洒而去。
和尚端坐不动，直到长剑刺到眼前，这才突然手臂一动，只见他身前茶桌砰得一声炸成木屑，一道乌黑铁棍如出海蛟龙一般，从下而上将薛丹松连人带剑劈得倒飞出去。
薛丹松撞破卧室墙壁，去势仍然未止，整个人在院子里梨出一道深沟，直到碰到院墙才停了下来。他浑身是血，胸口整个凹陷进去，显然是活不成了。
手中长剑叮的一声落在地面石板上，薛丹松眼中毫无对死亡的恐惧，可能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多年了吧，曾经仇恨的热血也随着时间的消磨慢慢变冷，再等下去，他怕自己都没有勇气面对仇人了。
不过还好，他还能拔出剑来，至于结果，或许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吧。
望着天空中的那轮明月从乌云之中挣脱开来，薛丹松忽然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惨死的弟子们、失望的父母、怨恨的妻儿，还有他所收的最后一个徒弟、最有天赋的一个徒弟，也是承载了他全部希望的徒弟——戴晋，一张张面孔在他脑海中浮现又消失，最后定格在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身上。
老者微笑看着年轻懵懂的薛丹松，说道：“小伙子，你这样练是不对的，我教你吧。”
或许那是自己一生中最幸运的一刻吧，薛丹松最后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缓缓闭上了双眼。
——————————
黑脸和尚出了清微武馆，回首看了一眼门上的牌匾，冷笑一声，随手一棍将牌匾砸成两半，散落在地。
而后他慢慢悠悠沿着寂静的街道，不一会儿便走到了聚英武馆的门口。
此时的聚英武馆内居然也是乱糟糟一片，各种叫嚷之声、哭喊之声、兵器相交之声不断传出。
和尚静静地站在门口，没多久便见魏成勋满脸鲜血地从门中走出，他看到和尚之后，连忙快走几步上前，跪地便拜，声音颇为激动地喊道：“多谢师傅相救，弟子才能清理门户，报得此仇！”
和尚点点头，说道：“这些年苦了你了，既然此间事了，那你就跟我回寺吧！”
魏成勋如闻仙音，这句话他等了十多年，生生从一个年轻有为的大派弟子，在这千里之外的异地他乡苦苦蹉跎，变成了一个中年大叔，武功进境也是极为缓慢，也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晋升内家。
不过，如今终于苦尽甘来，他相信自己师傅绝不会亏待劳苦功高的自己。
“谢师傅！”魏成勋激动地又叩了一个响头，这才站起身来，跟着黑脸和尚向着城外走去。
——————————
翌日清晨。
戴晋特地起了个大早，用完早餐后便兴冲冲地扛着开山斧往龙虎山山顶爬去，小白蹲在斧子端头，趾高气昂地左看看右看看，不时呜呜两声，好像也能感受到戴晋心中的激动。
戴晋步履轻松，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山顶。刚穿过一片废墟到达唯一的那座完好小屋之时，便见长公主已经静静站在门前，仿佛早已料到戴晋的到来。
“殿下早啊！”戴晋笑呵呵地打了声招呼。
长公主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转身便往后山走去，戴晋见状耸耸肩，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又来到那座巨钟之前，待长公主掀开巨钟一角后，戴晋又钻了进去，不过这次他将那把开山斧也一同带了进去。长公主见状，稍露疑惑之色，但也没说话，等戴晋进去坐好后，一甩白绫抽在巨钟之上，顿时一阵气浪从山顶翻涌开来，恍若惊雷。
待在外面的小白被这一下震得倒翻了几个跟头，爬起来后连忙在雪地里刨开一个小洞钻了进去。
巨钟之内的戴晋可无处可躲，如同昨日一般，他的双耳一阵轰鸣，而后听觉瞬间消失，浑身上下从外到内，全部随着声浪振动起来。他双手紧握开山斧，感受着从斧中不断汇入身体的热流，咬牙勉力支撑着。
第一百零五章
巨钟三震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其内的戴晋四仰八叉地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着。不过这次总算还保持着清醒，这可是不小的进步。
忽然巨钟被掀开一角，而后他只觉脚脖子一紧，整个人便被一条白绫裹住脚踝拉了出来，砰得一声摔在雪地上。
你就不能温柔点么？
戴晋暗自腹诽一句，翻了个白眼以示抗议。
“你的气血之足远超常人，很不错！”长公主居然出声赞叹道，而后便飘然而去，不再管戴晋。
戴晋瘫在地上动弹不得，听到这番话却嘿嘿一笑。虽然他是靠着作弊手段才支撑过去，不过能得到公主的赞赏，心里还是颇有些得意的。
这时雪地里一阵翻涌，一个火红的身影窜了过来。原来是小白钻了出来，看到戴晋后立马躲进他的衣服里，看样子刚才被吓得不轻。
