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翻手覆手，红衣如雪
这山岗上观战的两人，实力远远超过神窍期这个阶段，站得高，自然看的更远。
此刻，虽然曹曦占据主动，并且即将发起致命的攻击，但是他们已经推测出这之后的战局了。
黑长老也颇有些遗憾的出声道：“这小书生的想法甚好，战斗意识不错，是一个修道战斗的好苗子，已经做得很好了。”
姬灵玉斜瞥了黑长老一眼，冷声道“但是，他可以做到更好！”。
黑长老点点头，叹息道：“是啊，毕竟修道时间太短，经验不足，他太大意，小看妖魔了。”
“有些遗憾阿……”姬灵玉看向曹曦，舔了下猩红的唇角，笑道：“不过，亲眼看着这个修道小仙苗死掉，我总是会感到莫名的快感！”
黑长老闻言心中一寒，感到了一种窒息感。
这就是九幽山上的圣女，喜怒无常，行走人间，最喜欢做的是扼杀天骄。
即便这一次不是圣女亲自出手。
但是，看着一个修道天赋不错的好苗子半路夭折，也是心情舒畅。
黑长老沉声道：“这书生已经竭尽全力了。但是，对妖魔来说，战斗才刚刚开始，他要开始使用那些诡异的力量了。”
妖魔为什么让人恐惧，能主宰世界，不仅仅靠强悍的体魄，还有那些诡异强大的种种超凡力量。
这里是人间大荒世界，可不同于灵气枯竭的九天。
只有在这里，才能体现出妖魔的恐怖。
所以人间，真正的主宰从来只会是妖魔。
既然想学正道做事，就要有随时死在妖物手里的准备……
……
道观之前。
这场战斗从始至终，黄鼠狼精都是在以单纯的肉体战斗，没有动用一点超凡的力量。
此刻遭遇致命的危险，便骤然发力。
“哗！”
黄鼠狼精豆粒大小的眼睛转了一下。
“呜~”
突然，身后的虚空一阵扭曲，就跃出来一只巨大的黄鼠狼虚影，有一丈高，赤面獠牙，蹄子上缠绕着团团火焰。
本命妖灵！
“呜！”
这尊黄鼠狼虚影脑袋一晃，一声吼叫，无形的音波呈环状震荡开来。
曹曦顿时如遭雷击，脑子一阵眩晕，眼中蕴含的三寸剑气顿时偏离攻击的轨迹。
“咻！”
白色的三寸剑气，斜着迸发出去，沿着黄鼠狼精的头颅一侧飞了出去。
曹曦苦心营造，蓄势已久的攻击，在这一刻落到了空处，没造成半点伤害。
而且，他此刻还陷入了一种混沌当中，脑海里都是那只黄鼠狼的影像，竟然有一种想要朝他跪拜的想法。
黄鼠狼精可以蛊惑人的心灵，村里的人都是被这种诡异的力量所迷惑，产生了幻象，被他驱使。
“我不动用妖力，是怕打烂了你，就不好吃了！”
黄鼠狼精面目极度狰狞，轻易挣脱曹曦的束缚，而后张开大嘴，露出半寸长带着腥臭口水的獠牙，就要朝着曹曦的脖子咬去。
“嗡！”
就在这时，曹曦气海中的那尊白色小人，陡然间震荡了一下。
道藏凝练出的白色小人感受到危机，自主觉醒了。
一种无形的力量弥散开来，帮助曹曦驱散了荒诞的想法，复以清明，使之直视脑海里的黄鼠狼幻想。
一只黄鼠狼怎么能迷惑我！
“刷”
曹曦的眼眸亮起金色的光，黄金瞳神窍被打开，像是金色星辰划过天际。
刹那之间，脑海里的黄鼠狼幻影烟消云散。
曹曦完全从幻觉清醒过来，恢复意识，重掌身躯的控制。
他清醒过来的第一眼，便看见逐渐靠近的巨大黄鼠狼头颅，以及挂着腥臭口水的巨大獠牙。
“哗！”
黄鼠狼精猛地一惊，被这突然亮起的金色眼睛吓了一跳，立刻收回头颅，后退了一步。
但是，他马上发现，这亮起的黄金瞳虽然气势颇为惊人，却没有一点威胁。
“轰轰！”
于是，黄鼠狼精再次攻击而来，尾巴如大锤砸落，带起呼啸之声。
“铛！”
曹曦仓促之间来不及调动真气，三寸剑气还来不及施展出，只好举起胳膊硬抗了一下。
“轰！”
顿时，他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尾巴横扫出去，砸飞到空中。
“咚！”
黄鼠狼一个急转身，拔地而起，立刻又扑了过去。
半空中，曹曦的手臂扭曲，被抡的骨折了，同时他的胸腔一阵翻滚，要吐出血来。
“咻！”
但是，曹曦强忍住，真气急速运转，马上古剑横空图中迸出一道三寸剑气，斩向袭来的黄鼠狼精。
“呼！”
黄鼠狼精于空中急转侧身，不得不躲避剑气。
难道，这就完了么？
黄鼠狼精稳住身形，随即露出蔑视的神色。
显然不是。
曹曦没有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轰！”
下一刻，本命妖灵，一丈高的黄鼠狼幻影犹如大山，奔了出去。
其蹄下生火焰，带起一道火焰之路，跃至空中，随即蒲扇大小的手掌抓住曹曦的腰，猛地将之按进地面。
“隆隆~”
满天灰尘里，黄鼠狼幻影疯狂的展开攻击。
曹曦挣扎的气息，渐渐弱了下去。
一切都结束了。
……
远处，山巅上。
姬灵玉收回目光，黑色发丝随风飘荡：“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受代价！”
在这滚滚的浪潮里，曹曦莽撞而义无反顾的，一头撞进去。
结果自然是要被淹死了。
一旁，黑长老眼神有些黯淡，说道：“一切结束，圣女，我们离开此地吧！”
纵然他是九幽山的魔道巨擘，但是一个修道天赋绝佳的好苗子死在眼前，多少有些感伤，特别是这个人，还和那死去的人间最得意的稷下学宫曹先生有些关系。
但，这只是一时兴起的小情绪。
突然生出，下一刻便又消失不见。
九幽圣女姬灵玉拂袖转身，赤红色大衣飘飘，犹如一只赤色的凤凰。
她有一种妖异的美丽，祸人心神：“这个有趣的小故事该要结束了。”
他们两个人修为都很高，但是在此地停留三天，从始至终，却都没有想过出手，哪怕这对他们只是举手之劳。
他们高高在上，比所有人都无情。
这就是魔道。
此刻，他们依然没有丝毫出手的征兆。
“哗！”
黑长老探出手，从天上拘来一朵比山还大的流云，而后将其挤压的犹如明镜一般平滑。
云气蒸腾，载着他们飞上天空，渐渐远去。
“该去蜀地的天魔教了，那件东西即将复苏，来蜀地的可不止我们。”黑长老踩在云朵上说道。
“是啊！那件东西出世，小小的蜀地马上就要变天了，很多人都要死了。”
姬灵玉依旧躺在那一张紫檀美人榻上，如瀑的青丝散乱地洒在背后，身姿妖娆动人，勾人心弦。
过了一会儿，姬灵玉眯起好看的眼睛，喃喃自语。
“自九幽山下来，一路来到蜀地，搏杀了很多修道天才，却还没有遇见一个能真正与我一战的呢，真是无聊。”
沉默了一会儿，姬灵玉伸了个懒腰，诱惑曲线惊心动魄。
她转过头，居高临下，随意的瞥了眼云下人间，忽的升起了一道奇异的心思。
“都说我姬灵玉反复无常，心思猜不透呢……”
突然，姬灵玉摊开手掌，勾起玉葱般的手指。
“哗~”
指尖亮起一道真气神光，其光惊人，犹如星辰，在不停地绕圆旋转。
“咻！”
下一刻，这一束神光了飞出去，破开云朵，像是一道渺小彗星坠落，划出一道圆弧的痕迹。
这道神光往北而去，直指青牛村。
“圣女，修魔如修心，此道最无情，不该存有怜悯之心。”黑长老面无表情，提醒着说道。
“嘻嘻，我当然清楚，世人都叫我妖女嘛。”
黑长老脸色一冷，厉声说道：“那你就不该救他！”
“救他？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成长的机会，然后，在他将来最得意时……亲手打死他。”
是的，这会很有意思。
比你单纯的死在这里，更让我感到有趣……
将来再次见面时，你我做一个了结！
“况且，黄金瞳的拥有者，曹先生的弟子，死在一只小小二境妖魔手里，他不配……”
九幽圣女姬灵玉邪魅一笑，赤红色大衣像是笼罩了整片云端，风采耀人。
归根结底，长得好，无论男女，怎么做怎么说都像是有道理的，长得不好看，大概万般皆罪。
……
青牛村里。
空中扬起的灰尘，还未平息下去。
“咻！”
突然，一道神光远远从天际落下来。
像一道闪电穿过尘埃，径直落进曹曦的气海中。
“呼～”
这一道神光，蕴含着无比深厚精纯的的真气，像是一条江河的水，瞬间填满了他的气海小池塘。
好澎湃的真气……曹曦猛地打了个颤。
“呼呼~”
气海之中，一二境之间的那屏障，被强行挤压的要爆开来。
要突破境界了！
曹曦心神一动，立刻就调动起这股突然出现的神秘纯粹真气，开始熔炼大道种子，冲击破境。
仿佛水到渠成！
“隆隆~”
一瞬间，真气便将大道种子熔炼成功，其完美无瑕的表面裂开一道裂缝，透出青色炽烈的璀璨光茫。
进阶成功！
二阶神窍期！
气海瞬间扩大了一倍后，终于能勉强容纳这股神秘真气。
接下来，便是开启神窍了。
“铮铮！”
曹曦的肌肤之下，突然浮现出淡淡的金色神光，像是要迸发出来。
“嘶~”
他伤口处的皮肤疯狂蠕动起来，折断的手臂骨头自动复位，身上的烧焦的创伤开始焕发新生。
这是。
至尊体！
曹曦再次觉醒了一个很罕见的神窍。
他曾经在九天之上听未小央谈起过，这是一种稀有神窍，会极大增强开启者的体质，使之拥有一副不弱于妖魔的恐怖体魄。
直到这个时候，灰尘才开始渐渐落下。
这一切的变化，看起来过程很繁琐，其实，前后不过才几秒钟。
半空中，扬起的尘土都还没有完全落到地上。
“呜呜~”
黄鼠狼精正得意的走过来，却突然看见曹曦身上，冲出了淡淡的金色的光，而其境界也猛地水涨船高起来。
咦？
黄鼠狼精顿时感到不妙，立刻冲了起来，带起一道风，想要迅速解决掉曹曦。
“昂！”
同时，他操控起小山般的黄鼠狼幻影，昂起巨大头颅，向曹曦咬过去。
来不及了……曹曦冷笑。
这一切的动作已经晚了！
曹曦已经入二境，并且开启了一种莫名强大的本命神窍，偏向攻伐。
同等境界和你一战！
至尊体神窍一开启，曹曦立即感受到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仿佛自己的躯体都坚不可摧起来，心中升起了一种有我无敌的强大信念。
有淡金色的光辉，不断从肌肤之下溢出来，显示着这种神窍的不同凡响。
“轰轰！”
曹曦直接一手掰开了按在腰间的巨爪。
同时，另一只手握住黄鼠狼幻影嘴里那婴儿手臂大小的獠牙，与之角力起来。
“昂!”
顷刻之间，黄鼠狼幻影发出痛苦的哀号，他的头颅竟然被曹曦扭到了一边。
这得蕴含了多大的力量，才能压制这样的洪荒猛兽。
压倒你！
“咚！”
曹曦长吸一口气，猛地发力，手上的力气竟又大了几分，只见黄鼠狼的前肢突然弯曲下去，在地上压出一个坑洞。
“隆隆！”
然后，它整个庞大的身躯都被曹曦掀翻到地上了。
“咚！咚！！”
紧接着，曹曦从地上一跃而起，压在黄鼠狼幻影的身上，按住它的脑袋，便是一拳接着一拳抡了下去。
像是一只大锤不断砸在生铁上，发声沉闷的响声。
“呼~”
不消几下，巨大地黄鼠狼幻影，就在这绝对的力量之下，裂成碎片，消散在空中，只留下地下凹陷进几尺的地面。
“呼~”
曹曦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来，拍去了衣襟上的灰尘。
他此刻战意无穷，犹如天神附体，双眼炯炯有神，昂起头直视前方。
我要和你正面一战，不会在闪躲了！
跑！
黄鼠狼顿时感到一股胆战心惊，感到了一股窒息感，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一个想法。
“噗！”
只见黄鼠狼精屁股摇了几下，放了一个响屁。
“呼~”
这股气体是黄色的，带着让人呕吐的腐臭气息，顿时笼罩了很大的一片区域，遮掩了所有的东西。
随后，黄鼠狼精也在这一片黄色大雾中，消失了踪迹。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曹曦冷笑一声，黄金瞳骤然间亮了起来。
一双金黄色的瞳孔，再次显化于此，金色流淌之下，一切无所遁形。
那黄色的诡异大雾，顿时成为一个摆设，都是纸糊的一般，被轻易的看穿了。
在这里！
很快，曹曦就找到了黄鼠狼精疯狂逃逸的身影。
毫不犹豫，他跟了上去。
出来混，都是要还的，即便是妖魔，也不能例外……
第三十二章 古怪的道观
苍茫的大地上，数尺深的野草泛着新绿。
“哗哗~”
一阵急烈的大风吹拂而过，将沿途的野草尽数压伏在地上。
黄鼠狼精长满黄毛的长脸上极度惊恐，他四脚并用，带起一阵阵疾风，在不要命的逃窜着。
低境妖魔当中，要论逃跑的本事，那可是黄鼠狼精一脉的拿手好戏。
但是，今天，这一只跑到人类村庄行凶作乱的黄鼠狼妖孽，注定是跑不了。
在他的后面，一道泛着浅浅金光的身影，正紧随其后。
金色的身影犹如天兵下凡，一步就在地面上踏出一个坑洞，在不停地追赶。
“哗哗~”
两道急速的身影，一追一赶，越过无数大山，数条河流。
并且，这两者之间，正以一种稳定的速度接近着。
“哼！”
曹曦冷哼一声，再度提气，肌肤之下的金色光芒猛地一颤，他的速度竟又快了三分。
至尊体，这是一种非常恐怖的神窍。
可以使开启者的体质极其强大，着重攻伐之道，他不过刚刚开启，就已经比同境的黄鼠狼妖魔强上几分。
而且，曹曦还拥有另一种提前开启的黄金瞳神窍，这使他直接无视迷障与幻境。
黄鼠狼精的保命逃生之法，压根发挥不了不了半点作用。
所以，你跑不掉的！
半柱香时间之后。
“隆隆~”
一处山顶之上。
前方是深不可测的悬崖，一条滔滔大江从悬崖底下流过去。
此地距离青牛村，怕是有数十上百里路途了。
曹曦神色冷冽，停下了脚步，他截住黄鼠狼精了。
“呜～”
黄鼠狼精面如土色，身躯不断颤栗，大口的喘着粗气，口鼻中喷出黑色的炽烈气息。
黄鼠狼精现在心头正恨的滴血，他后悔前几天让那些村民驱赶曹曦了，早知如此，就算是拼着受重伤，也要咬死那个还是一境的弱小修士。
“修道者，何必如此苦苦相逼，我此前放过你一命，你当知恩图报，饶过我一次！”
“书上说，人不要和妖魔讲道理，我觉得很对，也正准备这样做。”
有些道理在我这里讲不通的……曹曦只是轻轻扫了他一眼，就大步向前逼近。
“你们人族修道士，要有怜悯之心，不能如此冷心行事！”黄鼠狼精眼神惊恐，不由往后退去，踩到悬崖峭壁的边缘上。
“哗哗！”
黄鼠狼精后脚踩空，动作慌乱的爬了起来，崖边沙石顿时滚落下去，掉进几十丈之下的滔滔大河里。
“原来，你们妖魔也是会害怕的。”
曹曦冷笑一声，气海内真气流动一圈后，就不再犹豫，至尊体神窍再度开启。
“来找你之前，我很犹豫，这是我害怕做的事情……然后我来了，我却发现，不过如此！”
“轰！”
曹曦踏裂地面，拔地而起，带起呼啸破空之声，冲撞了过去，半空当中，古剑横空图再现。
“咻！”的一声。
纯白色的三寸剑气，后发先至。
“嘶！”
黄鼠狼精连忙躲避，避开了要害处，但是，脸上依旧被剑气破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呜~”
黄鼠狼精脸色狰狞起来，因为他明白了，在如何求饶也不会有逃脱的机会了，他悍然发起最后的猛烈反击。
“昂！”
其身后虚空一阵扭曲，越出一只缩小版的本命妖灵，扑向曹曦，这是负隅顽抗之举。
“轰！”
曹曦已然冲至眼前，浑然不惧，带着金光的拳头打了出去。
“隆隆！”
他挥动拳头，动作干脆利落，三两下便将妖灵幻影给击飞出去，其撞断了几棵树，翻滚着跟头，在地上犁出一道沟壑后，化成碎片消散。
“呜！”
这时，黄鼠狼精也露出尖锐獠牙，气势汹汹的扑了上来。
但是，曹曦眼眸凌厉，丝毫不闪躲，迎面直上，气沉丹田，随即一拳打出，如蛟龙出水，裹挟着至尊体神窍带来的至强信念。
“咚！”
黄鼠狼精脸颊上顿时出现一个拳影，凹陷了下去，整个庞大的身躯飞了出去。
“砰！”
曹曦不假思索，就紧随其后，悍然一脚，如落下的巨柱，踩上黄鼠狼精的后背。
“呜~”
黄鼠狼精不断剧烈挣扎，却丝毫不能动摇他脊背上的那只脚。
“放过我吧！我的洞府里许多宝物，我都献给你……”黄鼠狼精肝胆俱裂，感到了死亡即将临近，在不断求饶。
然而，曹曦丝毫都不理睬他了。
“妖魔只有妖心被摧毁，才会真正死去……”他这样子喃喃自语。
听到这话，黄鼠狼精猛地瞪大了眼睛，泛起了无限的恐惧。
“铮！”
古剑横空图又亮了起来，然后飞出一截白色的致命剑气。
“呲！”
白色剑气穿心而过。
将之来了个透心凉。
“呜~”
黄鼠狼精的瞳孔骤然扩散了一圈，然后在地上蠕动了几下，就立即停止不动了。
这只在青牛村为非作歹的黄鼠狼妖魔，终于结束了他肆意而放纵的疯狂一生。
有的错误，以血开始，必以血终！
真的结束了！
曹曦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抹了把头上的汗。
“轰！哗哗~”
就在这时，这处地面突然摇晃起来，悬崖断裂开来，朝着万丈深渊倾了过去。
不好，这里的崖顶坍塌了！
曹曦眼皮猛地一跳，暗道不好。
修道者和妖魔之间的战斗，破坏力巨大，直接摧毁了这里的崖顶。
“哗哗~”
就像是发生了山体滑坡一般，泥石夹杂着断裂的树木滚滚而下。
他根本躲避不及，顷刻之间被这股不可阻挡的力量裹挟了进去。
大意了！
乐极生悲……
曹曦脑子里刚冒出了这个想法，然后，整个人就被卷入这股洪流当中，跌落进百丈深渊。
先是寂静了一会儿，然后便是呼啸破空的嘶鸣声。
“轰隆隆~”
上百米的高度转瞬即至。
犹如怒龙入江，滚滚泥石洪流灌入江心。
曹曦渺小的身影，在这股属于自然的伟力之下，落入变得比铁还坚硬的的河水里，陷进去数丈，随后又顺着水浮了起来。
“噗~”
一股猩红的血雾，随之在水中扩散了开来，犹如一朵蘑菇云。
“隆隆~”
曹曦刚飘起了来，便再次被不断倾泻而下的泥石流吞没，带入江底之下。
就在这股磅礴的力量之下，他眼前一暗，彻底失去了意识。
“哗哗~”
这条大江澎湃涌动，卷起白色的泡沫，一日千里，不知将要流往何方。
而一道渺小的身影，就在这终年如是的江水不断沉浮，往下游而去。
“砰~”
这道身影偶尔撞到什么礁石之上，发出闷响之声，又再次往下流动。
……
星垂平野阔，江入大荒流。
时间在永恒的流逝，这江水也是。
此刻正是夜半时分，星辰垂在天上，散发着幽寂的光，水声滔滔，岸边的沙泛着白色，细草班班。
“哗哗~”
曹曦再次醒来得时候，是在一处江岸边。
“噗~”
曹曦吐出嘴里的血沫，然后抹了把满是泥沙的脸，爬上了岸。
“咯吱~”
他的骨骼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心口也闷得慌，浑身就没有哪一处不疼痛。
“真是倒霉……”曹曦强撑着身体，抖落一身泥沙，在江岸边，默默洗净全身。
咦？
“身体好热~”
他在凉水之下，感到身体里面，像是有火炉在炽烈燃烧，带来了强烈的温暖感觉。
“这是至尊体神窍，在发挥着作用！”
他发现自己的身躯，正在以一种高强度的速度运转，焕发生机，恢复着伤势。
至尊体神窍。
在九天之上，未小央曾闲谈起这种神窍，言语中透露着一股敬畏之感。
她说，这是一种肉身神窍，在远古的某一段时间里，号称单纯体魄无敌，镇压一切邪祟。
这种神窍会随着境界的提高，不断熔炼开启者的躯体，使之拥有一副堪比妖魔的身躯，甚至大成之时，可以肉身成神魔。
按照常理，数百米的高度，就是钢铁落入水面，也会被砸扁掉。
但是，曹曦却倚仗刚开启的至尊体神窍，就从那滚滚洪流当中侥幸存活了下来。
而且，他一入二境，就能凭借至尊体神窍硬压同为二境妖魔的黄鼠狼精。
光是从这两件事上，就能初步窥探至尊体神窍的强大和潜力。
“我又开启了一种传说中的神窍……我果然是天才！”
虽然，曹曦此刻受了很重的伤，连说话都有些费劲，但还是开心的裂开了嘴角。
“滴答。”
这时，衣服上的水滴到地上，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
“我的感知也变得敏锐多了。”
他晋升到神窍期二境之后，感到浑身一阵舒爽，就如同进入了贤者模式，头脑清醒到了可怕的程度。
这种神妙的感觉，远远比一境时，来的神清气爽的多。
果然，修道路上，每一个不同的境界，都有不一样的风景。
“啪啦~啪啦~”
曹曦伸了个懒腰，身体传来噼里啪啦的骨骼脆响声，既疼痛也酸爽。
白日里的艰难一战，他再一次见识到了妖魔的强大和恐怖，虽然受伤颇重，但是，同样的收获更多。
他修炼以来，第一次实打实的与妖魔发生了你死我话的战斗。
