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高速中断和单发的选择
为什么会要设置八十节这个分界点，因为八十节之后就牵扯出高速中断这个相对危险的问题。
大家千万不要把模拟机和真实情况混淆在一起，两者几乎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模拟机做高速中断看起来都是轻松写意，而实际来说，徐清曾经听过史京师兄讲过他刚转机长的时候，有一次八十节之后遭遇风切变警告，在一百二十节的时候中断，当飞机停下来的时候，手都是在抖的。
机长尚且如此，可见高速中断的危险系数有多高，所以各航空公司对高速中断的规定都是相对严格的。
即便在如此严苛的规定下，石中豪依旧选择中断，这正是徐清不解的地方。
他有种预感，石中豪似乎惹到事儿了！
“蓝天9657，中断了，现在已经脱离跑道！”一副很快报告中断起飞的情况，飞机顺着临近的脱离口脱离跑道。
“蓝天9657，F，F6前等！”塔台指挥！
脱离跑道之后，一副将脱离程序做完，期间也是欲言又止。
徐清当然知道为什么，八十节之后按照规定只有发动机失效，风切变和火警才能中断，发动机滑油量低这个情况可不是在其中以内。
换句话说，石中豪中断这个决定有问题，他作为PM，有监控机长的责任，如果公司要决定处分石中豪，他也逃不了。
只是现在石中豪的表情严肃，副驾驶有点儿不敢问。
飞机滑到F的时候，飞机进入直线滑行的阶段，石中豪没等副驾驶问他，自己先是说道：“我是机长，我会对中断起飞的决定负责，你不会有事的。”
机长都已经明言自己扛着了，副驾驶也不好在追问，只是这事儿他肯定是摘不清的，石中豪愿意多承担责任，也只是能让他少受一点儿处罚而已。
现在中断起飞已经发生，改变不了，处罚也是逃不了的，当前他其实更想知道石中豪为什么选择中断起飞。万一有什么自己没想到的地方，机长中断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不知道这个理由公司接不接受。
“蓝天9657，请问一下你们是什么原因中断？”塔台问道。
石中豪给了副驾驶一个手势，示意他来回答：“我们发动机有些问题。”石中豪特意将问题说得模糊了一些。
“还记得多少节的时候中断的吗？”
“一百节出头的样子。”
塔台那边等了一下：“蓝天9657，那你们是决定回机位？”
“对的，我们要回去检查一下发动机。”石中豪回答，发动机滑油量低算是大问题了，可以直接导致发动机关车，是决计不可能再度起飞的。
“你们发动机有问题，对滑行有影响吗，需要拖车吗？”塔台想得还算周到，想到徐清他们发动机有问题，可能会影响滑行，特地问了一嘴。
“暂时滑行没有影响，蓝天9657！”石中豪回绝了塔台的好意。
“好，那蓝天9657你就在F6前等引导，接引导报吧！”
“F6前等，接引导报，蓝天9657！”
徐清他们一直滑到F6前，只是引导车还没有来，这种临时进位的，引导车一般都需要一些时间。
等待期间，石中豪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发动机滑油量低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发动机关车，这是改变不了的。不像一些可以处置和恢复的故障，滑油量少就是少，不会应该飞行员的操作就能凭空增加的，只要滑油量低于红线，那就是要做《发动机失效或关车》检查单。
这是QRH中明明白白写着的！
换句话说，只要他们起飞，后面铁定单发。
在单发和高速中断两种危险的情况下，石中豪短暂评估，两害相权取其轻，他选择了高速中断！
这也是他迟疑的原因，中断起飞的决定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可是！按公司的规定，都是明明白白写着的......安监部会接受吗？”徐清担忧的就是这个，石中豪说了他的理由，乍一听还是有几分道理的，问题是安监部接不接受这个道理。
安监部的那群死板的老顽固，徐清不信他们会愿意转个弯，给石中豪“特赦”。
人都是利己的，按照公司规定处理石中豪简单又不留把柄。如果想要认定石中豪没有问题，就要列出相当多的证据，而且处置结果是要受众人监督的。一旦有人找出安监部处置结果论据的漏洞，安监部自己反而惹得一身骚。
所以，徐清觉得大概率安监部的结论会“就事论事”，有条例可依，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呢？
当然也不排除安监部有真正愿意思考石中豪问题的人，但是在根深蒂固的“旧势力”面前，怕是掀不起什么风浪。
“安监部接不接受那是他们的事，他们不接受也改变不了我认为单发更危险的想法，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选择中断。”石中豪斩钉截铁地说道，看来他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跟徐清的想法一样，石中豪也觉得安监部不会放过自己。
“SOP里写的，八十节以后中断是发动机失效，火警和风切变警告，以及其它机长认为影响到飞行安全的情况。豪哥，你说能不能在最后这个其它情况的描述中做做文章？发动机滑油量低，就是会影响飞行安全的情况啊？”副驾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还是想从条例中找出支撑石中豪中断起飞的理由。
徐清确确实实记得条例里是有这么一句，当时他还奇怪这么模棱两口的描述怎么能加上去，而且其它机长认为影响到飞行安全的情况，这个描述的范围太大了，很容易被人钻空子。
没想到，今天他们似乎要靠着钻这个空子求生了！
“没用的，这段话只是公司不愿意把话说死而已，不能用这段话给我们辩驳的。”石中豪当即否定了副驾驶的想法：“这要我们用这段话给自己开脱成功了，此例一开，公司将会迎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安监部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解聘机长
石中豪说的对，这是个非常不好的头，公司根本不会为石中豪开这个口子。
此例一开，以后高速中断的问题就将难以处理。
比如八十节之后舱门打开了，机长情急之下做出错误的判断选择了中断。但是，他可以狡辩自己觉得舱门开了，起飞后容易释压，这就是影响飞行安全的情况，中断起飞是自己评估之后的结果。
这当然是狡辩，对于高原机场可能这个理由勉强还可以接受。因为一些机场海拔太高，可能一起飞没多久就会释压，飞行员根本就控制不了。同时由于机场的最低安全高度经常高于一万英尺，释压后还不能短时间下到一万英尺以下，这么看来，勉勉强强也算是个说法。
可是在平原机场还用这个理由就明显有找借口的嫌疑了。
不过，只要石中豪的例子有了，他们可以援引石中豪的例子。S市机场又不是高原机场，也没有复杂地形，单发的危险性也没那么高，凭什么他没事，我就有事。
为了避免以后的此类的扯皮，安监部也不会给石中豪翻身的机会。
“今天怕是走不了了。”石中豪苦笑道。
单说发动机的问题检修起来都是极其消耗时间，再者得知石中豪这个充满争议性中断起飞，公司十有八九会暂停石中豪的飞行。
这种事是别想瞒住的，QAR数据里显示得明明白白。
等待期间，石中豪还联系了客舱，刚才的高速中断前冲惯性力太强，是有可能让旅客受伤的，就算没有人受伤，也需要通知一下返回机位的情况。
幸得乘务们巡舱比较仔细，确认了每个乘客都系好了安全带，剧烈的中断起飞并没有引发乘客受伤的情况。
这或许也是高度中断的隐患之一，尽管乘客受伤的几率不算很大，但是只要有人受伤，事儿就麻烦了。
过了几分钟，引导车姗姗来迟，副驾驶报告已经接引导，频率同时转到机坪。
徐清他们跟着引导车重新进位，关车之后，石中豪让副驾驶报了一个SMS，同时自己也跟公司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
公司的运控一直保持着对每架飞机的监控，就算藏着掖着，公司也会找上门，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先跟公司说了。
公司值班的一听石中豪高速中断了，而且还是八十节以后，发动机滑油量低的情况下。值班的立刻将情况反映给领导，领导当即指示把石中豪机组换下来，加到稍晚的一班回K市的航班。
梅婷婷不是机组人员，加不了机组，徐清只能陪着。
石中豪和那个副驾驶皆是忧心忡忡地下了飞机！
一些乘客在得知发动机出现问题，修理需要数个小时的消息之后，选择了中止行程的决定，这么一来，徐清倒是因祸得福有了位置。
徐清找了个空位置坐下之后，想了想，还是给常教员打了个电话，把刚才石中豪的事儿说了一遍。
常教员知道石中豪的中断决定之后，在电话里轻轻地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得知石中豪已经被换下来，加机组回K市后，又问了下徐清现在的情况。
徐清说他们还要等几个小时才能再起飞，就这一句，常教员匆匆挂了电话，临挂之前还说让徐清等他。
石中豪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还有心思在家休息？徐清这架回K市的航班还有几个小时，自己快点儿往回赶应该还来得及。
当时常教员是自己开车出去兜风，现在还要先回家里换下衣服，拿证件才行。
途中，常教员给石中豪打了电话，石中豪也把事情复述了一遍，跟徐清讲得如出一辙。
这个事情并不复杂，纠结点就在于石中豪对发动机滑油量低的危险评估是不是过于敏感，至少从常教员的经验来看，石中豪这次要遭重了。
跟石中豪通完电话，常教员马不停蹄地给调度打电话，让调度把自己加到徐清的那个航班上。看了眼时间，自己先回家再到机场估计要三个小时，不知道修发动机要不要那么久。
如果修理发动机的时间比预计的要短，常教员估计要气得吐血。
常教员之所以这般急切，是因为S市回K市的航班极少，除了蓝天航空的两班，也就是乐途和华航的了。这两班也是在下午才起飞，坐两次航班的落地时间都在傍晚了，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明天是周三，领导都在公司，石中豪今晚回去，明天就会开会讨论他的事。
