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在失速的边缘疯狂试探
“你如果还出现这种情况就算你这次检查不通过了啊，总不能什么事都依靠别人吧！”王教员说道。
“好的，教员！”瞿星应道，刚才他光就想着80节中断那个点了，二发失效，飞机右偏的时候，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王教员不是针对他，而是实话实说。
“放松些，没事的！”徐清看得出瞿星不是一般的紧张，他也算是看出瞿星的老底了。基础根底扎实，理论知识过硬，反正任何死的，没有转弯的，瞿星都能手到擒来。可是，这家伙脑子也是一个筋，不带转弯的那种，反应速度也很慢。徐清真的有些担心他以后的路了，飞行可不是靠死脑筋就能行的，就算过了这次检查，后面的检查咋办啊。
将飞机重新设置为起飞形态，瞿星调整下座椅的位置，深出一口气，想要压住内心的纷乱。
“走了啊！”王教员给出了起飞的许可。
这次王教员没有再出低速中断，飞机速度一直加速到了V1，V1和Vr的间隔很小，几乎在下一秒就可以到抬轮速度了，但是，这时候，异变突生，飞机的速度竟然开始下降了。
别说瞿星，就连徐清一开始也没想明白这是什么问题，还以为是不是模拟机出故障了，可是教员并没有暂停模拟机啊！
“风切变！”
没错，这是风切变，还没有离地就遭遇了风切变，然而，并没有风切变的警告，可是看这速度变化分明就是风切变。
这次，瞿星也反应过来了，经过了最初的疑惑，此时二人心里都是门儿清。
他们两个人都在等，等两个地方，一个是速度，一个是跑道中灯！
没到抬轮速度的时候，是不能抬轮的。速度上不去，那就不抬轮，让飞机一直滑跑加速，必须要等到达到了抬轮速度。
但是，有一个例外，也就是他们在等的第二个地方，跑道中灯！
如果飞机速度一直加速不到抬轮速度呢，难道还要一直这么闷头往前冲，冲出跑道怎么办，所以肯定有一个极限距离，那就是看跑道中灯的意义所在！
2000尺，这是一个关键的距离，也就是剩余跑道的极限距离，只要跑道剩余少于2000尺，不管速度多少都要开始抬轮了，否则，飞机很可能会冲出跑道。
那么，怎么知道跑道剩余距离呢？当跑道中灯开始变为红白相间的时候，就是剩2000尺的时候，这个也标志强行抬轮的开始。
其实，在现实航班中，有的飞机会额外加装跑道识别系统，不仅可以识别跑道，还可以电子报话出跑道的剩余距离，不过电子报话的单位使用的是米制单位，2000尺也就是600米。
当然，模拟机里没有这种高科技，所以徐清他们只能通过跑道中灯来辨别。
一般来说，出这种科目，速度就是上不来的，如果速度还能上来，那就没有意义了，大不了就是推迟起飞时机嘛，基本就是脱裤子放屁。
果然，速度一直保持小于抬轮速度5-6节的样子，就是不上去。
徐清的目光一直在里外扫过，在看到红灯的一刹那，徐清喊了声：“抬轮！”
瞿星丝毫不拖沓，柔和地开始抬轮。当出现正上升率的时候，徐清并没有急着收轮，现在他们还在风切变中，不能改变飞机构型。
在离地之后，徐清看到速度又开始下降，提醒道：“注意风切变改出动作啊！”
徐清的话还没有说完，风切变的警告顿时响起。
“加油门，按TO/GA，断自动油门！”两人几乎同时喊出来。此时，还没有到400英尺，所以油门还在徐清的控制下，所有加油门，按TO/GA，断自动油门的动作是由徐清来做的，而操纵也是由瞿星来。
风切变达到起始15°姿态后，就可以跟着指引飞了。但是，这次风切变的程度也太夸张了，指引引导瞿星抬头，可是速度下降太快，竟然到了警戒黄区，连眼看姿态就要到俯仰极限指示器了，只要速度达到红区，或者姿态达到俯仰极限指示器的位置，那么飞机就会失速。
“别失速，别失速！”徐清心里疯狂默念。可是，事与愿违，怕什么来什么，下一秒飞机就开始抖杆了。
瞿星听到抖杆的声音，下意识地要压杆。失速压杆，减小飞机姿态，这是从航校开始就深深刻印在飞行员的灵魂里的，根本就是条件反射似的动作。
但是，现在不行！
因为是刚离地就遇到了风切变，飞机的高度并不高，甚至刚才风切变的时候还稍稍掉了些高度，这个时候压杆，不就是俯冲坠机的节奏吗？
“别压杆，带着，短暂抖杆没事！”徐清这时候那还顾得上那么多，就这么眼睁睁地让瞿星压杆，铁定是机毁人亡的下场，他不得不上手了。
什么叫短暂抖杆呢，就是维持间歇性抖杆，微微带着杆，不能带太多，否则，飞机进入深度失速，照样完蛋。
换句话说，就是在失速的边缘疯狂试探！
这需要操纵得很细，维持一个很微妙的平衡。
徐清上手之后，瞿星也不知道是不是过于专注，连徐清上手了都不知道。瞿星的操纵力很大，徐清根本掺和不进去，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阻止瞿星压杆。
或许是长时间的无法压杆，瞿星终于察觉还有另一个杆力在同时作用在驾驶盘上。余光一瞟，发现徐清的手已经搭在驾驶盘上。
老天爷保佑，徐清没有让瞿星压杆足以救了他一命！飞机的上升率开始转为正上升，速度也逐渐上升，瞿星跟着指引又操纵了一会儿，飞机的上升率和速度加快得越来越明显，风切变解除了。
王教员出的风切变比之前改装练习的风切变明显要强很多，差点儿阴沟里翻船了。
“正上升，收轮了！”
风切变解除了，就是按照增速计划收襟翼了。在起飞后检查单做完没多久，刚刚接上的自动驾驶忽然断了，瞿星又尝试接了一次，可没过几秒又断了，他开始尝试人工操纵。
“这杆力怎么这种重啊？”瞿星忽然说道。
徐清好奇之下也试了一下，真是重得很。起初，徐清还以为是卡阻了，但是，杆力虽然重，却还是能动的。
不是卡阻，是人工恢复！
第八十五章 人工恢复(求月票，推荐票)
大家应该都清楚，空客用的是电传操纵，所以空客的驾驶是感觉不到杆力的。但是波音的飞机大部分还是使用机械液压传动。也就是波音的驾驶盘是可以感觉到杆力的原因，只是这个杆力是经过液压削弱之后的产物。如果没有液压的帮忙，完全靠着机械传动，那么最原始杆力将是非常重的，这也就是人工恢复！
失去液压之后，完全恢复人工操纵！
有人说空客比波音更加现代化，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对的。波音的一些设计在现在看来真的很反人类。这也就是为什么说空客飞行员更多扮演的是监控者，是自动挡，波音是手动挡。
但是，也是这个原因，波音飞行员的经历时间在转到其它机型的时候，局方是认可的。相对而言，空客的经历就不那么通用了。至少空客的经历时间在波音机型这边是不认可的。
空客的机载计算机的权限等级太高，有的时候甚至超越飞行员，即便飞行员通过驾驶杆输入指令，飞机依旧遵循的是计算机的指令而忽视飞行员的输入指令。
好了，扯得有些远了，回归正题！
所谓失去液压也就是AB液压系统同时失效，这种情况其实相当少见的。但是少见也不意味着不会出现。人工恢复是有检查单的，也就是《人工恢复或A和B系统失效》检查单。
这个检查单不难，其中主要涉及备用放襟翼和人工放起落架两大部分。难的是操纵，由于失去了液压的帮助，整个驾驶盘感觉有千斤重，这时候的操纵已经不是技术活，才是力气活。
操纵不便捷的问题，跟卡阻一样会在着陆的时候更为明显，因为着陆过程中需要更加细腻的操纵，但是偏偏人工恢复的条件下，不允许飞行员细致的操纵，或者说细致操作的难度呈指数的上升。
徐清打开下DU的系统页面，果然上面显示AB系统的液压已经漏光了，这时候主警戒灯也同时亮起。徐清抬头一看A和B系统的四个液压泵的低压灯全亮了，现在的液压已经没有了，就是人工恢复。
“AB液压系统失效了，是人工恢复！”徐清对着瞿星说道。
瞿星正在全力控制着飞机，似乎这一刻他不是在控制飞机，而是在于一头凶猛的恶兽搏斗，脸色都涨得有些发红。
“咱们返航吧！”瞿星努力憋出这一句话。
其实不用瞿星说，这种情况肯定是要返航的。
王教员听到瞿星话直接说：“上高度3600，自行掌握下降，建立盲降报。你也可以飞目视，都可以，不过我劝你还是飞盲降容易些！”
徐清复诵之后，就准备先做检查单，这时听见瞿星小声道：“徐清，稍微帮我带一下。”
瞿星本来就有些紧张，使得全身的肌肉就是僵着的，突然间的用力，让瞿星的肌肉有些不适应，显得酸疼。瞿星的意思是想让徐清帮忙使把力，让他稍微缓一下，反正后面还是他飞，这一小段时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徐清赶忙上手帮忙搭着，此时正好是转弯的档口，压盘带杆需要向着两个方向用力才会更加费力。
徐清搭了十几秒，飞机快要改平的时候，瞿星示意徐清可以了，这时候徐清才松开杆，期间，王教员也并没有说什么。
“《人工恢复或A和B系统失效》检查单！”徐清大声念出检查单的名字，开始做检查单。
“A和B系统飞行操纵电门（两个），证实，备用方向舵位！”
A和B系统飞行操纵电门都在前顶板的左上角，偏航阻尼器电门上方。
“偏航阻尼器电门，接通！”
“A和B系统液压泵电门，全部断开！”
“计划最近合适机场着陆！”现在徐清他们决定返航落地，自然不存在决断最近合适机场着陆的问题。
“计划襟翼15落地。”跟很多非正常情况的着陆条件一样，人工恢复也是在襟翼15的条件下进行着陆。
之后就涉及到备用放襟翼的问题，因为正常放襟翼是由B系统控制，现在B系统失效，只能通过一个电动小马达放下襟翼。电动小马达的功率远远小于正常的B系统，所以备用放襟翼的时间比正常要长上不少。
首先，备用放襟翼的限制速度是230节，此时飞机的速度一直保持着210的速度，这个没问题。
接着将备用襟翼主电门放到预位的位置。
注意，备用放襟翼的时候，先将襟翼手柄放到指定的位置，然后再按下备用襟翼位置电门，一直按着，直到襟翼指位指示到相应的位置。
比如，要放到襟翼1，先将襟翼手柄放到襟翼1的位置，然后按下备用襟翼位置电门，保持不动，参考襟翼指位表，当显示指针到达襟翼1绿灯的时候，就可以松开备用襟翼位置电门了。
这里有一点要指出来，不同于寻常的放襟翼计划，在放到襟翼5之后就先暂停，一直到五边再放轮，襟翼15的过程不同。因为备用放襟翼的时间相对较长，如果保持襟翼5到五边再从襟翼5放到襟翼15会消耗过长的时间，这时候五边啥事不干就光看着放襟翼了。为了在五边的时候留出更多的精力，备用放襟翼的时候，在放到襟翼5之后，会再备用放襟翼到襟翼10，平时不用的襟翼10这个时候就用到了。这样五边的时候，只需要把襟翼从襟翼10放到襟翼15，节省了很多时间。
还有一点，不同于正常放襟翼有不对称保护，只要出现襟翼不对称，放襟翼的过程会自动停止，备用放襟翼没有不对称保护，一旦出现襟翼不对称的情况，要立刻停止备用放襟翼的动作，否则，襟翼不对称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到时候会引起飞机的非正常偏转。