这让他见识到了妖魔诡异的能力，也积累了大量的战斗技巧，这都是在平日里的潜心修炼当中学习不到的珍贵经验。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曹曦的修道之心因此更加坚定了。
“嗯？”
突然，他正洋洋得意时，突然皱起了眉头，想到了一些事情。
“白日里，那道助我破境的神光从何而来？”
“有人在暗地里帮助我，会是谁呢？”
“修道界中，果然还是好人多，道不孤也，日后相见，我一定要重重的感谢她！”
曹曦自言自语，平缓了身心，不由得笑了起来，感到了一种轻松愉悦之感。
然而，他此时尚不知道。
当他下一次，和那道纯净神光的主人相遇之时。
将会遭遇到何等恐怖的危机。
但是现在，曹曦心中存有的，只是对那道神光主人的浓浓感激之情。
……
在江岸的不远处。
一座破落的道观伫立在黑暗当中，像是一座沉睡的巨兽，等待着生灵的靠近。
不知道我顺着江水漂流了多远，天都黑了……
先找一个容身之地，休整一番……
“就这座道观了！”
曹曦略一沉思，便毫不犹豫的走向道观。
第三十三章 天下大定
这座道观已然破败不堪，到处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即将成为一片废墟了。
“没有危险。”
曹曦环顾四周，确定这道观里很安全后，就随便寻了一个角落走了过去。
“哗~”
他从气海中取出杂草蒲团，盘坐下去。
晋升二境后，气海里已经有了容纳一些物品的功能，在追击黄鼠狼精的时候，他就顺道把道藏残页和杂草蒲团收进了气海里。
当然，此刻他的气海还只有箱子大小的方寸空间，仅能容纳的下一些小物件。
不过，随着境界的提升，气海内的方寸空间会越来越大。
等到境界高了以后，就是往气海里存一座大山，纳一条江河都不是难事。
方寸之间有天地，这句话便是用来形容方寸空间的神妙的。
“呼~”
即刻入定后，曹曦开始修炼起来，补充消耗的真气，也顺带着巩固刚刚突破的境界。
“大道种子裂开来了。”
他入定后，内视气海，第一眼就看见大道种子的表面，出现了一道贯穿整体的巨大裂纹。
一境神窍期，蕴养出大道种子。
二境则是要使之产生裂纹。
而要晋升三境，便要使其完全裂开来，褪去凡壳，露出其中隐藏的东西。
然后，再让大道种子里蕴藏的东西扎根气海，生长起来，以达到更高的境界。
“神窍期的修炼，说到底，就是一粒大道种子，破壳生长开花结果的完整过程。”
曹曦看着大道种子，顿时有了一丝明悟。
陆沉道士，气海里就是长出了一株大道青莲，莲叶之间布满了青色雷电和古老符篆。
“不知道我的这粒大道种子，最终又会生长出来什么东西……”
曹曦喃喃自语着，心中涌现了一丝期待，修道就更有劲了。
“修炼之路，任重而道远，但是我就是为此而生！”
“修炼，让我感到快乐无边！”
他修练着道藏，自我迷惑法发挥起作用，修炼速度快了起来。
白色的小人盘坐气海虚空正中央，浮浮沉沉，以一种让人震惊的速度炼化着真气。
……
破败的道观里，一片黑暗，寂静无声。
就这样，过去了一柱香的时间。
忽然，曹曦眼皮一跳，停止修炼，惊醒了过来。
有人来了！
他听到道观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先静观其变~”
财才不能露白……曹曦将杂草蒲团收回了气海。
“嗡~”
随后，气海中的白玉小人震了一下，气海立刻紧闭，归于死寂，将他浑身的真气都隐藏起来了。
曹曦这一番动作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平凡起来，一眼看上去就是一个相貌清秀的赶路书生。
这个时候，道观外面，传来繁杂的声音。
“河里飘着一具黄鼠狼精的尸体，还有许多断裂的树木，好生奇怪。”
“这条河的上游一定发生了一场惊险的打斗，造成了大范围的环境破坏，可能是中三境的修道者出手了……”
“夜晚行走在大荒里，必须警惕心神。”
“诸位道友小心点，这座道观似乎也有些古怪……”
细细的交谈声音中，那些人走进衰败的道观里。
“里面有人，是一个寒酸的小书生……凡人，不必在意。”黑暗中有粗犷的男声传来。
随后，一团火燃起，照亮了漆黑的破败小道观。
这是一群年轻人。
每个人打扮不同，或背负长剑，或提着长剑，或腰挂长剑，锦衣华服，都不是凡人。
“这些人也是修道者。”曹曦听着议论，在心里暗自猜测着。
他此时依旧只在角落里闭目养神，没有贸然上前攀谈，接连经历了很多事情，他也渐渐谨慎起来了。
果不其然，这群人在判断曹曦只是一个凡人后，便忽视了他，自顾自的交谈起来。
“这次大蜀皇朝主持的凤凰试，果然是吸引了很多修道界中的青年才俊啊。”有男子发出感慨的声音。
“不光是天魔教，神水洞天的修士，很多修道世家和散修，都齐聚蜀京，想在凤凰试中取得一个好名次。”有人回应着。
“依我看，齐云道兄此番胸有成竹，当有十足的把握。”这个修士发出恭维的声音。
“哪里哪里，不过前些时日侥幸突破五境罢了。”被称为齐云师兄的年轻男子摆了摆手，谦虚着说道。
这个青年修道士是这群人的中心，剑眉星目，容貌英俊，修为也最高，受到众人的追捧。
齐云笑着一阵寒暄，谦虚有礼，表现的倒是如一个名门正道般的君子作风。
随后，齐云话锋一转，对着众人里一清秀女子说道。
“若我猜的不错的话，青鱼师妹应当也是五阶神窍期。”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身着紫色衣，眉如墨画，眼若秋波，背负着长剑，自是一个姿色上佳的美人。
“青鱼师妹，竟也是五境的修士，果然厉害！”
“青鱼师妹不仅容貌绝色，修道天赋也高出我等一大截。”
在齐云说出这件事情之前，其他的人尚不知道这个清秀的少女，也是一个五阶修士。
此时被齐云点明修为，众人再去看她，倒觉得本就生的极美的少女更添一分娇艳。
陈青渔盈盈一笑，颇为动人：“齐云道兄说笑了，你是蜀地东南翘楚，素有天才之名，我哪能比得上。”
“那不过素有虚名而已，青鱼师妹当不逊色半分。”
齐云淡然一笑，显得自信非凡，眼中神情有着隐藏的很好的炙热。
齐云一开口，其余众人自然跟随，言语之中又是转到齐云的身上，到让其颇为满足受用。
“哪里哪里，同辈当中还是有很多人不容小觑的，那河道里的黄鼠狼精，便可能是位前往蜀京参加凤凰试的中三境修士出手降服的。”
齐云仍然表现的很谦虚，那些人又开始交谈起来了。
我可不是中三境的修士……
不过倒霉了一点罢了……曹曦在一旁闭目养神，听得津津有味。
他从这些只言片语中，便能猜出他们的身份了。
这是一群年轻的修士，或为散修，或是小门小派的修道者，传承自然是比不上天魔教，神水洞天这样的蜀地巨无霸宗门。
倒是齐云和陈青渔天赋甚为出众，年纪轻轻，便已经是五阶的修道士，在一片地域有些名头。
这些人在路途上相遇，结伴而行，共同去往蜀京参加凤凰试。
那凤凰试倒像是修道界的科考，取得好的名次，会有巨大的奖励，被一些势力争相招揽，招为弟子。
凤凰试？倒是个有趣的事情……
曹曦在心里记下这件事，准备有空就去蜀京看一看这凤凰试比赛的盛况。
就在这时，有人惊呼出声。
“你们来看，这墙上有字！”
道观中众人随即聚拢了过去。
这个修道士一脸震惊，在破败的道观中中发现了诡异的东西。
等到所有人都聚集过去，他便仰着头，指着墙皮脱落的墙壁读出了上面的字。
“书生一点浩然气，敢叫天地沉入海！”
众人听到这句写在墙壁上的语句，都是情不自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大的口气！”
“这书生是谁？写的东西也太夸张了！”
“这得多高的境界才能这样的程度，无法想象。”
很多人都震惊，生出了一种大气磅礴的感觉，同时也感到了不可思议。
因为这种形容太大气了，将天地沉入海，这其中蕴含了一种浩瀚巍峨的气魄。
“这下面还有字！”有人发现了下方还有一行文字。
“日月当空，天下大定！”
这人读出了这第二句话。
众人相顾无言，感到了一种强烈的震撼。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日月都同时在天上，这是劫难，天下如何大定？”
“写这两句话的读书人到底是谁？竟如此疯狂！”
“蜀地之上似乎没有儒道修士的传承。”
道观中众人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是谁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写下了这些惊人的语句。
“曹献之！”
这时，有人轻声读出最底下落款之人的姓名。
“曹献之是谁？没听说过啊。你们有谁听过这个名字？”
这群人的领头人物齐云，紧皱眉头，扭头问道。
众人皆摇头，蜀地修道界中，不管是历史上，还是当今。
从来就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儒道修士。
齐云摇摇头，不屑说道：“口气到大的很！三万里蜀地从来就没有这样的人物！定是哪个凡间书生的胡乱言语，不知道天高地厚。”
“是啊，齐云师兄说的对，人间哪有修士有这么大的本领。”
“定然是某个名落孙山的落魄书生，写下了这些胡言乱语……”
众人皆纷纷响应，都很认同。
因为，这些言语太夸张了，蜀地之上根本就没有这种级别的大修道士。
能够沉天地入海的人，何其恐怖！
这只能存在于传说当中，如那天上的星辰，可映照人间，是真正的大道修士。
角落里，曹曦听着这些议论，陷入了沉思。
曹献之？和我有相同的姓氏呢……
这个人应该不是蜀地的修士吧……
或许，我想太多了，这可能真的只是一个凡间读书人的随手书写的……
寥寥两句话，就能让一群修道士争相讨论，想来写下话的读书人，足以自傲了……
曹曦这样想着，有些啼笑皆非之感。
但是，他也有点觉得这个名叫曹献之的读书人，口气大的很呢。
书生胸中一点浩然气，能叫天地沉入海，那得多高的修为才可以做到，无法想象，不可揣度。
日月当空？
大日和寒月，那可是金乌和寒蟾这种远古极凶的神魔，怎么会同时悬于天际，无异于天方夜谭！
天下大定？
天下到处是妖魔，猖狂肆虐，无法无天，拿什么去大定？
这些话里都透露着一种莫名的神秘……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如不想，安心修炼。”
曹曦稳定心神，抛却纷杂的念头，开始静心修炼起来。
第三十四章 大青衣
道观中。
这群青年修道士交谈一番之后，便各自带着奇异的心思，寻了个地方修炼去了。
曹曦也在修炼。
“嗡~”
气海当中，一尊白玉小人不断震荡，洒下蒙蒙光辉，完全屏蔽了他的修炼状态。
这道藏委实神异，拥有诸多妙用。
因此，曹曦虽在修炼，并且几乎成为了这一小片空间里的中心，所有的灵气都扑哧扑哧的像一条条小河，往他的气海流。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异常，只当是这道观里灵气稀薄的缘故。
所有人，都把曹曦当成一个寻常的赶路书生了。
今晚过去，明天就返回青牛村……曹曦这样想着，慢慢的竟然全身心都投入到了修炼中，十分诡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哗~”
突然间，道观中央的火堆，猛地摇曳了一下，便熄灭了。
道观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黑暗中，寂静的可怕。
火堆明明熄灭了，还发出一些声响。
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做出反应。
按照常理来说，火堆熄灭这样大的动静，在修道者的感知里，无异于天上打雷，陆上地动，一定会立刻就感知到。
但是，道观中的所有修道者都不闻不问，就像是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当中。
所有的人，仿佛变成了一尊尊毫无生气的泥塑雕。
诡异！
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悄然之间，笼罩了这座偏僻废弃的道观。
“哗~哗~”
就在这时，道观里响起了微弱的细碎之声。
墙体上，泥土沙沙落下了下。
随后，墙皮开始慢慢脱落掉下来，粉尘和沙土散落了一地。
而且，这墙皮脱落的位置，正是刚才众人议论纷纷的地方。
“书生一点浩然气，敢叫天地沉入海。”
这些文字一个接着一个，纷纷落下，化作尘土，消失不见。
随后，便是下方的八个大字。
“日月当空，天下大定。”
“噗嗤~嗤~”
不一会儿，这些字也完全掉落下来了，道观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诡异起来。
似乎，在不知不觉，一种莫名的敕令般的力量，在岁月长河的流淌中走到了尽头，完全的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而且，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将在这股力量耗尽之时。
破除远古的封印，重新来到世间。
“哗！”
最后，写着“曹献之”落款的那处墙皮，也一下子掉了下来，化作了灰烬。
天地之间，某个读书人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点力量，在如此平常的一个夜里，永久的消散了。
道观中，一片寂静。
当这些小字全部消失掉之后。
一种清脆的声音，于虚空中响了起来。
“二十年太短，十万年不长，只够我打个瞌睡！”
一把苍青色的油纸伞，从地底之下冲了出来，撑开来，悬浮在空中，青色的璎珞从伞尖垂下来，摇曳生辉。
“咛~”
油纸伞下，走出一个绝美女子。
“我再临人间了……呵呵，曹献之，你如今又在何方！”
伞下女子眉眼如远山，一身大青衣，赤足踩在空中。
风华绝代！
……
……
神窍期，是修道路上的第一个大境界。
因为修道便以开启神窍为初始，故因此命名。
而人体有窍穴十二万九千六百个，每一个窍穴，都能觉醒成千上万种神窍，每一种都有不同的神奇能力。
神窍总类之繁多，何止亿万。
既然这么多的神窍，自有高低尊卑之分。
有的神窍自一开启，便高高在上，名列至高神窍榜，能够在光阴长河中，留下一大段传说，千万年后依旧被人铭记。
而有的神窍却平凡至极，犹如鸡肋，不值一提。
此时，在无尽遥远的中州腹地中。
“呼~”
天穹之下，一面巨大的宫殿金碧辉煌，美轮美奂，如同神话中的仙宫，缥缈的仙雾缭绕在宫墙之上。
宫殿之内，一座玄武石像背负撑天巨碑。
这玄武石像足有数十丈之巨大，刻画的栩栩如生，远远望去，就能感受到从中传来的久远亘古的荒凉气息，让人心生苍茫之感。
“哞~”
玄武石像的口中，竟然发出洪亮的声音，犹如千万面鼓在敲击，实在神异到了极点。
在玄武石像之上，背负着一座百丈高的大碑。
“咛~”
石碑仿佛直入云霄，在其上，刻画了一幅人体窍穴图，其中密密麻麻有着十二万九千六百个穴位，清晰可见其各有不同。
每一个神窍上，都在散发着幽光。
这是玄武负碑图，又名为百窍图。
在紫微神朝的传说当中，这是远古时期某位大圣亲手所画，至今已然度过了无尽的岁月，不曾腐朽。
这一座负碑图所记载的神窍历史。
甚至比紫薇神朝存在于时间的年月，还要久远的多。
传说中，人族修道界中每一种惊艳过时代，灿烂过星空的神窍，都曾经出现在这幅图上。
此刻，在这幅巨大的图画下，正有两个人并肩而立。
其中一人是个青年，身穿黑色蟒袍，头顶紫金帝王冕，龙骧虎跱，双手负后，一身淡淡的威压感。
他是紫微神朝的皇子。
十几天前，他从补天藤所引发的那场献祭当中，侥幸而归，虽一无所获，但终究活了下来。
紫微皇子面容威严，抬起手虚指了一下，出声道。
“朝歌国师，白日里我听父皇说，这百窍图上又亮起了一个窍位，却不知道是哪一种？”
只有万古难见，在某一个方面达到极致的神窍被开启，才会显现在这幅图上。
朝歌国师是一个中年男子，丰神如玉，头戴阴阳冠冕，浑身沐浴在星光之下。
事实上，他活的时间，远比他的中年容貌久远的多。
“赢皇子殿下，是一种名叫至尊体的神窍被开启了，极度不凡，可与你开启的紫薇体神窍争锋。”
紫薇体也是一种传说中的神窍，是紫微神朝不朽的传承之一，如今亦被点亮在百窍图上。
远古时期，紫微体曾大放异彩，横压过一个时代。
“绝无可能，我的紫薇体曾经走到了道的极致，而至尊体无一例外，都死在了长生路上。”
紫微皇子嗤笑了一声，挥了挥衣袖，语气坚定，充满了自信。
他自小身居宫廷，看的古籍多，知晓很多隐秘。
远古时期，至尊体曾经被人列入十大体魄神窍当中，并且位置十分的靠前。
曾经，至尊体和紫微体交相辉映，镇压人间，并且发生过一段时间的争锋，成为了宿敌。
但是。
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短暂的时间之后，至尊体便再次掉出了前十，就犹如夜空中坠落的星辰，只绽放了一瞬。
当然，这些事情，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很多人都遗忘了。
朝歌国师淡然一笑，面容和蔼，天上的星光都笼罩在他身上，身形愈发朦胧。
朝歌国师并不在这个问题上争论，又道。
“前些日子，有一种早就绝迹了的神窍再次被点亮了，连我惊叹不已。”
“是哪种神窍？”紫微皇子面露疑惑，不禁问道。
他深切的知道，朝歌国师境界深不可测，已至化境，甚至有修道界中流传着一种传言。
当今天下，朝歌星空下无敌。
不管这是不是阿谀奉之言，都足有证明了朝歌的境界之高，战力之强。
如今，能让朝歌惊叹不已的，又会是哪一种罕见的神窍？
紫微皇子非常的疑惑，也感到了一阵心惊。
朝歌国师沉默了一会儿，眼眸当中像是有万古星云图在不停地运转，他缓缓开口道。
“这一种神窍，不仅曾在眼部神窍榜上名列第一，也曾在神窍总榜上的前十名，稳稳地占据了一席之地。
后来，这种神窍被冠以不详之名，永寂于时间长河中，不在开启了。”
紫微皇子先是紧皱眉头，突然恍然大悟，震惊道。
“国师，是那圣人之眼？”
曾经，有一种眼部神窍，可以和妖族某位圣皇的火眼金睛相提并论，却最终带着不详的名号，永久的断绝了。
它难道如今，在一次被开启了？
朝歌国师立于星光下，缓缓点头，肯定了紫微皇子的猜测。
“圣人之眼……荧荧黄金瞳！”
……
……
破败不堪，香火不旺的道观里。
所有的人，都陷入了一种奇妙地状态中，对外界丧失了所有的感知。
“咛~”
风华绝代的青衣女子，持着苍青色纸伞，玉足踩在虚空。
一袭水袖大青衣飘荡在空中，就如同铺散着一整条的光阴长河，散发着一种无法言明的气质。
“这里是人间呐……被镇压了十几年，我再次苏醒了~”
青衣女子环顾四周，最后，她将星辰一般的目光，定格与了倚靠在角落里的曹曦。
准确来说，她的目光是落在了那根挽与发间的发簪上。
这一根发簪，是曹曦从他先生那得到的遗物，并未埋在那孤零零的坟冢之前。
“我当是什么将我惊醒了，原来是那个读书人的东西。”
青衣女子苍青色的眸子里，不带一丝情感，冷冰冰的，她走向曹曦。
“呼~”
突然间，不知哪来的一阵风吹过。
青衣女子脚步不由的一顿，苍青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痛苦。
在那阵清风当中，她的身躯一些部分直接被吹散了，化成飞烟，溃灭不见了。
“该死！离开了那件东西，又被曹献之镇压了近二十年，我的这缕残魂要承受不住了！”
“得赶紧找到那件东西……”
“不过，现在，我得借个身体用一用……”
青衣女子这样想着，拼命地凝实身形。
就在此时。
“咦?”