常教员不觉得石中豪的事能复杂到一天都讨论不完。当然他也可以不去，打几个电话也行，不过他不放心，他怕有些领导在电话里敷衍了事，他必须当面给石中豪据理力争。
为了赶上这趟航班，常教员真是一把老骨头都快赔进去了。最后发动机的修理时间还是比预计要短，若不是徐清跟新换上来的机长说常教员要过来，机长让乘务组稍微晚关了舱，常教员极有可能被挡在舱门外。
果然如常教员的预料一样，第二天安监部联合飞行部的一众领导就石中豪的高速中断的事件开了一次会。
常教员原本不在受邀之内，就是凭着一张老脸硬是挤进去了。
会议一开始，安监部的老总就定了会议的基调。讨论主题是怎么定石中豪的惩罚力度，没错，会议起始就给石中豪的行为定性了，这次会议不过是“量刑”而已！
跟石中豪所说的一样，安监部甚至连给石中豪辩驳的机会都不允许。
其中有的领导还说石中豪作为一个老机长，竟然对基础的中断起飞的规定都不知道，应该加重处罚，以儆效尤。
整个会议基本就是常教员一人舌战群儒，而会议争论的终点来源于石中豪对领导质问他是否知道自己错误的时候，石中豪脸不红，心不跳地来了一句：“下次我还这样！”
就是这一句，常教员已然是知道石中豪的想法。公司那些领导连给他们解释的机会都不给，那何必浪费口水，事情已经定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和杨雪一起出道
常教员之所以一开始还想要争取一下，乃是因为在乐途航空曾经出现过相同的案例。
当时那个机长遇到的状况是发动机滑油温度高，高过红线的那种。虽然故障稍有不同，但是结果都是一样的，也就是发动机失效。二者在故障上来说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
甚至乐途航空的那次高速中断时的速度已经接近决断速度，那可是比石中豪这次速度还要大很多，危险系数自然也是高上不少。
可就是相同性质，甚至更加严重的状况在乐途航空却是足足讨论了一周，期间乐途航空还联系波音公司询问意见，最终以那名机长判断正确为最终结果。
正是由于这个先例在，常教员才会有所幻想。
可是蓝天航空的安监部不是乐途航空的安监部，耐心的缺失直接把石中豪给按死了。
解聘机长，这就是对石中豪的处罚结果。
不是暂停机长资质，也不是罚钱，而是直接解聘机长，也就意味着石中豪需要重新走一遍聘机长的流程。
这个结果常教员是不能接受的，在他的想法中，石中豪最多暂停机长资质三到六个月，因为这件事本来就不能完全归结为石中豪的错误。
可他万万没想到安监部就是实实在在地将这件事定性为恶性事件，因而直接解聘了石中豪的机长职位。会议结束之后就开始拟定处罚通告，公示在公司内网之上。
这个效率让常教员都是始料未及！
常教员还想趁处罚通告没有公示的时候，去跟领导求求情，却被石中豪拉住了。
杀鸡儆猴，他现在就是那只鸡！
有一说一，石中豪出事的节点相当敏感。现在蓝天航空的财政状况愈发恶劣，曾经意气风发的蓝天航空，如今只能靠缩减一线员工的工资来过活。
公司运营状况不行，开源节流是很正常的操作，将事情讲明，不管愿不愿意大家有难同当。
可是蓝天航空死鸭子嘴硬，工资照样砍，却不跟员工说明，最后还是有些员工发现连续几个月工资不正常，去财务那边问了才知道很多福利已经没有了。
这让原本就对蓝天航空高强度的工作负荷意见很大的飞行员更是怨声载道。以前还能凭着高于平均线的工资，看在钱的面子上忍口气，现在连最后一点儿可取的优势也没有了。公司飞行员的工作积极性大打折扣。
现在愿意配合抓飞的人已经很少了，而且机组私底下对领导的抱怨愈发普及，这让领导很是恼怒。
他们想的不是跟员工说明情况，做出一个可行的补偿方案。
现在公司不行，扣下的钱在公司运营状况转好之后会渐渐还上，甚至都不用说个具体的时限，至少给员工一点儿盼头，一点儿说法。
又想挤奶，又不给牛儿吃草可怎么行，用爱发电？
没错，蓝天航空的领导就是想员工用爱发电。
有怨气？忍着！
忍不住，那就搞你！
石中豪就是例子，领导层就是要让那些脾气大的机长看看，我随时可以找个由头把你解聘了，看你是要出口气，还是要继续做机长。
俗话说，堵不如疏，可是蓝天航空的领导就喜欢堵着！
蓝天航空曾经也是像乐途航空那样，年轻，充满朝气，愿意倾听一线员工的想法。只是在经历过辉煌之后，已然迷失了自己，变得自大而偏执。
蓝天航空衰落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在于自己。
徐清在看到石中豪的处罚结果之后也是大吃一惊，解聘机长这个处罚也太过了。与此相对的，那个当班的副驾驶只是罚了一个月的绩效工资，这么一对比，差距有些刺眼。
常教员事后越想越气，甚至让石中豪考虑换个公司，反正石中豪虽然机长被解聘了，可是航线照还在，直接跟公司打官司跳槽得了，何必在这里受气。
常教员要不是快退休了不想折腾了，否则他也走了，蓝天航空已经变味了，待下去没意思。
石中豪岂会没有生出跳槽的心思，估计蓝天航空里的不少机长都有同样的心思。只是现在国内机长的缺口并没有那么大，下家难找。而且，跳槽的话估计要赔几百万的违约金，他可还有不少贷款要还呢！
如果仅仅是几百万的违约金，他一咬牙也就给了，关键如果蓝天航空恶心人，也不说不同意你跳槽，就拖着你，拖个两年，贷款的压力就够石中豪喝一壶了。
最后，天下乌鸦一般黑，不在一个地方待个两年，根本摸不清它的底细。外表看上去光鲜亮丽的航空公司指不定有的地方还不如蓝天航空，万一他忍痛割肉换了个公司，结果跟蓝天航空半斤八两，甚至还不如怎么办，那岂不是心态都要炸了。
飞行员跳槽可不是脑袋一拍的决定，石中豪需要认真想一想。
石中豪离谱的处罚决定也是刷新了徐清对蓝天航空的认知，印象中对他和蔼可亲的领导，现在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由于复训没过，徐清在回K市没两天，飞行部就通知徐清过来参加一个补充训练。
补充训练分为理论培训和模拟机加训，去公司的这次是理论培训，由一个教员给徐清讲四个小时的课。
教员又不是傻子，会真的讲四个小时，勉勉强强说了一个小时就让徐清自习去了。不管徐清做啥，反正要坐够四个小时就行。
徐清装模作样地看了半个小时的书就实在装不下去了，仗着自己在办公室角落，没人看见，偷偷拿出手机玩起来。
还没玩多久，背后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吓得徐清手机差点儿掉地上。
回头一看，竟然是王尽涯！
“你来公司是玩手机的？”王尽涯笑着说道，不过他还是懂事，故意压低了声音。
徐清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把手机收进裤带子里，又开始摇头晃脑地看起书来。
王尽涯被徐清敷衍的作派给逗笑了，扯过徐清的书，小声道：“跟你说个事儿，你知道发布会的时候，领导要把杨雪也推出来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 找副总裁论论道理
王尽涯在2.19事件之后跟徐清不同，这家伙脑子一根筋，2.19事件在他心里不是什么讳莫如深的事，反倒是以此为荣。最主要的，当时2.19事件几乎所有的压力都在徐清这边，相对应的王尽涯对此的阴影没那么深，在经历几次心理疏导之后，几乎没有任何心理阴影。
之前迫于徐清的强烈要求，隐瞒了2.19事件的机组信息，但是一些领导还是知道其中内情的。鉴于王尽涯在2.19的辅助性表现，有意提拔。
遂是王尽涯在正常执行航班之余，也会来飞行部兼职，熟悉熟悉业务流程，为将来铺路。
这事儿要是搁着徐清身上，那徐清肯定是断然拒绝的，以他的惫懒性子，与其在公司忙前忙后，还不如在家睡大觉。
王尽涯却是甘之如饴，除了飞航班就是来公司上班，基本没有休息时间的。
在公司呆的时间长了，自然也能收到一些小道消息，发布会当天领导要把杨雪一起推出去便是其中之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杨雪的外貌气质更符合公司领导所需要的那种所谓的“偶像气质”，可偏偏杨雪本身的话题性不强，唯一还有点儿可谈的也就是作为女飞的一点儿特殊性。
只是在现代社会，女飞虽然稀少，却也不是独一无二，至少华航就有女飞。可能杨雪在女飞中算是比较好看的，但也仅限于此。
不过如果把杨雪和徐清捆绑推出，那效果就不一样了。
处置了2.19事件的传奇副驾驶和美貌动人的女飞，摆在一起，就算啥都不说，各种八卦就跟闻了腥的苍蝇，纷至沓来。
现在网络上又流行组CP，蓝天航空只要将徐清和杨雪一起推出去，再稍微炒作一下，简直就是天然的CP素材，话题性自然就起来了。
蓝天航空的决策层那真是棋高一着啊，把徐清的所有价值都榨得干干净净。
“消息属实？”徐清不免问了一句。
“你去看杨雪的航班计划啊，最近两周就飞了一班，她就是出去拍宣传片和宣传照了，这事儿很多人知道。”王尽涯信誓旦旦地说道。
徐清半张着嘴，抬头看向王尽涯：“为啥我不知道？”
“你前段时间上班跟修仙似的，都不带魂过来的，有几个人愿意跟你说话？”王尽涯斜着眼，丢给徐清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徐清干咳几声，在梅婷婷没来之前，自己确实跟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在公司的时候也是形单影只，这般孤僻的作为让一些人直接将徐清归类为怪人行列。
一年的时间内，徐清基本没有交到新朋友，甚至一些老朋友之间的联系也愈发少了，再加上徐清对公司八卦，小道消息属实没有兴趣。
一没渠道，二没兴趣，徐清能知道杨雪的消息才怪！
“那为啥不给我拍宣传照？”
同样是发布会的主角差别怎么这么大呢，性别歧视吗？
王尽涯一乐，打开手机，调到相机模式，将摄像头调到前置位置，然后递给徐清：“哝，看到什么？”
徐清接过手机一看，不就是自己的脸吗，什么意思？
短暂的迷惑之后，徐清也是反应过来了：“你是说我丑？”
王尽涯笑嘻嘻地抢过手机，龇牙咧嘴地说道：“你知道自己丑吗？”
徐清被王尽涯的人身攻击气得浑身发抖，颤颤巍巍地指着王尽涯：“我严肃地跟你说明，不好看跟丑是不一样的意思！再说，我原来底子还不错，只是疏于保养，你要搞清楚因果关系！”
