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惊喜
五月的倒数第二天，夜里好大一场雨。
洗刷蜀皇城的每一个角落，尘埃和恶臭无处可藏，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到了第二日早上。
天空如铅色，这场滂沱大雨，仍然没有停歇的迹象。
但是，蜀地上的人都对此习以为常了，夏雨过后，必有大水，这场大雨只是开头，一连数日暴雨过后，那座黑龙潭也该要泛滥成灾了。
辛勤的小贩们走出家门，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和倾盆的大雨，愁云惨淡，心说这雨也忒大了些。
今年的这场夏雨，动静貌似过大了些。
不同往年，很多人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说不清道不明。
“哗~哗~”
太清早，雨依旧纷纷的下，大如豆粒。
陈青渔打着油纸伞，赶往蜀皇宫，紫色衣裙拖地，却不沾一滴水，一粒尘埃，这是修道者的一些微末本事。
“听说昨天夜里，西街的地方，发生了一场修士间的大战。”
“是啊，据说打烂了十几条街道，一片废墟连绵，蜀皇朝也太纵容那些修道者了。”
“蜀皇朝正在接待中州来的人物，御罡境全都聚在蜀皇宫里，下了禁令，一步也不准出，否者哪有人敢在蜀皇城内撒野。”
“真是多事之秋，威严的蜀皇城内，也能发生这样无法无天的事情……”
一群神水洞天的修士结群而至，交头接耳，在谈论昨天夜里发生的奇闻异事。
陈青渔看到他们，犹豫了一会儿，走上去打了招呼：“诸位师兄早。”
如今，她已经算是半个神水洞天的外门弟子，只差凤凰试结束后的那一场拜师之礼。
随后。
陈青渔与神水洞天的人结伴而行，那些谈论的话语，传入她的耳中。
“听说等到蜀皇朝的执法队，赶到西街之时，那里的战斗已经结束。”肥头大耳的二师兄，消息一向很灵通。
“据说是两个上三境的修士进行了生死之战，但是现场没有找到修道者的尸体。”
“别听二师兄乱讲，他的消息一向不准，我听闻是无法无天的天魔教修士，在西街逞凶作恶，和过路的散修打了一架。”沐云在旁边插着话。
“不对，你们都说错了，我听说是一个金色身影的修道士走火入魔了……”另一个神水洞天弟子发表议论。
他们虽议论纷纷，聊的热火朝天。
但是，真正的事实，没有人在现场，终不得真相。
“西街？”
陈青渔听着这些话，不禁脸色微变，心咯噔的跳了一下，心里头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曹曦好像就住在西街上的某间客栈里。”
……
“哗哗~”
由于已经进入连绵雨季，蜀皇宫墙的上的符篆已经停止了使用，任由那雨水洒落在皇宫之内，烟雨朦胧，倒是颇具一番美感。
神水洞天这批人进入蜀皇宫，然后分为两拨，一波往左，一波向右。
今日的凤凰试上，只有两场比试。
神水洞天往左的人数偏多，自然是去看曲冰和刘湛之间的龙争虎斗。
而另一边人数偏少，只有寥寥三个人。
这三个人，是沐云和二师兄沐寒这对欢喜师兄弟，以及陈青渔。
分离之时。
有神水洞天的弟子，邀陈青渔去另一边，但被她微笑婉拒。
他们三个人往前走着，一路沿途遇见的人，除了讨论今天的两场比试，就都是在议论着昨夜里的那场战斗。
“敢在蜀皇城内作乱，胆子真的不小，几乎不把蜀皇朝放在眼里！”
“昨夜蜀皇朝的巡城修道士卫队赶到之时，那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关于昨夜的事情，有着很多修道士在议论纷纷，猜测很多。
“我就住在那附近，昨天雨夜中突然一场大战，让人措手不及，我只是匆匆赶到，战斗就结束了。”有修道士面露遗憾。
“道友，可曾看到战斗的是什么人？”旁边的人询问。
“不曾看到，只是从现场战斗遗留的痕迹来看，其中一方应该是天魔教的人，另一方像是使剑的剑修，也可能用的是蜀皇朝的武修之战法。”
“用剑而且体魄强大的修道者，再加上天魔教的人，这里面肯定有秘密。”有人说出了猜测。
“道友，猜的有理……”
众人议论纷纷，各自说着不着边际的猜测。
陈青渔在一旁听着，心里头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很是沉重。
“希望与曹曦无关。”陈青渔怀着这种莫名的忐忑心情，一行人渐渐走到比试台之前。
蜀皇宫大广场上的右侧比武台。
今天主角是丁组第一曹曦，和丙组第一的魔王朱象。
这一场比试，是蜀地上最杰出的年轻修道士之间的较量。
因此，使用的比武台远比前几日要大，而且上面还刻画了一些奇异的符篆，线条上有凝而不散的灵光。
这代表着七境间的战斗，所造成的破坏肯定远胜之前，需要一些特殊的符篆，减小那些威力颇大的道术冲击的余波，以及战斗中四散的滂湃真气。
此时。
右侧比武台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三三两两，互相交谈，瓢泼大雨丝毫不能浇灭这些修道者观战的火热之情。
“是曹曦，幸好他在这里，那昨晚的人不是他了。”陈青渔来到比试台旁的观战区域，一眼就看到了曹曦，暗中松了口气。
在比武台的下方，人群之前。
一白衣少年正静坐于地，闭目养神，其坐姿很正，干净的白衣衫自然的散在地上。
雨点簌簌落下。
“哗哗~”
但是，这些雨点，在少年头顶三尺之地，便被一股真气强行分开，自行流往别处。
这个少年书生正是曹曦。
他比往常来的要早些。
“嗯？曹曦今天的状态有些不对劲。”陈青渔一向观察细致，很快，就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曹曦一向平平淡淡，给人的感觉很温和，笑容和煦，有时候还会有点逗，像是春日里的阳光。
但是。
曹曦今日的气息却有些奇怪。
兴许是天气不好，大雨滂沱的缘故，他给人带来一种寒冷铁血的感觉。
陈青渔心里一紧，暗自捏紧了手里的伞柄，喃喃祈祷着：“但愿今天的比试不会出现意外。”
这时。
比武台的另一边。
一阵喧闹，一大群黑袍修士蛮横的挤开人群，走了进来。
“天魔教的人来了！”
“马上到辰时，比试就要开始了，今天定是一番龙争虎斗。”
“天魔教的修士气势真是凶蛮，昨天晚上的事情必定与他们脱不了关系……”说话人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小
天魔教的修道士来了。
为首一人，身着黑色锦袍，面目枯瘦，两眼深陷，身上气息诡异，似乎有一群孤魂在低声抽泣。
天魔教小魔王，朱象。
朱象浑身的气息很恐怖，远远超过在场的任何一人。
“咛~”
雨点落在朱象的身上，不见他有任何动作，也没有真气的波动，那些雨就像是穿透了空间，弥散消失不见，极其诡异。
隔着比武台。
朱象偏过头遥望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曹曦，眼神颇有些玩味。
“原来没有死阿……真是让我大感意外……”朱象嘴角划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嘲笑。
雨幕中。
越来越多的修道者聚集到这里来了，密密麻麻，足有上千人。
所有人都在等待这场令人期待比试的开始。
很快，到了辰时。
比武台上。
一位明黄衣的上三境修士走了上去，他是这场比试的裁判。
裁判扫视了台下一眼，随即点了点头，朗声道。
“辰时已到，天魔教朱象，七境，对，白露城曹曦，四境，两人上台。”
朗朗之声下。
“呼~”
朱象黑袍一荡，一跃而起，在一群天魔教修士的仰慕与畏惧的眼光之下，率先上台。
随后。
曹曦也睁开眼，站了起来。
然而。
随着曹曦动身，往比试台上走去。
一直密切关注着的陈青渔，脸色一下惨白无比。
“怎么会这样！”
陈青渔喃喃自语，心猛地咯吱跳动不止。
陈青渔终于明白，自己为何有那种不详的诡异感觉了。
曹曦起身之后，便露出了白衣遮挡之下的地面。
那里。
有一滩浓重的血迹，尚未凝固，在青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上，十分刺眼。
“哗哗~”
曹曦一离开，漫天的雨水便倾泻而下，哗啦啦的混在血迹中，犹如抹布擦过，一片狼藉。
猩红的血液顺着雨水流淌，像是一条条小溪。
煮酒小姑娘看见了那摊血，惊呼出声：“我是眼花了么……那是血！”
因为这声惊呼，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上去。
“你没看错，那……确实是血，曹曦他受伤了，而且很重。”青梅脸色凝重。
“这么重要的比试，曹曦怎会受伤！”煮酒捂着小嘴，一脸不可思议。
更多的人脸色惊变，同样感到匪夷所思。
而且那团血迹，让他们有了各种的猜测。
“昨天夜里，西街那片因为大战成为了废墟，或许与他有关。”
“听说有人看到，天魔教的上三境修士在那里出手，曹曦可能是在他的手里受伤。”
“曹曦怎么会得罪了天魔教？”
“据说是他在大选中，杀了天魔教的内门弟子，胆子真大！”
“……”
很多人议论纷纷，不断猜测，地上尚未干涸的恐怖血迹，极大的引起了他们的兴趣。
但是。
曹曦并未被这些议论纷纷的言语所惊扰。
曹曦脸色平静，一步一步，平缓的而坚定的走上台去。
另一边。
“有伤在身阿。”小魔王朱象早就登台，他好奇的看向步履沉重的曹曦。
终于。
曹曦走上比试台，停下了脚步。
曹曦沉默了一会，突然抬起头，脸色惨白，看向远处，轻声问道。
“昨夜那个人，和你的相貌颇为相似，他是你爹？”
“是的~”朱象闻言一笑，后仰落下，一只黑色的豹形鬼物冲出地表，低眉顺眼，承在朱象座下。
“曹曦，你果然给了我很大的惊喜，竟然能在七境的手下逃脱。”
“是么？”曹曦笑了一下，眼神中却没有一点笑意。
朱象眼神藐视，颇为怀念的喃喃自语道：“他让我怎么说好呢……真是个废物！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还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曹曦眼皮低低的垂了一下，轻声道：“他确实很让人讨厌，但是，你知道他如今怎样了么？”