戴晋在地上躺了半天，才恢复了些力气，晃晃悠悠地爬起来，扛起开山斧又下山去了。虽然他知道只要再等一会儿，他便可以借助开山斧的帮助，将气血恢复如初，但他可不想因此就暴露了自己最大的秘密，还是稳妥一些明日再来吧。
下了山来，见时间还在，想到这几天自己都没去清微武馆了，便往武馆走去，边走边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在龙虎山上的经历告诉师傅，他对炼髓的桩功应该也很感兴趣吧。
走到武馆门口，戴晋抬眼一看，陡然一惊，却见清微武馆的牌匾此时正碎裂成两半，丢在地上无人去管。
戴晋连忙顺着敞开的大门冲了进去，一路上不见一人，整个武馆仿佛都空空荡荡。直到走进后面小院，戴晋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心中一紧。
只见小院的地面裂开一道深沟，仿佛一把巨斧从中劈开，院中小屋也已经残破不堪，屋顶都被掀开一半，一眼可见屋内正中陈列着一口黑色棺材！
戴晋双手握紧开山斧，压住心底不好的预感，小心地走进屋内，警觉地四下打探着。忽然听到右侧一阵声响传来，戴晋连忙一个转身，却发现是张老，松了口气，将开山斧放下，疾步上前问道：“张老，这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我师父呢？”
张老神色憔悴，没有回答戴晋的话，而是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指向了屋内的那口棺材！
戴晋阴沉着脸，扭身走到那口漆黑棺材前，抬手重重按在棺材一角，似乎想掀开再看一眼，确认是不是弄错了，却又害怕打扰了师傅安息。闻着棺木中依稀透出的血腥味儿，戴晋抓住棺盖边缘的手上青筋暴起，一开口，声音竟嘶哑至极：“师傅是怎么死的？”
张老摇摇晃晃地扶住一张椅子，忽然老泪纵横：“被仇家寻上门来，一棍子打死了！”
戴晋僵硬地转过头来，看向张老，一字一顿地问道：“聚英武馆？金光寺？”
张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撞翻了身旁的椅子，嚎啕出声道：“是魏成勋的师傅，金光寺戒律院的首座——玄坤！”
“玄坤！玄坤！”戴晋面色狰狞地重复着这个名字，仿佛要将它铭刻在心底。他转身走到棺椁之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双目充血地咆哮道，“玄坤，三年之内，我必杀汝！”
——————————
之后一连三日，戴晋都没有再去龙虎山。
清微武馆内，一众青帮弟兄在戴晋的带领下，全都左臂带着孝，忙里忙外的布置着灵堂。
过了午时，刺耳的哀乐声在往日清净的庭院中回荡。焚烧元宝纸钱的刺鼻味道，也在空气中弥漫。
小白仿佛也受到这哀伤的气氛感染，乖乖地蜷着身体缩在一边，不敢去打扰戴晋。
戴晋呆立于薛丹松的棺木之前，神色凄然。
面前的这个老头子，应该是戴晋来到这个陌生世界之后，第一个产生感情羁绊的人了。
之前在漓阳县里报复灵蛇帮，更多的是出于对他们草菅人命、屠杀棉花村村民行为的强烈不满，是一种替天行道的想法。其实对于这具身体的生身父母，戴晋并没有什么感觉。毕竟，他们的养育之恩，是给那位棉花村少年的，戴晋可没有享用到。
但薛丹松的教导之恩，戴晋是生受了的。而且，他能够感觉得到，薛丹松是将他当成关门弟子在教的，根本没有一点藏私。如今回想起来，薛丹松教的那些功法，完全是正一阁这种世间顶尖大派的嫡传武学，真的是珍贵至极。
所以，不管这个敌人现在看起来有多强大，这个仇戴晋他必须得报！
不过，这事急不得，他可是清楚地记得，薛丹松曾说过，没到内家二重天，别想着报仇，由此可见敌人的可怕。所以，他才给自己定下三年的期限。他相信凭他的能耐，三年时间应该足够了！
哀乐声不断，一直持续到了夜色降临。
灵堂里只剩下了戴晋与张老两人。
其余的青帮众人，还有清微武馆的残余弟子都渐渐离去。小白用大尾巴裹住身体，缩在墙角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张老颤颤巍巍地起身走进内屋。不一会儿，又抱着一把剑和一本书籍走了出来。
他走到戴晋面前，抖着双手将这两样东西交给了戴晋，说道：“这是你师傅留给你的东西。”
戴晋连忙伸手接过，感受着长剑中汹涌澎湃的热流，他不禁又红了眼眶。
这定是薛丹松的佩剑了！
“您放心，师傅不会就这样白死的！”戴晋看着张老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
张老点点头，这几日的哀痛已经将这位老人的身体掏空，但他还是勉力强撑着，反而劝戴晋道：“你还年轻，不要过于沉浸在悲痛之中。去做你该做的事吧，明日你不要再来了，这里就由我这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家伙守着吧。”
戴晋明白张老的意思，缓缓点头，又在灵堂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便不再留恋，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