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二章 2.1G的接地载荷
这硬梆梆地怼在跑道上，徐清紧靠体感都能感觉到这下接地很重，怎么也能到1.8G左右了。
不过接地载荷虽然能通过体感大约预测，却并非完全精确。感觉接地柔和，实际接地载荷很大，感觉接地很重，实际载荷却没那么大的情况比比皆是。
一般来说，飞行员是通过CDU上输入特殊代码就可以显示接地载荷。不过，据说这个数据有时候也会不准，具体的标准还是由公司分析QAR来确定。
徐清悄悄摸摸地瞟了眼前面的机长，但是只能看到侧脸。
机长嘴唇紧抿，不见喜怒，对刚才明显重着陆的感觉绝口不提。而且一副也在右边不断地偷瞄机长，还暗自想着这个新机长也太沉得住气了，都落成这样了，话都不多说一句的。
会不会是机长有什么新理解，他和一副受限于技术水平看不出来其中的门道。
或者说这就是波音一直提倡的“扎实落地”？感觉接地很重，其实不重？
别管徐清和一副各自心思如何，机长始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飞机跟着指令滑回停机位，做完关车程序和关车检查，机长麻溜地开始按CDU检查接地载荷，那着急的劲头跟刚才镇定自若的作派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原来比我还怕啊！”徐清无语了，刚才何必死撑着呢？
徐清哪里知道接地以后机长就知道载荷小不了，但是他不敢分心操作CDU。万一滑行的时候，再出什么问题，那他真就要凉凉了。
机长直接将落地载荷的报告打印了出来。在机长查看报告纸条的时候，徐清和一副都是不自觉地伸长了脖子看纸条上的内容。
2.1G！
徐清看到接地报告上显示的接地载荷，头皮都发麻了。2.1G的接地载荷，安监部和飞行部的领导铁定要找他们喝茶了。
事情大发了！
一副的脸色唰地就白了，2.1G的接地载荷是可能导致机体受损的，他们可不仅仅是要讲评那么简单了，尤其是在严查重着陆的特殊关头，他即便不是操纵人，作为上座副驾驶，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已经凉半截了！
机长看着接地报告久久没有言语，徐清和一副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说啥。反正要凉一起凉，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机长沉默半晌，旋即像小孩子耍脾气，将纸条揉成一团丢到手边的垃圾袋，双手捂住脸，长出一口气，道尽世间心酸。
“你说我机长会不会被撸了？”机长毫无预兆地转头问向身边的一副。
一副被问得哑口无言，这怎么回答？
按照新发的重着陆处罚通告，一副很想说一句：“是！”
可是这么赤裸裸的冰冷回答，一副如何说得出口，机长听了岂不是心态爆炸？
一副不说话，机长又是转向身后看了眼徐清。徐清下意识地闪躲了机长的目光，因为他和一副的感觉一样。
现在蓝天航空现在已经不是杀鸡儆猴了，是连猴也要一起杀了。在收购的关键档口容不得一点疏漏，对于任何不安全事件肯定是从重处理。一来警示其他飞行员，二来表明蓝天航空重视安全的态度。
至于对飞行员是不是处罚过重？领导们谁在乎？
领导是不会出问题的，就算出问题也是“内部消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线员工出问题那就逮着劲儿地整人，彰显领导们公正无私，重视安全的光辉形象。你还找不到理由反驳，这是最气的。
这就是所谓的“差别对待”！
领导的问题那不是问题，员工的问题才是问题，不然大家为啥都争着当领导呢？
一副和徐清的表情已经充分表明了他们的想法，机长也心知肚明自己这次怕是跑不了了。
接地载荷这么大，存在机体损伤的风险。机长下飞机前特意跟交接的机务说了一下情况，让他们特别注意检查起落架。
另外此等不安全事件也需要跟公司报告。
徐清按照机长的指示，写了SMS将事情情况大概描述了一下，然后报告给公司了。
退场过程中，机长，一副和徐清都是一句话不说，死气沉沉。搞得经常叽叽喳喳的乘务组也是受此影响，没人聊天，整个机组车都透着诡异的氛围。
回了基地，送别了垂头丧气的机长和忧心忡忡地一副，徐清交完这一段的飞行资料，心里也是颇为打鼓。
2.1G的接地载荷犹如梦魇笼罩着他。但凡小于2G问题都不会这么棘手，超过2G性质就不一样了。
现在梅婷婷不在家，徐清孤家寡人一个也不急着回家，坐在飞行准备室的沙发上捋了捋纷乱的思绪，他觉得还是要打电话问问他师父，看看这事儿该怎么办！
徐清查了下常教员的班，确认现在没飞之后，拨通了常教员的电话。
其实这事儿没什么好问的，等着QAR译码一出来，白纸黑字摆在那儿谁也跑不掉。
徐清当然知道他脱不了干系，他就是想问问公司的处罚会到那种程度。
电话另一头的常教员听徐清把事儿说了一遍之后，也是大呼徐清个倒霉孩子怎么遇上这种事儿呢？
老倒霉蛋了！
常教员说这事儿确实不好遮掩，2.1G的接地载荷太大，就算是他自己落了个2.1G怕也是够呛。
不过唯一庆幸的是，徐清只是个观察员。讲道理来说，这事儿其实跟徐清没啥关系，放在平时或许罚罚钱，顶多再停飞一周也就完事了，现在就不好说了。
不过就算公司再发疯，事情的主要责任也扣不到徐清头上，应该多罚些钱，停飞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闻听常教员的话，徐清心里稍定，这跟自己的预期差不多，应该该扯不上降级这么狠的处罚。
过了几天，公司一直都没找徐清，搞得徐清这几天惴惴不安，很是难受。
QAR的译码工作会有延迟，结果不会那么早出来。这就苦了徐清，长痛不如短痛，有什么手段赶紧招呼了，别折磨人啊！
就在徐清坐立难安之时，机队那边通知徐清要参加一个关于风季重着陆的研讨会。
徐清一听，鸿门宴啊！
第两百一十三章 徐清现身说法
风季运行中重着陆专项研讨会，听上去很是高端。
高端就对了，越高端越凶险，这种技术研讨会能喊一个二级副驾驶过去，其用意昭然若揭。
当然，如果只是被叫过去当群众演员，在下面鼓鼓掌，叫叫好，那就没啥事。
这种拉壮丁，给领导捧场的事儿在学员队的时候做了不少，下了机队以后反而少了很多，不过偶尔也会客串一下，就是不知道机队喊他过去参加的会议是当主角还是配角。
会议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十楼大会议室，大会议室的话徐清微微有了些底气。
大会议室肯定去的人不少，徐清去当观众的机会比较大。
会议当天，徐清提前一刻钟到会议室占位置，找了个不前不后的位置。
位置太前，就在领导眼皮底下，难免被点名。位置太后，容易被拉到前排补空位，所以中间是最好的，可以将自己完美融入观众之中。
低调做人！
一如徐清所料，这次会议来了不少人，观众席陆陆续续开始被占满，人群之中，徐清敏锐地发现了前几天9846的机长和一副竟然联袂而来，两人似乎有着默契，自觉地坐在第一排，这让徐清心里起了些许不妙的感觉。
徐清心里还在胡思乱想，就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转头一看，竟然是师兄石中豪！
“师兄，你竟然还来参加这种会？”徐清等石中豪坐下，笑眯眯地问道，他有段时间没见这个师兄了。
一般而言，这种没有实质内容的会议不会让高级别飞行员浪费时间参加的，石中豪能过来也是出乎意料。
石中豪一撇嘴，阴阳怪气道：“我可是上进份子，从不缺席任何安全会。”
“嘿嘿，你骗鬼呢？就你这散漫性子，还上进份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狗改不了吃什么来着？”徐清打趣道。
“你这小子，早上没刷牙啊，嘴这么臭？”石中豪哼道：“机队说我是重点考察对象，只要有安全会能让我参加就叫我参加，甚至还会空出休息期给我参加安全会。”
“机队真是对你用心良苦啊，你是要好好改造改造。”
石中豪丢来一个大白眼：“那我真是要谢他们全家了。”
“你好像对公司怨气很大啊，这样怎么重新聘机长？”徐清说话的时候，瞥见台上也陆续来人，好多人不认识，就认识于琦和陈逸两个飞行部的领导，另外还有一个……万乾！
万乾来这里干嘛，华航的人都能在蓝天航空的安全会上坐首席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或者……华航收购蓝天航空已经接近尾声，万乾是个探路先锋？
石中豪才没兴趣管台上的那些领导是谁，他往椅背上一靠，开启疯狂吐槽：“我算是看清公司了！咱们花了好几年得到的机长位置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解聘通告的事儿。公司要是有意恢复我的机长资质就不会一直给我排机长班，我天天飞右座，我感觉自己完美融入了副驾驶的角色，相当怀念呢！”
“飞多了左座，重温一下右座的感觉也不错。”徐清调戏道。
石中豪长长一叹：“我从解聘机长到现在就飞了一次教员班，这让我怎么建立左座时间，我算是认命了，公司根本不管我死活。”
徐清瞧见石中豪面如死灰，似乎是真的放弃了。现在公司自身难保，那里还顾得上石中豪？
徐清心念一动，想起了什么：“师兄，你有没有想过跳槽，换个地方？树挪死，人挪活，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哪里没考虑过，违约金或者打官司等待的时间我都可以忍受，这几年我还是攒了些家当的。就是现在国内民航机长的缺口不如前几年那么大了，下家不好找啊！”石中豪这才说出实情。
蓝天航空现在这副德行他岂能没有其它心思，但是现在国内民航业趋于饱和，下一个去处为何地才是他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师兄，你看要不……”徐清一起念头，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梅婷婷那边调查还没有结果，等调查清楚了再跟石中豪说。