青衣女子似有所感，猛地抬起脑袋来。
于是，她不由的歪起了脑袋，苍青色的眸子泛起了一丝疑惑。
她的正前方。
一双金灿灿的眼眸，在黑暗中骤然亮了起来。
第三十五章 活得太久
“你是人？还是什么妖孽？”
曹曦一脸防备，绷紧起身体，警惕的站起了身。
就在刚才，他沉入了一种无法言明的状态，完全的对外界丧失了感知，全身心的投入到修炼当中了。
但是，“嗡”的一声，气海里的白玉小人持续震荡，发出了预警。
这让曹曦头脑一个机灵，立刻从那种奇异的状态脱离出来。
他以为遇到了危险，然后暗中用神识在道观里感应了一番，却一无所获，没发现半点诡异之处。
但是，道藏是大圣经那个级别的功法，不可能平白无故发出预警。
“黄金瞳神窍，可能会发挥作用！”
曹曦毫不犹豫，当即点亮黄金瞳神窍。
金色的瞳孔犹如璀璨的星辰，于顷刻之间，在黑暗的道观亮了起来。
然后，他见到了一个好看到了极点的青衣女子。
“你是什么鬼东西？”
这么好看，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曹曦非常戒备，气海中的真气开始汩汩流淌起来，暗自凝聚到眼眸当中。
“竟然被发现了……”
青衣女子歪着脑袋，毫无瑕疵的绝美面容上颇有些无奈。
觉醒了黄金瞳的小子，天赋不错啊……
“小书生，我是什么东西，你猜一猜阿？”
青衣女子灿烂一笑，持着苍青色的油纸伞，眼神有些玩味的看向那白衣的书生。
“铮！”
一道白色的剑气，自金色的瞳孔中斩了出去，犹如一道电光，在地上裂开了沟壑。
猜你个头，连身体都是虚的，定是妖孽！
曹曦面色冷冽，毫不犹豫，眼眸当中古剑横空图一闪而逝，就发起了至强的进攻。
“额~”
青衣女子脸上的绝美笑容顿时凝固，连忙侧身躲避攻击。
“咻！”
白色的锋利剑气，如同电光切割而过，从青衣女子的晶莹雪白的脸颊一侧飞溅了过去。
“哗~”
油纸伞上一缕璎珞被斩断了，在空中飘飘荡荡，落了下来。
“不懂礼貌的小书生！”
青衣女子呆呆的看向曹曦，感到了一种错愕，刚刚突破镇压封印的美好心情，一下了就被破坏了。
青衣女子气急败坏，琉璃般的苍青色眼眸闪过一丝愠怒，怒目而视。
“小书生，你想要作甚！”
“铮！”
古剑横空图在现，一道纯白色的剑气毫不留情，裂开空气，第二次斩了过去。
我想要作甚？我想要干掉你这个妖孽！
曹曦丝毫不曾犹豫，经历了一些事情，他觉得自己很快成长起来了。
这好看的女妖怪偷偷摸摸来到这道观里，迷惑了众人，定然是不怀好意。
而且，现在对方实力不明，美色当前，更加不能被冲昏头脑！
“！！！”
青衣女子再次仓皇的闪躲剑气，大青色的衣衫在空中招展，就如同是一道青色的灿烂朝霞飘散。
但是，因为剧烈的动作，她的玲珑娇躯，竟突然有了一丝模糊之感，青色的光点溢散在空中。
“咛~”
青衣女子脸上不禁染上痛苦之色，她虚弱至极的身体又开始消散了。
“哗～”
然而，另一边。
曹曦毫不犹疑，至尊体神窍开启，体表透出金色的流光，将其当即耀的如同神灵一般。
“轰！”
骤然之间，他拔地而起，攻伐而来。
青衣女子一脸痛苦，但眸子里却像是要喷出怒火来，她咬了咬牙，神色坚定起来。
“这是你自找的！”
“啪”的一声，青衣女子收起油纸伞，大青色衣猛然间飘荡起来。
然后，她整个人就像是化成一条青色的长河，成为一道虹光，迎面朝曹曦冲撞而去。
“呼~”
青色和金色在空中碰撞在一起。
而后，曹曦如同撞开了一层空气般，直接落到了前方的地面上。
“消失了？”
曹曦疑惑的回头望了一眼，黑暗的道观里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了。
刚才，就在他和那青衣女子撞击的那一刻。
青衣女子诡异的消失了。
“她是死了么？怎么会有这般不禁打的妖魔？”
曹曦非常不解，不安的挠了挠脑袋。
突然，他大惊失色，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不好！她进了我气海！”
曹曦急忙内视气海。
青色的气海里真气淳淳流淌，上空是裂开一道裂缝的大道种子，表面光滑，如同一块玉石。
然而，此刻在这枚大道种子上，正伫立着一个持着青色油纸伞的绝美身影。
“我决定了，就住在你的气海里了。”
青衣女子满脸好奇，清冷的眸子四处打转，扫量着气海空间。
她眨了眨眼睛，说道：“小书生修的是道藏阿，难怪不过二境修为，气海便这么大，真气这么纯粹，就连我也感到了一丝惊羡。”
“出来！”
曹曦脸色极其愠怒，不理睬她的言语，大声喝道。
气海是一个修道士最重要的地方，修道便是修气海，若是气海受了损伤，便意味着走到了修道的尽头。
“我才不出来阿，这里灵气充裕，又能保护我，正适合我慢慢休养我的这缕残魂，这么好的地方上哪找去?”
青衣女子伸出小手，摸了摸如同玉石般光滑的大道种子，抿着嘴呵呵笑道。
可恶，饶你不得……
曹曦非常愤怒，不在说话了，因为多说无益。
“呼！”
曹曦盘坐起来，即刻入定，运转起道藏来。
“小书生，拿我没办法了吧，你就安心修炼吧？这气海暂且就当我的容身之所。”
“不错呢，道藏熔炼出来的气海果然不错，是个好地方。”
青衣女子笑嘻嘻，仰着头好奇的打量着气海空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轰隆隆~”
然而，下一刻，气海里开始猛烈的翻腾起来。
真气湖泊掀起惊涛骇浪，气浪四溅，宛如发生了一场小型海啸，倒卷向天际。
“嗡嗡~”
同时，虚空正中央处，盘坐着的那尊小人显出身形，开始逆向运转，疯狂的震荡起来。
一种无形的力量立刻弥散在气海空间里，如同大道之音，意欲搅个天翻地覆。
青衣女子感到一阵地动山摇，快要站不住脚，连忙瞪大眼睛，大声道。
“小书生，道藏不是这样修炼的啊，停下来，你的气海会爆的！”
但是，曹曦丝毫不为所动。
回应她的是气海的进一步的狂暴。
“轰隆隆~”
气海里，电闪雷鸣，真气胡乱窜动，这个时候，连大道种子都开始剧烈颤动起来。
这是要同归于尽？
“停下停下！”
青衣女子一脸焦急，连忙飞离大道种子，停在虚空中。
而且，她刚才竭力稳定下来的身躯，在这极度动荡的气海里，竟然又开始有溃散的迹象了。
“小书生，快点停下来，我给你机缘，给你至宝，助你踏仙途。”
青衣女子连忙控制着身躯，发出清脆的声音，对曹曦以利相诱。
但是，曹曦丝毫不予回应。
于是，青衣女子见状，眼眸里无法抑制的惊恐起来，她不由的连连出声。
“停下来，我知道剩余几页道藏所在的地方，我都告诉你。”
“我知道一些补天藤秘境开启的时间，我带你去！”
“我知道……无耻的小书生，换在以前，姐姐我一只手指头，能轻易碾压死一万个你！”
青衣女子咬牙切齿，心态有些爆炸，情绪抓狂，身体开始消散了。
“哗哗~”
青衣女子身躯的一部分，开始化成青色的光雨，不断消散在空中。
“隆隆~”
但是，气海仍在剧烈颤动。
而且此刻，空中那尊白玉小人都开始摇摇欲坠，即将裂开来，要爆发出最猛烈的攻击
曹曦丝毫没有停下来的征兆。
“好了，好了，小书生，我认输，你想要怎么着吧！”
青衣女子收起油纸伞，面如死灰，瘫在大道种子之上，彻底的服软认输了。
她的柔软身躯，正无法抑制一寸寸消散着，虽然竭力稳定，但也只能延迟一点消散的速度。
“我要你出来！”
曹曦眉头紧皱，声音却很平淡。
“小书生，我倒想出去，但是我一出去，身体就会直接灰飞烟灭吖！”
青衣女子抵挡着真气水浪，无奈的说道。
妖孽之言，不可信……曹曦神色一冷，一点也不相信。
“不出来的话，那我们同归于尽！”
“隆隆~”
于是，气海中掀起真气巨浪，大道种子继续震动不已。
在这些真气巨浪之下，青衣女子浑身湿漉漉的，勾勒出完美的身条。
“我没有骗你，事实真的如此阿！”
青衣女子拼了命的躲避着真气巨浪，但是，身躯依旧在不断消散。
她难受想哭，此刻若是能离开这气海，她肯定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曹曦闻言沉默了一会儿。
最终，他发现这青衣女子并不像是说假话，因为她的身躯真的虚弱到接近幻灭了。
而且，不到逼不得已的地步，他也不想自毁掉自己的气海。
“哗哗~”
于是，曹曦开始停止运转道藏，慢慢结束这种慢性自戕行为。
自毁气海的过程，就像是拿几把剑在肚子里乱搅，非常痛苦，让他的额头都冒出了一些冷汗。
曹曦喘了口气，恢复了一些气力，便开口说道。
“接下来我问你答，如果被我发现你在骗我，那立刻同归于尽，你没有下一次的机会的。”
“你这是威胁我？”
青衣女子不禁有些好笑，多少个时代过去，她头一次被一个二境神窍期的小修士这样威胁。
即便十余年前，那个惊艳数个时代，并且亲手镇压她的稷下学宫的那个固执读书人，也不敢如此。
“你可以这样认为，因为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曹曦一脸认真，在心湖当中发出声音。
随即，他不管青衣女子极度难看的脸色，便沉声道。
“第一个问题，你是什么东西？人还是妖孽？”
“这倒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了，你确定要听我说，几天几夜都说不完的。”
青衣女子心中暗道可恶，狂妄的小书生！
曹曦脸色一正，严肃道：“那就简而言之！”
“好吧，简而言之的话……那我是一只妖？”
青衣女子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的回答道。
“我就知道，妖孽！”曹曦一听，冷哼一声，果然与我想的一模一样。
于是，他接着问道：“你为何要进入我的气海里，何时能出去？”
“为了活命！你帮我找到我的身躯，我就出去。”
青衣女子坐在晶莹的大道种子上，衣衫凌乱，屈着腿，露出大片大片的诱人雪白。
“但是，我有什么理由要帮助你？”
曹曦阴沉着脸，很明显对她的回答十分不满意。
“放心，你帮我，我不会亏待你的，天下没有人知道另外几张道藏残页在哪，但是我能带你找到他们。”
青衣女子谈笑风生，言语中，很自然的流露出来一种无与伦比的高傲和自信。
很显然，青衣女子单方面认为，自己知道这些隐秘，很是了不起……
性格狂妄，妖孽果然与人是不一样的……曹曦轻笑了一下，又接着问道。
“那你为何找我，不是别人！”
青衣女子闻言，不由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修为高的我不敢找，低的气海又远远比不上你，最重要的是你我有缘，因为我出来第一眼，看到的只有你！”
“我们两个，是有缘的……”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就被你的黄金瞳看到，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青衣女子心里暗自嘀咕，感到一阵伤心。
“这件事算你解释的通。”
曹曦点点头，又道：“那你又怎么会知道，剩下的道藏残页在哪里？”
曹曦对此非常疑惑。
因为，九天之上，未小央曾经说过，道藏中的一些部分，已经彻底断绝在天地间了。
这堪比大圣经的道藏注定是不完整的……
青衣女子听到这个问题，不禁抬起了完美无瑕的脸庞，苍青色的琉璃眸子里，流露出一种莫名的感伤和寂寞。
青衣女子轻轻开口，就像是空谷流音，声线清脆到了极点。
“活得久，自然就知道得多”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
“我活得太久了。”
第三十六章 赶路
清晨，太阳自天的尽头升起来，四野氤氲着白茫茫的光。
“呼~”
一团团的晨雾调皮的涌进破败的小道观里，围绕在成眠的众人身边，落在剑上，衣衫上，他们的肩头。
“哗~”
突然间，其中一个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青年猛地睁开眼
正是齐云，只见他下意识地拿起剑，横在胸前，神色紧张，警惕的扫视着四周的环境。
为何我会陷入沉睡？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紫色襦裙的二八少女也睁开了眼睛，一脸迷茫的问道。
“齐云道兄，我们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睡着。”
“此地有猫腻，青渔师妹你看，那墙上的字都脱落了。”
陈青渔闻言望过去，果不其然，那上面的字全都不见了，这让她的心神顿时清醒过来。
“难道晚上有别的修道者来了？”
他们紧张起来，小心谨慎的打量起破败的道观，徒然间发现除了那面墙，地上还有数道剑气划过的深深沟壑。
夜里，有修道者发生了打斗？
为何他们会睡着？
齐云和陈青渔对视一眼，目光同时汇聚到这道观角落里，那个唯一的陌生人身上。
他们不约而同的运用起神识，去扫视曹曦。
“呼~”
无形无色的真气从他们的手指上跳出去，划出一道气波，扫到曹曦的身上。
“不是他！”
他们两人失望了，曹曦身上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气海黯淡无光，并未开启，只是一个凡间的书生。”齐云收回神识，十分肯定的说道。
“他很平凡。”陈青渔也很赞同的点点头。
但是，这却更让他们疑惑，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仅仅是睡着了，既没有丢弃东西，也没有受到伤害，这倒让他们更加奇怪了。
昨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古怪的事情？
时间慢慢过去，等到白茫茫的雾气斗都消散的时候。
道馆里的众人都纷纷苏醒了过来，恢复了清醒的意识。
齐云和陈青渔修为高达五境，是这群人里面境界最高的人，所以最先醒过来。
而曹曦是最后醒过来的。
他的醒来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因为所有人都认为曹曦只是一个凡人，所以选择性的忽略他了。
“先去白露城吧，那里有直通蜀京的符篆渡船。”
白露城便是青牛村所在地界最大的一个城池，从白露城乘船去蜀京，是最省时间与力气的方式。
那些人聚在一起，交谈后修整了一番，随后便一起离开了。
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和曹曦说话。
因为一入修真界，便是仙凡两隔了，想来他们认为与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交谈，是没有意义的行为……
“嗯啊~”
等所有人都离去了，曹曦这才伸了一个懒腰，起身走出道观。
温暖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很是舒爽。
“小书生，我们也从白露城取道去蜀京，在蜀京有我留下的东西。”
青衣女子玉足踩在晶莹的大道种子上面，也伸了一个懒腰，玲珑起伏，曲线优美，她在发表着意见。
“我不想去。”
曹曦想也不想，断然拒绝。
因为，曹曦感觉这事与他根本就不相干，能容许她呆在自己的气海里，已经让他非常不爽。
再要陪着她去做别的事情，曹曦是千万个不愿意。
而且，谁知道有没有危险？
青衣女子歪着脑袋，笑着问道：“真的不去？”
“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想去的话，你可以从我的气海里出来，自己去做。”
曹曦走到溪水旁，捧了把清凉的水洗净脸，含糊着说道。
青衣女子见他态度坚决，不由的有些气馁，如玉的小手无奈拨动着纸伞间垂下来的璎珞。
突然间，她眨巴了一下琉璃般的大眼睛，灵光一动问道。
“小书生，你修道没有多长时间吧？”
一定才刚修道不久，不然以他的天赋，不至于十六七岁，还只是一个小小二境神窍期修士。
“嗯嗯~”
曹曦闷闷的应了一声，就懒得理她了，没有心思和她插科打挥。
他站起身茫然四顾，便准备找个地方去潜心修炼。
“我猜你头上的发簪不属于你吧？“
青衣女子故作语态轻松，似是随意的开口说话。
曹曦闻言，皱了一下眉头，没有答话，开始迈步往前走了。
”他真正的主人一定对你很重要吧，但是吖，我猜你压根就不认识他！”
青衣女子轻轻转动着手里的油纸伞，慢悠悠的说着话。
她非常肯定自己说的很正确，因为如果是那个稷下学宫读书人的学生，修为不会如此低。
就算是一点也不用心修炼，也不应该比道观里那群年轻人的境界还低。
而且，当她的此话一出，曹曦的步子有了一丝停顿，她就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正确了。
这书生不认识曹献之，但是却和曹献之有着不同寻常的联系！
可恶！
但是，青衣女子内心虽然如此想，表面上却没有出现一丝情绪的波动。
青衣女子绝美的面容依旧是带着一丝笑意，她漫不经心的继续说道
“那真个可怜的人阿，被人赶出稷下学宫，悄无声息死在小小的蜀地，还白白背了十几年的骂名……”
见曹曦没有反应，她顿了一下，便又继续说道。
“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去稷下学宫为他正名，生前悲哀，死后还要被人唾弃和遗忘，实在可怜。
不过，这样子的一个人，落到这个地步，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林间小道上，曹曦的脸颊不由的抽动了一下，马上又恢复正常，伸手理平顺带着一些褶皱的朴素衣衫。