王尽涯还准备跟徐清斗斗嘴，徐清忽然一起身，惊得王尽涯还以为徐清气急败坏要打人，下意识地往后推了两步，之后才发现徐清的目标根本不是他，而是在往外面走去。
王尽涯连忙追上去，跑到徐清前面：“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王尽涯心底里还是觉得自己刚才开的玩笑是不是过火了，惹着徐清了。
徐清一把拉开挡路的王尽涯，满不在乎道：“我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吗，再说我本来就不丑，对于屁话，我从来没心思纠结！”
“那你出去干嘛，不看书了？被教员发现了，今天的补充训练就作废了。”王尽涯跟在徐清身边，想要搞个明白。
徐清被王尽涯叽叽喳喳的问得烦了，脚步一顿，盯着王尽涯：“我还能干嘛，去找严总啊，我可不想被网上的人组CP！”
蓝天航空姓严的领导只有一个，那就是副总裁严岳山，这次发布会的主要负责人！
徐清不信将杨雪捆绑推出的事，严岳山不知道。而能将杨雪的事压下来的人也只有严岳山，他必须在严岳山面前表达出自己的抗议，他可不是公司随意摆弄的工具。
“你要跟严总说杨雪的事儿，别啊，杨雪的事就是严总提出来的，你现在让他收回成命不是打他的脸嘛，他现在......惹不得！”王尽涯把徐清拉到角落，用极小的声音说道：“严岳山现在新官上任三把火，别去触他霉头，惹不起，豪哥事儿就是严岳山拍板定性的。”
徐清眼皮狂跳，怪不得这次安监部和飞行部的态度这么坚决，会议一开始就给石中豪的事件定性了，根本不顾常教员的抗议，原来有领导私下指示。
“这事儿虽说豪哥没有按照规定中断起飞，不过乐途的先例明明白白地摆着，安监部也有些不同的声音。不过，最后严岳山亲自下场给豪哥的事情定了性，其实在会议开始之前处罚通告就拟好了。”王尽涯说出了内情。
可怜常教员还想趁着通告没发出去再争取一下，没想到人家已是断了所有的后路。
“近年来公司运营不行，集团那边早有微词，前一个空降的董事长雷声大，雨点小，这次来的严岳山可不一样。杨雪的事你就别管了，他要干嘛就随着他，你跟你那女朋友说清楚就行。”
梅婷婷来公司的那天，王尽涯正好也在场，自是知道梅婷婷的事，不过他还是劝着徐清忍一时风平浪静。
哪知徐清只是一笑：“人家凶是凶了点，可是咱们话还是要说说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副总裁的保证
身为蓝天航空的一份子，徐清虽然对公司没什么归属感，但是好在念在一些情分，愿意作为公司提升流量的手段之一。
不过现在公司的领导层已然是到了不要脸的地步，为了提升公司关注度，整天搞一些歪门邪道。
当然徐清的主人翁意识可没有那么强，领导要怎么搞，他徐清没有心思管，但是，瞎比整却整到他徐清头上那就不是能忍了。
尤其是现在网络上龙蛇混杂，万一舆论风向往某些奇怪的方向飘，又被梅婷婷看到怎么办，徐清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这个初来乍到的严岳山徐清也有所耳闻，据说曾是集团旗下另一个子公司的高层，因为业务能力强劲被调到蓝天航空，借以希望给蓝天航空打一针强心剂。
是不是强心剂徐清不知道，反正这个严岳山来了之后，上到教员，下到学员，中到副驾驶机长，所有号位，所有级别排查了一个遍。
一时之间，公司内网的公示栏里全是降号，停飞的通告，机队里坐满了停飞学习的飞行员，搞得飞行员人人自危，敢怒不敢言。
不仅如此，严岳山加重了处罚力度。同样的问题，以前罚三千，现在罚五千，以前顶多通报批评，现在加扣一个月的绩效工资，反正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跟罚钱扯上关系。
飞行员们甚至一度怀疑严岳山这般大规模停飞，降号飞行员是想节约工资成本。变着法子罚钱是想给公司创收！
好一个开源节流！
徐清前面一年基本跟飞行绝缘，即便飞行的已经是怨声载道，他几乎没有受到影响，对严岳山的雷霆手段也仅限于耳闻。
本着摆事实讲道理的原则，咱们有话好说，你总不能因为我说了几句话就惩罚我吧的想法，徐清还是决定上去理论理论。
因为害怕处罚而忍气吞声，徐清接受不了，若是这般忍下来，严岳山还以为自己软弱可欺呢！
蓝天航空的高层领导办公室都在大楼顶层，说实话徐清也是第一次过来，摸索了一阵，终于是找到了副总裁的办公室。
徐清往办公室里探望了一下，发现严岳山正好还在，倒是徐清探头的时候被严岳山看到了。
“徐清，有什么事吗，进来做！”看到徐清的严岳山笑着起身给徐清招招手，让徐清进来。
严岳山看上去三十多岁，这般年纪能做到这个位置算是年轻有为了。个子不高，约莫跟徐清差不多，跟一般领导略有发福的身材不同，严岳山的身材极为匀称，一头的短发也是显得干练无比。
徐清努力装出一副笑容，走进办公室。
“有什么事吗，都找到我这里来了？”待到徐清做好，严岳山也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亲切地问徐清道。
被如此和蔼地对待，徐清还有些不习惯，这跟传闻的铁血总裁的形象可不一样啊。
“严总，是这样的，我听说过几天的发布会是要把杨雪也推出去吗？”徐清语气也算客气地问道。
不管严岳山是不是装出来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徐清也是客气相迎，如果能在这般融洽的氛围中把事情搞定，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严岳山明显讶异了一下，他原本还以为徐清是给他师兄石中豪求情来着，万万想不到是说杨雪的事。
石中豪的事徐清如何不想给他求情，可是别看石中豪平时笑哈哈的，脾气上来了也是头犟驴。
看到公司明显有人针对他，就死活不让常教员拉着面子求人，他还特意打电话给徐清，让徐清千万不要管这件事，这件事到此为止！
石中豪也是硬气，解聘机长就解聘嘛，反正自己手艺在，那个针对他的人还能只手遮天连转机长检查也干预？他不想自己的师父为了他低声下气去求人！
当然如果之后的聘机长检查，还有其它力量干预结果，石中豪真的就要考虑跳槽了。
严岳山只是惊讶了一下，就收拾好情绪，依然笑着对徐清问着：“推杨雪怎么了？女飞嘛，也是比较少的，公司推了推也很正常嘛！”
看到严岳山避重就轻，徐清决定直入主题：“严总，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女朋友。如果公司把我跟杨雪一起推出去，你知道现在网络上什么人都有，话题容易带偏，如果让我女朋友看到，恐怕不太好！”
“哦，这样啊！”严岳山也没想到徐清这般直接，跟本不跟他打太极，现在糊弄不下去，徐清这是要明确的说法了。
大脑急速地运转，严岳山脸上的笑容再也支撑不住，渐渐变回那个冷漠的面庞。
看着严岳山逐渐沉下去的面庞，徐清心里也不免有些忐忑。
梅婷婷啊，我这是为了你跟副总裁对线啊，如果我后面被搞了，你可要负责到底啊。
就在徐清胡思乱想的时候，严岳山只持续了数秒不到的冷漠忽然转而灿烂，仿佛刚才的表情变化都是看走眼了。
“徐清啊，我想你是误会了。”严岳山语重心长道：“你知道的，现在公司情况不太好，我也是没办法只能弄一些比较偏门的办法。但是，你放心，这次将你和杨雪推出来当公司牌面，绝对不会出现捆绑的情况，杨雪的发布会我们会提前，这样还行吗？”
严岳山的眼神甚是真诚，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过度曝光。正好有了杨雪，以后你也不用管这些事了。这次就是用你带带杨雪，以后一些媒体上的事，就让杨雪应付就行，你也好安心飞行。”
徐清心里冷笑，这种话骗鬼呢，不就是看我不愿意配合，想扶持杨雪代替自己嘛，说得真的为我着想似的，可笑！
不过，徐清不在乎这个，只要这次发布会公司能将徐清和杨雪撇开就行，至于后面还有什么活动，徐清基本也不会答应了。
你我的情分只够这一次露脸，之后还要自己出力，免谈！
得到严岳山的保证之后，徐清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在他出去的一刻，严岳山的面具终于拿下。
“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严岳山冷笑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被人搅局的发布会
与之前预料的不同，跟严岳山的讨价还价意外地顺利，虽然气氛怎么看都有点儿假，徐清不在乎这个，领导嘛，还真指望对员工嘘寒问暖不成，达到目的就行。
亏着上楼谈话的时间比较短，下来回到飞行部办公室的时候，负责监督人还以为徐清去了趟厕所，也没说啥。
徐清坐回位置后，装模作样地又翻开书本，书本下面却是藏着手机。
徐清给梅婷婷发了信息，把杨雪的事儿说了一遍，并且着重描述了自己在阴险毒辣的副总裁那里据理力争的事迹。
梅婷婷何等玲珑心思，一眼就瞧出徐清这是在邀功呢，打了几句表扬的话就让徐清捂着嘴在角落偷笑了。
爱情会对沉浸其中的男女的智商进行降维打击，梅婷婷不知道，至少从徐清傻乐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本就不高的智商现在已经是愈发捉急。
跟徐清满心欢喜不同，此时的严岳山心情就不太美妙了。
他纠结了许久，还是拨通了一个号码，待到接通之后，说道：“杨雪的发布会提前两天，跟徐清的分开，去掉所有捆绑两人的宣传语。”
电话那头明显怔了一下，忙道：“单独的杨雪掀不起什么话题啊，为什么要各自发布？”
“徐清今天找到我了，他反对跟杨雪捆绑！”严岳山面沉如水道。
“他一个员工而已，还不服公司安排？”电话那头可能也是个领导，口气也是不小。
“不行，现在很多公司都对徐清有兴趣。如果把徐清逼急了，他想要跳槽，一大堆的公司愿意为他付违约金。现在只能哄着他，万不可跟他翻脸，等用他的影响力把杨雪带起来了，有的是办法整治他！”严岳山森然道。
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若不是徐清现在作用巨大，哪会对他和颜悦色？
“行吧，那我去安排一下！”
徐清哪里知道严岳山的心眼这般小，就找他谈谈话就被记恨上了。
......
