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六章 巨大危机(四更奉上，求票票！)
“蓝天9977，GZ塔台联系好了？”临近交接点的时候，区域管制倒是主动询问起来。
一副连忙回答：“联系好了。”
“那联系GZ塔台119.75，再见啦！”
“119.75，再见！”
一副将频率调到塔台频率，开始联系：“蓝天9977，脱波听你指挥，现在高度3600。”
“蓝天9977，飞GZ114，下高度2100，修正海压1017，GZ114报。”塔台指挥道。
“下高度2100，修正海压1017，GZ114报！”一副回复。
这时候伍教员控制飞机，一副负责无线电，真的是不让副驾驶操纵了。
“蓝天9977，你们将落地时间控制在07分之后可以吗？”塔台问道，可能别的方向进场的飞机，或者起飞的飞机有影响。
一副想都没想，直接回答：“哦07分没问题！”
“好咧！”
小机场塔台的无线电就是没大机场规矩那么多，还有点儿家常。
伍教员听一副答应得爽快，阴阳怪气道：“你答应也不问问我？万一延迟不了两分钟怎么办，后果你承担？”
说着，开始提前减速，一直减到210节。
一副也快气炸了，他虽说只是三级副驾驶，基本概念还是有的。这才刚进入进场程序，只要提前减速两分钟还是不在话下的，甚至连减速板都不用。
他不信伍教员看不出来，伍教员就是纯粹就要恶心他！
这种人也是绝了！
临近GZ114的时候，一副报告：“蓝天9977，GZ114了！”
“蓝天9977，下高度1800，GZ106报！”
“下高度1800，GZ106报！”
按照进场程序，徐清他们一个点一个点的下高度，并且报告位置，一直引导到GZ105。
这时候塔台指挥：“蓝天9977，可以按程序下降，建立07号盲降报！”
“按程序下降，建立07号盲降报！”
这时候下一个点是GZ104，这个点的的位置已经在五边，高度限制是850米（2800英尺），也就是说GZ105飞GZ104其实就是四边。
过了GZ105之后需要飞行员自行下降到2800英尺，而非等待塔台指挥，这就是按程序下降。
等过了GZ104了，飞机也就在五边了，可以预位VOR/LOC来截获航道，但是还不能截获下滑道，因为GZ104并不是FAF点，FAF还要往前飞四海里左右。
FAF的高度，也就是截获下滑道的高度是2300英尺。
伍教员过了GZ104后调定2300英尺，通过V/S紧跟下滑道，这时候飞机其实已经在下滑道上，但是不能按下APP。一直等到FAF点，伍教员按下APP，飞机自动驾驶的俯仰方式变为G/S，飞机会自行跟着下滑道，不需要人为调控下降率了。
“蓝天9977，07号盲降了！”一副报告。
“蓝天9977，地面风080/03，跑道07，可以落地！”
“07号，可以落地，蓝天9977。”
落地指令有了！
别看本场风稍稍有顶风，但是五边空中的顺风还比较大，甚至还有些乱流，飞机一直处于颠簸状态。
当然见惯了K市那种“混账”天气，这种小风小浪都是见怪不怪了。
伍教员建立着陆形态的时机偏晚，加上顺风太大的话不好减速，一副看着伍教员凶神恶煞的模样也不敢出言提醒。而且一个副驾驶提醒老教员建立着陆形态的时机，是不是有点儿不太礼貌，这种简单问题老教员还处理不了，出言提醒不是看不起他？
想到伍教员的暴脾气，一副还是选择沉默。最主要的是，他觉得自己都看得出来的问题，伍教员不可能看不出来。
然而事情真的如他所想？
伍教员还是按照正常的时机选择建立着陆形态。
一开始的放起落架和襟翼十五还好，还可以放出来，但是到后面的襟翼三十就出问题了。
即便是油门都收到慢车了，飞机的空速还是跟吃了药似的，依旧坚挺，怎么也降不下来。
而此时飞机的高度已经低于两千英尺，不能再使用减速板，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偏离伍教员的预计了。
他没想到下面的顺风还这么大！
还有一千英尺就是稳定进近要求了，三个人瞪着眼睛看着空速，就等着空速慢慢降下来。
在速度终于降到足够小后，伍教员立刻宣布襟翼三十。等待已久的一副赶忙将襟翼手柄放到三十。
当襟翼指位表逐渐转到三十，飞机临近一千英尺高度的时候，陡然一阵乱流，驾驶舱剧烈颠簸了一下，徐清一时没看清高度表。
当襟翼三十到位的绿灯亮起的时候，高度表显示1390英尺，而机场海拔440英尺，他们必须在1440英尺之前建立着陆形态。
但是刚才一颠，他不确定襟翼三十的时候高度表到底是多少！
徐清瞧了眼一副，发现一副也在偷偷看伍教员，难道刚才他也没看清？
伍教员却是面不改色，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徐清忍不住了，壮着胆子问：“教员，刚才襟翼三十的时候好像高度低于一千了，要不复飞吧？”
徐清自己说话都没底气，并没有明确喊出复飞口令。
伍教员等了片刻，摆摆手：“没事！”
徐清和一副对视一眼，既然教员这般笃定，那应该他是看清了高度表，旋即，徐清也不再多问。
一副又看了看伍教员，欲言又止，可是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但是，徐清当时没注意到伍教员说的是“没事”，而不是“不用”，这两者的不同值得回味。
这点儿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飞行，后面三段也是安全落地，虽说有些膈应，但是看到记录本上多出的经历时间，徐清想想也算值得了。
过了几天，徐清还在继续执行航班，他都快忘记了那段小插曲。直到某天飞完航班以后，他点开航班计划要网上准备明天的航班时，惊讶地发现后面的航班竟然全部不翼而飞了。
徐清刚要打电话问调度怎么回事，一个公司号码就打过来。
徐清接通了一听，是公司安监部的。
“徐清，前几天你飞的9977航班的译码出来了。第一段有问题，你明天过来安监部办公室！”电话里是安监部人员冷冰冰的声音。
徐清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难道……
第两百二十七章 徐清的傲慢
9977航班第一段有问题，除了一千英尺建立着陆形态，稳定进近的问题，徐清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问题。
可如果真的是稳定进近的问题，那事情就有些严重了。
徐清考虑了下，翻出9977当班一副的号码。
二人一交流后感觉基本可以确定是建立着陆形态太晚的问题了。
想起当时伍教员如此笃定的模样，徐清强烈怀疑那份《红线标准》的文件是假的。
红线第一条酒测，第二条就是稳定进近。若是徐清他们真的是在一千英尺以下才建立好着陆形态，那就是不稳定进近。
不稳定进近的处罚标准是，副驾驶降到最低级别，机长就是解聘，然后停飞半年，这已经算是很严厉的处罚了，不然也不能叫红线了。
酒测超标就是红线，不然徐清也不会谨慎到通宵夜跑来确保酒精代谢掉。
当然酒测超标的处罚，会根据酒测结果的不同，处罚标准也不同。但都是降级，停飞，谁也受不住！
徐清顿时心乱如麻，暗恨自己当时怎么没有坚持明确地喊出复飞口令呢？
红线处罚的是不稳定进近后还强行落地的情况，如果当时能复飞，那么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飞行部顶多批评两句说建立着陆形态的时机不好，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处罚。可是强行落地，那就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如果这次定性为不稳定进近，那么这将是徐清所遭遇的第一次严重的人为不安全事件。
不管是2.19事件，还是之前起落架故障的事件，其事件本质还是机械故障，客观原因，所以即便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事后徐清对事件处理并不是很慌。
就算是最近的人为2.1G的重着陆事件跟他的关系也不大，所以机长被解聘了，他也只是停飞两周，扣些钱。即便如此，常教员都觉得这个处罚重了。
然而，这次事件的性质截然不同。就算他是观察员，他也负有直接的提醒责任，这次的处罚怕是徐清难以想像的。
徐清和一副都没有跟伍教员通电话，他们觉着这时候找伍教员除了挨一顿骂，应该得不到其它什么东西了。
他们二人达成的共识就是实话实说，该是什么就是什么，现在他们的级别还没到能玩弄文字游戏的地步。
……
翌日清晨，徐清早早就来了公司安监部，还没进门，就听见伍教员的大嗓门。
“你们译码有问题吧，我当时看明明是一千英尺以上。你现在拿着个译码跟我说低了一百多英尺，我不认！”这是伍教员的声音。
“教员，你知道的，咱们都是看译码的，你这自己说没问题也没用啊！”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撒谎了？老岳呢？我要跟他说！”伍教员的声音逐渐拔高，情绪似乎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教员你别急啊，岳总在十楼开会呢。今天就是简单记录一下事件过程，不是兴师问罪。岳总今天怕是………教员，你干嘛去呢！”
“跟你废话没用，我去十楼找老岳，我看看他是不是要定我不稳定进近。”
徐清刚要进门，里面就冲出一人，定睛一看，正是一脸怒意的伍教员。
伍教员一路风风火火，走得太急，甚至都没看徐清一眼就火急火燎地直冲电梯。
伍教员之后追出去一个年轻人，眼看伍教员都上了电梯，苦笑一声，也不再管他了。刚想回去，恰是发现了门口的徐清。
“你找谁？”年轻人问徐清。
徐清脸色一僵，说实话他还真不知道要找谁，电话里只是说让他来安监部，并没有说具体找哪个。
无奈，徐清只得先自报家门：“我是徐清，昨天你们有人打电话让我今天过来……”
“对对，你跟我进来。”
年轻人领着徐清进了安监部，找了个沙发坐下，自己去找了个本子，看样子是要准备记录徐清的“口供”。
没错，安监部里面的工作人员个个埋头工作，完全没有飞行部办公室里面热闹。活脱脱一个审讯室的氛围！
年轻人准备好记录工具，便开始提问：“9977的第一段进近时，建立着陆形态是什么高度？”
安监部上来就直切要害！
徐清回道：“襟翼三十绿灯的时候我看到的是刚过1400英尺，不过当时突然颠簸，没来得及看高度表，所以具体什么高度建立了着陆形态我也说不好。”
“那既然是1400英尺以下，那为什么不喊复飞？稳定进近不知道吗？”年轻人追问道。
“我当时也不确定，也跟教员提出了疑问，问要不要复飞，教员当时说没事。我觉得自己可能看岔了，就没管了。”徐清老实回答道。
年轻人冷笑：“你没有明确的复飞口令，只是提了疑问，没有坚持？”
“我没有明确的复飞口令。”徐清承认道。驾驶舱内有舱音监听，有没有复飞口令一听便知，没有必要，也不能在这种问题上撒谎。
“那真是可惜了，原本你能把自己摘干净的。”年轻人惋惜道，不过听在徐清耳朵里，总是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味。
徐清微微有些怒意，这个地面人员根本就不知道伍教员是怎么样一个人。当时随便说一句话都有可能挨一顿骂，自己能提出复飞建议算是不错了。
只能说这个时候的徐清还认为自己没有提出明确复飞口令是迫于教员压力，是情有可原。
徐清真的是变了，变得有些……傲慢了。
以前他看得清自己的定位，更愿意从自身找不足。然后现在傲慢遮蔽了他的双眼，他开始不愿直视自己的错误，而是甩锅到别人身上。
年轻人后面没有再问问题，只是让徐清在某个文件上签字。
译码一出，容不得飞行员辩驳，像伍教员那般胡搅蛮缠也只是垂死挣扎。
今天只是喊当事机组过来确认情况。安监部老大岳央教员今天有事，当事机组后面肯定还要再来一次，那次才是真正定性的时候。
此时，远在千里外带模拟机的常教员不知从何处知道了徐清的事儿，丢下了手里的活，赶回K市！
第两百二十八章 不要给我丢脸 不能让你蒙羞（大章加更）
徐清回了家没多久，安监部就有人打电话说正式约谈定在第二天下午，到时候安监部老大岳扬教员也要过来。
到底是不是不稳定进近，处罚标准是什么，明天就有定论了。
徐清却是不知，常教员加了当天最晚的航班，千里迢迢地赶回来，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安监部要求看译码和听舱音。
徐清这次摊上大事了，若是定了性，那就是个大跟头啊！常教员就想从译码和舱音中看看能不能为徐清争取到一线生机。
可是舱音这玩意当初明令是隐私之事，不能随意查看，常教员救徒心切，抓着安监部的人软磨硬泡终于还是拿到了舱音。
主要安监部的老大岳扬教员跟常教员不对头，不然哪里有这么麻烦？
从译码上来看，不稳定进近这事儿怕是没跑了，不管当事机组怎么耍嘴皮子都没用，公司只看译码，这是骗不人的东西，但是人却可能说谎。
性质已经改不了，那么唯一的生机就在徐清有没有喊复飞！
常教员觉得一千英尺没有建立着陆形态这种事应该很容易看出来。只要徐清喊了复飞，不管伍教员最后有没有强行落地，他已经尽到了观察员的责任，不稳定进近这事儿他就是撇清责任。
这是徐清唯一的活路，就看徐清当时脑子清不清楚了。
可当常教员听了第一段的舱音之后，一股冲天的怒意不由升腾而起。
……
徐清同样深知自己的活路在哪儿，就是那个对复飞的提议。但是坏就坏在他当时没有明确地喊出复飞口令，安监部很有可能不认。现在想起来自己当时真的是优柔寡断，怎么就不能硬气一点呢？
即使他觉得自己的脱身理由也有些牵强，但是该试还是要试，不稳定进近的处罚谁也承受不住。
或许，公司能看到他以前的表现，对他网开一面！
约谈当日下午，徐清过来安监部的时候，伍教员还有当班一副都已经过来了。徐清已经提早过来了，没想到伍教员和一副来得更早。
约谈的地点是安监部办公室里面的一件迷你会议室，整间会议室中间有一张长桌，估计只能容纳不到十个人。
徐清进来之后自觉地跟一副坐在一起，而伍教员则是跟两个副驾驶拉开了些许距离，一脸的不耐烦。
等了十几分钟，到了约谈时间，岳扬如期而至，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人。徐清一看正是昨天接待他的安监部的工作人员。
岳扬教员坐在徐清他们对面，年轻人特意跟岳扬教员隔了两个身位坐在长桌一角，拿出手机，点到录音页面，摊开笔记本，做出认真记录的样子。
岳扬教员大马金刀地坐于正中，却是没有先跟同是教员的伍甫打招呼，而是笑眯眯地望向徐清：“一年多以前我检查你模拟机还记得不？你给我搞了个侧滑下降，我就知道你这小家伙胆大包天。后面的2.19事件真是印证了我的眼光。”
徐清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这样的环境下，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接岳扬教员的话。
岳扬悠闲地喝了一口茶水，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语气：“不过这次你们这次也是胆大包天啊，红线都敢碰！集团下发红线标准文件之后，你们是全集团第一起不稳定进近，出名了呀！”
徐清大呼不好，这约谈刚开始，话都没几句，怎么就定性了，都不让他们辩驳两句的？
伍教员明显也发现了岳扬两句话就盖棺定论的意味，立时不爽起来：“老岳，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襟翼三十绿灯的时候，高度是1450英尺，刚好在一千英尺以上。”
“这个要找技术部门，译码摆在那里，可是你空口无凭。”岳扬教员才不管伍教员的狡辩，一切按数据说话。
岳扬水泼不进的作风让伍教员很是烦躁，看了眼徐清和一副皆是不发一言，顿时火气又上来了：“你们怎么不说话，就指着我一个人说了，你们当时不在飞机上吗？”
徐清和一副相视一眼，接着便是颇为默契地继续沉默。他们都害怕不稳定进近的处罚，但是绝不撒谎。
不稳定进近是工作问题，撒谎就是人品问题了！
两个副驾驶都不愿随着他的口供，这让伍教员的境地就变得很尴尬了。
岳扬教员不动如山，根本不在乎伍教员说什么，9977不稳定进近已经是铁案，谁也翻不过来。
伍教员当然公司看得都是译码数据，自己一张嘴说破天，公司也不会理，更何况现在两个副驾驶也不在他一边。
因而，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看公司能不能念在他老教员的份上，从轻发落。
“老岳，你看不都是安安全全落地了嘛。可能当时我看走眼了，但是肯定差不了多少，就那一百多英尺的事情，没必要这么严肃吧！”伍教员硬挤出一丝笑容。
岳扬撇撇嘴：“老伍，你觉得可能吗？这是可以商量的事情吗？集团内第一起不稳定进近事件，你以为打个哈哈就能混过去？”
岳扬的话无疑是宣判了他们的死刑！不仅逃不掉，而且似乎要从重处理。