随即，他呵呵一笑，语态轻松道。
“青衣小姐姐，却不知道，那稷下学宫是什么地方，学堂？还是修道门派？”
“原来你想知道啊！”
青衣女子顿时眨了眨眼睛，充满疑惑，看向曹曦。
曹曦笑容和煦，随口道：“只是好奇而已。”
忽然，青衣女子板起脸来，大青衣飘荡招展起来，就像是一条青色的大河飘散在空中。
她冷声道：“你想知道的话，那就去白露城！”
曹曦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起来。
“好嘞，听青衣小姐姐的话，我这就去见见白露城的风景。”
此刻朝阳初升。
温暖的光线透过枝叶，照在曹曦清秀的脸庞上，光影斑驳。
曹曦向前走着，想起很久很远久之前的事情。
那是他还很小的时候，他家先生某一天，又喝得宁酊大醉，满身酒气，匍匐在书桌上半梦半醒。
“切~”
还是孩童的小曹曦瘪了瘪嘴，当然他的灵魂是不一样的，他无奈的把一身酒气的先生搬到木板床上。
诶，老大不小了，也不知道找个老婆，别的人想来看不上他……
村东头的寡妇就挺不错的，就是长得难看的些……
小曹曦想着想着就笑了
“忽的一梦醉人间，我是天下最得意……鞋，鞋，给我脱鞋！”
得，还念上诗了……
衣衫洗得发白，头发也白了的先生，在床上打了个酒嗝，言语不清的都囊着。
“小曹曦阿，记得读书啊……”
“晓得了。”
读个鬼的书，哪一天不是在读书，脑壳都读的大了。
不管身在何处，都摆脱不了读书的厄运……
虽然，每天除了读书，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
小曹曦的生活就是这样。
十余年的岁月里，平凡的先生加上平凡的小曹曦，苦难不多，忧愁不少，波澜不惊。
但是，已经是很好很好的。
“嗒嗒~”
曹曦背着竹箱，朝着青衣女子所指的方向走着。
白露城距此还有三百里，也是一段不近的路程。
微风吹在脸上，很凉快，这让曹曦眼睛眯起来，不由得笑嘻嘻的说道。
“青衣小姐姐，我家先生是一个很普通的读书人，我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事情，犯过什么错，他也没留给我什么珍贵的东西。”
他笑的很灿烂：“但是阿，我就是不喜欢别人说他的不好，真的很不喜欢。”
“不喜欢当如何？”气海中传来清脆的声音，语气不屑。
“有的时候，当个凡人也挺好的。”
曹曦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下一次哈，我就不要气海了，修道阿，长生阿什么的，我其实不在乎的。”
有些人，有些事，可以不好，可以很坏，但是你当我面，讲他的不好，讲他很坏，我是会生气的……
因为，他是对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就算是读了再多的书，经历了再多的事情，也无法因此平静……
曹曦点了点头，一脸认真：“不好意思，我又在威胁你了，谁让你落在我手里了呢。”
气海里，青衣女子气得脸都白了，直跺脚……小人得志！小人得志……
全天下的读书人都是一个德行，可恶！可恶……
曹曦见状，于是笑的更开心了。
……
此地距离白露城，足有三百路。
若是凡人的话，非得走上十天半个月不成，一路艰辛。
但是，对于已经成为修道者的曹曦来说，全力赶路，只需要短短三四天而已。
而且，对那些高境界的大修道士而言，莫说是三百里，就是三千里，三万里，三十万里，也不过是天涯咫尺，瞬息及至。
当然，曹曦此时境界还很低，只有区区二境修为，连御空都不会。
更别提使用那些传说中的神仙手段了，只能老老实实，勤恳的像只牛一样，用脚赶路。
“轰~”
白日里，曹曦就催发真气，裹在脚上，一步便能跨过数丈的距离。
这让他玩心大起，简直就如同武侠小说中那样，能够草上飞，水上漂，充分满足了他小时候的幻想。
甚至，他还异想天开，想要踩到一只飞虫的身上，借力飞行。
当然，这件事最终以失败告终。
不过，曹曦气海里因为修炼道藏，而得到的充足真气，完全能支持他这种堪称挥霍的赶路行为。
他这一天赶路下来，就能在险山恶水之间，跋涉上百里路。
到了晚间，大日坠下，夜幕升起。
他就随便找个荒庙道观，潜心修道，顺带着休息一番。
夜晚是不能赶路的，因为夜晚是妖魔的天下。
很多妖魔都会在黑夜里苏醒过来，出来觅食，当然，人就是最好的食物。
第一天的夜里。
曹曦因为着急赶路，便急匆匆的在黑暗中赶路。
没想到的是。
“哗”一声。
路过一条小溪时，一大撮浓密的头发，骤然间攥住了他的脚。
第三十七章 抵达白露城
“嗯？”
曹曦心中一惊，连忙定睛望去。
“哗哗~”
黑暗当中，幽深的溪涧表面，一阵涟漪，水面破开，从中伸出一大团黑不溜秋的黑色发丝，像是一条蟒蛇窜了出来。
刺溜一下，纠缠上了曹曦的脚腕，并且迅速蔓延上去。
“铮！”
曹曦半点也不敢犹豫，先是金色的瞳孔骤然亮起，像是金色星辰划过夜空，照亮四野。
“咻！”
随后，金色眼眸当中，古剑横空图一闪而逝，一道电光般的白色剑气，斩了出去。
“刺啦~”
纯白色剑气落在浓密黑发之上，火花直冒，就像在切割无数的精钢铁丝一般。
顷刻之间，表面一大层的发丝，就崩断了开来，纷纷散落到地上。
“哗~”
但是，溪涧的水一阵翻滚，那剩余的黑色发丝，便当即展开反击，像是蛟蟒翻卷，急剧收缩起来。
就像是无数根钢丝一齐用力，坚韧无比，像是要直接切断曹曦的腿脚。
不好！
曹曦眼皮骤然一跳，腿脚之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感，并且带着一股锐利冰冷的寒意，让他汗毛倒竖！
“轰！”
刹那之间，金色的光辉从曹曦的肌肤之下冲了出来，将其的晃得几如神人。
至尊体神窍，应激开启！
“刺啦~刺啦~”
黑色的浓密长发就像是无数根钢丝，在疯狂的切割着金石，迸溅出金色的光辉。
“呵！”
曹曦脸色一冷，双臂中金色的神光犹如流苏，猛地流淌向两手之间，展开了强烈的反击。
两手之间像是握着一团金光，他一把箍住那一大团的漆黑长发，爆发出不属于他这个境界应有的力量，便要将之拉出水面。
“哗哗~”
幽深寂静的溪涧当中，顿时水浪翻涌，水花四溅，隐藏在其中的妖物，就要被曹曦拉出来。
“铮！”
同时，曹曦气海当中，精纯真气倒灌而上，水墨画一般的古剑横空图再次浮现于眼眸当中，滚滚剑意随之弥漫开来。
“咻”的一声，一截白色剑气破开黑暗，斩入溪涧当中。
“呜~”
溪涧当中，立即传来一声痛苦的哀嚎声。
斩中它了！曹曦心中一喜，收获了战果。
“呼~”
他手中紧握的长发，顿时就变得软绵绵的，失去了坚韧之感，无力垂在了地上。
并且，那幽深的溪涧当中，从水底下涌上来一股蘑菇云状的黑色雾状液体。
它受伤了！
害人的妖孽，饶你不得……曹曦心神感到一阵轻松，便欲乘胜追击，再度发起进攻。
就在这时。
他气海当中，青衣女子突然紧皱起远山一般的眉眼，苍青色眼眸中里生出一丝焦急，连忙小嘴微张，发出了清脆的提醒之声。
“小书生，情况不对，快逃！”
曹曦闻言，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顿，不解其意，正欲发问。
突然，他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了一幅极度恐怖的画面。
“隆隆~”
远处，幽深平静的溪涧当中，骤起波澜，就像是黑色的潮水从地下涌了出来，淹没一切。
“呜呜~”
在那些翻滚着的黑色潮水当中，一具具腐烂的惨白尸体浮上了水面。
“咕~”
曹曦吞了口水，呆呆的看向那些恐怖至极的一具具尸体。
就在他看向那些惨白无比的尸体之时。
“哗~”
下一刻，这些尸体，竟然齐刷刷的转过了头，然后他们睁开了眼睛，空洞无一物的瞳孔看向曹曦。
寂静而恐怖的气息，瞬息间填满了这片空间的每一个空间。
“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曹曦喃喃自语，毫不犹豫，掉头就跑。
“隆隆~”
他浑身弥漫金光，气海中真气被催发到了极致，整个人都带起了一阵风，拼了命的朝远处逃跑。
“嗷！熬！”
黑色潮水中，一具具尸体同时张开了嘴，发出尖锐的嘶鸣声。
“轰！”
骤然间，一束黑色浓密发丝犹如巨柱，自黑色的潮水冲了出来，在地面上裂开一个大坑。
“轰！轰！”
紧接着，便是数不尽的黑色巨柱，犹如雨落，带着破空呼啸之声，簌簌扎进地里。
“轰”的一声，一束黑色的长发从曹曦耳边掠过，带着音爆之声，牢牢钉进旁边的地面里。
真是要命……曹曦那里还敢展开反击，只顾着躲避攻击，疯狂逃离这个地方。
他压根想不到，这小小的溪涧之下，会隐藏着这么一群水妖。
水妖，这是一种特别的低级妖物，灵智很低，有喜好群居的奇怪特性。
但是，当他们的喜好得不到满足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对妖魔也同样适用……
“我不想成为你们的同伴啊！”
曹曦脸色吓得惨白，在心里疯狂呐喊，至尊体被激发到了极致，疯狂逃窜！
很快，他就凭借着至尊体激发的极致速度，逃离那些水妖的攻击范围。
这个时候，他才敢往后看一眼。
“要命啊~要命……”
但是，他眼瞳骤然收缩了一下，立刻就掉头，更加不要命的逃窜了起来。
“隆隆~”
背后，黑色的潮水竟然从溪涧当中，涌上岸边，淹没而来。
曹曦再也不敢回头了，一心一意，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一直跑着，逃之夭夭。
半柱香之后。
“呼~”
曹曦足足跑了一二十里路，这才停了下来，喘了一口气。
“这些妖物，可真恐怖，就喜欢害人……”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有余悸，浑身的金色光辉慢慢熄灭下去，喃喃自语道。
“以前只呆在青牛村，大门不出，倒不觉的，现在才知道大荒世界里，原来处处是妖孽。”
气海内，青衣女子捂着小嘴笑的花枝乱颤，看到曹曦狼狈的样子，她感觉身心愉悦，之前的坏心情统统一扫而空。
“那是自然，修道了，自然比凡人遇见更多的诡异之事。
不过呐，小书生，我道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真当自己是御罡金丹修士了？夜晚，还敢在大荒世界赶路，嫌命不够长？”
“怪我一时心急了，想快点赶往白露城。”
曹曦听得出青衣女子的嘲讽之语，但是因为之前的她的出言提醒，倒不好多说什么了。
但是，没想到青衣女子竟然借着这件事情，开始喋喋不休，尽情发泄着之前的怨念。
“小书生，不是我说你，修道了就该学会静心，别做什么事都着急忙慌得……”
“你当有修道士宠辱不惊，宁静淡泊的气质……”
“读书人修道果然不行，什么都做不好……”
“说不定哪天，你就被妖物一口吞了……”
“……”
某一刻，曹曦额头青筋跳动了几下，终于忍不住了，便在心湖中闷声问道。
“既然我如此不堪，你为何还要赖在我的气海里？”
青衣女子怔了一下，抿了抿娇艳欲滴的粉唇，突然间恍然大悟，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
“是的哦，我可真是命苦，竟然找了个不行的男人……”
“？？”
曹曦懵了一下，随即咬咬牙，紧闭心神，不去听那些疯子一般的言论了……妖孽，果然与人大大不同，难以正常交流……
有了这第一夜的惊险遭遇，之后的路程中，曹曦便开始警惕起来。
白日里，也小心翼翼，丝毫不敢大意了。
他时刻开启黄金瞳看清前路，挑选安全的路径前行。
一到晚间，就马上停止赶路。
天幕昏沉，首先的任务，便是找一个道观或是寺庙休息。
在人间大荒世界，最不缺的就是这些随处可见的道观和寺庙。
山地林间，城镇村庄，到处都有这样的地方。
这是一位位人族修道士先贤，披荆斩棘，降妖伏魔，才辛辛苦苦在这片莽荒苍茫的黑暗大地上，建立出来的。
或许在几十年，几百年前，这样破败的地方，都坐镇着一位位臻至化境的修道者。
但是，现在这个时代，三万里蜀地上，很多这样的地方都被废弃了，没有香火供奉，也没有修道者去坐镇。
这自然与近些年妖魔猖獗，愈发的横行无忌有很大的关系。
青牛村里的寺庙，就几十年都没有一个修道者去坐镇，否者的话，也不至于让一只黄鼠狼精去为祸作乱。
时间慢慢流逝。
三百多里的路途，在修道士的脚下，很快就要走完。
曹曦在第三天的下午，先是看见一条河流。
随后他就沿着这河流前行，一柱香后，河流并一条大江之中。
“哗哗~”
在他的前方，一条浩浩荡荡的白露大江汹涌奔腾，大气磅礴，蒸腾着水汽，仿佛永无止境的流向远方。
而沿着这条几百丈宽的白露江往下，渐渐出现了一座极其恢弘的大型人族城池轮廓。
其高耸的厚重城墙，犹如一线黑色的长城铺在地平线上，散发着符篆特有的奇异神辉，气势雄沉。
那是白露城。
曹曦一眼看到这宏伟的人族城池，心头有些震撼。
“既然我修道了，有了力量，那么，我将来要走遍这人间的大好河山，方不负了年华……”
“还缺少一把剑……我要开始闯荡江湖了！”
他喃喃自语着，遂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坚定走了过去。
十六年来，曹曦第一次走出了青牛村，来到真正的人族聚集之地。
第三十八章 此间有妖气
白露城旁白露江，大江之上，有直接去往蜀皇城的符篆渡船。
在人间大荒世界，凡人们无法轻易离开自己出生的地方，少有背井离乡之辈，何处生即何处死。
因为，外面的妖魔世界太危险了。
只有白露城这样的人族大城，才有远航的符篆渡船。
“咛~”
白露城数十米高的厚重城墙上，青苔斑斑，布满沧桑，并且城墙上刻画一些简陋的服装铭文，自主散发着各色的光辉。
“终于到达白露城了。”
曹曦背着书箱，抬头望了一眼大气的白露城墙，便迈步走进这座容纳了数百万人的城池。
“这白露城真是繁华，丝毫不逊色我记忆里的城市！”
一进入白露城内，他便被白露城内的气息所感染了。
金色的余辉洒在城中古老的建筑上，亭台楼阁鳞次栉比，有着突兀横出的飞檐，街道全是用厚实的青色地砖铺就而成的。
街道两旁都是沿街叫卖的摊贩，往来的人川流不息，都说着一口纯正的大荒的正统官话。
这里的气氛，与城外的蛮荒世界截然不同，祥和之中透露着一种热闹。
“铮~”
前方，一风姿卓越的潇洒剑修从容走过，其身边悬空着一把古剑，随之而动。
“哗哗~”
另一边，一群青年修道者，成群结队而行，或着道袍，或穿锦衣，皆气度不凡。
而且，这座白露城池中，凡人们见到这些修道者，竟也不会太过惊奇，似乎这已经是很寻常的事情了。
“没想到，妖魔横行的世界，竟然还有如此繁华的城市，城中还有着修道者。”
曹曦虽然有些新奇，但是目光还是在那些惊鸿一现的修道者们身上停留的多些。
“小书生，别被大城市迷了眼，赶紧去找渡口，我们的目标是蜀皇城！”
青衣女子坐在大道种子上，晶莹雪白的玉足搅动着下方的真气湖泊，她在催促着曹曦。
虽然，她口头上在催促着曹曦。
但是，从她那不住张望的好奇表情来看，很明显，她对这人间的城池的兴趣，远远比曹曦大得多。
“好嘞，我这就去找。”
曹曦闻言，不禁点点头应道。
但是，他心中却暗道，这妖孽长得好看，却是个土包子，不知道是从哪个深山老林里出来的……
气海里，一身大青色衣的绝美女子，迷离的眼眸当中，满满的都是一种艳羡之情。
并且，她的目光每当扫过一个推着吃食小车的摊贩，嘴里就嘀咕着听不清楚的言语。
“这个看起来好吃……那个看来也好吃……不错，都是行走的好吃的……”
曹曦听着这些模糊不清的言语，眉头皱了皱，旋即不由得加快脚步。
可恶！妖孽是土包子，更显的猖狂，竟然有把人当做食物的心思……
我是正道修士，将来有机会，一定要收了你……
……
很快，曹曦询问路人，便得知了渡口所在地。
不做停歇，立刻赶往白露江渡口。
白露城很大，他走了足有一柱香的时间，才抵达目的地。
白露江渡口也很大，前方是浩荡而过的白露江，汹涌波涛不断地冲击着岸边。
不过，此刻这江面上空荡荡一片，并没停留在此的符篆渡船。
但是，这时，渡口边上，已经有很多携带货物的商贾等待在此了。
曹曦寻了个人问道：“船家，不知何时才有通往蜀皇城的符篆渡船？”
“书生，去往蜀皇城的符篆宝船，要傍晚时分才到白露城，等到明日才会出发。”
那年纪颇大的船夫打量了曹曦衣着打扮，随即又提醒着说道。
“那白露号符篆宝船的价格可不便宜，乘坐下等房就要十两雪花银，上等房五十两，更不用说那我等凡人没资格踏足的上层雅间了！
书生，你想去蜀皇城的话，可要多准备些银钱。”
“原来如此，多谢船家告知。”
曹曦不由得苦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朴素衣衫，发现了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符篆宝船上，最差的房间也需要十两白银。
但是，他两袖清风，身无分文。
而且，莫说是坐渡船，就是晚上今晚上住宿也是个头疼的难题。
十两白银对于凡人来说，算得上一笔巨款，一两白银能换一百文铜钱，而按照白露城的铜钱购买力，两个铜板都可以换一斤粮食。
我从小到大，还连真正的银子都还没有拿过……
曹曦有些感叹，但是心中却突然有些窃喜。
“青衣妖……小姐姐你也看到了，并非我不想去蜀皇城，实乃囊中羞涩，有心无力。”
发现青衣女子脸色不对，曹曦连忙解释道：“或许我可以在这白露城摆摊卖字画，过个一年半载的，当能凑齐路费。”
他的毛笔字一向写的好看，飘逸又灵气，得过他家先生的夸奖。