“说！”朱象饶有兴致的听着。
“我斩了他。”曹曦笑了起来：“就在昨天夜里。”
第一百零八章 地狱空空，人间恶鬼
“吼吼！”
朱象猛地抬头，脸色阴晴不明，眼中直冒寒光，坐下的阴魂豹子发出沉闷的吼声，隆隆作响。
朱象难以置信道：“你杀的了他？”
曹曦笑而不语。
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过惊人，即便是朱象，也难以相信。
当他看到曹曦起身后的那团惊人血渍，第一想法是曹曦身受重伤，但是成功的从他那废物般的父亲手里逃脱了。
四境杀七境？
这只存在某些人的臆想之中，不可能发生在现实当中！
一阵沉默，台上的气息很古怪。
朱象紧锁眉头，诡异的感觉曹曦不像是在说假话，便出声问道：“你真的杀了他？你只是一个四境！”
到底用了什么方法，使一位四境能成功越过天堑杀掉一位七境？
曹曦冷笑道：“不是四境了，托你们的福，我……此刻五境了！”
本来，应该是六境的……
“真是一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朱象闻言，神情越发冷冽，眼神中像是没有一丝感伤。
“瞄~”
一只黑色的狸猫又从地下爬出来，跳到他的手臂上，小心翼翼的舔舐着枯瘦的手掌。
曹曦扫了朱象一眼，不在说话，静静等待正式比试的到来。
昨晚。
那场突如其来的生死之战，直接打乱了曹曦的计划，迫使他不得不提前服用六问地黄丸，进入五境。
一粒六问地黄丸下腹，即刻真男人！
那场夜色下的疯狂战斗，是曹曦自修道来，经历的最危险的一次战斗，危险程度犹胜那次引开七境牛魔的经历，差点身死道消。
第一次．
因为修炼道藏，而庞大到恐怖的真气被消耗一空了，气海犹如干涸的湖泊。
而且号称永远不败的至尊体身躯，在惨烈的战斗中裂开来了，不断流血，露出了狰狞的骨头。
沉重的伤势，到了此刻还没有愈合。
同时。
那也是曹曦最愤怒的一次战斗，不死不休。
总有一些时刻，可以让人选择放弃理智，为了一些值得守护的东西，做该做的事情。
七境何足惧，至死仍不休！
如果不是那场战斗。
曹曦此刻，应该是以六境的境界站在这里，精气神都达到了顶峰。
而不是如今的凄惨的模样，白色的衣衫之下，恐怖的伤痕还没有愈合，缭绕着黑色阴气，仍在不断泣血。
气海空荡荡，身躯在流血！
就在这时，一分钟过去了。
明黄衣的裁判看了眼场中的两人，沉声道。
“比试，开始！”
朱象老神在在，屈指逗弄着掌中的黑色狸猫，浑似没有意识到比试已经开始了，也没有任何要发起进攻的迹象。
但是。
朱象脸色像是一潭死水，低垂头颅，自言自语道：“原本还计划保留实力，对待明日与刘湛的那场战斗的，可是你杀死了他……他是一个废物，从此以后，我就少了一个累赘……我要谢谢你。
所以，今日，我不用继续保留实力了。”
曹曦闻言皱眉。
“呼~”
朱象的话似有诡秘的力量，周围刮起了阴冷的风。
这片天空猛地暗下来，空中的雨点诡异的停了下来，犹如一颗颗通透的珠子，浮在空中。
这一方小天地的法则，被短暂的改变了。
上三境不同于中三境，有了脱胎换骨，天翻地覆的变换！
“哗~”
以朱象为中心，黑暗的狂潮带着腐臭和荒芜，顺着地面侵袭出去，随即，一只只豺狼恶狗冲出地面，一尊尊恶鬼妖物爬了出来。
暗部绝学，人间地狱！
这是天魔教神窍期最高端的道术。
比试台上，宛如冥府，炼狱降临。
“呜！呜~”
地下的恶鬼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利之声，全部爬出了粘稠黑色的地面，每一只鬼物都有中三境的实力，气势磅礴，供朱象驱使。
同辈的天魔教中人，只能驾驭五只小鬼，但是朱象却能同时百鬼同出。
在这一刻。
朱象犹如阴间的王者，驾驭百鬼，来到人间！
朱象肌肤愈发干枯，眼中闪着残忍的光芒，声音沙哑道：
“你会死的很痛苦，我不会给你开口认输的机会！”
曹曦不为所动，轻声回应：“昨夜能斩一个七境，我今天便会在杀一个！”
而后拔剑出鞘。
“铮~”
万里山河图卷，缓缓铺就开来，其中水墨大山高耸入云，江河激荡，蕴含了一种愤怒的力量，即将破图而出。
除了某个青衣的女子以外，没有任何人知晓昨夜发生了怎样的大战。
曹曦负伤归来。
而天魔教的那位七境中年人朱龙，永远消失在了人世间，尘归尘，土归土。
昨天那场惊险的战斗之后，曹曦失去了晋升六境的机会，就重新修复了这副万里山河图。
此刻。
曹曦扬起剑，便是至强剑气。
兵部绝学，剑气长河。
山之剑气！
“轰隆隆~”
山河图动荡不安，水墨大山倾塌而下，化为滚滚泥石流汹涌而下。
曹曦明明只是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巨人立于山巅的感觉，轻轻挥剑，便如同巍峨高山，滚滚倒塌而下，难以阻挡。
四境之时，这一剑就让齐云生出庞然大山压下，不可抵挡之感。
如今曹曦到了五境，再次施展出来，威力更甚一筹。
这是无限接近七境剑修的一剑。
假如，再次对上齐云，只这一剑，便叫他一败倒底，毫无翻身之力。
但是。
曹曦这次的敌人，是被称为小魔王的朱象，蜀地年青一代修道者中，最强的三人之一。
“晃！”
至强的的剑气，宛如大山碾压而过，沿途冲过来的恶鬼妖物一触击溃，一分为二后，化成灰烬。
剑气一往无前，大地上纵然有符篆保持地形，也在这一剑下，犁出巨大沟壑。
“呼~”
在斩去九只堪比中三境的恶鬼后，这道至强剑气终于消失不见。
然而。
战斗远远不止如此，曹曦一剑之后又是一剑！
“隆隆~”
大江起伏，浊流化为滚滚剑气而来，沿途之物，尽数被江河一般的剑气席卷一空。
江之剑气！
又是九只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被消灭，灰飞烟灭，连哀嚎之声都没有发出来。
“呼~”
第二道江之剑气，在即将触及朱象的鼻尖前，消散一空，失去了前进的动力。
颇为遗憾，这道剑气只差一点，就能触及到朱象的脸庞。
但是，剑气带来的劲风，仍然扬起了端坐于黑色豹子的人的发丝。
两道至强剑气之下。
曹曦和朱象之间，只剩下了一条宽大的数米深沟壑，再无他物。
曹曦如今能够斩出的最强两道剑气，被抵挡住了。
“只有这样么，还远远不够啊！”
朱象老神在在，根本就没有施展其他道术，抵挡那两道剑气。
直到现在。
朱象也没有发起进攻，他端坐在一只黑色的财狼身上，姿态随意，眼神戏虐的看向曹曦。
“能斩十八道恶鬼又如何？”
朱象已经在短短的时间里，从地底冥府中，召唤出来近百只，同样强大的恶鬼，几乎占据了比武台的每一个地方。
并且依旧还有无数妖鬼之物，带着黑色的腐臭雾气，持续从地底爬上来。
偌大一个比武台。
如今全是朱象的领地。
“让我看看，你是如何杀掉七境的！”
朱象冷笑，他能感受到那卷变得混沌的万里山河图中，已然剑意全无，并且曹曦身上仅剩的真气，都在那两道剑气中，消耗一空了。
或者说，从战斗的一开始。
曹曦就不是以完好的状态迎战，气海内真气本就虚无，数量不够。
“还有什么招式，赶紧用出来吧，不然，没机会了！”
朱象指尖轻轻勾动，控制着百鬼包围向曹曦。
四面八方全是他的恶鬼，他要让曹曦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下一个瞬间。
“呜呜~”
这些恶鬼全部一拥而上，在半空中围成一个圆，要将曹曦淹没在恐怖的黑暗中。
“你会得偿所愿的。”
曹曦默默出声，驻剑而立，淡金色的光，从他的肌肤之下弥散出来。
“轰！”一声。
朱象眉头皱起，因为他的视线里，曹曦突然消失了身影。
那处的地面上，只剩下了裂开的两个脚印，以及笔直插在地上的朝露长剑。
“轰~”
呼啸之声骤然响起在朱象的耳边，拳风四溢。
近身了么？
朱象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
曹曦从剑气所破开的通道里，行进数十丈，躲开了妖鬼之物的攻击，来到朱象面前，拳头如抡起的大锤，当头落下。
“自投罗网罢了。”朱象听到耳边传来撕裂空气的声音，他不理解是曹曦的速度为何这么快，几乎瞬间就到了他的面前。
然而。
朱象一点也不紧张，嘴角勾起，眼中泛起冷光，更加轻蔑，丝毫没有在意曹曦的攻击。
“砰！”的一声。
曹曦的势在必得的拳头被挡了下来，落在了一只黑色豺狼身上，使其黑色的魂魄荡了一下。
这只实力堪比六境修道者的黑色豺狼，从朱象座下，越到前方，抵挡住了曹曦的攻击。
至尊体之下，一拳之威，险些让这只黑色豺狼灰飞烟灭，重回冥府。
但是。
曹曦的攻势被挡下来了。
“不够快啊！所以你要死了。”
朱象冷笑出声，他还是待在原地，根本就没有闪躲，因为不需要。
他轻轻屈指一勾，附近的四五只恶鬼，立刻一拥上前，缠住曹曦，发起惨烈而迅猛的攻击。
并且。
“呜~”
更远处的恶鬼，狸猫，恶狗等等，数不清的鬼物，也张开獠牙，露出利爪，抓住这个时机，纷纷涌了过来。
顷刻间，曹曦被数十只有中三境力量的鬼物包围。
“嘶！嘶拉~”
曹曦深陷鬼物的泥潭，无数的凌厉无比的攻击，撕裂空气，不断在他的身躯上，落下凄惨的伤势，深可见骨。
猩红的血液，如同雨点不断飞溅出来。
曹曦仿佛落入了一张鬼物交织出来的大网中，无法挣脱。
险象环生！
第一百零九章 金色的眼眸
在蜀皇宫巨大的广场上，两座比武台上，正在上演精彩而惨烈的比试。
观看的所有修道者都沉浸在惊险的比试中，无法自拔。
远处。
在一座宽阔的宫殿顶上，两道身影站立，一前一后。
后者明黄龙袍，气势威严。
前者黑色龙袍，气势更加深不可测。
前者年纪轻轻，丰神如玉，散发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压，后者面容苍老，是大蜀皇朝的皇帝刘善。
来自遥远中州的紫微山皇子嬴扶苏，双手负于身后，如渊似海。
“不出意外，左边你的儿子要赢了。”嬴扶苏居高临下，颇有兴致的看着比试。
“不过小打小闹罢了，入不了嬴皇子的眼的。”蜀皇帝刘善笑容和蔼。
太子刘湛在凤凰试上表现甚好，他也觉得脸上有光，一向威严的脸上，破天荒的露出慈祥的表情。
嬴扶苏开口道：“不错了，在一国一地，能压着所有人，将来的成就很让人期待。”
嬴扶苏也仅仅是期待罢了。