“你要说啥？”石中豪皱起眉头，他最是不喜欢别人说话说一半，听着着实难受，
徐清准备稍微搪塞两句，与此同时，台上传出声音：“这次风季安全会主要是讨论近期一起重着陆的事件。如今正处风季，前些日子发了关于风季运行的通告，其中就包括重着陆一项，不过近几天还是出了一起2.1G的重着陆事件。这次主要是结合当事机组现身说法，讲讲当时的情况。”
说话的是陈逸，前面的话徐清听着还没啥问题，越听到后面越是瘆得慌！
什么叫当事机组现身说法？前几天2.1G的着陆载荷事件不就是徐清那一组的“杰作”吗？
徐清会前的担忧似乎在变为现实！
陈逸说完，对着前排9846的机长看了一眼，机长会意，率先站了起来，上台之前，他往徐清这边瞟了一眼。
石中豪也发现了机长投来的目光，不可置信地看向徐清，问道：“一起的？”
徐清丧着脸点点头，这下被当典型了。
“原来前几天的重着陆是你啊！厉害厉害，师弟你是一天不整活就浑身不舒服吧！这个安全会原来是给你的批斗大会啊，哈哈哈！”石中豪幸灾乐祸道。
徐清懒得跟石中豪贫嘴，然而在石中豪却是不停嘴：“话说你怎么还好意思坐这里的？”
徐清一怔：“我不坐这儿坐哪里？”
石中豪向着前排努努嘴：“第一排才是你的位置，我等着听你高论呢！”
面对石中豪的冷嘲热讽，徐清自知跟他贫嘴斗不过他，索性不再说话。
在石中豪和徐清消停没多久，徐清忽然发现陈逸朝着他勾了勾手指，那动作别提多妖娆了。
石中豪也看到了，嘿嘿低声笑道：“你看！总师都在叫你，还不快去，我可等着你给我上课呢！”
徐清气得咬牙切齿，这次要丢脸丢大发了！
开个单章问一下剧情
这本书牵扯到一个特情的问题，读者大佬们觉得到现在为止特情出现的频率是过于频繁还是可以接受，我综合一下意见，大家留下评论。
下面一个大特情就是MAX失控，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我第一次写书，节奏把握不太好，见谅！
第两百一十四章 当事机组的尴尬表演
陈逸都“点名”让徐清上前了，徐清也不能无视，只能硬着头皮上去前排。
徐清不知道是谁想出这么一出，感觉牵强而且非常没道理。
徐清一直觉得技术问题和工作作风问题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问题。
由于频繁的，已经有标准的检查程序，所以飞行员基本对得上其级别号位。
技术问题当然能造成某些安全问题，但是大部分还是在可控范围之内。
徐清觉得真正会出大问题的是飞行员的工作作风问题。
散漫的工作作风会导致难以想像的低级错误，而越低级的错误造成的后果经常越严重。
有几个飞行员没重着陆过，尤其是对于波音这类的机型，出现重着陆的几率更高，这是机型决定的，客观存在的。
因为重着陆处罚9846机组，徐清也认了，让整个机组上去“展览”算个什么事？
机长在台上目光下垂，从不直视下方的观众，宛如木偶地机械式地回忆当时的操纵情况。
徐清发现四周的飞行员很少有真正认真听的，即便迫于领导在台上，不能玩手机，大多也是目光涣散，神游天外。
每个飞行员都有自己细微的操纵习惯，台上机长讲的很可能就不适用于他们。再说，机长讲的其实很多都是之前安全通告的内容，台下的飞行员早就看过了。
别说台下的飞行员，台上的陈逸同样兴致缺缺。
今天让机组上台亲身讲重着陆的事情他是会前才被告知的。
今天的安全会原本其实是一个见面会，便是为了万乾开的。但是，于琦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临时决定增加安全教育的环节，甚至让当事机组现身说法。
这一系列“智熄”操作着实让陈逸极为震惊。
自揭家丑，让自家机长在外人面前丢人，陈逸是搞不懂于琦的用意。就算华航收购蓝天已经是板上钉钉，但是毕竟还没有正式宣布，现在就已经急不可耐地给新东家亮家底了，陈逸是没想到的。
倒是始作俑者的于琦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他坐在万乾身边，正襟危坐，仿佛他身边的不适万乾，而是蓝天航空的董事长。
作为主位的万乾则是始终笑吟吟的。于琦那点儿小心思他那里看不穿？不过蓝天航空飞行部经理靠这个办法表现自己的工作态度，只不过是徒增笑柄。
机长挤牙膏似的讲了十几分钟，徐清都替他难受，真是无妄之灾。
短短一刻钟对机长来说，简直就是度秒如年。他真想面前有一面镜子，看看自己脸色有多丧。
当他觉得自己讲得应该差不多了，先是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旁边的于琦，看到于琦没啥特殊的表情才放心的放下话筒，示意自己说完了。
陈逸倒是对这个机长比较同情，看着他战战兢兢地样子也是有些不忍，一个机长被人这般拿捏也是颇为难受。
跟机长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下去了。这时候，机长才是如蒙大赦，逃跑似的下了台。
机长一下来，就跟说好了一般，一副紧接而上，同样开始讲述事件过程和其中自己的不足，不过是从副驾驶的角度。
其实从副驾驶的角度来解剖重着陆事件，能说的就很少了，主要集中在没有尽到提醒责任，再往副驾驶身上摊责任就有点儿扣帽子的味道了。
甚至徐清觉得如果一个机长需要靠副驾驶提醒才能落好地，那么最该追究的是放他机长的检查员。
其实这件事就是机长在大风乱流的天气条件下，对收油门的动作不够谨慎，收油门的时机偏早。在大风乱流的情况下，油门收太早导致下沉过快的话，后面就不好修了。
很简单的原因，一句话就能说完，于琦偏偏要让当事机组“亮相”，除了体现出飞行部经理对安全“锱铢必较”外，仿佛没有其它意义了。
一副说的时间就比机长少了一半，他又不是操纵人，废了好大力气才硬憋出七八分钟的话来。最后是真的编不下去了，在于琦颇为不悦的目光下灰溜溜地返回了自己的位置。
等一副坐下，徐清啧啧嘴，心想幸好跟自己没有直接关系，不然让他上去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徐清松口气还没多久，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发现机长和一副不知何时都将目光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一股冷意自脚底板蹿到天灵盖，徐清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会议主持人陈逸，同时他的手指指向自己，看嘴型分明是要说：“我？”
陈逸哭笑不得地点点头，这下徐清乐极生悲！
徐清心神忐忑地上了台，上来就是持续半分钟的懵逼状态。
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你要说机组连坐，一起处罚他，他也没意见，但是让他具体分析原因，这不是搞他吗？
“呃……”
徐清支吾了半天，硬是没有吐出半个字来。他斜眼瞅了下旁边的于琦，只见于琦面色铁青，似乎似乎随时都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徐清打了个激灵，一狠心，凭着记忆将刚才一副讲的话，几乎是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这一刻，徐清犹如记忆之神附体，台下的众人甚至觉得是不是经历了时空裂隙，回到了七八分钟之前将刚才的话又听了一遍。
犹如时间重演，徐清复刻完一副的话，都没脸看于琦和陈逸的脸色，干咳两声装作若无其事地下了台。
刚下台，身后就传来隐有怒意的低喝。
“徐清，你这是什么态度！”
徐清头都不用转就知道是于琦的声音。极为尴尬地转过头，停在原地，等待着于琦暴风骤雨般的怒意。
徐清也不想这样，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还说啥啊，能靠记忆说了这么多已经算是不错了。
就在于琦即将爆发的时候，一直老神在在的万乾开了金口：“徐兄弟还是有意思啊！不仅手上功夫了得，记忆力也着实惊人啊！”
徐清老脸一红，还不好反驳。
“贵公司对待安全的谨慎态度，我今天是见到了。不过这都是贵公司的内部事务，我也不便评价，就到此为止，今天我这个外人过来还是另有要事！”
于琦心头一凛，正事儿来了！
第两百一十五章 史上最严排查
徐清满头问号，于琦神色紧张，似乎顾不得徐清这边了。徐清等了几秒，于琦还是没下文，那还等个屁，一动不动是王八，麻溜地回了自己位置。
徐清的动作被万乾尽收眼底，他也只是笑笑便开始了今天的正事。
今天的安全会本来确实是见面会，蓝天航空飞行员与新东家代表的见面会！
“最近我相信在座的某些人通过某些渠道知道了一些小道消息，比如华航收购了蓝天。”万乾扫视下方，发现大多数飞行员都是面色平静，看得出来蓝天被收购的消息已经传播得相当广泛了。
万乾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现在可以在这里确认这个消息。华航将在不久以后成为蓝天航空最大的股东。”
即便是早已知晓这个消息，但是当真正确认的时候，不少飞行员还是心起波澜。
如今的蓝天航空资金困难，内部矛盾尖锐，一线员工苦不堪言，甚至有时候工资都不能按时发放。
若是摇身一变成了华航系的公司，工资按时发放肯定是没问题。但是工资标准下降几乎是肯定的，再加上华航的破事儿也不少，真是出了狼窝，又进虎穴！
“将来华航经营蓝天的模式和现在你们的母公司天宇集团一样，不会过多干涉蓝天的自主性。简而言之就是换了个老板，以前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万乾解释道。