备用放襟翼的程序，徐清在改装的时候早就做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自然是驾轻就熟，这倒是可以让瞿星能安心控制飞机。
第八十六章 备用放襟翼
平心而论，王教员出的科目对于一个改装的学员来说，实在偏难了。
湿滑跑道的低速中断以及人工恢复在改装的模拟机检查里是很少出现的，但是很少出现并不意味着超纲，你也拿着没办法。
好在王教员还算有点儿良心，在起飞前开口提醒了湿滑跑道，这搁在机灵点的人耳朵里基本跟“我下面要出湿滑跑道的低速中断”没有什么区别。
人工恢复的时候，备用放襟翼阶段，徐清唯一担心的就是王教员再出个襟翼不对称的科目，那徐清真就要炸了。
襟翼不对称有两种处理情况，简单来说就是先把襟翼收到上一个档位，然后再放出来。这个道理其实跟起落架放不出来一个道理。有时候，放起落架时候卡在中间位置，放不下里。这时候可以先将起落架收上去，然后再放下来。
有些时候，经过这个操作，起落架就可以放下来。当然，有放得下来的情况自然就有放不下的情况。之前徐清跟刁杰在模拟机改装的时候不就是遇到过这个情况？起落架手柄放下来了，但是有一个主起落架其实并没有放下来，后来是通过人工放起落架才将起落架放下来的。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还有一种情况，起落架手柄都放不下该怎么办呢？也可以用这种先收上再放下的办法，那要是还放不下呢？人工放起落架当然也可以，人工放起落架与起落架手柄的位置没有关系。
除此之外呢？
起落架超控，在起落架手柄中间有一个红色半拉环，拉着这个拉环，在试着往下放起落架手柄就可以了，这个以后再详细说。
襟翼不对称的两种情况自然也有再放出来的时候是对称的，还有不对称的。对称的几乎不可能，除非教员真的闲得慌。
襟翼一旦不对称需要根据襟翼位置调整不同的着落条件，最夸张的是所有襟翼收上着陆，也就是连前缘装置都没伸出来。这里要跟后缘襟翼收上着陆区别开。
虽然都是后缘襟翼收上，但是后缘襟翼收上着陆还有前缘装置伸出，进近速度会比没有前缘装置的所有襟翼收上着陆要小一些。
所有襟翼收上着陆的情况一般只会出现在刚放襟翼的时候就出现不对称，也就是襟翼还没有放到襟翼1就开始出现襟翼不对称的情况。
如果的真的所有襟翼收上着陆或者后缘襟翼收上着陆，那么进近速度都会非常之大，只时候更需要飞行员小心操纵不飞机，不然很可能带着下降率大的警告一直落地。
在人工恢复的前提条件下，瞿星还能保持不出警告就有鬼了，如果只是SISINK响几下倒是也无所谓，怕的就是PULLUP的警告。只要有这个警告，按规定就是要复飞，人工恢复的复飞，徐清还没有试过，不过想想就知道肯定难度系数不小，一个不小心抖杆失速都有可能。
所以，在开始备用放襟翼的时候，徐清都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襟翼指位表，在放到襟翼5的时候，徐清不禁松了口气，王教员应该是没有把事做绝了。
人工恢复在徐清看来，比操纵卡阻的操纵难度要小上一些，除了耗力气，其它都还好。所以瞿星虽然不能完美地保证高度和速度，但是勉强还看得过去，最主要的是王教员没说啥。检查的时候，最怕教员说话，最完美的就是整个检查下来，教员一句话不说，那么坚持到最后，一般都能过。
不过，说实话，瞿星的手上功夫也着实有些捉急。平飞的时候还好，一旦有飞机状态有改变，他的杆和油门的配合真是惨不忍睹。
比如在三边的时候放襟翼。因为襟翼这个玩意不仅增加阻力也会增加升力，在放襟翼的时候，飞机会有一个起始的上升趋势。瞿星这小子啥都不管的，看到飞机上升了就往下压盘，想要将高度稳住。
可是，光压盘，不收油门，速度就开始抬头。徐清高度怀疑这小子的反应时间是以小时为单位的，速度眼看都快超过限制速度了，他还在闷头调整高度，他的注意力分配不过来，做不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徐清在改装的前期就能将操纵卡阻飞得有声有色。换到瞿星这里，一整个改装的周期都下来了，连基本的杆和油门的协调都不行。
王教员可能是看瞿星还是在改装的学员，所以要求低一些，可是要求再低，速度超过了限制速度，那肯定是要挂人，没商量的。
徐清当时左手还按在备用襟翼位置电门上，备用放襟翼，同时伸出右手，帮瞿星收了一把油门。
瞿星一开始还讶异地看了徐清一眼，直到徐清给他使了个眼色，才知道速度有问题。
徐清真是心累啊，不仅要当PM（监控飞行员），还要偶尔客串一下PF（操纵飞行员）。
在转入五边之后，徐清早早就建议瞿星把着陆形态建立好，这样可以有足够的精力调整飞机的状态。
不得不说，徐清还是眼光深远啊。
从开始人工放起落架，备用放襟翼到襟翼15，这两个飞机形态变化下来，瞿星的手就忙不过来了。油门跟抽风箱一样，一会儿加上去，一会儿收回来，再加上驾驶盘本来就难以操纵，这飞机也是忽上忽下，就好像一直颠在浪头上。
徐清语重心长地跟他说让他保持基准油门，有没有什么风，瞎动油门干嘛，这么频繁地动油门，飞机能稳定下来才怪。
结果，瞿星嘴上答应的勤快，手上却没见变化。他只要一见飞机状态有变化，就喜欢用油门来修正。徐清真的很奇怪，他航校的时候就这样吗，用油门来修飞机状态的吗。虽然在国外他们是一个航校，可是他没压过瞿星的座，所以也不知道瞿星的操纵习惯。不过，今天一看真是叹为观止。
这么晃着，落地可咋办呢？
第八十七章 发动机超限喘振或失速
就在接下来的几秒，徐清的三观再次被刷新。
瞿星操纵的飞机不仅是上下晃，连左右都开始晃起来了。
因为不能像正常操纵那样可以迅速修正偏差，人工恢复的操纵性有着一定的延迟，这就需要飞行员对趋势有一些理解。
也就是不能等到飞机偏了才知道修，要在飞机有偏的趋势的时候就要止住这个趋势，或者让这个趋势减弱。
打个比方，襟翼15进近的时候，正常的下降率会稍大，在850-900的样子。可是这时候飞机偏高了半个点。那么肯定要往下压盘，让飞机下降率大一些，好追上下滑道。但是压盘不能一直压着，比正常下滑姿态多压一度就可以了，让飞机慢慢蹭回下滑道就行。同时收些油门，防止速度上扬。
当发现下滑道开始修正之后，不能一直等到下滑道回到正常位置才恢复正常的姿态。而是要随着下滑道的回正也同时回正飞机姿态，做到在下滑道正常后，姿态也同时正常。
瞿星的做法就比较滞后，经常会出现矫枉过正的情况，即是修正了一个偏差，但是因为人工恢复的延迟性和一定几率的过度操纵问题，没有及时回正，导致出现反向偏差。
整个五边瞿星都是在修正偏差中度过的。
令人惊奇的是，瞿星的航道和下滑道虽然没有一直稳住，但是却能在运动中找到平衡。航道下滑道的偏差从来不超过一个点，端是诡异无比。
说心里话，徐清觉得瞿星现在的操作比保持飞机一直平稳下滑还要难，不禁感叹一句瞿星的路子是真的野。
只要在1000英尺以下，飞机的航道下滑道偏差不超过一个点，就符合稳定进近的标准。可是随着距离的逼近，盲降信号越发敏感起来，一点小小的偏差就会大幅度地反应在PFD上。
这导致了瞿星的修正愈发频繁，那华丽的手部动作，就跟炒菜似的，让人目不暇接。
还别说，瞿星自创的“动态进近”一直到决断以下都没有超过稳定进近的范畴，实在令人叹为观止。不过，王教员也言明了不会按照盲降标准要求，只需要正常落地即可，这么说来，瞿星还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飞机在临近跑道的时候，瞿星的法子就不好使了。
一直到跑道上空，飞机还是偏在左边。瞿星一心急，给了个大坡度的右压盘，飞机在延迟一小会儿后，开始迅速地右偏，那偏转趋势恨不得从左边越一个跑道偏到跑道右边。
徐清也被瞿星莽夫一样的操纵给震惊了，这么压盘，飞机不是一下子又要偏到右边了吗？
果不其然，飞机以极快的偏转速度到了跑道右侧，但还是在跑道上空，不过已经有了继续偏出跑道的趋势。
就在瞿星想要故技重施的时候，飞机猛地重重的砸在跑道上，这一下让瞿星猝不及防，他光顾着修方向，竟然没有注意飞机下沉。不过，好在落地虽然重，但是还是安慰地落到了跑道上。
然而事情还不算完，因为机头不正，飞机在接地的瞬间依然保持右偏的趋势，开始急速往右边窜。
这下把徐清吓得可不轻，飞机的接地点本来就是在跑道右半边，现在再往右边偏，那不是妥妥地冲出跑道吗？
赶紧拉出反喷让飞机减速，同时控制方向舵阻止飞机继续右偏。在这种高速状态下，徐清又不敢用手轮。但是，眼看飞机都快冲出跑道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
徐清往左稍微压了下手轮，手轮的效果果然立竿见影，机头立刻开始左偏。只是，之前右偏的速度实在太快，在修正的过程中，右起落架还是压过了跑道边灯。
经过一番操作，飞机终于停稳在跑道中线，但是瞿星和徐清可不能有丝毫松懈，因为他们算是犯了个大忌，机轮已经算是出跑道了。
即便模拟机并没有判定红屏（飞机坠毁就会红屏），但是如果王教员以此为理由挂了瞿星，瞿星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所以决定权还是在王教员手上。
瞿星心事重重地在重新准备飞机，耳朵却是一直竖着，等着王教员的说法。他都压跑道灯了，换在真实航班就是各种通报的大事儿。瞿星唯一的希望是王教员看在人工恢复的前提情况下，高抬贵手了。
别说瞿星难受，王教员也很纠结。瞿星的情况，飞标的人跟他说过，这一次检查算是二次检查了，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只要不是重要的检查，第二次的检查表现稍微合格都会让过的。所以王教员的打算就是出一个湿滑跑道的中断和人工恢复这两个稍微还算难一点的科目。
甚至说湿滑跑道的中断起飞做得不好也没关系，毕竟这个科目跟副驾驶关系不大，也因此，中断起飞时，瞿星的表现如此糟糕，王教员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训了一句。
可是这人工恢复可是检查项目列表里面的，完全符合检查要求。王教员想着这个做好了，下面随便出出几个小故障，今天的检查就算结束，轻松加愉快，可是现在整出这么个档子的事儿，他也很难受。
挂了两次的学员下场有多凄惨，他儿子就在学员队，他心里可是清清楚楚的。王教员虽然嘴上不饶人，可要做这个坏人，他有点儿下不去手！
不过，瞿星压了跑道边灯的事情，不可能视而不见，他同样不能做不顾规矩的老好人！
想了良久，王教员决定再给瞿星一个机会，再做一次单发！
这次他将严格按照标准，只要瞿星的偏差过大，他就将给这次检查划上句号。