当时，在九天之上画符的时候，连陆沉道长都惊叹不已。
曹曦想了一会儿，愈发觉得自己的打算很合理。
“一年半载后，莫说是路费，就是买剑的钱，我也能赚得来。”
青衣女子听了曹曦的计划，先是呆了一下，随即呵呵笑道：“小书生，你怎么能如此优秀，连这种办法都能想的出来。”
“我家先生从小的教的好。”曹曦一脸理所当然，当做没有听出来其中的嘲讽。
“呵呵！小书生，修道者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光了。”
青衣女子白了他一眼，叹息着说道。
“修道者赚凡间的钱还不简单，又不是让你去寻找白玉钱和青玉钱，教你最简单的办法……杀人越货，劫富救书生！”
“不行，我辈读书人怎么能如此龌龊行事，休要再提这般鸡鸣狗盗之事！”
曹曦大义凛然，斩钉截铁的打断她的话。
果然是妖孽，连心里的想法都这般的邪恶，我堂堂正道读书人，羞与之为伍……
……
曹曦拒绝了青衣女子的提议，便离开了渡口。
他开始漫无目的在白露城池里转了起来。
气海当中，青衣女子却还在絮絮叨叨的发出声音，修道者该去行侠仗义，劫富济贫。
有了力量，就为奸作恶，这是不对的，有违本心，曹曦才不会这样去做。
何况白露城池里，也有些修道士，境界不低。
万一到时候，曹曦被其他修道士替天行道了，找谁去讲理？
堂堂一个修道士，偷窃凡人的银钱被逮住了，足以成为修道界中的笑话……
就这样，曹曦在白露城乱晃着，准备先找个挣钱的事情，解决今晚住宿的难题。
“咦？这里这么多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他经过一户庭院之时，发现一桩奇怪的事情。
这是一座大户人家的庭院。
在其门前，聚集了不少人，都在一张告示旁边窃窃私语着。
“这黄员外家是首善之家，乐善好施，可怜他家的小娘子患了怪病，每天都要喝人血。”
“听说前天白露道观里的仙师来过，也束手无策，无功而返。
“黄员外给的赏金足有百两纹银，重赏之下，却寻不到一个有真本事的能人。”
围观的人叽叽喳喳，有一句没一句的在那闲聊。
“那告示上好像写了什么稀奇之事。”
曹曦听着那些人的谈论，颇为好奇，便打眼望去，看清楚了告示上的文字。
半饷之后，他就看完了上面的内容。
原来，这户人家的出了一桩怪事，家里的小姐得一种怪病，寻访了城中的大夫都没有医好，此时正在广邀城中的奇人异士。
那告示上的赏金可不少，足足有一百两雪花银。
“可惜我不会治病，救不了这家的小姐。”
曹曦心里这样想着，便转身欲走，
“小书生，你可以去试一试的。”
这时，青衣女子发出清脆的声音，阻断了曹曦离开的步伐：
“我去？我修道时间不久，并未学过治疗类的道术。”曹曦闻言，露出疑惑的神情。
“小书生，这黄家小娘子可不是寻常患病那么简单的。”
曹曦问道：“不是得病了，那是什么情况？”
青衣女子端坐在大道种子上，双手搁在雪白的大腿上，大青衣的衣摆自然的垂在真气湖泊之中，显得她整个人都有一种脱俗的气质。
眼波流转间，她轻笑了一下，随即沉声道。
“此间有妖气！”
“有妖气？我怎么感觉不出来？”
曹曦闻言，不禁踮起脚使劲往黄府内瞅了瞅，又暗中运用神识铺了进去，感应一番。
但是，他却没有感觉到青衣女子所说的那股妖气。
青衣女子见状，不由的扶额，叹息着摇摇头，道：“笨书生，曹献之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弟子？”
“怎么了，你对我有想法？”曹曦眉头一挑，不明所以。
“你不觉得自己笨么？那我问你，你的黄金瞳神窍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合着，黄金瞳就是留着专门对付我的……青衣女子一想到几天前，被黄金瞳照见身形的事情，就一阵来气。
同时，她也感慨良多，黄金瞳又名三世瞳，有过去，今世，未来三种境界，大成时，无物不见，连那无处不在的光阴长河，都可以直视，而不被时光吞噬。
在远古的黑暗岁月，人族无圣，便有一位大成的黄金瞳拥有者横空出世，睥睨天下，看透未来一万年。
时光在久远，也逃不了那双金色的眼睛。
那位黄金瞳的拥有者，庇佑了人族很长的一段时间。
妖孽横行，诡异纷呈的动荡年代，他窥探天道，逆天改命，帮助人族渡过多次灭族的危机，在很多的古老宗门里，至今还流传着他的传说。
但是如今，曹曦开启了这已经绝迹无数年的黄金瞳神窍，却像是背着金山的懵懂孩童，不知道如何主动利用。
对啊，我可以用黄金瞳一窥究竟……曹曦一拍脑袋，顿时反应了过来。
于是，他赶紧跑到一个角落，避开人流，就运用起黄金瞳神窍。
“刷！”
眼皮垂下，再度睁起来后，黄金瞳孔便骤然被点亮，犹如黑暗中亮起的星辰，晶莹中流淌着神光。
黄金瞳神窍有三个境界，曹曦如今处在第一个阶段，只能看到今世的情景。
“呼~”
他抬起头，望向黄员外家的庭院上空，犹如两道神光破开了层层的迷雾。
顷刻之间，真实的画面出现在金色的眼眸当中。
“呜呜~”
只见这黄府之上。
两张惨白的人皮虚影，眼眶口鼻皆是空洞，正飘飘荡荡着，笼罩了半片天空，发出凄惨至极的哭泣之声。
曹曦眉头一皱。
“果然，此间有妖气！”
第三十九章 城内女子画皮
“呜呜~”
两张人皮残影在黄府正中央的高空中，不断纠缠，并且发出悱恻的悲泣之声。
这人皮面孔上，仅有眼眶和口鼻几个空洞，除此之外，具是一片空白，就如同一张白纸一般。
“这种妖气很奇怪，不知道是哪一种妖孽……”
曹曦盯着那惨白色的人皮幻影，沉思半晌后，虽不清楚那是什么妖孽，却也有了几分肯定的猜测。
这种妖气的气息强度，比不上黄鼠狼精，我此刻的实力足够应对……
我可以救黄家小姐，搭乘符篆宝船的船费也能够解决……
曹曦沉吟了一会儿，随后，便大步穿过人流，走向黄府，敲响大门上的古铜铃。
“铛铛~”
三声沉重的铜铃声之后，立刻就有黄府的仆役，打开府门出来迎接。
“书生，敲响我府门，是为何事？”那奴仆问道。
“我是修道者，来救你家小姐，速速带我去见你家主人！”
曹曦看了那奴仆一眼，就很直接的道明了自己修道士的身份以及来意。
他省去多余的口角，免得和仆役过多的纠缠。
这是无奈之举，若不点自己的修道士身份，这奴仆可能都不会让曹曦进门。
十六七岁的少年郎，还是书生打扮，可不像是个身怀高明医术的药师。
“原来是仙师，这边请进。”
奴仆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却还是老老实实的领着曹曦走了进去。
“哒哒~”
穿过正门，走过曲径幽深的庭院小道。
很快，曹曦便抵达了黄府的会客厅，见到了满脸愁容的黄员外。
黄员外是一个体型雍胖，有两撮小胡须的中年人，脸上的表情很是僵硬，身上也有些枯败之气，估摸着是伤心的紧。
“我是修道者，来救你的女儿。”
曹曦扫了他一眼，就直截了当，表明了来意。
顿时，黄员外的态度便十分恭敬起来，脸色僵硬之中带着惶恐，就差直接下跪磕头了。
“我那可怜的女儿阿，刚到了出嫁的年纪，就得了如此怪病……”
黄员外想要跪下，去拉曹曦的衣袖，却又紧张的连忙收回手，泣下两行泪，掩住僵硬的脸面发出悲声。
“仙师高德，小女的病就依靠你了。”
白露城里虽然便有修道者，但毕竟是少数。
在凡人眼里，那都是一群身上笼罩着迷雾，高高在上的仙人，让人敬畏，不得轻易靠近。
事实上，也是这样，修道之后，仙凡永隔。
你的女儿，显然不是有病，你家有妖孽作祟……
曹曦一脸正色，虚扶住想要下跪的黄员外，便在其的带领下，走向一座小阁楼。
几分钟后，他们停下了脚步。
“仙师，那便是我那可怜的女儿的住处。”
黄员外僵硬的惨白脸庞上，又开始涌出两行浑浊的眼泪，显得其内心非常痛苦。
曹曦闻言点点头，便看向前方。
“呼~”
不远处，便是黄家小姐的厢房。
这是一座两层的木质朱色小阁楼，墙体上晕着赤色的微光，在阁楼四周开满了红色鲜艳的花，芳草萋萋，像是用血液浇灌长大似的。
这里的温度，都仿佛比别的地方低上一些似的。
住在这么鲜艳的环境，不是喜好奇特，便是被妖孽迷惑了心智……
这种诡异至极的环境，和青牛村的遭遇有些莫名的相似……
曹曦用神识粗略的感受了一番，心思电转，判断出了很多事情。
虽然诡异，但是这妖气并不强，比不上黄鼠狼精……
我可以对付，今天是我再次替天行道的时日……
旋即，他一脸正气，扭头对那悲伤至极的黄员外温声道。
“你且放宽心，我定然治好你女儿的病。”
随后，曹曦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便推开了朱色小阁楼的门。
一楼空荡荡的，没有丝毫生命的痕迹，但是这里空间里，都弥漫着一层红色的阴暗光芒，十分恐怖。
“不在这里……”
他脸色冷冽，扫视了一周，不做犹豫，便径直走上楼梯。
“嘎吱，嘎吱~”
红木材质的楼梯发出难听的声音，就像是要断裂一般。
二楼狭小的闺房门口。
“诡异……”
曹曦停下了脚步，眉头一皱，脸色不由得凝重了起来。
闺房内，身穿红衣的黄家小姐正坐在梳妆台前打扮，她正是二八年华，体态轻盈，容貌甚好。
小楼声静，小娘子画红妆。
然而，这黄家小姐用的却不是寻常的胭脂水粉，她正用着鲜红的人血在涂抹着嘴唇。
“滴答~答~”
刺眼的血液顺着她那纤长惨白的手指上滑落，滴在地板之上。
黄家小姐幽幽的转过了头，那僵硬至极的美貌面容上涂着惹眼的腮红，亦是用血液做涂料。
她看向曹曦，张开了赤红的樱桃小嘴，发出幽怨悱恻的声音。
“书生，你觉得奴家的妆容好看么？”
“好看的。”
曹曦随口应了一句，便不再去看这恐怖至极的黄家小姐，紧皱起眉宇，开始谨慎的打量起这间地板上铺着一层血液，冰冷至极的诡异闺房。
“真的好看么，这样子呢？”
黄家小姐又勾起一抹猩红的血迹，在脸颊上勾画着颜色。
她似乎对曹曦的到来的并不感到惊讶，可能，这些天里，她见惯了各种各样为她医治的陌生人，已经习以为常了。
“更好看了。”
曹曦又应了一句，但是，他眉宇间的阴郁却更加的深沉，因为，他发现这闺房内没有半点妖气。
难道，这喜欢用人血打扮自己的黄家小姐，并未受到妖魔的蛊惑？
“书生，这人血的滋味，太美好了，胜过世间的一切。”
黄家小姐眼神空洞，没有半分神采，她像是提线木偶般的伸出手指，挑了一大滴血液伸入口中。
“嗯嗯，美味……”
曹曦敷衍着应着话，却更加的疑惑了，那黄府上空的人皮幻影代表着什么妖孽？这黄家小姐，又是因何至此？
还是说，黄家小姐身上诡异之处的源头，并不是在这间闺房里，而是在外面？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黄员外那张僵硬至极的惨白脸孔。
“必须开启黄金瞳神窍，才能看清此地所有的秘密！”
曹曦身随意动，眼皮垂下，再度睁开时，一抹黄金色亮了起来，犹如金色星辰照亮了黑暗。
“刷！”
顷刻间，一切秘密失去了庇护，真实的世界浮现于眼前。
曹曦身居二楼，犹如神灵扫视人间的目光，掠过了黄府内的每一个角落里。
“恩？”
突然间，他像是看到了什么，非常震惊，面露出极度的疑惑。
沉思半晌后，他恍然大悟，将黄府中所有的诡异之事都串联到了一块，明白了所有的秘密。
“诶~”
曹曦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在那舔舐着血液的黄家小姐，冷声道。
“人间苦难，有些人容貌清秀，却是披着人皮的妖阿。”
何为披着人皮的妖？
画皮！
“呼~”
此刻，在曹曦金色的瞳孔中，黄家小姐的姣好面容，已然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
红粉化为骷髅。
黄金瞳之下，他看见了黄家小姐的真形。
一具死去久远的的血肉躯体上面，覆了一层惨白的人皮。
这就是画皮！
未小央曾在九天之上最后的那场谈论中，谈及过这种画皮妖魔的故事。
画皮妖初时饮人血，成了气候之后便要开始食人心。
此妖常常隐藏在富裕人家，极擅隐匿气息，很难被修道士所察觉。
所有，即便之前曾有白露城的修道者，来过黄府替黄家小姐治病，却并未发现端倪。
可惜，这一切的事情，遇见了曹曦，遇到了这个黄金瞳神窍的开启者。
“黄家小姐早就香消玉殒了，实在可惜，这件事情很难办阿。”
曹曦轻声叹息着，不禁喃喃自语着。
“这种病没法医治……”
人都没有了，该怎么去救？
此刻，他很是为难，心里没个具体的行事章程了。
“我是救黄家小姐的命的，而不是打死黄员外假冒的女儿，然后还给人家一具尸体。”
这画皮妖已经和黄家小姐的尸骨合二为一，再也分离不开……
这一百两银子怕是要泡汤，船费今天是挣不来了……
曹曦感到有些头疼，沉默了一会儿，心中便有了决断。
他抬起头，看向黄家小姐为难的说道。
“黄家小娘子，你已经印堂发黑，病入膏肓多时，我修为尚还浅薄，不懂起死回生之法，救不了你。”
黄家小姐闻言，不由得笑了一下，嘴唇裂开，露出牙齿上的猩红血液：“早知道会如此，但是，奴家还是在此多谢书生了……”
曹曦听这话，不由的嗤笑了一声。
“黄家小娘子，用不着谢我的。”
“因为，我已经私自决定，现在……就打死你，还此地一个清静。”
对面，黄家小姐一听此言，先是感到错愕，随即便是花容失色，满脸布满震惊之色。
她立刻就要展现画皮妖的奇异妖力。
但是，她所有的动作都来不及做了。
“轰！”
曹曦出手了。
其体表弥漫出金色的至强光辉，透出了肌肤，金色的光芒冲散了闺房内的血腥之气。
他大手一按。
“隆隆~”
黄家小姐的头颅，一瞬间被压进一旁的黄花梨梳妆台里，碎木横飞间，人血制作的胭脂散落了一地。
“铮！”
然后，兵部绝学剑气山河凝练出古剑横空图，一闪而逝，一道绚烂的剑光斩了出去。
犹如一道电光裂开黑暗。
枭首。
一颗带着不可置信表情的美貌头颅，掉落至地上，骨碌着滚动了几圈。
“不好意思哈，我想不出更好的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了。”
“你害了人家，只好拿你的命去赔了。”
大荒世界就是这样，妖魔想要害人，太过简单。
修道者毕竟少，修为高的就更少了，照顾不了所有的人。
失去温度的纤细尸体，一分为二，倒在满地的胭脂碎木和猩红血液之间，充满诡异的美感。
“你杀了人家的女儿，等会可怎么解释？”青衣女子在心湖中出声问道。
这只画皮已经和黄家小姐的尸身彻底合二为一了，凡人根本不可能发现其中的秘密。
“还能怎么办？杀了人家的女儿，总不能逃避吧？”
最终，曹曦叹了口气，提起那只瞪大双眼，死不瞑目的头颅走下楼。
……
很快，曹曦走出二层小阁楼。
门口，黄员外一脸僵硬，依旧在不停的流着泪，他已经在此地恭候多时了。
“仙师，我那苦命的女儿可还有救？”
曹曦闻言，脸上充满了笑意，他扬了扬手里的头颅。
“不负你的期望，我救了你的女儿！”
这里的气氛一瞬间，诡异的凝固了。
“这！这！”
黄员外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当即从两边脸颊上哗哗的滑落，他颤抖的说出话：“你…你…杀……”
曹曦笑容和煦，解释道：“不好意思啊，医治过程中，一不小心杀了你女儿，”
医治？不小心？杀了我女儿？
黄员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嘴角的两撇小胡子猛的颤了颤！
第四十章 天地牢笼，弱肉强食
曹曦眯起了眼，饶有兴致的看向黄员外，轻声道。
“你不要喊阿，我不是有意的，这只是一个意外。”
失手？不是有意的？意外？
黄员外浑身颤抖，吓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来一句话。
他面色僵硬，非常难看，死死地瞪向曹曦，就像是在看着魔鬼。
但是，曹曦却仿佛没有看到黄员外的异样，继续轻声说道：“你的女儿长得好看，要不是得了怪病，应该已经找好夫家了吧。”
黄员外压根就不回话，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在不住的瑟瑟发抖。
曹曦打量了他一眼，觉得有点索然无趣了，便说出实话。
“好吧，我承认我说谎了，这不是意外。
因为，看着她那精致的脸阿，我忍不住就要生气，所以就出手打死她了。”
“对，就是这样，你看我手上都是血，全是你女儿的。”
“而且我现在还没有消气……”
“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一个妖魔，但我是一个好人，你应该明白，我不是妖孽啊。”
曹曦突然间脸色一变，冷哼一声，就将手里的女子头颅，抛了出去。
“噗~”
黄员外一脸艰涩，连忙七手八脚的接住那头颅，抱在怀里，腐臭的血液顿时将他的身上染得凌乱不堪。
“这，这……女儿呐~”黄员外眼泪哗哗的从惨白的脸上流落，显得很是凄凉可怜。
但是，曹曦已经脸若寒冰，一步一步走向黄员外了。
“别再装了，因为，你才是真正的妖孽阿，第二只画皮妖！”
黄员外浑身的动作顿时一凝，停止了流泪，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发出凄惨幽怨的嘶哑之声。
“仙师，这是在说笑呢，我怎么会是妖孽……”
“铮~”
金石之声骤然响起，一幅剑气弥漫的古剑横空图浮在眼眸，散发出无比锋利的庚金攻伐的气息。
曹曦冷声道：“你不承认，没有关系，反正今日，我辈修士，杀定你了！”
黄员外一听这话，顿时冷汗直冒，哗的一下，就将手里的人头砸向曹曦。
“咻！”
几乎是在同时，纯白剑气犹如一线电光斩去。
撕拉一声，像是切西瓜一般，半空的头颅一分为二，轻易地滑落到地上。
“轰！”.