华航收购蓝天的消息已经不算是隐秘之事。不过，华航收购蓝天之后，华航对蓝天的经营方式是什么，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如今，听到万乾说要保持蓝天的自主性，维持原来的运营模式，于琦这边长出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华航空降一大批中高层过来，将他们原本的领导全部替换了，现在看来，这个可能性不大。
蓝天航空的运行模式其实问题没那么大，只是公司大了，有些问题就突显出来了，这并非蓝天航空独一家的问题，华航之前也有。
公司出现问题，就要着手解决问题。然而就在这个关头，蓝天航空的母公司天宇集团出了大问题，每年需要从蓝天航空抽取大量资金，这让本就捉襟见肘的蓝天航空更是雪上加霜。
为了堵上资金漏洞，蓝天航空无下限地压榨员工，让本就矛盾重重的员工关系愈加尖锐。最终，曾经作为行业新星的蓝天航空，变成了如今这般死气沉沉。
若是没有天宇集团这个拖油瓶，蓝天航空从容不迫地试错改革，未必不能从困境中走出。
只是……没有如果！蓝天航空作为天宇集团最后的优质资产，为母公司算是燃尽了最后一点儿光和热。
华航的高层不熟悉西南民航格局，贸然将华航模式照搬到蓝天未必就是好事。还不如让蓝天航空沿袭旧制，华航则是安插一些自己人到蓝天的关键部门，熟悉西南格局以后再试图改革。
经营模式不变，不仅是于琦乐意，下面的飞行员也是颇为满意。
华航是出了名的规矩多，要是换了华航那套管理方式，那他们估计要“水土不服”很长一段时间。
“经营模式暂定不变，但是有些事儿还是要变变的。”万乾话锋一转，变得有些杀气腾腾。
场中众人神色微变，果然是带着刀过来的。
“民航首重安全，这点儿毋庸置疑，但是蓝天航空的安全形势似乎有些堪忧，所以等蓝天归属华航之后，会有一次彻底的大排查。这里也麻烦在座的各位传达给其他飞行员。”万乾说道，
在座的飞行员皆是耳朵竖起，下面万乾所说的将关乎他们的切身利益。
万乾看着下首众人认真倾听的模样，甚为满意：“不管是单飞机长，还是各级别教员都是航班中的第一负责人。我们将会首先开始针对机长和教员的排查。”
“新近三年之内聘的机长重新进行全方位评估，包括理论和飞行技能评估。理论评估包括但不限于机型理论，运行知识，安全通告。飞行技能评估以航线检查为主，特殊情况下可以使用模拟机代替。”万乾说道：“理论评估和飞行技能评估都有两次机会。任何一项两次不过，解聘机长，降为副驾驶八级。三个月之后，重新评估。”
“重新评估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能通过重新评估可以恢复机长资质。如果重新评估中，不管是理论还是飞行技能有一项没有通过，接着降为副驾驶七级，重新建立左座经历，重新走聘机长流程。”
万乾的话如同一记重击狠狠地重创了在场所有机长的脆弱的内心。
可是，这还没完！
“对于聘机长超过三年的，只进行理论评估。第一次评估同样有两次机会，两次不过，降为副驾驶八级。三个月以后补考，再不过，降为副驾驶七级，重新走聘机长流程。”
万乾继续说道：“对于各级别教员也只进行理论评估，两次不过，直接降为单飞机长，不管之前是何级别的教员，并且不予恢复。之后要转教员，重新积累时间。”
万乾说到这里就没说了，意思就是教员最低只会降到单飞机长，不会再降了，也算是教员们唯一的一点儿福利吧。
“这次排查不设固定淘汰率。也就是说，可能每个人都会通过，也可能一个都过不了，全看诸位的本事了。”万乾慢条斯理道：“我奉劝各位机长教员不要有公司没了你们就运转不下去的念头。华航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飞行员。就算这次把蓝天航空所有的机长都撸了，华航有足够的能力从本部调配机长过来填补空缺。”
“不要有任何侥幸的心理！”万乾淡淡道：“现在离正式收购蓝天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正好让你们准备准备，一旦收购完成，排查也将立刻开始，到时候可别说我没提前通知了。”
万乾说了一大堆话，目光忽然落到徐清身上，笑道：“至于副驾驶的排查方案暂时还没有出来。等具体方案出来了，会另行通知。”
第两百一十六章 于琦的阴险
徐清被万乾瞪得脊背发凉，万乾的话翻译过来岂不是你小子给我等着，等方案出来了再治你！
万乾若是知道了徐清的想法估计得气死。
万乾跟他老爹万渊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万渊是典型的粗犷汉子，落到万乾这一代气质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说的好听点是儒雅随和，难听的就是笑里藏刀。徐清见这万乾总觉得会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被他捅上一刀，笑面虎说的就是万乾吧。
可惜人家万乾其实还算磊落，莫名其妙被徐清扣了个大帽子也是冤枉得紧。
“好了，该传达的都说了，于总要不来个总结发言。”万乾将话筒递给于琦。
于琦小心翼翼地接过话筒，硬挤出一丝笑容：“刚才万总已经把排查方案大致说了，大家互相传达一下，各自准备吧。我也没什么总结发言了，就请大家认真对待排查，始终保持谨慎安全的工作作风，顺利度过公司交接的关键时期。”
于琦还想再让万乾说两句，万乾却是看于琦话说完了，直接起身，越过于琦到了陈逸身边，笑道：“陈总师，出来聊聊？”
陈逸瞅了万乾一眼，面色不起一丝波澜，意思很明显，我跟你很熟吗？
万乾哈哈一笑，连拉带扯地把陈逸往外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关系多好呢。
万乾和陈逸如此“亲昵”的举动落到于琦眼里顿时让他隐有怒意，再是看到徐清出会议室的背影更是火冒三丈。
他费心费力地讨好这个华航的钦差大臣，人家却是对他根本没兴趣，几乎就是无视他的存在。倒是平常待之的陈逸，万乾竟是主动找上门，这找谁说理去？
过了一会儿，于琦才强压下内心的怒意。他在琢磨要不要去跟万乾说明一下情况。徐清这吊儿郎当的发言万一让万乾觉得飞行部对待不安全事件的态度很散漫，那他这个飞行部经理可是要负直接责任的。
现在这个人事大地震的关头出问题是大忌啊！
会议室里于琦还在胡思乱想，门外的万乾和陈逸已经勾搭在了一起。
“你知道我这次来是干嘛的吧？”万乾跟陈逸笑道，跟对待于琦的态度那是天差地别。
陈逸冷笑：“摆谱来的呗，还能干嘛？是吧，万总裁？”
陈逸在圈子里还是有些人脉的。等华航收购蓝天完成以后，万乾将替代严岳山成为蓝天航空的副总裁，这个消息可是极为隐秘的。
“哪敢在你陈总师面前摆谱啊？我这是三顾茅庐来了。”万乾和气道：“听说等华航入主了，你就准备辞了总师职位？”
“你这消息灵光啊！”陈逸道：“你们华航破事儿也不少吧，我没兴趣搅进去。”
“不都说了按照原来的运营模式嘛！”
陈逸对华航的负面评价并没有惹怒万乾。陈逸和于琦不一样，于琦有太多人可以代替他，陈逸却是难得的人才，万乾有意保证陈逸的领导位置，甚至提携之意都算是明示了。
“暂时，暂时而已！”陈逸纠正了万乾话里的语病。
“蓝天航空里，老一辈教员不管。除了你，还有那个徐清，年轻一代没一个可堪大用的。若是你能留下来，总师的位置还是你的，甚至再往上提一提也只是时间问题。”万乾竟是已经开始给陈逸画饼了。当然这个饼可不是空中楼阁，而是实实在在的。连心高气傲的王天杨都对陈逸服服气气，可见陈逸确实有过人之处。
至于徐清，其中蕴含了太大的商业价值，意义又是不同。
陈逸可不吃这一套，淡淡道：“有官瘾的人多的是，找他们合适，刚才你身边那个就挺合适。”
陈逸指的就是于琦！
“他？”万乾冷笑一声。这种废物垃圾堆里满眼都是，还缺他这一个？
这种货色都能做到飞行部的经理也是离谱，蓝天航空的高层脑袋进水成这样也难怪把公司管理成这样。
万乾还想嘲讽两句，眼角余光瞥见于琦从会议室里出来，然后径直往他这边过来，刚到嘴边的嘲讽之语适时收了回去。
“于总，是还有什么事吗？”即便对于琦的为人嗤之以鼻，但是他不会明显地挂在脸上。
陈逸撇了撇嘴，正好是送上门的由头，在于琦还没有过来的时候，直接跟万乾说道：“既然万总有事，那我不打扰了，先走了。”
说完，还不等万乾回答，趁机赶紧开溜。
于琦做事儿没下限，为了利益什么不要脸的事儿都能做。万乾比于琦好上不少，但也是戴着面具示人。这两个人在一起，估计没一句真心话，全是演戏，这对陈逸这种直肠子即便是旁观都分外难受。
于琦见陈逸恰好走开，还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原因，心里甚至暗自窃喜。他跟陈逸有隙，要是陈逸在，指不定要阴阳怪气几句。
“万总！”于琦走到近前，客客气气道：“万总，今天让你见笑了。”
万乾眉毛一挑，他万万没想到于琦竟然还能承认自己的错误。
“今天徐清的所作所为都是自作主张，回头我肯定加重处罚。”于琦郑重道：“万总请放心，我们飞行部对待安全态度上一直是小心谨慎的。”
万乾被于琦说的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于琦果然还是那个于琦。
“于总，没事，没事，徐清挺有意思的。”万乾拍拍于琦的肩膀，长笑而去。
于琦被万乾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但是隐隐的，他觉得有些不妙！
都是徐清！在这个关键时期让自己下不了台，这要是在万乾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徐清就是罪该万死。
于琦越想越气，他必须要使些手段让徐清的处罚更重一些，不然他出不了这口恶气。
想了想，于琦突然想到一个很损的念头，立刻打电话给了飞标：“首批的MAX培训名单里有徐清吗？”
“于总，二副的首批培训名单里没有徐清。”飞标的工作人员回答道。
“那就把徐清加上去！”于琦冷冷道。
第两百一十七章 重操旧业