王教员觉得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而且，他准备给出的单发，不是火警，也不是飞脱或者发动机失效，而是发动机喘振。
从《发动机超限，喘振或失速》检查单，到《发动机火警，严重损坏或分离》检查单最后到《单发着陆》检查单，王教员要让他做个遍！
第八十八章 无法处置的喘振
瞿星等了一会儿，也没见王教员说啥，只是等把飞机准备好之后，王教员说了一句：“咱们再飞一圈。”
什么叫再飞一圈？
瞿星迷茫地看向徐清，徐清眼睛一瞪，别啥事都看我，我又不是百事通，他随便说句话，我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然而，即使不太确定，徐清心里已经有了几分计较。王教员肯定自己也拿捏不准，所以他才说再来一圈。
而且一圈这个说法是有门道的。
一圈应该是一个完整的五边，一个起落。也就是说跟刚才的人工恢复差不多的流程，起飞后，最迟在转向二边的时候，出现故障，然后直接返航。
这个流程应该不变，就是故障换一下。
至于是什么故障，那就不好猜了。
单发最常见，可是直接引起单发的故障就有好几种，这还是不算间接原因，比如滑油温度高，滑油量低等等。
然后就是操纵方面，增压方面的故障，太多了。
徐清觉得如果给自己飞，除了某些特定的故障，比如起飞后双发失效，他都还能应付得过来。即便是起飞后双发歇菜了，之前改装的时候，他也试过几次，也不是整不下来，只能说存在一个概率问题，没有绝对的把握。
双发失效主要是算高距比的问题，以及什么时候放轮，放襟翼都要时时刻刻的计算，一旦算错了，可就没有机会修改了。
讲道理，王教员应该不会这么丧心病狂来个起飞后双发失效。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徐清手艺多，自然没什么问题，瞿星可就不一定了。
“检查好就起飞吧，好好飞，把数据保持好！”王教员说道。
徐清猜测得不错，王教员是在给瞿星一个机会，不过听他的话，好像是会严格一些。
“徐清，你可别乱上手，是他检查还是你检查，你在上手就直接挂他了啊！”王教员补充道，又想了想：“提醒可以，最多提醒啊，记住了！”
一切准备就绪，飞机再次起飞。
为了防止王教员又在中断起飞上耍手段，徐清全程都是注意力高度集中，一直到了接近V1，飞机都没有问题。那么下一个节点就是离地后的几秒！
如果是单发，离地之后，数秒内应该就会有故障表现。徐清飞了一个月的模拟机还是有些心得的。
在飞机离地之后，正上升，收了起落架，突然飞机开始一晃一晃的，而且还传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你没有看错，模拟机就是这么牛逼，跟真的一样。
徐清的反应何等之快，一下子就分辨出这是发动机喘振的现象。
模拟机最大的问题就是某一个故障的现象过于单一，让飞行员判断起来很容易。但是，实际航班中，飞机的喘振从发动机振动值高，到EGT超温，到尾喷喷火都有可能，并不局限在某一现象。但是出在模拟机上就是这一个现象，所以很好分辨。
徐清瞧了眼发动机的EGT指示，果然一发在非正常地上升，这更坚定了这是喘振的猜测。
发动机喘振是由于发动机涵道内气流发生了断层，导致一部分气流回转堵在发动机涵道内，导致发动机燃烧室无法充分燃烧，以致于异常升温，甚至可能转为发动机火警。
这里要说明，发动机喘振并不会导致发动机推力的快速衰减，所以这个时间还没有推力不对称的情况，飞机也没有偏转的现象。
“我判断是发动机喘振！”徐清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他是想带着瞿星来做。
瞿星这时候还没有接通自动驾驶，他脑子转得慢，不过好在有徐清带着。不是通过现象来判断故障而是通过故障来印证现象，这就容易多了。
瞿星搜索脑中关于发动机喘振的信息，与现在的现象略一比对，也同意徐清的判断。
判断下好了，那就是做程序的时候。
发动机喘振是有记忆项目的，现在飞机状态稳定先做记忆项目。
“发动机喘振有记忆项目，我们先做记忆项目啊，自动油门，断开！”徐清开始背诵发动机喘振的记忆项目。
“自动油门，断开！”瞿星又按了一下自动油门的断开按钮，确认自动油门已经断开。
“推力手柄，受影响的一侧，核实收回！不是收光，注意慢慢收！”徐清在说出记忆项目的时候，怕瞿星和发动机火警的记忆项目混淆，特意出言提醒。
发动机火警，严重损坏或分离检查单的记忆项目是受影响的推力手柄直接受到慢车位，但是喘振的记忆项目不是！
这里存在发动机是否可救的问题。
一旦存在发动机火警，严重损坏那么这个发动机就废了，不用再想重新起动之类的了，发动机分离更不用说了。那也就说这个发动机已经指望不上了。
但是，发动机喘振还没有到那个程度，发动机喘振如果处理及时是可以保留一部分推力的。即便这个推力比正常要小，但是有总归比没有好。
这就需要飞行员缓慢地收受影响的推力手柄，一直到收到EGT下降到正常范围，然后保持这个最大的推力位置。
徐玉一手护着二发的推力手柄，由瞿星来收油门。
瞿星收油门的同时，徐清一直关注EGT的显示。由于发动机喘振的原因，EGT已经超限，呈现红框。随着一发油门的减小，EGT的指数根本没有下降，还是保持在超限区，一直等到油门都收光了，EGT的指数都是分毫不动。
二人的操作并没有对发动机喘振有一丝缓解。
“哎呀，反应怎么这么慢啊，早收油门还有可能有用呢，现在可怎么办呢？”王教员在身后怪叫道，一听就是个大阴阳师了。
就在王教员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火警铃紧接着就响起，异常的高温终于转变为火警了。原本已经准备做《发动机超限，喘振或失速》检查单的徐清，陡然一个机灵。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一圈，王教员要可劲折腾了！
这是又有新的记忆项目的！
第八十九章 双发火警
火警的记忆项目之前也提过，自动油门断开，收受影响一侧的油门......
因为之前瞿星已经把油门收光，所以记忆项目到这里是没有变化的。后面就是切受影响一侧的起动手柄，提起灭火手柄，旋转至止动位，直至灭火瓶释放灯亮，开始计时，三十秒后如果没有灭掉，转到另一边，就不用计时了，灭火瓶都放完了，灭不灭得掉就要看天意了。
徐清和瞿星两人按照程序申请返场落地，王教员还是跟刚才一样自主转弯，自主盲降，盲降报就行。
临着还专门点了瞿星的名，让他保持好数据，高度，速度偏差过大，就算安全落地了，照样挂人！
最后还让瞿星断了自动驾驶，接着自动驾驶，飞行员大部分就只要关注速度就行，难度小了不少，王教员算是硬是给瞿星加了些难度。
瞿星自然是忙不迭地答应，徐清也松了口气，如果仅仅是这样下去，那难度确实可以接受，保持飞行数据符合标准本来就是飞行员应该做的。只是检查员不能两个小时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PFD，那就不是他检查，而是检查他了，换作谁也撑不住，所以有些时候，只要偏差不要太过分，检查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这一次王教员特地说让瞿星保持好数据，那就是肯定会全程关注了。
在徐清心里，光是单发的话他觉得难度不大，甚至就算全程手动飞行，难度其实也没加多少。
当然这种话只限于在模拟机，实际航班中可不就是飞机技术的原因了，飞行员承受的心理压力导致操纵变形也是需要考虑的一点。
做完《发动机火警，严重损坏或分离》检查单之后，瞿星将操纵交给徐清，自己做进近准备，同时把简令也做了。
或许是这个科目真的不难，瞿星的信心一下子起来了，他的反应尤为淡定，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徐清安安心心地做个工具人就行。
进近准备和简令很快就做完，瞿星接着下令《单发着陆》检查单，喊检查单名字的时候，中气十足！
徐清感觉这波应该是稳了！
因为二人极为利落的动作，飞机根本没有延长三边，而是在距离本场大约十五海里的时候开始转向四边。
一切都显得那么顺利，不知不觉模拟机里开始洋溢着轻松的味道。
Soeasy！
这是徐清唯一的感觉。
没有了人工恢复的操纵难点，瞿星操纵起来就从容了许多，即便是在放襟翼，放起落架，或者改变高度的时候，那高度，速度保持得是漂漂亮亮。
截航道和下滑道的时候，提前量也掌握得很不错，没有出现截获之后大幅度修正的情况。
瞿星这家伙轴得很，不要给他整着花里胡哨的科目，他还是值得信任的。
飞机在安稳地截获航道下滑道之后，由徐清报告王教员飞机盲降了，王教员嗯了一声，说可以落地。
得到落地许可，徐清顺势做好着陆检查单。这个着陆检查单不是正常检查单，而是在《单发着陆》最后附着的着陆检查单。
这主要是因为单发的着陆形态跟正常的不同，比如起动电门和襟翼位置，所以才需要一个额外的着陆检查单。
做完检查单，就剩着落地了！
徐清感叹王教员真是好人啊，一个单发落地，侧风都不带有的，静风着陆！徐清一个月的改装就没遇过几次静风着陆的。
别看王教员为人刻薄，说话也跟欠了他几百万似的，心底里还是好的。
就在徐清觉着王教员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时候，无情的现实狠狠地甩了徐清一巴掌。王教员刀子嘴那是肯定的，豆腐心就说不好了。
原本一直无事的二发，在距离机场高度2000英尺的时候，陡然响起火警警告，把原本还有些松懈的徐清吓了一跳。
这时候，反而是之前一直不太靠谱的瞿星依旧冷静。
“现在高度在1000英尺以上，咱们还可以做记忆项目，做完记忆项目之后，继续落地。”瞿星一条一条清晰地跟徐清“摆事实，讲道理”！
那架势颇有些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意味，一扫阴霾，我瞿星今天就要让别人知道，我也可以带着徐清飞！
别说徐清也被瞿星一番信誓旦旦的架势给整晕了，不自觉地竟然应了一声。
确实按照SOP，五边火警以1000为界限，1000以上可以视情况处置特请，然后继续落地。1000以下可以不用管，继续进近就行。
徐清一下子有些懵，瞿星说的好像也没问题。
瞿星一看没问题，顿时信心大增，MD！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只是一边的徐清老觉得哪里不对！
坐在二人身后的王教员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的“表演”，他的眼睛就盯着瞿星抓在油门杆上的手，挂不挂可就看你收不收油门了！
