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徐清上座
消防那边原本是要将整个跑道都铺满泡沫的，原计划泡沫是够的，没想到由于长时间不用的保养问题，还是真就泡沫车突然撂担子，有几辆泡沫车工作到半程就停住了。
所以也不能说人家消防的脑子不好使，只怪徐清他们运气不好。
徐清他们申请跑道03，这样泡沫就可以覆盖一部分接地端和全部地停止端，有了泡沫的帮助可以极大地减小燃油爆炸的风险。
危害也是显而易见的，过大的顺风容易导致升力衰减和高度骤降，同时进一步了解天气之后徐清才知道，这次顺风并不是稳定风，而是存在九米的阵风。
如果是稳定顺风，机长适应一下，问题还不算特别大，可是阵风就有些不好使了。
顺风加大阵风非常不利于飞机平飘减速，飞机很有可能会过早接地。
不仅如此，由于顺风导致气动性能不佳，机长在带着前起落架保持悬空的难度也会增加。
不管是过早接地，还是无法长时间带住前起落架都与让前起落架在接地前尽量减速的目的背道而驰。
其实泡沫已经覆盖了一部分接地端，机长可以选择延长平飘距离，适当拉后接地点，让飞机在接地后可以尽快进入泡沫区。
不过，也不能瞎比平飘！
一来，由于前起落架故障，飞机的刹车性能无法充分释放，可能导致刹车距离加长。
二来，顺风会引发飞机地速偏快，这也会增加着陆距离。
不过部分起落架收上着陆会使用襟翼四十着陆，这个顺风的影响倒是不算太过明显。
三来，泡沫虽然阻止了燃油爆炸的危险，却也改变了跑道道面的刹车性能。
怎么看铺满泡沫的道面的刹车效应也会比干跑道的刹车效应要差上一些的。
刹车效应变差，着陆距离自然而然地要相应增加。
就算K市的跑道足够长，但也不是你为所欲为的理由吧！
通知塔台更换跑道，也幸得现在时间太晚，不然专门给9831安排一个反向跑道需要调开大量的进近区域的飞机，极为麻烦。
因为03/21跑道已经覆盖了泡沫，不太适合正常航班落地。机场当年决定再次起用已经关闭的04/22跑道，04/22跑道专门供9831航班以外的航班使用。
一般来说，晚上两点之后，过了进港高峰之后，K市机场会关闭一条跑道，进行单跑道运行。
另一条跑道正好进行维护保养，今天为了9831，草草结束了维护保养的工作，重新开放了。
等待期间，正好让机场打开03号跑道的导航设备和灯光系统。
像9831这种情况，铁定是要撤离了。
机长跟乘务组沟通了一下，明确了撤离口令。
如果出现意外情况，驾驶舱无法发出撤离口令，在飞机停住三十秒后，驾驶舱依然没有撤离口令，乘务长可以自行指挥撤离。
这种前起落架没有完全放下的情况，极易出现机头直接摩擦道面的情况，那么处于机头的驾驶舱的危险性其实是高于其它位置的。
驾驶舱无法发出撤离口令的情况是客观存在的。
基于这个问题，机长思前想后还是跟徐清说：“徐清，要不你坐客舱吧，万一我们这边……出问题了，你也好留下来指挥撤离！”
在这种纯粹的操纵问题上，观察员位置的飞行员其实能起到作用很小，完全没有必要傻愣愣地坐在驾驶舱里冒险。
徐清瞥了眼副驾驶，叹道：“要不让周哥到客舱指挥撤离吧，我都没飞多久呢，有什么经验，去了不是添乱吗？”
副驾驶身子一颤，最终一咬牙说道：“徐清，我不出去，我是第一副驾驶，我就该在这里！”
副驾驶的态度很坚定，没有丝毫的暧昧言语，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
“哥，你让我出去看着，不就是看这个乘务长新放的，经历不够，怕她出岔子？可我经历就够了？让周哥出去不是正好，至少他多飞了几年，能沉得住气！”徐清有理有据地解释道。
机长看了眼副驾驶，再看看副驾驶，心中一叹。
你说副驾驶多飞了几年，沉得住气，可是你看不见他现在后背的衬衫都湿透了吗？手都在抖？回答问题的反应就慢了几分？
这是沉得住气的表现？
副驾驶虽然看得见的害怕，但是他依然死撑了，紧守自己的岗位。
作为机长他就不怕？怕才是有血有肉的人。可是在害怕的时候，依旧能履行自己的责任，才是优秀的飞行员。
“小周，你出去吧，客舱就交给你了！”机长做出了最终的决断。
“哥，我怎么可能出去？我是第一副驾驶，出去了，那不就成笑话了？”副驾驶死活不愿意出去，他要是出去了，就是临阵脱逃的名声。
“小周，你是服从机长安排，没人能说你什么！”机长竭力想帮副驾驶清楚心理负担，三个人都挤在驾驶舱根本没必要。
“机长……不行！”副驾驶都不喊哥了，而是极为正式地喊了机长，他不愿意执行机长的命令。
机长眼睛一眯，同样以最为正式的语气问道：“你不知道这架飞机上的最高领导是谁？要我让安全员把你叉出去吗？”
“再说，你能让手不抖吗？你再待在驾驶舱能帮到我什么？我不求你帮我控杆，别到时候连燃油泵都关不了！”
按照检查单，在拉平之前需要关闭燃油泵，这也是为了防止燃油遗漏？
副驾驶紧握双手，他想要制止双手的颤抖，可是他控制不了，
这时，徐清从身后拍了一下副驾驶的肩膀：“周哥，我来吧！”
在机长的软硬兼施下，副驾驶还是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徐清坐上右座，这个熟悉的位置不由让他回忆一年前的那场惊天大事！
“手还抖不？”机长故作轻松地调侃了徐清一句。
徐清握杆手抖的轶事早就传遍公司了。
徐清当时正好在系安全带，面对机长的调侃，徐清一撇嘴，反唇相讥：“那你操纵好一点，别让我动杆了，我就准备关关燃油泵了！”
第一百七十章 大恐怖 接地区的碎片
“赶紧把《部分或全部起落架收上着陆》检查单做了！”机长不想跟徐清耍嘴皮子，现在也不是耍嘴皮的时候。
徐清也知道点到为止，拿起检查单开始做《部分或全部起落架收上着陆》检查单。
这个检查单徐清之前就做过，主要就是提前设定撤离程序，拔出跳开关，关闭持续性警告。
同时抑制近地起落架警告。
注意这里的跳开关中有一个飞行操纵自动减速板的跳开关也要拔出。
这是防止地面扰流板的意外伸出。
这个就牵扯到部分起落架收上着陆的操纵程序。
在机身或者发动机接触道面之前就不要升起减速板，其中减速板就包括地面扰流板。
相应的，也不要预位减速板和自动刹车。
这就是为了防止接地后的陡然减速，导致带不住机头。
在机身或者发动机完全接触道面后，拉起减速板，反喷，同时开始减速。
徐清和机长交流完了着陆操作，也到了重新进近的时候。
有一说一，把小周送到客舱还有一个好处，安抚旅客。
两次进近拉起加之后的盘旋耗油早就折磨得旅客的神经几乎快崩断了。
盘旋耗油期间甚至一度有聚众冲击前舱的事情发生。
这次可比2.19事件严重多了。
2.19事件虽然在事件危险程度上更高，但是时间短，只有半个多小时，有的旅客在落地后都没有完全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
这次不一样，前前后后折腾了接近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如同炼狱般的煎熬，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甚至叫嚣不要再盘旋了，直接落地，不想这么抽筋扒皮似的干等。
客舱乘务尽力维持着客舱秩序，不想给驾驶舱添乱。只是在小周副驾驶出来之后，小周副驾驶听到了客舱乘务的情况说明。
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的小周副驾驶在得知他们在前面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旅客还在后面聚众闹事。上来就指着几个带头起哄的鼻子骂，就算他知道，旅客情绪有这么大的起伏是人之常情，可小周副驾驶就是止不住的怒火。
小周副驾驶一通发飙，把那些闹事的旅客都给骂懵逼了，最后还是乘务长拉着小周副驾驶才算是停止了这场骂战。
其实也不算是骂战，基本就是小周副驾驶的单方面的碾压而已。
被乘务长拉住，小周副驾驶坐下之后依旧是骂骂咧咧。
小周副驾驶这么一闹，客舱里消停了很多，他就像是客舱旅客的主心骨，只要有个飞行的坐在客舱，旅客忐忑的内心就放下了许多。
可有谁知道，小周副驾驶算不得主心骨，他们的主心骨在驾驶舱！
塔台引导蓝天9831重新进近，这次进近虽然余油不多，但是足够进行两次次复飞。
机长的意思是这么大的顺风和阵风他从未遇到过，毕竟这已经超过了737的风速极限，如果一会儿进近的接地点或者带机头动作觉得不合适，那就立即复飞，不能强行落地，多试两次也行。
徐清连连点头，表示理解。
就在蓝天9831开始重新进近的时候，跑道上的最后一辆泡沫车在清空储存的泡沫之后，消防员看着还有超过一半没有铺上泡沫的道面心中也是颇为内疚。
这次因为泡沫车的临时故障导致如此重大的失误，他们难辞其咎。自己要受到处罚这点儿几乎是板上钉钉了，但是他并不是最在意的，他真正在意的是如果因为他们的失误导致飞机失事，那真就是罪过大了。
泡沫喷完了，他们的工作也暂时结束了，他们需要撤出跑道，在外待命。
他们是机场消防的最后一组，当他们撤出跑道的时候，跑道外已经是围满了消防车和救护车，个个严阵以待。
最后一组的消防员归队之时，那位消防员抬头正好看见蓝天9831已经飞到了跑道三边，预计五分钟之内飞机就应该落地了。
消防员强行按捺疯狂跳动的心脏，他从进入机场消防开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场面。他的脑中甚至开始胡思乱想，想到如果飞机真的失事，那他将直面这份恐怖！
每组消防小队的队长都有一个对讲机，这个对讲机调谐了塔台频率，可以听见塔台频率里的通话，当然，他们也可以通过这个对讲机跟塔台进行联系。
车中的消防员听见车外的队长手中的对讲机响起蓝天9831已经建立盲降的通话。他虽然不是很明白飞行方面的事，不过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建立盲降意味着离着陆不远了。
他的目光移向五边，今天天气很好，五边很干净，远远地就能看见蓝天9831的灯光。
他舔舔嘴唇，收回目光，看见车内的同伴一脸镇定的模样，受此感染，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
蓝天9831越来越近，他隐隐约约地能听到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
没来由的，他的目光看向飞机的接地区，那边由于泡沫车的故障并没有泡沫，那边也是这次落地的关键所在。
此时大量的车辆灯光聚集到跑道周围，将跑道都照得一清二楚。
忽然，他的眉头微微一皱，在接地区他隐隐约约地看见一点儿阴影，看着有些不正常。
“哥，你看那个是什么？”消防员疑惑地推了推身边的同伴。
同伴顺着他的手指看向接地区，瞪着眼睛仔细看。
“怎么有点儿像什么碎片？”同伴不确定地喃喃自语。
“碎片？”消防员自言自语，忽然他的脸色转而苍白：“是飞机碎片，是飞机的碎片！”
今天他值班，9831的复飞他看得清清楚楚，极有可能是复飞的时候，剧烈的撞击导致机身的碎片掉到了跑道上！
消防员大喊着，手忙脚乱地打开车门，一把抢过队长的对讲机，他要通知塔台，让飞机停止着陆。
“塔台，跑道上发现飞机碎片，不能着陆，不能着陆！”消防员抓着对讲机疯狂地大喊。
可是在他话音落下地时候，一束强光射过来，那是9831的着陆灯灯光！
庞大的机身呼啸而来，冲向接地区，9831的机组还对接地区的危险一无所知！