徐清和一副的脸色唰得变得苍白起来，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就是这一念之差，徐清之前的努力将付之东流。
伍教员也没想到岳扬的态度真的坚决，他终于感受到一起恐惧：“真按照文件的标准，那我不是要降到……副驾驶！”
从教员一直降到副驾驶，这个落差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如果按照文件，那么徐清要直降到学员，真就是从头开始了！
徐清光是想想又重新做回学员，便是不寒而栗，尤其是面对比机队跟恶心的学员队！
徐清还想再挣扎一下！
看伍教员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徐清轻轻地深呼吸了一下，问道：“教员，你们听舱音了吧！”
“哦？你是有话要说？”岳扬似乎早有准备，言语之中有些意外，但是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舱音肯定是听了，你要说什么？”
徐清无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完全是他紧张时的本能举动：“舱音里应该记录了，我曾有过复飞的提议……”
“所以……你想说什么？”岳扬笑容更甚，连靠着椅背的身子都直了起来，显现出极为感兴趣的样子。
一旁的伍教员则是不屑地冷笑一声，瞥了眼角落上，一丝不苟地做记录的年轻人，心想老常的脸面怕是要被他这个宝贝徒弟丢尽了。
“教员我是想说，能不能看在我有复飞提议这个表现，还有我以前……”徐清说道此处，猛然停住，他挣扎了一会儿，还是畏惧于直降学员的惩罚，说道：“能不能从轻……”
岳扬乐了，小屁孩果然还是小屁孩，这么快就顶不住缴械投降了！
看来老常这个接班人也不怎么样啊！
至于从轻发落，想想就行！
岳扬还准备调侃徐清两句，会议室的大门轰然大开，似乎是被人生硬地踹开。如此巨响让会议室里面的几个人都是吓了一跳。
众人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到门口，待到看清来人，众人脸色皆是精彩起来。
常教员！
场中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只见常教员面容冷硬地跨入会议室，直奔徐清。
徐清从未见过常教员如此神情，怒意与失望交织在他那种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那一瞬间，徐清后悔了。
常教员步伐极大，两三步就压到徐清面前，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抡起右手，狠狠地甩在徐清左脸颊上。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常教员上身前倾，虎目逼人，全身上下仿佛弥散着刺骨的冷意：“做人……要有骨气！”
徐清左耳通红，脑子嗡嗡作响，常教员这一巴掌打得他有一瞬间的宕机。
岳扬教员，伍教员还有徐清身边的一副皆是不自觉地与常教员拉开了些许距离。现在的常教员就如同暴怒的狮子，谁碰谁倒霉！
常教员下巴扬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低头的徐清。他发现徐清不仅仅左耳通红，右耳也开始泛上显眼的红晕。
“觉得丢人？”常教员寒声道，声音之中带着丝丝嘲弄。
徐清也不抬头，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常教员冷笑一声：“现在觉得丢人，当时喊复飞的时候怎么没力气喊出复飞两个字？全集团通报，降到学员，被当成反面教材就不丢人了？”
“什么叫要不复飞吧？还想凭着这句废话减轻处罚，你的脸怎么这么大呢？”常教员骂道：“既然你都发觉有问题了，为什么不明确喊出复飞，这是可以商量的事吗？他脑子不清楚，你跟他商量，现在护得了你吗？”
见常教员牵扯到自己，伍教员顿时不悦道：“老常，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脑子不清楚？”
伍教员刚抱怨两句，却是引来常教员暴风骤雨般的反击：“给我闭嘴，你个废物！平时喝酒脑子喝傻了？高度表不识数了？都快退休了，被降到副驾驶，你还有脸再待在公司？换作是我，早就把执照撕了，滚回家种田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飞机上满嘴喷粪，不然他们两个会怕你怕到发现了问题也不敢提出来？”常教员指着伍教员的鼻子就开骂：“你要是再敢废话一句，以后落在我手里检查，你要是能过，我名字倒过来写！”
常教员听了舱音，自然把伍教员嘲讽辱骂副驾驶的话也听了去。
一千英尺稳定进近的标准明明是很容易分辨的，不可能两个副驾驶都没发现。唯一的解释是，两个副驾驶被伍教员喷怕了，不由自主地怀疑自己而不敢挑战伍教员的权威。
这就是机长权威过于强势的危害。国内外有太多例子佐证机长过于强势，而副驾驶过于弱势是何等严重的隐患。
假如换个平和一点的机长，这次9977的问题很可能就不会发生。
所以常教员才会如此恼怒于伍教员！
伍教员被常教员直接喷傻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常教员发这么大火，即便心里憋屈得很，还是不好还嘴。
常教员说检查不让他过，就肯定过不了，而且还找不到一点违规的地方，这就是常教员的能力。
便是身为局方委任代表，安监部头头的岳扬，在如此怒火滔天的常教员面前也决定暂避锋芒，乖乖闭嘴不说话。
跟训孙子一般训完伍教员，常教员又是将话锋指向徐清：“怎么？不服气？觉得自己很牛？处置了2.19就开始目中无人了？”
常教员咄咄逼人道：“起风了，猪也能飞上天。等风停了，猪还能飞吗？你要认清自己的定位！2.19给了你很多飞行员一辈子都没有的荣耀，但你还是二副，二副就该有二副的态度，你现在是二副该有的态度吗？”
徐清身躯轻颤，微弱的声音传出：“师父，我以后不会了！”
常教员摇摇头：“你还是不懂！我不在乎你降级，停飞。你师兄都解聘机长了，我说过他吗？年少成名让你看不清自己了。变得以自己为中心，变得傲慢，变得毫无原则。刚才你想说什么？靠看在以前的什么？以前处置2.19的功劳？你是要躺在功劳簿上一辈子，你把2.19当什么了？当免死金牌？”
常教员声音陡然拔高，似乎到达了愤怒的顶点：“不要给我丢脸，不能让你蒙羞！你以后还要有这种想法，你就不是我的徒弟！”
徐清低着头，眼中隐隐有一丝湿润。常教员说的确实是实情。2.19那么大的功劳放谁身上都飘，沉稳如徐清也没有把持住，他实实在在地失去了以前的谦虚和谨慎。
换以前，他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模糊的复飞口令。因为现在的他不是很在乎，觉得就算犯了错，公司也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毕竟他可是有功之臣，而且身负巨大的商业价值。
当然徐清不会将这种想法置于最表层，而是深根于潜意识中，这才是最可怕的。
“师父，对不起！”徐清沙哑的声音终是响起。
第两百二十九章 常教员的MAX计划(大章加更)
“想通了？”常教员轻轻哼了一声。他也是颇为心疼这个小徒弟，但是不接着这件事给徐清敲个警钟，将来指不定出什么大事。
连面对稳定进近这种原则问题，徐清都表现得不够坚持，说明问题已经很严重了。
人太飘，就容易忘记自己是切割了。
不稳定进近的问题，换作旁人遇上怕是要伤筋动骨，差不多能延误一到两年转机长。停飞，降级那是板上钉钉的。由于不稳定进近的前科，很可能会被飞行部列为重点关注人员。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个“黑名单”，会对转升平添很多阻碍。
所以，民航业里有句话。转升快屁用没有，升得稳，不出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一味寻求转升的速度，导致根基不牢，出了一次问题，很有可能会被打回原形。尤其是在现今民航业飞行员逐渐饱和的情况下，航空公司对飞行员的忍耐度已经越来越低。飞行员只要一步踏错，要重新站起来付出的代价可是无法想像的。
“自己犯傻也怨不得别人。”徐清叹道，他也不准备争辩了，公司想怎么处罚他，他接下便是。
岳扬教员看这架势再问下去也没啥意思了，反正徐清他们犯的事是铁案，今天喊他们过来也就是询问细节，将来是要作为反面教材宣传的，也就是每次安全会PPT内容里，很长一段时间徐清都要榜上有名了。
徐清打算不再辩驳，伍教员看样子也是认命了，岳扬教员索性将事情全部交给了安监部年轻人身上，由年轻人完善事件细节，他则是扯着常教员往外面走。
岳扬将常教员拉出来，心里是存着一些其它想法。
常教员跟岳扬一直不对头，待到四下无人之后甩开岳扬的手：“有屁快放！”
岳扬嘿嘿一笑，样子竟是有些谄媚：“老常啊，咱们公司要换东家你肯定知道吧？”
“都是老掉牙的消息了，说这干甚？”常教员不耐道。
“华航你知道的，就是一群貔貅。据我所知，华航高层已经在开始研究降薪了。现在确切的消息是，省内落地费要降百分之三十。”岳扬恨道：“后面过夜费，高原补贴也要调整。”
“你又不飞高原，也很少过夜，气啥啊？”常教员不屑道。
常教员话是这么说，心里确不是这么想的。
省内航班是他们这些老教员的工资大头，现在落地费大砍三成，是有些伤筋动骨了。
岳扬幽幽叹道：“老常你还有两年就退休了自然是不所谓，我可是还能飞个十几年呢，可不能任他们吸我的血。”
“哟吼，难不成安监部老大要脚底抹油？”常教员打趣道。
岳扬也不觉着尴尬：“我联系了乐途，那边同意了。”
“要去你就去呗，特意告诉我干嘛？难道还要我给你办一场送别仪式不成？”常教员已经开始失去耐心，他跟岳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跟“仇人”说这么多话着实不舒服。
岳扬被常教员讽刺竟是没有丝毫怒意，反而有些扭捏：“乐途另有条件，他们是想让我也把你和你的徒弟徐清一块儿劝过去。”
常教员被岳扬一通话惊得都是愣了一下，旋即拍手称快：“没想到堂堂局方委任代表也会被人当枪使。”
岳扬脸色微黯，人为刀殂，我为鱼肉能有什么办法？
乐途航空不缺他这么一个局方委任代表。好在乐途航空对常教员和徐清很有兴趣，所以才想利用岳扬将常教员和徐清挖过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乐途航空就是把岳扬当成了工具人，着实有些丢了面子。
乐途航空对徐清一直都有兴趣，但是他们也知道对徐清有兴趣的可不止他一家。
乐途航空家底还不算殷厚，跟其它庞然大物硬碰硬实在不智。而且他们跟徐清之间并无交集，没有门路，纵然有心，也是无力可使。
然而岳扬主动找上门来，乐途航空原本没有引入岳扬的心思。但是徐清的去向一直扑朔迷离，这让乐途航空又起了心思。
若是岳扬能施展手段把徐清忽悠过来，他们也不是不能捏着鼻子收下岳扬。
至于常教员，乐途航空另有安置。
“晚了！”常教员低沉道，就欲离开，他已经厌烦再待在这里。
“哎哎哎，别急啊！”眼看常教员欲走，岳扬赶忙拉住常教员：“老常，老常，乐途是让你过去做领导的，你别忙着拒绝啊！”
乐途航空如今发展迅猛，已经有点儿步蓝天航空后尘的迹象。乐途航空的高层急需一些懂得一线员工疾苦，有足够威望可以让一线员工信服，又具领导手腕的人才。
常教员几乎就是最完美的人选！
他们不在乎常教员即将退休，就算退休了，不能飞了，飞行部副总经理的位子可是给常教员留着呢。
一般来说，飞行部总经理的位置市现役飞行员兼任，所以常教员退休后只能委屈他做副手了。
飞行部副总的工资也不比在飞得时候少，还不用起早贪黑地工作，岳扬看来算是相当不错的条件了。
可是常教员想都不用想，直接挥手拒绝：“没兴趣，都没几年折腾了，还跳槽？没那么闲！”
岳扬也是憋屈得很，自己这么低声下气，还不是照样被常教员拂了面子？可是为了“钱途”他也不得不忍气吞声：“老常，你不想折腾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也要想想你那小徒弟啊？你没两年飞了，他可是才刚开始呢！”
常教员已然跨出的脚步顿时收了回来，缓缓转头盯着岳扬：“你什么意思？”
“这不明摆着吗？”岳扬笑道：“你那小徒弟出尽了风头，公司都快压不住他了，有些心胸狭窄之辈可就不乐意了，比如，咱们的飞行部总经理。”
“而且上届飞行技术交流大会，徐清可是生生从华航嘴里抢来的冠军。当时领队王天杨现在已经是华航波音机队的机队长了，他想整治徐清，还不是勾勾手指的事儿？”岳扬细心地给常教员剖析利害。
不过岳扬此人心思诡谲，七分真，三分假，利用的还是常教员不问世事的弱点。
于琦确实看徐清不爽，也下了绊子，但也仅仅限于下绊子，不敢再多过份之举。
于琦也不知道现在外面多少公司眼巴巴地等着徐清出走，真要把徐清逼急了，大不了一走了之，有的是公司想要“接盘”。
之前飞行技术交流大会，徐清力挽狂澜，从华航手里抢过冠军确实让王天杨很是不爽，王天杨现在也确实是华航波音机队机队长。但是王天杨虽是记仇之人，却非心思恶毒之辈，不会特意针对徐清。所以，岳扬对徐清未来坎坷之路的描述其实并不准确。他利用的无非就是常教员的信息不对等而已。
然而，岳扬哪里知道他这一番话落到常教员耳朵里，心里起的却是另一番波澜。
徐清之前和他透露有意跳槽到一家新公司，但是至今还未成行。徐清对蓝天航空没什么归属感，能让徐清迟迟做不来决定的只有他这个师父了，徐清想陪他走完临退休的最后两年。
常教员一辈子都奉献给了蓝天航空的母公司。即便现在天海集团或者蓝天航空都是腐朽不堪，但是曾经也给予过他一段欢乐的时光，也将他一个没什么钱的战斗机飞行员培养成了一个万贯家财的民航教员。
常教员是一个念旧的人，他是打算在蓝天航空退休了，不走了。可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徐清继续留在这龙潭虎穴之中，那便是自己的自私了。
或许，该是他主动劝徐清离开这是非之地的时候了。
看着常教员脸色阴晴不定，岳扬分外得意。
两人虽说是死对头，但是岳扬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常教员面前是何等世俗，拿钱和权去诱惑常教员根本没用，只有打感情牌才能说动重情重义的常教员。
眼看常教员有些意动，岳扬决定再加把火。他神秘兮兮地凑近常教员，说道：“老常，前几天我看到了MAX的副驾驶培训名单，你猜我看到谁了？”
常教员眼皮一跳，心中顿生不妙。
果不其然，岳扬说道：“徐清，你家小徒弟上名单了。”
“不可能！”常教员当即否认：“名单出来的时候我看过，没有徐清！”
飞MAX有多坑，常教员这种深知内幕的人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那所谓的公平抽签也只是在剔除掉教员或者领导子女之后的抽签而已。
常教员虽说现在话语权已经大不如前，但是还是很飞标说了一嘴。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飞标也乐意做个顺水人情，没有选徐清。
名册出来的时候，常教员还可以去看了一下，确认徐清是不在的。
岳扬蔑笑：“MAX的培训名单是由飞行部总经理最终拍板，他要加一个人上去还不是轻而易举？”
常教员怒气升腾，抓着岳扬急道：“你能不能把徐清名字去了？”
“别想了！所有培训都是飞行部下辖的飞标管理，我可管不到飞行部的事儿。”岳扬道：“只有飞行员出错了，那才是我们安监部管了。”
“屁话！那这次9977的事儿，你还不是只能照章办事，你们安监部不就是个清水衙门，嘚瑟什么？”常教员反唇相讥。
“你徒弟捅这么大篓子，全集团都看着，我们怎么办？火撒到我身上算什么本事？”岳扬受这无妄之灾也是冤枉得紧，立刻反击：“你不是集团那边门路多吗，你去找申总啊！他要是发话，我立刻把这事儿压下去！”
岳扬嘴里的申总就是天海集团董事长！
常教员哼了一声，丢下一句“废物”便是扬长而去，只留下平白挨了一顿骂的岳扬留在原地独自生闷气。
常教员舍了岳扬，直奔七楼飞标，目标就是负责理论培训安排的工作人员。
“MAX的培训名单呢？副驾驶的！”常教员上来就跟工作人员要培训名单，他首先需要确认岳扬是不是在诓他。
工作人员不明所以，可是常教员火急火燎地要名单也不好不给他，反正这名单也不是什么机密。
工作人员从桌子上一堆文件中抽出一本薄薄的名册，上面有十几个副驾驶的信息，包括飞行经历时间，技术级别，硬警告排名和综合考核分数排名。
常教员一路找下去最终在名册最下面找到了徐清。
岳扬没有骗他！