现在蓝天航空一共三架MAX，暂时没有必要大规模培训，而且局方已经确定了培训方案。
由每个公司派遣少部分教员到S市进行模拟机培训。之后这些接受过培训的教员再带飞其他机长。
副驾驶则是只需要接受理论培训即可获得MAX资质。
为什么于琦这么热衷于让徐清加入MAX的培训名单？这其中的心思就极为阴险了。
现在MAX还不能飞省内机场，不能飞省内机场那么意味着效率低下。省内小四段赚的钱甚至比累死累活地飞省外大四段还多，这效率简直天差地别。
MAX飞不了省内机场这一点就足够让众多老教员在内心中否认MAX，再加上这些老教员飞了一辈子的700和800，着实不愿意费力去适应一个新的机型。
737MAX比之700NG变化不可谓不多，多到甚至需要额外的带飞和培训。
与此相对的A320NEO比之经典型却没有大改变，空客飞行员甚至不需要额外的培训就可以允许飞行A320NEO。
737MAX更像是波音公司强行推出的新机型，而不是技术积累下水到渠成的结果。
老教员不愿意转型MAX，为数不多年轻教员中有一部分还是身居领导职位，自然也不会安排自己飞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机型。最终只有极小一部分没有背景的年轻教员参加了MAX的改装。
这极少的一部分年轻教员只负责带飞机长，很少带副驾驶，这就导致飞MAX的副驾驶没有落地，没有落地就无法转升，这就是大问题。
首批培训的副驾驶正好足够配备三架MAX，为了节约成本，蓝天航空短时间内不会有新的MAX副驾驶培训，也就是说首批副驾驶将会绑死在MAX上。
这些副驾驶很难能飞上教员班，转升进度将会严重滞后，至少短时间如此。
副驾驶们个个猴精猴精的，没人去报MAX的培训，最后还是机队随时选择以后强行通知道个人，并且需要接受。
原本名单里没有徐清，但是于琦公报私仇，竟是让机队的人把徐清加上了，实乃用心险恶。他就是要拖慢徐清的转升脚步。这一手，保守估计能拖慢徐清一年多的转机长时间。
所以，没有背景的飞行员至少在副驾驶阶段都是被公司随便拿捏的，就算成了机长公司要整你照样没什么难度，只是会考虑代价问题。毕竟停一个机长的损失肯定要比停一个副驾驶的损失来得大，尤其是在暑运或者春运的运力缺乏的特殊时期。
只有到了教员阶段，由于在公司时间比较长了，也有些资历了，公司不会随意恶意挂人。
……
于琦在琢磨怎么给徐清下绊子，徐清却是毫不知情。
会议结束后没多久，徐清就收到了两条邮件。一条是9846重着陆处罚通告，在邮件发出来的时候，处罚结果就已经公示在公司内网上，另一条是737MAX的培训通知。
关于9846重着陆事件处罚结果和徐清预计的差不多。
机长是暂停机长资质三个月，进行模拟机专项提升，模拟机培训费用自费，扣除三个月绩效工资。这个处罚结果对机长来说有点儿重了，但是还没有到不可接受的地步。
让徐清意外的是他竟然跟一副的处罚结果是一样的。都是停飞两周，同时扣除两个月的绩效工资。
徐清两个月的绩效工资都快一万了。这说到底跟他没啥关系的倒霉事儿竟然让他直接损失了一万，这还不算停飞两周少赚的钱呢。
关键作为直接责任人的一副竟是同样的处罚结果，这让徐清心里有些不平衡。
上座副驾驶跟观察员二副能一样吗？徐清有理由怀疑公司是不是在搞他！
这一次徐清没有猜错，公司确实是在搞他！
停飞就停飞呗，可公司可不会让徐清消停了。跟在学员队的时候上行政班一样，徐清在停飞阶段需要配合公司工作，说白了又要白干活了。
徐清收到邮件后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常教员，将重着陆的处罚结果跟常教员说了下。反正关于飞行的事儿，徐清事无巨细都要跟常教员说道说道。
对于徐清的处罚结果，常教员也觉得稍微偏重了些，不过还没到离谱的地步，也不好找人家辩论，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
电话里对徐清的事儿倒是没说多久，反倒是常教员问起了李先奕姐夫家的那个新公司的事儿。
一开始徐清还以为常教员有意跳槽，说了半天才知道常教员是为了石中豪问的。
常教员都快退休了，哪里还有闲情逸致跳槽啊。石中豪现在的处境他也知道些。公司现在这么乱，领导都是朝不保夕，他的话也不顶用了，只能由着石中豪自生自灭。
石中豪未来的路还很长，如果有路子，常教员希望徐清帮他师兄一把。
徐清正有此意，今天遇见石中豪的时候，他哪里还有往日的乐观劲头，谁知道他强颜欢笑之下是如何苦涩的内心。
徐清跟常教员通完话就准备打车回家。你没看错，徐清现在已经膨胀到大部分都是打车出行了。
刚点开打车软件，就来了个电话，一看号码是座机号码，徐清基本断定就是公司的了。
接通电话，果然就是机队的人。主要意思就是让徐清检查明天早上出港航班，包括有没有做网上准备，对近期通告有没有了解之类。
这个工作徐清之前也做过。就是2.19事件以后，徐清不愿意碰飞机的那段时间。不过，检查早上出港的航班还是第一次。
查早班跟查其它时间段的航班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由于大量的省内机场是早上起飞，所以早班的时候准备室里会聚集大批的老教员。
这些老教员心情好了，检查的时候给你说上两句，心情不好了，或者本来脾气就冲的，根本鸟都不鸟你，这就让检查人员相当尴尬。
老教员中确实有一批相当难伺候的主！
因而，检查早班就是机队人员极为头疼的一项工作。
只是没想到，机队竟然很是不要脸地将这件事扔给了徐清。
第两百一十八章 机队的恶心操作
即便是煌煌正午，烈阳当空，人立于下也有阴影随身，人越多，阴影便越大。有人的地方就有龌蹉事，这是免不了的。
徐清还算比较特殊的了，不会被太过离谱地针对，但其他飞行员就不一样了。
网络上重拳出击的人，现实里不还是唯唯诺诺？
面对领导波澜不惊，侃侃而谈的人有多少？现实中还不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领导。
脸上笑嘻嘻，心中MMP，还不是得忍着？
冲冠一怒，硬刚领导那只是某些人的特权或者小说里的情节，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徐清挂了电话，嘀咕了两声，夹杂了对某些人家人的问候。
看了看表，已经快五点了，明天要赶上最早的一班的话就需要凌晨四点半到准备室，加上洗漱时间和路上时间，如果从家里出发的话，估计三点多就要起床了。
“算了，还是不回去了。”
徐清打消了回家的念头，现在回家也就吃个晚饭，再玩几个小时，第二天需要早起又不能晚睡，回去也没啥意思。在出勤楼休息，还可以晚个三十到四十分钟起床，更别提还能节省打车费呢。
既然打算待在出勤楼了，徐清也不急了，拖着箱子去二楼库房。
航空公司每隔一段时间会发放新的工作服，包括外套，大衣，衬衫，羊毛衫，小马甲，皮鞋，领带，帽子，甚至还有腰带，徽章等等。
当然某些特定的衣物，比如大衣和羊毛衫只会在冬季之前发放。
徐清收到邮件，要求他限期领取衣物，趁着来公司开会的时机，徐清把他的飞行箱也拉过来了。开会的时候把飞行箱丢在飞行准备室，会后用飞行箱装新领的衣物，正好带回去，
机场附近打车，车来得一般比较慢。徐清原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去二楼库房领了衣物，领好之后车正好过来，安排得很是紧凑。现在不回去了，也就不用急了。
徐清领了两件衬衫和一条领带心满意足地装进飞行箱，白拿的东西是真香。
蓝天航空的出勤楼就在主楼南门斜对面，是一栋L型五层小楼。
出勤楼主要面向次日有早班，或者是落地时间太晚，以及应急备份的空勤人员。
徐清的打算是先去开个房，把东西放房间里再去公司食堂吃饭。
徐清拖着箱子到出勤楼前台，上来先把登机牌给了前台人员。
还亏着徐清为了装新领的衣物把飞行箱带过来了，徐清所有的证件都在里面，不然没有登机牌，在出勤楼开房还比较麻烦。
“你是明天有早班，还是今天晚班应急备？”前台人员一边登记着徐清的证件号，一边例行询问道。
徐清实话道：“我是被机队安排了工作，明天早上的事儿。”
前台工作人员立刻停下了手上的记录工作，为难道：“那按照规定，你不能办理入住！”
“这也不行？我又不是私人原因入住。”徐清辩解道。
近年来，由于蓝天航空财政吃紧，为了节省开支，逐渐收紧出勤楼的入住条件。这要是一年之前，前台工作人员根本不会问这么多。
就因为出勤楼的事儿，公司甚至还特意发过通告，对于入住限制和违规入住都做了说明。
徐清有段时间没住出勤楼了，没想到现在办理入住这么严格。
“我们领导特意说了，只有航班人员和备份人员才能办理入住。”前台工作人员为难道，她也只是听领导的话，这不是她能决定的。
徐清顿时瞠目结舌，这算什么？没地儿住了？
“你要不让机队发个邮件过来？”前台工作人员给徐清出了个主意。
徐清烦躁地挠挠太阳穴，跟前台工作人员说道：“你等会儿，我打电话问问。”
徐清找到刚才打给他的机队的号码，回拨过去却是没人接，又尝试了一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徐清瞅瞅号码，确认号码没错，这就奇怪了。
这时，徐清的视线瞟见手机屏幕上方的时间，已经是五点一刻了，这是过了下班时间了，座机没人接也是正常。
这下徐清就尴尬了，他也不知道谁给他打电话的，找人都没处找去。
徐清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找机队助理，打的不是座机号，而是手机号。
打了电话，没多久就通了，徐清大喜，这人就是刚才机队找他的人，声音一模一样。
“你好，我是徐清。你能不能发个邮件或者打个电话给出勤楼前台说一下情况，我明早没有航班，出勤楼开不了房。”徐清说道。
机队助理直接回复：“机队跟出勤楼不对接的，这事儿你要找调度。”
徐清还想再说两句，机队助理竟然直接把电话挂了。
“这什么人啊？”徐清也是开眼界了，怎么会有这么没礼貌的人？
徐清想了想，还是先给调度打了个电话。