第一百七十一章 跑道边灯二十连爆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那个碎片具体是什么，消防员也不能完全确定，就算不知道是飞机上哪个部位的碎片，但是他知道这种跑道上的碎片是相当危险的。
对讲机中响起塔台焦急的声音：“蓝天9831，紧急复飞，复飞！”
塔台的要求并没有得到立刻的回复，蓝天9831也没有复飞的动作。
因为一切太晚了，在消防员报告塔台的那一刻，蓝天9831就已经快要接地了，再等塔台转述，为时已晚。
塔台的复飞指令刚出来的时候，蓝天9831其实已经接地。
画面转到徐清这里！
徐清二人在穿过决断高度之后，看着下方跑道左侧密密麻麻的车辆，心里也是压力倍增。
飞机在20尺左右开始拉平，这时候徐清迅速地关闭四个主燃油泵（中央油箱已经没有燃油了，中央燃油泵早就已经关闭），他在紧张地等待接地的一刻。
在那一瞬间，视线左侧的消防员队伍中，从一辆消防车下火急火燎地冲出一人，从旁边消防员手里抢过了什么，之后一副疾声大呼的模样。
徐清不知道那位消防员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这一不到一秒的所见让他心头顿时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好像有哪里不妙的感觉！
容不得徐清多想，下一刻飞机已然接地，也几乎是在同时，无线电通讯里响起塔台的喊叫声：“蓝天9831，紧急复飞，复飞！”
徐清和机长皆是一怔，这是什么情况？
就算刚接地，塔台让复飞，徐清他们依然要重新拉起，只是这时机是不是太过于尴尬？就在复飞指令出来的前一刻，徐清已经把燃油泵都关闭了。
燃油泵的关闭不会引起发动机的立即熄火，但是总不可能在燃油泵关闭的时候复飞吧！
徐清哪里还顾得上塔台演的是哪一出，略一起身就要重新打开燃油泵的开关，而此时的机长右手搭在油门杆上，作势加油门，准备复飞。
也就在徐清的手指刚要接触燃油泵的电门开关时，一声沉闷的气爆声轰然响起，惊得徐清手一个哆嗦。
在二人还未陡然出现的气爆声是传自何处之时，飞机跟脱缰的野马一般，方向瞬间失控，朝着左边冲去。
左边可是机场消防和医疗部的待命点，那里正围拢着一大群的人！
这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变故，激起了成片的恐慌，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待命的就是消防和医疗部门。
站在草坪上的开始四散奔逃，还在车子上的，驾驶着车子就开始后退！
不是说只是前起落架有故障，不会有方向失控的风险吗，怎么一接地就控制不住地往他们这边冲？
消防和医疗的不明白，徐清他们也不明白，不过听刚才的气爆声和突然的方向失控的情况，极有可能是爆胎了。
根本没有时间深究到底是不是爆胎，他们当务之急是控制住失控的飞机。
机长这时候哪里还能加油门，再加油门那就是加速往跑道外面冲。
手轮，方向舵连番上手，就是要制止左冲的趋势。
即便机长的反应很快，一半的机身还是偏出了跑道外，徐清眼前看到的已经不是跑道中线灯，而是跑道边灯！
徐清甚至能听见机轮压爆跑道边灯的声音，跟碾碎玻璃渣的声音一模一样。
就是短短几秒，徐清粗略估计机轮撞碎了二十几个跑道边灯！
好在机长的控制得力，飞机逐渐转回跑道中线。可是机长还是被修正方向夺走了太多的精力，忽略了带机头的动作。
眼看机长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加大带杆量，徐清不作迟疑，一把抓住驾驶杆，自己开始带杆。
等到徐清上手，机长才知道自己忘记增加带杆量了。在修正回方向之后，接过徐清的操纵，逐渐加大带杆量，让机头保持悬空。
带杆量渐渐加大，一直到了底，再也带不动的位置。机长接着开始往后打配平，不停地往后打，力图位置机头上扬的姿态。
可是随着速度逐渐减小，升降舵的舵面效应愈发减小，就算是接着将配平打到最后，依旧无法阻止机头开始回落。
机长和徐清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他们不知道机头下落之后会出现什么情况。
跟他们预想的不一样，机头在下落一会儿之后就接地了，并没有预想的机头和道面直接摩擦的情况发生。
前起落架虽说没有完全固定，可是总归是伸出来了大半，这没有固定的前起落架竟然是暂时兜住了机头。
徐清和机长二人面对这意外之喜也是有点儿懵，这跟计划的不一样啊？
徐清二人还没有高兴多久，驾驶舱陡然迎来一次失重感，机头快速下坠，终于和预计的一样跟道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终归是没有锁定好，前起落架在支撑了短暂的时间之后，终于还是没有顶住！
那突如其来的失重感着实有些恐怖，不过却是极为短暂，失重感之后就是一屁股重重地砸在座椅之上。
在这一刹那，徐清的视线是向下的，可以清楚地看见微微偏在右侧的跑道中线灯，以为喷溅的刺目火花！
泡沫道面还没有到，这段时间就是最危险的时候！
既然机头都接地了，机长立刻踩下刹车，手动升起减速板，打开反喷。
虽说现在已经不是高速状态，减速板和反喷的效果不佳，但是聊胜于无，所有手段都用上了！
减速手段都用上了，飞机速度在逐渐减小，徐清的心脏却在扑通扑通地乱跳。他生怕机头结构支撑不住，导致机头机身分离！
徐清最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在过了数秒之后，飞机一头扎进泡沫区。有了泡沫的隔绝，再也没有飞溅起来的火花。
没有了火花的飞溅，燃油爆炸的危险就降到了最低，可是徐清却根本笑不起来。
极有可能轮胎被扎爆，导致飞机的刹车性能大大减小，加之泡沫区的刹车效应不佳，在飞机进入泡沫区后，飞机的减速变得更加缓慢。
徐清甚至已经能看到跑道头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冲出跑道
在03号跑道头原本是一处深坑，飞机要是掉下去，那肯定是机毁人亡的下场没跑了。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机场打算在03号跑道头那边新建一处停机坪，专供过夜航班停放。
自有另建机坪的打算之后，机场便开始填坑，花了好几个月，03号跑道头的大坑基本被填平了。
这么说来，机场这个“英明”的决定算是救了徐清他们一条小命。
不过，坑没了，却留下了一大片的工地。
如今时间颇晚，工地之上已是看不到人影，却是留下了稀稀拉拉的灯光。灯光之下尽是沙石堆和一些搅拌机之类的工具。
如果撞上去，emmm……好像还是比掉坑里来得好些……
其实飞机现在的速度并不算很快了，就像溜冰一样，飞机就是呲溜着缓缓往前滑，刹车都踩死了也没用！
在如此低速的情况下，减速板和反喷形同虚设。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刚压爆了一排跑道边灯，眼看进入了泡沫区，以为脱离了爆炸危险，现在又是面临减不了速的窘境。
跑道外面的消防员们在发现9831重新修正回跑道之后便不再四散。
一直等到飞机一路火花带闪电地钻入泡沫区，而没有引起爆炸或者机体分离的情况的时候，不少消防员甚至欢呼起来，这表明9831已经度过最危险的一步。
直到一个资历较老的消防员在看了飞机的后续之后，笑容逐渐收敛，继而转为恐惧。
“它没有减速，为什么没有减速！”
老消防员疯狂地追赶着飞机，在工地另一边有一出简陋的公棚，这是工人的临时住所，其中住着数十位工人。只是公棚灯光已经关闭，隐匿在了黑暗之中看不真切而已。
9831要是这么撞过去，熟睡中的工人们岂不是要面临灭顶之灾？
发现9831存在异样的可不仅仅是这个消防员，塔台上的管制从塔台居高临下看得清清楚楚！
“蓝天9831，你们刹车系统有问题吗，为什么减速这么慢？能停在跑道上吗？”塔台的管制也知道那处工地其实是有人的。
“蓝天9831，我们现在机轮打滑，减速很慢，不确定能停在跑道上。”
回答的是徐清，现在机长还在踩着刹车，希望做最后的挣扎。
可是徐清知道，机长的努力很可能是无用功，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几乎铁定要冲出跑道了。
没想到泡沫救了他们，却也害了他们！
大家都知道下雨的时候，在路上会形成一层薄薄的光滑如镜的水膜。这种情况同样会发生在跑道之上。
这层水膜如果没有击穿，就容易导致打滑的情况。
因而，波音建议在降水天气下使用“扎实落地”，也就是不追求落地轻，以适当的载荷接地从而击穿水膜，从而杜绝打滑情况的发生。
这次9831落地够重，可以不是落在泡沫区上，而是滑进泡沫区的。
这就导致机轮其实是与那层水膜相接触，刹车性能自然很差。
“蓝天9831，03号跑道头的工地有人，你们一定要在跑道上停住！”
塔台就这么抛出一个重磅信息，惊得徐清二人脑子一空。
“这……”
徐清睁着滚圆的眼睛看向机长，机长也是满脸凝重，进退维谷，便是如此！
“我们左转！”机长的目光落到03号跑道头左侧的一处沙堆上。
在工地之上的一众钢铁疙瘩和石头堆中，这处沙堆算是比较柔软的，可以供减速之用的。
原本直直往前冲，除了一处小石堆，其余倒是没有什么大的障碍了。
可是经过塔台提醒之后，徐清隐约看见，他们正对的方向上好像有一处工棚。
由于其它地方的灯光过于显眼，反倒是有些灯下黑的感觉，也怪不得徐清刚才看不见了。
他们现在速度不大，徐清不认为他们有足够的冲劲能横穿整个工地撞到工棚。
但是，没人敢打这个包票！
除了正前方，也就是左边机长所指的那处沙堆还算凑活了。
没有时间再多做纠结，既然决定左转，那就选择相信机长的判断。
徐清立刻通知客舱即将冲撞，让他们开始喊出防冲撞姿势给旅客们听，即便由于事出突然，效果可能没那么大。
如徐清所预计的，飞机在接近跑道头的时候，依然保持着二十几节到三十节的速度。
这个速度不快，也就是平时稍快一点儿的滑行速度，但是在这个时刻，足够致命！
驾驶舱内不断响起剩余跑道长度的电子报话，当报到剩余十米的时候，机长一踩左舵，飞机立刻左偏！
往左的话首先经过一个滑行道，飞机是斜插进这个九十度的直角滑行道。
由于滑行道上并没有泡沫，徐清再次看到了摩擦而起的火花，不过因为速度不快，比之一开始一路火花带闪电的阵势小了不少。
没有泡沫，用机头贴脸刹车的效果就体现出来了。
就经过这短短的滑行道宽度，速度直降二十多节。接着余势不减，一头扎进草地里。
庞大的机身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惯性，即便速度不大依然将滑行道外的草地搅动得天翻地覆。
飞溅而起的草皮拍在风挡之上，形成一个又一个的泥点子，加之晚上视线本来就不怎么好，这么多的遮挡物令得徐清几乎看不清楚前方。
从泥土缝隙之中，徐清隐约看见机头一往无前地撞过铁丝网直奔那处沙堆而去。
在这处沙堆之后，有些几个搅拌机，那可是实实在在的铁家伙，徐清万不想跟他们来一次亲密接触。
其实在冲过铁丝栅栏的时候，飞机的速度就已经很小了，毕竟机身太重，机头已经有点儿陷进土里了。
陷进土里的情况下，飞机的阻力就很大了，在临近沙堆的时候，在灯光的照射下，徐清甚至有时间看清沙堆表面的每一颗沙砾。