“徐清，徐清怎么会加上去的，这名册刚出来的时候不是没有他吗？”常教员质问道。
工作人员这才想起徐清好像是常教员的徒弟，赶忙撇清关系：“教员不是我要加的，是领导特意说要加上的。”
工作人员没有直呼其名，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哪个领导？那肯定就是飞标直属的飞行部总经理了。
“还改得了吗？”常教员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他也不想为难这个工作人员，毕竟都是为了混口饭吃，领导发话，下属还不乖乖去办？
工作人员说道：“改不了了，已经签字确认了，培训名单已经公示在部门公告栏了，培训计划都排出来了。”
常教员脸色铁青，全公司公示的话确实不好改了。
你徐清明明上了名单，最后又临时摘出来了，不是暗箱操作是什么？
若是要强行让飞标改名单，怕是飞标也不肯。
现在的常教员没人干惹，却也没人怕他。小事还行，大事上……他的话已经不好使了！
常教员心里烦躁异常，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急忙问道：“MAX的教员培训出来没？”
MAX的教员也就是要去S市飞MAX模拟机的那几个教员，回来以后要带飞机长。
“没呢，现在只找到两个，还差一个。”工作人员说道。
常教员摩挲着下巴的胡渣，若是徐清飞MAX已成定局，那自己这个做师父的怕是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最后一个教员你先别找了，先给我留个地儿！”常教员一溜烟地出了飞标，他要去看看徐清出来没。
有要事相商！
第两百三十章 我只带飞徐清
徐清又被安监部的人追着问了一个多小时。从当时的风向风速，管制的指令到机组的心理活动。9977的当事机组就差在小会议室里当场写检讨书了。
被安监部的人一通“折磨”，徐清出来的时候那是口干舌燥。安监部的人又不敢太过逼迫伍教员，结果抓着徐清和一副问，徐清和一副两个人说得喉咙都冒火了。出来以后，徐清就急着找水喝，刚出来就撞见常教员正在安监部办公室等着。
“师父，你还没回去啊？”徐清惊讶道，看样子常教员等了不短时间。
常教员笨拙地拨弄手机，听见徐清的声音，抬头看见徐清已经身在近前，急忙将手机递给徐清：“你帮我看看，我为什么我收不了转账？”
徐清接过手机，屏幕上正是微信的聊天页面，跟常教员聊天的人备注是“老王头”
老王头给常教员转了一笔钱，可是徐清一点开，上面就提示没有绑定银行卡。
徐清奇怪，这笔钱怎么不能存在零钱钱包里呢？
“师父，你微信没绑定银行卡吗？”徐清在微信个人信息的银行卡一栏发现常教员并没有绑定银行卡，会不会因为没有绑定银行卡导致限额了？
“师父，转了多少？”
“应该是五千，前几天搓麻将，他输给我的。”常教员瞅着徐清好像也没辙，有些急了：“有办法不？他说已经转给我了，要是退还了，他可不会重新发了。”
徐清笑道：“师父，看不出来啊，你还是赌神啊，还飞什么？”
一边打趣常教员，一边百度无法收入转账的情况。
网上的说法大部分还是倾向于没有绑定银行卡导致转账限额。
“师父，有没有银行卡？绑定一下就能收了。”徐清问常教员。
常教员呆呆地望着徐清：“我只有两张工资卡。”
“嗯？”徐清不解：“师父，你平时咋花钱？就用微信零钱钱包里的钱？”
一般来说，不少人不愿意用工资卡绑定在微信或者支付宝。常教员只有两张工资卡那岂不是用电子支付很不方便？
“我跟你师娘又没有要大头花钱的地方了，零钱够用。真需要大钱了，银行转账就行。”常教员不在意道。
“师父，你跟师娘又不花钱，攒了钱干嘛？留给孩子不成？”徐清说道。
老一辈可能是过惯了苦日子，对于攒钱有异乎寻常的兴趣，而且似乎老一辈更愿意奉献，更愿意给子女留下什么。
听到徐清提到孩子的话题，常教员脸色一黯，幽幽道：“我跟你师娘没孩子，其实我也不知道赚钱干嘛，或许是闲不住吧。”
常教员的话里充满无尽的落寞……
徐清知道自己似乎揭了常教员的伤疤，一时之间，不知道说啥了。
“你有多余的银行卡吧？”常教员忽然问道：“要不绑你的卡吧，我懒得再去弄一张卡了。”
常教员的话让徐清一乐：“师父，莫不是你要给我转钱？”
“也不是不可以！”常教员哈哈笑道。
二人开了一会儿玩笑，徐清还是将自己一张银行卡绑在了常教员的微信上。支付密码是常教员的生日和空勤证号码后两位的结合。
绑定好银行卡之后果然就可以收入转账了。
收入的转账并没有存入银行卡而是存在的微信钱包里，跟徐清并没有关系。
这么一个小插曲没有持续多久，徐清和常教员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谈起了正事。
常教员要跟徐清说的事其实很简单，也就是常教员告知徐清他被临时加入了MAX的培训名单中。同时常教员了解到，这次去S市接受模拟机培训的其他两个教员在完成带飞机长任务后便不会再飞MAX。
这意味着MAX机队很长一段时间将会没有教员。
但是具有MAX资质的副驾驶原则上只会排MAX的航班，除非为了保持经历而排NG的教员班。
这种排班方式意味着MAX的副驾驶的转升进度几乎停止。
徐清还未来得及上网查看公司的部门公告栏，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掉坑里的事实。
飞MAX有多坑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从公司公布MAX抽签方案的时候，副驾驶们各显神通，有人脉的动用人脉，没人脉的就花钱消灾，没人脉也没钱的只能求神拜佛了。从副驾驶们的反应中就可窥探MAX是让人何等避之不及。
没权没钱的副驾驶只能默默承受公司的决定，但是徐清跟很多副驾驶不同。他的选择更多，也有很多其它公司愿意为他的选择买单。
现在常教员无力将徐清从培训名单中剔除出来，所以常教员建议徐清立刻联系新公司。与其在蓝天航空虚度时光，还不如挪个新窝。常教员可是知道徐清已经开始勾搭新公司了。
徐清这下有些为难了……
他确实想跳槽，但是他舍不下常教员。
从模拟机初始改装的时候，常教员就尽心尽力地给自己护航。现在常教员还有两年就退休了，他想陪常教员走完最后两年的职业生涯。
同时他也探过常教员的口风，常教员似乎准备在蓝天航空退休，那么他也只能陪着，反正就是两年的时候。为了常教员，忍两年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当徐清表明自己的想法时，常教员又是欣慰又是愧疚。他觉得自己反而束缚了徐清，但是重情重义的徐清又让他老怀大慰。
只有这样的徒弟才值得他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也要飞MAX！
没错，常教员决定成为第三位MAX教员，也是唯一一个参加培训的老教员。
常教员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徐清，因为他知道徐清很可能反对他的决定。
徐清为什么会反对？
这就牵扯到MAX的航线结构。目前MAX只涉及省外机场，而且大部分都是三十分钟落地费的普通省外机场。这跟一百分钟落地费的省内机场比起来，性价比简直如同垃圾。这也是教员们不愿意飞MAX的主要原因。
另外MAX涉及的省外机场的航班时间很不好。不是太早就是太晚，这般反人类的航班时间将会给已经年迈的常教员的身体造成极大的压力。
其中的一些机场中，流量控制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下班之后回家吃早饭也不是多么少见。
别说常教员这把年纪，就算年轻人的身体素质飞多了这种航班也遭不住。
徐清要是知道常教员要飞MAX，很可能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其实常教员也不愿意飞MAX，他这老胳膊老腿真的禁不住折腾。临着退休还要去做学生，他那么老战友知道了怕是要给他发小红花了。
可又能怎么办了？
常教员随便找了个理由支开了徐清，自己又回了飞标。
重新找到负责MAX培训的工作人员，常教员开门见山：“你把我加到MAX的教员培训名单上吧！”
飞标的工作人员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仅仅副驾驶对MAX避之不及，教员们也不愿意接触这个新玩意。
副驾驶是因为转升进度，教员们更直接！因为……钱！
常教员德高望重，飞标从头到尾就没有考虑过常教员。现在在名单上的两个教员还是新聘没多久的年轻教员。
这两个年轻教员被飞行部的领导软硬兼施才不情不愿地接受了MAX培训计划，这还是以完成带飞任务就可以退出MAX为条件的。
可是现在常教员竟然主动提出要参加培训，飞标的工作人员是真的问号很多。
“教员，你是说要参加MAX培训？”飞标的工作人员怔怔道：“是吧？我没听错吧？”
常教员无语：“我又不是大舌头，应该是口齿清楚吧，有啥听不明白吧？”
“没，没有，是有点儿吓着了。”飞标的工作人员摆手笑道。
“到底行不行啊？”常教员不耐。
飞标的工作人员赶紧回答：“没问题，没问题，那教员……你现在就签确认书？”
“确认书？”常教员哭笑不得地接过飞标的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纸后，大略扫了一遍，叹道：“你们这是生怕他们反悔啊。不过这玩意我不签！我不喜欢被人戴着紧箍咒，而且这张纸也束缚不了我。”
飞标的工作人员笑嘻嘻地抽回确认书：“教员不签就算了，我们信得过。”
这确认书无非就是参加MAX培训的教员若是不能完成带飞任务，将会受到一定的惩罚。
这便是公司为了那两个教员量身定制的紧箍咒。
常教员心里也是啧啧称奇，公司真是吃不得一点儿亏啊。
“我跟他们不一样，带飞完机长以后，我不会退出。”常教员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发言。
“嗯？”飞标的工作人员这次真的惊了，她不明白常教员图什么？突然她想到了刚才常教员过来找她时，为的是正是一个被临时加入培训名单的副驾驶。
那个副驾驶好像就是常教员的徒弟。
一切似乎清晰起来了！就算她不是飞行的，也不得不羡慕那个副驾驶的好运气。
常教员的话印证了她的想法：“带飞完机长后，我只带飞徐清，这是我参加培训的条件！”
第两百三十一章 蓝天航空的LOL战队
飞标的人当场同意常教员的要求，反正只要常教员肯带飞机长就行，后面常教员是想回737NG还是留在737MAX，她没兴趣也没有必要管。
常教员让飞标的工作人员将自己的条件递交给飞行部领导，由飞行部领导确认之后转给计划室。
计划室里的那群酒囊饭袋光吃饷不干活的。蓝天航空又不是什么巨型公司，三十几人规模的计划室排个班竟是还费劲得很。
平时常教员让计划室的人把徐清跟他排在一起，顶多两周之后，计划室的计划员就懒得花脑子去将常教员和徐清排在一起。所以就需要常教员不停地提醒计划室。
要知道，排班并不是完全人工排的，是有专门软件辅助排班的。如此之下，计划室人员也不匮乏的前提下，工作效率能低下到这种地步，常教员是没想到的。
常教员没力气一直给计划室的人紧发条，只需要让领导发话就行。
飞行部的领导正愁着找不到第三名教员，如今常教员主动请缨，不就是瞌睡了送枕头吗？
至于后面绑着徐清飞，师父跟徒弟绑着飞不是很正常吗？
飞标将常教员的申请报到领导那里的时候，领导几乎没有考虑的时间就立即批准，并且将批准之后的邮件抄送给了计划室。
常教员在飞标稍等了一会儿，在收到领导的批复邮件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临走前，飞标的工作人员喊住常教员：“教员，过段时间的运动会你还参加不？”
“啥时候？工会那边没人通知我？”常教员奇怪道，前两届民航运动会的报名都是工会提前通知他的。今年到时间了，工会那边还没消息，常教员还以为今年的运动会不举行了。
“教员，你都快退休了，工会可能想让你多休息会儿吧。”飞标的工作人员说道：“不过我之前跟咱们公司的参赛教员沟通过，他们还是希望你参加，咱们中年组就靠教员你了。”
原本脸色严肃的常教员听到飞标的工作人员的吹捧，再是绷不住了。
“民航长跑第一人”，“蓝天航空中年组的救世主”，“西南局的遮羞布”……常教员的传说在民航界还是响当当的。
民航运动会是由局方发起的民航大联谊中的一个助兴项目，每三年举行一次，上一次的主办方是华东局，这次轮到西南局了。
作为西南片区的龙头老大，东方承担了此次民航运动会的承办工作，其地点选在了K市体育馆。
民航运动会分青年组和中年组，以四十岁为限。
青年组项目极多，包括篮球，足球等大部分主流项目。
中年组则是考虑到参赛人员的年龄，项目主要是长跑为代表的对抗性相对较弱运动，而常教员就是西南片区中年组长跑项目的牌面人物。
西南片区的飞行员们仿佛是受到了体育之神的诅咒。除了中年组的长跑项目还能找回些许颜面，历届运动会都是被其它片区碾压，要是常教员再不参加运动会，西南片区的航空公司们很担心他们会被剃光头。
当然说是运动会，对抗性倒是没那么强，民航从业者又不是专业运动员，就算输了也只是丢丢面子，很少有人会过于认真。说到底，运动会只是为民航大联谊增加趣味的添加剂而已。
民航大联谊是局方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强行要充当月老角色，特意举办的全国民航从业者联谊会。
民航大联谊中不仅仅有飞行人员，还有乘务员，安全员，甚至连管制员，机务以及各公司飞行部地面人员也可以参加。
这个民航大联谊说白了就是一场巨型相亲会，运动会就是展示自身的平台。因而，运动会还是以青年组为主。中年组比赛原本是没有的，只是有些老教员看年轻人玩得起劲，联名向局方建议增加中年组。
中年组参赛人员多以老教员为主，他们自然不是为了吸引异性，纯粹是不服老，什么事都想凑热闹。
所有参加民航大联谊的人员由各公司工会统计，然后报送大赛主办方。
对于额外参加运动会的人员，工会还会通知参赛人员所属部门，令其视情况排出参赛人员的休息时间以供训练。
“教员，你参加不，参加的话我跟工会说一下，计划室那边也要打个招呼，方便控班。”飞标的工作人员说道。
常教员想都没想，当即答应，他可是不服老的主。
“对了，徐清报名参加没？”常教员忽然好奇。
“没有！这次报名的副驾驶人很少，估计又要搞奖励才会有人参加了。”飞标的工作人员叹道。
近几年蓝天航空的副驾驶混得不如狗，哪里有心思参加什么联谊。飞标的工作人员猜测如果凑不齐人数。公司肯定要以加考核分为诱饵鼓励副驾驶报名了。
“换做是我，我也不参加。”常教员哼道：“走了，记得给我报名就行。”
说到徐清，飞标的工作人员又想起一件事，起身叫住常教员：“教员，天眼杂志要让徐清做封面人物，你做师父的也与有荣焉啊。我记得上天眼杂志封面的副驾驶迄今为止只有陈总吧。就算陈总上封面的时候年纪也比徐清大了吧。”
天眼杂志是民航局官方杂志，不同于鹏腾信息专注民航八卦的新媒体，天眼杂志可以说是业内权威的传统媒体。
能登上天眼杂志的封面，算是民航人的一大荣耀了。
自从徐清公开他2.19当班副驾驶的身份后，天眼杂志就有意让徐清做一期杂志封面人物。只是徐清这人从不消停，时不时整出个事情来，天眼杂志也不好顶着风口让徐清作为杂志人物。
蓝天航空对徐清不稳定进近的处理结果还没有出来，自然也没将此事上报局方。
天眼杂志还想着徐清终于安分下来了，当即就联系了蓝天航空的飞行部，转达了专访徐清的想法。
若是天眼杂志知道徐清又整活了，怕是要气得吐血。
真有你的！徐清！
光论整活这一块，徐清也够上天眼杂志封面了。
常教员努力压制脸上的笑意，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天眼杂志封面他都没上过，结果他的小徒弟要上去了，比他自己上封面还有劲。
心里的小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嘴上还是要欲扬先抑：“想多了！等这小子的不稳定进近报告上送到局方，还专访？还封面？怎么也要等上几个月，徐清复飞之后再说。”常教员说道：“再说第一吹吹牛就算了，第二有什么好说的。如果能连续两期上封面，我就给他在公司大门拉横幅！”
两次上天眼杂志封面的飞行员不是没有，但是能连续上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飞标的工作人员知道现在常教员是处于得意忘形的状态。当然，如果真的能连续两期上天眼杂志封面，拉个横幅也不算过份，只是这几率小得几乎可以忽略。
约谈后第三天，9977的不稳定进近事件荣登三封邮件。
一封是盘点集团内近期不安全飞行案例，9977的不稳定进近就处在最后一例。
一封是关于飞行作风的强调邮件，其中9977事件跟最近一个飞行员酒测超标的事件作为触及红线的两次经典案例再次作为反面教材。