果不其然，调度听到徐清说明情况那是一头雾水。没航班就是没航班，调度总不能生造出个航班任务让徐清开房吧，调度还是建议徐清找机队。
徐清倒是不怪调度，这是预料之中的结果。
挂了调度电话，徐清肝火大动，自己就像气球一般被机队和调度踢来踢去。
蓝天航空的副驾驶出了名的地位低下。拿着月薪三千的地面行政人员能对着月薪三万的副驾驶抓着喷。副驾驶要是敢还嘴或者有异议，马上给你穿小鞋。
要知道，飞行员的转升，培训，排查，日常作风考核可都是在机队那些行政人员手里捏着呢。
他们不敢给机长和教员使绊子，因为机长和教员待这么久了，总归有些人脉。而副驾驶为了转升，只能忍气吞声地受着。
徐清在学员队的时候被学员队的那些人随便拿捏，到了机队以为好一点，结果半斤八两，人家照样不把你当回事。
若是平时，徐清也就算了。可是现在要牛儿干活，又不给牛儿吃草，凭空生出力气不成？
徐清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一再忍气吞声，机队那些人还真以为自己软弱可欺不成？
第两百一十九章 工伤(感谢燕然未勒归无姬的万赏)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就是副驾驶们的一再忍让才使得机队这群人愈发嚣张。
有人估计要说是作者小题大做，机队的行政人员凭什么拿捏副驾驶？那就举个很经典的例子，通告的电话抽查。
通告中的技术性通告一般是由安监部或者飞标来进行电话抽查。而一些纪律性或者作风类的通告是由机队来抽查的。
抽查谁，抽查哪些内容完全有机队决定。
技术类的通告还好，毕竟是吃饭的手艺，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至于其他类的通告，飞行员都是扫一眼就行，一般不会特意记住。
万一跟机队的人结了梁子，机队的人会盯着你检查，这谁受得住？
行公事而为私欲最是难以抓到把柄，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只要没有背景的副驾驶大多忍一时风平浪静，可徐清今天忍不了。
徐清再度拨通了机队助理的号码，这次等了几乎一分钟快自动挂断的时候才通了电话。
“你好，我是徐清，刚才跟你通电话的。我刚跟调度通了电话，那边没有航班计划跟前台发不了邮件。”徐清一开始还是很客气，如果能和和气气地解决何乐而不为？
机队助理显然是对徐清一而再再而三地烦她甚是不满，很不客气地怼了徐清一句：“你跟我说也没用啊，我也办不了啊，再说我现在都下班了，你这是占用我私人时间。”
徐清强忍怒意：“那这事儿找谁？”
“我怎么知道，你老要住出勤楼干嘛，你不会回家住吗？”机队助理反倒是埋怨起徐清来。
徐清简直快气炸了，当即撂下一句话：“行，那我不住了。我现在就报SMS，配合机队工作连基本入住都保障不了，我看飞行部怎么说？”
SMS报告不仅仅限于飞行安全，同样涉及保障问题。只要飞行员上传了SMS报告，除非特别离谱的，飞行部都会有专人进行答复。
至于什么叫特别离谱？比如，徐清就曾经在SMS报告记录中看到过有某飞行员报告某地的过夜酒店有鬼。这种无聊的SMS报告不仅不会回复，甚至会被删除。
当然此类报告是极少数，大多数SMS报告都是正经的，飞行部都需要一一回复。
要回复就需要先了解情况，飞行部要是插手进来，性质又是不一样了。
电话那头的机队助理沉默了好几秒，最终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你等着！”
徐清挂了电话，不屑地冷笑一声。
“只会溜须拍马的东西！”徐清心中鄙视道。
这个机队助理他知道是谁，有幸见过几次。脸上的粉抹得跟唱戏似的，有事没事就往领导身上凑，干起活来慢慢吞吞。徐清之前转升二级副驾驶有一处需要她签名，愣是在机队办公室晃荡了两三个小时也不见她人，诡异的是，其他机队人员也不知道她干嘛去了。
徐清知道下面一段时间他可能不好过，可他不在乎，各种文件通告好生背诵就行，却是忍不了被一个助理捏扁搓圆的窝囊气。
徐清的“恐吓”立竿见影，没几分钟前台的工作人员就收到了机队发来的邮件，工作人员表示可以入住了。
徐清暗骂，这不是能发邮件吗？几分钟的事儿都懒得做也是没谁了。
徐清开好房把东西先丢在房间里，先去食堂吃了晚饭，再去小卖部买了些零食留着晚上吃。
公司食堂的饭菜实在是不咋地。徐清和梅婷婷都会做饭，手艺都还行，吃惯了好东西再吃食堂的饭菜真是吃不下，徐清就没吃几口，买零食也是为了防止晚上饿。
K市这地儿啥都好就是太干，尤其是对徐清这种老家属于湿润气候的人来说更是干得离谱。
徐清在家的时候都是要开着加湿器才能睡觉的，否则第二天起来嗓子鼻腔都是冒火似的干疼。
出勤楼的房间里可没有加湿器，这导致徐清洗完澡后身上干得脱皮，躺在床上的时候觉得全身哪儿都痒，很是难受。
徐清看了会儿电视实在是受不了这干痒的感觉，穿好衣服，下楼去找前台要了个盆子，盆子里装满水放床边上。
这种简易的加湿方式其实效果不大，徐清也只是聊表安慰而已。
房间里又干又痒，徐清看电视的兴致也没了，随便刷了会儿B站视频，定了闹钟就睡觉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徐清又是被一阵干痒的感觉弄醒。
往身上到处挠了挠，迷迷糊糊的，徐清觉得侧脸有点儿黏糊糊的，鼻间该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徐清当时脑子也不清楚，摸过来手机，打开一看时间，凌晨三点五十。
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线，徐清发现枕边上有一抹鲜红。
前一秒还混沌不清的脑子陡然回复清醒，左手条件反射般地摸上枕头上的红色，入手黏糊糊的，放在手机投射下来的光线下，徐清终于分辨清楚，这是血！
猛地爬起，一手拍在灯光开关上，房间中顿时亮如白昼。
徐清转头，视线低垂落在枕头之上。
一滩暗红色的血迹正印在枕头之上，或是有些时间了，大部分血迹已经凝固，颜色发深。
感受到鼻腔内的异样，徐清将手指抵在鼻孔处，片刻之后收回手指，手指之上已经是沾染了一层血液。
他的鼻子还在流鼻血！
徐清赶紧将床头的抽纸够过来，仰着头不让血再滴下来，可是喉咙里尽是浓重的铁锈味。
另一边将纸巾捏成一个小团，塞进鼻孔以后，这才可以不用仰着头了。
看着枕头上三分之一的枕面已经是红色，徐清眼前一黑，差点儿厥过去。不仅如此，刚才起身的时候，有部分鼻血也滴在被子上，这可如何跟前台说啊！
加上可能失血过多，徐清脑袋昏昏沉沉的，就准备下床去卫生间清洗血迹的时候，也没有注意脚下，一脚踏进了冰凉之中！
他踩在了睡前放在床边的水盆里！
这突如其来的的冰凉感丧徐清全身汗毛竖起，脚下一滑，身子倾倒，一头撞向了卫生间的玻璃夹角之上。
第两百二十章 身体出问题（三更）
徐清只觉额头一疼，这一下被撞得七荤八素，撑着地面缓缓站起。他能感觉到一丝液体从太阳穴顺着脸颊往下流。
徐清似乎不是真的直挺挺地撞上去的，而是划拉了一下或者说是蹭了一下，徐清感觉倒不算是很疼。
晃晃悠悠地进了卫生间，打开灯，镜子里的徐清半个脸都是血，甚至还有几滴掉到了胸口处。
卫生间的洗漱台上也有抽纸，徐清抽出一大把捂在额头上，另一只手接水洗脸上和身上的血渍。
折腾了好一会儿，徐清感觉额头的伤口应该不流血了。稍稍揭开纸巾，徐清才是看清楚额头的伤口。
所幸的是刚才撞出的伤口不大，似乎也就一到两厘米，不过就是揭开这一会儿，血又开始从伤口里往外流。
这伤口不大，不过看上去却很深，怕是难以自愈了。
又等了一会儿，等到额头的伤口稍微结疤了，徐清又小心地清洗了伤口周围的血迹。
由于担心自来水不卫生，直接清洗伤口的话万一发炎了就不好了，他特意避开了伤口，只将伤口附近清理干净，然后再用新纸巾盖住。
这一番折腾下，刚结疤的伤口又开始渗血，徐清无奈又加了两层纸巾。
一边按着纸巾，一边手忙脚乱地随便套了衣服，他要去航医席那边找找消毒的药物和纱布。
出了出勤楼，路过前台的时候，前台的工作人员正趴着休息，凌晨三四点算是人最困的时候，徐清踌躇了一下，还是没打扰她。
按着额头，徐清也不敢走快了，大量失血，让他走路都是飘的，万一走太急，再摔一跤，徐清真担心自己会当场晕倒。
时间在凌晨四点二十，即便最早的航班也没有这么早的签到时间，徐清到飞行准备室的时候，只有签派席里还有一个值班的。
值班签派正在打印最早航班的放行资料，看到徐清进来先是一怔，尤其是在看到徐清额头上按着的纸巾时更是讶异无比。
徐清在签派疑惑的目光下一溜烟地跑到签派席旁边的航医席。
由于时间太早，航医还没到位。徐清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自己去航医席的抽屉里翻药物。
徐清就算不识药理，至少还知道碘酒，用碘酒消毒也算是常识了。
徐清埋头找药，签派奇道：“你额头是受伤了？”
“嗯！”
徐清只是应了一句，还是专心在找碘酒。
“你在干嘛！”
飞行准备室门口航医一进来就发现有人在翻她的抽屉，快步上前，看到徐清穿的好像是飞行员的制服。
“你是飞行的？额头怎么了？”航医将自己的包放在一边，问向徐清。
“刚才磕到了，磕了个口子，我要找碘酒和纱布。”
“你先别动，我看看。”
徐清乖乖地停下手上的动作，航医缓缓揭开纸巾，仔细瞧了片刻，说道：“哎哟，你这伤口好深啊，怕是要缝一下才行，不然容易留疤。”
“留疤！”徐清的音调陡然升高，惊声道：“那我岂不是要破相了？”
虽然我徐清没有惊天的容颜，但是好歹也是十里八乡交口称赞的俊后生，要是破了相，徐清和梅婷婷估计心态都要崩。
“你别激动啊，伤口又开了！”航医嗔怪道。
徐清刚才一激动，伤口又开了，疼得徐清龇牙咧嘴。
“我给你消消毒，简单处理一下，你还是要去医院看看，我估计要缝合一下。”航医说道：“你今天有班？”
“没有，机队那边安排的工作。”
“那还做啥工作直接回去吧，不是航班任务，都不用病假单。”航医边给徐清处理伤口，边跟徐清说道，
徐清有些为难：“现在医院还没开吧，去急诊？”