飞机就仿佛老迈的骡马拉着沉重的大车，似乎竭尽最后的气力，缓慢地扎进沙堆。
徐清本就不大的视角在扎入沙堆之后完全消失！
看不到外面，徐清却不惊慌，因为他们停下来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联合监督
徐清又火了，2.19事件发布会还没过去多久，才安稳几天？又是搞出这么个大事！
这次时至深夜，03跑道头附近却是人声鼎沸。一众消防和医疗将9831围得水泄不通。
按照规矩，旅客先下，驾驶舱内的徐清和机长是最后撤离的。
旅客们被集中安排远处的一片空地上。由于现在的位置已经在机场外围，摆渡车开不过来，必须先清点人数，确认没有遗漏，然后专人引导到最近的摆渡车上。
徐清下来的时候，因为灯光太暗，那些旅客们离得又远，看不清楚，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
摆渡车进不来，蓝天航空的机组车同样进不来，徐清一众人只能步行前往机组车的停靠处。
机组车和摆渡车就在同一个地方，所以往机组车走的时候不免要经过旅客聚集的地方。
刚开始旅客看到四道杠的机长立刻就是拢过来，皆是表达对机长的“救命之恩”的感激。
机长被一百来号人呼喊得脸色通红。
他回想起来，刚才扎爆的轮胎的玩意很可能是自己零高度复飞掉下来的。
复飞擦机尾极易导致机体结构受损，部件脱落，扎爆轮胎的八成就是零件碎片。
也就是说这次事件本来不至于如此惊险的，生生被自己搞成这样。
但是也不能说机长有问题，机长也是出于处置起落架故障的初衷，只是倒霉地擦了机尾。
压跑道边灯，擦机尾，冲出跑道，任何一个都足够把他的机长撸下去了，迎接他的处罚会有多重，他心里也没底。
心事重重的机长旁边，徐清却是满脸淡然。刚开始眼睁睁地看着飞机冲出跑道还有些慌乱。如今，尘埃落定，下了飞机，并无后怕之说。
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心理素质自然是不一样。
只是回想起来，刚才接地的时候，他情急之下帮机长带杆的时候，握杆的手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异常抖动，那岂不是说自己可以尝试重新上手操纵了？
然而，这次事儿也不小，自己肯定是逃不过干系的，就是不知道要停飞多久了。
徐清低头默默地跟在机长身后，忽然旁边的旅客人群之中掀起一阵骚动。
“那个副驾驶不就是网上的那个……徐清吗？”
原本灯光昏暗，不仔细看，还真不好分辨。现在有了第一个人提醒，旅客们的目光纷纷聚集过来。
“好像真的是啊！”
“怎么又是他？”
“这才多久啊，又出事了？”
旅客们的讨论重点从一开始的惊叹转而变成了封建迷信。
民航飞机本来是很安全的，不管是去年的2.19事件还是今天的起落架故障，都是小概率事件，然而，在短短一年内发生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如何不让人联想到某些玄学之事？
在百多号人的窃窃私语之下，徐清三步并两步地钻入机组车。
外面那些乘客已经算是嘴下留情了，换作徐清自己，估计都要指着自己鼻子质问是不是天降瘟神了！
……
徐清当晚并没有回家，而是住在了公司出勤楼。
在徐清坐上机组车没多久，当晚的值班领导就跟机长通了电话。叽里咕噜地讲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从上机组车开始到公司下车，徐清不明白就这么急吗，等个一小会儿当面谈不行啊？
到了公司，值班领导已经在一楼大厅等着了，跟机长倒是没再说什么，反倒是拉着徐清到一边，说如果有什么人问起今晚的事情，一定要守口如瓶。
得到徐清的连番保证之后才心满意足放徐清离开。
最后让徐清今天暂时不要回家，在出勤楼住一晚，早上就会有事件的问询。
……
徐清就在出勤楼眯了几个小时就再次洗漱去了十楼大会议室。
当班的机长，小周副驾驶，还有飞行安全相关部门的领导都到了。
领导们围成一个半圆，机长和小周副驾驶坐于中间，搞得跟三堂会审似的。
这次由于事发突然，局方代表没赶过来，居于主位的严岳山就成了会议的主持人。
只是徐清不懂，这个管行政的副总裁过来凑啥热闹，他听得懂吗？
徐清现在级别不高，大场面早就是驾轻就熟。
2.19事件的时候，徐清甚至去了局方总部接受调查，局方的个个如狼似虎，那场面可比现在恐怖多了。
原定是九点开始的，徐清提前了十分钟到场，结果还是最后一个。
徐清进来的时候，迎着场中所有人的注目礼，就算徐清脸皮再厚，也是老脸一红。
徐清老老实实地跟机长还有副驾驶坐到一起，接受问询。
徐清的心态很平和，领导问什么，他如实回答就是。
这次会中最主要的冲突点在于零高度复飞的必要性。
由于初步判断左轮爆胎的原因在于零高度复飞引发的擦机尾导致升降舵受损，掉落下残片，扎破了轮胎。
根据舱音判断，徐清三人对零高度复飞的决议统一通过了，而即便到了现在，徐清三人也不认为零高度复飞的判断没有问题，只是操作不佳导致了机体受损。
公司领导普遍认为明知道零高度复飞存在大风险，而且存在收益的可能性不大，如此投入和付出的比例根本不对等。
这么一来，当初同意9831机组进行零高度复飞的总师陈逸也是惹祸上身。
一般而言，只要出现一次重大的安全事故，所有沾着飞行的领导一个都跑不了。就算看上去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世上哪有只赚不赔的好事，领导平时作威作福，现在就是背锅的时候。
徐清听着领导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吵，只觉得有些烦躁，可是说着说着，忽然话锋一转，扯到了徐清身上。
“徐清啊，局方那边虽然没来人，你跟这件事的关系也不大，不过局方有意对你今后的检查进行联合监督！”严岳山说道。
“联合监督？”徐清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语。
严岳山一笑：“就是所有K市注册的航空公司会轮流派检查员参与你之后的所有检查！”
第一百七十四章 应急训练的乘务相遇
一直在边上看热闹的徐清没想到火这么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对你之后检查的联合监督从转升二级副驾驶开始！”严岳山宣布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老神在在的徐清屁股跟装了火箭喷射，腾地跳了起来。
“凭什么？二级副驾驶的转升都要其它公司检查员介入，那我转左座呢，岂不是全国的航司都要派代表过来检查啊？是检查还是开会啊？”
现在的情况不就是之前鹏腾信息提出的那个脑残方案的简化版吗？
徐清绝对不能接受！
“这是局方对特殊人员的特殊方案，你可以不接受，那你就不要转升了，你知道你的事在网上已经是沸沸扬扬了吗？”严岳山的笑意愈发转冷。
在这个互联网时代，信息的传播是很难遏制的。
一年之内蓝天航空出了两次大事，而偏偏主角都有徐清，邪乎不邪乎？
徐清早上洗漱刷手机的时候就发现网上对自己的讨论已经是燎原之势。
虽然已经是新时代，基本不会有那所谓的玄学说事，但是，不妨碍大众对徐清的“担忧”！
徐清很特殊，人们不会因为徐清的特殊而否定他，但是因为徐清的特殊，人们更希望用特殊的办法约束特殊的人。
如今，不仅仅是普通老百姓这么想，连局方的人也有此意，并极快地付诸行动。
局方必须平息群众对民航安全的担忧，这是它的责任。至于徐清需要承担什么，这不是局方考虑的问题。
或许有的人会说，有本事，身板子硬，还怕别的公司过来监督？
怕，就是心虚的表现！
徐清是怕其它公司的检查监督，他是怕累！
在他充分准备之下，他有信心接受正常规则内的所有挑战。
但是飞行员一生有何其多的检查，每次都是如临大敌般对待，累不累？
徐清不想这么累地活着！
可是照着严岳山的口气，似乎是局方下了死命令了，今天只是通知，而非和徐清商量。
徐清走出大门的时候，望了望眼前高耸的蓝天航空大楼，再看看远处直插云霄的洛霜大厦，心中百感交集，喟然长叹：“难道我要真的要去做一个安静的富一代了？”
徐清深深觉得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很重，他明明想低调地做一名死宅飞行员，可现实正将他逐渐推向混吃等死的奢靡生活的深渊！
……
局方代表是在第二天到达的，给出的处理意见是无限期暂停当班机长的机长资质，至于两个副驾驶由航空公司自行定夺，处罚结果上报局方即可。
无限期暂停机长资质也就是说只存在恢复机长资质的理论可能性，出于徐清对局方尿性的了解，这个机长八成是要终身副驾驶了，也是可怜得不行。
徐清和小周副驾驶也是殃及池鱼，各自被停飞了三个月。小周副驾驶还要在工作日内每天去公司上行政班，徐清却是免了这份处罚。
这是为什么呢？
之前说过蓝天航空的地面理论教员退休了，徐清兼任理论教员的职位。不过由于最近蓝天航空的效益不行，改装间隔很长，距离上次改装都有小半年了。
徐清停飞期间正好有一次波音的改装，因而公司只好决定免除现在公司唯一理论教员的行政班处罚。
跟上一次教理论改装，经常被学员私下嘲笑不同，这次徐清在讲台上说话，下面没人敢说话。
在停飞期间，徐清算是比较忙了，一边要教理论改装，一边还要参加应急训练。
应急训练是飞行员必须定期参加的，跟复训有点儿像，就是周期比较长。
应急训练一共两天，一天是理论培训，第二天是实践训练，也就是某些飞行员嘴里的“跳水”！
因为实践训练中包括水面训练，这也是实践训练中最有意思的一部分，有时候飞行员会跟乘务一起训练，这时候就可以说是满眼春色了！
徐清在刚进公司的时候就参加过第一次的应急训练，不过那次是飞行单独训练的，可是颇为可惜。
理论改装只是在周一到周五，周末两天正好完成应急训练。
应急训练第一天的理论培训是正儿八经的飞行和乘务一起上课。
培训地点是八楼的一处培训教室。徐清之前收到培训通知邮件，惊愕地发现这次应急训练的飞行员就他一个人，这也是离谱得不行。
应急训练是在早上九点开始，下午四点结束，这个时长是必须保证的，否则训练的合格性将不会被承认。
这种训练是不需要穿制服的，正巧也是周末时间，也没有正装的需求，徐清正好可以舒舒服服地穿休闲装。
一般来说，这种应急训练是会有专门的教员负责讲课，而这次的理论培训的教员是公司的一位乘务长。
这是因为应急训练对于乘务的要求其实是比飞行要高的。比如撤离来说，安排撤离的主力还是乘务，而撤离演练就是应急训练中的另一重点。
对乘务员来说，应急训练是有不合格的，这算是他们的复训吧。毕竟，乘务员比较常见的紧急情况也就是撤离了。
八楼是属于乘务的，所有客舱部分都在八楼。乘务同样需要培训，又加上乘务人数比飞行多上不少，培训教室也多很多，徐清对八楼又不熟找了半天才算是找到。
当徐清探头探脑地钻进教室，迎面的是一群整齐划一地穿着制服的程序，甚至个个都化了妆。
没错，徐清这个死宅在经历了爱情的滋润后终于可以看得出来一个女孩子到底有没有化妆了！
这么一来，一身便装的徐清就显得格外异类。
徐清嘟囔着低头往后排走，就想安安静静地坐在最后一排，隐没于人群之中。
只是徐清的穿着打扮跟整个教室的风格太不搭了，一进门就引来了众多乘务的目光，徐清老脸滚烫地直直往后排钻，眼看一出角落就只有一个人，立刻冲过去。