最后一封是9977的处罚结果公示。
伍教员直接从教员降到副驾驶八级，一副降到副驾驶一级，徐清降到副驾驶一级，三人皆是停飞三个月。
说实话，不管是降级标准还是停飞时长都比徐清预计的要轻上一些。
徐清一度怀疑公司领导的良心又被狗给吐出来了？
徐清反正是认命了，没降到学员级别他已经谢天谢地了，也不求再多了。直到临近月底，机队发布了当月的月度考核分数排名。
9977当事机组三人因为不稳定进近荣登月度考核分数倒数前三，光是9977挖下的坑，足够让他在季度排名也是倒数。
飞行员考核分数排名每季结算一次，最后百分之五的飞行员将会受到“非人”的重点照顾。照着徐清现在的分差，最后百分之五几乎是肯定了。再加上下面几个月他又飞不了，无法享受到配合抓飞之类的加分福利，这么想来就是必死之局。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正在徐清一筹莫展之际，机队微信群里机队助理发布了一则主动配合民航运动会的飞行员将享受加分的消息。
徐清当即私聊了机队助理，找助理要了份运动会可选竞技项目的清单。
徐清的运动细胞本来就不行，加上最近跟梅婷婷同居又恢复了以前死宅的生活方式。之前刚锻炼回来的身形又慢慢发福了。真要是参加传统的竞技项目，徐清觉着除了上去丢人怕是不会收获其它了，直到徐清发现清单中有一个LOL的比赛。
随着近年来电子竞技的兴起，局方为了吸引更多的年轻民航人踊跃参加进来，特意增加了LOL的竞技项目。
LOL竞技项目只能以公司为单位，一家公司最多只能有一只战队，而蓝天航空的战队还没有满员。
徐清心里燃起一丝冲动，盛唐城第一上单狗头将要在不久后的民航运动会上掀起腥风血雨。
徐清毫不犹豫地跟机队助理报了名，不用飞就能加分的机会可不多，需要好好把握住。
报名战队需要提供当前排位的段位。徐清略带害羞地填了黄金一，并提供了段位截图。
徐清的加入申请通过之后，他被拉入了蓝天航空的战队群里。
说是战队群，除了参赛选手外还有大量吃瓜群众混迹其中。
吃瓜群众们在群里呼朋唤友地找人开黑，过于这个群不应该叫战队群，应该叫飞行员游戏开黑群更合适。
徐清跟其他四个战队成员交流以后，惊讶地发现他竟然还是战队里段位最高的。其余四个三个白银，一个青铜，而那个唯一的青铜竟然还是一个机长。
飞行员由于工作的特殊性，休息时间呈现明显的碎片化特性。零碎的时间不方便出远门，那么在家玩两局游戏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飞行员群体中相对年轻的副驾驶甚至说机长基本都是在二十五岁往上了，早就手速反应的黄金时期，再者飞行员也只将游戏作为消遣娱乐之用，两相作用下，大部分的飞行员的游戏水平普遍不忍直视。
根据其他四人的情报，参赛的航司战队选手八成人员在青铜和黄金之间。哪家队伍里有白金或者钻石选手就可以算是冠军的有力争夺者了。
听得同战队的人的讲解，徐清甚是担心当天的比赛会演变成ICU病房大乱斗，不是比赛，而是交流病情。
不过选手实力偏低也是好事，万一碰巧捡了个冠军回来，还有额外的奖励呢！
徐清决定参加民航运动会后还特意联系了李先奕问他参不参加。
结果李先奕还真参加了，不过不是电子竞技而是传统的长跑。
李先奕长得细胳膊细腿的，有时候风大了，徐清甚至担心他会被风刮跑。就这身体素质还能参加长跑？难道说长跑项目也是菜鸡互啄？肯定是的，不然解释不通！
“可惜了！”徐清颇为惋惜地想着。
连李先奕这豆芽菜都能厚着脸皮参加长跑，如果自己报名长跑获得冠军的几率不比跟着这群青铜白银的队友病房大乱斗得冠军的几率大？
然而，每个人只能参加一个项目，徐清已经定死在LOL项目了。
随着徐清的加入，蓝天战队正式成立，其余队员当即提出一起训练，但是被徐清无情拒绝。
徐清接下来要先去C市接受体检，还要配合一个机长的转A类教员（现高级机长）的模拟机检查。
这里提一嘴，转教员模拟机检查的配合人员只能是二副，也就是那些经历时间不长的新手副驾驶。
通常来说，飞标会给予受检人员符合要求的副驾驶名单，由受检人自己挑选配合自己的副驾驶。
也就是说徐清是这个机长亲自挑出来配合的。如此重托，虽说不是自己的检查，也使得徐清微微有些紧张。
第两百三十二章 血液样本调换的隐患
蓝天航空的体检地点一般是两处，一处是K市本地的东方基地大楼中。没错，身为西南民航扛把子，东方在西南享受的便利是其它公司难以想像的。
第二处是C市机场附近工作区内的民航体检中心，西南体检队就常年驻扎在这里。
飞行员的例行体检是在网上自己先申请，具体体检时间安排出来后再自行前往。
在体检安排的邮件中会有各种体检的注意事项，比如血检时保持空腹之类的常见问题。同时还标注了体检中心的位置。
徐清是在体检前一天加机组到了C市。这种为了体检之类的公事，即便不是执行航班依然可以在协议酒店开房。
民航体检中心就在蓝天航空协议酒店的隔着两条街的位置，徐清能在高德地图上找到民航体检中心的定位，走路十几分钟的样子。
原则上来说，体检前一天晚上八点之后就不能吃东西，否则容易影响化验结果。对于体检，徐清还是相对谨慎的，吃完晚饭之后就没吃零食了，过了八点连水都没喝。
体检是全天都可以，唯一的血检是八点到十点，所以徐清八点起床，一路走到民航体检中心也才九点不到。
体检项目的顺序通常是以血检为第一个。不然一直不能吃东西，容易饿得心慌，做心电图的时候结果可能有误。
徐清到了体检中心之后先要去一楼前台签到。
前台工作人员那边有各公司的体检人员的名单，只有在名单上的人员才能进行体检。
徐清带了身份证以供体检人员查验，确认身份之后，徐清在签到表上签了名字，然后由前台工作人员进行编号。
徐清当时排了68号，同时收到一个68号的贴纸，待会儿血检的时候要将这个贴纸交给医生以便给自己的血样做标记。
除了带有编号的贴纸，还有一份体检项目清单以及尿检单，B超单子之类。
徐清需要按照清单上所列的项目按顺序检查，每完成一项，由医生签名，不可跳项。
徐清还是按照血检第一项的要求先去抽血室。
如今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多，抽血的人已然不多，抽血的护士也显得很放松，有说有笑的。
徐清就排了几分钟就轮到他了。抽血之前还是要拿身份证验明身份，在那份体检清单上也有徐清的身份信息，二者必须一致，然后交了编号贴纸。
抽血自然是没什么好讲的，唯一可说的估计就是徐清的细血管了。
在招飞体检的时候，当时抽血的护士就说徐清的血管特别细。在三年养成的时候的年度体检，每次也会被护士调侃很少有男生血管能细成这样的，这次也不例外。
抽血的护士连续扎了三针才找到一个相对粗的血管，临着还调戏说徐清跟女儿身似的。
徐清白挨了两针也是冤枉得紧，等待一会儿终于灌满了三管血液样本。
抽血期间，其她护士一直在喊给徐清抽血的护士。她们之间用的都是C市本地方言，徐清根本听不懂。
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急事，其她护士一直在催促给徐清抽血的护士。抽血的护士被催得急了，在抽完徐清的血之后连贴纸都没来得急贴就匆匆离开了位置。
徐清抽了血，后面还有人排队等着，便让开了位置。
这护士扎针的手法着实有些粗猛，针口处不停地在流血，甚至已经从棉签处往外流。
徐清赶忙去旁边的桌台拿新的棉签，正是这一走，他没发现后面补上来的人将自己的编号贴纸先放在了桌子上，正好盖住了徐清的编号贴纸。
徐清走后没多久护士就回来了，不过是换了一个人。
那名护士想都没想就将上面的编号贴纸贴到了徐清的血液样本之上。当她发现下面还有一张编号贴纸的时候，竟然粗心大意地也没问受检人的编号。如果她能问一下就可以发现编号贴纸贴错了。
恰好的是抽血的台子前面有一个隔板，正好挡住了受检人的视线，他还真没注意到自己的编号贴纸贴到了徐清的血液样本之上。
那么，相应的徐清的编号贴纸则是贴到了他的血液样本上。
体检中心护士的一丝散漫作风加上一些巧合因素导致了徐清和他身后的人的血液样本互换了！
徐清自是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血液样本上的事，止血结束后顺着就去做了尿检。
做过尿检的都知道，尿检是拿一个小塑料杯子接尿。但是因为体检人员很多，尿液样本只能放在一个指定的台子上，用盛**液样本的杯子压着自己的尿液检查单子就可以了。
做完这两个检查就可以先去食堂吃饭了，吃饱喝足以后再去做后面的检查。
吃饭的时候，明天模拟机配合的机长该可以打了个电话给徐清，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让他晚上到自己房间里对对程序。
徐清一开始听说晚上要到一个男人房间还很是别扭，当听说要对程序心里又觉得机长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人家转教员要跟徐清对对程序也很正常，只是徐清虽然现在是一级副驾驶，好歹大大小小也算是名人了，基础的正常程序还要对吗？
后面再说了一会儿，这才知道人家机长主要还是对对非正常程序的处置步骤。
虽然有QRH的标准在那儿，但是每个飞行员在处置特情的细节上还是有些许差别。机长的意思就是将一些主要的常出的故障处置相互统一一下，免得到时候由于个人习惯的差异导致出现配合不佳的问题。
当然非正常程序为主，正常程序也要过一过。
这个机长似乎不知道徐清，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的二副，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没办法，现在蓝天航空现在对于转升把得紧，一次不过，下次可就不知道啥时候了，小心谨慎那是自然的。
说到这里，徐清才算是明白机长的用意，也表示理解。设身处地，如果他转教员，估计比这个机长还小心。
跟机长约好晚饭后在机长房间见面，徐清快速扫完食物，一呲溜地下了楼，接着后面的检查。
第两百三十三章 总飞行师的人事变动
像入职公司以后的年度体检比之招飞的上站体检还是简化不少了。唯一要等的就是B超。
轮到徐清B超检查的时候，医生发现徐清有中度脂肪肝和肾结晶。
去年体检的时候徐清就被告知有轻度脂肪肝。徐清当时还没在意，因为不管是医生还是网上都说轻度脂肪肝问题不大，多运动，少吃海鲜油腻的东西，少喝酒，别熬夜，轻度脂肪肝是可以自愈的。
这一年徐清运动量没咋增加，不过吃烧烤油炸食物的次数少了许多，再者徐清本就不怎么喝酒，想着脂肪肝应该好转才是，最不济维持个轻度应该也没问题。万万没想到，别说好转了，竟然还加重了。
徐清当时还有点儿小慌，特地问了医生中度脂肪肝算不算严重的问题，会不会影响体检结果。
医生倒是说中度脂肪肝问题也不大，但是再往下发展容易引发肝炎，甚至肝硬化。
听到肝硬化，徐清吓得一哆嗦，还问医生需不需要服药。
医生说脂肪肝没啥好药，而且本来就是能自愈的问题，干嘛动不动就吃药。即便是中度脂肪肝照样可以通过饮食和运动自我治疗的。
反倒是肾结晶让医生有些在意。
不管是中度脂肪肝或者肾结晶，都不会影响本次体检的结果。不过，出现在徐清身上的问题越来越多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在民航体检队干了十来年了，飞行员基本都是大病很少，小病不断。这种情况跟职业特性关联太大，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好办法。
徐清还是第一次听说肾结晶这个名词，按着医生的说法，多喝水就行。不过，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就是肾结石了。
除了中度脂肪肝和肾结晶，听医生说，徐清胆囊还有息肉，只是基本不用在意。
徐清一通B超做下来也是服了他自己了，全是乱七八糟的小毛病，虽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总归有发展成大问题的可能。
一方面有徐清自身的原因，懒癌晚期，能躺着绝对不坐着，这老躺着就容易出问题。
另一方面跟他的职业也有脱不开的干系。早起，晚睡那是家常便饭，生活作息能稳定下来才是怪事。这让徐清坚定了干到机长，直接走人的想法。小命要紧，机长后面的钱就不赚了。
其它科室的检查倒是没什么大问题，除了眼科检查时发现徐清右眼视力稍稍降了些。
所有检查项目结束后，徐清要将体检清单交给总检。
总检调出了徐清的尿检结果，说徐清的尿酸也偏高，又是叮嘱一番让徐清少吃高嘌呤的食物，少喝酒。
到现在如果没问题，那体检基本就没问题了。但是最终的体检结论要等到血检结果出来之后再说。
近两年，血检中增加了对艾滋病和性病的检查。徐清感受到了局方对飞行员的偏见……
等体检结论出来之后，会将体检结论发给申请人的手机上，并附有化验结果分析以及对指标偏差提出的建议。
整个体检过程花了一个多小时，回酒店以后正好吃了午饭。
临近晚饭的时候，徐清出于礼貌给明天配合的机长打了个电话，问问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约着吃饭算是民航圈子里默认规矩了。
只要在外过夜，副驾驶一般在吃饭前需要询问机长是在外面吃还是在酒店吃。
如果在外面吃，去哪儿吃首要参考机长意见，副驾驶最好不要擅自提出吃饭的去处。
至于谁付钱？徐清结合各方说法，跟老教员一起出去吃饭的话，副驾驶自己掏腰包基本就是默认的了。一些年轻教员或者机长可能会由他们自己付钱，也可能等着副驾驶出钱，这都不好说。
当然肯定有人不喜欢出去吃饭，尤其是在跟机长不是很熟或者飞得太累的情况下。
如果机长比较随和，副驾驶不出去，他也不会太过在意。
但是万一遇到一个小心眼的机长教员，那以后再跟他飞就有的恶心了。
千万不要低估一个心胸狭窄的人的记仇程度。
徐清听说过一个资深副驾驶转机长的时候，在某一个检查环节整整卡了两年。
一开始他觉得自己飞得有问题，但是挂的次数多了，他发现事情好像有点儿不正常。
好歹他也是资深副驾驶了，有航线照了，技术水平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否则局方检查员也不会给他过转左座的检查。
退一万步说，暂且不论他技术水平如何，至少眼力还是有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别说其他资深副驾驶，就算机长的表现跟他比起来也没见高明多少。
在好几次跟他师父一起飞过之后，他师父感觉他根本完全可以胜任机长的位子，他师父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徒弟怎么就过不了转机长检查的。
要知道，他师父也是局方检查员，对于转机长检查是什么标准了然于胸。
师徒二人商量半年只能归结为检查员要求比较高，不然也没有其它解释了，直到一次……酒后失言。
那个检查员在一次跟同公司人喝酒的时候喝醉了，人一喝醉就容易大嘴巴，分外得意地说起了那个资深副驾驶转机长检查的事。
原来那个资深副驾驶在低级别的时候曾经跟他飞过两次过夜。那两次这个副驾驶都是招呼都不打，直接把晚饭吃了，根本不顾他，毫无纪律可言。这次碰上他转机长，还不把旧账算一算？
同席的人中恰好有一个人跟那个资深副驾驶还算关系不错，偷偷把检查员的话告诉了资深副驾驶。
第二天资深副驾驶就去公司当面质问检查员，那个检查员肯定是不承认的。结果再一次被挂了之后，那个资深副驾驶宁愿赔些钱，也跳了槽。
要知道，转机长检查除了极为特殊的情况，否则是不会换检查员的。
民航中是存在一直放不出机长的情况的，不然也不会有终身副驾驶的说法，所以就算检查员一直挂人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这是符合标准的。
可以说那个副驾驶在人情世故上可能做得不太好，但是为了这两件小事记了好几年也让徐清警示起来。
有些人的思维就是异于常人，他们的心眼真的跟针尖一样小。
不要以为飞行员就是终日跟飞机打交道，人际关系相对简单，那就是太幼稚了。
由于飞行员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的特性，飞行员中的人情世故的复杂性比之常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本徐清就是意思意思而已，哪里知道机长直接答应了。
机长约了六点在酒店吃饭，由徐清点餐。
好在机长也没什么忌口，徐清点餐也容易些。
徐清五点半就下来餐厅点餐，让厨房看着时间做，在六点的时候菜上齐。
就差半个小时，徐清也懒得再回房间了，索性在餐厅玩手机等着。
结果五点五十的时候机长就过来了。