黄员外避开剑气，连忙掉头就跑，慌张蹬地而起，跳往别处逃命。
这一跳，地上陷下两个深深的脚印，他就直接蹦出去了七八米的距离。
这完全不是平凡人所能做到的事情。
“呜呜~”
空中，黄员外那张脸呈现出诡异的白色，像是涂了好几层的劣质胭脂。
他的五官全部消失，嘴角的两撮细小胡须凋零而下，脸庞上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张裂开夸张角度的嘴巴，空荡荡的。
妖魔真形，画皮！
“何苦来哉！”
曹曦冷笑一声，负隅反抗之举罢了。
“咚！”
他一步踏裂门槛，猛然间拔地而起，整个人飞至半空。
“哗~”
至尊体神窍应激开启，身躯便处于气血滂湃的强悍状态，金色的光辉从他的肌肤之下冲了出来。
并且，这一次，曹曦的心中，似乎有一种熊熊烈火般的无敌顽强意志，被点燃了起来。
他这一刻，感受到了至尊体带来的有我无敌的不屈信念。
“呼！”
劲风猎猎，空气凌厉如刀。
曹曦后发先至，如金色天神升至空中，刷的一把就扯住画皮妖的肩膀，爆发出仿佛不可抵抗的力量，将之拉了下来。
“呼！”
曹曦在空中一个转身，力量由脊柱传至腿部，然后便是一记鞭腿，就像是一杆沉重无比的标枪，甩在了画皮妖消瘦惨白的身躯上。
“轰隆隆~”
画皮妖猛地坠向地面，翻了好几个跟斗，在地上犁出一条长长的沟壑。
激起的尘土犹如一条长龙，涌上了天际。
“呜呜~”
突然间，那灰尘中，传出了犹如哭泣般的悲鸣之声，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下一刻，一道惨白到了极点的人皮虚影，飘荡而出。
这是画皮妖的本命妖灵！
“轰！”
曹曦迎面而上，一拳打出，蕴含了无比强劲的力道，空气泛起了金色的涟漪。
“呜呜~”
人皮幻影直接被打出了一个大窟窿，顿时没有五官的面目紧缩到一起去了。
而后，这人皮幻影砰的一声，犹如裂开的镜子一般，化为了无数碎片，掉落到地上。
顿时，扬起的尘土中，传来了画皮妖撕心裂肺的凄惨叫声。
“隆隆~”
曹曦毫不犹豫，身形如风，冲进了那股烟尘当中。
“砰砰！”
短暂的激烈交手之后。
曹曦扼住画皮妖的喉咙，将之提在空中。
“呜~咳~”
画皮妖脸色痛苦，浑身伤痕，干枯惨白的身躯悬在空中，无力的扭曲着。
“黄泉路上，有你陪伴，你女儿才不会孤单。”
曹曦眼神中冰冷一片，浮现出一幅古剑横空图弥漫出白茫茫剑气。
“铮！”
而后，三寸白色剑气近距离喷薄而出，划过一道光。
第二只画皮，枭首。
黑色的血在剑光之下，倾洒到泥土之上。
“呼～”
残阳之下，这座庭院上空如云般的人皮妖气，开始渐渐消散了。
……
十几息之后。
安静少有人迹的胡同里。
“啪嗒~”
曹曦翻越黄府的庭院围墙，落了下来，停顿了一会儿，开始朝远处走去。
片刻后，围墙的里面，传来仆役和女眷们哭天喊地的哀嚎之声。
一片混乱当中，他们天真的认为，黄员外和黄家小姐是被外来的人害死了。
但是，这些人却不知道，他们哭泣悲伤的对象，其实是两只喝血吞心的画皮妖。
很快，曹曦就远离了这座黄府庭院。
“小书生，还以为你要着了第二只画皮的道呢，原来你知道那黄员外也是只画皮阿。”
气海当中，青衣女子言笑晏晏，颇感惊异的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黄金瞳的神异，故意这样问……
曹曦兴致不高，便闷闷说道：“听说黄府是善人之家，却无端的遭受妖魔作乱，诶，实属不幸。”
当时，他在黄家小姐的厢房中，开启黄金瞳神窍扫视整个黄府
第一眼看到那个一脸僵硬的黄员外，顿时就明白了很多事情。
那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画皮妖。
难怪初见这黄员外，便觉得他的表情太过僵硬，很是异常，以为是悲伤所致，原来也是一个妖。
而当曹曦黄金瞳看到黄家小姐之时，就顿时明白这黄府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那黄府上空飘荡的两只人皮幻影，便是这两只画皮妖的妖气。
而且。
这黄员外张贴告示，悬赏救治小女儿，其实是利用了灯下黑的道理。
通过这样的行为，来掩盖他们的喝血行径。
因为，一百两银子，只能招来一些凡间的武夫侠客和假道士，他们无法识破妖魔隐藏气息的手段。
而真正的修道者，压根就看不上这凡间的真金白银，修道界中流动的是白玉钱，青玉钱这种有灵气的钱币。
而且，绝大部分的修道者，是不会把宝贵的修道时间，浪费在凡间这等微末小事上的。
就算偶有古道热心的修道者，修为不高的话，也无法看穿画皮的伪装。
除非是上三境的大神窍修士亲临，才有可能凭借境界上的巨大优势，发现端倪。
然而，上三境的神窍修士，便是整个蜀地数量也很有限。
这一对画皮妖算计的很好，也在这黄府庭院盘旋了一段时日了。
但是，他们今日却碰见曹曦这个拥有从远古流传下来的黄金瞳眼部神窍，热心而莽撞的修道者了。
“你们运气不好，偏偏遇上了我。”
曹曦开启黄金瞳，就能够看破世界的真实。
不过，此刻他心里却有些发寒，因为那一张张鲜活的面目下，去常常掩藏着的妖魔、恐怖、黑暗和污龊不堪。
人间苦难，隐藏着披着人皮的妖魔。
人间何处有安宁。
他不过刚刚修道，便接连遇见了两件妖魔作乱之事。
无法想象，这人世间到底是一副怎样恐怖的景象。
难道这便是大荒世界？不仅荒芜人迹的地界妖怪横行，鬼物滋生。
就连这样的人族大城里，有修道者坐镇，也不能避免妖魔的祸乱，世上难道就没有平凡人生存的安宁之地么……
曹曦这样想着，便觉得有些惆怅。
“小书生，心情不太好阿，有什么烦心事，说来给姐姐听一听。”
青衣女子感受曹曦心湖中的涟漪，便不由的打趣出声。
曹曦哼了一声道：“还不是世界上有无数像你一样的妖孽，让人间不得安宁。”
青衣女子一听，不由得怔了一下，感到好笑道。
“小书生，我发现你可真够可以的，一个小小的二境神窍修士，却操着至尊境，大圣境的心，也不嫌累的慌？
你小小年纪，修道的本事还没学到，却先学会了你家先生的多愁善感，这种心态要不得。”
曹曦反驳道：“为何就不能想，这是人之常情。”
青衣女子闻言，瘪了瘪嘴，嗤笑了一声道。
“人之常情是什么？能吃么？
我又不是人。
我只知道天地的牢笼下，众生皆蝼蚁，只有弱肉强食的道理。”
人族的情感太多大复杂，平凡没有力量的人，也渴望着在妖魔滋生，危险遍地的大荒世界自由的生活下去。
并且，人族之内，还有一部分修道士，竟然再为这个可笑的目标奋斗。
这所有的一切，青衣女子都无法理解。
因为她不是人。
事实上，严格来说，她连妖魔都算不上。
第四十一章 至圣山稷下学宫
曹曦皱了下眉，不置可否，却也不欲和她辩论了，就转而开口问道。
“青衣小姐姐，你答应到了白露城，就和我说一说稷下学宫的。”
大荒世界的宗门太多，他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叫稷下学宫的修道宗门名字。
由于他刚进入修道界，且没有修道的领路人的缘故。
并且，在九天之上，补天之祭的最后那段时间内，未小央和陆沉对曹曦的闲聊，也没有谈及这些遥远的事情。
他们的闲聊，还是主要停留在修道初始阶段，尽量多告诉曹曦一些修道界中的常识和见闻。
青衣女子轻声答道：“稷下学宫啊，那是一个距离蜀地，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
“有多遥远？”
“遥远到以你现在的修为，穷其一生，走上十世，百世也永远到达不了……”
曹曦笑了一下，说道：“那还是别讲稷下学宫的距离了，反正现在的我也接触不到，那你还是说一说关于稷下学宫的故事吧。”
“可以吖，但是关于稷下学宫的故事很多的，要讲很久很久的，容我先想一会儿……”
青衣女子刚说话，却又沉默了下去。
她脑子一下子想到了很多关于稷下学宫的事情，但这却让她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
过了一段时间后，曹曦问道：“怎么还不讲？”
青衣女子轻声道：“不是没的说，而是能说的太多了。
所以，我才不知道怎样说才好……”
“那就长话短说。”
青衣女子点点头，轻撩了一缕秀发，便开始出声道：“小书生，等你日后修为高深，真正走出了蜀地这方小天地。
那个时候，或许你才能领会稷下学宫，这四个字，在修道界中代表着何等深远的底蕴和意义。”
“稷下学宫这么有名？”曹曦张了张嘴巴，诧异的问道。
青衣女子笑了一声，道：“当然了，至圣山上的稷下学宫不只是有名，而且更加的厉害。
这是一个连我这种不知是妖还是人的怪物，也由衷感到敬佩的仙门。”
“你也会感到敬佩？”曹曦感到惊讶，不由问道。
“那是当然！”青衣女子白了他一眼，继续道：“因为这稷下学宫是不一样的。
事实上，就算是把天底下所有的溢美之词，都一股脑用在稷下学宫上，也不为过的。”
“至圣山上稷下学宫，自创建伊始，便在那张让所有修道士都认可的仙门榜单上，牢牢占据了一个十分靠前的位置，至此已经数十万年了。”
何为至圣，大圣也！
何为大圣，大道之圣！
至圣山曾经是人族最后的一位大圣讲道之地。
天下规矩，浩然正气，甚至连屹立在中州的那座用息壤神土，堆砌而成的万古不朽长城，具是出自这位儒家大圣的手笔。
所以，关于至圣山上的稷下学宫，有太多太多的传说和故事可以讲了。
青衣女子想了一会，思绪从那段古老的岁月中飘了回来。
随后，她用一种尽量平和的语气，柔声道。
“小书生，稷下学宫，那真的是一个了不起的地方……远古时，你们人族的最后一位大圣的道统，就出自那里。
于是，在那个人族最后璀璨的年代里，人族压了九天十地的妖魔，足足十万年。”
那是个什么样的时代，过于久远，如今已经无法想象了。
但是，一些古籍中的简单话语中仍有描述，儒圣一个人的光辉，就能让山河失色，日月黯淡，神州陆沉，让世间所有的妖魔低上一头，不敢高声言语。
这种事情，不管是谁听到，都能感到热血沸腾，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震撼感。
“原来，稷下学宫是那位人族儒圣留下的道统。”
曹曦应了一声，正在震惊，突然一下子联想到了很多事情。
“小央姑娘来自赤诚山。”
“赤城山的传承，源自远古剑仙一剑斩下的半截南天牌匾。
于是，在如今的年代里，赤城山有着剑仙三百万的传说，有着独占世间六分剑道的傲气。”
“陆沉道长出身道始山。”
“道始山的创立，据说是因为第一位圣人，道祖在此处讲过一次道。
于是，无尽的岁月里，道始山被尊为道教祖庭，以一山之道，压的天下万道服服帖帖。”
每一个和圣人有渊源的修道之地，都莫名强大，会永久的流传下去。
将不会再岁月中腐朽，是人族在黑暗时代中生存，抗争妖魔奴役的明灯。
“至圣山，竟然是儒教圣人的出身之地，听上去比赤诚山和道始山还要厉害几分……”
曹曦在心中喃喃自语，感到了一种震撼之感，更对那稷下学宫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好奇。
但是，他听到这里，便不再去问青衣女子关于稷下学宫的事情了。
因为知道这些已经足够了。
其实，对于他来说，只需要知道至圣山稷下学宫，是否强大就足够了。
“有点强和最强，对现在的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曹曦很有自知之明，有多大本事，就吃多大碗的饭
他可不会头脑发热，现在就去找那驱逐了他家先生的稷下学宫，做一做那蜉蝣撼大树的可笑举动。
“在稷下学宫面前，现在的我，可是连蝼蚁都算不上的。”
“不过，以后的事，谁能说得清呢？”
曹曦对自己的修道天赋很有信心，以后的路还长，谁能走的最远，笑的最开心，犹未可知。
“咦？”
他正这样想着，突然神色一怔，脸色变得极度难看起来，声音略有些颤抖的问道。
“青衣小姐姐，我怎么听你的描述，感觉这稷下学宫，是一个亮堂堂的正道仙门？”
他眼皮不由的跳动了一下，感到这剧本似乎不太对劲……
青衣女子瞥了眼曹曦，声音清脆，很肯定的道：“那是自然，那可是至圣山，天底下一等一的正道，比这太阳光，还要亮堂堂的多了。”
“怎么可能？”
曹曦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就算是正道，也不可能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真的正确，光明当中难道就没有一点黑暗？”
青衣女子叹了一口气，幽声道：“小书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至圣山真的已经是如今天底下，行事最正派的仙门了。
稷下学宫从古至今，就是天下规矩的制定者，自身不正，何以正天下？”
曹曦闻言，不禁嘴角有些苦涩，问道：“那我家先生为什么会被逐出稷下学宫？”
在他的记忆中，那个两鬓斑白，性格古板的落魄读书人，除了爱喝酒以外，怎么可能会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被所有人唾弃。
青衣女子抿了抿嘴道：“小书生，关于你家先生这件事，的确是他自己做错了，因为他偷走了至圣山的一件东西。”
“不可能，我家先生，不可能行如此卑劣之事！”曹曦立刻出言反对，心中感到了一种愤怒。
先生纵然落魄，也是君子，怎会做宵小之辈才做的事情……
青衣女子嗤笑了一声，不屑道：“天底下，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是修道者就想证道，是妖魔就想吃人，谁能一直大公无私，干干净净下去？”
“世人皆知，曹献之在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偷走了儒圣留下来了一件被称为禁忌的东西，最终引发了稷下学宫的雷霆震怒。
这是铁定的事实，谁也无法反驳！”
先生，竟然偷走了儒圣留下来的东西……
怎会如此，我家先生是一个反派……
曹曦沉默了半晌，最终苦笑道：“青衣小姐姐，你能仔细讲一讲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吗？我还是想要听一听。”
青衣女子闻言，便又陷入了回忆。
良久之后，她忽然抬头，看向远方，开口道。
“曹献之，很固执很固执，他曾经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
“你是他的学生，你想知道他这一生，唯一一件做错了的事情，我可以讲给你听。”
“但是，这得等你到了蜀皇城之后，我才会讲给你听，这段时间之内，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万一，你家先生真的犯了一种十恶不赦的错误，你该怎么做？”
曹曦闻言，点了点头：“好，在去蜀皇城的路上，我会好好想一想这件事情的！”
如果，我最亲近的长辈，他是一个恶人，我该怎么办呢……
曹曦这样想着，深吸了一口气，迈动着沉重的步伐，开始在白露城中，寻找夜晚的住宿之处了。
“呼~”
气海中，青衣女子叹了一口气，托着腮帮，凝视着远方。
她又陷入了那漫长久远的回忆之中去了。
良久之后。
青衣女子忽的扑闪了一下琉璃般的大眼睛，歪着完美无瑕的脸颊，自语自语道。
“曹献之，这个可恶的读书人，和我还颇有一段渊源呢。”
“小书生，抵达蜀皇城后，当我说出这个故事的前因后果时，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到时候，希望你不会被这个故事……吓死……”
青衣女子的语气变得冰冷起来，苍青色的眼眸当中，也没了一丝的人类情感。
……
大日渐渐落下地平线，昏黄的日光散在地面上，如同铺就了一层金色的锦缎。
此刻。
白露城外渡口。
“哗哗~”
足有数百米宽的白露江，浩浩汤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不停息的流淌着。
正如这人世间，不管人做了什么，时间总是在无时无刻的流淌着，会抹平所有的棱角。
就在这时。
白露江面上。
“隆隆！”
一艘巨大的楼船，足有十丈高，船体上上闪着符篆的神光，破开了江水，如同一只远古的巨兽从远处踏浪而来。
浑浊的江水自船下裂开，一分为二，翻卷着涌向两旁。
“是白露号！”
“符篆宝船终于到白露城了。”
岸边聚集的人群，纷纷惊呼，朝着这艘巨大渡船围绕过来。
“隆隆~”
巨大的符篆楼船，带着轰鸣之声，盖过所有人的惊呼声，渐渐驶了过来。
不一会儿。
通向蜀皇城的符篆渡船，在白露城靠岸了。
……
第四十二章 登船的小事
“呼呼~”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寒风渐起，夜幕降临。
白露城一改白日的喧闹。
“哗哗~”
街上的摊贩早早地收摊归家，两边的店门也都在关门，顿时，原本人声鼎沸的城池，陷入了寂静之中。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大荒世界的夜晚，从来都不是闹着玩的。”
这是前人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教训，就算是身处在无数人聚集的城池里，也不是一定安全。
“夜晚的城池，没有通明的灯火，有些不习惯。”
曹曦走在安静的街道上，打量着四处的环境。
行人回家，沿街的店面都在忙着关门，有一种萧瑟之感。
“小书生，你该从黄员外家顺手牵羊点钱财出来，最起码你该得的一百两白银，也要拿到手，也免得你此时沦落街头。”
青衣女子看着曹曦在城池里毫无目的性的晃荡，觉得很有趣。
曹曦苦笑着摇摇头，说道：“青衣小姐姐，不问自拿是为偷，非我等读书人所为，再说了，露宿街头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情。”
青衣女子坐在大道种子上，两只脚在那慢悠悠的乱晃，露出大片大片的雪白，她调笑出声。
“小书生，那你就在街边忍饥挨冻吧，就像流浪的小猫小狗，怪可怜的，反正你丢的是修道者的面子。”
曹曦哼了一声，便懒得理会她了。
径直正往前走着。
突然，远远地看见了一座道观。
“咦？”
曹曦停下脚步，看向这座古朴的道观。
“呼呼~”
这是一座香火鼎盛的道观，袅袅的香火气息围绕着在道观周围，如云如雾，经久不散。
“这里可以借宿。”
曹曦决定晚上就在这里投宿，便信步走了进去。
人间大荒世界里兴建的道观寺庙，最初始的作用，便是给赶路的行人提供庇护之所，只不过到了后来，有些就变了性质，违了初心。
“可有人在？”
他在门口出轻喊了一声。
“哒哒~”
立刻，便有梳着道士发髻的小道童，提着灯笼走了出来。
“读书人，可是前来借宿？”小道童态度亲和，脸蛋红扑扑的，显得十分可爱。
曹曦点了点头，自然应答是。
“读书人请跟我来。”
于是，小道童便领着曹曦，进入道观内部的一间厢房之内。
“原来借宿这么简单……”曹曦随之步入厢房，心中感到了一阵庆幸。
“读书人，舟车劳顿，且喝些茶水解解渴。”
小道童刚走出去，便又端来了一些茶水，颇为热情。
曹曦连忙接过来，道了谢，随后又问道：“小道士，我观其他厢房内灯火通明，可是还有别的人在道观里借宿。”
小道童扭头看了眼其他房间，回道：“都是白露渡船上下来的旅人，没找到休息的客栈，若不接纳你们，只怕明天早上，街边就会多出几具尸体，白露城里害人的妖魔可也有不少。”
“确实如此，白露城里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安全。”曹曦点点头，非常认同。
小道士摸了摸发髻，突然想起一事，便用一种神神秘秘的口气对他说道。
“读书人，今日来投宿的人说，城南黄府发生了一件妖魔索命的惨案。
那妖魔惨无人道，将黄员外和黄家小姐的脑袋都砍掉了，据说将脸皮也给剥了下来。”
曹曦闻言，不禁皱眉，心中暗道……我不是妖魔，他们才是……
还有，我没剥脸皮，他们原本就长那样……
小道士说完话，见曹曦脸色有异，认为他在害怕，便连忙出声道：“读书人，城中虽有隐藏着妖魔，不过，你不必恐惧。
我们这白露道观可是城中最安全的地方，有我家观主坐镇，妖魔鬼怪可不敢来此撒野。”
我才是始作俑者，怎会感到恐惧……观主？应该也是修道者……曹曦笑着点点头。
随后，小道士抬起头，天真的问道：“读书人，听你口音，你也是从白露渡船下来的？”
当然不是，我可买不起那么昂贵的船票……
曹曦神态自若，笑着说道：“小道士，我从南边而来，意欲乘符篆渡船去往蜀皇城。”
“阿！你和我家观主一样是修道者。”小道士顿时瞪大了眼睛，非常惊讶。
这都能猜出我的身份，难道我修道气息不经意外漏……