他刚到那处角落，只听面前角落唯一的一名乘务陡然惊呼：“哥，你怎么来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乘务们的泳装秀
纳尼？
徐清怔怔地望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女孩，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认识吗？
好像是在哪里见过，是有些面善。
看着徐清不说话，那名乘务员却是巧笑嫣然：“哥，2.19啊，忘啦？当时我就在飞机上。”
啊？
经过这一提醒，徐清才知道为啥自己觉得这乘务看上去眼熟。不过乘务由于穿的都一样，妆容也很相似，让徐清很是脸盲，加之时间比较久了，徐清想不起来也是正常。
“哥，你还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乘务员笑道。
徐清尴尬地坐到她身边，叹了一声：“被停飞的贵人也是少见呐！”
“谁让你出门不看黄历的？”乘务员笑得更开心了，徐清前段时间冲出跑道的事儿早就是人尽皆知，现在就算不是一线员工的地面人员也对徐清的大名有所耳闻。
实属大名人了！
徐清又开始心虚地摸他的鼻子，为了岔开这个尴尬的话题，徐清干咳两声：“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了！”
乘务员琼鼻微皱：“都说你贵人多忘事了，好歹也算是共过生死了，连名字都忘了。”
徐清确实有些手足无措，当初他为了封锁2.19事件的消息，特意给当班乘务组一个个地打过去电话，让她们注意保密。
结果转头徐清就把她们忘的一干二净了。
有事的时候就喊人家“小甜甜”，没事的时候，转头就叫“牛夫人”了，负心人啊！
徐清颇为局促的表现引得乘务员咯咯笑：“秦河洛，我叫秦河洛，想起来了不？”
“秦河洛！”徐清一拍桌子，指着秦河洛激动道：“记得，记得！”
徐清这次倒不是敷衍秦河洛，而是确确实实想起来了。
原因无它，秦河洛这个名字太别致了。
河图，洛书，以河洛为名确实相当少见，或者说不太像一个女孩子的名字。
当初徐清找乘务的名字时就发现了秦河洛这个特立独行的名字，不过，徐清的记忆力跟鱼也差不多了，没过几天就沉到了记忆深处，直至今天重新提起才从记忆深处里再度浮出。
徐清神经病似的拍了一下桌子，在安静的教室里宛若惊雷，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徐清抬头发现自己成了教室里最靓的仔，脖子一缩，却是正好发现教员进来了。
这个教员徐清还真见过，是前段时间有一次徐清跟班的乘务长，一个三十岁出头的轻熟女，徐清当时偷偷瞄了好几眼。
今天她没穿制服，衣着打扮相对随意，妆容也是极淡，却是没了之前看到的成熟韵味，让徐清颇有些失望。
徐清心中暗暗鄙视自己，难不成自己还是制服控？
想想都觉得羞耻……
教员进来之后，一眼就瞧见了徐清。徐清的穿着在一片整齐的制服中，分辨度极高。
“徐哥，你也来复训啊？”教员眉眼含笑地看向徐清。
这个乘务教员不仅模样气质属于轻熟风，音色中也透着几分慵懒，这种风格徐清最是招架不住。
更何况，徐清的年纪明显比她小，还喊徐清哥，声音软糯甜腻，徐清顿时有些上头，或者说某些地方更上头。
徐清不是雏儿，但也不是身经百战的情场浪子，男性该有的反应，他一个都不会少。
只是徐清知道克制而已！毕竟他也是名草有主的人了！
徐清也没说话，装腔作势地轻轻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心脏早就是扑通扑通地小鹿乱撞，看似稳如老狗，实则慌得一匹。
乘务教员那是久谙情场，徐清故作镇静地作派在她眼里跟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稚嫩，一眼就能看穿。
不过徐清现在身份不同，此等行为倒是有些可爱。
还在课上，乘务教员也不方便再逗徐清，临了只是给徐清抛了个媚眼，便不再跟徐清有再多交流。
徐清被丢过来的媚眼搞得浑身燥热，满脸通红。
这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对一个白纸一般的纯真少年抛媚眼，真的合适吗？
世风日下，无法无天，就会虚情假意地撩拨，有本事你来真的啊！我徐清接着便是！
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我欺也！
“你们客舱部对这个乘务长的道德品质监督不行啊，光天化日之下就对兄弟部门的人放电，成何体统！”徐清义愤填膺地跟秦河洛抱怨道。
“什么叫放电啊？”秦河洛忽然压低声音，吐气如兰地跟徐清笑道。
秦河洛说话的时候，直勾勾地盯着徐清，仿佛要把他的三魂六魄都给勾出来，看得徐清一脑门子的青筋。
“就像你这样的。”徐清愤恨不已，乘务教员这样，秦河洛也这样，她们客舱部的人都是没见过男人不成。
亦或是自己其实有种不可言喻的魅力，女人看到自己就走不动道了？
不然的话，梅婷婷怎么会瞎了眼看上自己呢？
通常而言，乘务教员不会管应急训练的飞行员，这让徐清不会过于拘束。
聊天中，徐清发现秦河洛现在有那么些凄惨。
原本秦河洛经历过2.19事件，也算是“经验老到”了，便被当时的客舱部经理赏识着力提拔，转升速度冠绝乘务队。
秦河洛被领导青眼相加顿时引得其他人的嫉妒，就算一些乘务长也很是不爽秦河洛，这让秦河洛在乘务队的处境愈发窘迫。这也是为何她独坐角落的原因。
徐清看秦河洛面色戚戚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得转移话题，一个他上一次应急训练的时候就想问的问题。
“明天你们水上训练穿啥啊？”徐清嘿嘿笑道，怎么看都是不正经。
秦河洛敛起哀色，忽而妩媚一笑：“水里还能穿什么，当然是泳衣！”
“泳……泳衣！！！”
徐清觉得自己舌头有些不好使，这次飞行的就自己一个。不可能单独给自己上水面课，只可能跟乘务一起。
那么，那么，岂不是？
徐清只觉鼻腔一热，一股洪荒之力仿佛要破体而出！
第一百七十六章 乘务队的勾心斗角
当徐清发觉好像有点儿过度兴奋了，咕噜咕噜地连喝好几口冰红茶才算是冷静下来。
“差点儿英名尽丧啊！”徐清抹了抹额头黏糊糊的冷汗，不由心有余悸。
秦河洛也是努力地憋着笑，徐清刚才双眼之中精光闪耀，就差配上狼嚎了，秦河洛如何不知徐清在想什么？
不过，男人嘛，总归会有想入非非！
秦河洛没有点破徐清内心的糗事，而是跟徐清大倒苦水，她已经有段时间没人倾诉了。
女人之间的战争有时候比男人更惨烈，至少乘务队里眼红她的同事就无时无刻不想给秦河洛来一刀。
要不是提拔秦河洛的领导是女的，估计某些人就要捏造秦河洛是领导情人的传闻了。
原本有领导护持，就算众多人眼红却也奈何不得秦河洛。
只能说秦河洛时运不济，支持秦河洛的领导没多久便调到了其它基地，如此一来，秦河洛便失去了靠山。
乘务那边的考核比飞行还要严格，考核分不仅跟转升挂钩还与工资有联系。
在每次航班后，乘务长会对每个乘务员的表现打分。具体的评分标准，徐清并不是很了解，不过他知道会有一个不合格的评定，如果不合格的评定太多会直接影响到考核分，秦河洛一天不是乘务长，一天就被乘务长治得死死的。
每月的考核排名会交由客舱部领导审核，如果乘务长故意针对秦河洛，导致秦河洛考核过差，反而不容易被领导抓住把柄。
所以一开始看秦河洛百般不爽，一些乘务长也是极为忍耐。
现在不一样了，如今的客舱部领导根本不会可以审核每月的考核。这般下来，看不惯秦河洛的乘务长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
秦河洛已经连续两个月考核倒数了，再过一个月就是季度排名。如果下个月还是考核倒数，那么季度排名也是铁定倒数了。
季度排名倒数会极大地拉慢她的转升速度。
一日不成乘务长，一日便要受人钳制，如此反复，不停恶化。
此番境地让秦河洛几乎要抑郁了，整个人的性格也变得有些孤僻，因而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里。
徐清对乘务那边的勾心斗角也没有办法，安慰了秦河洛两句。
其实呢，如果把秦河洛换成梅婷婷，徐清早就拉着脸去找陈逸帮忙。
说到底，徐清和秦河洛虽说共过患难，但是毕竟不熟，举手之劳可做，花大力气帮忙？
徐清可没这个闲心……
应急训练的内容每一年都一样，徐清在第一次训练的时候就特意做过重点笔记，笔试不会有问题。
实践训练考核的对象又不是飞行的，不存在不通过的说法，如此一来，徐清从头到尾都在跟秦河洛插科打诨，就没好好听课。
乘务教员管不到徐清这里，连带着也不好说秦河洛，倒是让这两个人从上午聊到下午，不亦乐乎。
……
第一天的理论培训由于秦河洛的存在并没显得过于枯燥。
一天时间，转眼而过，徐清最期待的实践训练终于到来了。
实践训练不是在基地大楼，而是在特定的应急训练中心。
整个K市只有一所应急训练中心，K市中的所有航空公司的空勤人员都在这所应急训练中心进行实践训练。
徐清早上打了个车到了应急训练中心。
应急训练中心的主要建筑就是中央一处仓库结构的大楼。
其间有各种机型的模型以供演练之用，另外还有两个大水池，这两个大水池就是水面训练所在。
徐清进入之后，发现其中已有不少人。
由于飞行员只需要训练跳滑梯，灭火和开关舱门，而乘务员的训练科目就多上很多了。当徐清来的时候，蓝天航空的乘务们已经训练许久了。
乘务教员看徐清过来，让他快速过了一遍训练科目，签名确认即可。
这时乘务们的演练科目也临近结尾，乘务教员让徐清稍等，待会儿一起进行水面训练。
徐清看着满眼各有风格的美女，只觉眼睛都不够用了，再想想一会儿的众美戏水之画面，顿觉血压飙升，不可遏制。
徐清坐在水池边等了一刻钟，就看见一大群乘务往他这边过来。
这些乘务可不是来找徐清，而是去徐清身后的换衣间。
徐清一看这架势，也一路小跑到男换衣间，顺溜地换上上一次训练特意买的泳裤。
男人换衣服毕竟容易些，徐清出来的时候，外面还没人。
也没过几分钟，女换衣间就开始陆陆续续出来人了。
刚才训练的时候，乘务们穿得都比较宽松，现在换了衣服，一个比一个有料。
徐清在不远处，以一种批判，审视，欣赏的态度，逐一评点。
尤其是在乘务教员出来的时候，徐清的鼻血差点儿喷出来。
太壮观了！
这辈子没见过如此雄伟壮丽之色！
就在徐清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时候，肩膀被拍了一下。
徐清一惊，转头一看，是秦河洛。
这次秦河洛穿的是一身黑色连体泳装。
虽说没有那个乘务教员身材那般爆炸，却是极为匀称，尤其是怼到徐清脸上，这视觉冲击力比之刚才的乘务教员更甚。
“你离我远一点儿！”徐清下意识地往后退两步，他怕再靠近了，自己会起反应。
毕竟全身上下就那里自己控制不了，他可不想闹笑话。
秦河洛刚欲说话，这时候门口浩浩荡荡地进来一群人，徐清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他发现人群之中有一个小胖子，自己还认识。
齐言言！
那个东方大股东的儿子！
齐言言进门就看到了徐清，脱离队伍直奔徐清而来，嘴里还偶像偶像的喊着。
待到走近，发现秦河洛似乎是跟徐清一起，对着秦河洛的小脸打量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怎么跟上次在S市看到的同行的女孩子不一样啊？