“好，火警记忆项目啊，自动油门断开！”瞿星开始一边背记忆项目，一边做动作。
徐清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声，他眼角的余光扫了眼瞿星按自动油门断开按钮的手，也真好看到一发油门手柄已经收到慢车位。
这在这一瞬间，徐清后背惊出一层冷汗。被瞿星的“气势”所摄，或者说被瞿星一打岔，徐清竟然忘记之前已经把一发给切了，怪不得自己老觉得哪里不对劲，差点儿铸成大错。
这要是把二发手柄收回了，如果发现得快还好，迅速加回来，保不准问题也不大。可要是手快，接着把起动手柄给切了，那可就加不回来了，飞机真就成一块铁疙瘩在天上自由的翱翔了。
以现在的高度，无动力滑翔能落到跑道上那就见鬼了。
瞿星在确认自动油门断开之后，接着就开始准备做第二步，也就是收二发的推力手柄。
“二发推力手柄，核实，收回！”瞿星说道。
正是这千钧一发之际，徐清以从未有过的高音，尖锐得如同被人捏着嗓子一般，发出了几乎刺破的声音：“不要收！”
第九十章 他会是个好机长
徐清的声音那真是无边冷寂之中陡然而起的一声夜枭，似乎带着数不尽的恐惧和凄厉。别说瞿星首当其冲，就连坐在后面王教员也吓得一个哆嗦。
王教员抬起的右脚想了想还是放下了，万一不小心踢到模拟机上，把模拟机踢坏了，自己可还是要赔钱的。
“你要是再这么鬼叫，我可还是要挂他的！”王教员余怒未消，思来想去还是要给徐清一个红牌警告。
徐清哪还有时间管他，他一把就准备抓住瞿星的手，防止他收油门，可是临到半空才想起来王教员特地指出自己不能上手。只能转而指向一发油门杆，边咳边说：“一发已经切了，二发不能动！”
刚才的破音一击，让他的嗓子很是不舒服，说完还连咳了好几次才舒服些。
瞿星经过徐清的提醒真是差点儿把尿给吓出来，刚才风风火火的劲头一下子蔫吧了。
“那......那怎么办？不管吗?”瞿星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SOP里可没写单发情况下五边火警如何处理。
SOP又不是万能的，什么情况都能囊括进去。按照道理来说，像徐清这次，先是一发火警，然后临落地发生二发火警的概率几乎为零，SOP没有收录这种情况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检查哪有道理跟你讲，故障出了你就处理！
“你就别管，控制飞机就行，火警先不管！”徐清当机立断，依靠自己的感觉下了判断。
“就让发动机这么烧着？”瞿星还是有些死脑筋。
“他不烧着，我们就要凉了！”徐清渐生怒气，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逼逼叨：“你控制飞机落地，其它所有的我来，你不要管！咱们只有一次机会，复飞不了，你给我好好落！”
发动机火警不会立即使得发动机失去动力，但是时间一久，发动机肯定还是要废了，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动力复飞了，机会只有一次，就看瞿星能不能把握住了。
不得不说，这时候的徐清竟是有几分气场，压得瞿星再也不敢问，乖乖地去操纵飞机。
王教员在后面眼睛为之一亮，不亏是常教员的徒弟，真是好气魄。
待到瞿星稳住飞机，再无其它念想之后，徐清略一回忆五边的程序，其实现在的情况跟1000尺以下出现火警的情况很像，都是先放置不管，那么应该可以借鉴一下。
自动刹车选择MAX，以便尽快停下，按着现在的情形，铁定是要撤离的。
增压方式选择器人工位，排气活门完全打开，让飞机快速释压，防止出现压差太大，打不开舱门的情况。
宣布MAYDAY，告知塔台，需要占用跑道紧急撤离，同时申请地面支援。
使用内话，通知乘务组各就各位，听机长口令开始撤离。
一通操作下来，徐清觉得应该差不多了，跟瞿星又复述了一遍落地后的程序：“一会儿落地后，立刻交操纵，我们尽快停下，你将襟翼放到40，排气活门我已经打开。停住之后，占用跑道，做火警记忆项目，做完之后，撤离！明白了？”
瞿星重重地一点头，徐清真算是把前面的路都铺好了，就等他一个安全落地了。
万幸，幸好找了徐清！没有徐清，自己都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
王教员在欣赏完徐琴一连串的动作之后，异彩连连，心里不由将自己的几个小徒弟跟徐清比较了一下。
操纵能力，程序熟练度上可能还能比一比，但是光是这份担当，这份气魄真是相形见绌。
“他将来肯定是一个优秀的机长！”王教员竟是在心里下了一个结论。
当他生出这份念头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徐清可才是学员啊，怎么就这么草率地得出这个结论呢？自己怎么了？
思虑半晌，王教员微微一叹：“果然是招人喜欢的孩子啊！”
是啊，这样的徒弟谁不喜欢呢！
想到这里，王教员竟有些嫉妒常教员。常教员桃李满天下，除了徐清，全是机长，教员。可是想想自己几个卡在机长那道坎两三年之久的徒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临头这么个好苗子也被常教员捞到了，别的不说，在收徒弟这方面，常教员这辈子算是值了。
徐清心里还有些不放心，这个二发火警让徐清的神经崩得已经快断开了，他生怕王教员还要整出个什么幺蛾子。
想了想，又跟瞿星嘱咐：“一会儿落地，万一发生起落架折断。我会立刻接操纵，就算你来不及喊出交操纵，你只要感觉到我舵上在使力，你就不要管了，免得相互干扰了。还有......爆胎，万一爆胎了......爆胎了方向应该变化也不大......没事，没事！”
说到最后，徐清甚至有些自言自语，脑子里考虑得太多，竟是有些乱。他竟是忘了，出题的人可就在端坐在后面呢，他假设的故障，人家不出不就行了，换一个就可以。
瞿星感动不已：“没事，看我落地就行。”
王教员则是哭笑不得，都出到这个份上了，自己怎么可能还继续出故障，一个学员的改装检查而已，又不是机长检查。
只是，徐清这般尽心尽力地为朋友考虑，王教员心里也有几分触动。
“好，好！”徐清甩开脑中各种各样的假设，想得太多，自己有些魔障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故障就处置，处置不好那就是自己水平不够，怨不得别人！
模拟机上，在出现发动机火警的时候，推力基本没有变化，或者变化很小，几乎不影响操纵，加之在静风条件下，瞿星的这次落地很平稳。
在接地的那一刻，瞿星立刻喊出交操纵，徐清接过操纵后，没有出现起落架折断的情况。他也没踩断自动刹车，他怕自己踩得太急，踩爆胎了，使用自动刹车就不会出现这个情况。
等到飞机速度减下来，徐清断开自动刹车，将飞机刹停，这时，瞿星早已将襟翼放到40。
记忆项目！撤离！
在完成这所有之后，徐清一抹额头，一头的汗！
总算没把事办砸了！
第九十一章 返家的计划
结束了最难的一部分，之后剩下的时间也没有多少了，起飞之后做了三种失速改出和大坡度盘旋，最后接几个大侧风的起落，这次检查就是结束了。
虽然过程稍有波折，不过结果总是好的。
王教员在通过一栏打勾，然后签下自己名字的时候，瞿星激动得都快哭了，来来回回折腾的改装终于圆满结束了。
按照之前约定的，瞿星请客吃饭，他们也邀请了王教员，只是王教员第二天有航班任务，也喝不了酒，想着光吃菜实在没意思，索性就不去了。
王教员不来，徐清和瞿星反而少了许多拘束。瞿星心情大好，上来就闷头喝酒，喝得太急，没几轮下来脸就红得跟猴屁股一样，抓着徐清就要喊大哥。
瞿星喝得实在太多，最后还是徐清送回去的。
瞿星后面也换了屋子，不是是跟别人合租的。徐清把他送回家的时候，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许是有任务出去了。
徐清把瞿星送回去之后，下楼给他买了解酒药，就回去了。
瞿星喝得其实也不多就是太急了，徐清离开时，瞿星已经恢复些许意识了，问题倒是不大。
一到家没多久，徐清就接到母亲的电话，说他父亲早上摔了一跤，胸口正好抵到路边一块大石头上，肋骨断了两根。
不过，断裂的骨头并没有伤及肺部，问题也不大，只是需要静养而已。
挂了电话徐清就萌生了回家看看的想法，总归是伤筋动骨的事，徐清不免还是有些担心。
他筹算了一下，如果把周五那班跟师兄一起的计划给取消了，周三的班下午就能结束，他可以乘坐周三傍晚的班回去，做周六晚上的航班回来。这样既可以看望父亲，周六回来，周日晚上才有班，还可以缓冲一下，不至于太累。
徐清之所以打起了周五那班的主意，是因为周五那个班有没有他都符合航班搭配的最低要求，他算不上机组实力，当然有些机长因为某些情况需要额外配第二副驾驶就另当别论。
当然，周三那个班其实不需要他照样可以飞。只是某些教员指定需要一个二副打下手，对于某些老教员，公司也一般会给他安排第二副驾驶。
周三和周五两个班相比，周五的班取消的可操作性大很多。
当然，有没有他是一回事，能不能取班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准备先跟调度沟通一下，如果实在不行再请事假不迟。
一通电话打到调度席。调度的意思是周五的班可以给他取消了，毕竟不影响运行，他这边没问题，不过需要征得当班机长的同意。
这是徐清意料之中的，待会儿他就打电话给石中豪，想着说明缘由，加上都是同门，问题应该不大。最后，他原本还想问问周三的班是不是也必须配二副的，后来想想也就算了。
徐清找了石中豪的电话，打过去之后把情况说了一遍，石中豪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甚至还问需不需要他给调度再打个电话。徐清连忙说不用，自己去说就可以，另外还把过段时间要聚餐的事儿提了一嘴。
有了当班机长的同意，调度很爽快地就把徐清的航班计划拿下来了，这样就不需要请事假扣钱了。
解决完取班的事，徐清就上网预定机票。他按照周三航班落地的时间往后推四个小时买的机票，免得出现延误，余度大一点总归是好的。
唯一让徐清有些肉痛的是临近春节，机票稍稍有些贵，不过好在贵得还不算离谱，只是比正常贵了两成左右。不过再过十几天，机票价格就要翻番了。
可惜，蓝天航空只有一班早上十点起飞的航班，还是经停的，等到落地都快傍晚了，时间拉得太长了。否则，徐清为了省钱也可以加那班机组。
最后，徐清买的是东方的机票吗，傍晚六点四十起飞，飞行时间大约两个半小时，九点出头落地，落地之后速度快点还可以赶上最后一班公交回家，计划安排得明明白白。
......