杨雪的发布会果然提前了三天举行，可是没有徐清带来的话题性，加之是临时变动，前期没有宣传，整个发布会显得门口罗雀，就连主角杨雪在露脸之后就匆匆下台，充斥着敷衍和冷清的味道。
这场显得有些闹剧和可笑的发布会甚至没在网络上掀起那么一丝浪花，因为所有人都在等待三天之后的2.19事件发布会。
这次发布会是受到局方允许可以公开一些2.19事件的细节，民航业确实有些死板了，局方也想借此机会改变国人对民航的固有印象。
比起三天前杨雪看上去山寨的发布会，徐清的发布会场面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除了些主流媒体，很多在网络上拥有巨大粉丝量的自媒体也在受邀之列，反正蓝天航空是准备在传统媒体和新媒体一网打尽。
发布会是在蓝天航空基地大楼一楼举行，发布会前一天会场就被布置好了。由于举办时间是在周末，公司大楼除了一些上班的一线人员，人少了不少，这也是公司领导特意选的时间。
这次发布会蓝天航空所有部门的一把手都来了，即便徐清很难理解2.19事件跟财务部，市场部和人资部有什么关系，反正蓝天航空领导层希望借此机会全体亮个相。
台上中间是公司董事长，但是主要的发言人却是他身边的副总裁严岳山，接着所有领导分列两侧，反倒是主角徐清被挤到了犄角旮旯，也是离谱得不行。
这次发布会先是由飞行部的经理，也就是于琦教员，将2.19事件从头到尾复述一遍，在一些关键地方还放了舱音。
现在网络之上关于2.19事件的描述都很简陋，在经过这次详细的讲述之后，场下的媒体人员才能真正感觉到当时的情境是多么窒息，如此反衬下徐清是多么伟大。
看着在于琦的讲述下，场下的一群媒体人员跟小学生上课一般认真倾听的样子，严岳山很是满意，这才是他预想的效果，他甚至已经想到明天的舆论将会掀起何等巨浪，而在这浪头之上，是他们蓝天航空！
在接近一个半小时的事件复述中，时不时会有媒体人员提出疑问，而当事人在场的情况下，却是由于琦全程回答，徐清来这次发布会完全就是吉祥物一般的存在，摆摆POSE就行。
由于太过无聊，徐清甚至涌起了一丝困意！
媒体人员对2.19事件的提问主要在于徐清几个判断的时机是否有待商榷，或者说有没有更好的选择。为了这次发布会，有些媒体人员专门咨询了行内人员，针对2.19事件准备了不少相当有水平的问题。
好在徐清在2.19事件中的处理算是相当优秀没有留下什么大的漏洞，一些小瑕疵也能圆回来，这也是公司特意让于琦教员回答问题的原因说在。
徐清太年轻了，容易被那么心机的媒体带到坑里面。而于琦好歹见多识广，一手模棱两口的太极功夫耍得滴水不漏。
在一边的徐清也是心里佩服，于琦当飞行教员真是可惜了，一个小时的问答环节，基本就是几句套话轮着说，干货很少。当然真正的干货，局方也不会真让蓝天航空说了，毕竟飞行是特殊工种，有些还是需要保密的。
如果场下的是同行，于琦教员这么回答，早就是嘘声一片，不过场下都是门外汉，糊弄得一愣一愣的还是没问题的。
而问到徐清将来在蓝天航空的发展问题时，就由严岳山来回答，这正是严岳山希望问到的问题。
于是，严岳山将和影视公司合作拍摄2.19事件的电影，以及和局方合力制作2.19事件的记录学习片，甚至还有提拔徐清进入公司管理层的决定一一公开。
严岳山说的正起兴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严岳山的讲话。
严岳山定睛一看，是在网络上极具影响力的“鹏腾信息”，这是一个专门发布民航八卦的自媒体平台，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它的影响力比很多主流媒体还大。
只见鹏腾信息的人面带微笑，问了一句：“听说前段时间徐清的复训挂了？”
第一百六十章 复训不合格的把柄
严岳山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鹏腾信息的人：“你们的消息很灵通啊，连我们的训练信息这么隐秘的事儿都知道，厉害厉害！”
要知道飞行人员的训练信息是不能被随意查看的，可是这个鹏腾信息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着实让人惊讶！
面对严岳山的冷嘲热讽，鹏腾信息的人面不改色，如果面对这点儿嘲讽都会被扰乱心境，他们就不会成为民航业中最大的自媒体了。
龙蛇混杂的网络环境早就铸就了他们处变不惊的内心。
“严总谬赞了，没有一点儿渠道，自媒体还怎么做下去呢？”鹏腾信息的人轻描淡写地回击了严岳山，打消了严岳山转移话题的希望，继续将话头引到徐清的复训之上：“严总能说说，作为蓝天航空打算树立的牌面人物为什么连最基本的复训都没有通过。”
鹏腾信息的发言顿时让原本安静的会场躁动起来，阵阵的窃窃私语开始在会场中弥漫开来。
就算他们再外行，为了这次发布会也是做了些功课的，高深的专业知识不知道，复训是什么还是搞得明白的。
渐渐的，会场再度安静下来，只是在安静下来的时候，场下的目光已然是集中到了严岳山的身上，这是要严岳山给个说法。
全场媒体的逼迫下，严岳山早就是把刘教员从头到尾骂了个遍，早就交代过他让徐清通过，现在留下个把柄，出岔子了吧！
可是现在骑虎难下，硬着头皮也要给个说法的。
“咳，媒体朋友们应该也知道，徐清停飞了一年，这个时隔一年总归是有些手生的，出了点儿小问题应该还是正常的。”严岳山力图把徐清放置在一个一年不上手的前提条件下，飞行是熟练工种，一年的时间足够将之前的手感消磨殆尽，这么说来，徐清意外地挂了复训也就不是不可理解了。
严岳山给出的理由勉勉强强可以接受，但是鹏腾信息的人可不打算就这么让严岳山糊弄过去。
“复训挂了就是挂了，难道一年不飞就忘记怎么飞了？学了骑自行车，一年不骑就不知道怎么骑了？如果说一年不飞，手感不好，操纵不够精细，我还可以接受严总的说法。可是据我所知，徐清是冲出跑道才挂了的。我很怀疑一个复训都无法通过的人怎么能作为行业的标志性人物。”鹏腾信息的人咄咄逼人道。
严岳山的眼睛微微眯起，凛冽的寒光从眼缝之中迸射而出。鹏腾信息的人竟然连徐清怎么挂的原因都知道，简直手眼通天啊，甚至说模拟机中心都有他们的渠道。
徐清复训不合格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严岳山尽管恼怒，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心里的烦躁又是多了几分！
鹏腾航空的人看严岳山不发一言，嘴角微微上扬，转而对上边上仿佛置身事外的徐清，问道：“作为当事人，你能对自己没有通过复训有什么想说的吗？”
原本昏昏欲睡的徐清陡然一惊，怎么话头说着说着就到自己身上了。
他可不知道什么叫顾左右而言他，想都没想就说了实话：“复训前，左脚受了伤，检查那天没好利索，影响到了操纵。”
徐清的话语让严岳山和于琦的眉头皱起，他们总觉得徐清这么回答好像不太好，只是他们一时也没想到更好的说辞，便也没有制止。
鹏腾信息的人拉长音哦了一声，接着冷声质问：“既然受了伤为什么不取消模拟机，难道不知道飞行员的身体健康同样影响到飞行安全吗？即便是模拟机也不能做出这般不专业的行为吧！”
徐清大吃一惊，自己实话实说却是被扣了一个不专业的大帽子，这帽子有点大，大得徐清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因为这事儿徐清做得确实有些不专业。
其实毕竟是模拟机，连常教员也没有过于坚持，却又被鹏腾信息的人抓住了马脚。
几番交手之下，蓝天航空这边被鹏腾信息的人打得节节败退，场面一时有些不妙。
场下再次响起谈论的声音，这次已经不是低声交谈的声音，而是严岳山能够听见的音量。
徐清能不能作为行业标杆的问题已经是传进了严岳山的耳朵里，这让他非常的不安。
严岳山的脸色铁青，原本进展顺利的发布会竟然是一步踏错，满盘皆输，一个不起眼的复训不合格竟然牵扯这么大。
而徐清呢，欣赏了场下交头接耳的媒体人，就宛如一个看戏的，还看得津津有味。
这场发布会做得漂不漂亮跟他没什么关系，他能同意公开自己的身份，并且参加这次发布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至于蓝天航空的领导层把发布会办成什么样，有没有达到预想的结果，这就不是他的考虑范围了。
甚至他还有点儿想发布会黄了，这样以后便不会有此类的事情来烦他了！
身为飞行部老大的于琦还想补救一番，便是说道：“这个复训不合格其实是很常见的事儿，不信各位媒体朋友们可以去咨询相关人员，不必过于纠结的。”
于琦的一番言论还是引起一些媒体人的共鸣的，有几个飞行员复训一直没挂过，这确实是比较常见的现象。
可是鹏腾信息的人立刻反驳：“对其他人还说可能不算是什么大事，可是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将来可能作为行业典范的人，能以平常标准要求他吗？简直可笑，今天把徐清推出来，就是期望他代表民航业，他的一言一行就代表了民航业的脸面，身为民航从业者的一份子，我决不允许用低标准来要求徐清！”
说到这里，就算是徐清这般涉世未深的人也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这个鹏腾信息的人好像不仅仅是来找茬这么简单啊！
同样的，鹏腾信息的人突然而至的“激情演讲”让周围的其它媒体人也是面露怪异之色。
难道这家伙还另有所图？
第一百六十一章 爆炸性的发言
鹏腾信息在媒体界的口碑并不好，一个以发布八卦的信息平台口碑能好到哪里去？
主流媒体向来看不上鹏腾信息，可是偏偏鹏腾信息的受众又是极广，读者群体甚至超过了不少主流媒体，让其它媒体又不得不重视。
毕竟八卦信息永远是茶余饭后的第一谈资，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在闲暇之余讨论国家大事或者鉴赏高深文学的。
尽管鹏腾信息从未被主流媒体所接受，但是其强大的信息搜集能力早就被同行所认可。即便是藏得多么深的料，鹏腾信息一样给你挖出来！
这也是严岳山忌惮鹏腾信息的原因，在网络上深远的影响力和难以想象的深挖黑料的能力，这都是蓝天航空现在不想招惹的。
“你想要说什么？”严岳山强压心头的怒火，已尽量缓和的语气问向鹏腾信息的人。
“严总你也别生气，都是吃民航这口饭的，我也是想民航好。”鹏腾信息的人脸不红心不跳地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刚才所说的所有问题都是在质疑徐清作为行业标杆的合理性，这应该是很明白吧！”
严岳山冷笑一声：“徐清有没有这个资格可不是你说了算，他处置了2.19事件可是实实在在的功绩，不能被一次复训不合格就抹杀了，他不能作为行业标杆，谁做？”
严岳山一时气急，等他说完才是觉得自己似乎把徐清捧得太高了，可能会引发老一辈民航人的不快，随之补充一句：“徐清虽然技术上还有些瑕疵，但是他还年轻，随着时间的磨练，我相信他一定能成为行业真正的标杆！”
说实话，严岳山当领导真不是白当的，补充的这一句，将徐清的位置还是摆在了一个后辈之上，同时又将其定性为一个优秀的，可以培养的，将来极有可能成为行业标杆的后辈形象。这样不把话说得太死，便不会引起老一辈民航人的反感。
鹏腾信息的人摇摇头，他的本意可不是把徐清拉下马，他还指着徐清给自己带来更多的流量呢！
“严总还是有眼力啊，瞧出徐清有待磨练！”鹏腾信息的人欲抑先扬道：“我又听说，最近贵公司出了一次高速中断的事，当时那位机长决断错误，还被处罚了，是也不是？”
严岳山一听就知道是石中豪的事，他不明白在这个关头提石中豪干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嘛。
“好本事啊，好本事，我蓝天航空大大小小的事都瞒不过你们呐！”严岳山阴阳怪气地说道。