看看秦河洛，再看看徐清，脸上露出一丝恍然，点头哈腰地秦河洛的打招呼：“二嫂好！”
第一百七十七章 李先奕和齐言言的邀请
“二……二你个鬼！”徐清一掌推出，五指成抓，扣住齐言言的小胖脸，猛地一捏，齐言言的五官顿时挤成一团，煞是滑稽。
徐清手上用力的同时，脚下也没停住，推着齐言言往后退。
东方的乘务教员看见齐言言被徐清捏住胖脸，吓得亡魂皆冒。齐言言可是东方的小爷，万万可出不得事，至少别在自己带队的时候出问题。
赶紧上前就准备制止，走到近前却是被齐言言抬手制止。
等与秦河洛拉开距离，徐清才松开右手，恨恨道：“会不会说话啊，不知道就别乱说！”
齐言言连连抱歉，赶忙辩解：“老大，是我疏忽了，这位才是大嫂吧，前段时间机场见的才是二嫂？”
徐清的双眼睁得跟铃铛似的死死地瞪着齐言言，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碎尸万段。
一瞧见徐清跟要砍了自己的样子，齐言言便知道自己怕是失言了，连是补救：“莫不是三嫂，小弟眼拙，没想到老大如此生猛，佩服，佩服！”
“故意的是吧，找茬是吧！”徐清抵近齐言言。
齐言言只觉得周遭的阳光都被徐清的大脸挡住，颇有些遮天蔽日的压迫感，仿佛这天地间都是充斥着徐清的五官。
这份排山倒海的威势惊得齐言言脸上的肥肉又是抖了几抖。
“哪能啊，我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捋您老的虎须啊！”齐言言谄媚地笑道。
徐清冷哼一声，懒得再废话，就准备回自己的队伍。刚转身就被齐言言拽住了。
“老大，别急，别急，有事找你！”齐言言搓着自己的小肥手，又是一脸淫笑：“我当初就跟我爸说，老大绝非池中物，我爸当时还不信，说2.19事件有运气成分，可是现在他还敢反驳我吗？”
“才停歇了一年多，老大又给整这么一个大事，真乃是吾辈楷模，不服不行。”齐言言摇头晃脑道：“技术方面咱们不谈，至少在整活这一块，现在国内，乃至全世界没人比的上老大你了！”
徐清一把甩来齐言言的小胖手，都不希得正眼看他：“你说的有事就是挤兑我？好！你的目的达到了！趁我现在还能控制杀念，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不是的，不是的！”齐言言急忙摆手否认：“是这样的，我爸说……”
齐言言下句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后面探出来的一只手掌拍在脸上，接着往后一拉，整个人急退了好几步。
“什么你爸我爸的，年轻人说话怎么老把长辈扯出来，是吧！”
徐清看清来人，正是一脸贱笑的李先奕。
“你怎么过来了？”徐清问道。
“应急训练啊，不然呢，你不也是吗？”李先奕笑着就往徐清这边走。
“他也是？你们一起的？”徐清对着齐言言使了个眼色。
“对啊！”李先奕点头，凑近徐清，笑眯眯道：“跟你说个事儿，我姐……”
徐清条件反射般地往后退开一步：“你不是说不提长辈吗？”
“我姐是我长辈吗？”李先奕道：“找你帮个忙！”
徐清的大脑袋不停地摇动：“不行，不行，你让我帮忙，我就帮忙，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我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李先奕冷笑：“有原则是吧？”说着，从袋子里拿出手机，点了几下，没多久，徐清的手机响了一下。
“看看！”李先奕扬扬下巴，让徐清点开手机。
徐清疑惑地打开手机，是一张图片，待到分辨图片内容，脸色轰然大变。
“什么事，你说吧！”徐清收起手机，咬牙切齿道。
“原则呢？”李先奕乐得合不拢嘴。
徐清深吸一口气，按下被李先奕摆了一道的怒意，兀自说道：“助人乃是快乐之本，这就是我的原则！”
李先奕心满意足地也收起手机，走近徐清，小声道：“是这样的，我大姐夫开了家新的航空公司，就在你老家J省，想要让你去。工资方面绝对优厚，给你开机长的平均工资，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徐清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开玩笑，飞行员跳槽不知道有多麻烦，他可以没心思搞这些。而且他师父，师兄，朋友都在蓝天，让他再去一个新地方建立新的社交圈，没兴趣！
“哎，哎，你是不是嫌跳槽麻烦啊，我姐夫给你搞定，打官司期间，也给你开副驾驶的平均工资，啥事儿不用干，在家躺着收钱就行。”李先奕继续诱惑道。
“那你们那边放机长快吗？”徐清忽然问道。
这让李先奕被问得哑口无言，新建的公司，航线普遍不多，飞得也少，经历时间积累就很慢，放机长自然也就要拖慢节奏了。
“放机长不就是为了钱嘛，工资都给你开机长级别了，能不能早点儿放机长也没什么区别嘛……”李先奕嘟囔道。
“那你觉得我缺钱吗？”徐清扬眉吐气地对李先奕说道，曾经的穷小子现在已经对每月的机长工资没那么热衷了。
而且，K市的气候偏干，冬暖夏凉，比徐清老家冬天冰窖，夏天蒸笼的气候舒服太多了，徐清真的不是很想回去。
“我们放机长快！”这时候就轮到东方的小东家齐言言出场了。
东方在国内航空业算是老牌航司了，想要快点儿放机长还不是手到擒来？
“别BB了，我可懒得挪窝……”徐清直接粗暴地将此话题终结。
“如果你连窝都没了呢？”李先奕似笑非笑地看着徐清。
徐清起了兴趣：“你什么意思？”
“老大，你不知道？蓝天航空快不行了，你该找下家了。”齐言言这时候插了一嘴。
“开什么玩笑，蓝天航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徐清记得蓝天航空算是历史悠久了，不该说倒就倒啊！
“现在还没倒，不过快了，蓝天航空走下坡路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最近一两年连出两次安全事件，就算人气上去了，可是蓝天航空的安全评价在大众心里却降低了，不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一百七十八章 华航的西南布局
“合着你是觉着我是导致蓝天航空的罪魁祸首了？”徐清龇牙咧嘴地臭了李先奕一嘴。
李先奕抹去脸上徐清的口水，满不在乎：“罪魁祸首倒不至于，帮凶还是算得上的。不过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蓝天航空自己作死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衰落是迟早的事情，你只不过是推了一把。”
徐清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那你们东方推了没？”
“怎么可能！”这时齐言言接过话茬，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们东方重来不干推波助澜的事，我们向来只干落井下石的事。再说有华航打头阵，我们在后面补补刀就有汤喝，简直不要太舒服！”
在齐言言的嘴里，蓝天航空就是那待宰的羔羊，谁都想在上面咬下一块肉来！
“华航？这事儿是华航搞出来的？”徐清好奇道：“华航的主要业务不是在北边吗，插手西南的航司干嘛？”
作为国内最大的航司，华航在西南并没有分公司或者基地。西南从来就不在华航的版图之中，现在率先向蓝天航空发难，以为何为？
难道......华航想吞并蓝天航空，以此作为进军西南的基地？
现在西南的航空业已经被东方，乐途，蓝天三家给占满了，华航想要硬插一脚进来难度很大，只能通过吞了现在西南三巨头中最虚弱的蓝天航空，才能达到扩展西南版图的目的。
其心可诛！
“嘿嘿，华航早就看上你们了。现在蓝天航空自己不中用，华航再不出手都对不起近几年的忍耐了！”李先奕幸灾乐祸地说道。
“华航最近发动了他们所有的资源，让局方否决了蓝天航空所有的优质航线申请，同时联合其它公司，比如我们东方，对蓝天航空本来有的优质航线进行价格压制。你们卖一千一张，我们就卖八百，你们卖八百，我们就卖六百。以前你们蓝天航空家大业大，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自然是下下策，可是现在这个法子就是根本之法，你们拖不起！”齐言言娓娓道来，将蓝天航空现在的凶险处境讲得明明白白。
蓝天航空以前一直以廉价高效的特色在中型航司中出类拔萃，而华航和东方则是以优质服务始终坚持高端路线。
如今，华航联合一众航空公司，用舍去利润甚至赔钱的釜底抽薪之法跟蓝天航空打价格战，这简直要将蓝天航空生生压垮。
徐清以一个普通乘客的视角来看，别说华航等公司把价格压得比蓝天航空低，就算是同一个档次，只要稍微各公司特点的乘客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华航。
毕竟，蓝天航空的服务实在不咋地，失去了价格优势，客源的大幅度流失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价格战不是什么高招，但是在蓝天航空这个巨人即将倒下的一刻，这便是最锋利的尖刀。
“啧啧啧，以众欺寡，这嘴脸......”徐清不屑一顾地瞥了李先奕和齐言言一眼，他倒是不在乎蓝天航空倒不倒闭，反正执照在手，天下我有。
说完，徐清舍下二人，就要离开，却又是被李先奕抓住：“徐老二，给个准信嘛，我好跟我大姐交代啊。东方你就别想了，工资低得要死，养家糊口都不行，去那儿就是白打工！”
东方讲究什么，安全和......奉献，高工资......做做白日梦还可以！
“那你不就是在东方吗，有你这么喷老东家的吗？”徐清笑道。
“咳咳！”李先奕轻咳两声，旋即尴尬道：“这东方嘛，虽然工资不高，但是混日子确实舒服，没那么多条条框框。再说航班时刻也好，不像你们懂不懂六点多起飞，四点就要起来，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老大，你别听他乱说，他们家弄的那个什么新公司底细都不知道，万一撑个两天，工资发不出来都有可能！”齐言言开始了言语攻击。
李先奕被齐言言的语言攻势气得脸色铁青，大声叫嚣：“放你个狗屁，有我李家和我大姐夫家撑着，就算白发工资二十年都够，怎么可能发不起工资。”
李先奕感觉自己被侮辱了，没有人，没有人可以在金钱上攻击他！
“得了，你们先吵吵谁家更有钱吧，我先撤了！”徐清一溜烟撤出战场，他暂时还没有换公司的想法。至于齐言言和李先奕说的蓝天航空已在倒闭边缘的消息，徐清并不是很在意，大不了换个东家，他们飞行员该怎么飞还是怎么飞！
至于现在大眼瞪小眼的李先奕和齐言言二人为何如此执着现在就将徐清招揽过来，自然有一番用意的。
蓝天航空将被华航吞并的几率极大，而徐清的价值有目共睹，华航怎么可能放人？
跟现在垂垂老矣的蓝天航空打官司与跟如日中天的华航打官司可不是一个概念，李先奕和齐言言都存在在蓝天航空被吞并之前就把徐清抢出来的心思。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百般诱惑主角依旧是不动如山，可惜了......