按照约定，徐清把箱子还给杨雪之后，还给她把模拟机的流程梳理了一遍。
徐清不知道杨雪的操纵能力怎么样，但是理论是真的渣，复训课程中的课前理论问题，十道有七道说不清楚。害得徐清不仅要给她讲程序，还要给她补理论。
徐清有的时候真觉得自己跟老妈子似的，不管是对瞿星还是杨雪，自己是不是应该考虑收收费啊，服务这么周到来着。
......
时间掠到周三早晨，徐清早早就起了床，他比正常的出发时间还早了一刻钟，毕竟今天的机长“不好伺候”不能让他抓住一点儿把柄。
因为起得太早，徐清上车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一直到收费站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扫了扫窗外，徐清不由地有些奇怪，窗外雾蒙蒙地根本就开不清。由于视线不好，司机也开得特别慢，好在徐清提前地比较多，不虞有迟到的风险。只是这天气变化也太快了，他记得刚才出门的时候，一点雾也没有啊。
问了一声司机师傅，司机也说是在收费站附近才开始有雾的。
徐清皱着眉，看了眼METAR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K市机场现在静风，垂直能见度为零！
徐清从开始学飞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看过垂直能见度是零的情况，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了。直到车子开得离机场越来越近，徐清才发现垂直能见度为零真不是乱说的，车窗外整个都是雾蒙蒙地一片，前方能见度估计也就十米以内，再远的地方根本看不清。
徐清心里暗自埋怨，怎么赶上这种天气，还是静风，静风的话，雾怎么散呢？
垂直能见度为零，这还飞个锤子，他可是订了机票的。
如果能取消还好，大不了他在公司待一段时间，到了傍晚雾气怎么也能退下去了。就怕航班不取消，一直推迟，万一推迟过多，让自己赶不上傍晚的飞机可怎么办！
第九十二章 突发情况 机组失能
按照气象报文，不仅垂直能见度不行，水平能见度也不符合标准。这里的不符合标准是指机场开放了低能见运行之后，依然不能满足标准，至少按照现在的情况，起飞是不可能的。
徐清整个人都不好了，就算机票能退也要折大几百在里面退不回来，徐清感觉老天爷在针对自己。
因为调度没来电话，徐清还是按照规定先进行酒测，等了一会儿，已经到了最晚签到时间，也没见教员和一副。扫了一圈，飞行准备室也只有寥寥数人，情况也相当诡异。现在这个时间段应该是出港高峰，准备室里按道理应该是人头攒动才是，怎么可能是现在这般景象。
·过了最晚签到时间五分钟了，教员和一副还是没有出现，到现在傻子都知道有问题了。
遇事不决找调度！
打电话一问，果然如徐清所猜测，航班推迟了，让他去出勤楼开个房休息。教员通知了，一副通知了，没啥不通知我呢？二副没有人权啊！
徐清问了一下，这个航班有没有取消的可能性。调度说要先看下一个整点的气象报文再做决定。
徐清在出勤楼里根本就休息不了，一会儿就从窗子那边看外面大雾怎么样了。
要不就早点儿给我消了，要不就撑时间长一点。
或许是感受到了徐清的碎碎念，整点的报文比之前一个情况更糟，垂直能见度自然变不了负数，水平能见度更差了。
徐清躲在被窝里差点儿笑出声来！
K市机场的位置相当......邪门，四周一马平川，可是一旦起雾就是一直散不掉，而且这个雾气的覆盖范围很小，就在机场上空，出了机场高速的收费站，雾气就会渐渐散去。
在理论改装的时候，理论教员就曾经讲过这件事，徐清还不信，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K市机场的邪门之处了。
又等了一个小时，雾气依然没有散去，看着现在的状态，只有等到太阳出来了，雾气才能可以散去。
徐清查了他们飞机后续的航班，后面还要接一个四段，时间很紧。如果前序航班推迟过久，后续航班就要买账。现在又是航班高峰期，调换飞机的难度比较大，以徐清的认知，公司应该不太可能一直将航班推迟到中午。
没等多久，徐清就接到调度的电话，航班取消了。
时间到了中午之后，对流逐渐加强，雾气终于开始散去，徐清最后一丝担忧也尽数散去。
老天有眼，千算万算，没想到是天意让自己避开了“恶魔教员”！
......
短短两个月不到，再次作为乘客的心境已然是不同，谁能想着就这短短时间，徐清已经完成了改装和下机队培训，要知道当初来的时候，徐玉已经做好半年起步的准备了。
因为在出勤楼休息了小半天，徐清也不困，不想看小说，就听歌闭目养神。
起飞后，歌听着听着就开始变催眠曲了，意识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徐清听见客舱广播一直在说话，徐清脑子不清楚也没听明白。可是，广播一直在重复，徐清挤了挤有些干涩的眼睛，细细分辨广播是在说啥。
“各位旅客，请问是否有飞行人员，请问是否有飞行人员！”广播中不断重复这句话，其中还有些焦急的味道。
“飞行人员？”徐清打了个哈欠，环视四周，也没见有人应声。
“哪有这么巧，就这么些人，怎么可能有飞行的。”徐清撇撇嘴，身子挪了挪准备继续睡。
三秒之后，徐清打了个激灵，猛地起身。
“不对，我不就是飞行的吗？”
还有些迟滞的大脑终于恢复了正常，客舱广播里在寻找有没有飞行人员肯定是出问题了。
徐清眼珠转动，他是一个比较怕事的人，不是很愿意出头，可是等了一会儿，广播都结束了，还是没人答应。
徐清思前想后，还是按了下呼叫铃唤来乘务员。
等一名乘务员过来，徐清开门见山：“我是飞行的。”
乘务员登时有些激动，刚才她都差点儿放弃希望了，没成想峰回路转，竟然真遇到一个。
“你好，请问你带证件了吗？”乘务员还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想确认一下徐清的身份。
“商照吗？”徐清看乘务员好像也有些听不懂商照的意思，就换了个说话：“你说的证件是飞行执照吗？”
“对的，飞行记录本也行，体检合格证也行，只要能证明你什么的都可以。”乘务员说道。
执照，飞行记录本，体检合格证也就是俗称的飞行员“三证”，是一个飞行员身份的最好证明。
“稍等！”徐清的所有证件都在随身包里，翻了一下，把商照递给乘务员。乘务员看了一眼，让徐清带好自己的东西跟她到前舱。
徐清随身的行李就这一个包，拿着就跟着乘务员到了前舱。
前舱中还有一个乘务员，看着架势似乎是乘务长。
“姐，你看一下这个。”领着徐清过来的乘务员在进了前舱之后，把帘子拉起来，跟客舱隔开，同时把徐清的商照给乘务长看。
乘务长看了几秒，又看了看了徐清的脸，估计是在对比执照上的照片和徐清真人的模样。
“没问题。”乘务长将执照还给徐清，问道：“请问你是哪个公司的，飞什么机型？”
“蓝天航空的，飞波音737。”徐清如实答道。
乘务长面色明显一喜，让徐清先等着，然后去给驾驶舱打电话联系。
徐清在一边等着，听乘务长说，执照确认无误，是蓝天航空的，飞的是波音，这是在向驾驶舱报告徐清的情况。
“好，好！让我让他进来，知道，安全员在前舱守着呢。”
乘务长挂断电话，用餐车挡住走廊口，同时吩咐安全员在另一边看着，确认一切安全之后，用暗号通知驾驶舱准备完毕，这时候驾驶舱才松开门锁。
乘务长先进门，跟里面的人说了两句，然后将门打开固定住，让另一个男性乘务员帮忙将一名四道杠，已经昏迷的飞行员抱了出来。
第九十三章 临危受命
徐清脑子嗡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机长昏迷了，这是什么操作，电视里也不敢这么演的啊！
虽然他有些猜测，广播找飞行员肯定是机组出问题了，但是他真的没想到是直接昏迷了，还是机长昏迷，想是一回事，真的看到实际发生，还是有些震撼！
“这是什么情况？”徐清不由问了一句：“没广播找医生吗？”
身边的乘务长也是一脸凝重，轻叹：“飞机上也没有医生，没人知道怎么回事！”
“加机组的人呢，这次没有加机组的？”徐清急道。
按照蓝天航空的机组失能的处置程序，在确认失能机组成员短时间无法恢复之后，需要尽可能找人代替。
以同公司，同机型的飞行员为最佳。这时候，加机组的飞行人员往往是最优解。
如果，航班中加机组的飞行人员，乘务员就可以进行单独通知，不必惊动旅客造成不必要的恐慌，这是最佳的情况。可现在看来，这个情况并没有发生。
“没有，这次航班没有加机组的，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刚才广播找医生的时候，就有旅客问什么事了，现在有广播找飞行的，一会儿估计更多人就要问了。”乘务长颇为头疼道。
先是找医生，再是找飞行员，脑子稍微转两下，就能猜到机组可能出事了。在这个密闭特殊的环境下，确实容易滋生恐慌。
但是机组做的没有错，至少按照蓝天航空的SOP来说没有问题。徐清想着各个公司SOP就算有差别，但是差别应该不大，都是以波音SOP为蓝本的。以波音公司来说，它可能觉得少一名飞行员比造成旅客可能性的恐慌更加难以接受吧。
徐清听着呼叫铃一个接一个地响，就知道旅客已经开始怀疑了，情况逐渐恶化了。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是一个平凡的旅客，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也要问清楚，毕竟是事关自己生命安全，没人会心大到啥事儿不管。
机长抬出来后，徐清打量了一番，从机长的样子判断，年纪应该是比较大了，脸上密布着细密的皱纹。因为飞行员特殊的工作环境，所以一般会比同年龄的稍微显老一些，但是即便如此，依然可以看出来这个机长年纪不小。