徐清下午的时候特意看过机长的照片，所以机长过来的时候，徐清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在网上的信息介绍里，这个机长应该是三十多岁才对，可是见到真人的时候，徐清起初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眼前的机长乍看下来分明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脸上甚至有些许皱纹，完全看不出来正处而立之年的样子。
这么大的反差搞得徐清都不敢叫那个机长了。
反而是机长眼力好看见了徐清，自己率先到徐清对头坐下。
“你是徐清吧？”机长一脸笑意地坐在徐清对面，带着一分腼腆。
连徐清这种不怎么通世故的人都看得出来机长笑得有些假。
不是那种笑里藏刀的假，而是硬挤出来的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假。
为什么徐清能分辨得这么清楚？因为徐清感觉这个机长跟自己是同一种人，也就是所谓的老实人。
这里的老实人可没有什么延伸的贬义，而是其本意，憨厚诚实之人。
老实人不谙伪装，跟人不熟实在装不出热络的模样，可是想着板着个脸待人也不合适，只能硬挤出来一副笑脸。
自己不觉着，外人看来这笑脸是要多假有多假。
徐清不反感机长的“假笑”，这机长一大把年纪了遇着生人竟然还会害羞也是奇事。
“严哥，我是徐清。”徐清也笑着回了机长。
机长的名字很少见，叫严臻！徐清还是第一次在名字里见到“臻”这个字。
“明天麻烦兄弟了。”机长的笑容没持续多久，终于是回归正常：“兄弟，飞标给我的二副名单里，除了你其他都是学员，不然我也不想麻烦兄弟你走一趟的。”
“没事儿，配合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徐清倒是客气：“严哥，转教员检查我也没配合过，哥你知道咋飞不？”
徐清也就飞过改装模拟机和复训模拟机，这转教员的模拟机检查还真不知道是什么个套路。
严臻机长也是颇为尴尬，他在机长里面混得着实不行，没一个机长乐意帮他的。他师父从来没管过他，他一路走过来都是吃百家饭的，连转机长的时候，他师父都没帮他，更别说转教员了。
如今公司教员里，他也没几个熟络的，明天都检查了，他还是两眼一抹黑。
“这转教员检查的细节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模拟机检查嘛，无外乎那些花样，不用纠结。”严臻机长打了个哈哈，遮掩过去：“主要是检查员那边出了问题。”
“怎么了？”
“原本定的检查员是陈总，陈总虽然出题比较难，但是不偏。可前天临时加了王亮教员的B类教员的模拟机观摩，你应该知道王亮教员有点儿……”严臻机长碍于徐清在对面，一时还真找不到好词来形容王亮。
徐清则是毫不顾忌，撇撇嘴哼道：“傻比吧，见识过！”
徐清转二级副驾驶的理论问询就是王亮教员检查的。要不是另外两个公司的检查员拉不下脸，王亮教员当时就准备把徐清挂了。
这人徐清后来打听过，被称为总师接班人。陈逸师兄有这么个神经病接班人也是丢人得紧。
所谓的B类教员就是型别教员，可以拥有带别人模拟机训练的资质，所以在转B类教员的时候需要观摩模拟机。
这里的观摩模拟机跟平常意义的观摩模拟机不一样。转B类教员的观摩模拟机不是观摩怎么飞，而是观摩怎么出故障，也就是学习怎么操作控制台，怎么出各种各样的故障。
严臻机长有点儿不习惯徐清如此的直白，便是没接徐清的话茬，继续道：“王亮教员要是来观摩，指不定要上去动两手。王亮教员出故障的话，就把不准了。咱们也只能盼着王亮教员手下留情了。”
徐清心里暗道：“是盼着王亮不要发疯吧。”
“还有件事儿，我要提一嘴，兄弟，你可别烦我话多。”严臻机长忧心道。
徐清好奇：“啥事儿啊？”
“小道消息，华航入主之后，陈总卸任总飞行师，由王亮教员接替总飞行师的职务。”严臻机长小声道。
现在蓝天航空领导层变动的消息满天飞。
现在比较可信的就三个！
蓝天航空母公司天海集团空降下来的董事长和副总裁全部回天海，空下来的董事长和副总裁位子由华航直接指派。
董事长的位子还没有确切的消息，副总裁则是由万乾担任。
同时飞行部总经理于琦职位不变，总飞行师陈逸将会卸任，由王亮接替。
这几个职位算是跟飞行员关系比较大的，至于其它部门，暂时还没有消息。
徐清一惊：“总师不是至少B教才能担任吗？王亮这不才A教吗？难道说这次他转B教就是做个形式？”
“那肯定啊！王亮教员转B类教员的检查怎么都能过，等他转了B类教员，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替总飞行师了。”严臻机长叹道：“明天王亮教员可能会出一些比较偏门的科目。咱们就算不过，也不要跟你顶嘴啊，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第两百三十四章 徐清飞左座
严臻机长给徐清最大的感觉就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他从未见过有哪个机长像他一般姿态放这么低的，低到对徐清这么一个二副都是如此，几乎自己到了唯唯诺诺的地步，简直不敢想像，让徐清甚至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是徐清骨头贱，而是严臻机长会不自觉把他自己摆在他人更低位，即便眼前是个二副。
严臻机长刚才说就算转教员检查不过也不能顶撞王亮教员，这小心得有些过份了。
后来一起吃饭的时候，话匣子打开了，徐清才是知道其中缘由。
严臻机长农村出身，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妹妹。
除却做老板的不谈，在打工者里面，飞行员算是高收入职业了，更别说机长了。
一人得道，还不得鸡犬升天？
严臻机长一个人要父母，哥哥，妹妹三家人的花费，后来结婚了，还要时不时接济一下丈人家。再高的工资也不够这么多吸血鬼吸血的，不！应该算是抽血了！
严臻机长一路走来，上到领导教员，下到副驾驶或者地面人员都是客客气气，生怕惹着祸端。
他师父事儿多，喜欢来事的徒弟，严臻天生木讷，一起飞过几次后就再也没管过他。
说实话，严臻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走到机长这一步真算是老天保佑了。
严臻机长藏不住事儿，聊开之后对自己的处境长吁短叹，却是没有对公司有半点怨言。
他真的对公司没有意见？或者应该说除了几个吃得满嘴流油的领导对公司没意见，公司里的员工有几个没意见的？
严臻机长只是下意识地保护自己，严防祸从口出，不让人抓住一点儿把柄。
在得知严臻转机长之后每年都要接受局方排查，而他的QAR警告排名从来没有倒数之后，徐清颇有些心酸。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若不是严臻机长根基够硬，现在都不知道要被解聘机长资质多少次了。
徐清顿时压力倍增，这么可怜的机长不帮他转教员，天理不容啊！
二人吃过饭以后，先去了严臻机长的房间对程序。
即便认为没必要，但是徐清还是耐心地将正常程序顺了一遍。严臻机长还是第一次见程序这么熟稔的一级副驾驶。
正常程序从驾驶舱准备到落地关车，整整说了二三十分钟，说得徐清嘴巴都累了。
这还不止，对完正常程序，严臻机长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两本QRH，给了徐清一本。
首先，他让徐清将所有非正常检查单的记忆项目都背诵一遍。
包括《机舱高度警告或急剧释压》检查单，《发动机火警，严重损坏或分离》检查单，《发动机超限，喘振或失速》检查单，《双发失去推力》检查单，《安定面失控》检查单……
严臻机长一个不落地让徐清背诵，好在徐清底子够硬，一气呵成地将记忆项目全部背诵出来。
背完记忆项目，严臻又是一个检查单一个检查单地给徐清梳理。
从杂项开始，气源系统，液压系统，发动机和APU，防火，起落架系统，飞机操纵，飞机显示，警告系统，最后到尾页的撤离检查单，半指厚的QRH花了两个多小时愣是被严臻机长从头到尾都讲了个遍。
徐清真是服了严臻机长了，在QRH上写满了严臻机长的心得。
这里注意QRH是处置故障的标准程序，正常情况下不允许更改，所以即便严臻机长写了不少心得却从未修改QRH。
当然也不是说机长必须无条件地服从QRH，机长在特殊情况下可以超越检查单。其中最常见的估计就是情况紧急下，将非记忆项目按记忆项目来做。
期间，徐清问了一下严臻，他平时跟其他副驾驶飞模拟机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结果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严臻在副驾驶阶段指挥不动机长只能做好自己。等他升到机长，只要跟他搭配的副驾驶，严臻都要抽一天给副驾驶捋一边非正常程序，毕竟模拟机飞的就是故障。
怪不得严臻放完机长之后几年从未下去过，冲这份勤奋也算是应得，就是有些废副驾驶。
从开始顺正常程序到讲解完非正常检查单花了三个半小时。就算一开始改装的时候，徐清都没捋得这么细致过。
严臻估计也知道他这么做对副驾驶来说有些不公平，毕竟这是他的检查，结果配合的人比他还累。
严臻连连感谢徐清，并说明天检查完，晚上带徐清去吃好吃的。
徐清也没怎么推脱，毕竟他确实是累着了，不算无功不受禄。
……
翌日，下午！
徐清和严臻一起吃了午饭然后拖着训练箱走到模拟机中心。
C市的模拟机中心就在酒店附近，因而没有车辆接送。
这个模拟机中心历史悠久，算是西南地区最早的模拟机中心了。结果这个模拟机中心建立的时间很早，却没有跟随时间更新换代，到现在曾经的元老现在已经落后于时代，里面的模拟机就没几个好用的，全是破烂货。
徐清之前从未在C市模拟机中心飞过，但是其大名如雷贯耳，如今亲眼所见，确实名副其实。
整个模拟机中心的外部都是贴的老式的白色小片儿长方形瓷砖，其主楼是一座三层建筑。在模拟机邮件里标明了讲评室的房间号，徐清他们顺着号码找到了讲评室，先行坐下。
等了十几分钟，陈逸和王亮联袂而来，严臻和徐清同时站起来。
严臻和徐清都是喊王亮教员，而严臻喊陈逸叫陈总，徐清则是颇为随便地喊了陈哥。
陈逸和王亮都是面色无异，严臻却是轻轻推了下徐清。你一个二副至于跟总师真的亲昵吗？看徐清还一副不自觉的模样，严臻也不好一直追着提醒徐清，只待一会儿上机途中再提醒徐清。
王亮知道徐清和陈逸的关系，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他看到这徐清就分外不爽。消停几天就要整出个事儿，前段时间不就是出了不稳定进近吗？整就一个事儿精。
那么多人把一个事儿精捧这么高也是瞎了眼。
陈逸进来的时候跟徐清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对严臻也是点头致意便去烧水泡茶去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逸这家伙学会了养生，时不时带着个大茶杯，跟个老干部似的。
王亮则是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做，也不理徐清和严臻。
严臻和徐清早就习惯了王亮的臭屁性格，对于王亮的表现那是见怪不怪。
“昨天体检咋样了？”陈逸泡好茶，将茶杯放在桌子上，随后坐在徐清的严臻对头，笑道：“没查出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毛病吧？”
“我能有什么事？”徐清说道：“就是尿酸有点高，还有点儿脂肪肝。”
“你也够懒的，这才多大就脂肪肝了。”陈逸真就跟日常聊天一样跟徐清谈话，完全没有作为总师的矜持。
王亮跟陈逸和徐清不是一路人，说不到一起去，自顾自地玩手机，只留着严臻一脸懵逼，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局外人。
或者说，自信点，可以把好像去掉。
让严臻想不通的是凭啥一个二副能跟总师称兄道弟似的谈话，简直没天理了。
徐清跟陈逸聊得起劲，王亮不鸟他，严臻一个人别提多难受了。转教员检查也包括理论问答的，现在陈逸和王亮都不像是要做理论问答的样子，那这理论问答怎么算？
眼看半个小时的课前讲评就要结束了，课前问答那一页一个字都没写呢！若是没有课前问答，他的转教员检查一样不合格。
严臻想了一会儿还是找准空档问陈逸，毕竟陈逸才是名义上的检查员。
“陈总，你看理论问答？”严臻小心翼翼地问道，仿佛他才是二副，徐清才是机长。
陈逸被严臻一打断，这才想起正事：“理论问答啊，你自己找十个题目填上去就行，我待会儿给你签字。”
模拟机怎么说主要也是考验操纵能力和处置故障能力的，理论问答有些教员在意，有些教员不在意。
根据严臻的了解，陈逸应该是会兢兢业业问完理论问答的人，没想到今天这么好说话。
徐清跟陈逸聊了半个小时，接着直接去了模拟机机房。
徐清跟往常一样开始做驾驶舱准备，刚校准完惯性导航，准备上去右座的时候被陈逸一把拉住。
“徐清你坐左座！”陈逸说道。
徐清半个身子都已经坐上了右座，被陈逸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愣在当场：“哥，我是副驾驶啊，那边是机长的位子啊！”
徐清懵了，他怀疑陈逸是不是吃错药了。他一个副驾驶干嘛要坐左座，不是有个机长在旁边吗？
严臻也是搞不清楚状况，难不成这是转教员的新套路？这套路也太新奇了。
陈逸笑道：“都说是转教员检查了，得让他做点儿教员该干的事！徐清你飞左座，试试左边的感觉！”
第两百三十五章 检查机长还是检查我？
“我飞左座，那严哥飞右座？”徐清还是不明白陈逸搞什么鬼。
陈逸点点头：“对啊，他不是转教员嘛，教员就要带飞左座资深啊？这不很好理解吗？”
“那……教员也要带飞右座副驾驶啊？这就不管右边了？”徐清疑惑道。
严臻真是服了徐清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总师要他们干嘛，他们就听话不就好了？咋老想问出个所以然来呢？
话说陈总脾气也太好了，跟传言不符啊！传言陈总不是高冷范吗？怎么这么好说话？
陈逸一边调试模拟机一边回答徐清：“带飞右座算什么？一个有点儿经验的机长经过偏差修正就可以带副驾驶，在其它公司机长带飞副驾驶很正常，就是咱们公司规定只有教员才能带飞。”
“磅表还是公斤？”陈逸突然问道。
徐清看了眼油量表：“磅表！”
“那我这边怎么显示是公斤啊？等等，我重启一下。”陈逸说道，重启了模拟机，正等着启动的时候，接着说：“教员带飞左座资深副驾驶的时候那才叫有难度。所以你当一回资深副驾驶，他带飞你一回。”
徐清哦了一声，还是有些似懂非懂。什么叫带飞我一回，难不成这次还是我飞不成？
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徐清也不好刨根问底，就随他折腾吧，反正他就是配合的。
严臻看徐清终于是不问了，轻舒可一口气，赶紧跟徐清换了位子坐下。说实话，他也有好几年不坐右座了，蓦地坐在右座还有些不习惯呢！
别说严臻不习惯，徐清一样不舒服，别扭得很。
他左手握住驾驶杆，右手抓住油门杆，稍微活动了两下，哪儿都不来劲。待会儿若是让他搭把手飞一飞可如何是好！
没多久模拟机被陈逸调试好了，徐清他们开始重新驾驶舱准备，徐清负责面板，严臻负责CDU。
在徐清他们准备的时候，陈逸给出了飞行信息：“咱们也不浪费时间了，先抄天气。”
徐清赶紧停下手上的活，用CDU的草稿栏当做记录工具。
这时陈逸开始报天气报文：“02002，8000，FEW040，OVC060，-SHRA，15/10，1013。”
徐清迅速记好关键数据，还未等多久，陈逸马不停蹄地提供下一个信息：“下面是放行啊！咱们还是惯例从C市飞K市，02L跑道，ZYG-9W离场，起始高度1800，应答机2110，离地后自行联系离场124.35。”
徐清二人都是在记录放行，草稿栏都不够用了，这时陈逸还要继续说：“最后是放行啊，无燃油重是……”
陈逸这家伙是通波，放行，舱单一起放送，告诉完徐清二人这些数据，他暂时就没事儿了，也是个懒人。
这时候徐清只恨自己没带个笔记本，CDU上的草稿栏根本就不够用，这陈逸还准备继续说。
瞟了眼严臻，徐清发现他的CDU草稿栏也满了，满脸纠结，他怕是也没带笔记本。
严臻不是没带笔记本，而是笔记本在箱子里。刚才他跟徐清换位子，匆忙之下忘了把箱子也换过来，现在他总不能让徐清现在拿吧。
徐清想着要不让陈逸先等等，让他们把数据先输入进CDU，腾出草稿栏。
“哥，你……”
徐清就准备开口叫住陈逸，却是被严臻打断。
严臻道：“陈总，你说！”
徐清目光扫向严臻，发现他已经将CDU草稿栏清空，那这次徐清就不用记舱单数据了。
还是机长脑筋转得快啊！