“现在还真说不好，急诊应该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的。”航医帮徐清清理伤口，又用纱布盖好。
徐清跟航医道了谢，一时有些为难。现在他撂担子了，检查的事儿就没人做了，而且机队可没有人值班，他总不能现在给机队助理打电话吧，那机队助理估计要提刀杀来了。
换作别人，估计直接甩手不干了，我受伤了，检查的事儿谁爱干，谁干去。徐清不一样，就这么放鸽子好像不太好。
问了航医晚个两小时去医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航医说这个倒是没啥问题，反正伤口已经清理好了，晚个两小时也没啥。
既然没什么影响，徐清决定还是把本职工作做完了再去医院。
一时间，徐清真是觉得自己是个负责任又充满敬业感的飞行员呢！
接着，徐清顶着一块纱布，迎着机组们疑惑的目光，拿着检查单穿梭在各早班机组中间。
徐清大大小小也算是名人了，有些飞行员在检查的时候还关心徐清两句。当得知徐清额头磕破了还在坚持工作的时候，徐清的身形一下子高大起来，人性的光辉闪得他们都睁不开眼。
有些人劝徐清回去得了，机队那点屁事儿管它做甚，还是被徐清婉拒了。
最终还是史京来了，听说徐清的事儿催着徐清赶紧去医院。后面机组的检查单，他会负责分发。
史京也是早班，不过签到时间在七点多，他这么早来为了在食堂吃个早饭，没想到碰到徐清的事儿。
徐清接到的任务也就是持续到七点多，交给史京倒是也没什么，反正就是让机组填一下单子没什么技术含量。
被史京一通催促，徐清拗不过还是提早下班了。临走之前，徐清突然生出一个念头，走到航医席那边，问航医：“医生，我最近经常流鼻血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经常？什么频率？”航医问道。
“这个月第三次了。”
“你没抠鼻子？”
徐清摇摇头：“是不是气候干燥？”
航医面色有些凝重：“这个月才过了一半不到你就流了三次了，频率有点高啊。这次去医院你去耳鼻喉科看看，有些其它原因也会导致流鼻血。”
徐清一下子就紧张了，小声问道：“比如什么原因？”
第两百二十一章 120天100小时的要求
比如鼻黏膜损伤，比如鼻间肿瘤，比如……白血病！
徐清当时听到航医说出肿瘤和白血病两个名字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他从未想过肿瘤和白血病会跟自己扯上关系。
徐清打车去医院的路上疯狂地百度鼻间肿瘤和白血病的症状。有些对得上，有些对不上，徐清脑子里就开始胡思乱想。
徐清当时不知道有多单纯，网上一查，一身都是病，关键是还信了。
徐清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还没有上班，还是挂得急诊。
医生看了徐清的额头伤口，伤口确实不大，不过很深，稍微剥开血痂，鲜血依旧汩汩地往外流。
这伤口必须要缝合，不然容易感染，也容易留疤。
徐清一听要缝伤口，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上次缝伤口还是小时候玩闹在眼眶上弄出的伤口，那次缝了七八针，徐清招飞体检的时候还担心因为眼眶上的伤口过不了呢。
徐清脑补一下用针线把自己的皮肉缝合脚底板就生出丝丝凉意。
不过，这事儿可由不得徐清，该缝合的伤口还是要缝合。
因为只是个小伤口，只需要局部麻醉。徐清一开始还奇怪怎么个局部麻醉法，结果看到医生拿着个注射器就过来了。
“打哪儿？手臂？还是……屁股？”徐清所知道的打针的地方就这两个。
医生还是个女医生，听到徐清的话，乐不可支，笑道：“你是额头受伤，又不是手臂受伤，当然打额头了。”
“额头？额头怎么打？下面不都是骨头了吗？”徐清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额头那层皮下面不就是骨头了，针头戳到骨头上……我去……
徐清脑子里疯狂脑补，完美开启自己吓自己的模式。
女医生哭笑不得，也不跟徐清废话，直接让他坐好，针头直挺挺地戳在额头伤口附近。
徐清就觉得额头那边一阵刺痛，还有些胀，没过多久麻醉剂打完了，医生收回注射器，出去托了一个金属盘子，里面都是医疗器材。
看到医生就准备给自己缝合伤口，徐清下意识一掌推出，表示拒绝：“这就开始了？万一麻药没用怎么办？不先试一试麻醉效果吗？”
害怕三连几乎将徐清的恐惧暴露无遗。
医生推开徐清阻止她的右手，无所谓道：“有没有效果，待会儿针进去了不就知道了？”
徐清还准备反抗，医生一声冷喝：“缝个两针就瞎叫唤，是不是男人？”
徐清老脸一红：“我感觉我受到了人身攻击，你怎么能这么说？”
医生也不搭话，默默地顾着手上的活计，不消几分钟，便是说道：“好了！”
徐清一愣，这么快？刚才都没啥感觉，下意识地就要去摸伤口。
“别动！”医生喝道：“手上细菌多，别感染了。待会儿我给你上纱布，三天之后过来换纱布，正好看看有没有感染，七天后拆线，拆线前伤口不要碰水，最好不要洗头。”
“哦哦，好的，好的。”徐清连连点头，现在天气不热，忍几天不洗头也还好。
“家里有消炎药吗，阿莫西林之类的？”医生找来纱布给徐清将伤口盖住。
“有的。”
“那我就不给你开药了，按着说明书吃药就行。”医生说道：“芦荟胶也可以备着，等拆线了擦擦就行，你这伤口小，护理得好不会留疤。”
听到不会留疤，徐清屁颠屁颠地告别了医生就准备回家。临到医院门口，徐清脚步停住了。
要不要检查一下流鼻血的原因呢？再等一会儿医生也正常上班了。
思前想后，徐清还是决定挂个耳鼻喉科，不然老自己吓自己，没病都要吓出个病来。
在徐清的坚持下，耳鼻喉科的医生开了一大堆的检查，即便有的检查医生认为没必要，可徐清一副怕死的模样也就随着他了。
徐清弄完一大堆检查之后时间已经到午后了，就近找了小餐馆对付了一顿。
检查项目中有些需要第二天才能拿到，徐清索性也不等了，直接回家，明天过来一股脑全拿了。
弄完一切，徐清用微信给梅婷婷例行报告自己的行程，顺便把流鼻血，额头磕着的事儿也说了。还开玩笑地说自己会不会得了什么大病。
结果梅婷婷就回了一句让他在家里好好待着。
傍晚时分，徐清一边吃泡面一边刷剧的时候，梅婷婷竟然回来了。
当梅婷婷看到徐清额头上一块纱布，左边鼻孔还塞着纸巾的时候，顿时嚷嚷起来：“没我在你就成废人了？这才几天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徐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你就一直待我身边呗！”
……
第二天，徐清顶着满是血丝的双眼跟梅婷婷一起去医院拿报告。
梅婷婷也显得有些憔悴，昨天连续五六个小时的奔波后，晚上她跟徐清两个人也都没睡好。流鼻血太过频繁确实是个不好的兆头，即便有千分之一的几率也够二人担惊受怕的了。
拿到检查报告以后，徐清直奔医生那边，医生说屁事儿没有，徐清身体好得跟头牛一样，流鼻血纯粹就是太干了。
虚惊一场，总归结果是好的，二人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这次“流血事件”还有一个意外收获。徐清带伤工作的事儿被飞行员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竟然被飞行部当做先进事迹表扬了一番。原本的停飞和罚款处罚被取消了，等徐清额头的伤好了就可以继续飞行。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让徐清也是始料不及。停飞处罚倒是无所谓，反正他现在也飞不了，取消了罚款处罚才是甚合他意。
养伤期间，徐清接到飞标的电话，说他120天100小时的经历要求有点儿紧。之前徐清一直搞事，动不动就停飞，其实飞得不多，导致现在都快满足不了近期经历要求了。飞标让徐清后面多记经历，免得需要飞模拟机。
时间转眼而过，徐清伤口恢复得很好，几乎看不出来。
伤好之后，徐清不仅飞自己的班，还要别人的班，端是勤奋无比，直到几周后的新计划中，徐清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伍甫！
那个发酒疯的教员！
第两百二十二章 见面就停飞
这次梅婷婷回去的时候，把李先奕姐夫的新公司查了查，奇怪的是这家公司仿佛知道梅婷婷要查他们似的，还主动配合，一副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掏出来给梅婷婷看的作派。
一番调查下来，这个新公司确实没什么问题。主要还是因为这家公司的出资方是李家和古家，古家也就是李先奕大姐夫的家族。
李家和古家在圈子里声誉一向不错，这点儿梅婷婷还是信得过的。
那家新公司不仅向梅婷婷敞开怀抱，甚至询问梅婷婷是否有意合伙，这点是最让梅婷婷意外的。
J省作为国内排行前列的经济强省，却只有东方的一家分公司，没有本土航空。这次李家和古家联手从东方的嘴里咬下了一块肉，确实让人惊讶。
梅婷婷很看好这家公司，但是除非徐清转进这家公司，否则，她不会考虑投资。反正赚钱的路子多的是，她不愁这一条。
徐清听了梅婷婷对李先奕大姐夫家的新公司的评价，觉得是时候约李先奕和石中豪出来吃饭了。
……
徐清还是副驾驶一级的时候排到过跟伍甫一块飞，那次因为天气不好，航班最后取消了，接着就是遇到了东方的失能事件，遇到了李先奕这个老冤家。
虽说徐清跟当时的心境已经截然不同，倒也不怵这个教员，只是还是有点儿膈应，要不是缺时间，徐清早开始甩班了。
在一个厕所大的驾驶舱里挤着两个甚至三个男的，万一里面还有不对头的，除了憋着也没办法，别提多难受了。
什么时候科技能发达到一个飞行员就能保证飞机安全了该多好。一个人飞边上也没其他人哔哔赖赖，想想多自由惬意啊。
说到底，徐清还是不愿意跟陌生人打交道，交际能力不行，他也不想提升，也就是俗称的社交恐惧症。
徐清再怎么有社交恐惧症也架不住对经历时间的急迫需求。