......
徐清一路小跑回自己的队伍里，此时乘务员已经在水池边聚成一堆等待下水。
水面训练主要是为了演练水面迫降的撤离，其中如何上下救生筏就是重中之重。
此时在大水池中央就有一艘救生筏，所有参训人员需要从池边游到救生筏，再上去。当然，每个参训人员都配有一个飞机上的标准救生衣，就算不会游泳，至少也不会沉下去。
那么，水面训练的第一课就是学习如何穿戴救生衣！
其实穿戴救生衣不难，难的是充气。
飞机上配备的救生衣中并没有泡沫，所以需要人为往里面吹气，让救生衣鼓起来，这样救生衣才能产生浮力。
紧急情况下不可能用机器充气，只能人工吹气，那么演练中为了尽可能还原真实，也会是人工吹气。
只是蓝天航空的这些身娇体弱的乘务们在经过刚才的撤离训练之后都是体力消耗很大，哪里吹得动救生衣。那么吹救生衣这个光荣的任务就落在了全场唯一的男性，徐清身上！
第一百七十九章 红颜
乘务教员考虑到刚才乘务们才经历过撤离训练，大部分体力不足，允许乘务之间相互帮忙。刚才只是草草过了训练科目，现在依然保留大量体力的徐清就成了众乘务的目标。
徐清执拗不过，全场就他一个男的，硬着头皮也要上。
二十几个救生衣有一半是徐清吹的，就算徐清身子还算硬朗，也是禁不住这般榨取，愣是整的头晕眼花，大脑缺氧，最后还是秦河洛看徐清不对劲，在一边扶了徐清一把才不至于瘫软在地。
原本幻想的众美环绕的旖旎情景根本没有出现，作为唯一的男性劳动力，所有的体力活都被徐清包揽了，累得徐清跟孙子似的。
虽说徐清是旱鸭子，但是有救生衣相助，瞎比扑腾照样游得飞快。
游向救生筏的时候，徐清脱颖而出第一个上了救生筏，一上救生筏就四仰八叉地躺在上面大口喘气，耳边尽是乘务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可能是女性天生喜欢嚷嚷，那些乘务们下水之后嗓子就没停过，水池上空尽是乘务们叽叽喳喳的喊叫声，搞得想要稍微休息下的徐清不胜其烦。
“徐清，帮忙啊，我游不动了！”救生筏外头突然传出秦河洛的求助声，有了秦河洛的开头，其他乘务纷纷向徐清求助，吵得徐清头大如斗。
徐清挣扎着起身，看见水池里一众乘务就跟真的落水者般，透露出慌张和无助，有几个已经游到救生筏旁边，但是因为力气不够，拉不住绳子往上爬。
徐清略一扫视就发现了秦河洛的位置，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救生衣气没充足，她止不住地往下沉，可能她本身也不善水性，只能在水里瞎扑棱，周围的姐妹们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情急之下只得向徐清求助。
徐清二话不说跳到水里，架着秦河洛就往救生筏那边游。
秦河洛有了徐清的帮助，顿时安心了许多。只是如此情境下不免有些肢体接触，让未经人事的秦河洛有些放不开。
倒是热心肠的徐清由于体力消耗过大，根本无暇顾及这份旖旎。
临近救生筏，秦河洛遇到了跟之前乘务一样的麻烦，力气太小，拉不上去，就算救生筏上已经在的乘务过来施以援手依然上不去。
“踩我肩膀上去！”徐清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了，拍拍秦河洛的小腿，示意他踩在自己的肩膀上，脚下有了着力点，上去就容易很多了。
秦河洛卡在上救生筏的半程本就焦急万分，听见徐清让她踩着自己借力，也没有推脱，两脚就开始往下探。
徐清刚说让秦河洛踩着，话刚说完，就觉得一只脚蹬在自己脑门上。秦河洛发觉右脚有了着力点，情急之下也没注意自己到底踩到哪儿了，猛地一用力，跃上救生筏。
跟秦河洛砸到救生筏上发出的闷响同时，救生筏外响起了徐清的惨叫声，只是片刻便消失无踪。
秦河洛全身无力地躺在救生筏中，大脑中传出的那份缺氧的感觉才渐渐平息，等了一会儿，秦河洛才发觉有些不对，徐清呢？怎么还没上来？
秦河洛急忙起身，就要到刚才自己上来的地方去找徐清，刚一转身就瞧见那边突然蹿出一个大脑袋，不是别人正是徐清，只是徐清此时从脑门到鼻梁上方有一大块红斑，隐隐约约的好像是一个脚印。
徐清此等尊容引得乘务们哄堂大笑，秦河洛心里暗自盘算，这红斑十有八九就是自己刚才踩的，自己怎么能踩人家脸上呢？
徐清一声不吭地爬上救生筏往边上一靠，面沉如水，可是若是细看就能发现徐清眼眶通红，眼泪狂飙。
刚才秦河洛那一脚也踩到徐清鼻子上了，虽说没有造成鼻梁骨折的大问题，但是鼻子跟眼睛本来就是连着的，鼻子受痛，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幸好徐清现在脸上也有不少水渍若是不细看，倒是很难发现。
秦河洛手忙脚乱地跑到徐清身边，一手扶着徐清的侧脸，另一只手轻轻揉着徐清脸上的红肿处，嘴里还不停地道歉：“不好意思啊徐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周围的乘务们看着场面滑稽皆是忍俊不禁，不过众人也算是有素质，除了一开始徐清刚探出脑袋的时候爆发了大笑，之后也只是低声笑了两声，没有传出大的笑声让当事人尴尬。
秦河洛温柔地帮徐清揉掉淤血，却是不免碰到鼻子的痛楚，就跟一个开关一样，徐清的眼泪几乎是喷射出来。
秦河洛就在徐清跟前哪里能看不见徐清的眼泪，心里更是愧疚万分，这里又没有什么医疗设备，急得秦河洛眼泪也要跟着掉下来了。
情急之下，秦河洛身子前倾，凑近徐清，对着徐清的红肿处轻轻地吹着气。
在秦河洛小时候，如果那里碰疼了，妈妈都会轻轻地对着她的伤口吹气。这个动作当然没有什么医疗效果，只是母亲为了安抚小女儿的关爱行为而已。但是秦河洛无计可施下，尤其是看到徐清眼泪都下来了，只想让徐清好受一些，鬼使神差地就做出了小时候妈妈的行为。
吐气如兰，一如那春风拂面，徐清还未反应过来，眼前便是秦河洛天鹅般的脖颈和鼻间清新的味道。
原本还有些私语声的救生筏中一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跪坐在徐清面前的秦河洛身上。此时她上身微微向前，嘴唇抵近徐清的额头，动作像极了在亲吻徐清，一时之间，春光乍泄！
徐清的耳中回荡着秦河洛悠长的呼吸声，额头上的清凉感昭示着这一切并非虚幻，那酥酥麻麻的感觉如同在机场和梅婷婷分别时，梅婷婷凑在他耳边说话时的感觉。
徐清的心脏不可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这不是生理反应，似乎那是心动的感觉，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
他不可以对梅婷婷之外的女人心动，他不想做脚踏两只船的渣男！
徐清便想起身躲开秦河洛，只是略一动作，额头正好撞上秦河洛的嘴唇。秦河洛一惊，二人分开，这一刻两双眼睛的视线交织，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定格住了！
第一百八十章 RNP进近（加更）
徐清从未在这一刻认真思考过自己是不是一个渣男。
自己也不是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的饥渴男子啊，怎么如此轻易地有了心动的感觉，简直离谱。
经过多次的深及灵魂的拷问，徐清愈发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个……渣男，这真是个可怕而让人心寒的结论。
没道理啊，这根本就没道理啊？
冲动！男女之间偶有火花，应是正常，不算心动，应是无碍。
徐清百思不得其解，便不再纠结，只要自己谨守本分，不做对不起梅婷婷的事即可。
在秦河洛的尴尬氛围之中，徐清匆匆离开应急训练中心。回家之后，徐清倒是将李先奕和齐言言忽悠他跳槽的事说了一遍。
没错，徐清将李先奕和齐言言的邀请定性为忽悠。李先奕和齐言言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了，从小就见惯了尔虞我诈，自己这么个单纯的小镇青年可摸不准他们的想法，而且自己暂时没有回去的想法。
跟徐清的想法不同，梅婷婷倒是对李先奕说的J省的新公司有些兴趣。
徐清还放不下他的飞行事业，如果能回J省，也方便跟父母来往，一举两得。
不过新建的航空公司问题确实很多，她有必要替徐清查查那家公司的底细。
正好最近她也准备回家一趟，正好跟她爸说说这事儿，让她爸通过关系查一查那家公司靠谱不靠谱。
徐清消停了几个月顺利复飞了，他在副驾驶的微信群里经常能看到公司被卖的消息。今天被卖给东方了，明天被卖给乐途，后天又是东家换成华航了，一天一个消息，反倒是过了好几个月，蓝天航空依然坚挺，仿佛外界的传闻真是谣言而已。
谣言满天飞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便消停下来，徐清的停飞处罚也到时间了，离副驾驶二级所需的经历时间不远了，徐清特别申请跟常教员飞，这样就能稳定记到时间，早点儿转升二级。
计划室很配合徐清的申请，恢复飞行之后的第一次航班就排了常教员的班。
这次还是一个早班，飞的是C市，来回就两个半小时不到，班倒是不大。
常教员见了徐清不免又是一顿调侃。徐清反正脸皮厚，被常教员说上几句也没啥，反倒还向常教员打听起公司换东家的小道消息。
常教员不愧是消息灵通啊，说现在好几个公司对收购蓝天航空有意思，不过收购价格一直没谈拢，才是僵住了。
常教员反正都快退休了，纯粹的看热闹心态。徐清也是十足的幸灾乐祸，师徒二人撇开一副在飞行准备室里疯狂吐槽蓝天航空，一直等到乘务组过来协调才停下话头。
徐清看乘务组过来了，笑眯眯地将任务书递给乘务长，让她看看乘务组那边在任务书上的姓名对不对。
乘务长看任务书的空档，徐清无聊地转着签字笔，目光游离在乘务组众人的脸上，直到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庞，秦河洛。
徐清转笔的手一个哆嗦，签字笔飞出，差点儿飞到常教员脸上，吓了常教员一跳。
蓝天航空的飞行计划和乘务计划一般是不同时发布的，飞行机组的信息通常会率先发布，也就是说航班计划出来的时候徐清其实是看不到乘务组名单信息的，之后徐清也没有再看过，这导致他完全不知道秦河洛竟是在同一个航班。