“无燃油110，重心21.2，你们上面显示的配平是多少？”陈逸问道。
严臻将舱单数据输入完成，在起飞页上显示配平是5.7。
“陈总，配平5.7。”严臻回答。
“5.7……哦！那没问题了。数据都给你们了，准备好了跟我说。”陈逸大手一挥，他的事儿做完了，往椅背上一靠，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徐清目光刷到悠然自得的陈逸时，嘴里嘟囔了两句。其余光也看到了角落处的一直没有出声的王亮。
从进模拟机开始，王亮就规规矩矩地坐在角落的观察员的位置上，似乎到现在都还没说过一句话，端是乖得有些离谱。
他若是老老实实地观摩模拟机，对徐清和严臻来说，无异于一件大好事。
收回目光，徐清将放行信息告知严臻以便他输入CDU后，继续他的面板准备。
有了基本的飞行信息，准备起来便是没有丝毫阻滞，整个面板准备程序过下来也就不到十分钟。
接着出于谨慎，徐清和严臻互换身份，徐清检查CDU，严臻检查面板。
二次检查下来，确认一切无误之后，徐清报了准备好。
第一声，没反应！
徐清以为自己声音小，稍微提高了音量，还是没反应！
过了几秒，又是第三声，依旧没反应。
徐清和严臻转头一看，陈逸呼吸均匀，应该还是活人，可这一个大活人怎么连模拟机检查的时候都能睡着了？
王亮则是斜着身子，右手撑着脸，眼皮耷拉，竟是在打瞌睡！
不是！这两个人昨晚干嘛了？一个个的都萎靡不振的，难道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徐清脑子里开始龌蹉起来，严臻却是为难了，就这么僵着？模拟机可是有录像的，超过十分钟闲置就要被处罚了，而他又不敢叫醒陈逸。
看着严臻的纠结模样，徐清也算是长了眼了，这么怂的机长真是头一次见。即便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过你这问太怕事了。
严臻不敢做的事，徐清可不在乎。
“啪！”
徐清一巴掌甩在陈逸大腿上，陈逸跟触电了似的，瞬间蹦了起来。被惊醒之后的数秒，陈逸的眼中满是疑惑……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干什么？
经过灵魂三问，陈逸终于是缓过神来。
陈逸这边的动静也惊掉了王亮的瞌睡。王亮咂咂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收回嘴里囤积的口水，揉了揉鼻子，眼皮还是半眯着，看来是还没有缓过劲。
“总师带头模拟机睡觉，那玩意可盯着呢，不怕被喊去喝茶啊？”徐清学着常教员的语气开始“训话”。
这么一下说得陈逸还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工作交接，理解万岁，理解万岁！”
严臻看向徐清的眼里都开始冒小星星了，二副训总师，人间奇闻啊！
关键这二副训得趾高气昂，总师应得低声下气，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弄得跟唱戏似的。
徐清也就是跟陈逸关系不错，逮着这个“奉公守法”的总师总算出了小问题，朋友之间调侃两句而已。
调侃这种事点到为止就行，再说现在可还有正经事要做。徐清差不多也收起嬉笑之色，转回身去，认认真真地再报了准备好。
“准备好啦，那可以……等会儿，徐清啊，把主FCC换你那边！”陈逸说道。
？？？
徐清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指着右侧指引上发亮的MA标志，不解道：“哥，现在主FCC是在右边。”
徐清还道是陈逸刚睡醒，脑子发懵，老眼昏花地看不清MA标志。
FCC即是飞行控制计算机，哪一边的MA标志亮了，哪边就是主FCC，便是由哪边的FCC控制飞行指引。
现在是右侧MA标志是亮的，那就是说明右侧是主FCC，正常谁主飞，谁一边的FCC便是主FCC，现在严臻机长飞，那么右侧MA灯亮应该没问题才对，或者……陈逸他想自己飞？
严臻也想到了这个可能，联想到刚才陈逸所说的左座带飞，他所想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对啊，所以要换过来啊，你飞！”陈逸说道。
“我飞？”徐清怔怔地看向严臻，呆呆道：“哥，今天是你检查吧？”
严臻都要快笑喷了，转教员检查还能这样，够新奇，够有特点！
“笑啥？他要是把飞机摔了，你一样过不了。”陈逸冷冷道。
没有管理好表情的严臻如遭重击，乐极生悲，乖乖地板回脸，这才是符合他的风格。
“看什么看，拉到跑道头了，做到起飞形态吧。”陈逸瞪了徐清一样。
徐清跟霜打的茄子般蔫巴地转回身，开始构建起飞形态。
严臻没啥事做，先关了自己一侧的指引，再打开指引，这一关一开就将主FCC转换到左侧了。
“双发提起吧！”陈逸在后面说道。
徐清依言直接提起起动手柄，陈逸设置了快速起动，没几秒就能完成发动机起动。
徐清一路将飞机构建到起飞形态，习惯性地，他开始等机长宣布检查单。
等了十几秒也没等到机长宣布检查单，察觉有恙的徐清转向严臻奇怪他为啥不宣布检查单。
严臻接收到徐清的目光，也是愣了一下，他刚才还以为徐清没准备好，他同样在等着徐清宣布检查单，当他看到徐清也在看他的时候，哭笑不得：“你是机长！”
“哦哦，对哦！”徐清如梦初醒，在地面的时候是机长宣布检查单的，到了天上就是PF了。
徐清赶紧宣布飞行前检查单，因为他们直接是到起飞构型的，检查单一个都没做，需要从头开始。
严臻做检查单的时候，徐清活动了下驾驶杆和方向舵。
他刚一用力，顿觉有异。
“哥，这模拟机是卸载了？”
第两百三十六章 双FMC失效
“卸载了？不会吧？”陈逸瞧了眼控制台上的液压指示，上面显示模拟机是还有液压的，不应该卸载才对。
“你搞错了吧，有液压啊！”陈逸伸着脖子也不知道在瞅啥。
徐清扳了扳驾驶杆，蹬了两下方向舵，嚷嚷道：“软绵绵的，根本没有操纵力。”
严臻也试了下杆力，确实几乎感觉不到。
所谓的模拟机“卸载”也就是卸掉了液压。模拟机的基础动力是液压，杆力也是液压模拟出来的，液压失去了便感受不到杆力。
不过这个模拟机很奇怪，它也不能算是完全没有杆力，而是小得几乎感受不到，非常不正常。
陈逸皱着眉头，下了控制台，走到徐清身后伸手拉了下杆，哼了一声，甚为不满：“这不是有杆力吗？瞎嚷嚷！”
“这叫杆力？我飞得少，你别骗我。我用小拇指勾一勾都能把杆拉到底，用这杆力飞，你不怕我把飞机飞扣过来？”徐清顶嘴道。这么轻的杆力基本等同于没有，没有杆力很难感受到飞机状态，也不利于细致化操纵，真要人工飞指不定飞成什么丑陋样子。
要是因为他的原因让严臻检查不过，那多不好意思，所以徐清不得不辩一辩。
“杆力小一点就哔哔赖赖，以后要是飞公司那几架老飞机，你还能不飞不成，挑挑拣拣，哪儿来的怪习惯。”陈逸可是不依徐清。这儿的模拟机挫他早就知道，别人能飞，你就飞不得了？
徐清也是烦躁，如果是他检查，说到这个程度，他估计也不会纠结下去。
但是，今天他是配合严臻的。最要命的是他主飞，担子都在他肩头，陈逸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严臻看徐清跟陈逸杠上了，赶紧上来打圆场：“没事，没事，杆力轻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清心里一乐，逐渐失去表情管理，刚准备说那就没事了。
干啥啥不行，甩锅第一名！其实也不能说甩锅，应该说是事先把锅分好了。
徐清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耳边突然传出一声清脆的响动，很像开关跳开的声音。
徐清，陈逸和严臻一听这声音就能快速分辨出刚才的响动是自动油门开关跳开的声音。
三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自动油门开关。果不其然，自动油门不知怎么地跳开了。
徐清随手将自动油门开关拨到开位。自动油门开关持续在开位没两秒，便是又跳回关位。
徐清又试了两次，自动油门就是接通两秒多，然后就会自己跳开，找不到原因。
徐清颓然地按下闪烁的琥珀色的自动油门指示灯。
徐清：“……”
陈逸：“……”
歇菜了，自动油门也接不上了，老天爷施法了！
“没有自动油门可以飞吗？”徐清问陈逸。
陈逸哼道：“不会看MEL吗？”
徐清和严臻两人还真就回身去翻电子手册中的MEL，徐清记得没有自动油门好像是可以放行的，但是有没有什么其它限制，他就不记得了。
看到徐清和严臻两人真就傻愣愣地去翻MEL，陈逸感叹他们也太憨憨了。
拍拍徐清的后背，陈逸凑近道：“没自动油门，你要飞不？”
“那肯定不飞啊！”徐清想都没想便是说道。
没有自动油门当然可以飞，可以！但是没必要！
“那你们也别查了，让人过来看看吧。”
陈逸给模拟机中心的技术人员打了个电话，没两分钟就有一个年轻人过来了。捯饬了半天，又用了祖传的重启大发，自动油门还是这个样子。
技术人员没撤，说要去机房调试云云，陈逸问需要多久，技术人员说至少半个小时。
陈逸一看现在斗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再等半个小时还飞个屁啊！直接打发技术人员回去了，没自动油门，那也只能硬着头皮飞了。
陈逸给了严臻两个选择，要不这次检查作废，因为他不可能只检查一个小时，要么不用自动油门，两个选择自己选。
严臻当时就选了第二种，反正模拟机故障很多都要断开自动油门，有没有自动油门区别不大，就是费些气力。
徐清慨叹，你嘴唇一张一合答应得挺快，也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徐清感觉没有自动油门比没有自动驾驶还难受，那得平添多少工作量。
不过，当事人都同意了，徐清只能“含恨”接受，待会儿有得忙了。
“那就这样了，准备好就可以起飞了。”陈逸回到控制台，慢条斯理道。
徐清双手抓住驾驶杆，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右转一看，油门杆上空空荡荡，这才反应过来这次他需要同时操控驾驶杆和油门杆。
旋即，连忙分出右手搭在油门杆上。
“待会儿你手动加油门就行，我帮你微调起飞推力，你注意保持方向。”严臻说道。
没有了自动油门，就无法通过按压TO/GA电门加到起飞推力，只能人工调定。
徐清作为主飞人员，严臻希望他关注的是保持住滑跑方向。他只需要徐清加到一个大约的推力位置，然后他会根据CDU起飞页上显示的起飞推力进行微调。
徐清操纵起来感受又是不一样。这模拟机方向舵轻轻一蹬，机头方向都不知道要飞到哪里去了，整个滑跑过程中，徐清都在不停地修正滑跑方向。这个模拟机似乎就没有一个稳定的状态。
不仅如此，起飞之后，飞机会有一个莫名其妙的侧滑，然后很快就会显示，这让徐清很是搞不明白。
飞机起飞之后，为了节省时间，陈逸直接将他们拉到了六千米的高空。
徐清赶忙修正油门，低空和高空的基础转速是不一样的。
徐清的目光在上DU和PFD之间来回切换，忽然，他发现PFD上凭空出现了故障旗。不仅如此，在导航显示那边同样出现了故障旗，连导航数据都看不见了。
没多久，接通水平导航的自动驾驶自己就断开了，徐清赶紧转为手动驾驶。
与此同时，FMC故障灯亮了，二人同时看向CDU，双侧CDU都已经黑屏了。
这是双FMC失效了！
第两百三十七章 祖传手艺 传统导航
“哥这是FMC失效的吧！”
徐清之前还从未见过FMC失效，不过看着故障现象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对啊，是FMC失效，你控制飞机保持航向，我跟管制报告一下！”严臻说道：“蓝天9999，我们FMC失效，申请雷达引导。”
现在导航显示的数据都没有了，连航路都看不见了，只能由管制给航向，徐清他们按照管制引导来飞。
FMC虽然失效了，但是航向还是可以看到的，至少备用仪表是可以工作的，并不是说完全没有导航了。
“保持航向200。”陈逸给了个航向，其实也就是徐清他们现在的航向。
由于两侧FMC都失效了，不能使用水平导航和垂直导航，那就使用航向选择，修正航向到200，俯仰方式选择高度保持，再度接通自动驾驶。
接通好自动驾驶，就可以分出精力处置故障。
FMC失效是有检查单的！
徐清此时作为PF，应该由他宣布非正常检查单。
这时，昨天晚上的“临时抱佛脚”的效果就出来了。徐清几乎没有思考就喊出：“《FMC失效》检查单！”
严臻快速拿出QRH，《FMC失效》检查单是在飞行管理和导航章节，找到检查单后，先验明故障现象。
《FMC失效》检查单的故障说明是一部或两部导航显示上出现VTK和MAP故障旗。
徐清二人核实在导航显示左右两侧分别出现琥珀色英文的VTK和MAP故障旗，便是符合《FMC失效》检查单的进入条件。
“目的！使用单部FMC，恢复双FMC操作，或恢复传统导航。”严臻说明了检查单的使用目的。
在检查单的第一行注明了LNAV和VNAV可能断开，也符合现在表现出来的状况。
“步骤一！检查两部导航显示MAP方式和FMCCDU！”
这是检查单的第一步，而现在徐清和严臻的导航显示就是在MAP方式！
“选择其一！如果机长和副驾驶导航显示MAP方式上无FMC数据且两部CDU上无FMC数据，那么可以判断两部FMC失效。”严臻说道。
严臻指着徐清那边的导航显示，再回到自己这边的导航显示以及双侧黑屏的CDU，核实道：“双侧导航显示没有FMC数据，两个CDU黑屏，符合第一个选项，进入步骤七。”
这里说一下，为什么会有“选择其一”以及“进入步骤七”的说法。
那是因为同一个故障会有不同的故障现象。
说到FMC失效，由于存在两个FMC，就会有左侧失效，右侧失效，两个都失效三种情况。三种情况分别有不同的处置步骤，那么就会有“选择其一”的说法，以此判断是各种故障。
那为什么会有“进入步骤七”呢？前面的步骤二，步骤三，步骤四去哪里了？
前面说过不同的故障现象对应不同的处置步骤。此次双侧FMC失效，那就不存在使用单部FMC恢复数据的说法，因而直接跳到传统导航步骤。
至于步骤三，步骤四之类都是使用单部FMC恢复数据的程序步骤，自然就不适用这次情况。
“步骤七！恢复传统导航！FMC不工作，水平导航和垂直导航不可用！”严臻说道。
到了这一步便不存在人为恢复FMC数据的方法，只能使用传统导航。
“步骤八，使用传统导航核实相对地形位置。”
这里还有一点要注意，EGPWS可能使用不正确的GPS位置或不合适的RNP值。这会导致VSD地形显示相对于飞机航迹存在位置差错。
也就是说在进近阶段，使用VSD可能会有误差，也就不建议参考VSD地形显示了。
不能用VSD倒也不算什么大问题，这个影响不大。
“步骤九！当准备进近时，使用速度基准选择器调定当前全重！使用速度基准调定基准空速游标！使用N1设定来调定N1游标。”
这是检查单的最后一步！
由于没有FMC数据，飞机便缺失某些基础数据，比如飞机全重，参考速度，复飞推力，都需要人工输入。
速度基准选择器以及N1设定旋钮是在自动刹车选择器左侧，其调定方法是需要查性能表格的，现在还不需要，等进近的时候再弄也不迟。
“蓝天9999，你们的故障排除没，还需要雷达引导吗？”陈逸突然问道。
这时候严臻正好完成检查单，立刻回答陈逸：“蓝天9999，我们双FMC失效，后面都需要雷达引导了！”
“你是要继续按照计划飞K市吗？”陈逸追问。
“是的！”严臻回答。
虽然FMC不可用了，但是飞机的基本功能并没有丧失，照样可以飞行，只是不能进入RVSM空域而已，因而，严臻机长说要继续前往K市也没有什么错。
“K市现在机场关闭了。”陈逸说道。
严臻立即改变策略：“那我们返航C市，申请雷达引导。”
对于陈逸不让严臻继续飞到K市，这只是正常操作。K市落地和C市落地没啥大的区别，真飞向K市还需要额外消耗时间，还不如返航C市，这样还能节省时间做更多的故障。
“雷达引导啊，现在我们雷达上看不到你们，无法雷达引导。”陈逸开始使诈了。
对于陈逸的不配合，严臻也在意料之中，若是真雷达引导，那么出这个故障的意义就不存在了。这个故障就是需要飞行员依靠传统导航完成进近和落地。
以前的老飞机或者小飞机哪里有737的电子显示，可以将飞机位置一目了然地展示出来，都是靠各个VOR台或者NDB台，甚至目视参考，在飞行员脑中建立一个空间位置。所以，以前的飞机有的时候会配备一个领航员，用来分担飞行员的导航压力。
现在不一样了，技术的升级让导航的难度成倍降低，领航员也逐渐消失了，直到现在几乎已经看不见专职的领航员了。
大部分时间不需要传统导航了，并不意味传统导航这门手艺就能丢了，万一哪天高科技靠不住了，飞行员至少还能依靠原始的传统导航回家，所以有备无患总是必要的。
双FMC失效便是断绝了飞行员的导航数据页，这样飞行员只能依靠管制的雷达引导或者自身传统导航。
现实航班中，管制基本都会同意雷达引导，这样导航难度其实也不高，不就是跟着管制的指挥拧航向不就行了?