他私下联系了当班的一副，一副表示经历时间都可以给徐清，他只要落地。一副因为基本都可以上座，对经历时间没那么迫切。当然是只能说相对于落地，经历时间更容易积累而已，不是说一副就不需要经历时间。
转机长需要的不到三千小时的经历时间还是够副驾驶攒好几年了。
这种可以白嫖经历时间的航班，徐清那是求之不得，反正伍教员上班肯定不能喝酒，也就不存在发酒疯的问题。
当然，如果他要是在工作时间内发其它什么疯，就算公司不管，徐清也会找警察叔叔。
既然打定主意飞这个航班，徐清也就按照正常航班要求，在航班前一天发了个短信给伍教员。
短信内容包括明天的起飞时间，最晚签到时间，航段，天气预报，重要的航行通告和故障保留等等。
航前发短信给机长这是公司的要求，不过大部分机长其实不在意副驾驶有没有发这个短信。但是人家在不在意是一回事，你发不发又是另外一回事，万一机长看你不爽，恰好又没发短信，这不就是把柄？
做哪行都一样，没人想在工作里畏畏缩缩，只是现实所迫而已。
徐清刚来公司的时候战战兢兢，生怕出了什么岔子，还不是在乎这份工作？
他又不是什么大富之家，能有飞行员这份工作已经不错了。为了一时之气，被公司打入冷宫，损失这么多钱，以徐清当时的状况，他哪儿来的勇气？
即便现在徐清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依然谨慎前行，这是前二十年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不会那么容易去掉！
不要以上帝视角评判一个人地选择，现实只会比你想得更残酷。
平常徐清发短信给机长，不管是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至少会回个“收到”“好的”“明天见”之类的话。
徐清也不求伍教员能回他什么。然而，当徐清收到伍教员发来的OK的萌萌表情包时，三观都崩塌了。
这跟他印象里火爆脾气的伍教员形象差距有点儿大啊！
难道说伍教员暴躁老哥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萌哒哒的内心？
徐清赶紧摇摇头，丢掉这个让他浑身恶寒的想法。
之前即便是查出身体并未出现什么大问题，但徐清偶尔还是会流鼻血，这让徐清颇为恼怒。
……
航班当天，徐清还是一如既往地早早到了准备室，接着就是一副。
一副看起来神色凝重，过来之后只是跟徐清打了声招呼就默默地开始看航班资料，他的脸上就差写着心虚二字了。
伍教员名声在外，八九成的一副都不想跟他飞。跟伍教员飞就要做好被喷失能的准备，这谁扛得住？
一副在出班当天就在副驾驶群里甩班，结果没几分钟就有人接了，因为这是个大四段，很出时间，还能有四个落地。
当时接班的人没看机长是谁，换好之后，一副还暗自窃喜逃过一劫，结果没多久，接了他班的人打电话过来说班飞不了，伍教员的班不敢接。
一副没辙只能把班换回来，还在群里注明是伍教员的班，自那之后，没人过来问题甩班的事儿。
伍教员的班就是这么烫手！
徐清不知道伍教员晓不晓得他在公司的名声，搞得人见人怕是有什么成就感吗？
想不通！
一副压力大不说话，徐清自然也没兴趣主动聊天，两个副驾驶闷头在看资料，没多久，正主就来了。
伍教员把飞行箱把徐清他们的桌子旁一丢，先去吹了酒精，然后神色严肃地往这边过来。
来到二人近前，看看徐清又看看一副，忽然问道：“谁是徐清？”
徐清心脏揪了一下，不过还是应了一声。
伍教员打量了徐清一眼，又看看任务书，目光终于是移到一副身上：“都一副了，不知道航前发短信给机长？今天飞完之后，自己去机队停飞学习，知道了吗？”
我去！
徐清算是开眼了，伍教员也太猛了，上来就停飞！幸好自己一直有发短信的习惯！
伍教员说完，再度看向徐清，眉头微微皱起：“我们是不是见过？”
第两百二十三章 罕见的头等舱
徐清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连否认：“教员，我是第一次跟你飞。”
“不是航班上见的，哪里来着？”伍教员再度打量了徐清两眼，实在是想不起来，也不再过于纠结，那么多副驾驶可能是看岔了。
倒是一边的一副失魂落魄的，他昨晚心思太重竟是忘了给伍教员发短信，就这么个疏漏，竟然吃到了停飞的恶果。
这事儿又不好反驳，要是敢顶嘴，怕是今天都不用飞了。
伍教员将航班资料也扫了一遍，发觉没什么新东西，便自顾自地玩起了手机。
徐清和一副二人噤若寒蝉，默契地一句话不说。
跟乘务组协调完，徐清他们按时进场。
徐清算是知道了，伍教员不仅在飞行这边名气甚大，似乎在乘务那边也大名鼎鼎。
平时乘务组过来协调的时候，经常会跟机组相互打趣两句。可今天，从乘务长到乘务员到安全员全部只有工作以内的交流，个个脸上毫无表情。安全员讲安保预案的时候，有几个乘务员甚至装模作样地拿了个本子做记录。
安全员的安保预案其实都是大同小异的，听个两次就记住了，根本不需要记录。
没想到伍教员积威如此，吓得平时欢脱的小乘务们都开始“热爱学习”了。
徐清当时就在一个乘务员身边，瞥了眼她的本子，实际根本没写东西，就是做做样子，跟自己猜测得差不多。
徐清这次并不上座，就安安稳稳地做好二副的活就行。他们一行人上来飞机的时候油车还没来，徐清就窝在头等舱玩手机。
这次他们飞的飞机是蓝天航空中罕见的配有头等舱的飞机。
由于蓝天航空战略调整，主要面向群体改为中低端消费人群，所以改建客舱为全经济舱，只留下少部分飞机还有头等舱。
徐清开飞以来碰到带头等舱的飞机一只手可以数得过来。
徐清一边玩手机一边等油车，透过客舱的窗户可以看到右侧机翼下方，油车来没来一目了然。
头等舱的座椅是有脚踏板的，徐清将椅背放下来，半躺着，端是轻松惬意。
徐清惯常地在刷B站视频，忽然光线一暗，口鼻间弥漫着淡淡的香气，眼前是一张精致的小脸。
“哥，你要吃水果餐还是牛排？”小乘务笑靥如花地盯着徐清笑道。
徐清好奇，收起手机，疑惑道：“我点的是清真餐啊，没点水果餐啊？”
这里说一下，如果航班跨饭点，那么航班就会配备空勤餐，飞行员一般叫机组餐。
蓝天航空的空勤餐不是由本公司提供，而是由其他航食公司提供。
对于飞行员的机组餐根据航食公司的不同，选择略有不同。
正常的机组餐有正常餐和清真餐和水果餐。对于部分沿海机场会额外有海鲜餐，一些西南机场会有辣餐的选择。
在徐清的印象里，机组餐没有难吃只有更难吃，综合这段时间来看，还是清真餐稍微能入口，所以如果换不了干货只能点餐的话，徐清一般点清真餐。
至于什么叫干货？
干货是飞行员如果不想吃饭，航食公司可以提供一份物品清单，包括瓜子，薯片的零食，牙刷，洗发水的日常用品。这个物品清单还跟航食公司有关，不同公司的干货清单也不一样，并非一尘不变。
但是，也存在某些航食不提供干货，只有点餐一个选项的情况。
今天的航班是时间太长，不吃饭熬不住，否则徐清也不想点餐。没办法，机组餐实在太难吃了。
“不是说你点的机组餐，是头等舱的餐食，航食多送了一份。”小乘务笑道。
徐清直起身：“航食不管吗，送错了？”
“不会，航食的师傅说就送给我们了。”
“还有这种好事？”徐清乐了，这种白嫖的事儿，他最喜欢了。
忽然，徐清想到了什么，瞟了眼驾驶舱的方向，压低声音：“没跟教员说？”
小乘务一嘟嘴，就跟受了气的小女生，说道：“这个老教员好可怕的，被他告到客舱部的乘务有十几个了，里面还有好几个乘务长，咱们两个人分了得了，能不跟他接触还是尽量不接触。”
徐清乐得不行：“他还能管到你们乘务啊？”
“对啊，脾气差着呢！”小乘务愤愤不平道，看着似乎以前被伍教员批评过，怨气很大啊。
“你们乘务长呢？”
“姐减肥，她不吃！还有一个副驾驶看起来好像一脸不高兴，而且一直在驾驶舱还是算了，嘿嘿！”小乘务看起来比徐清还小些，身上洋溢着青春活力。
看这种小女生，徐清有些哥哥看妹妹的意思，即便徐清其实也就比小乘务大了两岁而已，可爱的女生总是讨人喜欢。
当然不是那种喜欢！
“你们吃吧，水果餐和牛排我都不是跟喜欢。有头等的话，应该会有额外的饮料吧？有椰汁不？”徐清年纪大了之后不是很喜欢喝碳酸饮料，反倒是喜欢喝果汁了，尤其以椰汁为最。
“我去找找看，一会儿跟你说。”小乘务一蹦一跳地离开了头等舱，先去忙了，一会儿还要上客。
现在蓝天航空的乘务年纪普遍偏小，甚至还有零零后。徐清这个九零后在她们面前已经是叔叔级别了。
……
徐清加好油，回到驾驶舱的时候，驾驶舱内还是充斥着僵硬诡异的气氛。
伍教员在玩手机，一副则是忙得天昏地暗。伍教员发觉徐清进来了，收起手机，咂了下嘴，清清嗓子，肃然道：“你级别是什么来着？”
伍教员问的是一副，一副被着突然一问，愣了一下，赶忙回答：“三级！”
“第一次跟我飞？”伍教员继续问道。
一副点点头，他感觉有些不妙。
“那我就说说我的规矩。”伍教员说道：“二副我不管，反正他们问没啥用。我是教员，带飞你是我的义务，所以第一次起飞由你操纵，如果你达不到我的要求，后面你就不用操纵了，任务书上的起落也给我按实际填写！”
第两百二十四章 难以接受的教员作风
这也太有个性了！
与此同时，徐清感觉自己似乎收到了一丢丢人格上的侮辱！
什么叫二副反正没啥用？呃……好像确实来说……大部分二副确实还处于学习阶段，所以才不能单独跟机长搭配，但是也不能说完全没用吧，之前加油填本还是会的。
其实在很多机长教员眼里，他们不会将二副当作机组实力，不指望二副能帮忙，不搞事就行。
一副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教员的，不过不让他飞也好，自己能轻松许多，安安心心地配合完四段下班也可以接受，至于记落地什么的……算了，还是保住小命为好。
在伍教员眼里，只要是一副了，不管是最低的三级，还是机长前的八级（副驾驶九级甚至十级一般只是为终身副驾驶准备的）都应该具备一定的自主操纵能力。
如果一副的操纵能力还算入得了他的眼，作为教员，他还可以勉强指点两句。
如果一副的操纵能力不够他的要求，那么一副就只配做一些配合的工作，至于操纵练习就别想了。
他可没有多余的心思耐心教导副驾驶。因而，他是全公司唯一一个没有徒弟的副驾驶。