曹曦闻言不解的摸了摸头，感到十分奇怪。
“这都想不通？小书生，你若是凡人，怎能度过妖魔肆掠的地界，安全跨越百里来到白露城。”
气海中，青衣女子发出声音，解了曹曦的疑惑：“除了修道者，没有几个人能在大荒世界的地上，安然行走。”
曹曦闻言恍然大悟，朝小道士点点头，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随后，他转而问道：“小道士，你可知道下一趟去往白露城的渡船是何时？”
明日的符篆渡船，他是不打算去乘坐了。
一文钱不仅能难倒好汉，也能难倒一个修道者……
我得留在白露城赚些银两，凭借修道者的身份和本事，想必在下一次的符篆渡船到来之前，挣足乘船的银两，不是难事……
他的心里都已经计划好接下来在白露城要做的事情了。
小道士在发现曹曦的修道者身份后，态度就变得非常恭敬起来，一脸敬畏之色，对他的称谓也发生了改变。
“仙师，下一次的渡船要等到两个月之后了。”
随后，小道士略带羡慕的说道：“真羡慕您这样的修道者，登渡船不要钱，还可以住最上等的房间。”
“修道者登船不要钱？”
曹曦顿时一脸呆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之前询问可没有得到这样的说法。
渡口那些人，只说符篆渡船的下等房和上等房间花费银钱巨大，打量了我寒酸的衣着打扮后，还关切的让我带些银钱……
但是，他们却没说修道者乘坐的上层厢房，是免费的！
定然是不知道我的修道者身份，所以才没有说这个……
早知如此，那便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了……
曹曦顿时有些啼笑皆非之感，他今日下午在白露城逛了几条街道，甚至都踩好点，寻了几个摆摊卖字画的好地方了。
“小书生，这下你可以抛却那卖字画的古怪想法，重拾修道者的风骨，明日乘坐免费的符篆渡船，去往蜀皇城了！”
气海中，青衣女子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就笑开了花。
“嗯~”曹曦闷闷的在心湖中叹了一声气。
随后，小道士又和他交谈了一番，说是这道观的观主，近些日子去城中一大户人家驱邪做法了，不然到是可以引荐他们坐而论道，互相认识一下，颇是遗憾。
又说了几句，小道士便提着灯笼，弓着腰退了出去。
于是，接下来一夜无话。
尽在修炼当中。
……
第二日清晨。
旭日初升，万道柔和的光破除了诡秘的黑暗，为白露城带来了光明，这座城市又开始焕发属于人类的朝气。
曹曦醒来后，辞别道观和那可爱的小道士，马不停蹄的赶往白露城渡口。
一柱香后。
“隆隆~”
白露江浩浩汤汤的从远处流过，还未散去的雾霭和水汽，飘散在江面之上，一缕一缕的，倒是美不胜收。
而在这平静的江面之上。
此刻，横着一艘巨大无比的符篆渡船，雕栏玉砌，有十丈之高，数百米长，如同一只沉睡的巨兽匍匐在江水当中。
白露号渡船！
更让人惊异的是，这艘大船的船身上，密密麻麻刻画着很多道家符篆阵法，线条之上散发着幽幽的神光。
“这么大的船，还是木质的，让人惊叹……”
“这些符篆和阵法的作用，有种种妙用，可以抵抗江面下和沿岸上的妖魔鬼怪攻击，保证船只在危险的白露江上安全运行。”
“符篆渡船之上，必有修道者的存在……”
曹曦隔着很远，便暗自心惊，有一种震撼之感。
他跟随嘈杂的人流，很快到达到符篆渡船的旁边。
此刻，在渡船之前，排了如同长龙的队伍，一眼望过去，怕是有上千人。
“我虽是修道者，但不能以力逞能，老老实实排队。”
曹曦看了一眼那长长的队伍，便很自觉地站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一个时辰后。
太阳已经升到高空，阳光变得炙热起来，树上的叶子无力的萎缩着，地上被烘烤的冒起了烟。
这时，长长的队伍终于轮到了曹曦这里。
“下等房十两，上等房五十两，不准带小孩，有货物另算价钱……”
符篆渡船的奴役拿着一支笔，声音有些嘶哑，在千篇一律的重复着话语。
奴役抬起了头，扫了曹曦一眼，闷声道：“读书人，十两银钱，现在就可以上船。”
“我没十两银钱……”曹曦刚说话，便被那奴役打断了话。
“没钱就赶紧走，这符篆宝船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
奴役又扫了一眼曹曦的衣着打扮，便低下了头，不在搭理曹曦了，喃喃自语着：“一身穷酸相，世界那么大，谁不想出去看看，但没钱你去的了么？”
曹曦闻言不禁望了眼那些上船的人，果然个个锦衣华服，都是大富大贵之人。
他连忙开口道：“可我是……”
忽的，那奴役又抬起头，言语不耐，呵斥道：“没钱就是没钱，理由再多，也是上不了船的，回去老老实实赚几年钱再来吧！”
他一天要卖几千船票，嗓子都哑了，那些富商巨贾，动作稍慢，他都敢言语粗暴几句，那里有闲工夫耗在这穷酸的小书生身上。
说的很有道理，但这是瞧不起我的节奏？曹曦怔了一下，皱了皱眉。
随即，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我没十两银钱，但是我是修道者，听说修道者乘船不用钱，所以我来看看……”
“说了多少遍了，没钱就……修道者？”
那奴役先是更加的愤怒，站起身来就要骂。
但是，随即他身体抖了一下，手里的笔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声音愈发的小了，变成了蚊子在叫。
奴役的脸色难看起来，皱成了一团，喃喃自语着。
“修道者怎么可能会和一群凡人排队，开玩笑……你真的是修道者？”
曹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伸出手，一团纯粹的白色真气“嗖”一下，像一团火焰被点燃了起来。
“现在相信了吧？”
“你真的是修道者，你竟然会和凡人一起排队等待这么长的时间……”那奴役眼角泛起了泪丝，脸色惶恐，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曹曦闻言便有些疑惑，就开口问道：“修道者难道不可以和凡人一起排队？”
“不是不能一起排队……但是，修道者会和凡人一起排队么……”
奴役言语结结巴巴，思维有些混乱了，欲哭无泪的看着曹曦。
修道者原来有插队的特权，原谅我见识浅薄，出身青牛村这种小地方……
曹曦错愕了一下，道：“好吧，你说的有道理，我是修道者，我不该和凡人一起排队，是我的错，那么现在，我可上船了么？”
“可以上船，可以上船……仙师大人，我方才态度有问题，我被猪油蒙了心，我罪该万死，你千万不要杀我啊！！”
那奴仆突然瘫倒了地上，身体瑟瑟发抖起来，嚎啕大哭，有一种液体从他的裤脚处渗透了出来。
曹曦顿时目瞪口呆，被震惊了。
我只是单纯的跟在凡人后面排了个队，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还有，你为什么就会觉得，我要杀了你？
“就因为我没有插队？”
第四十四章 第一处诡秘之地
“隆隆~”
白露江浩浩汤汤，万古不息，几乎横穿了整个三万里蜀地。
无数的生命依附其而生，人是如此，妖魔也是如此。
最终，这条气势磅礴的大江，会流入那蜀地之上的禁忌之地，黑龙潭。
蜀地上的很多大城，都是沿着这条白露江修建而成。
而蜀皇城，这颗蜀地上最大的人族明珠，便坐落在白露江中部。
“符篆渡船通往蜀皇城的航线上，有六个诡异绝伦的的神奇地界。”
“分别是猿山，龙门，江底泉眼，大佛山，水神庙，紫竹林海。”
这六处地界，被修道中人称为蜀地六险，在蜀地修道界中有很大的名气。
其中有的地界恐怖绝伦，能使小儿止啼；有的地界充满机遇，可让人一步登天；有的地界充斥天地伟力，大气磅礴，难以想象。
总之，这六处地方，皆充满了不可思议。
“但是，只要安全的度过这六个地方，便到了蜀皇城。”
这些话都是白露号符篆渡船刚开始行驶之时，门外的侍女介绍的。
这些描述的话语，倒让曹曦有了一些好奇之心。
……
“隆隆~”
白露号符篆楼船在江面上航行，犹如一只巨大的远古巨兽在前行，掀开巨浪，一往无前。
转眼间，三日过去。
符篆渡船行过一千里水路。
这一刻，其速度终于缓慢下来，减去动力，只靠着江水的动力和些许人力，慢慢在江心航行。
“嗤~”
符篆宝船上一些提供动力的符篆缓缓熄灭，消散威能。
而另外数种遮掩气息的符篆亮了起来，神辉弥漫，发挥着奇异的作用。
“公子，我们到猿山了。”
门外的侍女小心翼翼敲了三下门，发出清脆的声音，提醒着正处于修炼当中的曹曦。
“我知道了。”
曹曦应了一声，旋即便睁开了眼睛。
这一连三日，他都呆在房间内，寸步未出，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潜心修炼。
此刻到了六险之一，正好见识一下，舒缓略显疲惫的心神。
“这六险之一的猿山，有很大的名气，不知是有何奇异之处。”
曹曦喃喃自语，便推开窗户，将头探了出去，准备一览其景。
天字号厢房处于渡船的最高层，透过窗户就可以一览风光，省去了去甲板上的麻烦。
“咦，这里的天空竟然是黑色的。”
曹曦目光所及，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了一把。
此处，天空是乌黑一片，布着一层巨大的厚重黑色云障，遮天蔽日，连绵到极其遥远的天际。
只有几缕昏黄的光线，能突破黑色云朵的阻碍，带来一点明光，不至于让此处漆黑一片。
“小书生，白露江沿岸的山，也有古怪。”
气海中，青衣女子兴致勃勃，也在打量着猿山的诡异风貌。
曹曦闻言，不禁目光下移，看向岸边连绵不绝的山峦。
他不禁惊疑道：“这些山没有一点生气。”
枯寂的山峦上，泥土是黑色的，一片灰暗，寸草不生，只有枯死腐烂的朽木，以及矗立着如同墓碑的顽石。
远远看过去，这些山模模糊糊的，充满了恐怖的黑暗气息。
“腐烂的树木上有东西。”青衣女子发出声音。
“这些是尸体么？”
曹曦也看到了这些山脉上的诡异生物。
远处的山脉之上，在那些朽木之上，密密麻麻的，挂着一具具尸体。
这些尸体垂直往下，皮肤枯槁皱起，身躯佝偻，拖着长发，就如丑陋的老迈猿猴一般。
“呼呼~”
突然一阵阴冷的吹了过来。
下一刻，黑色山脉像是活了过来，
“呜！呜呜~”
垂挂着的的尸体纷纷颤动了一下，露出长发之下惨白面容，表情扭曲，发出凄厉的哽咽声。
“这些东西是水妖！”
曹曦一看到这幅恐怖至极的情景，顿时反应过来。
他前往白露城的路途上，在一条溪流中遇见过这种妖物，那时就险些被拖进河水里淹死，后来费劲心力，才侥幸逃脱。
凡间的人口中所说的水鬼，便是这种妖物。
“呜呜~”
时不时，会有一两具尸体动一下，发出哽咽之声，证明着他们不是简单的的尸体。
他们是妖魔。
能够索人性命的恐怖妖魔。
一只只诡异的水妖，大把茂密头发缠在树枝上，让自己吊悬在空中。
从远处看去，就像是满山的上吊的尸体，让人不寒而栗。
“书上说，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但在这里，千万座山里，当猿声响起的时候，却往往意味着死亡的来临。”
书上是青山绿水，闲情志趣。
而这里有的，只是连绵不绝，寸草不生的荒山野岭，以及一群惨白色的恶鬼。
但是，这还不是最让人惊异的事情。
最让人心底直冒寒气，感到无比恐怖的，是这江面之下的情景。
“这些水鬼妖的数量也太恐怖了。”
曹曦头皮有些发麻，脊梁骨感觉凉飕飕的。
“哗哗~”
白露江面下，是一团团丝丝缕缕的浓密头发。
其绽放如巨大的黑色水草，拥挤在一起铺满在整个江面之下，蔓延出去。
数十上百里江面，远远看不到尽头。
曹曦喃喃自语：“这每一团或大或小的黑色阴影，都代表着一只可以作恶的水妖。”
“哗哗~”
水妖浓密的黑发，随着流动的江水荡漾开来，透过间隙，便露出一张张的惨白脸颊。
清澈的江水下。
竖立着无数浸泡的惨白尸体，口鼻皆张，散发着寒气，沉眠于此。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安静，有袅袅的黑雾从江面上升腾起来，丝丝缕缕。
漫山遍野，大江之下，都是数不清垂直竖立的水妖，以亿万记。
“难以想象，这等数量的水妖苏醒过来，会爆发出何等恐怖的力量。”
“即便是中三境的神窍修士，落入其中，恐怕也会被一拥而上的水鬼妖魔淹没掉，啃的骨头渣都不剩。”
“有这种恐怖的地界，难怪，人间大荒世界永远不得安宁。”
曹曦瞠目结舌，很是震惊。
“哗哗~”
白露渡船散发着神辉，正无声无息，缓慢从江底下群鬼的头顶上，飘动过去。
“呼呼~”
船体上，数种符篆散发光辉，发挥作用，彻底掩去了气息。
白露号轻缓驶过。
“哗哗~”
江水波纹轻缓，犹如一片枯叶落下，动静极小，没有惊动江底的东西。
只有像白露号这样，船身刻满符篆阵法的宝船，才敢尝试从这里路过。
但是，即便白露号从这条航线上走过了数十上百次，所有人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没有人可以保证，以前都安全的度过，这一次就不会出现意外。
“若是惊醒这些沉睡的水妖，那么他们苏醒过来，蜂拥而至，照样会轻易吞没，这艘刻画了无数符篆阵法的大船。”
此时。
地字号和人字号的房间里，凡人都蜷缩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们事先就被严厉警告了一番，因此，不敢有丝毫大的动静，深怕惊醒水底下睡着的恶鬼们。
不过，白露渡船的天字号房间里，修道者们相对就要轻松很多，畏惧感较少。
恐惧源于未知。
对于凡人来说，这些东西都是大恐怖，而对于修道者而言，这只是一种长相丑陋的妖物罢了。
有很多修道者都纷纷探出头来，好奇的看着江底下恐怖的画面。
第一眼，他们也被这些数量恐怖的水妖震惊到了，脸色很是惨白。
不过幸好。
置身于稳固的符篆渡船之上，所有人都有一种安心之感。
“这猿山水域，水鬼聚集，数百里荒芜人迹，寸草不生，是无法之地。”
有年纪稍大的修道士脸色惶恐，发出感叹。
“便是蜀地的御罡境大修士，也拿这些水妖没办法，数量太恐怖了，杀不尽，也镇压不完，只能任由他们在此地肆虐下去。”有人说出了关于猿山的隐秘。
“这等邪异之地，不该存留世间，待我修道有成，定要重回此地，一剑荡平此地的污秽邪祟。”
亦有脸色泛白的青年剑修喃喃自语，暗自定下了修道路上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决心。
“道兄好志向，此次凤凰试上，当能拿个好名次，被那些大宗门招入门下，聆听真正道法。”有同行的修道者勉励着说道。
莫说这年轻剑修一剑荡平猿山的决心，是不是空想，能不能实现。
但是，有这样的愿望。
首先便是好的，也应该有这种美好的想法。
白露号符篆渡船，自蜀地最南部而来，一共接纳了二三十位，前往蜀皇城的修道士。
这些人大多都是无门无派的散修，或是出身小宗门小世家的修士。
其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才是四五境的修道士。
类似于神水洞天，天魔教这样的蜀地大宗门，都有宗门独属的游云泛海的道器赶路，不会搭乘这样速度缓慢的渡船。
而修为再高些的御罡境修道士，更不需如此。
他们已经能够御气渡虚空，御剑而行，一日千万里，不在话下。
当然，天上也有着更加诡异邪性的妖物存在，并非就安全到哪里去了。
“这些鬼东西，丑陋不堪，看着都倒胃口。”
曹曦缩回脑袋，关上窗户。
“我倒觉得这些水妖相貌挺不错的，他们想法也很简单，这一点可比你们人要可爱的多。”
青衣女子在气海里眨巴着大眼睛，反驳着他的感慨。
曹曦闻言哼了一声，道：“这是自然，妖孽见妖孽，自然觉得好，正如有些人何等的可恶该死，我们也觉得总归是比妖孽好上很多的。”
青衣女子被怼了一下，便有些气闷。
不过，她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下，便又笑着道。
“小书生，你说同类见同类，眼里就能美出花来，那你说，我这幅相貌又当如何？”
曹曦闻言，不禁内视气海，打量起近乎美到了极致的青衣女子。
于是，他的目光就一下子有些炙热了。
“小书生，你觉得我长得如何吖？”
青衣女子笑魇如花，在大道种子上施施然转几个圈，一袭大青衣绽放如碧霞生辉，极尽璀璨。
随后，她注意到曹曦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胸脯上，便很用力的挺了挺。
她精致绝伦的小脸上很是自信，歪着头问道。
“小书生，你觉得好看么？”
曹曦不禁吞了口口水，强行让自己的目光，从那高耸的酥胸上挪开。
随后，他便故作轻松地随口道。
“我这人脸盲，根本分不清楚你好看不好看，不过我知晓你是一个妖孽，想来肯定也是好看不到哪里去的。”
青衣女子听到这话，懵了一下，表情凝固，立马就不开心了，冷声道。
“小书生，你家先生难道没有教过你君子口不妄言的道理么？”
曹曦连忙摇摇头，道：“青衣小姐姐，你要知道，妖孽都是丑的，就算你长得好看，也仅仅只是一个好看的妖孽罢了。”
虽然，你确实好看到了一种极致的程度，连我也要惊叹不已，挪不开眼睛……
但是，我又不是君子，我对妖孽妄言，毫无心理负担……
今天，我就要当一回脸盲……
曹曦强忍着住笑意，在心中暗暗想着。
青衣女子闻言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小脸，不可置信质问道：“真的如此？”
“真的！”曹曦很肯定的点点头。
顿时，青衣女子变得就非常的感伤了，一下子跌坐在了大道种子上，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
“可恶，那些人不是这么说的，他们都在骗我……”
青衣女子捏着完美无瑕的小脸，发出低不可闻的声音，都快哭出声了。
曹曦瞪大了眼睛，感到极度不可思议。
这个妖孽不是自称活了几万年了么，走过的桥都该比我走过的路还长了，怎么此刻表现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她竟然相信了我的话，不可理喻，妖孽果然不能用常理揣测……
世间所有的雌性，都是恐怖的生物……
曹曦猛地摇摇头，不在理会那古怪的青衣女子。
“哗~”
随后，他转身，在厢房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天字厢房内还要书籍，这让他颇感意外。
不过，这仅是一本人间很寻常的书，并不是牵涉到修行的事情，也没有对妖魔鬼怪的描写。
但是，他此刻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因为，从小到大，他家先生让他读的书都是这种类型。
再加上青牛村十几年，从来没有修士和妖魔出现，以至于，曹曦一度以为这个世界，很是正常，并没有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
这一切，直到曹曦经历了补天之祭后。
才重新认识了这个瑰丽多姿的大荒世界。
过了一会儿。
“小书生，在看书呢，怎么不修行了。”青衣女子唉声叹气，发出声音问道。
她破天荒的，没有一下子从那伤感的情绪中走出来。
不过，青衣女子因为对曹曦此举有些不解，故而还是好奇的出声。
“这些凡人所写的书籍，既不合大道，又没什么修行之法，对修道没有益处，看他们作甚。
你这会白白浪费了时间，耽误修行的。”
“嗯嗯，看完这一章，花不了多长时间的，等一会儿，我就会修行的。”
曹曦不置可否，随口敷衍的答道。
日常看书，他家先生已经让他养成了习惯，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是没有条件，此刻这厢房内就有书，便不能放纵自己了。
管他是什么内容的书，多看一点，总是没有坏处的。
修行之后，看一会书，放松疲乏心神，这样最好……
“要么修行，要么看书，总要有一种在路上……”
曹曦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也正准备这样做。
……
第四十五章 争渡
“咦~”
不远处的一间厢房里。
穿紫色衣衫的清秀少女，疑惑的收回目光，微微皱了皱眉，出声道。
“这个书生好面熟……是道观里的那个人么？”
“他为何会住在天字号厢房？”
这个容貌姣好的女子正是陈青渔。
就在刚才，曹曦缩回脑袋，合上窗户的时候。
陈青渔恰巧探出头，去观看大江之下的诡异场景。
匆忙一瞥之间，只觉得似曾相识。