可是，陈逸偏偏就不给徐清他们雷达引导，就是要让徐清他们依靠传统导航，自己飞回来进近。
“那蓝天9999，申请飞FJC。”严臻知道陈逸的目的，便是不再申请雷达引导，他要自己飞回去。
FJC是C市进场的一个走廊口，严臻需要先飞到FJC，这样好定位飞机。
“同意飞FJC，蓝天9999，附近空域已经清空，你可以自行进近，盲降报！”陈逸给了严臻极大的自主权，他要看看徐清二人的老手艺有没有丢。
“徐清，你有什么想法吗？”严臻问道。
徐清作为PF，严臻给予了徐清足够的尊重，他心里已有对策，却还是想让徐清先做决定。如果徐清没有对策，再由他上场。
这种传统导航方式在以前国外学飞飞小飞机的时候经常用到。徐清已经很久不用了，但是不代表他不会。
徐清轻轻嗓子，他下面要说很长一段话：“严哥，咱们飞向FJC的VOR台，然后沿FJC台的353度径向线飞出10.3海里。接着左转航向294，切入HLC台294度径向线，一直飞到距离HLC台8.4海里处，然后右转摆个切入角切02R的五边。02R航道是024度，30度切入角的话，航向354就可以。下降计划的话，到了FJC就可以下高度2400米，开始左转切HLC台294径向线的时候下高度1500米，开始右转切五边的时候下高度1200米，FAF的高度就是1200米，下降计划的余度还是很大的。”
徐清结合进场图和盲降图规划了全套的下降计划，航向怎么飞，高度怎么下全部安排得清清楚楚，而且徐清的方法是具有操作性的，而非凭空嘴炮。
徐清所参考的进场图和盲降图并非常用的RNAV方式，而是传统进近。
由于FMC失效，飞机不具备RNAV能力，无法定位RNAV航图中的点，只能参考依托VOR或者NDB导航台的传统航图。
严臻微微有些讶异，现在很多副驾驶飞惯了737便捷的导航显示，对于传统导航的记忆愈发生疏。上次复训跟他搭伙的副驾驶遇到FMC失效的时候，东西南北地找不到方向了，然而到徐清这里，两整套的进近计划梳理得清清楚楚。
“既然你有计划了，那还是你飞？”严臻笑道。
徐清只得点点头，他心里其实不是很愿意飞传统导航。这个传统导航难倒不难，就是麻烦，需要不停地切换VOR频率和航道，可是机长发言了，他也只能自己做了。
就在徐清和严臻在商量怎么进近的时候，后面的王亮和陈逸已然凑到一起。
“这真的没问题吗？”王亮不免担忧道。
陈逸满不在乎：“反正都是故障，一样，一样！”
王亮一拍脑门，这个总师还真是不挑事儿！
在二人面前的控制台操控屏，可以显示飞机实时位置的屏幕上，明明还在运动的飞机落到屏幕上确实没有任何移动。
控制台，卡死了！
第两百三十八章 灵性十足的徐清(双倍月票！求月票！)
原来双FMC失效不是陈逸主动出的故障，而是模拟机本身出问题被动出现的故障，陈逸也就顺水推舟让徐清二人按照FMC失效处置了。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陈逸看不到徐清二人的实时位置。如果两个人顺顺利利地落下去了还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万一没落下去，想问问他们到底在什么位置，陈逸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我也是两眼一抹黑吧！那多没面子啊！
“没事，万一他们真的飞不下去了，直接挂了就行，没那么多事！”陈逸作为总师倒是魄力十足，让王亮稍安勿躁。
陈逸和王亮在后面窃窃私语，徐清和严臻两个人在前面正在盘算着怎么飞。
按照之前的计划，徐清将导航频率调成FJC的VOR频率，同时HLC的VOR频率事先在备用频率里调好，待会儿也方便转换频率。
飞向FJC的时候，徐清先调了2400米的高度，用垂直速率开始下降。
在下降的过程中，徐清需要先进行进近准备，主要就是设定飞机全重，参考速度和N1！
这三个数据中为何以飞机全重为最优先？那是因为后面的参考速度和N1都是需要先知道全重才能在性能表格中找到相应的数值，所以一切都要算出飞机全重才行。
飞机全重怎么算？徐清心里有一个想法！
“哥，刚才舱单上飞机的起飞重量是多少来着？”徐清转头问向陈逸。
由于当时陈逸只给了他们无燃油重量，输入无燃油重量在CDU的性能页面会自动出来起飞重量，徐清只是验证了起飞重量有没有超过极限值。陈逸后来检查配平是一致的，也就默认性能页上的起飞重量和舱单上的数据是一样的。
现在是模拟机飞行，没有真实舱单，徐清此时需要用到舱单上起飞重量的数据，那么只能问陈逸要了。
陈逸脸色一下子黑下去了，千算万算，他没想到徐清还有这么一手！
舱单数据？他现在哪儿来的舱单数据，数据都在控制台的里，现在控制台都卡死了，他怎么把数据调出来。
王亮这个知根知底的人见到徐清一脸期待地看过来，而陈逸脸色黑如锅底相迎，心里顿时笑开了花，在一边偷乐得不行。
“哥，我是要舱单数据算飞机全重的！”徐清还特意解释一句。
陈逸被徐清逼得不行，撒泼似的回道：“要什么舱单，刚才自己不记下来，现在跟我要？没有！自己想办法去！”
“？？？”
徐清被陈逸臭了一顿，满头问号。航班里谁会有事没事记起飞全重，不就是对一下CDU，看跟舱单上一不一样？现在冲我发火是几个意思？
莫不是大姨夫来了？
陈逸跟发神经一样，徐清也不好追着他问，只能另想办法。一边的严臻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仿佛成竹在胸。徐清看着严臻一脸臭屁，还是拉不下面子去问严臻。
他还不信了，一个区区的飞机全重，他还搞不明白？没了舱单也吊不死我徐清！
徐清灵机一动，当初他算减推力的时候查过飞机性能表。那时候他记得减推力他是减到最小的，假设温度选的是52度，那么性能表上的限制重量应该跟起飞重量相当接近。
徐清赶忙查了性能表，52度时的限制重量是129500磅，那么起飞时的重量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数。
而飞机重量的变化主要在于燃油的消耗，当时放行的时候给的油量是18000磅，现在还通过油量表看还有16000磅左右，也就说烧了2000磅的燃油，那么算下来现在的飞机全重应该是127500磅！
徐清还是第一次这么算，心里也有些拿不准。算出结果后，还将计算方法和计算结果跟严臻说了一遍，希望严臻给他把把关。
没成想，徐清将计算过程一通说下来，严臻始终一副淡笑的表情，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人。徐清顿觉火大，真想给他一巴掌，笑！笑个屁！有什么好笑的！我可是在给你劳心劳力，你在干什么？在我面前摆架子，装深沉？
严臻那是心里苦啊！不是他要装，而是刚才徐清一通讲述，他脑子还没有转过来，总不能不懂装懂吧，只能先端着。
没听明白徐清怎么计算全重的，但是不妨碍他知道徐清的计算结果是对的！
刚才为啥他能有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因为运气！
在飞机巡航，FMC失效之前，他下意识地进行了风修正。
风修正的输入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在性能页，一种是在航路数据页，而严臻的习惯是在性能页输入高空风的数据。在输入过程中，他无意中瞟了眼飞机的全重，这个无心之举落到现在却是有大用。
原本看到徐清得不到飞机全重的数据急得团团转，他还想着等徐清开口询问了，他再将全重数据说出来，还可以博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美名”。没想到，徐清自己另辟蹊径，愣是将飞机全重给算出来了。虽然他没听明白，不过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关键这个结果还是对的。
当时他看的飞机全重是127700磅，比徐清算的重了两百磅。那是由于FMC失效后，发动机依然在持续消耗燃油，自然会存在两百磅的误差，这个误差已然在可接受范围内。
当然也不是说徐清的脑子有多厉害吗，能想出个机长都听不懂的方法。这个方法其实很简单，主要还是因为徐清口齿不清，语速偏快。机长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懂，那是听不懂徐清讲的话！
徐清的一通骚操作，让后面的陈逸以及王亮皆是异彩连连。严臻没听清楚徐清讲什么，他们两个反而听清楚了。即便是一向看徐清不顺眼的王亮都不得不佩服徐清是真的很有灵性。
陈逸心里也是讶异非常。说到底，没有舱单数据是他的失误，如果徐清真的没辙了，他是打算自己凭经验强行估算一个值给徐清。毕竟飞了这么多年了，从C市飞K市的起飞全重他大约还是可以说出个所以然的，但是这样误差就比较大了。可是没想到，徐清这个机灵鬼还真就算出来了。
搞定了飞机全重，那么另外两个数据就好办了。在QRH之中附有737的性能图表，可以在其中查出参考速度和N1。
调三个数据的方法也是比较偏门。
将速度基准选择器选到GW位置，然后通过MINIMUM旋钮调到相应的飞机全重。
选到REF位置就可以调参考速度，N1设定器转为BOTH就可以设置N1值了。
搞定这些准备工作，徐清他们就可以专心进行传统导航了！
FMC不工作的前提下，然而截VOR航道的依旧可用，徐清可以使用设置不同VOR的不同航道来严格保持飞机在规定的进场航路上。
首先，飞机飞过FJC之后要沿353度径向线往外飞，那么徐清可以设置航道为353，待会儿通过FJC之后，转向航向353，但是由于转弯时机无法精准掌握以及偏流的存在，就算航向转到353也不能保持飞机就在353度径向线上，这时候就需要使用VOR/LOC，没错！就是盲降中用来截获航道的VOR/LOC！
使用了VOR/LOC就可以修正由于转弯时机以及偏流造成的航迹误差。这个航迹误差可能没那么大，但是在现在盲飞的情况下，不断的误差积累很有可能导致飞机的位置与预计产生巨大偏差，直到最后截盲降的时候会出现一直截不到盲降的情况。到那个时候，徐清他们只能从头再来了！
前面提到的转弯时机造成的偏差，其原因在于转弯需要时间，尤其是在民航飞机对于转弯坡度有严格要求，原则上，正常情况下不允许出现大坡度转弯的情况，这跟军机就有很大不同。
在737的警告系统中就有关于坡度大的警告，而且是音响警告，也就是英文的“BANKANGLE”。
坡度角警告为飞机在进近时，进行机动飞行时或急剧上升或不同高度的飞行提供坡度角过大的警告。
通常而言，这个警告分为150英尺以下和以上两种触发条件。
150尺以下，计算机内自有一个坡度角警告包线，一旦飞机状态进入坡度角警告包线就会触发“BANKANGLE”的音响警告。注意！这个警告还会有二次警告，也就是当坡度进一步增大20%时，会触发第二次音响警告，并且会一直持续下去，知道坡度小于极限值。
第二种就是相对常见的高度比较高的时候触发的音响警告。
这个警告的触发限制设定有三个，即35度，40度，45度。当飞机的坡度每超过一个限制坡度的时候都会触发一次音响警告。
从上面来看，民航飞机正常的最大坡度角是30度，这也就限制了飞机的转弯速率。所以，如果等过了FJC在转向353的话那么转弯时机就偏晚了，也就是说转弯需要把握一点儿提前量，这个提前量一般是0.3海里。
其实，徐清已经通过现在飞向FJC的航向大致判断出了飞机的相对位置。
现在飞机通过FJC台VOR的引导，直飞FJC台，而此时飞机的航向是300左右，那么基本可判断这时候大约在FJC台的东南角。
即便现在对导航的要求没有以前那么高了，但是每个飞行员还是应该对飞机的空间位置要有个大概的认知。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招飞的面试之前有一个测试空间想像能力的环节。
徐清现在在FJC东南角是相对来说比较好处理的位置，待会儿临近FJC的时候只需要右转50度左右，这已经算是比较小的修正角了。当然，如果飞机是在FJC的正南方那就完美了，那就基本不需要修正了。
也亏得是ZYG方向离场，如果换个向北离场的程序，那么现在徐清他们很可能就在FJC北方，那时候就需要转超过180度，那么转弯产生的偏差就会很难把握。当然，如果真是那样，严臻估计也不会拿FJC作为进场起始点了，而是拿更北边的BHS作为起始点！
所以，民航飞行不仅仅是操纵而已，还是许许多多要学习的，要经历的，不然也不会接近三千小时才能放机长，而且三千小时只是放机长的最低要求。
徐清有了自身位置的大概认识后，下面的事儿就更好办了！
FMC失效的情况下，但是VOR导航的电子显示依旧可用，不管是在PFD上还是导航显示上都可以看到飞机与VOR台的DME距离。这些距离数据同样可以帮助徐清更好地定位飞机。
如果在极端情况下，这些DME距离数据也没有了怎么办？难道就不能飞了？当然也不是！飞行员可以通过VOR倒针来判断是否飞越了VOR台上空，并通过联动两套VOR台算定转弯时机。
徐清二人注视着PFD上的DME距离，在显示离FJC还有0.3海里的时候，使用航向选择转到航向353，同时将导航显示从MAP方式转为VOR方式，准备截航道。
只能说徐清运气太好了，修正幅度不大的时候，飞机转入航向353，直接就截获了航道。这时候不需要徐清来进行修正，自动驾驶会代劳。
在飞机飞离FJC大约十海里位置时，徐清断开VOR/LOC模式，重新选择航向选择模式，左转航向294，切入HLC294的航道。
与此同时，迅速将航道转到294，同时将导航频率到FJC的频率转为HLC，在飞机转弯完成之后，再按下VOR/LOC，这样飞机就可以沿着HLC台的294航道飞行，这便是传统进场的航路。
保持航迹一直到距离HLC台8.4海里出，再度断开VOR/LOC，转到航向354，现在就可以截盲降了。
在刚才的时候，徐清已经将盲降频率调到了备用频率里，决断高度也调好了，在转弯的时候将航道调为024，那么接下来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截获盲降了。
这么一通操作是真的累人，徐清伸了个懒腰，舒展一样有些酸疼的腰背，终于是结束了。
不光是徐清，就连严臻，王亮以及陈逸就在等待航道杆转回来，徐清的方法没有丝毫错误，盲降肯定是可以截获的。
然而，等待了接近两分钟之后，航道杆依旧没有动静，两分钟的时间足够飞到五边了。
再等了一分钟，还是一样，徐清懵了，为什么没有截获盲降！？
第两百三十九章 十分钟的逆天改命