因为这蜀地有些小了，出来的人，即便成就在高，也有限。
人间的天地太大，天才太多，远远不是小小的蜀地可以比拟的……
随即。
嬴扶苏将视线转向另一边，他突然微皱眉头，颇有些意外。
“原来至尊体的开启者，在这里……”
一个多月前。
嬴扶苏在紫薇神朝那副玄武背负，巍峨的百窍图之上，刚好看到那颗名为至尊体的神窍被点亮。
前几日，他的紫薇体神窍又起了莫名感应，引发很多猜测。
此时。
他在蜀地之上，突然亲眼见到至尊体神窍的开启者，便顿时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至尊体神窍，在远古时曾经极尽辉煌过，号称单纯体魄，同境无敌，永远不败，在这个方向走到了极致。
至尊体在那个不知确切年代的年代中，曾被短暂的列入了远古十大体魄神窍当中。
“单论体魄的话，同境之时，就算我身负的紫薇体神窍，也要避之锋芒，不敢与之轻易交锋。”
“当然，这并不代表紫薇体就比至尊体差，因为在其他一些方面，紫薇体则要更要强。”
“看来前些日引发紫薇体莫名感应的，便是这至尊体了。”
嬴扶苏这样想着，便伸出手指，指向广场，问道：
“蜀国皇帝，那个白衣少年是那个门派的？”
蜀皇帝刘善朝场中看了一眼，答道：“曹曦，白露城的散修，无门无派，倒是他的战力不错，四境就能闯进决赛。”
刘善对着曹曦是有几分印象的，每日的比试结果，他都是要过目的。
如果不是天魔教早就下了必杀令，他们蜀皇朝一定会抛出橄榄枝，去招纳他，就算曹曦境界低了些，只有四境，但是耐不住他的战斗力强啊。
若是曹曦的境界再高一点，就算拼着撕破脸皮，也要在天魔教的手下保下曹曦。
但是很遗憾，曹曦只有四境，并不值得他们蜀皇朝耗费巨大的代价。
嬴扶苏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可惜了，修道有些晚，这可是至尊体阿。”
神窍二阶才会开启神窍，这意味着曹曦才刚修道几个月，浪费了大把大把的时间，十几年的岁月，同代和他差不多天赋的人，早就走到了修道路的前头。
例如嬴扶苏，例如曹紫月，例如姬灵玉这些人，早早的一骑绝尘，横压数个无垠的地域。
“按理说，天赋卓越的人，运气福缘都不会差的……”
嬴扶苏不明白曹曦为何踏上修道路这么晚，修为太低了，已经落后他们这些人，差不多整整一代的时间了。
为何会这样？
嬴扶苏虽然不解，但是最终也只能把这种事情的发生，归结到蜀地修道风气太差的原因上。
本该是天上的凤凰，如今却在泥塘里和鸡鸭打滚。
这是嬴扶苏此刻的真实想法。
“至尊体？”蜀皇帝刘善发出疑问，他听到了嬴扶苏的自言自语。
刘善虽是蜀地修为最高的人，御罡境的大修士，但是，他也不曾听说过至尊体神窍，即便至尊体神窍在远古时闯下了赫赫威名。
因为蜀地处在东荒腹地，修道风气本就不盛，并且千年前修道界出现过断层，所以对于某些只出现在隐秘古籍中的神窍，了解的并不多。
否则。
刘善要是能认出至尊体神窍，别说是撕破脸皮，就算立刻和天魔教发生大战，他也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下曹曦。
可惜蜀地之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足够的底蕴，认出来曹曦的至尊体。
“没什么。”嬴扶苏摇摇头，眼神遗憾，却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他继续看着场上的比试。
刘善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立在金色的琉璃瓦上，出声道：“曹曦要输了，毕竟和朱象差距太大了。”
“是啊……”嬴扶苏赞同的点头。
至尊体纵然无敌，但是也不能填补上境界上的巨大差距，同境无敌不假，但是这已经是两境了，并且其中还有六七之分的那层大境界。
“不会有其他的可能性了，就算是强如我，在神窍期五境的时候，也很难战胜一个上三境的修士。”
想到这里，嬴扶苏顿时感到可笑，甚至有些感伤，以及愤怒。
至尊体本该绽放于天际，横压世人，与他的紫薇体并列同行，怎能败与这小小的蜀地中！
远古时曾经不败的神话，竟然要被终结在这里，这是耻辱，更是一种玷污。
“呵！可笑，小地方总是会发生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嬴扶苏叹了口气，恼怒的拂袖，转身准备离开。
蜀地的凤凰试，除了至尊体的意外现世之外，没有丝毫特殊的地方，能够吸引他停留下来。
这些比试对他而言，太过于平凡，甚至是卑微了。
嬴扶苏身负紫薇体神窍，修道近二十年，名列雏凤榜单，早就远远地超过了蜀地上的所有人。
而且，朝歌国师炼化九龙匣，已经接近尾声。
成与不成，能否解开明曌天尊留下九龙匣中隐藏的答案，马上就有结果了。
然而。
就在嬴扶苏转身欲离去的一刹那间，比武台上的局势突生变故。
一抹金色的光亮了起来，穿透黑暗。
嬴扶苏骤然转身。
“这是？”
一种他的记忆中，曾让星空下无敌的朝歌国师，都失去平静，感到震惊的神窍出现在了场中。
嬴扶苏脸上充满不可置信，他缓缓开口。
“荧荧黄金瞳……竟然也在他的身上！”
……
比武台上。
百鬼哭嚎，宛如炼狱。
朱象坐在一只兽行妖物之上，姿态肆意。
从比试开始，他就没有移动过自己的位置，境界的绝对碾压之下，他就是阴间的王，不可战胜。
但是。
“刷！”
场中突然冲起金色的光，一双金色的瞳孔骤然亮了起来。
黄金瞳再一次被开启了。
无数的恶鬼淹没了曹曦，但是却抵挡不住这金色瞳孔穿破黑暗，像是不灭的烛火，亮在所有人的眼睛里。
曹曦浑身浴血，他缓缓抬起头，瞳孔里像是一片金色的大海，冰冷而浩瀚。
“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斩掉七境的！”
曹曦开启了黄金瞳，像是两道金色的光刺破了黑暗。
随着境界的提升，不光至尊体愈发强大，黄金瞳也发生了一些改变。
“哗！”
金色的瞳孔里，像是有一团熔浆般的血液在涌动，眼前的所有事物，万物运行的轨迹，在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曹曦眼眸中倒映出这黑暗的世界，所有的魑魅魍魉都无所遁形，身上的弱点，进攻的方向轨迹，都被提前看出来了。
“铛~”
曹曦目光坚定，至尊体之下，肌肤上流淌出神光，似金似玉，他的每一块肌肉和每一根骨骼中，都蕴含了无比强大的力量。
他抬起右手，握拳打出去。
“轰”！”
一只黑色的怅虎扑上来，躲避不及，脑袋直接撞了上去，拳头上巨大的力量爆发出来，它直接被打的散成一团黑烟。
曹曦收拳，退后一步，抱元守一，凌空一腿扫了出去，快的只剩了影子，虚空中响起轰鸣音爆之声。
“铛！”
一只满目狰狞的恶鬼，像是直接撞上曹曦的鞭腿之上，拦腰被截断了，化为寥寥青烟。
“刷！刷！哗~”
曹曦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每一击都蕴含了至强的力量，攻击全都爆发在恶鬼凶物的薄弱之处。
每一击，必然有一只地狱中爬出来的鬼物烟消云散。
曹曦浑身沐浴金色的光辉，身上的血迹都蕴上了一层金色，他如同一尊下凡的天神，在鬼物之中来往征战。
“那些鬼物像是……直接往曹曦的攻击上撞。”比武台下，二师兄沐寒惊呼出声，台下就属他的境界最高，他最先看出台上的诡异的状况。
“怎会这样？”沐云也看呆了。
曹曦简直恍若神明，简简单单的一拳一腿，返璞归真，一定是攻击到一只五六境的鬼物最薄弱之物，收割作战。
“呜~”
一只只鬼物不断爬出黑色的地面，冲向曹曦。
但往往刚近身，便被曹曦轻易摧毁。
“你看曹曦的攻击，每一次都提前丝毫不差的，出现那些鬼物的进攻方向上，他们连躲都躲不了，只能硬着往上撞。”二师兄沐寒解释道。
沐云一看，果真如此，惊讶道：“这小魔王为何故意操纵鬼物，去送给曹曦杀阿！”
沐寒脸色凝重的摇摇头，沉声道：“不是故意的，这一切都像是被提前计算好了。”
台上。
朱象眉头皱了起来，眼神中头一次出现了凝重之色，他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该死，怎么回事？”
朱象操纵数十只堪比五六境修道士的鬼物，从四面八方围杀向曹曦，但是战果却很微小，近乎于无。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二十余只鬼物莫名其妙的消散了，并且这个数字还在持续的上升着。
这种没有丝毫效果的战斗，毫无疑问，剧烈的消耗了朱象的真气，迫使他不得不暂停攻势。
“被发现了，还想多消耗点你的真气呢。”曹曦看着四周突然停在原地不动的各种鬼物，知晓朱象已经发现了端倪。
无法以逸待劳了。
曹曦深吸一口气。
那就该我进攻了！
“轰！”的一声。
曹曦拔地而起，如同一尊金色的太阳冲上天穹，坠往数丈之外。
第一百一十章 王见王
曹曦金色眼眸里，那些鬼物一有动作，则之后的行径轨迹，便出现在眼膜中，分毫不差，规定好的路线，他想战就战，想避就避。
远古的黄金瞳之下，没有秘密！
“轰！”
曹曦一脚落下，一只黑色狸猫便随之四分五裂。
曹曦丝毫不停顿，再次拔地而起。
然后，他便已经到达朱象头顶三尺之地。
“呼！”
曹曦脊柱蠕动，全身气力集中于右脚之中，他似黄金狮子下凡尘，金色的光芒似透过肌肤冲出来，黄金右脚当头落下。
“砰！”
朱象陷地一尺，浑身的筋骨似是断裂，七窍之中流出血液。
“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了么，可笑至极！”朱象脸色癫狂，眼里射出两道寒光，他快速伸出一根黑色的手指，点在曹曦腿脚之上。
暗部绝学，天魔指！
这亦是天魔教的不传之秘。
“轰！”
黑色的劲气，猛地从朱象的指尖爆发出来，这股光团膨胀到极点后，轰然炸裂，千万条黑色劲气迸出来，锋利犹如刀锋。
“呼~”
曹曦一瞬间被掀出去数十丈，一道道黑色劲气划过他的身躯。
他这副寻常灵器都无法在上面留下伤痕的坚韧体魄，竟然在一瞬间，裂开了数个深可见骨的口子，血液疯狂喷了出来。
不光是曹曦受了严重的伤。