虽然上了年纪的飞行员是半年体检一次，但是年纪一上来，真保不准有什么问题。再加上职业特殊性，容易造成飞行员大病没有，小病一大堆的情况，有时候，小病堆积到一定地步，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机长被安排在这前舱乘务的位置上，并且被腰带和肩带固定好。整个过程都被帘子挡着，又隔着一个头等舱，客舱的旅客根本不知道这个航班的机长现在已经是昏迷状态。
“你进去吧！”乘务长跟徐清说道：“你的东西我给你拿着。”
徐清将背包交给乘务长，可是想了想，又把其中装证件的小袋子拿出来揣进了外套里面的袋子里。
乘务长接过徐清身上的背包，示意徐清进驾驶舱，驾驶舱现在正缺人手呢！
徐清一进驾驶舱，迎面正好跟右座的副驾驶对上眼。
“你好！”副驾驶率先打了招呼：“我叫李先奕。”
“徐清！”徐清也报了自己的名字，把驾驶舱的门带上，徐清坐到了机长左座的位置。
“你是蓝天航空的？什么级别啊？”李先奕等徐清坐下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徐清的级别，这是他最关心的事，也是直接决定这次事件危险程度的事。如果徐清是机长，那危险系数将直线降低，就算不是，高级别的副驾驶也行啊。
“额......我才是刚跟班。”徐清还稍微有些不好意思，迎着李先奕灼灼的目光，他真的不想说出自己的级别。
“这样啊！”李先奕微微有些失望，跟班学员的话估计也就帮忙报报话了，实际帮不了太多的忙，不过，徐清能挺身而出，过来帮忙他就已经很感激了。
“刚刚宣布紧急状态了，预计是就近到W市着陆。”徐清一坐下，李先奕就把情况说了一遍。徐清扫了眼应答机，果然已经调成紧急状态的编码了。
“跟家里联系过了？”徐清问道。
李先奕点点头：“刚才打了卫星电话，W市有我们的基地，家里已经在跟那边机场联系了。”
这时，徐清发现李先奕那边通讯面板的SAT（卫星电话）的发射按钮有一个C（英文通信的首字母）在亮，这说明有人在通过卫星电话在尝试联系李先奕。
“好像有人找你！”徐清指了指通讯面板。
李先奕低头一看，果然是有人在找，跟徐清说着：“你先帮忙监听第一部，应该是家里联系。”
徐清当即应允，李先奕将发射机转到SAT，接通了卫星电话。
“我们已经跟机场那边联系好了，医疗，消防都已经就位。现在机长什么情况，有醒过来的迹象吗？”卫星电话的声音是可以通过扬声器发出来的，所以徐清也可以听到一些。
医疗支援可以理解，消防支援是什么意思，是担心发生一些“不可说”的情况吗？
“没有，刚才机长移出了驾驶舱，还是处于昏迷状态。不过，刚才找到一名蓝天航空的飞行员，现在已经进来了。”李先奕将徐清的事告知了公司。
“名字呢？”
“徐清！”李先奕回答，旋即又是补充：“他的证件都查验过了，没有问题！”
“好，我去确认一下！”公司那边遇上这种事也是谨小慎微，容不得一起差错。
“对了，他是什么级别，也是波音的？”
“波音的，级别是......跟班学员！”李先奕道。
公司那边沉默了几秒，估计跟刚才李先奕的反应一样。在某些机长教员眼里，跟班学员能不捣乱，做好自己的事儿就算是谢天谢地了，还能指望啥？
静默稍许，公司突然问了一句：“你们需要飞行指导吗？”
所谓的飞行指导就是公司找来资深教员，在地面通过卫星电话或者其它方式指导在座的飞行员。
第九十四章 紧急避让(感谢小垃圾眼熟我的万赏）
得知现在飞机上就两个副驾驶，准确来说真正靠得住的就一个，公司那边不得不为李先奕提前考虑。
李先奕其实心底里并不觉得需要飞行指导，除了落地，其余他还是比较有把握的。再加上W市的飞行程序一点儿也不复杂，真正需要的落地，又不能光靠嘴皮子。
不过，公司这么做也是给自己找个安心，所以也没拒绝，万一真有什么事，到时候真用上了呢！
挂断电话，李先奕开始跟徐清讲述本次航班的暗号和应急程序，并且开始进行分工。
因为徐清是学员，自然是李先奕作为操纵飞机的飞行员，这点儿徐清心里敞亮得很。
在李先奕讲到分工之前，徐清就是说道：“我负责通讯，你负责操纵，有什么需要决断的事情，我会先经过你的同意才会回复的管制，你看可以吗？”徐清倒是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辅助李先奕才能发挥他最大的作用，这时候不是逞强的时候。
李先奕没想到徐清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如此冷静的头脑，因为徐清的级别而带来的一丝轻视倒是褪去了一些。
“对的，我是PF，你是PM。所有的问题，我来做最终决断！”李先奕同意了徐清的说法。想了一会儿，他又继续补充：“如果，我说如果，我也失能了，你来接管飞机。我刚才已经跟乘务长沟通过了，如果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飞机上所有人都听你的，换句话说，你就是机长！”
飞机上的权力交接一般是责任机长，第二机长，第一副驾驶，第二副驾驶，乘务长......，徐清虽然不属于原本这次机组，但是他的飞行身份已经确认，与其将飞机交给毫无经验的乘务长，还不如交给徐清。
徐清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虽然他知道李先奕所说的情况基本不可能发生，但是他依然感受到了一种责任的沉重感。
这时，客舱打来电话，说不少旅客开始质问乘务员发生了什么事，要求他们解释，有了一些人牵头，更多的人被煽动，一时之间客舱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她已经广播了很多次，希望旅客冷静，却又无法说现在机长处于昏迷状态，如果没撑住，真说了实话，那旅客们岂不是要炸了锅！
乘务长的意思是，她们的话旅客们现在不相信，希望机组能做一次旅客广播，不用把事情讲明，只要安抚旅客情绪就行，现在已经有不少旅客离座了。
李先奕面色有些阴沉，却又无可奈何，这事儿基本是可以预料到的。
想了会儿，之前他从来没有进行过机长广播，这也不是他该干的活，不过这次，他避免不了了。
李先奕在心中打了个腹稿，这不是迎宾广播，没有模板，只能靠他自己。
轻咳了一声，李先奕抿了抿嘴，将发射机按钮转到PA（旅客广播）位，略一沉吟，讲道：“旅客们，我是本次航班的机组，这次航班遇到一些突发情况，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请大家放心，我们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飞行员，一定会将大家安全送到目的地。在此，希望大家听从乘务员的指挥，不要乱跑，否则影响飞机重心可能会给飞行安全带来不可预计的影响，谢谢大家配合！”
为了防止旅客怀疑，李先奕甚至临时将副驾驶换成了机组，就是怕旅客乱想。
处理完客舱的事儿，徐清该考虑备降了！
“那我们这次就备降W市了？这是这个高度行吗？”徐清看到他们现在离W市的本场只有不到20海里了，可是他们现在在高度10100米（33100英尺）上，正常下根本下不来！除非......
“我们盘旋下降，快速下降！”李先奕当机立断。
得到李先奕的同意，徐清瞧了眼驾驶盘手柄上的航班号，申请道：“东方9517，申请盘旋下高度，我们备降W市！”
管制很快回复：“东方9517，可以盘旋下降到高度4500，下降率大于2500，有影响！”
“东方9517，盘旋下高度4500，下降率大于2500。”徐清复诵。
李先奕在MCP板上调了14800，按压高度层改变，示意徐清拉起减速板，进行快速下降。
李先奕做动作的时候，徐清联系客舱：“一会儿我们会快速下降，幅度会比较大，你再次广播让他们系好安全带。”
“没问题？”乘务长在电话里回答：“那我现在是备降吗？”
“没错，备降W市，你现在先不要说，等改平了再通知，你们也注意安全。”徐清嘱咐道。
徐清但是这个时候告知备降的事，有些旅客的情绪波动会比较大。马上要快速下降了，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惹麻烦。
李先奕诧异地瞧了眼徐清，没想到一个跟班学员的思虑这么周到，还能想到快速下降导致飞机状态变化大，而提醒客舱。
李先奕调的速度是.80的马赫数，而波音的极限速度是.82，李先奕并没有调最大速度。这个徐清其实是有疑问的，因为常教员说过，这种紧急情况下，快速下降而引起的间歇性短时超速是允许的，没人会追究。
不过，话是这么说，真要抠你个超速的事儿，吃亏的还不是飞行员？
同时，在下降过程中，飞机一直在穿云，调的是.80，实际的速度却是稍大，一直在极限速度以下徘徊，所以徐清也可以理解李先奕的做法。
“东方9517，现在还是有影响，你们先右转，右转航向050，飞行一分钟，然后继续盘旋下降。”管制指挥道。
“右转航向050，飞行一分钟，再继续盘旋下降，东方9517！”
快速下降的速度非常快，维持在3000英尺每分钟左右，因为下得太快，徐清甚至有些压耳了。
徐清他们在保持050航向飞了半分钟不到，徐清忽然在TCAS上看到有一个跟自己同高度，对头方向的飞机，迎面过来，而且两架飞机的距离已经不足20海里了，太近了。
徐清感谢有些异常，准备询问管制，前面的飞机有没有影响，就在这时频率里传来管制焦急的声音：“紧急避让，紧急避让！东方9517，右转090，增大下降率！南方3683，上高度7800，右转180，尽快上！”
第九十六章 抖杆
驾驶舱中在这一刻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徐清的天才宣言震得李先奕实在不知道怎么搭腔。
“在飞行上你可能真是个天才，但是你的脸皮是真的厚。”李先奕正经道。
“......”