“不可能啊，没道理啊，怎么会截不到盲降呢？”徐清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直截不到盲降，按道理来说，他的方法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别说徐清，就算其余三个机长和教员同样是弄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徐清的方法的的确确没有问题，可是事实就是盲降没有截获到，甚至航道杆动都没动一下。
见鬼了不成？
徐清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他很是不死心，转过身子问陈逸：“哥，飞机现在在哪儿？”
徐清的问题把陈逸问得一窒，陈逸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在驰骋，我去！又来！
陈逸气急败坏地瞪了徐清一眼，威胁道：“问什么问？自己飞得有问题还有脸来问我，自己琢磨，你要是落不下去，这次检查就挂了，没商量！”
徐清一撇嘴，真是大姨夫来了不成？这老是发神经，他也不好追问下去。
看到徐清转回去，陈逸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头疼无比。早知道刚才模拟机出问题的时候就暂停检查，重新调试一下。这种软件卡死的问题应该不算难解决。不过CDU也黑屏了，说不好哪个问题是主要问题，万一真是硬件问题，那问题就不好解决了。
说来说去还是这里的模拟机太破了，各种乱七八糟的的问题，这谁顶得住？
要问为啥明知道这里模拟机破旧，还在这里训练的原因？还能是什么，便宜啊！
C市的这个模拟机中心的训练费用只有K市本地飞安模拟机中心的百分之七十。公司这么多飞行人员模拟机训练，这么算下来，剩下的钱不在少数。
其实，陈逸真的很奇怪，C市模拟机中心设备这么破旧，竟然还能通过局方的审查要求，也是离谱得很。
陈逸被徐清搞得焦头烂额，转头正巧看到王亮在捂着嘴偷笑，立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冷声道：“你要是再笑一声，我就撤回辞职报告，你就再等两年吧！”
好狠！
王亮深吸一口气，竟是硬生生地将笑意憋了回去，脸上死水一片，仿佛看破红尘，已然生无可恋。
看着王亮犹如得道成仙的表情，陈逸满意地点点头。至于为何得道成仙之后脸变得跟唱戏似的一样红，为何身体跟羊癫疯似的抽搐，这就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了。
王亮为了总师之位真是付出了很多，现在体内怕是有不少内伤了。
虽然嘴上恐吓了徐清一番，但是陈逸心里同样搞不明白问题所在。徐清刚才说进近计划的时候，他一字不落地全听到了，极为清晰，至少以他的技术水平和眼力来说，徐清的方案是没有错误的。之后，徐清在实际操作上他也没有落下，还是准确无误。
方案没问题，实际操作也没有问题，难道是他出问题了？一个总师连传统导航都搞不定了？没道理啊！
想了半天也找不到源头所在，气得陈逸踢了一下身边的王亮：“小王，你知道哪里出问题了？”
王亮对于被称作“小王”那是敢怒不敢言啊，只能颇为幽怨地说了一句：“陈哥，这么简单的传统导航能有什么问题，指不定又是模拟机发神经了。”
“废话！”
陈逸还以为这个即将上台的总师能有什么建设性意见，没想到竟是甩锅给模拟机。不过想来想去，好像除了模拟机抽风，实在想不出来还能有其它什么理由。总不能一个副驾驶，一个机长，两个教员还看不明白一个传统导航吧，说出去都没人信。
那么，如果是模拟机抽风了，万一要是后面就是落不下去怎么办？
这可是一个必须直面的问题！
陈逸一时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要不，反正徐清知道传统导航怎么飞了，就算他通过了？会不会有点儿太随意了？还是暂且看看吧！
陈逸在发愁，徐清同样也在发愁，在仪表天气下，截不了盲降怎么落地啊？不落地怎么通过检查？
想着徐清小声凑近严臻：“哥，你说咋办？”
徐清头发都愁白了也想不到哪一步出错了，黔驴技穷之下只能求助于严臻，这怎么说也是他的检查，总归是要出力的不是？
严臻脑袋微扬，下巴稍稍抬起，眼珠往下翻，目光落在DU之上，十足的痴呆模样。
他凉了，他确信他凉了！徐清的办法跟他的办法丝毫不差，实际操作也没有问题。徐清截不了盲降，换作是他一样截不了。
现在徐清问他下一步怎么做，鬼才知道！
“要不？再试一次？”严臻看不出症结所在，只能提议再试一次，这是最原始的，也是最无奈的办法了。
真是个好建议啊！
严臻老脸一红，身为机长竟是束手无策，着实有些丢人。当然，如果他知道身后的现役总师，以及未来总师跟他半斤八两，心情应该能好受一点吧。
机长都这么说，徐清自己也没有办法，只能接受这个消极的建议。
后面的陈逸听到了严臻的话，补充一句：“不用申请，想怎么飞都行，只要给我落下去。”
徐清不屑地哼了一声，重新将导航频率调回FJC，开始掉头飞回FJC的VOR台。
这次的操作方式还是跟上次一模一样，不过模拟机里面的氛围已然不同。原本悠哉悠哉的陈逸和王亮都是聚精会神地看徐清操作，严臻更不必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就这样，四个人，四双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这次操作，直到最后转五边，等待足足三分钟航道杆还是没反应后，严臻就跟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地瘫软下去。
这次真没有办法了！他刚才眼角的余光也发现陈逸和王亮都在关注徐清的操作，也就是说很可能刚才他们都没有发现问题。直到徐清再次失败，二人皆是露出疑惑之色，说明就连总师也束手无策。
陈逸看事已至此，便是说道：“落不下去就......”
徐清全身汗毛竖起，这就要宣布不通过了？
“等等！”徐清陡然吼道：“再试一次！”
“还试什么？就是浪费时间！”王亮这时候插嘴道。
“就十分钟！我换个办法！”徐清坚持道。
第两百四十章 心机如此 恐怖如斯
陈逸原本是想说落不下去就算了，换下一个科目。
他刚才又看了一遍徐清的操作方法，这次确确实实是看清楚了，绝对没问题，有问题就是连着他这个总师也有问题。
总师会有问题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模拟机有问题了！既然是客观问题，那就不纠结了，陈逸打算是越过这个故障，再做其它方面的检查了。
没成想，徐清理解错了，认为陈逸是要宣布结果了，情急之下，赶紧制止。
不通过的结果说出来了，可就不好收回去了，徐清只能在陈逸还没有下决定之前把话堵住。
“十分钟？你确定十分钟够吗？”陈逸心底里不想在这个科目上再浪费时间，两个小时的检查时间可是固定的，现在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再磨磨唧唧，难不成这次检查就做一个FMC失效？
陈逸之所以有此一问，其原因在于刚才的方案消耗了接近二十分钟，第二次尝试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陈逸特许让徐清他们可以保持低空高速，就算这样依然花了十几分钟，这还不算五边的时间。
难道徐清要保持低空三百节的大速度，一直超速到五边吗？会不会有些过分？
说实话，如果仅仅是十分钟的话，陈逸还可以接受，但他需要一个理由！
“你先说一下你的方案！”陈逸说道。
严臻和王亮皆是竖起耳朵，等着徐清的“高论”！徐清刚才说换个方法，他们也挺好奇。
陈逸让徐清说说自己的想法，徐清却是露出一丝腼腆，这突如其来的“羞意”着实恶心到了陈逸。
“有话快说，不要露出这种恶心人的表情！”陈逸催促。
徐清笑道：“传统导航还能有什么其它办法，不就是依托VOR来飞嘛！我就是换了个简单粗暴的方式。”
简单粗暴？
陈逸脑子里灵光闪动，脸上显出一丝嫌弃：“你不会要直飞本场吧？”
“对啊！直飞本场多简单。”徐清恬不知耻地爽快承认了：“直飞本场，然后飞反向航道，FAF点的位置时五边七海里，咱们飞反向航道飞十海里，然后连续右转飞航向050，这样应该可以截获盲降了。”
陈逸脸皮抽动几下，徐清的方案确实是简单而且易于操作。可是这么简单的话，为什么一开始不用呢？这就牵扯到实际执行的问题。
倒不是说这个方案的飞行员操作起来有多复杂，而是真实航班中也要考虑其它飞机。
之前徐清有一次遇到起落架无法放下的问题，当时机组考虑想低空越场，让塔台目视观察起落架的情况。那次徐清他们也是按照标准进近，飞到决断高度，然后保持低高度让塔台目视观察的。而非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飞到本场上空然后螺旋下降。
说到底机场不是你家开的，又没有宣布MAYDAY，凭什么毫无原则地瞎比飞。
为什么刚才徐清和严臻的第一个方案都是沿着标准进场？因为这样飞的话，管制好调配。实际中除非紧急情况，哪里真会清空空域，让你自由发挥的。
C市可没有直飞本场，然后反向航道的程序，而且五边飞这么低，那别人就别想飞了。
严臻对徐清真是佩服万分，这么不要脸的提议都说得出来，他估摸着还不如直飞本场，然后一直盘旋下降，反正本场有没有障碍物，直到目视本场，来个目视进近，岂不美哉？
严臻不由地生出一丝罪恶感，他怎么能也这般无耻？
“算了，算了，你折腾吧！反正最多十分钟，超时了，我直接就在检查不合格通知单上签字了！不过，这次咱们要约法三章。只能按照规矩来飞，刚才允许你低空大速度，现在不行了。只要你有一处不按规矩来，照样不通过！”陈逸说完摆摆手道：“计时吧！”
陈逸此意也是想给徐清设个底线。刚才为了节省时间他允许徐清在一万英尺以下超过两百五十节的速度。可这次徐清主动提出来要再飞一次，可就不任意由着他了，老是这么没底线，总不能培养徐清没规没矩的作风吧！
徐清点点头，重置了时钟，他必须要抓紧时间才行。当即飞向CTU，同时开始下高度。刚才复飞的时候，他们上到了一千五百米的复飞高度，现在需要直接下到截获下滑道的高度。不过，高度余度相当大，就三百米而已，慢慢下都可以。
“十分钟的话，时间还是有些紧迫的。”徐清心里暗自盘算时间。他需要现在离CTU还有十海里左右，待会儿反向航道要飞十海里，再转过来正向进近又是十海里，三十海里的距离十分钟差不多刚刚好，这还是没有计算转弯的时间呢。这次连续转弯是要转超过一百八十度的！
想及此处，徐清不免有些后悔。当时他一时着急，随便喊了个十分钟的时间界限，现在想来真是脑子有坑，喊个十五分钟多好。
不过，海口都已经夸下来了，总不是光速打自己脸吧，抓紧时间吧。
严臻看徐清现在直飞CTU，心里同样在计算十分钟能不能完成这次进近。他的心算结果和徐清很像，时间很紧。这时候，他心里的小恶魔就开始蠢蠢欲动了。要不要给徐清提一嘴他那个更不要脸的方案呢？那个方案耗时更短啊！
思前想后，严臻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方案从他一个机长嘴里说出来，在两位总师面前怕是要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可因噎废食。
徐清一路飞到CTU上空，在临近CTU的时候，直接航向转为204。
“你不调航道了？就用航向选择飞了？”严臻看徐清一直没有修改航道，而且转过来之后也没有接通VOR/LOC。
“不弄了，直接航向选择飞多简单。”徐清颇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作派。刚才一切往精准了飞，愣是就截不了盲降，伤透了徐清幼小的心灵了。这次就不花这个心思了，误差大就大吧，反正看天意。
严臻倒吸一口凉气，你也不要看这么开吧。死马当活马医也不是这么搞的吧，我应该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吧，不要这么随意地放弃治疗啊！
为了节省时间，徐清在反向航道期间一直没有放襟翼，也就是保持了光洁状态，这样就可以长时间保持大速度。这里的大速度也就是两百五十节而已，再大就要触发低空速度大的警告了。
为什么一定要飞过FAF之后才能转弯呢？如果早点儿转回来不就可以少飞一段距离，这不就节省时间了吗？
这里是由于截下滑道的原因！
按照盲降图所示，在FAF点保持一千两百米就可以正好在下滑道上，也就是所谓的截下滑道的最终进近定位点。
那估计有人要问，为啥不下到一个更低的高度然后在FAF点之后截获下滑道呢？那是因为障碍物！
大家在坐飞机快要落地的时候，有时候应该可以看见五边的两侧都是山峰，五边就在两侧山峰之间。这就是为何飞行员一定要严格按照程序飞行员的原因。
程序是可以确保飞机在标准程序内安全无恙，但是程序之外会出现什么安全问题就不好说了。
刚才徐清也说过反向航道之后需要一次连续转弯，只要一转弯那就意味着要偏出五边，偏出五边就意味着偏出保护区。
其实就算徐清在十海里的时候转弯也是有出现地形警告的风险的，但是徐清根据盲降图已经评估过了。
根据盲降图显示，五边上两个值得注意的障碍物正好平行于FAF，分列两侧，一处距离FAF大约三海里，一处稍远四海里。
这两处障碍物不高，飞机保持一千两米决计不会出现地形警告的问题。但是如果提前转弯，为了截获下滑道，势必要提前下降，否则高度太高转过来也不好截下滑道。那么由于转弯弧度的存在，飞机很可能要飞越这两个点，而此时飞机已然低于绝对安全的一千两百米，会不会有地形警告就不好说了。
因而，徐清有些决定看似粗莽，却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徐清一路保持光洁状态，一直飞到五边十海里处，然后直接连续右转飞航向050！
在开始转弯的时候，徐清宣布放襟翼。
徐清就是要在这短短的转弯时间内将襟翼放出来！
需要这么快减速，就需要一些额外的手段，比如减速板，比如起落架。
由于现在是平飞状态，再拉减速板，再放下起落架的话，减速会非常快，这样放襟翼的时间其实相当迅速。
徐清使用减速板的行为其实相当极限，那是因为减速板的使用极限是三千英尺。
C市本场高度是接近五百英尺，他保持的高度是三千九百英尺，那就只有四百英尺的余度，很是接近了，只要飞机转过来截获下滑道开始下降就不能用减速板了。然而就是这转弯的时间已经被徐清计算进来了。
他之所以有信心迟迟不放襟翼，就是知道靠着转弯的时间，有减速板的加持，襟翼一定放得出来！
心机如此，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