石中豪的处罚通告是公式全机队的，稍微有心都可以查得到，严岳山也就是发发牢骚而已。
鹏腾信息的人哈哈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就当严总是夸奖了，同时我还得知，当时中断的时候，徐清也是在驾驶舱！”
这下严岳山是真的坐不住了，连徐清的眼皮都是跳了跳！
“贵平台好像管得有点儿太宽了吧！”严岳山寒声而言。
连徐清当时在驾驶舱的事儿，鹏腾信息的人都知道，那公司内部肯定是有他们的线人，而且可能职位还不低。
因为虽然不少人知道徐清加了那次航班，但是知道徐清因为座位不够坐在驾驶舱内这个细节的，只限于安监部与飞行部参与讨论石中豪事件的那些人，只有那些人听石中豪提及过徐清也在现场。
不过，也不排除那些人无意中跟其他人透露了，被有心人听去告诉了鹏腾信息。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体现出蓝天航空现在就是个四面漏风的破屋子，岌岌可危。
“管得宽不宽咱们暂且不提，徐清已经在2.19事件中证明了他的能力，但是却在这次高速中断中没有及时制止，其中也有他的一份责任在吧！”
对于鹏腾信息随便扣帽子的行为，严岳山表示极为愤慨，他刚要反驳徐清并非机组人员，却是被鹏腾信息的人无情打断。
“徐清的能力我不否认，只是他现在依然稚嫩，需要更为严格的监督，帮助他不会走弯路！”鹏腾信息的人义正言辞地说道。
严岳山愤怒的内心忽然有所感觉，理智渐渐回复，他好像有点儿明白了鹏腾信息想要干什么？
“作为民航业即将推出的旗帜性人物，我建议对徐清以后的飞行生涯进行全方位的监督，这份监督不仅仅来源于局方，同样来源于社会！”
就是这一句，严岳山终于知道鹏腾信息的用意了。
原来是想分一杯羹啊！
他也不阻止，静静地看着鹏腾信息的人的表演。
“鹏腾信息是民航业中受众最广的平台，我们愿意起到社会监督的责任，全程报道徐清将来的飞行事业，接受全行业，全社会的监督！”鹏腾信息终于露出了隐藏面纱之下的目的。
这一发言引起全场哗然，不少媒体纷纷指责鹏腾信息吃香难看。可是鹏腾信息的人毫不在乎，他刚才一番发言可不是仅仅为了铺垫，而是在向蓝天航空展示自己的手腕。
他可不是那些主流媒体还要些脸面，不跟他们合作，他们就把蓝天航空，把徐清搞臭，大家谁也吃不了蛋糕。
对于鹏腾信息近乎无赖的行为，严岳山那是头大如斗，他是万不想跟鹏腾信息这类没有下限的媒体合作的。
鹏腾信息的人看着严岳山无比纠结的表情分外得意，民航业好不容易出了个话题性的人物，他们不管用什么法子，肯定是要牢牢攥在手里的。
突然，鹏腾信息的人发现徐清的面色有些奇怪，笑眯眯地问道：“徐清，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既然成为了公众人物，就必须要接受大家的监督，有得有失，正是常态嘛！”
鹏腾信息的人看徐清从头到尾都没说几句话，而且看徐清的动作表情明显不太适应这种场合，很显然是涉世不深的表现，现在跟徐清装出一副耐心讲道理的样子，估计徐清还真有可能觉得鹏腾信息是为他好。
可谁知道，徐清一翻白眼，说出了两个震惊全场的字。
“傻逼！”
第一百六十二章 是你先玩我的
徐清听到那个鹏腾信息说要让自己接受全行业，全社会监督，心里就说不出的怪异，这人脑子有病吧，还是说话不经过脑子能说出这般离谱的话。
对于飞行的评价本来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说飞得差很简单，一眼就看得出来，但是飞得好就不容易判定了。
有人喜欢稳重型的，没有花里胡哨，程序如同教科书一般运行。有人喜欢操纵型，程序只要符合SOP就行，不用严丝合缝得过于死板，主要还是手上功夫要过关。
徐清听这个鹏腾信息的话里意思，这家伙显然是不准备用正常标准要求自己，那么各人有各人的高标准，到时候扯起来又是一团浆糊。
而且自己又不是神仙，就算真是神仙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那总能挑出个错来。
鸡蛋里还能挑出骨头呢，再说徐清全身上下可都是骨头，怎么可能没有把柄。
一旦被人抓了把柄，那就是授人口舌，以后别提多难过了！
自己除非脑子进水了才会同意接受监督，他甚至不用想，如果自己答应了，将来定是不得安生。
看严岳山没有说话，徐清也松了口气，他应该知道答应这个神经病将来会有多少麻烦，不会轻易答应。
只要严岳山不松口，徐清也懒得趟这浑水。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徐清想要偃旗息鼓，鹏腾信息的人却是忘乎所以，还准备在徐清面前露露脸。
既然都撞枪口上了，而且是那副欠揍的表情，徐清不骂他一句感觉都对不起自己了。
他不知道这个鹏腾信息什么背景，也不知道严岳山为什么对他接二连三的挑衅忍气吞声，徐清可不管。
再说，这般行事的媒体估计也不是什么正经玩意！
徐清的爆炸性发言仿佛一瞬间抽干了场中的空气，所有人就是长大着嘴看向台上边角那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
这可是直播啊，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脑筋不正常，不知道在直播骂人会给自己带来多少负面影响。
不过......听着怎么这么舒坦呢，这么多年了，鹏腾信息还是第一次丢这么大的脸。
鹏腾信息无下限的作派早就在媒体界声名狼藉，却奈何家大业大，无人敢于招惹，近几年更是跋扈。没想到无法无天的鹏腾信息今天却是在这个年轻人手里栽了跟头。
就连一向阴险的严岳山也是僵着脸瞥了眼最角落的徐清，果然是常教员的关门弟子，这暴脾气，真是想怼谁就怼谁。幸好前几天自己忍住了没跟徐清翻脸，如果那时候因为杨雪的事，想要用强压手段，估计会受到徐清的强烈反弹，一拍两散都可能。
想到此处，严岳山更坚定了在找到替代人选之前，对徐清要尽可能采取怀柔政策的方针。
现在徐清是大爷，而且脾气也是大爷脾气，惹不起！
“你这话不太好吧，我好像没有冒犯你吧？”鹏腾信息的人脸色阴沉地盯着徐清，若不是上头指示一定要争取到徐清的独家报道权，他早就跟徐清翻脸了。
徐清咧着嘴，露出有些可爱却异常尖利的小虎牙，对着鹏腾信息的人冷笑：“你能说出让我接受全社会监督这句话，不是坏就是蠢，你是坏，还是蠢呢？自己选！”
“哈哈！”
“这小子真是太对我胃口，真是敢说！”
“怎么会有这么有意思的人，哈哈！”
徐清正面硬刚鹏腾信息的人，语气丝毫没有客气一说，完全就是把鹏腾信息人怼在墙脚里骂，场下一众媒体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刚的采访对象，觉得颇有意思，加之被怼的又是臭名昭著的鹏腾信息，不少人出了一口恶气，纷纷摇旗呐喊，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原本严肃的发布会被徐清这么一搅和，气氛好像在向比较奇怪的方向发展，热闹是热闹，就是再这么发展下去，极易变成一场闹剧。
严岳山准备强行中止本次发布会，反正该说的也说了，目的也达到了，再开下去还要面对鹏腾信息那些人的嘴脸，说实话他也受不了。
哪里知道鹏腾信息的人受了这么大的气如何肯就此罢休，大喝一声，压过场中的嘈杂，直面徐清：“你既然想要出头，相应地就要接收监督，万一你是个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丢的不就是我们全民航的脸面？”
鹏腾信息以明星为例，徐清就是要做民航业的明星，而且有且只有徐清一个，代表民航业的脸面这句话虽然有些过了，却也不算太过分。
徐清若是有什么糟糕表现，会祸及民航的脸面，这句话也勉勉强强有些因果关系。
鹏腾信息的人正是扣死了这一点，徐清的行为已经不是关系到蓝天航空一家，而且涉及整个民航业，自然也要受到全行业，全社会的监督。
虽有诡辩之感，却也是不得不回应的问题。
蓝天航空想要独吞徐清的价值，可是蓝天航空没这个胃口。
如果徐清是在东方或是华航，鹏腾敢跳出来直面这两个行业巨无霸吗？
人心不足蛇吞象，蓝天航空这下把自己噎着了！
面对鹏腾信息不断给自己扣帽子的行为，徐清也是分外恼火，下巴一扬，同样是音量极高：“谁说我要出头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鹏腾信息的人一怔：“那你们严总说什么拍你的电影，协助制作学习片，提拔你当领导是什么意思？”
徐清嘴一撇，满不在乎道：“电影我又不参演，也不会出现跟我有关的元素，观众们如果将我跟这个电影联系起来那是他们的事。学习片是我配合调查的纪录片，这叫配合局方工作，至于当领导，我完全没兴趣！”
鹏腾信息的人眼睛瞪得滚圆，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么一个失控的地步，被徐清一次次打脸，也激起了他内心的火气，脸色微微扭曲，寒声道：“你玩我？”
徐清被这等虎狼之词逗得一笑：“是你先玩我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李家的关注
这场原本严肃的发布会最终还是在徐清的“努力”下彻彻底底地变了味。
在众人奋力拉开眼睛通红，几乎要快要冲到台上准备与徐清一决雌雄的鹏腾信息的人的时候，撩拨此人的徐清早就是溜之大吉。
趋吉避凶的徐清在离开会场之后还暗自叹息，现在做自媒体的怎么各个心态这么差，再说明明是他先挑的头，到最后还是他先急眼了，这种脆弱的心态如何在网络上生存。
自己就想安安静静地做个飞行员，快点儿放到机长，这一行也算做出成绩了，至于再上面的教员级别，徐清暂时还没有打算。
或许到了机长的时候，徐清就失去了对飞行的热情，辞职跟梅婷婷逍遥去了，也或者那时候依然保留着干劲，还想试试做教员什么滋味。
谁知道呢？
可是有一点徐清知道，他想在最短时间内到达机长的级别。如果真的同意接受监督，任何微小的错误都会被放大，动不动再停飞一下，那成为机长岂不是遥遥无期？
鹏腾信息的人提此建议其心可诛，阻我机长之路者，我徐清便视为仇寇，有何不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严岳山的目的应该算是达到了，甚至是超额完成了。
徐清和鹏腾信息在直播中的唇枪舌剑在极短时间内引爆了整个网络，徐清的名字一时之间占据了话题榜的第一，其后就是随着徐清爆火而重新被人提起的2.19事件，再者就是鹏腾信息。
徐清不想做明星，然而现在徐清的热度比大部分明星还高。一些娱乐媒体甚至开始跟蓝天航空联系希望对徐清进行专访。蓝天航空的公司门口也经常性的聚集记者，导致徐清不得不从小门进入，苦不堪言。
徐清到头来还是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网络上徐清和蓝天航空的话题如烈火烹油愈加高涨，当月蓝天航空的营销额就上涨了百分二十，乐得蓝天航空高层还额外给一线员工发了一波福利。
任他外界再是纷乱，徐清则是默默完成了自己补充训练，并且不出意外地通过了第二次复训检查，之后公司按照徐清的意愿开始给他安排航班。
徐清打算还是先坐后面慢慢适应，之前他加机组坐观察员位置上，并没有什么不适，看来他对2.19事件的阴影已经消失殆尽，再适应一段时间，就可以尝试上座握杆了。
......
K市城郊李家庄园。
李家子孙兴旺，李先奕身为李家唯一的男丁，其上还有两个姐姐。
大姐李玥，二姐李霜，二人均已出嫁，今晚却是不约而同地回了娘家，李先奕罕见地吃了一顿团圆饭。
李先奕的父亲李成彦，母亲秦琴并坐上首，李先奕坐于右手边，李霜和李玥坐于左手边。
整个桌子上，皆是不露齿，不言语，显着极高的克制和规矩，除了李先奕......