朱象周围十数丈之内，所有的鬼物都被波及到，烟消云散，这种威力强大的无差别攻击将地面都犁的稀巴烂，非常恐怖。
“你赢不了我的！”朱象咳出一口血，望向曹曦，他所受的伤要比曹曦小很多。
“呼！”
曹曦爬了以前，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即便可以料敌于先，一击命中，但是攻击朱象，势必会遭受到他提前准备好的强大攻击，无法躲避，只能硬抗。
“噗~”
此刻，他的腹部，颈部，肩膀统统出现一寸深的撕裂创伤，流下泛着金色的血液。
因为。
在这么短的时间和空间内，曹曦五境至尊体体魄的速度，跟不上自己的反应速度。
对面，毕竟是一位七境修道士。
昨夜朱象和朱龙生死一战时，战到最后，也同样遭遇了这样的情况，被天魔指点中，身上受到巨大的伤痕，像是被刀剑砍过。
他不得不硬吃一记天魔指，想要近身攻击，必然受到反击，来不及闪躲。
这一对父子，连学的道术招式都是一样的！
“再来！”
曹曦丝毫没有顾忌身上所受的伤，脸上也未表现出一丝痛楚之色。
至尊体之下，剧烈的疼痛和伤口，完全被有我无敌的信念所掩盖了！
“轰！”
再一次拔地而起。
曹曦划过诡异的弧度，穿越无数鬼物的阻拦，坠向数十丈之外，一拳轰出！
金色的神光萦绕在拳头上，仿佛一只巨大的铁锤，爆发出极强的力量，仿佛能够打裂金石，碎裂神铁。
“咚！”
朱象口喷血液，身形再次陷入地面几尺，体内传出骨骼崩裂的细微声响。
但是。
“咻！”
朱象早就准备好的一击至强天魔指弹出，刀剑一般的黑色劲气，如同龙卷一般爆发出去。
“轰！”
天魔指下，曹曦翻出去数十丈！
曹曦一跃而起，浑身流出血液，有的伤口之处，甚至深可见骨，森然可怕。
“再来！”
曹曦浑然不顾浑身的伤势，再次发起进攻，进攻的路线上，因此蔓延出一条血红的路径。
“他是怪物么！”
台下，所以人看着曹曦一次次被击飞落地，又一次次的翻身而起，发起进攻的身影，都被狠狠震撼到了。
第五次进攻后。
曹曦已经浑身浴金色血，身上喷出来的血，像是赤色小溪，早就将白袍染成湿润的红袍，大滩的血顺着动作飞洒出去。
虽然浑身是血。
但是，曹曦在至尊体之下，无敌的战斗意志被点燃了，除非血液流尽，魂火熄灭，否则永不退缩！
“轰！”
曹曦第六次拔地而起，打烂阻挡的无尽恶鬼，他来到朱象面前。
此刻，他仍在巅峰，发起的进攻丝毫不比第一次差，金色的一拳打出，不败的信念混合着无穷力量打出去。
“咚！”
朱象再也坚持不住，防御的架子被瞬间打散了，手无力的垂下去，事先准备好的天魔指，再也点不到曹曦的身上。
好机会！
曹曦眼中精芒一闪，另一只手瞬息间冲出去，五指并掌如刀，带着不屈的意志一同灌进朱象的腹中。
“撕裂！”
仿佛手起刀落，瓜就裂了开来。
曹曦的手刀，直接穿过朱象的身体，紧握住蠕动的脊柱，将朱象拉了起来，举在空中。
曹曦轻声说道：“昨天第五次之后，我就把那个人打成一滩烂泥，你比他强一些，用了六次。”
进攻五次不行，那就再加一次！
如果还不行，那还会有第七次，第八次，第九次！直至至尊体再也爬不起来！
“你……你……”朱象口吐血沫，无意识的抽搐着。
曹曦连续六次的进攻之后，朱象表面上看似受伤很小，其实表皮之下，他的五脏六腑都已烂掉，浑身骨骼都已碎裂完，整个人成了一滩软趴趴的烂肉。
“我赢了！”曹曦对他说道。
五境战七境。
胜！
这时。
“哗哗！”
天上的雨再次落了下来，开始冲刷着狼藉的比试台，血液混着雨水流往台下。
风雨之中。
这道白衣染血的身影，越发的挺拔了。
台下一阵寂静，连裁判都忘记了宣布结果。
所有的人都呆呆的望向台上，那个浴血而愈发挺直的身影。
他真的打败了小魔王朱象！一个默默无闻的修道士打败了七境！
他是四境，好像现在终于到五境了。
但他的对手是七境啊！
往后多少年，这一场战斗都会一直铭刻进台下这群年轻修道士的记忆中，永远不会褪色。
因为太过疯狂和惊人了，简直令人无法想象。
“丙丁之战，曹曦，胜。”沉默了很久，裁判终于反应过来，慌里慌张的宣布结果。
顿时。
底下所有人都激动起来，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他们见证一场修道界中的奇迹！
“青梅姐，我没看错吧，他，他……他竟然赢了！”煮酒结结巴巴的说话。
“是啊，真是无法想象。”青梅的心情也无法平静。
“二师兄，他赢了啊！他几乎和曲冰师姐一样厉害了。”沐云赞叹道。
“是的，他的战斗力太强了！”二师兄沐寒脸颊在不断的颤抖。
“输在他的手里，也不辜负的我手里的剑了。”独孤城一脸感慨，摸着手里的灵气长剑。
“赢……赢了。”陈青渔眼神仰慕，一眨不眨看向台上的挺拔身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
比试台上。
曹曦这时却没有注意台下的景象，他“啪！”的一声，捏碎了手中蠕动的脊柱，随手将垂死的朱象丢到地面。
曹曦转头，望向极远处的宫殿屋顶上。
一人遥遥与之对视。
嬴扶苏！
嬴扶苏双手负后，大黑龙袍随风鼓荡起来，漆黑的眸子里似乎容纳了一张不断旋转的星空图，寂静黑暗，莹莹星光。
“咛~”
“看见我了呢。”嬴扶苏的身上似乎泛起了星辰的光辉，绕着周身旋转。
紫薇体！
“他是谁？”曹曦微微皱眉，至尊体莫名起了感应，身上一道道的恐怖的伤口，顿时加快愈合的速度，体内流逝的滚烫血液，也在不断被重新制造出来。
不屈的无敌意志再度汹汹而起。
紫薇体对上至尊体！
曹曦和嬴扶苏都不自觉对视，身体有些躁动。
当这两种世间最罕见的体质相遇时，冥冥中升起了奇妙的感应，十分神异。
这是一种源于至高体魄神窍的对峙，与境界高低无关。
正如凤凰从不会对强壮的野鸡生出敌视之心，却会正视幼稚的小凤凰，无关强大与否，只在于血统。
“有趣，但是现在，你还太弱了，希望下一次见面时，你能够和我站在同样的高度。”
嬴扶苏自言自语，虽然被莫名的气机所牵引，紫薇体在自主觉醒。
但是，他并没有和曹曦交谈相识的意思，因为他觉得暂时没有必要。
“蜀地太小，当你走出这方小天地，在谈其他吧。”宫殿之上，嬴扶苏勾起嘴角，轻轻一笑，眼眸中的星空图消失不见。
嬴扶苏转身离开此处，往皇宫深处而去了。
嬴扶苏一消失，曹曦顿时感觉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消失不见了，至尊体渐渐平复下来。
“好奇怪的人，但是很强大。”曹曦将视线转过来。
随后，曹曦眼神中的战意渐渐平息下来。
“宫殿顶上的这个黑袍男子，有一种恐怖的感觉，就像是在直面一座大山，一片大海。”
这种感觉，曹曦只在大佛山上的那条黑色妖龙，以及曹紫月身上感受过，给人带来一种强烈的震撼，让人忍不住想要膜拜跪倒。
当然，这种感觉一点都影响不了曹曦。
“以后，希望还有见面的机会。”曹曦从容与之对视，不卑不亢。
至尊体之下。
曹曦有无敌的信念和不败的意志，任何人只能打败他，却不能让他低头。
这就是无敌于天下的至尊体。
正如世间的某一些人，就算血液流干，也不会跪倒，因为天生不屈。
第一百一十一章 问鼎之战
深夜，依旧大雨。
白日间的比试结束了，夜晚到来。
“隆~”
空旷的蜀皇宫广场上黑漆漆一片，突然一道闪电点亮了夜空，照明了整座广场，有一种阴影感。
深夜的蜀皇宫广场之上，一座崭新的的比武台，已经被搭建好，静静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凤凰试决战。
曹曦盘膝坐在比武台之前，形单影只。
整个寂静的广场上除了他，便在没有其他人了。
今夜无酒也无月。
“咛~”
曹曦运转道藏到极致，白玉小人盘坐于虚空之中，不断沉浮，大道青莲因此愈发摇曳生姿，绽放光华。
“哗哗~”
一丝丝天地间的灵力，如同受到敕令一般，被从大雨，泥土，树木之中抽离开来，形成肉眼可见的灵气小河，纷纷涌进气海中。
随着不断地修炼，气海中的真气渐渐充盈起来。
并且，曹曦白日间和朱象倾力一战，所受的沉重伤势。
也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恢复着。
他破裂的皮肤快速愈合，强健的肌肉收缩，骨骼自动归位，这都体现了至尊体强大的生命力。
自从与朱象一战后。
曹曦便一直停留在蜀皇宫中，盘坐于比武台前静心修炼，顺便恢复伤势。
“我现在这个情况，时间非常宝贵，半点也不能浪费。”
曹曦在进阶六境无望的情况下，需要抓紧每一分钟恢复伤势，养精蓄锐，应对接下来的一战。
“而且，如今的状况，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蜀皇朝的大本营蜀皇宫了。
这里是天魔教无法肆无忌惮作恶的地方。”
一连两战，天魔教的长老和天才一死一伤，就算脾气再好的宗门，也该雷霆震怒了，更何况是素有凶名的天魔教。
黑暗的天际。
“轰轰！”
爆发出雷霆一般的声音。
曹曦被惊醒，疑惑的抬头。
一辆青铜车辇从蜀皇宫的深处冲上天际，麒麟兽拉车，竖紫微大王旗。
“吼~”
紫色的麒麟兽仰天一吼，神音震世，顿时漫天的雨幕被荡了开来，显露清明，露出夜空上的明月星辰。
青铜车辇没有停留，速度极快，往北而去。
“哗~”
车轮在夜空中拉出两道神光，似彩虹横挂天际，不一会儿，车辇就变成了芝麻大小。
那是蜀地黑龙潭所在的方位。
“是白天那个人？”曹曦抬头一看，只见那车辇之中似坐着两人，模模糊糊可以看到身影，却看不清面容。
等到他想要去看仔细的时候，车辇已经消失在了茫茫夜空中。
“他们是域外的修士，来蜀地做什么？”
曹曦虽然看的不真切，但凭其模糊的身形体态，也隐约猜出那其中的一个人，正是那个在宫顶上的黑袍年轻人。
“他是谁，车上的另一人又是谁，他们来蜀皇宫来干什么？又去往哪里？”曹曦生出很多疑问。
“不过，这些都和我无关，我现在只想拿第一！”
曹曦不在去想，准备继续修炼。
就在这时。
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苍老人影，从远方飞了过来，带着一身炙热的气势。
“你叫曹曦？”
蜀皇帝刘善飞至曹曦面前，面容威严，整个人无形中散发出一种帝王般的强大气场。
皇宫深处的紫薇山客人走了之后，刘善第一时间来到这里。