徐清自然也不会搭这个腔，李先奕看徐清似有不悦，也不再继续，而是将未完成的简令继续下去。
这次落地肯定是要用自动驾驶落地的，这是SOP上推荐的，不管是蓝天还是东方，在这一点上完全一样。
想着应该是用22L的跑道，结果机场不知道怎么想到就是不换跑道。
徐清看了一眼航图，22L和04R的五边环境都差不多，也就没有深究。不同于K市的高原条件，飞机性能不佳，W市是标准的平原机场，周围也是一马平川，根本一点儿复杂地形也没有，论着陆难度比之K市要小上一大截。
飞机的高度依然有些高，但是为了保持大速度，李先奕的减速时机偏晚，这时候还是要保持减速板升起，先下高度，为后面减速留下余地。
在通过3600米的时候，即是过渡高度层，两侧和备用三处调定修正海压，李先奕宣布“进近检查单”。
徐清核实航道，盲降频率，修正海压没有问题之后，飞机下到10000尺以下，这时候必须要减速250节。
徐清和李先奕见W市上空万里无云，就都没有开气象雷达，而是换了地形，其实地形感觉也不用开。W市机场周围既没有高耸的山峰，也没有摩天大楼，周围几乎都是农田和平房，以及一些高架，高速公路，看得出来机场的位置离主城区比较远。
至于地形怎么看，以后再介绍。
飞机一路直下，在截获航道之后，飞机的下降计划余度已经足够大了，李先奕收回减速板，开始减速，放襟翼。
李先奕调了个500的下降率，慢慢蹭到下滑道，也方便减速。
襟翼从襟翼1放到襟翼5后，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开始放轮，襟翼15，建立着陆形态。
襟翼15放下，显示绿灯之后，下滑道也不久就截获了。
徐清报告：“塔台，东方9517，04R盲降了！”
“东方9517，地面230/05，修正海压1021，跑道04R，可以落地，落地全停，允许占用跑道。”塔台给出落地许可，通知进近也通知了塔台，徐清他们需要拖车拖出跑道的情况，都不用徐清他们提醒，就同意徐清他们占用跑道。
“04R，可以落地，落地全停！”徐清复诵。
“落地指令有了！”徐清跟李先奕说道。
“好，继续！”李先奕面色凝重，不发一言，看的出来他也很紧张。
徐清给客舱打了个暗号，告诉他们即将落地的消息。这时，李先奕咽了一下口水，转头对徐清，郑重道：“如果出现意外情况需要复飞，加油门，按TO/GA，调定复飞推力，看到油门杆加上去就行，不用等N1，襟翼15，正上升收轮，这个襟翼和起落架有时间限制，之后咱们再细调复飞推力。”
徐清微微一笑：“到现在还关心警告呢！”
复飞之后，如果没有及时收襟翼和起落架，会触发复飞构型不正确的警告。
“总想有点事做，一点儿事没有，心里有点......慌！”李先奕硬是挤出一丝笑容。
这是飞机，他的身后背负着一百多条人命，在权力交接到他身上的那一刻，他就能感受到责任之重，尤其是在落地的关键时刻。
徐清并没有笑他，他也好不了哪里，牙齿是不是都要打个颤，发出咯咯的声音，只是驾驶舱的噪音很大，李先奕听不到而已。
为什么民航界要将低于最低机组搭配的情况定为一般事故症候，即便这架飞机能安全落地。因为低于最低机组搭配的情况下，发生事故的危险将大大增加，更何况这次失能的还是机长。
如果后面的旅客知道现在驾驶舱里坐着的是两个副驾驶，其中一个还是刚跟班没几天的菜鸟，会有何等的反应。
“跟简令说的一样，咱们这次用自动驾驶落地，你负责监控拉平是否生效。”李先奕在截获盲降之后，接通第二部自动驾驶，使用自动驾驶落地。
“知道！50尺，拉平生效，27尺，收油门！我会看着，如果有异常......”徐清目光灼灼地看向李先奕。
“我会立刻断开自动驾驶，手动飞行，这个跑道有3600米，足够长。如果，我手动飞了，带飘远点儿没事，别砸地上就行。”李先奕说道。
W市的04R跑道足够的长，在平飘距离长和接地载荷大两个问题上，李先奕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平飘距离长。
当然，这里并不是说了为了防止重着陆，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拉飘。这只是李先奕在现在这个特殊情况下，结合跑道具体情况，两害相权取其轻的结果。
“拉平预位！”在FMA上显示了白色的FLARE字样，拉平方式已经预位。
“1000尺，着陆形态完成，稳定进近啊！”徐清打开所有灯光。李先奕用毛巾擦了擦手，调整下坐姿，长出一口气，聚精会神等到落地的那一刻。
“500尺！航道，下滑道好！”
一切平稳运行的时候，塔台频率里忽然传出管制的声音：“东方9517，最新气象，现在本场风230/07。”
徐清和李先奕面面相觑，230/07的风那不就是超标了吗？在等一会儿就落地了，你憋一会儿说不行吗？
今天这个情况后面肯定会调取舱音的，必须按照规定来，马虎不得。
李先奕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又问了一遍：“东方9517，确认本场风！”
有些老管制可能就能明白，只会说顺风极限，由机组自行决断，可是这个塔台还是重复了230/07的风向风速。
李先奕抹了一把脸：“我们复飞！”
断开自动驾驶，他没有选择自动驾驶复飞！
加油门，按TO/GA，徐清按照之前说的，尽快收了襟翼和起落架。
可是，或许是之前没有操纵过复飞，陡然的大推力状态下，李先奕竟然没有顶着杆，速度飞快的往下掉。
“Airspeedloeedlow！”飞机开始响起速度小的警告。
徐清反应慢了一步一拍，就看见速度直掉到红区，姿态也触碰到了俯仰极限指示器。
飞机，抖杆了！
第九十九章 归家
徐清还想再争辩两句，就见李先奕突然站起来了。
“来了，局方的人来了。”李先奕说道。
徐清好奇地透过窗户看到有两个人从客梯车上来，两个人都是挂着工作牌，应该就是李先奕所说的局方的人。
没多久，驾驶舱的门就被打开，只进来了一个人。波音驾驶舱太小了，两个人都进来的话，会显得很拥挤。
“谁是徐清？”局方的工作人员上来就点了徐清的名。
“我是！”徐清跟局方工作人员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可以让我看一下你的证件吗？”局方的工作人员还是相当客气的。
“哦......好！”
徐清刚才把背包给了乘务长，但是装着自己证件的小袋子还是随身带着，毕竟是吃饭的家伙，一切小心为好。
“全部都要吗？”徐清又问了一句。
“不用，执照给我就行！”局方人员笑着摆摆手。
原本徐清还有些紧张，毕竟第一次见局方的人，不过看这名工作人员还算和气，徐清也微微放下了心。
徐清将执照递给工作人员之后，他看了眼，然后喊来外面的另一个人，对着徐清的执照报着数字，另一个人则是负责记录。徐清听了一会儿，好像是自己的档案号和执照编号。
报完之后，那名局方的工作人员将执照还给徐清。
“这次非常感谢你挺身而出，你的事我们已经联系蓝天航空了，你看如果没什么事，可以配合一下我们做一下记录。”工作人员说道。
毕竟是机组失能的大事，东方将整组换下来就是要第一时间了解情况，并且配合局方的调查。
徐清虽然也理解这个流程，但是他真的很想说他很不方便。
一千多一张的机票啊，赶不上还要重买，亏炸了。
“这个记录需要多久啊？”徐清是真的不甘心，还是试探着问问，万一记录得快，说不定还能赶上飞机。
“这个可说不好。”工作人员一笑，这时他注意到徐清身上的便装，才一拍脑袋：“你是要回家是吧，我这都忘了。”
徐清登时乐开了花，难不成有戏？
哪知道局方的工作人员还是我行我素：“你的情况，我肯定会跟东方的反应，肯定会把你安全送回家的，这个不用担心，咱们还是先忙正事！”
既然局方的人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徐清再坚持就有点儿不配合了。
其实，机票是一方面，假期是另一个方面，他可是只有两天的假期啊，那经得起折腾，他可不想到家屁股还没做热，就又要出门了。
徐清和李先奕收拾好东西，连同整套组全部下来了。一下客梯车迎面撞上一人，正装领带，头发也是梳得一丝不苟，十足的领导风范。
“李总！”李先奕率先跟这个领导做派的人打了声招呼，还是本家人。
那个唤作“李总”的人竟是赔笑着迎向李先奕，跟李先奕小声说了几句话。
徐清倒是分外好奇，这东方的领导都是这么平易近人吗，不对，看这个李总的样子，已经透着些许恭谨了。
李先奕跟那个领导窃窃私语了几句，正好局方的人下来了，才是停下。
“老李啊，这个蓝天航空的朋友今天帮你们的大忙，后面可要给人安排好。”之前跟徐清要执照的那个局方工作人员跟李总笑道，显然二人关系匪浅。
“那是肯定！”李总满口答应。
这时，徐清的手机也想了，一看号码是一个座机，徐清估摸着是公司的号码。
一接听，果然如此，公司的值班领导！
“徐清啊，局方的人到了吧？”值班领导上来就问局方的事。
“到了！”
“一会儿局方有什么需要，你就好好配合，知道吗？这次你表现得很好，我看你周天还有一个晚班，你是想飞，还是想多休息啊？”
徐清一听，按捺住激荡的内心，把这次回家的原因讲了一遍，力图证明自己回家确实有事，然后话锋一转，最后再说自己想在家里多陪陪父亲。
这时候的领导，那真是要多好说话就多好说话，直接在电话里保证不仅可以取了周天的班，连下周的班也不会排，而且是带薪休假。
徐清自然是千谢万谢，这次春节回不了家了，这次一周多的时间，正好算是跟爸妈提早过个春节。
没成想，见义勇为还能捞着这般好处！
徐清一众人，连着局方的一起去了东方的基地，在基地的一处小会议室里问话。
局方的问题其实都很简单，就是将事发的情况复述一遍，局方人员会根据徐清的讲述偶尔穿插一些问题。
因为是刚刚才发生的，记得还特别清楚，回答起来倒是相当顺溜。
整个问答总共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结束的时候，局方的人根据徐清的描述还夸了几句徐清。同时嘱咐他对这件事严格保密，还让徐清留了个号码，方便有事联系。
徐清问完就是李先奕，李先奕作为原机组人员，需要询问的东西更多。徐清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给家里人打了个电话，就说航班出了问题，需要晚一些到家。
又等了许久，李先奕还是没出来，眼看航班时间也差不多了，徐清原本想跟李先奕道了别的想法也无法实现了，毕竟也算是同患难了一场。
期间，那个李总给徐清安排了一个晚班，晚上接近十二点才起飞。W市里徐清的老家的机场已经不远了，一小时出头就能到。
这个航班谢天谢地是正常起飞，在落地之后，等下客，出航站楼一通操作下来，已经一点半了。
打了个车回家，五十多，让徐清原本舒畅的心情堵了几分，想想公交只要两块钱，多出来的几天假期顿时就不香了。
......