秦河洛似乎早就知道和徐清在同一班，过来之后一直就是一声不吭，看都不看徐清这边一眼。莫名的，徐清心里有那么些淡淡的失落。
徐清察觉到自己的心理变化，暗骂自己真是贱，三心二意。
乘务长查看好任务书交还给徐清，常教员瞧了眼魂不守舍的徐清心里暗自奇怪，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就跟丢了魂似的。
常教员也就是奇怪了片刻，便不再追究，尽快跟乘务组简述了下航路天气，有无特殊情况，应急程序处置以及最重要的对暗号。
乘务组和飞行机组之间的暗号大致相同，但是每个机长之间略有一些差别，徐清跟常教员飞过好几次了对常教员的暗号早就是烂熟于心。
协调完飞行的事务，安全员就开始将安保预案，这次航班并没有特殊旅客，也不涉及某些特殊航线，安保压力倒是不大。
安全员在说安保预案，常教员也在跟徐清说这次C市非精密进近的事儿。
最近C市盲降维护不能使用，所以只能用非精密进近。在C市原本有三种非精密进近的，NDB进近，VOR进近以及RNP进近。只是近年来国内逐步淘汰了误差较大的NDB进近方式，现在C市只剩VOR进近和RNP进近。
常教员之所以特意跟徐清讲这次C市的非精密进近是因为在改装期间，当时改装课程中只规定了两个非精密进近方式，他就选择了常见的NDB和VOR进近，好像没怎么教过徐清飞RNP进近。
在国内RNP进近逐渐兴起的大环境下，这是必须要掌握的！
按照蓝天航空的公司规定，对于非精密进近必须要有责任机长来操纵，坚决禁止副驾驶飞非精密进近。常教员虽说对徐清的放手量比较大，可还是不会违反公司规定了。
不过，就算徐清不能操纵，依然可以配合，常教员要靠这次实践机会跟徐清好好讲一下RNP进近的方式。
没错，常教员没有选择VOR进近而是选择RNP进近。
因为RNP进近不仅有方向引导也有垂直引导，相比而言VOR进近只有方向引导。
不过其信号不是盲降信号而是GPS信号，其程序的操作负荷要比VOR进近稍微小一些，程序复杂度也简单一些，是未来非精密进近的大趋势。
甚至，某些地方已经将RNP进近方式当作精密进近方式对待，毕竟RNP进近方式是波音经过数十年不断实践论证的新进近方式，安全性和稳定性还是值得肯定的。
现在国内不少小机场无法承担高额的盲降维护费用，转而选择RNP的进近方式，这是大势所趋，徐清必须要掌握好这门新技术，才能在未来畅行无阻。
第一百八十一章 常教员发飙（二次加更！）
安全员讲完安保预案，常教员让她们到外面等着，自己去烧壶热水，老年人生活茶水是必不可少的。
常教员刚才讲了一通RNP进近，徐清却是有点儿心不在焉。一方面徐清被秦河洛的事搞得有些心乱如麻，没什么心思听常教员讲东西，另一方面，虽说常教员没给徐清仔细讲解过RNP进近，然而徐清自己会自学，加之RNP进近的程序并不算很难，徐清基本已经搞懂了，就是缺一些实践机会。
常教员烧了水，徐清便去了车队调度席问进场车辆的车牌号。刚得到车牌号，转身回去拿飞行箱的时候，恰好看见门口秦河洛进来。
秦河洛看了看桌边在放茶杯到箱子的常教员，以及面无表情的一副，咬了咬嘴唇，还是向着徐清走过来。
随着秦河洛的靠近，徐清鼻中钻入一丝香风，使得徐清心跳不由又是加快了几分。
“乘务长让我开问问什么时间出发，快到八十分钟了……”秦河洛扭扭捏捏地说道，
秦河洛所说的八十分钟是指起飞前八十分钟。
蓝天航空规定最晚起飞前八十分钟必须开始进场了，如果晚于这个时间，而又没有客观原因是要受到处罚的。
现在离最晚时间已经只有五分钟了，乘务长坐不住了，让秦河洛过来问问。
“哦，哦，就走，就走！”徐清赶忙回道。
秦河洛轻轻地嗯了一声，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徐清。
徐清轻咳两声，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个什么鬼，独自去拿飞行箱。秦河洛嘴唇抿了抿，眼角的余光扫过徐清远去的背影，红润的嘴唇微微嘟了一下，就像生气的小女孩，也转身出了飞行准备室。
“那个乘务来干嘛，有什么事吗？”常教员放好茶杯，看徐清过来便是问道，他刚才也看到了秦河洛。
“没啥事，走吧！”徐清心情不佳，也不等常教员，自顾自地拉着箱子走了。
“他怎么了？”常教员满头问号地问一副，这都没几分钟感觉徐清变了个人似的。
一副也是不明所以，不过徐清的所作所为他也是服气，光是这说话的口气，表现出来的神态，舍下他和常教员独自离开的架势，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徐清才是机长呢！
常教员上车的时候，徐清已经眼皮半眯地斜靠在座椅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常教员苦笑一声摇着头坐在另一边，一副也是乖乖坐在常教员后面一排。
机组车的默认座位是飞行在前，乘务组和安全员在后。徐清虽然闭着眼，但是在乘务一个个从身边走过的时候，他竟然只从香水味道就分辨出秦河洛来。
徐清快疯了，他鼻子什么时候这么灵了，本来脑子就有问题了，现在鼻子也出问题了，这简直就是没天理了！
机组车缓缓驶出基地大楼，奔向二号安检口。
这里提一嘴，机组或者说内部人员有专门的安检道口，跟乘客并不在一起。就算是没了额外的安检道口，从候机楼走也会有机组通道。
从基地大楼到安检道口需要五六分钟，期间徐清都是闭目养神，行至中段，车子后面传来一阵低语，徐清仔细分辨好像还有秦河洛的声音。
没过多久，乘务长的声音响起：“常总，我们这边有一个乘务员忘记带化妆包了，你看一会儿她跟着车回去出勤楼拿可以吗？”
常教员原本在玩手机，听见乘务长的话，头也不抬：“谁啊？”
此时徐清依旧是打着哈欠，百无聊赖，乘务的事跟他又没有关系。
“常总，是我！”一道怯生生的声音钻入徐清耳中，徐清浑身一震，这不就是秦河洛的声音吗？悄无声息地往后瞥了瞥，入眼的正是满脸惶恐的秦河洛。
别看秦河洛表现得比徐清镇静得多，其实在几天之前看到计划出来，徐清赫然就是当班副驾驶的时候，秦河洛的一颗芳心也是小鹿乱撞。
她从小到大还没有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对于情爱之事本就患得患失。虽然她跟徐清并没有实质性进展，但是此前如此亲密的动作早就击入她的内心。加之2.19事件，徐清力挽狂澜，秦河洛作为当事者更能明白徐清的伟大，对徐清本来就有丝丝感激。
如此初始印象极好，之后一点儿火花便能燃起熊熊火焰，可能这不是爱情，但是至少有了苗头。
由于要跟徐清同班飞行，一向井井有条的秦河洛也变得有些丢三落四，出门的时候甚至把登机牌都忘了，好在下电梯的时候及时发现了。然而，千算万算，还是落下了化妆包！
她们乘务极重妆容，如果妆容花了对一名乘务来说简直就是灾难，有些事儿多的乘客甚至会因而举报，之前并非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所以，乘务需要时刻保持妆容，那么化妆包就是必需之物。
在公司乘务的配备清单中，化妆包就在此列。
唯一庆幸的是，因为今天早班的缘故，秦河洛昨晚便来了公司住在出勤楼，现在化妆包就在出勤楼的房间还有机会拿回来。如果是落在家里，那这次航班就不用飞了。
“我记得乘务必须要带化妆包的吧，这士兵上战场不带枪那还打什么仗？一会儿你就跟车子回去吧，不用过来了。”常教员眼皮抬了抬，冷硬道。
乘务不带化妆包跟飞行员不带耳机也没什么区别了，常教员本来就极为严厉，只是近几年脾气稍微好了一点，但是要是认为他是个老好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秦河洛俏脸瞬间失去血色，当班机长是有权提出更换机组成员的，更何况她还是有错在先，如果这般回去，客舱部肯定是要追究她的责任的。
秦河洛的目光落在乘务长身上，哀求着想让乘务长替她说上两句。可是乘务长自顾自地玩着手机，根本不管秦河洛的死活。
秦河洛脑子一空，没人帮她，那她只能靠自己，即便她开口可能会让常教员更加生气。
就在她鼓足勇气想要辩解两句时，坐在前头的徐清身子忽然动了动！
第一百八十二章 思想很危险
常教员对秦河洛的事其实并不上心，他感觉自己已经算是很克制了，换着以前，直接一通电话给客舱部，先停飞一个星期再说，哪有今天这般简单就放过秦河洛。
“师父，算了吧！”徐清直起身子跟常教员说道，
常教员摆摆手，坚决不同意：“这怎么可能，这是态度问题，我不会跟客舱部说的，不过客舱部追不追究这个我就不管了。”
秦河洛闻听此言，脸色煞白，徐清跟常教员师徒关系，从中斡旋都无济于事，自己真的结局已定了吗？
这时候乘务长也不能再沉默下去了，毕竟连飞行那边的人都替秦河洛说情了，她作为乘务组领头的不能再坐视不管，至少装装样子也行。
“常总，你看再找人也麻烦，她回去拿东西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乘务长说起话来，略微含笑，语气听上去根本没有半点正经求情的模样。
“你们的不是超出了最低配置吗，少一个人不是一样能飞？”常教员说道。
乘务组跟飞行机组一样都有最低配置要求。就像飞行机组不能单个飞行，机长不能和二副形成单独的机组实力。乘务组的最低配置要求是根据机型，座位数而变化。乘务员低于最低配置要求一样无法飞行。
可是这次航班的乘务组超出了最低配置要求，所以减了秦河洛也不影响航班运行。
常教员都这么说了，乘务长适时地闭嘴，刚才那一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虽然跟秦河洛无冤无仇，但是她的朋友跟秦河洛多有间隙，不给秦河洛捅刀子已经算是对得起她了，真要让她为秦河洛据理力争，根本是不存在的。
“师父，算了……”徐清再次说道，这次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而是转头看向常教员。
“都说不行啦！”常教员依旧是头也没抬就回绝了徐清，只是忽地觉得哪里浑身凉飕飕的，鬼使神差地抬眼转到徐清那侧，顿时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