曹曦扫了他一眼，看到那明黄锦袍上的龙形图案，顿时便知道了来者的身份，答道：“正是。”
刘善双手负后，上下打量了曹曦一番，问道：“听说你很不错，有没有兴趣加入蜀皇朝。”
曹曦有些疑惑，问道：“为什么？”
刘善其实威严，眼神却很和蔼，笑着回应：“哪有什么为什么，你修道天赋好，蜀皇朝自然不会错过你这个天才。”
曹曦微微皱眉，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难道是觉得我白天表现的很好，好到足以让蜀皇朝承受天魔教的怒火，也要招收我为弟子的程度？
曹曦沉默了会，说道：“那我想一想，行么？”
“那你的快点做决定了，明天凤凰试一结束，你就没有什么理由在留在蜀皇宫了。”刘善提醒了一声。
原本。
刘善是没有招收曹曦为蜀皇宫弟子的打算的。
蜀地本就修道势弱，妖孽横行，若是因为这件事，造成天魔教和蜀皇朝内耗，反而不是好事。
但是。
刘善今日看见嬴扶苏因为观看曹曦的比试，屡次大惊失色。
当时，他就已经有预感，自己看走眼了，曹曦必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修道者，修道天赋或许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蜀皇帝刘善，当机立断，改变之前的想法，必须招收曹曦。
就算是耗费巨大代价，哪怕是掀起和天魔教的战争，也在所不惜，因为值得这样做！
曹曦没有立刻给出答复。
但是他向刘善表示，自己一定会很快做出决定的。
刘善满意的点头，正准备走，突然又问道：“对于明天的比试，你有信心么，刘湛可不是朱象能比的。”
曹曦想了会，答道：“信心是有，但是不能保证一定会赢，总之，我尽力而为。”
这是实话，和朱龙一战之前，他本就受伤极重。
白日里，他负伤而朱象一战，更是伤上加伤，伤口处盘踞着黑暗的腐朽气息，难以在短时间内剥离。
一晚上的时间，并不足以他恢复严重的伤势，以及填补空虚的气海。
明天势必是一场龙争虎斗，存在的变数有很多！
曹曦虽然已经有了和七境战斗的经验，但是明天遇上的刘湛太子，是善战的武道体修，根本不怕近战。
单凭至尊体和黄金瞳，对上差上两境的强横武修，不知道还能起多大的作用……
“嗯，有信心是好事，明天好好表现，不要担心其他的身外之事。”刘善深深看了曹曦一眼，不在多说，随即便化作一道神光，飞进了蜀皇宫深处。
曹曦连忙点头。
蜀皇帝刘善走后。
曹曦便闭上眼睛，沉心静气，开始继续修炼。
“他终于走了。”青衣的阿无突然在气海中说话，松了一口气。
“嗯。”曹曦应了一声。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么？你就恩。”阿无看起来很高兴，坐在大道青莲的莲叶上，玉手扯弄着莲花瓣。
“蜀皇帝刘善？”
“当然不是他，我说的是刚才坐着青铜车辇走的其中一个人。”
曹曦眉头一皱，疑惑问道：“你认识他？”
阿无摇摇头，解释道：“不认识，但是我能感受到，那个人最近几天一直在破解九龙匣上的禁制。”
曹曦大惊失色，连忙道：“有人在打九龙匣的主意？他成功了么？”
辛辛苦苦参加凤凰试，可不能在就要抵达终点的前一刻，被别人摘了桃子，拿走九龙匣里的东西……
难怪阿无一到蜀皇宫，整个人就兴致不高，戚戚哀哀的。
害的曹曦每次上台登场，心里还有些小兴奋，结果白开心一场。
真正的原因是阿无感受到有人在动用秘法，试图取走九龙匣内的东西。
阿无笑道：“当然没有，你家先生可是至尊，至尊设的禁制唯有至尊能打开，那个人在如何厉害，依旧差了一截。”
“那就好。”曹曦松了一口气。
至尊之下，都不可能打开九龙匣上的禁制，就算紫微国师朝歌是至尊之下境界最高的那一群人了。
东皇朝歌在蜀皇宫滞留了十余天，用尽了一切方法。
最终，还是没能打开明曌天尊留下的九龙匣，只好无奈退去，匆匆赶往黑龙潭。
阿无眨巴大眼睛，认真道：“明天好好干，赢了最后一场，就能帮助我取得九龙匣里的东西，我看好你呦。”
“嗯。”曹曦重重点头。
时间慢慢过去。
漆黑的夜空，渐渐明朗了。
隐藏在黑暗中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巧合”，所有的秘密，所有的一切也即将要到串联在一起的时候了。
……
清晨，接连的大雨迎来了难得的晴朗天气，雨过初晴，空气清澈。
这是五月的最后一天。
辰时之前一刻钟。
巨大的蜀皇宫广场，已经聚集了无数人。
凤凰试的问鼎之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比武台下，人群乌压压的，几乎参加凤凰试的年轻修道士，都提前来到这里，想要看一看，这场最终的决战。
今日。
不光只有参与凤凰试的年轻人来了，还来了一大批其他的修道者。
“那些人身上的真气波动好强大。”
“今天是问鼎之战，三大宗门都派了人来观礼。”
“蜀皇朝是蜀皇帝亲自到场，天魔教来了大魔王朱狈，神水洞天也有强者来了。”
一些年轻的修道士议论纷纷，将憧憬的目光，投向那群气质不凡的高境修道士。
广场的最深处。
白玉石铸造的阶梯往上，一些人巍然而立，分为三群。
正中央的人，都穿这明黄色衣袍，个个气势威严雄沉，作为凤凰试的东道主，蜀皇朝的蜀皇帝以及几个御罡境镇国真君，一起悉数到场。
左边是神水洞天的客人，为首一人是一个中年美妇，淡蓝色衣衫更显其丰腴的身材，也是御罡境。
右边是天魔教。
同为蜀地三大宗门，他们都是受邀而来，观礼这凤凰试的问鼎之战。
右边天魔教领头的是一老者，气息阴沉，眉宇间黑气冲天，凝成了实质。
观其相貌竟然与朱龙、朱象二人有几分神似。
老者紧盯着下方比武台前的一个白衣身影，浑浊不堪的眼中，像是要迸出滔天怒火。
“曹曦是吧，只要敢走出蜀皇宫，就是你的死期！”老者在心头怒吼。
修行界中的人，喜欢称这个老者为大魔王。
就在昨天，他的一个儿子死了，一个孙子几乎残废了。
虽然大魔王朱狈的儿子很多，孙子更多，但是他依然很生气，他的脸面被人侵犯了。
“如果我不是顾忌旁边数位御罡境的蜀皇朝高层，当场就要一指头，压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白露城小子！”
相比于这里的气势沉闷。
比武台周边的情况就要好多了，叽叽喳喳，一片火热。
“终于到了最后的比试了，好激动阿。”煮酒用着崇拜的眼神，看向比武台下那个白衣身影，一阵迷离。
“好啦，好啦，都重复多少遍了。”青梅无奈的推了把眼里冒出小星星的煮酒。
“青梅姐姐，说多少遍都不够的啊，他真的走到了最后的一场比试。”胸大的煮酒，言语无法抑制仰慕和感叹之情。
青梅闻言点头，也是感慨万分，不过，她看向曹曦的背影，眼中却有一些担忧。
因为曹曦今天的对手，是刘湛太子，三万里蜀地最优秀的那一个人。
另一边。
神水洞天的一众弟子集聚在一起，有男有女，男的英俊不凡，女的风姿绰然，像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陈师妹，听说你和那个五境曹曦是好友？”曲冰看向陈青渔，出言问道。
昨天之前，曹曦还是四境。
但是现在，别人都已知道这个相貌清秀，背影孤单的少年是五境了。
一个本应最平凡的五境修道者，走到了最后的比试。
“曲冰师姐，我与曹曦是乘同一条符篆渡船来蜀皇城的。”陈青渔想了会，答道：“是很好的朋友。”
曲冰颔首，冰蓝色的清冷眸子里，四溢出一缕缕寒气。
她看向曹曦的背影，自然认出来曹曦正是第一轮大选上，坐在自己旁边的那个白衣少年，当时只道他胆子大，甚至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没想到他实力也这么强，竟然连朱象也败在了他的手下。
修道路上，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人……
就在这时，蜀皇帝刘善离开座位，飞临高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后，朗声道：“辰时已到，凤凰试问鼎之战，正式开始！”
“白露城曹曦，对，蜀皇朝刘湛，两人上台。”
话音刚落，曹曦睁开眼睛，抖了抖衣袖，上台。
另一边。
“比试开始了？”蜀地太子刘湛，刚才还在怔怔出神，突然被这道声音惊醒，眼神迷茫望向前面的比试台。
刘湛深吸一口气，摸了摸手里光滑的药丸，随即将之收到袖中。
昨夜。
来自那座紫微山的嬴扶苏皇子，去而复返，给了他这枚药丸，说他可能会有机会用到。
刘湛好奇的问：“为什么？”
嬴扶苏一挥衣袖，只是笑了笑，意味不明说：“若是一只还未长大的凤凰，输给泥潭里的鸡鸭，想想一定是件好玩的事情。”
有些人的心思是猜不透的，前一秒还很正常，后一秒却又会因为嫉妒，愤怒，悲伤等等而截然不同。
刘湛没有再问，收下了那枚蕴含浓重真气的丹药。
虽然，他没有听懂嬴皇子的话。
“凤凰是谁？泥塘里的鸡鸭又是谁？”刘湛不懂。
袖中的那颗药丸，其药效能在短时间内，直接拔高上三境的一层境界，并且没有后患。
这个，刘湛倒是听得明明白白的。
丹药有一个古老的名字。
圣六问地黄丸。
第一百一十二章 火神再临
“太子殿下，那小子有点古怪，一身不讲理的体魄，比我二十几年童子身修成的蛮牛劲，还要强上几分。”
刘壁毕恭毕敬的站在刘湛身后。
前几天，他和曹曦一场比试，将比武台打成了粉末，而他也在那场比试中落败。
因此，刘壁对曹曦还是有非常深刻的印象，也对自己的落败感到不可思议。
“刘壁，那是你的蛮牛劲练得还不够纯熟，阳气还不够强盛，往后的修炼多买点纯阳之物补一补，不要怕白玉钱不够。”刘湛笑了一下。
刘壁用力的点点头：“太子殿下，我一定把自己修成一只纯阳之牛，不辜负蜀皇朝的培养，但是那个小子真的有古怪，你还是要小心……。”
刘湛太子摆摆手，笑道：“我不是你，也不是朱象，我有分寸的，倒是刘壁……你的名字很好，千万不要辜负了这个名字。”
“我一定加倍努力修炼的！”刘壁闻言，眼中的崇拜之色更加浓重了，老老实实的立在一边。
他是刘湛太子忠实的跟班，虽有两米高的骇人身躯，但是他从来不喜欢出风头。
和刘湛太子在一块，所有人的第一眼，总是会注意到刘湛太子。.