李先奕漫不经心地吃着饭，夹菜送到嘴里的时候都不看看自己吃的是啥，他所以的注意力已然集中在左手拿着的手机上。
不仅有着一边吃饭，一边玩手机的不良习惯，脸上还不是露出诡异的笑容，而且越看越乐呵。
李先奕是李家的异类，李成彦和秦琴早就是习以为常，也不想再多浪费口水。
对头的李玥和李霜也是头疼无比，自己这个弟弟完全没有李氏企业继承人的觉悟。
“小奕啊，你姐夫准备在J省新建一家航空公司，你有兴趣去你姐夫那里吗？”李玥状若无意地提了一嘴。
刷微博正刷得起劲的李先奕茫然地抬起头，看了看面不改色的李玥，笑道：“姐，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在哪儿飞都一样，不过我换公司的手续就靠你办了，我嫌麻烦。”说完，继续低头玩起手机。
“不是去飞，那边有个副总裁的位置，你要不试试？”李玥补充道。
李玥此言一出，李成彦，秦琴和李霜皆是不动声色地将注意力放到了李先奕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李先奕这次是彻底放下了手机，面有惊异地对李玥说道：“姐，你让我进管理层？你知道的，我对管理公司没兴趣。”
李先奕几乎不留余地的拒绝让李成彦等人心中气结。李成彦更是暗骂自己昏了头，竟然有那么一丝期望李先奕能够回心转意。
“你都多大了，难道还让我和你二姐给你守一辈子家业不成？”李玥的口气终于有些重了。
李先奕眨巴着滴溜溜的大眼睛：“不行吗，大姐夫，二姐夫年轻有为又不用你们操心，你们闲着也是闲着就帮帮忙嘛！”
李玥和李霜真是服了自己这个弟弟了。
李成彦因为身体原因已经是处于半隐退状态，李先奕又不愿意接手家族产业，最后只得落到了李玥和李霜身上。
李玥和李霜的夫家也都是豪富之家，本该是辅助各自丈夫接手家族企业的时候，却因为李先奕的原因不得不合力经营李氏企业。
好在她们的丈夫也是争气，独自完美地接过了各自家族的产业，不然她们就要夹在夫家和娘家之间里外不是人了。
看李先奕现在的口气，完全就是把她们当作免费的经理人了，而且她们还没辙。
李先奕除了不喜欢经营公司，几乎没有其他富二代的不良嗜好，从小到大学业也是极好，从不惹事，好孩子的名声在富豪圈子那是出了名的。
正是如此，李家全体才对李先奕一直抱有幻想，希望他有朝一日，幡然醒悟继承家产，可多少年了，李先奕从未改变。
李玥和李霜知道虽然各自丈夫对她们专注于娘家事没什么意见，但是长此以往可就说不好了。再说，等她们有孩子了，如何能在将大量时间花在为李先奕打工上，李先奕终究要独当一面。
如果再过几年李先奕还是这副样子，她们真的要考虑雇佣职业经理人了。
就在李玥头疼不已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李霜却是开口：“小奕啊，你是不是认识那个现在很火的徐清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再遇特情
“嗯？徐清啊，认识认识，二姐你也知道啊，你看，你看！”李先奕兴奋地将手机递给李霜，上面正是2.19发布会的视频。
李霜笑笑并没有接过来，而是轻声道：“你们关系很好？”
“好着呢，我兄弟！”李先奕拍着胸脯骄傲道。
李霜眉目亮起：“那你能说服徐清跳槽吗？”
李玥这时候也不说话了，安静地看着李先奕，她知道李霜是在为她丈夫招揽门面。
“去哪里？”李先奕一怔。
“去你姐夫的公司啊！”李霜说道：“我们可以给他开机长级别的工资，跳槽的事我们帮他搞定，打官司期间，他在家待机的时候，我们按照行业的平均工资给他补贴。”
李霜给出的条件已经算是相当优厚了，徐清几乎算是稳赚不赔。
“没用，人家又不缺钱！”李先奕甩甩手道。
“哦？他家里不是普通人家吗，还有什么内情？”李霜奇怪道，她可不是什么都没有调查就跟李先奕说这事的。
“他家没钱，可人家老婆有钱啊，洛霜大厦就是他老婆的嫁妆，你以为这点儿工资人家看的上？”
李先奕此言一出，李成彦夫妇以及李玥姐妹都不约而同地诧异了一番。
“那还真是福运滔天呐！”李霜的表情只是在刹那的时候变了一下，便又恢复正常。徐清娶了这么一个老婆，确实是一步登天！
“不过呢，他老家是在J省，保不齐他想回老家工作呢，我回头去问问他的意思。”李先奕的话无疑是李玥姐妹最后的希望。
......
徐清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人人觊觎的香饽饽，他在恢复资质之后开始跟班，就是从来不上座，在后面打打酱油。
自从徐清的身份公开之后，凡是他跟的班，不管是机长教员还是第一副驾驶都对徐清极为客气，很多时候连加油填本的事都不用徐清来做。
每次在准备室徐清填飞行准备卡填到一半，机长或者第一副驾驶过来了，都会客客气气地将飞行准备卡从徐清手里抢过来自己填，徐清感觉自己被当成老佛爷一样被供起来了。
最离谱的是，有些机长在协调的时候，明确领导权交接的时候，会直接跳过第一副驾驶，将徐清列为机长之后的权力人，对此不管是第一副驾驶还是乘务组很多时候都是觉得理所当然。
徐清甚至还见过，机长在协调完之后，特意让徐清再指导指导的请求。注意这不是客气或是开玩笑，机长的表情分明是真的想让徐清说两句，那时徐清别提多尴尬了。
就这样，徐清跟了两个多月的班，不过因为无法上座，偶尔遇到一些高级别副驾驶不需要经历时间了，就分一些时间给徐清。只是这种好事终归是少见，徐清的经历时间增长得很慢，好在转副驾驶二级的经历时间要的也不多，再蹭几次经历时间，徐清差不多也可以够转副驾驶二级了。
至于那次发布会之后，一向气焰嚣张的鹏腾信息竟是偃旗息鼓，面对民航业炙手可热的明星，鹏腾信息这头贪婪巨兽竟然能克制住自己，这让蓝天航空领导层其实更加不安。
一如往常跟班，徐清百无聊赖地在后面看着手册，机长也不需要他干嘛，连陆空通话都不让他累着。
机务本已经被一副拿去了，不仅是机务本，任务书，CFP也都在一副那里，徐清懒洋洋地窝在后面无事可做，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看手册。
由于是晚上，回来的时候，接近K市空域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无线电里很长时间才会有一两句报话，飞机下方有都是一层厚厚的云，城市的灯光根本瞧不见，风挡之外漆黑一片，根本没什么可看的。
徐清看还有一个小时才能落地，实在是困得不行了，看手机都快看得意识模糊了，只得跟机长说一下，自己稍微眯一小段时间。
机长也是红着眼，不断地靠着喝咖啡支撑，听见徐清想要休息，连忙同意。
这倒不是机长舔徐清这类，而是合理分配精力。现在是巡航阶段，没必要三个人都红着眼死撑着，到了进近的关键阶段，又一齐意识模糊，这个就没有必要。
徐清得到机长的同意，拿了个枕头靠着，准备稍微睡上了十五二十分钟，醒的时候也差不多到进近了，那时候正好精神充沛。
可是徐清低估了自己的倦意，一沾着枕头还没有多久，徐清就沉沉睡去，这一闭眼不是小憩片刻，而是完完全全地深度睡眠。
徐清在睡梦中已经不知道跟周公闲扯多久之后，突然间，仿佛听见了周围有一阵机械转动的声音。
迷迷糊糊地，这好像是放起落架的声音！
徐清意识逐渐恢复，都放起落架了吗，那不是已经到五边了，快落地了，自己睡得也太死了，机长都不叫一下的？
徐清的眼睛干涩得有些酸疼，眼皮就跟被粘上了一般，一时之间竟是睁不开。
只是忽然，徐清耳中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嘈杂，好像是在说起落架的事情，可是他刚刚睡醒，脑子一片混沌，根本没有听清，喉咙中也是火烧火燎得干疼，煞是难受。
隐隐约约，徐清听见机长在极为大声地跟塔台管制说些什么，似乎也是起落架的事。
“起落架怎么了嘛？”徐清心里想着。
惺忪睡眼终于是慢慢睁开，刚睁开的眼睛看着外界还有些模糊，透着风挡徐清已经能看见下方K市的灯光，高度已经很低了。
视线缓缓下移，徐清眉头一皱，怎么有个红灯在亮着，那个红灯在一片绿灯中格外显眼。
他脑子还有些不清楚，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红灯意味着什么。
喉咙中干得厉害，徐清摸出一瓶矿泉水就往嘴里灌。
就在徐清喝水的时候，发动机的轰鸣声陡然加剧，飞机从平飞切下滑的状态立刻转入爬升。徐清始料不及，差点儿把水灌到鼻子里。
“怎么会爬升？”
这陡然的变故让徐清的意识快速清晰，他这次才能清楚地看到那个红灯！
那是前起落架的红灯！
第一百六十五章 前轮无法放下
“蓝天9831，你们上高度3600，右转航向300。”塔台管制指挥道。
这个指挥的航向并不是标准的复飞程序，按照复飞应该连续右转，航向飞030。
高度倒是按照的复飞程序给的复飞高度。
可能是有影响，或者徐清他们并不算复飞，而是中止进近，没有接通APP模式。
没有接通APP模式，那么断开航道的方法就多了。TO/GA都没按，直接按了航选，就可以将横滚方式从VOR/LOC中断开，调定300航向，高度11800，机长按了个高度层改变的俯仰方式。
由于当时并没有放襟翼三十，所以不是标准的复飞收襟翼计划。
开始上升之后，正上升，收轮。
机长接着增速210节，待到速度增加，将襟翼十五收到襟翼五。
徐清这个时候算是完全清醒了，他发现在副驾驶将起落架收上之后好几秒，主起落架的两个灯都熄灭了，但是前起落架的灯还是保持红色。
徐清脸色难看，这怎么有点儿前起落架卡住的感觉。
“起落架放不下来吗？”冷不丁地徐清在后面说了一句。
在座的两人一直都专注于起落架故障，徐清刚才又睡着了，自始至终都是没声音，这突然来一句，还有些惊悚的味道。
机长苦着脸，点点头：“咱们待会儿盘旋处置一下，看能不能将起落架弄下来。”
不过看现在放又放不下来，收又收不起来的情况，十有八九是卡在中间了。
徐清的心态发生了一些些变化，2.19事件还历历在目，才刚过了一年怎么又惹着事了。
莫不是真要买本黄历摆在家里，每次上班之前都要看一看。
机长和副驾驶皆是忧心忡忡地看着起落架的指示灯，接着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徐清。
别看机长已经飞了七年了，他七年那真是一帆风顺，从未遇到过大问题。
第一副驾驶也差不多，飞了两三年，眼界还不如机长呢！