只见徐清面容冷硬地盯着他，也不言语，就这么跟雕塑一般看着。
“你……你这是干嘛？”常教员头都大了，徐清这是吃错药了，眼神这般瘆人？
“师父，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徐清突然展颜一笑，只是这笑容落到常教员眼里怎么让他打了个哆嗦呢？
不对？
常教员忽然是想到了什么，看看秦河洛再看看徐清，脸上从疑惑转而恍然接着又是疑惑。
“你们这是……”
常教员还欲说下去徐清却是直接粗暴地打断：“师父，今天的航行通告你还没看呢，你要是这么闲，你再看看？”
“不是，我看了呀，刚才在准备室我不是还跟你讲的吗？”常教员脸上的褶子都挤成一团，就跟紧急集合似的。
徐清摇摇头，用异常坚定的口吻说道：“不，你没有！”
常教员倒吸一口凉气，略有些混浊的眼珠子转了转，最终定格在身后的一副身上：“我刚才没看航行通告吗？”
在徐清信誓旦旦的表情下，这一刻常教员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看航行通告。
一副还未回答，常教员倒是有些回过味了，啧啧嘴：“你不是有女……”
“咳咳……”
徐清哪里能给常教员说下去的机会，中间截胡，连咳两声打断了常教员。
常教员老不正经地偷笑，对着徐清手指凌空连点，说道：“好好，自家人就不计较了。”
说完还跟徐清挤眉弄眼，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声音，徐清分明辨明这是在说：“小心！”
徐清一翻白眼，这老顽童分明是会错了意，以为自己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呢，还让我小心？脚踏两只船是人干的事儿吗？自己这么个正直伟岸的少年会做出这般下作的事情吗？
可笑！
自从徐清和梅婷婷确认关系之后，徐清曾经特意带梅婷婷跟常教员一起吃过一顿饭，所以常教员是知道梅婷婷的存在的。
对于常教员突如其来的“自家人”的言论，一直关注常教员一言一行的秦河洛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她修长的脖颈上迅速覆盖上一层红晕，耳朵更是通红，她双手捂着脸，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她的样子，只是那手间的炙热温度暴露了她内心所想。
乘务长面对这急转直下的情况不免也有些一头雾水。
她没有听清常教员说什么，只是现在看来常教员似乎不再追究秦河洛的事情了。
这……这是哪出啊？
徐清心念一动装作无意地揉着鼻子，头微微往后转了转，目光开始向车后面移动。
一脸茫然的乘务长，交头接耳的乘务们，以及捂着脸，即使隔了数米徐清依然能清晰看到两个红扑扑的可爱耳朵的秦河洛。
徐清嘴角不由自主地掀起一丝弧度，仿佛是看到了极为开心的事情。
目光收回正好撞见常教员在看着自己，嘴角顿时一抽抽。
“你的思想很危险啊！”常教员语重心长道。
虽说不太明白现在少男少女的恋爱观，但是徐清如今的行为颇有些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嫌疑。只是现在徐清和秦河洛似乎还处于暧昧阶段，并没有实质进展，常教员也不会说什么。但是徐清真要脚踏两只船，常教员觉得自己作为师父有必要提醒一下徐清。
换女朋友可以，但是想要双线作战，两头抓，那就是道德问题，绝对不会允许。
徐清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他刚才看到秦河洛害羞为何那般欣喜？自己难道说真的对秦河洛有意思了？
这确实很危险！
跟梅婷婷发展太快果然还是有副作用啊！
徐清仰天轻叹，这可如何是好啊？
就在徐清自怨自艾之时，常教员接了个电话，是签派那里打过来的，主要内容是让徐清他们注意飞机的保留故障。
DD单徐清早在准备的时候就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反倒是签派提到的C市的RAIM不符合标准让徐清等人分外在意。
那岂不是说RNP进近飞不了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直男的体贴
飞RNP进近是对RAIM值有要求的，一般来说除了最后进近阶段，RAIM值应该小于1，而在最后进近阶段RAIM值必须小于0.3，这样才能最后进近阶段的精度，只要RAIM值不符合要求，也就是RNP进近的精度无法得到保证，那么RNP进近便是不被允许的。
常教员这次也算是开了眼了，C市这么大的机场还能出现在进港高峰期RAIM值不达标的情况，更何况现在盲降系统还不工作，他飞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奇葩的情况，简直刷新三观。
RNP进近飞不了那只能飞VOR了，倒不说常教员害怕飞VOR，对他来说VOR和RNP基本没区别，只是徐清失去了一次实践RNP进近的机会，这点儿是最可惜的。
现在飞RNP比较多的也就是省内的机场，可是省内机场徐清又上不了座，虽说在后面也能看着，可是哪比得上上座亲身体验来得有效果。
不过，徐清这小子真是被勾了魂了，跟他说飞不了RNP进近了，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哦，完全没有以前上进好学的劲头了。
至于AOC特意给他打电话说的保留故障是APU引气不可用，不过依然可以供电。常教员对蓝天航空的破飞机已经是习以为常，一个APU引气不可用还算是可以接受了，他连一个组件不工作的单组件运行的飞机都飞过，还怕一个APU引气不工作？
车子到了安检道口，除了秦河洛，其余所有人全部下车，秦河洛会跟着车子返回公司拿化妆包，之后再单独进场。
徐清提着箱子最后一个下车，没走两步便有折返回来，此时机组车刚才关车门被徐清生生拦住。
徐清半身探入车内对着车内的秦河洛喊道：“拿好东西不要去签派席打印任务书了，我会把任务书放在安检口，你直接跟车队要车就行。”
机组过安检道口需要两件东西，任务书和登机牌！
安检人员会首先扫描登机牌，登机牌中有电子芯片可以储存机组人员信息，确认登机牌是否有效，同时比对照片和真人。
任务书必须是当天的，并附有公司印章的有效任务书，否则安检道口的人不会认。
一般来说，只有执行航班或者加机组的人员才被允许进入内场，所以进场人员的名字必须在机组名单之内。否则，光拿个登机牌，大概率安检人员也不会放行。
当然某些特殊人员不在此列！
秦河洛要单独进场的话也需要任务书，而任务书都是在飞行准备室的签派席打印的。现在是蓝天航空的出港高峰，飞行准备室里那都是人挤人，签派席估计忙得不行，说不得顾不上秦河洛一个乘务。加之这次停机位很远，徐清怕秦河洛耽误时间了，又要被乘务长说就特意提了秦河洛一句。
秦河洛原本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被徐清的声音一惊，抬起头看向车门处的徐清，待到听清徐清所说，有些俏脸之上瞬间被喜悦淹没，轻点颔首：“徐哥，我知道的！”
徐清看秦河洛的嫣然笑意，脸上一烫，颇有些不自在，转过头对司机师傅道：“师傅，一会儿到公司你知道开到出勤楼门口，她拿好东西后直接开到二号道口就行，不用在大门口等！”
蓝天航空的车队的车是统一调配的，这辆车回公司之后按规矩应该是停在大楼门口，然后秦河洛再从门口走到出勤楼拿好东西之后，再去飞行准备室的车队调度席叫车。
标准流程是这样，徐清所说的意思就是让这辆车只负责接送秦河洛就行，其余就不用管了，这样不仅免了秦河洛来回跑的麻烦，还节省了不少时间，可谓是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司机师傅为难道：“机长，这个你要跟车队调度说一下，按流程我是不能这么办的。”
蓝天航空的很多司机师傅一般统称飞行员为机长，这样反正肯定不会叫错，也算是默认的规矩了。
“没事，我待会儿打给车队调度，你按我说的做就行，里面接应的内场车也要另外跟车队调度说吗？”徐清问道。
机场外的有些车辆是进不了内场的，这里牵扯到司机的资质问题，所以有时候机组车将机组送到道口之后，机组过了安检，会在内场换乘另一辆车，就比如今天的情况，这位司机师傅没有进入内场的资质，所以只能将机组送到道口，而进不去内场。
因而，徐清询问是否需要另外跟车队调度订好接秦河洛的内场车，免得秦河洛过了安检，却没有内场车过来接她去停机位。
“要得，要得，我进不去，你跟调度说一下，现在内场车多，应该调得过来的。”司机师傅连忙道。
“好，那师傅麻烦你了。”徐清说道，接着转头眼神躲闪地跟秦河洛道：“你也动作也快些，我看乘务长好像对你有意见，别让她又抓了把柄。”
徐清说了几句，始终不敢直视秦河洛：“反正你什么都不用管......”
“那还让不让我走啊？”
就在徐清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时候，耳间响起一声清脆的女声，徐清猛地抬头，发现秦河洛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近前，鼻间又是熟悉的味道。此时的秦河洛弯着笑眼，盯着徐清。
秦河洛是典型的瓜子脸，跟梅婷婷的婴儿肥完全不一样，但是她们笑起来，眼睛都是眯成一条缝，带着无比真诚的温暖。
太像了！
徐清失神片刻，才是明白自己的失态，慌慌张张地收回躲闪的目光：“不好意思，你走吧，走吧！”
徐清退出车门，随着车门的关闭，徐清头也不回地走进安检道口，只是那脚步中带着些许慌张。
“姑娘，刚才那个小伙子是你男朋友吗，把你的事儿安排得这么细致！”车子没开多久，司机师傅忽然是调侃起来。
阳光透过玻璃撒在秦河洛的脸上，映衬得秦河洛光洁的皮肤上反射出暖色的光辉。
她的嘴角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弧度，只是此时怎么看却是有些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