徐清的母亲这次是真的没有骗他，他老爹的状态还算OK。看见徐清回来还傻乐呵了一阵，勾动伤口又是疼得龇牙咧嘴。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经验，即便没伤了脏器，他老爹短时间也只能在床上躺着了。
因为徐清的父亲的状态实在不佳，伤了筋骨总归不是什么好兆头，原本徐清的母亲还打算趁着机会让徐清见一见梅家的丫头。
第九十五章 或许这就是天才吧 （感谢OS的万赏）
“老子真是操了！”李先奕爆了一句粗口，本来两个人就是处在高压状态下，神经高度紧绷，这时候，南方又来这一出，他真怕自己的心脏受不了。
李先奕立刻往右调航向选择的选择，让飞机右转，同时断开自动驾驶，再微微压了下盘，让飞机下得更快些。
此时飞机已经接近极限速度，油门也是慢车状态，同时伴随着减速板升起，这几乎已经是最大的下降率了。李先奕也只能稍微压一压，如果压太多，速度肯定要飚上去，超速那就是不可避免了。
两架飞机同时右转，一个爬升，一个下降，即便如此，TCAS依然出现了黄色的交通咨询，幸好还不是红色的决断咨询，不然李先奕还需要按照TCAS进行机动动作。
交通咨询只持续了几秒钟就结束了，没有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徐清看着TACS两架飞机也已经错开了。
“东方9517，目视没影响了！”徐清从自己左侧风挡看见了一架飞机在自己左上方，应该就是那架南方的飞机。
“南方3683，目视没影响了？”管制声音稍稍正常了些。
“目视过去了，南方3683！”南方回复。
李先奕看冲突解除，又接上了自动驾驶。
“东方9517，我是保持090航向，还是回到050航向啊？”徐清问道，刚才毕竟是紧急避让，他担心这个航向还会有影响，他的小心脏可禁不起折腾了。
“东方9517，你先回到航向050吧，保持航向之后可以继续盘旋下降，高度下4500。”徐清明显可以感觉管制松了一口气。
“南方3683，你保持这个航向是进近指挥的？”管制问道，这是在兴师问罪了。
“对的，进近指挥的！”南方的很快就回答，语气极为笃定，应该是真的。管制那边都有录音，飞行员在这种事情上没必要骗人，也骗不了人。
那现在看来，很可能是管制交接的时候出了问题。
管制频率里静默了十来秒，接着就是管制似是无事发生的语气：“南方3683，联系133.25再见了！”
李先奕嘁了一声，显得分外不屑，这事儿摆明就是管制指挥背锅，能把两架飞机指挥对头飞，也是闻所未闻！
在下到接近4500米之后，频率转到进近频率。
“东方9517，可以下高度1200，航向060，可以建立04R盲降，盲降报，修正海压1021。保持大速度！”进近直接雷达引导到五边建立盲降。
“下高度1200，航向060，可以建立04R盲降，盲降报，修正海压1021，大速度！”徐清复诵。
徐清复诵完跟李先奕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迷惑之色，刚才他们接到的通波上确实标注跑道是04R，但是显示的风是230/05的风，已经几乎达到极限的顺风，他们觉着怎么也应该换跑道了，所以最后都是按照22L准备的。
“东方9517，证实一下本场的风向风速。”虽然重新进近准备，也多大的事，可是他们还是想问清楚。
“现在本场风230/05！”进近回道。
“不换跑道吗？”徐清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顺风都这样了，还不换跑道。
“暂时还没有接到通知。”进近的回答相当官方和干净，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言下之意，反正不关我的事。
徐清无奈，也没有坚持，将进近准备又重新做了一遍。
“你说万一五边的时候，顺风突然增加了怎么办？”李先奕做准备的时候，徐清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李先奕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驾驶舱监听的面板，嘴里则是一本正经地回答：“当然是按照规定，顺风超标，咱们就中止进近！”
徐清会意，跟李先奕挤眉弄眼，表示已经领会了他的想法。
其实，徐清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甚至有些后悔乱说话，飞行这种事，有时候就是玄学，自己这乌鸦嘴，万一成真了怎么办！·
想想两个副驾驶复飞的场景，徐清不禁就是打了个寒颤，这种事还是不要发生为好。
李先奕按照规定做了简令，在做到脱离跑道一项的时候，徐清突然来了一句：“咱们可以滑行吗，我先说，我不会！”
虽然在模拟机里尝试过滑行，但是现实航班里徐清还从未操作过。李先奕脸色一僵，他也没自己滑行过，再说右边也没有手轮啊。
一看李先奕的样子，徐清就知道答案了，赶忙联系进近：“进近，东方9517，帮我联系一下机场，落地后占用跑道，需要拖车将我们拖到停机位。”
“拖车收到了！”进近回复。
其实，徐清估摸着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再说自己还在模拟机上耍过几次，按理来说滑慢点应该没有问题，可是以防万一。别到时候滑出去，那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落地后的事跟客舱交代好了？”徐清问道。
“什么事？”李先奕不解。
“落地后，客舱该怎么做，总要跟客舱通个气吧。”徐清说着，打电话给客舱：“一会儿落地之后，我们会现在跑道上停住，由拖车拖到停机位。什么时候到停机位以我们给出的安全带信号为准。让安全员看住前舱通道，不要让乘客过来，以免看到机长昏迷引起恐慌。等我们松开安全带，先不要下客，让机长先下去，具体下不下客，我们会通知的。记住，跟安全员强调，不能让旅客过来前舱，这不仅仅是恐慌问题，也可能引发舆论问题，切记！”
徐清一通吩咐，把落地之后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一旁的李先奕啧啧称奇，他只是做好了SOP上关于机组失能的飞行员程序，却忽略了客舱那方面的事，可是徐清一个跟班学员却能想得如此周到。
“我真怀疑你不是学员！”李先奕感叹
“你这是在夸我吗？”徐清笑道：“我当然是学员，货真价实的那种，跟班还没几天呢！”
“但是，你的表现根本就不像一个刚跟班几天的学员！”李先奕极为认真道。
徐清一怔，没想到李先奕竟是这般郑重其事，搞得他还有些小害羞。
“或许，这就是天才吧！”徐清仰天一叹！
第九十七章 局方来人
徐清的反应仅仅就是迟钝了一下，空速就从警戒黄区掉到了红区。飞机抖杆的声音第一次在真实航班中响起，徐清大脑闪过一瞬间的空白，紧张地屏住呼吸，他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还要呼吸。
经历了短暂的震惊，徐清的余光扫到李先奕的脸色也僵硬住了，他的手一直压着盘，却仿佛怎么也压不住。
徐清极速地从慌乱中恢复过来，一把也压在驾驶盘上。
等徐清也压在驾驶盘上的时候，徐清才知道驾驶盘就似乎俯仰卡阻了一样，好像怎么用力都不能减小飞机的姿态。
二人同时用力，飞机俯仰竟然纹丝不动。
再这么下去，飞机进入深度失速，既没有高度可以给他们改出的啊，机毁人亡是他们唯一的下场！
徐清心里焦急万分，不可能一复飞就卡阻了，那时间上也太巧合了，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可是他快速地过了一遍李先奕的复飞动作，并没有问题啊！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徐清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李先奕则是使着吃奶的劲顶杆，想要把飞机姿态压下来。经过二人努力，飞机的姿态一直在俯仰极限指示器附近晃动，飞机一直处于间歇性抖杆的状态。
即便是这般不是持续性的失速抖杆，飞机也不能长时间保持，总不能一直抖着杆上去吧！必须要找出飞机为何低不了头的原因！
徐清突然想到，在失速改出中，一是要减小飞机姿态，减小迎角，二是加油门，顶住杆，同时加油门，速度一会儿就上去了。
徐清他们现在在大推力伴随着顶杆动作，怎么就姿态下不去，速度也上不来了，简直就是活见鬼了！
不对！
徐清想起之前教员曾经说过，失速改出的时候，加油门不能加太快，否则大推力情况下，飞机会自己抬头，压都压不住，会造成二次抖杆。
但是，加油门太快也只是刚开始那一下压不住，不存在一直压不住的情况，除非......不仅加油门太快，油门也加得过大了。
复飞加油门那肯定是一路加上去的，一开始压不住可以理解，后面还压不住，那就是不正常。
徐清看了一眼上DU的发动机N1指示，发现此时N1已经到达最大101.3，李先奕这是在复飞的时候，直接将油门加到底了。
徐清还记得当时做简令的时候，李先奕还翻了N1限制页的复飞推力，似乎是98还是96来着，反正肯定不是101，这个太大了。
时间紧迫，徐清来不及再翻看N1限制页，只是先将油门往后收了3个，收到98。
油门收完之后，效果是立竿见影，飞机姿态一下就稳在了俯仰极限指示器下方，不在出现短暂的抖杆现象。
李先奕诧异地瞧了徐清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兄弟你干啥了的意味。
“推力加太大了，我收了点。”徐清解释，看到飞机状态稳住，再调出N1限制页，上面要求的是N196。推力足足比要求的大了5个，怪得不飞机跟吃了药一样，怎么压都压不住。
经过徐清这一点播，李先奕这才恍然大悟，只是现在依然处于爬升状态，关键阶段，不好在说话，只是给徐清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
失速状态解除，速度逐渐上扬，徐清一边按照增速计划收襟翼，一边通知塔台复飞的情况。
被问及为何复飞的时候，徐清真想给这个塔台管制一个嘴巴子。
“顺风超标了。”徐清回答道。
“那你们是准备重新进近吗？”塔台管制问道。
“是的，我们申请22L跑道着陆。”徐清这一次直接申请了，他不想再来一次复飞了。
按照04R的标准复飞程序，先保持一边之后，连续右转上高度1200，飞DCD。这样飞过去的话，那么再换跑道22L的话，三边会飞很长，太浪费时间。
徐清的设想是不要连续右转，只转个30°左右，直接切入22L的三边。
塔台那边等了几秒钟，就回复了徐清的申请：“东方9517，可以使用跑道22L，现在直飞DHP，高度上1500。”
DHP这个点是跑道22L的复飞之后需要飞向的点，也正好在22L的三边之上，跟徐清预计的差不多。
“东方9517，我们待会可能要在DHP上盘旋一圈做准备，你看有影响吗？”
因为三边确实太短了，徐清拿不准李先奕能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所有准备做好，就询问了一下能否在DHP上盘旋。
“这个你联系进近121.7再问吧！再见了！”
徐清将频率转回进近之后，进近还是指挥徐清他们飞DHP，高度上1500，同时同意了徐清可能的盘旋申请。
“兄弟，对不住了，我这都飞抖杆了，不过，应该牵扯不到你。”李先奕有些不好意思，刚才起始爬升阶段的失速抖杆，想想都是心有余悸。不过，作为操纵飞行员，就算事后追究起来，李先奕应该是背大部分锅，或者全锅。
徐清嘴角抽了抽，看着李先奕似乎没啥担忧的样子，想着这位老哥心态这么乐观的吗，都抖杆了，回去还不是要挨一顿收拾？难不成他喜欢去领导那边喝茶？
徐清倒是不算担心，这事儿对自己影响不大，最主要就是刚才有些吓人，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
“一会儿局方的人肯定要上来，你知道什么说什么就行，不用顾忌什么。”李先奕特意提醒了一句。
出了这么大的事，局方的人百分之百要过来，很有可能现在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说实话，徐清还是有些儿小紧张的，跟局方打交道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李先奕做准备的速度比徐清预计的要快上很多，还把更改跑道的补充简令也做了一遍，徐清估摸了一下，根本就不用盘旋了。
在接近DHP的时候，CDU里接收到公司的ACARS信息，因为ACARS信息只能用英文字母，结果东方的人直接用了拼音代替，徐清也是认了一会儿才发现，不由佩服东方的运控部门真是天纵之才。
略一分辨，上面写着：“局方的人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