这么看，驾驶舱里虽然徐清飞的时间最短，却是真正见过，处置过大场面的。
看着机长和副驾驶皆是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徐清白眼一翻，脑袋一仰，心里气结：“你们看我干嘛，不收襟翼了？”
在座的两人被起落架的问题吸引了太多精力，竟是在襟翼收到五之后，就忘记继续收襟翼了。
眼看着速度都快增加到UP速度了，副驾驶赶忙将襟翼收到一，然后襟翼再收上。
副驾驶尴尬地抹抹额头上的汗水，自己表现果真不如徐清啊。
这个不算什么大问题，襟翼五，襟翼一的极限速度是250节，倒不会出现超速的情况。
可自己被起落架故障一吸引，就顾此失彼，注意力分配太差，可人家徐清就看得明白。
差距有点儿明显！
“蓝天9831，你就在原地盘旋处置故障吧，有什么需要联系我就行。”塔台说道。
“原地盘旋收到了，蓝天9831！”
徐清他们开始原地盘旋，机长保持着230节的速度，开始尝试放起落架。
按照正常的步骤，机长再试着放了起落架，稍等一段时间后，依然是前起落架红灯，两个主起落架绿灯。
在此期间，徐清一直留意后顶板的第二套的起落架指示系统。只是这套系统中，前起落架的灯就没亮过。
需要注意的是，这套备份系统只有三个灯，全部显示绿灯，没有红灯。在主起落架指示系统中显示红灯，在备份系统却是没有。
虽说对这个方法本来就不抱有什么希望，可是现实如此，还是有些烦躁。
机长抓了抓脖子，眉头紧锁，随即宣布起落架不一致的检查单。
他们知道最终还是要做人工放起落架的程序。
程序倒是不难，难的是万一人工放起落架也不行呢？
那他们就要用脸着地了！
徐清甚至感觉起落架故障比单发还要棘手。
和预计的一样，检查单转到人工放起落架检查单。
按照要求，副驾驶将起落架手柄置于中立位。
空速倒是符合放起落架的速度要求，不需要动。
人工放起落架的装置就在徐清脚下，拉人工起落架手柄的工作就落到了徐清身上。
徐清揉揉鼻子，他紧张的时候都这样。
机长和副驾驶的目光再度聚焦到了他的身上，就像一年前王尽涯看他的眼神一样。
徐清龇着牙，打开盖板，将三个人工放起落架手柄全部拉出，在等待十五秒之后，副驾驶再度将起落架手柄放下。
这一刻徐清三人同时将视线聚在起落架指示灯上。
两个主起落架的绿灯如约亮起，可那前起落架的红灯仿佛刻印在上面，完全没有变化。
徐清抬头看看头顶的备份指示系统，中间的指示灯还是熄灭的。
“这灯不会是坏了吧？”机长不死心地按了下指示系统的绿灯，在按下之后，绿灯亮了，指示灯没有问题。
“操！事儿大了！”机长盯着起落架指示灯，骂了一句之后，便是不发一言。
“哥，还继续做部分或全部起落架收上着陆检查单吗？”一边的副驾驶问道。
机长脑壳都快炸了，部分或全部起落架收上着陆检查单，他都能背下来，可是着陆难度不会因为你记得清楚就能降低的。
部分或全部起落架收上着陆的操纵要领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甚至在模拟机上也练过很多次，可是能一样吗？
现实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吗？没有！
前起落架没有放下来，那就意味着他们机头需要跟道面来一次亲密接触。
737的“脸面”够不够厚，能不能承受住减速过程中的持续摩擦，有谁能保证？
眼见机长不说话，徐清就知道他也没底。
不是说机长没能力在起落架故障的情况下落地，而是存在一个概率，一个他们不敢想的概率。
“蓝天9831，你们故障处置得怎么样了？”
徐清他们已经转了好几圈了，塔台那边不免担忧。
机长还没有决断，副驾驶回了句稍等。塔台那边也不催着，就是让徐清有什么问题立刻报告。
结束通话后没多久，机长忽然挺直身子：“不行，我必须要确认一下！”
说着，按下通话按钮：“塔台，申请低空穿过本场，你帮我查看一下前起落架是什么状态！”
第一百六十六章 零高度复飞地尝试
机长不死心，他必定要知道现在前起落架到底是什么一个状态。
“蓝天9831，你现在起落架故障还没有排除吗？”塔台语气中也有些紧张。
“嗯，不过我要看看起落架什么状态，你待会儿看前起落架就行。”机长说道。
“好，蓝天9831，飞航向040。”塔台指挥，这是要引导徐清他们再度进近。
“哥，你你这看了也没用啊？”徐清疑惑，难道说塔台的看一眼，前起落架就能伸出来不成？还不如趁早盘旋耗油。
“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区别的！”机长解释：“虽说都是卡着，但是卡的位置不一样，落地难度也不一样。万一前起落架的盖板已经打开，前轮伸出来了，还能支撑一会儿，危险系数也小一些。”
经过机长的说明，徐清才算明白。
如果是那种盖板都没打开的情况，毫无疑问，机头就要跟道面来一次亲密摩擦了。
如果是盖板打开了，前轮放下了一些，只是没有完全撑开，那勉强还能顶些用。就算后面因为重量的原因，将前轮再度压会轮舱里，也能推迟摩擦道面的时间，减小危险。
话说徐清还真没想到这一节，不得不说机长的眼界和知识储备还是厚实得多。
“蓝天9831，你们是决定在本场落地了？”塔台突然问道。
“对的，怎么了？”机长道。
“是这样的，现在太晚了，如果你确定本场落地，我要提前联系消防和医疗。”塔台解释。
徐清恍然，现在都三点多了，加上盘旋耗油的时间，今天怕是要通宵了。
徐清他们按照塔台引导，重新进近，因为这次不会落地，只是一个低空通场，机长也就只预位了航道，没有预位下滑道。
否则一会儿在决断高度的时候不方便使用高度保持的方式。
虽说这次不是正常的进近，但是也不能对着塔台就直愣愣地下高度。现在是晚上，附近地形看不清楚，无法充分建立目视参考。胡乱下高度是容易触发地形警告的。
而盲降轨迹是已经考虑了地形因素，只要沿着航道，下滑道就会不会触发地形警告。
机长的打算是用V/S严格保持下滑道，在决断高度的时候使用高度保持的方式，维持平飞状态，飞过跑道上空之后再重新爬升。
再者，现在虽然飞机很少，但也不是没有。徐清他们如果直接在本场盘旋下降到低高度绕着塔台飞，可能会造成很多冲突，机场又不是蓝天航空开的，他们也要考虑机场当年的影响。
再低的话，塔台的观测人员视线受阻，可能看不清。
K市塔台配备了大功率的探照灯和专业望远镜，机场灯光也调到了最亮，塔台人员应该是可以看得清前轮情况。
机长又跟塔台申请了一下，一会儿通场之后，左转上高度。
这是因为塔台是在落地跑道的左手边，左转爬升的话，可以绕着塔台半圈，这样观测时间也长一点。
跟塔台的人说好之后，徐清他们按照程序重新进近，也亏得现在时间晚得有些夸张了，如果是在晚上十二点到凌晨一点这段时间，就是进港高峰，造成的影响就发了。
为了让速度减到最小，徐清他们还是将襟翼放到三十了，这样通场的时间稍长，给塔台观测的时间也长一些，这样看得清楚些。
由于前起落架无法落下，在一定高度以下，会有起落架的警告声。
起落架的警告有的可以切断，有的切断不了。
现在这种情况起落架警告就切断不了，一直在响，机长听得烦了，指挥徐清拔了跳开关才将起落架的警告消除。
有些故障是可以通过复位跳开关清楚的，但是不推荐在飞行过程中由飞行员操作跳开关，除非检查单指示这么做，或者机长认为再不复位，就将威胁飞行安全。
至于这次拔了起落架警告的跳开关是在部分或全部起落架收上着陆检查单里的，倒不是机长自作主张。
按照下滑道下降，接近决断高度之前，机长嘱咐塔台：“蓝天9831，我马上平飞，你看清楚了！”
“收到！”塔台也回复。
在决断高度之上50英尺，机长按下高度保持，飞机进入平飞状态，不一会儿就到达了跑道上空。
在飞临本场的一刻，塔台那边射来一束强光。
光线从机长那一侧漏进驾驶舱，不过机长早有准备，把遮光帘子拉了起来，否则射到驾驶舱内，太过刺眼。
“看得见吗？”副驾驶问了一句。
等了几秒，飞机都快掠过跑道上空时，无线电里才是传来塔台的声音：“从我这边看，前起落架已经放得差不多了，应该是卡在即将锁好的位置。”
“我去，就差一点！”机长恨恨不已，估摸着是第一次放起落架的时候，卡死在了锁定前的位置。
徐清和副驾驶两个人也是心头烦闷，这差一点的情况是最最难受的。
得到机长的示意后，副驾驶通知塔台重新爬升。
“蓝天9831，你们左转航向100，上高度5100。”塔台指挥。
复诵指令后，徐清他们这次上到5100米，保持航向两分钟后就地盘旋，塔台也在等徐清他们的决定。
“哥，咱们开始盘旋耗油吗？”副驾驶问道，前起落架就算差一点点，那也是没锁定好，还是要按照部分或全部起落架收上着陆检查单的程序做。
机长龇牙咧嘴地还是暗恨不已，他真的不甘心啊，就是那一点点的差距，那就要承担极大的风险啊！
难道说就没有办法把前起落架给整下来吗？
徐清看机长若有所思的模样，就知道机长在想办法了，可是放起落架的方式就那么些，机长还能变出花来不成？
就在徐清表示悲观的时候，机长一拍手，凑近徐清和副驾驶，磨了下牙齿，咧嘴道：“要不咱们试试零高度复飞，只让主轮接下地，利用接地的冲劲，看能不能把前起落架甩到锁定的位置？”
听到此言，徐清倒吸一口冷气，这个机长也不是易与之辈啊！
第一百六十七章 意外的擦机尾
徐清自认自己的想法已经算是够天马行空的了，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机长做起事儿来也是狂野派的风格。
波音737是具有零高度复飞的能力的，但是出于惯性作用，一般来说，在按下TO/GA电门之后，推力也无法立即加上去，需要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内，飞机正常会掉五十英尺左右。
也就是说五十英尺以下的复飞是存在触地风险的。
而只要控制得好，可以只让主轮接地，而前轮悬空。
在主轮触地的瞬间，飞机猛地一顿，前起落架在惯性作用下可能会甩到锁定位置。
当然这只是可能，万一卡得比较死，就是磕不下来也是正常。
这个确实存在理论上的可能性，而且看起来似乎是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
毕竟就差一点儿就能锁定好实在是太诱人了。这一点点的距离简直就是天与地的差别。
但是也不是说这个办法可行就没问题的。
这个办法必须要确保主起落架接地而前起落架悬空，同时接地载荷不能太小，否则惯性不够，不足以将前起落架甩到锁定位置。