一方面，伍教员不会教，另一方面，副驾驶抵死不愿入他的门。综合多方原因，伍教员成了蓝天航空的奇葩教员。
对徐清来说，唯一的好消息估计是这个伍教员好像不是很关注二副。
……
“蓝天9977，地面风040/03，跑道03，可以起飞！”一副回复起飞许可，同时两双手握住驾驶盘，双脚踏上方向舵，做好了接操纵的准备。
伍教员按下时钟开始计时后，再度提醒：“要是我上手了，就代表偏差太大，我重新接操纵，后面你就只能配合了，明白了？”
“明白！”一副确认道。
“好，交操纵，接通讯！”
“接操纵，交通讯！”
伍教员掌控油门，按下TO/GA，调定起飞推力。
飞机逐渐加速，一副通过方向舵修正方向让飞机始终保持在跑道中线上。
由于起飞时间很早，外界视线不好，一副通过跑道中线灯保持方向正确。
飞机前轮在压过跑道中线灯的时候，飞行员能感觉到轻微的起伏，通过此等感觉也能判断飞机是否在中线。
另徐清意外的是，这个一副看起来老老实实的，没啥机灵样，但是操纵功夫还可以，飞机一直精确维持在中线上。
不仅方向保持得不错，这个一副在抬轮的动作上比徐清柔和一致得多，比起徐清的莽夫操纵，这个一副算是标准得多了。
飞机一离地之后，一副迅速对准指引，但是没持续多久，空中的轻微乱流和大推力条件下的不稳定状态让飞行指引忽上忽下，一副开始有点儿跟不上指引了。
真实环境总归是比模拟机模拟的环境复杂得多，加之真实航班需要考虑客舱旅客的感受，即便在标准范围内，依旧要维持相对柔和的操纵力，不然后面的乘客估计会报警的。
便是由于乘客的存在，一副操纵起来总感觉束手束脚，不能快速精准地修正偏差。他与指引的位置老是有一丢丢的差距，不大，却肉眼可见。
从一副开始出现偏差的时候，伍教员就一直开始哔哔：“跟紧指引，跟指引都不会吗？你是一副吗？”
“蓝天9977，雷达看到了，联系进近132.75。”这时候塔台联系徐清他们，要求频率转到进近了。
伍教员还在喷垃圾话，过了两秒没人应答，才想起来现在是他负责通讯了，赶紧回答：“132.75，蓝天9977。”
“给我看好状态，指引！现在还有指引，没指引了，你是不是就不飞了？”伍教员还是在喋喋不休，徐清在后面听得也是服了，这嘴就没停过。
“V2+15！”伍教员提醒道。
一副这时候正被指引搞得焦头烂额，一瞬间没听到伍教员的话。
伍教员看一副没有反应，他还需要联系进近，空速也在往上涨，他等不了了，自己将襟翼收到一，同时嘴里还在口吐芬芳：“MD，一个指引都应付不过来，你还飞个P！”
伍教员将襟翼收到一之后，联系进近：“蓝天9977，跑道03，起飞了！”
“蓝天9977，雷达看到了，标准离场，上修正海压4200，修正海压1018。”
“标准离场，上修正海压4200，1018，蓝天9977。”伍教员一边回复进近一边看着速度过了襟翼一机动速度，也不问一副了，直接将襟翼收上了。
这里看出伍教员其实有那么一点点不标准的，或者说这应该是老教员的通病吧。对SOP的重视程度不够，这点儿在年轻教员里就好上不少，这就是理念的差别。
伍教员收上襟翼后，将自动刹车调回OFF位，起落架置于OFF位，然后也不等一副宣布，自己做完了起飞后检查单。
做完检查单，伍教员又开始对一副进行“言语攻击”。从问一副什么时候转升的到问一副的起落数目，最后得知一副的师父是一个年轻教员时，就开始调侃他的师父。这让一副的心绪更乱，偏差修正愈发艰难。
在飞机又一次有抬头趋势地时候，一副想要柔和缓慢地压盘让飞机回到正常姿态。
也不知道是不是伍教员已经无法忍受一副的操纵能力，还是他已经懒得再废口水了，直接一把猛烈压盘，飞机从姿态偏高立刻变成姿态偏低。
伍教员的干涉动作极为粗猛和突然，使得本就神经紧绷，专注操纵的一副有些措手不及。
由于一开始是修正高姿态而形成的压盘动作，在伍教员的干涉下反而变成了加大偏差的错误动作。
一副立刻改为带杆动作，可是已然是为时已晚，一副感觉到了另一个杆力，转头一看，伍教员已经上手了。
“修正偏差婆婆妈妈，你师父是这么教你的？”伍教员说道：“你没到一副的标准，你下面就配合吧，无线电交给你了。”
一副仿佛卸下千斤重担般喊道：“交操纵，接通讯！”
第两百二十五章 程序管制
一副也飞了两年多了，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能哔哔的教员，简直就是精神污染！
说出交操纵的时候，对他来说宛如解脱了一般。
伍教员接过操纵之后，也没操纵多久，等飞机稳定之后，接通了自动驾驶。
“你师父也这么飞的吗，一个指引都跟不好？谁检查你的转升的？”接通了自动驾驶后，伍教员的嘴还是不停，战火从一副的师父烧到了转升检查的检查员身上。
一副被伍教员喷得脸色通红，他知道只要说出检查员的名字，岂不是说那个检查员检查放水？他不想将那个检查员扯到这次不愉快的谈话里。
见一副不说话，伍教员不依不饶：“不想告诉我？那你水平怎么样，自己说！”
一副低着头，小声说道：“刚才飞得不好。”
“那你配得上你的等级吗？”伍教员冷笑道：“下去之后跟飞标说重新检查，就你这个破水平，飞NM一副。”
说到后面，伍教员已经开始飙脏话了。
一副目光直视前方，也不看伍教员，只是木然地点点头。
自此之后，伍教员算是开始了。即便是一副配合，他都能挑出很多不能算是错误的错误，对着一副又是一通臭骂。
就算是心理素质再强，被左座连着喷了快一个小时，一副还是没撑下去。在进行进近准备的时候，调错了盲降频率，即便他马上就意识到了错误，还是被伍教员抓住了把柄。
在一副想要改正盲降频率的时候，伍教员一甩手拍在他的手上，结结实实的闷响，徐清在后面听得都疼。
“你TM连盲降频率都能调错，你是要害我？”伍教员眼神凶狠地盯着一副，仿佛暴怒的野兽，不由让徐清想到那一天晚上。
真是一个疯子！
徐清以为伍教员只是因为酒精刺激才会脾气暴躁，而每次航前都必须接受最严格的酒精测试以确保飞行员不会收到酒精的一丝影响。
可是现在徐清知道了，伍教员就是个毫无理由的疯子。
有人估计要说都骂人了，甚至上手了，他还凭什么做教员？去公司举报啊？
然而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不说在航空公司，徐清有一个朋友在国内航校学飞，手臂经常被抽，被抽到淤青都是常有的事。徐清的朋友在一年的航校生活中差点儿抑郁。
徐清回过头曾经跟他一起吃过饭，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喝醉之后哭着跟徐清讲述他在航校的悲惨遭遇。
虽然徐清不明白这种教员为什么还能在航校里待着，但是这种情况实实在在地存在着，甚至还有更过份的情况。
如果你真的是接触过圈子的人，而不是只是听某某朋友或者从什么书里，视频里得知似是而非的民航知识，你就应该知道民航飞行员一路走过来是多么艰难。
其实别说民航，工作中被领导抓着喷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如果只是个一个月小几千的工作，我承认会有那么些人一气之下甩手不干，反正一个月小几千的工作也不是很难找，具有明显的可替代性。
但是如果是一个月四五万的工作呢？
你敢赌上这份薪资如此丰厚的工作？就算真有人受不了了，选择不干了，但是飞行员的工作很复杂，辞职流程相当麻烦，还牵扯到违约金的问题。
很多飞行员除了飞行啥也不会干，所以现实尽是束缚，很多时候根本不能遂愿。
估计也会有人说，那去公司举报啊！
确实！副驾驶可以举报教员言语侮辱甚至肢体攻击。现在舱音设备已经升级到监听全程航班，而非局限某段时间了。副驾驶铁了心找证据肯定找得到，教员也会受到惩罚，但是然后呢？
只要不是严重的体罚，仅仅是言语批评或者轻微的体罚就举报教员的话……其他教员不会再带你！
说了你几句就把我举报了，这副驾驶可惹不起。
稍微好点儿的教员也让你操纵，后面讲评的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说好，你根本不知道哪里出问题。脾气差一点的干脆不让操纵，起落你随便记，操纵就算了。
久而久之，等着手转机长的时候，就会发现与同级别巨大的操纵能力差距。
教员骂人是相当普遍的，但是像伍教员这样上手的毕竟是少数。然而，从副驾驶角度来看，只能忍着，为了这碗饭，只能忍着。
若是身缠万贯，飞行只是玩票性质的……不在此列！
接下来一段时间，一副除了标准喊话和无线电，再也没有多余的话。徐清在后面看一副仿佛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前面上座的两人剑拔弩张，落在后面的徐清也是不适得紧。
为了几个小时的经历时间飞这个班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期间，徐清出去上厕所的时候，小乘务将装满椰汁的杯子还给徐清，还塞给徐清好几个苹果。
徐清回去之后，给教员和一副都递了苹果，结果没一个人接的，最后悻悻收回，全进了徐清的囊中。
跟驾驶舱里火药味十足的氛围相比，客舱就舒服太多了，徐清真的恨不得出去扮回乘务员。
第一段的落地机场是一个小机场，也就是2.19事件中第一次出现双发熄火时准备备降的GZ机场。这个机场只有塔台一个频率，需要提前联系塔台获取进场方式。
等临近目的地机场的时候，一副让徐清注意监听第一部无线电，他将第二部无线电调成目的地机场塔台频率，开始呼叫：“GZ塔台，蓝天9977！”
“蓝天9977，GZ塔台请讲！”塔台很快就回复了。
“蓝天9977，预计落地时间09：05，要个进场条件！”
对于小机场来说，它们用的大部分是程序管制而非雷达管制，所以提前告知落地时间以便塔台进行调配。
“蓝天9977，现在本场地面风080/03，OK天，能见度四个九，修正海压1017，使用南雄41F进场，07号盲降。”
“南雄41F进场，07号盲降，天气已抄收，一会儿见！”一副回复道。
“一会儿见！”
一副随即将第二部频率调为应急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