刘湛剑眉星目，脸庞线条硬朗，相貌英俊，身材挺拔，一身明黄色蟒袍随风飘荡，整个人有一种不怒自威的皇者风范。
他从小天赋出众，修道速度远超同龄人。
虽然和曲冰，朱象并列蜀地三杰，但是此三人之中以他为首，其他两人都差了他一筹，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我当为蜀地第一，任何人也不能阻挡我的脚步！”
刘湛眼中生起了炙热的战意，像是团燃烧的火。
随即。
刘湛收起圣六问地黄丸，不再犹豫，昂首阔步走上比武台。
……
崭新的比试台上。
“刘湛道友，有礼！”曹曦看到来人，抱拳执礼。
刘湛回礼后，脸色本来威严，却突然一皱眉头，问道：“你身上有伤？”
刘湛的修为是上三境，神识感应很强大，他能感觉到曹曦身上的一丝不平常。
曹曦笑着点头，道：“一点小伤而已，不妨碍我们之间的比试。”
昨日一战，受的伤很重，伤口间都是浓郁的阴气，极难消散，仅仅一天的时间，纵然他是至尊体，伤势也不过恢复了两三分。
不过现在这个状态比之昨日，已经很好了。
与朱龙生死一战，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后，他就要和小魔王朱象比试，他来到蜀皇宫的时候，身上的伤口甚至还在淌血。
此刻，曹曦身上的伤口至少不再淌血了，在慢慢愈合。
“你有伤在身，实力势必发挥不了全部，而且，我远比朱象强大，你不是我的对手，你认输吧。”刘湛直视曹曦，非常自信。
刘湛的武道之心非常滂湃有力。
前几日，刘湛曾经敢于面对蜀地之外的两位女神仙的战斗，不曾退缩，没有丢掉身为太子的责任和修道者的骨气。
这一件事情，刘湛觉得自己做的十分英勇，足以自夸。
曹曦笑笑，温声道：“你确实很强，但我还是想试一试，修道界从来没有不战而逃的道理，不是么？”
刘湛赞许的点头，正色道：“不错，我辈武者就该认真对待每一场比试，不言退缩，你虽然受了伤，但是我也不会放水的！”
曹曦微笑回道：“本应如此，我也会全力以赴的。”
言语交谈之中，一分钟过去。
这场蜀地凤凰试的问鼎之战，正式开始了！
高空中，蜀地蜀皇帝威严的眼光扫了场中两人一眼，高声道：“凤凰试，问鼎之战，开始！”
话音刚落，比试场上，气氛顿时凝固，一触即发。
刘湛一手负后，一手摊开朝前，开口道：“请！”
只听得“嗖！”的一声，赤红的火焰从刘湛脚底下升起，瞬间蔓延全身，熊熊燃烧，他如同一尊火神降临凡间。
斗部绝学，火神劲！
这是蜀皇朝最强的神窍期道术，无比强大，只有蜀皇朝未来的执掌之人才可修炼。
刘湛一出手，便是至强之术！
“好！”
曹曦也在同一时刻，开启了他最强的状态，黄金瞳被骤然点燃，照亮四野，至尊体莹莹生辉，犹如天神下凡而来。
“轰！”“轰！”
比试台的两边，同时下陷了两个坑，两人齐齐展开了攻击。
刹那之间。
两人离开原地，赤红色的人和金色的身影，在高空中碰撞在一起。
“铛！”“铿！”
仿佛是刀剑相击，金石相撞，又如同敲响黄钟大吕，巨锤抡向山崖，各种奇异巨声响彻这片空间。
两道身影，不断在空中撞击，浑然不似人的身躯，倒像是两具神魔不断撞击在一起。
“哗！”
金色的神光突破曹曦的肌肤，几乎把他整个人耀成金色的天神，并且金色的光芒在他的眼中流淌，世界在他的眼中都如同慢了一拍。
“隆~”
刘湛整个人则是赤红一片，缭绕着无数火焰，化为了一尊火焰之神，一攻一守间，都是滚滚热潮，不灭火焰。
“轰。”
曹曦金色的拳头打出，若蛟龙出浅滩，刘湛赤红色的身影猛地一晃，却硬生生承受住了攻击。
随即，刘湛便是一掌击出，如同大山镇压而下，印在曹曦身上。
“呼~”
曹曦退后几步，气血翻腾间，便换了一个方向，再次发起进攻。
凭借黄金瞳的逆天之效。
曹曦能料敌于先，看清楚刘湛的动作。
攻击时，曹曦或是提前躲开攻势，或是选择承受最小的伤害，而给刘湛造成最大的伤害，刘湛防守时，曹曦便能在他最意想不到的角度发起攻击。
明明是五境对七境。
曹曦却能够违反常理，做到攻击刘湛两三次，才受到一次攻击。
这在别人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五境战七境，竟然还能抢占先机。
但是对曹曦来说，却很无奈，因为，如在六境，黄金瞳下，他有把握一次都不会让刘湛碰到他的衣角。
如果同在七境，那就不用考虑打不打的到问题了，因为两三次攻击后，对手已经倒在地上。
“他能看穿我的攻击！”一分钟后，刘湛发现了这个问题。
于是。
刘湛当机立断，完全放弃了防守，只是一味地进攻，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所遭受的攻击。
“似乎每一击都被看透了。”刘湛心底冒出古怪的想法，但是战斗中不容多向，他继续全身心的全力战斗。
刘湛不愧为七境，虽然他很少在曹曦身上留下伤痕。
但是，他速度更快，力量更大，一次还击，就抵得上曹曦的数次的攻击。
两个人都在以纯正的体魄硬碰硬，不会像其他的比试，短时间就结束，这必定是一场持久战。
“无法速战速决，只能拖到最后一刻。”曹曦心道。
曹曦知道这一场战斗不像朱象那一战，几次进攻，就能收到成效。
势必要持续很长时间！
虽然，刘湛的拳头更快更强，但是至尊体下，曹曦像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激发了无敌不屈的意志，
在血液流干，神魂熄灭之前，曹曦永远都站在巅峰，都是自身实力最强的时刻，战斗力丝毫不会被身上的伤势所干扰。
可何况，刘湛虽然强，但是还远远达不到几拳就打破至尊体的高度。
他强任他强，我自岿然不动！
“隆隆~”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大开大合，两个人都爆发出了最强的力量，打碎了整座比试台，很多铭刻的符篆，都在交战中被撕裂摧毁了。
一刻钟之内。
“轰~”
曹曦虽然攻击很多，但是总体来说，他所受的伤比刘湛而言，要重多了，处于绝对的劣势。
曹曦还在四境之时，一刻钟的时间，就已经打败了六境的刘壁。
两刻钟后。
“咯吱~”
曹曦攻势虽然不减，但是受的伤越来越多，每一次交手后，体内的骨骼必然发生咯吱之声，裂开了无数的裂纹。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已经不看好曹曦了。
事实上，就算曹曦之前创造了无数不可思议的胜利。
但是，从一开始，观战的大多数人，就没觉得曹曦能赢。
刘湛毕竟是蜀地年轻一代第一人。
曹曦赢小魔王朱象就已经很勉强，又何谈刘湛？
但是。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三刻钟时，比试台上，异相突生。
“砰！”
刘湛浑身的火焰黯淡了一下，然后他被曹曦一拳打飞了出去。
战势由此改变。
第三刻钟后，刘湛气海中的七境真气终于消耗一空，斗部绝学火神劲难以为继。
“咚！咚~”
于是，刘湛再也碰不到曹曦的衣角了，不断的被打飞出去。
在短短几个呼吸间，高空中的那道赤红色身影，身上的火焰就黯淡下去了，并且愈发的萎靡了。
“咚！”
赤红色的身影再次被击飞坠地，砸出一个坑。
刘湛吐出一口带着火焰的血液，满脸不可置信：“不可能，三刻钟了，你的真气怎么还没用完？”
刘湛几乎无法相信自己遇见的事情，整整三刻钟的时间，火神劲将他的气海中的真气消耗一空。
他从战斗一开始，就认为境界的巨大的差距，足以让他坚持战斗到胜利的那一刻。
但是。
刘湛万万没有想到，他一个七境修士，竟然比一个五境先用完体内的真气，简直天方夜谭！
事实上，不止刘湛无法相信，现场观战的所有人，几乎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刻钟的超长对决，让观战的所有人刷新了认知。
一个五境竟然在正面对决之中，硬生生的耗光了一个七境修士的全身真气，而且那还是素以战斗力绵长闻名的武修。
“真的见鬼了，曹曦竟然要赢刘湛太子了，这真的是太……不可理喻了。”煮酒小姑娘结结巴巴，几乎组织不好语言。
“他真的像是不能被打败一样。”青梅也发出感慨。
“刘湛要输了。”曲冰冰蓝色眸子里流光溢彩，暗自感叹。
昨日的她和刘湛的比试，不过半刻钟就早早结束，现在眼前发生的事情对她的感触很多。
“我第一场竟然是输给了凤凰试第一，输的不冤。”沐云这一刻十分的激动。
“这就是打败我的手中剑的武修，我辈楷模！”独孤城摸着手里的长剑，一脸感慨。
“一定要赢！”陈青渔默默出声。
台下议论纷纷。
台上战势也初步停歇，告一段落。
曹曦安然站立，浓密长发飘舞，浑身浴血，在金色神光的映耀之下，泛着金色的血液褶褶生辉，依然滚烫澎湃。
十丈之外。
一道身影倒在地上，气息虚弱，赤色的火焰几近熄灭。
曹曦平复激荡的气息，停下攻击，说道：“刘湛道友，你输了。”
沉默了一会儿。
地下的人动了一下，刘湛似乎抬起手抹了把嘴角的血液，却没有出声回应，也并未再次站起来战斗。
曹曦皱起眉头道：“难道你还要坚持么？你已经输了。”
刘湛依旧没有发出声音回应。
曹曦不得已，只好一步步走上前去……既然不愿意认输，那么只好把你扔下台去了。
“原来你是凤凰，而我只是一只鸡鸭，呵……哈哈。”刘湛突然笑了起来，并且笑声越来越大。
刘湛此刻终于想通了，昨日嬴皇子寓意不明的话语。
曹曦皱起眉头，不明所以。
但是。
曹曦懒的再去问了，为了防止突生变故，他已经决定速战速决，现在就结束这场战斗了。
“打败你，结束战斗，我就是凤凰试第一了。”
曹曦这样想着，往前走去，身躯内已经布满裂纹的骨骼，随之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此刻，他也受了无比沉重的伤势，全靠着至尊体的那股气和信念，勉力支撑着残破的身躯不倒下。
然而，就在这时。
刘湛突然再次开口，声音深沉而有力，以至于台上台下都能清晰的听到。
“曹曦，我很佩服你，十息之前，你可以赢我，但是很遗憾，现在你失去机会了！”
曹曦闻言猛地抬头。
刘湛骤然凭空而起。
就在刚才几息的迷茫时刻中，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液后，最终选择吞下了那颗名为圣六问地黄丸的丹药。
“隆隆！”
刘湛体内突然出现的浩瀚真气汹涌而出，犹如火山喷发，赤色火焰席卷而上，斗部绝学火神劲，再展威势！
一尊火神。
第二次降临凡间，威势远超之前。
“曹曦，我破八境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无敌
台下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神情呆滞，看向台上的赤红色的身影。
“刘湛在战斗中破境了？”
沉默了几秒钟后，便是一阵喧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皆是惊叹不已。