可是载荷太大，万一对机身结构产生损伤那不是一个问题没解决又捅了另一个篓子？
“哥，你有把握吗？”徐清不免担忧。
这个靠触地载荷，通过惯性将前起落架甩出的办法对于操纵的要求极好，搞不好就是东墙没补好，西墙就塌了。
至少徐清没这个把握，或者说在模拟机上他敢试一试，真机还是算了吧！
“比贴脸落地的把握还是大一些的。”机长抹抹脸，发际线上全是汗渍，看得出来他承受的压力也很大。
“要不跟家里联系联系？”徐清想着还是跟家里沟通一下，不然，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也不能让机长一个人承担决断的责任，至于操纵责任，那就另当别论。
机长考虑了一下，徐清说的确实有道理，反正现在也急不得。
副驾驶和徐清监控飞机，机长用卫星电话联系公司。
公司值班的领导听说前起落架放不出来，而且徐清也在上面，仿佛看到了冥冥中的一丝玄学。
当时的值班领导就是飞行的，他仔仔细细地听了机长把情况复述了一遍，在听到机长想用零高度复飞的办法把前轮甩出来的想法也吓了一跳。
这个办法很大胆，也很有创意，但是民航不是耍创意的地方，民航需要的是稳！
值班领导一时也有些拿不住，让机长稍等一段时间，他连夜打电话给陈逸，毕竟技术方面上的事儿还是需要问总师。
可怜陈逸睡得真香，被连着几个电话生生吵醒，脑子半懵地坐在床头，听了半天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对于机长的想法，陈逸表示可以接受。
因为电话那头的值班领导说当班机长对零高度复飞的把握还算比较大，可以将危险降低到可控范围，反倒是部分起落架收上这个故障没什么把握。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肯定是答应啊！
陈逸知道这种事只要他说话了，将来要是出事了，他也要沾上责任的。
可是他不在乎，总师不就是背锅用的吗？
得到家里对处置办法的认同，机长立刻开始讲解操作要点。
其实也没啥要点，复飞的程序大家都知道，关键是复飞的时机怎么把握！
太早了，可能主起落架还没有沾着道面，飞机就爬起来了。
太晚了，万一砸出个2G以上的接地载荷，机体结构受损，那就没地儿说理了。
一通讨论，机长决定在离地二十英尺的地方复飞。
这个高度以无线电高度表的电子报话为准。徐清和副驾驶听着无线电高度表的电子报话喊出复飞口令以防机长忘记。
交代好复飞的操作程序，机长跟塔台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塔台也是服了9831这个机组了。现在飞机不多给徐清调配出个进近的间隔不难，就是这么动不动在跑道上来一下，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压力有些大了。
问9831的机长是否要消防和医疗，机长还是说不需要。
一旦通知了消防和医疗，那阵仗肯定不会小。机长还是想试了这次，还解决不了，再通知地面支援。
一切都沟通好了，徐清他们开始重新进近。
这次进近就要使用APP模式，徐清建议机长使用双通道自动驾驶进近，即是同时接通A通道和B通道，然后在二十尺的时候使用自动驾驶复飞，这样可以减少工作负荷。
但是机长还是相信自己的双手，依然使用单通道进近，在离地一千英尺以上就断开自动驾驶稍微热热手。
“蓝天9831，复飞后左转，上高度5100！”
塔台为了查看9831的“成果”，还是让9831左转到自己这一边。
1000尺！
副驾驶通知客舱即将落地，同时提醒他们大概率是重着陆，注意接地弹跳。
500尺！
上一次因为知道不会落下去，倒是没有过多关注跑道，这次一看，竟是有些刺眼。
塔台是将整套灯光系统都调到最高级别了，眼睛都快闪瞎了。
200尺，决断高度！
随着高度降低，刺目的灯光无法耀眼，有些看不清道面了，这让判断飞机高度的难度无疑是增加了。
50尺！
电子报话的高度响起的片刻，驾驶舱中的三个人皆是屏住呼吸，机长的指甲盖已然是压在TO/GA电门之上，就等二十尺的报话。
30尺！
机长身子微微佝偻，握住驾驶盘的左手松了一下，再度紧紧抓住，虎口甚至有些大白。
20尺！
在这一刻，副驾驶和徐清同时喊出复飞！
机长条件反射般按下TO/GA，发动机的轰鸣声陡然加剧！
不过一两秒，随之而来的是一次重重的接地，徐清的身子甚至跳了一下。
在油门加起的一瞬间，机长就开始带杆。也不知道是由于过度紧张导致操作变形，还是复飞推力太大致使飞机姿态过大，徐清在起始爬升的阶段觉着自己都是躺着看向夜空。
仰角太大了！
突然，飞机的姿态猛地一滞，有一种极为明显的阻塞感。
徐清脸色一边，这是……擦机尾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无可奈何的顺风落地
坐在后面的徐清感觉都这么明显了，作为操纵人的左座机长可以从杆力中分明感受极为清晰的阻滞感，这几乎可以确定就是擦机尾了。
刚才复飞的时候，由于灯光太亮，他根本看不清地面，无法判定飞机下沉。由于零高度复飞带来的心理压力，让他对下沉的判断出了问题，带杆量也出现了偏差。
擦机尾并不常见，很多飞行员只在模拟机上见过，而模拟机其实对擦机尾的还原并不够。
徐清还是只是依靠理论知识的猜测而已，机长却是不同。
他还是副驾驶的时候就曾经亲身经历过起飞擦机尾的状况。那种突然停止的上仰姿态跟之前体验的一模一样，更可况这次他是自己操纵的。
那次擦机尾，机长暂停机长资质三个月，他作为一副停飞学习了一个月。
老实说，这个处罚并不算特别重，不过也算是他副驾驶阶段中难得的几次大处罚了，因而他的记忆特别深。
一般而言，擦机尾碰擦的并不是真的机尾，而是尾撬。
尾撬是置于机身结构尾部的保护装置，其中有一处半圆柱的磨损窝，大部分擦机尾首先是磨损窝触及道面。
但是像他刚才复飞仰角过大，是存在跳过尾撬，直接撞击到升降舵的情况的。
而这也是机长最为担心的情况！
“你看到刚才姿态多少度了？”机长在飞机稳定之后，问了副驾驶。
刚才姿态超限只是一瞬间，他忙于操作，并没有注意。
“没注意，十多度吧？”副驾驶不太确定道。
擦机尾的极限姿态只有在刚离地的时候才可以参考，之后的姿态多少度就不准了。
“哥，应该是擦机尾了吧。”徐清并不忌讳，直接就把内心的猜测讲了出来。
徐清如此直言不讳，副驾驶也是扣扣鼻子，刚才他感觉的同样是擦机尾，只是跟徐清一样，他没有真实感受过，猜测而已。
“哈哈哈！”机长听徐清这么直白，哈哈大笑起来，只是声音越到后面越小。
还没有落地，暂停机长资质三个月的处罚就已经安排上了，真是快疯了。
“不管了，不管了，自己手抖了也怨不得旁人！”机长郁闷地晃晃脑袋，按下通话按钮：“塔台，蓝天9831，你看到前起落架的位置有变化吗？”
“并没有明显变化，你们驾驶舱内还是指示故障吗？”塔台那边的人竟然也是知道一些飞行知识。
目光所及起落架指示器的红灯依旧是坚挺地亮着，驾驶舱内的三人恨不得把那灯给戳爆了。
“没有，还是指示前起落架没有锁定。”机长叹气道：“帮我联系地面支援吧！”
“哥，不要再试一次吗？”副驾驶提了一嘴。
“要不你来？”机长白了副驾驶一眼，现在想来刚才的零高度复飞依然是心有余悸。
怪不得技术通告里曾经特别提到零高度复飞的事，其中就有关于零高度复飞关于擦机尾风险的提示，没想到今天自己中招了。
有些事真的不体验过一次就不知道有多危险。
副驾驶尴尬地干笑几声，他也就是顺嘴一说而已。
蓝天9831航班在这一刻终于放弃了所有挣扎，迎接它本该注定的命运。
部分起落架收上着陆这种高危险性的着陆动作，由于存在机身摩擦溅起火花和燃油泄露的风险，二者兼具那就不可避免地容易想到燃油爆炸的情况。
因此，着陆之前，释放燃油就成了必要操作。
不过，K市附近并没有放油区，蓝天9831只能选择盘旋耗油。
盘旋耗油的时候减速板打开，起落架放下，保持襟翼5的状态，反正怎么耗油怎么来！
就算如此，盘旋耗油的方式消耗的时间也比较长，好在在此之前剩油本来就不多了，而且两次进近也消耗了不少燃油，剩下的油只需要不到一个小时就能耗得差不多。
机场在得到9831机长的确认支援要求后，立刻联系机场消防和机场医疗部。
尽管时间很晚，机场消防和医疗部是真的处于全天候待机状态，得到塔台通知后，立刻开始集结。
部分起落架收上最主要的风险就在于溅起的火花引爆泄露燃油，所以如何防范机身与道面的摩擦起火就是重中之重。
结合消防的意见，现有的打算是在跑道之上铺满泡沫，以阻止起火。
既然决定着陆，趁着盘旋的时候，机长联系了一下家里，请求技术指导。
在蓝天航空中还没有一个飞行员真正进行过部分起落架收上着陆，倒是乐途航空中有一个机长有过一次经历。
陈逸连夜联系了乐途航空的飞行部总经理要了那个机长的号码，当即打电话过去问有没有什么诀窍之类。
可惜的是，那位机长飞的是比较少见的上单翼飞机，发动机离地距离比较远，发动机自始至终都没有接触到道面，也因而没有燃油泄露的情况发生，危险系数其实就没那么高，对蓝天9831的参考意义也不大。
蓝天9831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所有飞行员都知道部分起落架收上着陆的关键都是保持拉平，尽量在未接触地面的时候将速度减到最小。
可要是这么简单，机场也不会如此如临大敌。
可是千算万算，还是出问题了！
机场告知徐清他们泡沫不够用了！
更要命的是消防是从起始端就开始铺泡沫，才刚到接地端泡沫就没了，外调新的泡沫车的话需要一个多小时，而徐清他们的油量撑不了一个多小时了！
徐清心里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不从接地端开始铺，铺了接地端和停止端不就行了？
搞得现在最为关键的停止端反而没有泡沫了！
徐清眼珠一转，拿起话筒直接问塔台：“现在是什么风？”
“230度7米的风！”
徐清和机长对视一眼，徐清正色道：“哥，顺风6到7米可以吗？”
机长无奈一笑：“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徐清点点头，顺风和没有泡沫的道面，他们只能选择面对顺风。
“塔台，9831申请换跑道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