前几日，她和一群要去参加凤凰试的青年修士同行，便是和曹曦夜宿同一座破落道观里。
但是那时青衣女子复苏，产生一种莫名的力量，使陈青渔和其余的修道士都沉睡了。
陈青渔和齐云这一群青年修士，要去参加凤凰试，亦上了这艘船，分别住进了天字号的几间厢房。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凡人和寻常修士从白露城去往蜀皇城，都会选择这一种方式，也只有这一种方式能选择。
那就是搭乘安全便捷的符篆渡船。
但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和曹曦，在这艘符篆渡船上再次相遇。
“那清秀书生竟然是修道者，那日为何没有发现？”
陈青渔越想越迷惑，感到不可思议。
“我是五境修士，却没有在他的身上感受到半点真气波动。
他修行了隐匿气息的道术，还是说……他的境界比我高！”
陈青渔紧皱起眉头，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那一日，在破旧的道观中。
她只当曹曦是一个寻常的书生，同行的所有人也都这样认为。
但不想他们都看走了眼，神识感知也没有发挥半点作用。
“是我大意了，没有多想，寻常的书生，哪里敢独自行走在荒凉的的大地上，莫不是嫌命长了。”
“但是，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青渔托着两颊，心头冒出了很多疑问，陷入了沉思。
“破落道观里，我莫名沉睡过去，是否与这书生有关联？”
“这书生身上察觉不到半点真气，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修道者。”
……
天空渐渐灰暗，黑色厚重云层中透下来的光线，迷离而昏黄。
大日从江的尽头落了下去，夜幕降临。
“呼~”
江风带着腐败而呛鼻的味道吹着。
“呖~”
几只渡鸦从江水的上空划过，盘旋在死去枯木之上，发出刺耳的难听声音，哀怨悱恻。
只有这种代表厄运的生命，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
入夜了。
江水幽幽的的向前流动，波纹荡漾，泛起褶皱。
“哗~”
昏暗之中，水下有东西晃动了一下。
随后，水草般的黑色发丝翻动，惨白色的阴影缓缓地游动起来。
随着第一只水妖的苏醒。
接下来便是十只，百只，万只，数十万只恐怖的数量。
整个江底之下，暗流涌动起来，黑色发丝乱舞，一道道迷糊的阴影在水中游荡。
“呜呜~”
大日落下，属于妖魔鬼怪的世界，真正苏醒了。
此刻，从高空朝下看。
便可以看见，一抹抹暗淡的阴影，如同鱼群疯狂的在水底畅游，聚散合拢
另外还有一些水妖，沿着大江的支流逆流而上。
如同伸展开来的蛛网轨迹一般，速度极快，纷纷外出作恶和觅食。
所到之处，所有的一切，都被黑色发丝和惨白的尸身所吞没了。
“咛~”
但是此刻，在这一处的江心。
白露号符篆渡船，正静静地停留在江中央，只随着水流缓慢晃动着。
整条船都悄无生息，宛如秋叶安静的荡漾在水中。
船体之上，无数低阶符篆泛着幽幽的光，
“咛咛~”
船头处，一张画地为牢符篆。
其线条上绽放神芒，涟漪出立方体形的焰黄色牢笼，将整个符篆宝船都容纳其间，隔成了一方小世界。
船上属于人的一切气息和声响，都被完全隐藏住了。
偶有一只游荡的水妖，即将误撞上船身。
“砰~”
但是立刻。
另外一种，名为四两拨千斤符篆，发挥神效。
这符篆氤氲出了一张柔白色的气罩，散发出柔软的力量，犹如水纹，改变了水妖的行进路线。
这些都不是高级符篆，作用也相对冷门。
但是用在此处，却是恰当好处。
实际上，这艘符篆宝船上铭刻的，都是低级却很实用的符篆。
高级的符篆，根本不会出现在这船上，撰写符篆铭文的人，只是因地制宜，将这一路上的艰险和诡异都考虑进入，专门定制出这一系列的符篆法阵，。
但是，即便白露号已经准备很充足，却仍然不敢大意，不敢在晚间赶路。
若是因为一个大意，引来这满江游动的水妖的疯狂攻击。
要知道，这条邪气大江里，数不清的水妖们。
曾经，就彻底拖拽下蜀地上，一位来此地替天行道，荡平妖魔的御罡境大修士，使之身灭道消。
“呼~”
江风愈发的大了，夹杂着破空呼啸的声音。
白露号符篆渡船上，并未点燃一盏烛火，所有人都在一种忐忑不安的奇异状态中渐渐睡去了。
到了，后半夜时分。
突然，黑暗中。
一间天字号厢房的窗户，被无声打开了。
一个黑袍修士，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白日间，曹曦遇见的那个狂热的魔道修士。
“此处江下，水妖众多，体内的阴沉之气，乃是我要炼制的绝世大药中，最后一味主材了。”
“但是，我要如何去取呢……”
“破坏船头的画地为牢符，引发水妖的攻击，怕是这只船都要被沉下去，很多人会被水鬼泅死……”
黑袍修士喃喃自语着。
但是，他的声音不过传出了几寸，就在一种莫名的力量中消散了。
黑袍修士使用了一种魔道隐匿气息的术法，就像是一个隐形的幽灵。
“我可不是白日间那个愚蠢的书生……我是一个魔道。”
黑袍修士微微皱了眉，突然间，又想起了遇见的那个清秀书生。
“心性太过于平和，算不得真正修士。”
“在我等修士的眼中，凡人的命，是命么？”
黑袍人心中不由得嗤笑了一声，朝四周望了望后。
随即，便独自一人走上了船头。
“芸芸众生，所有人皆在争渡，如何管得了别人？”
“大道无情，今天，我会成为一个真正的魔道！”
黑袍修士的脚下，正是那张隐匿整个船的画地为牢符。
今日的夜空，无月无星，漆黑一片，远处都是迷糊的恐怖阴影，如同一只只择人而噬的妖魔，在微微摇曳。
“呼呼~”
江面上的风，吹得更加的烈了。
……
……
此时此刻。
天字八号房内。
曹曦正静心盘坐着，静心修炼道藏。
处于修炼道藏的状态，使他的浑身都飘渺出尘，气质愈发的纯净了。
“嗡嗡~”
白玉小人不断震动，盘坐四方天地正中央，牵引着空中四溢的灵力，熔炼进气海化作精纯的真气。
“咛~”
而青色的大道种子。
在浓郁真气的氤氲下，渐渐的愈发的通澈了，犹如仙玉绿髓一般，纯粹夺目。
“哗~”
大道种子上，第一道细微的裂缝之中，散发着微微的青光。
种子里面蕴含的东西，似乎即将在不久的将来，破壳而出了。
“大道种子上，第二道裂缝，应该将在不久之后，就会出现了。”
“而等到中三境，大道种子完全裂开，那个时候，将是修道者真正蜕凡的关键时期！。”
那将会是一个神奇的境界。
那是修道者真正超脱凡人之时，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巨大变化。
曹曦感受着气海空间不断被拓宽，实力一步步提高，心中一阵满足。
“大约只要三四天的功夫，便能水到渠成，破境晋升到第三境。”
曹曦在暗自估摸着修炼的进度。
他的修炼进度快到了恐怖的状态。
修道不过半个月，他便一路高歌猛进，从刚刚筑基到接触到了三境的门槛。
速度堪称恐怖。
要知道很多修道者，走完这个过程，得花上两三年的时间，天资稍差的，可能一生就只能呆在这个阶段了。
这是一个让人到恐怖的速度。
即便是一些久负盛名的天之骄子，也无法做到。
当然，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功劳，要归于在青牛村除妖时，体内那突兀出现的一大团纯净真气。
“虽然，那团纯净真气很重要，为我的二境真气数量积累，节省了一些时间。”
“但是，这与我自身修道天赋出众，也有着直接的关系。”
“修道虽然这么快，但是我的根基很稳固，没有后遗症……道藏真是一部神奇的道法。”
曹曦感觉得到，修炼道藏所开辟出来的气海，极其的坚固，并且厚重。
修炼大圣经级别的道法，刚一破境，便是巅峰。
而此后的修炼，便是在巅峰之上，再进一步，摘星弄月，最终抵达极致。
那是巅峰的巅峰。
曹曦心情愉悦，便继续修炼着。
气海当中。
青衣女子端坐在愈发璀璨的大道种子上，宛如青色长河的衣摆垂在真气海表面。
她两只小手搁在晶莹雪白的大腿上，偏过头看着潜心修炼着曹曦，有些百无聊赖。
过了一会儿，她收回了目光，喃喃自语道。
“小书生，你的天赋不错的……”
“在我漫长的岁月里，亲眼见过的，也不过寥寥三人比你高之一线……”
青衣女子这样想着，忽的思绪便渐渐飘向远方，
这种叫做怀念的事情，在她的身上可不常见。
此刻。
在她苍青色的眼眸当中，似乎有一副远古的画卷徐徐展了开来，带着光阴的力量。
她忽然记起了一些事情，也记起了一些人。
在漫长的无尽岁月之前。
“曾有金色眼眸的稚嫩道童，在我身旁悟道。”
“也有斩出万古第一剑的绝代剑修，于我身前练剑。”
这都是天上星辰般的人物，照耀过黑暗的时代。
“就在十余年前，还有个落魄的书生，妄言要镇压我于人间的不知名道观。”
“十年百年，不过弹指。
一万年，十万年的岁月，真的不长……”
青衣女子在大道种子上发着呆，像是陷入了一种极静的状态。
很多时候，她能保持这样一个姿势好几天。
甚至在有些时候，几百年，几万年，就是这样，一眨眼就过去了。
她从来不懂孤单为何物。
她也不明白修道为何求，她更不理解人的可笑情感和行为。
就如同，此刻。
她轻易且清楚的感知，在符篆渡船的船头处。
一个黑袍修士小心翼翼，不怀好意，想要以倾覆整座符篆渡船为代价，在芸芸众生里为自己争渡。
她却压根没有任何感触，也不准备在此刻做什么。
但是。
青衣女子怔了一下，琉璃般的眼眸再次望向了曹曦，有些疑惑。
“曹献之，你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我为何，会恰好遇见这个小书生……”
第四十三章 八千里路风月，启程
曹曦扭头看着一下四周，便发现周围等着登船的凡人，都一脸敬畏的看向他。
“这件事情，似乎脱离了掌控。”
“但是，我真的只想安安心心上船，不想搞事情……”
他感到莫名其妙，有一种啼笑皆非之感。
“这奴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没一点眼力劲，对修道者也敢言语粗劣。”
“但这年轻修道者，衣着打扮实在朴素了些，不可思议……”
“修道者也是好惹的？这奴役怕是连命都不想要了！”
“我等见到仙师也是毕恭毕敬，哪里敢妄自尊大，仙师一怒，岂是凡人可以承受。”
很多人都在窃窃私语，看向曹曦的眼色有一种惶恐，同时，他们对正痛哭流涕着的奴仆，则是一脸的同情。
这奴役听着周围的话，脸色不由得惨白了起来，顿时，就在地上一个鲤鱼打滚，就要上前抱着曹曦的大腿。
“等等~”
曹曦连忙伸手，止住那奴仆的身形，感到好笑的说道：“并不需如此，我又不是穷凶极恶的歹人，何以至此？”
但是，那奴役仍旧不肯罢休，哭哭啼啼道：“仙师饶命，我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仙师，罪该万死。”
在凡人眼中，修道者很多时候，比妖魔还要恐怖的多……
这个时候，很多人都聚拢了过来，船上已经登船的人也被惊动，都趴在船栏上，纷纷看向这里。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弄得我很尴尬的……”
曹曦叹了口气，就要扶起这奴仆，去发现这奴役的力气大的很，就像是人在垂死挣扎时候爆发的巨力。
这人的反应太过夸张了些……
“青衣小姐姐，你说我要是用力扶一下，会不会就掰断了这人的骨头。”
他在心湖中暗自吐槽了一下。
此刻，青衣女子正在气海疯狂大笑，颇有分量的胸脯一颤一颤的，她出言调侃道。
“应该会吧，谁知道的，或许，你用的力气大些，他还要认为你就要杀他了。”
“诶，世事多奇妙，偏偏都让我遇上……”
随即，曹曦脸色一冷，变得严肃起来，气海内真气海一阵涌动，便有一股柔和的真气透了出来。
“呼~”
顿时，那奴仆便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扶起来定住了身形。
“呜呜~”
那奴役一脸惊恐，又要出声求饶。
但是，曹曦马上冷声道：“你这凡人，休要喋喋不休，再多说半句话，我就杀了你。”
果然，此言一出。
那奴仆顿时紧闭起嘴巴，凄凄惨惨的站在那里，不敢再多说半句话了。
“这是修道者的手段，真是厉害。”
“修道者的威严果然不容侵犯。”
“这位仙师，似乎不想要这奴役的性命。”
“这年纪小小的仙师，果然威严。”
很多人见到这幅景象，顿时议论纷纷起来，说出了各种猜测。
曹曦冷着脸，扫视了周围一圈，便对那奴役道：“现在，我可以登船了吧？”
“呜~”那奴役刚要说话，便立刻吓得用手捂住了嘴巴，连忙用力的点点头。
软的不行，偏要来硬的，才肯听话……曹曦满意的点点头，便不再去看那些人，就要立刻离开这让人难堪的局面。
就在这时。
“哗哗~”
“徐石管事来了，大家莫要惊慌……”
符篆渡船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一个身穿修道服饰的中年人带着一群奴役走了下来。
这是白露号符篆渡船的管事。
刚才有其他的奴役注意到这里，似乎发生了不可掌控的事情，有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修道士，想要杀人！
于是，那些奴仆便急急忙忙的前往符篆渡船内部，去通知那个这方小天地真正的掌控者。
白露号符篆渡船的管事，是一个修道者。
一个中三境的真正修道者。
“这位道友，请恕我招待不周，手下的奴役冲撞了你，我先代为赔个不是。”
徐石管事脸色严肃，目光如刀剑，扫视一圈后，顿时便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了七八分肯定的猜测。
修道者都不是能被轻易蛊惑之辈，他当即便对曹曦拱了下手，以示歉意。
“道友无需如此，都是小事罢了，我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曹曦还礼，表示无须在意……这个徐石管事是个讲理的，那此事就此揭过最好……
徐石管事闻言，笑道：“道友高洁，饶这仆役一命，是他的幸运。”
曹曦不禁苦笑了一下。
徐石管事又道：“道友此时乘船去蜀皇城，想必也是去参加那十年一届的凤凰试？”
凤凰试？在破落道观里的时候，听那群赶路的修道士提到过……
“并非如此，我去蜀皇城，主要是像是见见那里的风景。”
曹曦摇摇头，对那凤凰试，没有半点兴趣。
“道友不去参加凤凰试，倒是可惜。”
徐石管事颇为遗憾的叹息了声，随即又道：“不过蜀皇城是蜀地最大的城池，有别样的绮丽风景，并且天大地大，所有壮丽风光，我等修士皆可去。”
随后，又交谈了两句，徐石管事便差了一个奴仆领路，引曹曦去往符篆渡船上最豪华的厢房。
“仙师，请随我来。”
这一个仆役态度就很恭敬了，一直弯着腰，有些惊恐。
“我又不是妖魔……”
曹曦有些无奈，却也不好在说些什么，也不敢轻易开玩笑了。
背后，同是修道者的徐石管事，并没有离去，他依旧留在原地，正在教训着那些奴役。
“尔等凡人，既然做这迎来送往的事，眼睛就要放亮些……不是所有修道者脾气都好……
命在自己手里，不要命的事情少做，出了岔子，我也保不了你们……”
隐隐约约的，那些颇为严厉的话语，传了过来。
曹曦跟在这个奴仆的后面，很快就登上船只，走上了厚实的甲板。
“砰~”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袍子的瘦弱身影，刚好从那船栏上转身，与曹曦碰在一起。
“咦？”
曹曦下意识就侧过了身，疑惑的看向这个撞他的人。
“书生，修道者不是你这么当的，太过温和，会丢了修道者的脸面。”
那黑色袍子停下了脚步，里面传来阴恻恻的男声，这也是一个修道者，正在对曹曦说话。
曹曦皱了一下眉，问道：“如道友所言，修道士遇见这种事，该如何做？”
那黑袍修道士顿了一下，出声道：“凡人敢出言冲撞我等，那就干脆杀了他！”
“你是魔道修士？”
曹曦脸色一变，从这黑袍修士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如同妖魔般的阴冷气息，极其冰冷。
这应该是修炼了暗部功法或者瘟部功法的缘故。
“魔道正道又如何，何必分的这么清楚，大道从来无情，小修士，你要走的路还长呢。”
这黑袍修士发出奇怪的笑声，不等曹曦回话，便自顾自的走了。
曹曦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莫名其妙，三观不正，想法狂热，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气海内，青衣女子听到曹曦的话，顿时不满意了，反驳道。
“这黑袍修士的想法很正确的，这才是修道界的金玉良言，小书生，你今后要多学学魔道行事的风格。”
曹曦闻言，不禁哼了一声，懒得与之辩驳。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这青衣的绝美女子，别的本事暂时还看不出来，但是胡言乱语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厉害。
并且，要是和她辩解一番，她能高兴激动的讲上一整天。
随后，曹曦不在言语，跟在奴役的身后，前往属于他的厢房。
不一会儿，就抵达了目的地。
“天子八号房。”
曹曦读出了这间厢房的序号。
白露号上房间分为三种。
人字号房间十两银子，只有一个勉强伸展身体的床位，地字号房间五十两，只不过是床铺大些，却还是好几个人住在一间房里。
只有天字厢房，则是独立的，相对而言非常豪华。
但是，这种房间，却不对外出售，只免费提供给修道者暂住。
不过，相应的，在渡船出现意外情况之时，修道者在不受到生命威胁的情况下，不得置身事外，需要伸之援手。
这件事情，在刚才简短的交谈中，徐石管事也简单的提了一下。
“这是双赢的事情，既给予了修道者最大的尊重，也为渡船寻到一份防御的力量，防患于未然。”
曹曦暗自点了点头，便迈步走入天字八号房间。
“这天字厢房，空间还蛮大的。”
放眼望去，除去床铺，桌椅之外，还有一片巨大的空间供人伸展筋骨。
桌子上摆着温热的茶水，以及一些新鲜的水果吃食。
甚至，这白露号渡船，还专门在每间天字厢房外，配备了一名年轻的侍女供修道者差遣。
“修道者和凡人所享受的待遇，果然云泥之别。”
曹曦神色放缓，便躺在床上。
“呼~”
江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些江水的气息，有些惬意。
他这一连数日来的紧迫心情，在这熏得人醉的江风中，渐渐放松。
他在床上躺了会儿。
“隆隆~”
突然，船只摇了一下，动了起来。
“公子，白露号符篆渡船，开始航行了。”
门外的年轻侍女，发出清脆的声音，提醒着他。
“隆隆~”
白露号船体上的一些符篆线条上，骤然亮起炽烈的光，爆发无与伦比的力量，破开了江水。
渡船缓缓地离开江岸，驶向江心，将要开始它的航行。
白露城池是蜀地最靠南边的大城，此去蜀皇城八千里，按照这艘符篆渡船的速度，只要一个月的时间便能抵达。
若不是渡船沿途会经过一些特殊的诡秘地方，必须要降低速度，那么时间还能再短一些。
因为，那些要降低速度，甚至必须停下船的地方，无一不是恐怖绝伦的妖魔地界。
一切小心为上。
“这场前往蜀皇城的航行开始了。”
“我遇见了严肃的徐石管事，还有一个思想狂热的黑袍修士，相信，这艘船上还有更多的前往蜀皇朝的修道者……”
“希望这场莫名其妙开头的旅程，最终会以平凡的姿态收尾……”
曹曦自言自语，从气海里的方寸空间里，拿出杂草蒲团。
此时，他的气海中开辟出的方寸空间还很小，仅仅放了两件东西，一是不知是否失去神性的道藏残页，二是可以提高感悟力的杂草蒲团。
其余的寻常东西，都被他放进自己身后的书箱内。
“气海里的方寸空间会越来越大，将来会大到容纳天地的程度……”
“灵丹会有的，道器会有的，道术也会有的……一定会填满我的整个气海空间……”
“谁让我修炼天赋这般出众，命中注定不凡，将来是要走上至圣山，和一些天上的人讲一讲道理的……”
“在渡船上的一个月，我必定要进入三境！”
曹曦开始给自己打气，自我迷惑一番后，就即刻入定了。
“呼呼~”
道藏运转，白玉小人不断沉浮，犹如下了万般敕令，成为了这方小天地的正中央。
无数的灵气，开始疯狂的涌进身体，被熔炼成真气，在气海中攻城拔寨，拓宽边界……
就在这种惊人的高速修炼当中。
“隆隆~”
符篆渡船将水一分为二，在亘古不息的江流当中，开动航行前进。
八千里风和月的蜀皇城之行，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