“绝地翻盘了！刘湛真的是天才！”
“故事里的事情真的发生在现实当中了，太子刘湛在战斗中破境了！”
“曹曦固然值得人钦佩，但是刘湛太子更是不逊色半分！”
“刘湛太子果然无愧蜀地年青一代第一人的名号！”
陈青渔难以置信，捂住小嘴，小脸上布满了震惊之色：“怎会发生这种事情。”
曲冰愣了一下，紧盯着台上的身影缓缓说道：“真的进入八境了，果然，你还是比我和朱象强多了。”
刘壁眼中一片狂热：“太子殿下，你就是我们蜀地的王！”
所有的人都在发出感叹，被台上发生的事情震惊到了。
白玉石阶梯往上。
看台上蜀地三大宗门的高境修士们，亦是反应剧烈，每个人脸色都显露出不同的神色。
天魔教的大魔王朱狈“腾”地一声站了起来，脸色惊变，道：“不可能，竟然在战斗中突破了。”
朱狈缓缓转过头，对着蜀皇帝刘善道：“刘善道友，你生了个好儿子。”
蜀皇帝刘善亦感到惊奇，迟疑道：“我以为刘湛还得等上个几年，才能修成八境，没想到他在比试上竟有如此的收获，我也很意外。”
于战斗中破境，连他们这些御罡境的高阶修士，也无法保持平静了。
就在此时，一旁的神水洞天的中年美妇皱着眉头道：“刘湛他刚才好像服用了一枚丹药，或许是因为那丹药的缘故。”
朱狈一听，顿时脸色一变，回想了一下，惊疑不定道：“刘湛倒地的时候，确实是有服用药丸的动作。”
但是。
前后才不过几息的短暂时间，刘湛就入了八境，什么丹药有此奇效？
至少这蜀地就没有这种瑰宝级的神奇丹药。
如果有的话，这丹药一流露出去，绝对会掀起血雨腥风，无数人要为此疯狂。
朱狈双手拢在袖中，言语玩味道：“刘善道友，若是刘湛使用了那种短暂提升修为的丹药，这就违反了凤凰试的规定，你绝对不能姑息这种行为。”
凤凰试上虽然规矩不多。
但是，也有不少硬性的规定，诸如不准使用超过自身境界的灵器，不得使用暂时提升功力的丹药等等。
蜀皇帝刘善眼神深沉，正色道：“理该如此，但是此刻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我看刘湛不像是短暂提升，他应该是真正的踏足了八境。不管如何，比赛之后，我会亲自检查，假如他是真的使用了那种丹药，我也不会徇私的。”
假如刘湛是真正的突破八境，没有任何后遗症的话，那么这已经是属于他自己的力量，已经不算是借用了外力，自然不算是违反规则。
但是，假如使用的是那种短暂提升实力，事后有巨大后遗症的丹药的话，就算刘湛是他的儿子，是将来蜀皇朝的既定继承人，也绝对不能姑息这种行为。
神水洞天的道姑颔首赞同，不在言语。
气氛颇有些沉闷，所有的人一同看向比试台上。
“破境了？……不对，刘湛服用了类似六问地黄丸的药物！”曹曦一瞬间心思百转，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因为，临战破境不是这样的情况。
曹曦在青牛村战黄鼠狼精的时候，便有这种经历，仿佛醍醐灌顶，福至心灵。
“八境的状态真是玄妙，别有洞天！”刘湛立于虚空，犹如火神，赤色的火焰犹如一根根锁链，从他身上延伸至地面，维持着他浮空的状态。
他此刻就像是一个熔炉一般，吸引着四方天际的灵气，疯狂灌入体内。
这是破境成功后的反补功能。
近乎就是在几个呼吸间的时间内，刘湛体内的真气数量，就超过了七境时的巅峰状态。
刘湛看向曹曦，瞳孔中有一团火焰在不断燃烧。
“曹曦，你是一个让人敬畏的对手，但是我不会输，也不能输。”
话音未落，刘湛的身形便已经行动，化成了一抹赤色流光，冲向曹曦。
战斗再次开始！
曹曦神色凛然，没有回话，既然无话可说，那就战！
“轰”
曹曦拔地而起，金色神光透体而出，他像是一轮金色的太阳，冲上天际。
“砰！砰砰！”
几息之间，空中的两道身影不断交错，赤红色和金色快的划出了两道弧形流光，眼花缭乱间，已然交手了数招。
金色的身影在赤红的火中穿梭，来往攻伐，交手的隆隆之音响彻天际。
不一会儿。
“轰！”的一声。
金色身影骤然坠地，砸出一个大坑。
“咳！咳~”曹曦忍不住咳出两口血液。
“蜀地这一代修道界，我当无敌！”刘湛立于虚空，赤色的火焰在掌心间跳跃，犹如精灵鬼魅。
冷硬的声音响彻四周。
刘湛这一刻真的像是刚刚登基的新皇，意气风发，让人折服。
“再战！”
曹曦喝出两字，再次冲上天际，至尊体宁折不屈，从不言败。
大战再起。
但是，金色的身影很快再次跌下天空，金色的炙热血液，洒满天际。
“再来！”
大战在持续，曹曦无数次逆伐冲上天际，但是却常常以更快的速度落下来。
……
五境战七境已是勉强，对上八境，更是希望渺茫，接近于无。
“轰轰！”
曹曦不断发起进攻，受的伤越来越重，体内的骨骼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在不断崩裂，炙热的血液快要流尽了。
而反观刘湛，此刻却是胸有成竹，没有一丝压力。
五境对八境的差距太大了，已经不是用单凭坚持，就能够拉近距离了。
“曹曦的争胜之心太强了，与修道之心相悖。”曲冰望着那道不断洒血跌落的金色身影，轻轻摇了摇头。
陈青渔眼角湿润，喃喃自语：“一定要赢么，你不是那样的人啊……你是有什么一定要坚持下去的理由么。”
青梅煮酒两姐妹相顾无言，眼睛中只剩下了那道不断冲上天际的金色身影。
很多人都被台上的比试惊呆了。
因为，太过惨烈了。
金色的血液散落天际，那道身影再次被打落天际，又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胜负已然分晓了，我建议可以结束比试了。”神水洞天的道姑神色不喜，看着台上的身影。
到了这一步，其实已经胜负已定，天际的赤红色身影安然无恙，依然风轻云淡。
而曹曦已经伤痕累累，每一次的进攻，他的身上必定在添几道凄惨至极的伤痕。
就算坚持也无用了，犹如鸿沟的实力差距摆在那里。
天魔教的朱狈诡异一笑，反对道：“此言差矣，台上的人还能再战，我等岂能擅自决定胜败。”
神水洞天道姑怒目而视，道；“难道现在还不够明显么，在打下去，那个人血都要流干战死了。”
蜀皇帝刘善神色凝重，说道：“再看一会吧，假如曹曦真的……不知分寸的话，我会出手结束比试的。”
随着这一句话，他浑身的至强气息散发出去，压下了众人的议论。
蜀皇帝刘善是蜀地第一人，御罡境的实力足以应付场中出现的意外。
……
“砰”
曹曦再次被击飞坠地，身上又添一处新伤，一只手臂诡异的扭曲着，无力垂下。
体内有些骨骸达到了强度极限，崩裂开来，至尊体的力量已经无法维持巅峰状态了。
曹曦只剩下了一双金色的瞳孔，依然褶褶生辉。
刘湛立于虚空中，出声道：“曹曦，你是一个可敬的对手，但是你还不放弃，继续攻来的话，我就不给你再次喘息换气的机会了。
事已至此，你认输吧！”
曹曦闻言，目无表情，看向天空，随即轻轻叹了口气，刘湛此刻火焰缭绕周身，并且愈发炽烈了，交战之中，他在慢慢掌握着属于八境的力量。
曹曦自嘲着低语：“真的像是无法战胜一般了。”
黄金瞳再强，能力在诡异，但是他的速度跟不上自己的思维了，他能看的清刘湛的进攻方向和轨迹。
但是，曹曦的身体却做不出相应的反应。
五境的至尊体，对上同样擅长体魄力量的八境武修，终究差距太大了。
“小书生，你的手臂好像断了耶。”清铃般的声音在心湖响起来。
“嗯，是的。”曹曦看了眼扭曲的手臂。
那轻灵的声音又道：“你刚才吐得是什么东西，是肺叶么？”
曹曦抹了把嘴角，看了看，道：“不太像，或许是其他的什么怪东西。”
“哦。”
曹曦此刻身躯内，不光经过至尊体神窍力量蕴养之下，坚硬的骨骼布满裂痕，在不断崩裂，五脏六腑等其他的东西，也受了极其严重的伤势，被打烂了。
沉默了会儿，那道如山泉流淌的清脆声音又道：“曹曦，你要输了么。”
输……曹曦抬头望了眼空中炙热的身影。
刘湛感受到曹曦的视线，出声道：“曹曦，你不再进攻了，你要选择放弃么，不管如何，十息之内，你不做出选择的话，我就主动进攻了。”
曹曦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心里道：“阿无……对不起了。”。
十息……不存在的……现在给你答案！
曹曦抬起头，面色坚毅，看向天空。
“轰！”的一声。
金色的不屈身影，再次拔地而起。
“这是你自找的。”刘湛脸色阴沉下来，赤红色的身影不在犹豫，带着漫天火焰压了下来。
这一次的交锋当中，胜负就要见分晓。
远处，蜀皇帝刘湛眼神凝重，暗聚真气，预防着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小书生，你怎么这么着急阿，打不过你就早说嘛！”
青衣的阿无歪着头，坐在大道青莲的莲瓣之上，雪白晶莹的玉足轻轻搅着气海，小手正扯着一片青色的莲瓣，轻声道。
“打不过的话，我给你力量阿。”
“嗯？”半空中，曹曦脸色一变。
“哗！”
半空中，就在两道身影即将撞在一起之时，从地上冲起那道金色身影，突然一个折返，避开攻击。
“等一下，给我十息的时间，我考虑一下。”
曹曦落地，避开攻击，果断伸出手，示意自己需要慎重考虑一下。
半空中，刘湛脸色变化，一阵阴郁：“好，之前你给我时间考虑，我当投桃报李，但是，你不要想着耍我。”
曹曦点头，一脸认真，表示自己有在认真考虑，随即便低下头。
心湖中，曹曦呼吸急促，快速问道：“怎么说？”
阿无捏着小脸，疑惑道：“原来你真的打不过他呢，又是断手，又是吐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阿无，你……以为断手吐血是好玩的事情么，五境对八境阿，要我的命的啊！”曹曦不禁疯狂吐槽道。
阿无疑惑的瞪大眼睛：“你前几次的比试不都是在越境而战么？我以为你这次也能行的，而且，你平常总是喜欢欺负我，胆子那么大，我以为你很厉害的呢。”
曹曦深吸一口气，连忙道：“此事稍后再提，阿无你快点给我力量，十息时间就快到了。”
阿无点点头，乌黑的大眼睛转了转：“了解，了解喽。”
只见阿无站起身来，顺平青色衣摆，伸出一只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她抬起了自己的手，伸进了胸膛之中。
曹曦看的惊呆了，瞪大眼睛，不禁出声：“你在干嘛？”
阿无大青衣往后飘荡，脸色痛苦，她从胸膛中抓出来一团青色的光，递了出去。
“不要紧的，这颗莫名奇妙长出来的东西，我不需要，送给你了，可以让你提升境界，赢比试的。”阿无小脸苍白一片，眼神飘忽不定，小声的解释。
莫名其妙长出来的东西？曹曦眼皮跳动了一下。
只见阿无随着这团形状古怪的东西离体，本就是虚无的身体，更加虚幻了几分。
“咛~”
青色光团一出现气海中，阴阳图品相的黑白龙鲤鱼，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疯狂摇动尾翼，化成一道光冲向这里，但立即被阿无一脚踢飞很远。
“走开，这不是给你的。”阿无挑起远山般的眉，大声呵斥黑白龙鲤鱼。
在龙门之时，阿无身上的一点青色光茫，就能诱惑一只即将化成白龙的存在，放弃龙的威严，许下俯首一千年的宏愿。
此刻，更何况是这苹果大小的青色光团。
“你失去这团东西，真的不要紧？”曹曦紧盯着那青色的光团，将信将疑。
阿无笑嘻嘻的点头，应道：“不要紧的啦，反正这个东西我也不想要，而且，只要你替我拿到九龙匣中的东西，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小代价，马上就弥补回来了。”
真的微不足道？可以弥补么？
曹曦闻言，虽仍有疑惑，却不再犹豫，情况紧急，这也不是该犹豫的时刻，催动心神连忙去触碰那道青色的光芒。
立刻，就有一道青色蒙蒙的光，从那形状古怪的光团中，飘了出来。
“哗！”
一息之间，曹曦仿佛醍醐灌顶，福至心灵，气海被拓宽无数丈。
大道青莲疯狂成长，叶脉纹路发出灵光，一路延伸，并传出模糊不清的大道灵音。
曹曦入六境！
这时。
十息的时间，刚好过去。
半空中，刘湛威严的目光，直视往下，喝声道：“十息已过，曹曦，告诉我，你的决定。”
曹曦抬起头，道：“十息的时间，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一场战斗，胜负之分，往往在于话多，犹豫不决，败也如此，成也如此。
所以，曹曦决定不再说话，行动代表一切。
“隆！”
金色身影再上天际。
这一次，赤红色的身影轰然跌落而下！
蜀地上之上谁敢言无敌？
很多年后，已经成为三万里蜀地新一任蜀皇帝的刘湛心里，依旧清晰记得凤凰试上，那个永不言败的金色身影。
这就是无敌！
第一百一十四章 神兵宫
台下再次鸦雀无声，寂静一片，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曹曦破境了？他是怪物么？”蜀地三杰之一的曲冰，猛地瞪大那双好看的冰蓝色眼眸，震惊之情久久不能平复。
“曹曦又进阶了诶……为什么要用又？”陈青渔抬起手掩住樱桃小嘴，差点尖叫起来。
第一次遇见曹曦的时候，他似乎才是三境？
不！
在破败道观中遇见曹曦的时候，他甚至境界更低，可能才是二境。
这短短两个月，曹曦就连破了三境，甚至是四境！
此刻已经是真正的六境修道者了。
这种恐怖的速度，简直闻所未闻，更不用说是亲眼见到。
沐云一脸惊骇，不由自主拉了拉二师兄沐寒的的衣袖，颤声道：“曹曦他打败刘湛太子了，二师兄，我是眼花了么？”
二师兄脸色凝重，道：“没有看错，曹曦他真的赢了，他也在战斗中破境了，他们两个人都是天才！”
一场大战，两人相继破境。
而且其中一个，凤凰试开始还默默无闻，只有一个四境，短短时间内，竟然接连晋升了两境。
这样的事情足以记载到蜀地修道史中，作为奇闻趣事永久的流传下去。
因为，这太罕见了。
白玉石阶梯往上，一群高境修士之间，气氛也顿时不平静起来。
“好！好！好阿，蜀地当真是人杰地灵！”
天魔教的大魔王朱狈，“刷”的一下站起身来，脸色难看，胸中怒火难平，强忍住立即出手的冲动。
一旁神水洞天的中年美妇，眼中震惊之色尚未褪去，她看了一眼状态癫狂的朱狈，缓缓出声道：
“此人凤凰试上已经连破两境了，或许他修道时间不长，假以时日，他的成就可能不仅仅止步御罡境，是蜀地大幸。”
“不可能，天魔令一出，从来没有收回的说法。”朱狈冷哼一声，厉声说道。
中年美妇瞥了他一眼，轻声道：“不过一点小过节，解释清楚就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何必要不死不休。”
朱狈冷笑道：“我的一个儿子死在他手里，朱象也残废了，这可不是小过节。”
中年美妇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这时。
武皇帝刘善突然间一挥衣袖，沉声道：“曹曦天赋远超其他人，将来定能成蜀地修道巨擘，这是蜀地的幸运，不能折损在枝末小事。”
此言一出，朱狈和中年美妇同时一惊，都望向他。
朱狈眯起眼，深深看了刘善一眼，冷声道：“刘善道友的意思是，你们蜀皇朝要保下他了？”
刘善不怒自威，大龙袍无风自荡，道：“这要看他自己的选择。”
朱狈怒不可遏，眼中射出两道寒光，盯了场中的身影半晌，又重新转回到刘善身上。
朱狈突然笑道：“我魔道行事，向来不问代价，不计后果，我给足了蜀皇朝面子，不在蜀皇宫出手，但是道友你不要自误。”
“你在吓我？”武皇帝袖袍一荡，威严的目光看向朱狈，丝毫不受威胁。
“呵！蜀皇帝，随你怎么想，反正蜀皇城之外天魔峰上，我等这个曹曦出来。”
“哗！”的一声，朱狈直接化成一抹黑色长河，光明正大从蜀皇宫上空离去。
刘善顿时脸色难看起来，一向威严的脸上也不免有些阴沉。
“道友你真的要保下这个人么？”神水洞天的中年美妇出声询问，对于天魔教对曹曦下了天魔令，她也很惋惜，但是她可没有武皇帝刘善那么大的魄力。
一来她不是神水洞天的宗主，没有权利下这么大的决定。
二来，天魔教的一部分修道者真的是一群疯子，不计代价，肆无忌惮，特别是大魔王朱狈这一脉。
而且，天魔教的大多数魔道修士，素来抱团的厉害，为非作歹，极为疯狂。
因此，只要不闹得蜀地天怒人怨，神水洞天和蜀皇朝很多时候，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正邪之分，向来只看实力，不在对错。
刘善沉默不语，而后缓缓道：“我觉得曹曦值得保下来，即便会因此接受天魔教的怒火，而且，我才是蜀地第一，蜀皇朝也比天魔教强。”
中年美妇点点头，仍有些不解。
但是，她不知道促使刘善做出这样决定的，不是曹曦在凤凰试的惊艳表现，而全部在于昨天嬴扶苏的屡次震惊。
刘善知道曹曦的未来，足够让人期待。
随后，刘善不再解释。
“哗~”
刘善缓缓飞上天空，看向一片狼藉的比武台，他的儿子，蜀皇朝的既定继承人刘湛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另一边。
金色的神光也开始黯淡下去，神华内敛，曹曦抬起头望向天空。
刘善眼神威严，缓缓开口，宣布结果。
“问鼎之战，曹曦胜！”
……
问鼎之战结束，凤凰试顺利落下帷幕。
最后一场惊艳至极的问鼎之战，不光给蜀地的这一代修士，留下了永久无法磨灭的记忆，就是远处观战的那些御罡境修士，也久久不能平静。
所有人不得不承认，这一届的凤凰试的总体水平远超往届。
先是三位顶级天才横压蜀地一代人。
随后，一个来自偏僻白露城的书生，意想不到的脱颖而出，战败了所有人。
而且。
这最后一场的问鼎之战，上溯很多届，都无法找到与之比拟的精彩之战。
可以想到，就算是往后很多届，也不会再发生这么具有震撼性的比试了。
这是历届来最精彩，也是最意想不到的一场凤凰试。
一个叫曹曦的白露城小小书生，挑翻了眼前的所有对手，以一种永不言败的姿态登顶，成了六境。
凤凰试顺利结束。
蜀皇帝刘善讲了一番勉力的话之后，接下来便是颁发奖励的时间。
只要进入第二轮排名试，即便第一场就输了，也会有价值不菲的奖励，因此无数青年修道士拼了命，也要万里迢迢参加凤凰试。
一整个下午，蜀皇朝的巨大广场之上，都是人声鼎沸，颁发各种奖励。
所有的奖励，都由蜀地三大宗门共同赞助。
沐云得到十枚白玉钱，蚊子再小也是肉。
因为他运气不好，第一轮就遇上了凤凰试的第一，直接被淘汰了。
对此，沐寒就很羡慕的看着二师兄手里的玉如意，心里暗道：“为何二师兄，到了最后一场比试才遇上曹曦，运气真好。”
二师兄沐寒得到了一柄神窍期高阶的灵器，是一柄玉如意，价值不菲，等他晋级上三境的时候，就可使用了。
沐寒心中暗自高兴：“我运气太好了，远超倒霉的小师弟，直到最后才遇见了曹曦，得了乙组第二的奖励。”
另一边。
陈青渔止步小组八强。
她得到了一柄神窍期中阶的灵器长剑，长剑吞吐灵光，品质不比曹曦正在使用的朝露长剑差。
神水洞天的少宗主曲冰，则是拿到了件御罡境的玄妙道器，那是一把折扇，扇面上刻画了数种威力强大的阵法。
因为，朱象脊柱被捏碎，已经残废，无法和曲冰一较高下。
所以，曲冰很幸运直接拿到了第三的名次。
凤凰城的奖励非常高，特别是前三名，其中的奖品都令一些御罡境的修士垂涎不已。
第二名是蜀皇朝太子刘湛，他也拿到拿到了一件御罡境界的物品，那是一件法衣，价值更胜曲冰的那把地品折扇。
刘湛最后一战受了不轻的伤，并未亲临现场领取奖品，由一位镇国真君送去了他养伤的皇宫深处。
这些人的奖品固然丰厚。
但是真正的大头，还在于第一名。
第一名拥有一个让所有人惊羡的机会。
那是直面感受蜀皇朝的镇国道器，九龙匣的机会。
这也是凤凰试上，第一次出现这样的奖励。
因为这九龙匣，是二十年前才出现在蜀皇朝，至今无人可以成功执掌它，九龙匣的品秩太高了。
高到连蜀皇帝刘善，也无法看出九龙匣的具体品秩。
这是远古的明曌天尊遗留下来的道器！
这是蜀地最强的道器。
上一次，九龙匣自主觉醒，轻轻一抖，整个蜀皇朝都无可奈何的孽龙大妖，便被轻飘飘的打落白露江底，差一点形神俱灭。
蜀皇朝当然不指望单凭蛮力就去执掌九龙匣，他们只是想通过凤凰试，选出蜀地的年青一代第一人，试一试能否得到九龙匣的承认。
若是连身负一地之上，一代之中第一人的气运拥有者，都无法成功。
那么九龙匣，就注定无人可以掌控了。
当然，若是凤凰试的魁首无法得到九龙匣的承认，也不用担心。
凤凰试魁首依旧拥有着去蜀皇朝的宝库，自行挑选一件御罡境物品的权利。
这也是属于凤凰试第一该有的荣光。
……
傍晚时分。
骤雨初歇。
蜀皇宫的宽阔廊道上。
青梅煮酒这一对姐妹在前头领路，曹曦紧随其后。
一路上，偶尔会遇见明黄衣修道士，好奇的打量曹曦，并且窃窃私语。
“突然成为焦点了，感觉有点奇怪，但是很受用。”曹曦表面上一脸平淡，没有丝毫自傲之色。
很快，穿过走道。
便来到皇宫深处。
这是蜀皇宫的禁地，平常时候只有蜀皇朝的皇帝刘善，才有资格进入。
但是，很显然这几天都不是寻常的日子。
前几天，有两位中州紫薇神朝的大人物在此落脚，忙碌了一阵后，无功而去。
今日傍晚，此地又迎来了凤凰试的魁首。
“嗒！嗒~”
大雨刚刚停歇，残留的雨滴，从名为“神兵宫”的殿宇檐角汇成一线，慢慢滴落。
这座殿宇占地面积很大，造型古朴，散发着一种巍峨的大气。
“叮咛~”
殿宇四面的朱红色墙体上，刻画了无数珍贵的铭文符篆，散发着幽光，显示着符篆正无时无刻不起着作用。
其实，布满墙体的密密麻麻符篆，只有一个作用。
那就是防止神兵宫内，那件深不可测的镇国道器外泄气息。
由此就可以想象的到，这座宫殿里面，供奉的到底是怎样奇绝的一种神兵道器。
“公子，神兵宫到了。”青梅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曹曦。
曹曦点点头，拱手道谢道：“有劳二位姑娘带路。”
青梅煮酒两人完成领路的任务，便往回走。
往外走了十几步后，煮酒小姑娘突然转过身，鼓足勇气喊了一声。
“喂！”
曹曦闻声，转过来。
煮酒一看到曹曦疑惑的看向她，那张圆润的娃娃脸，就刷的一下红了起来，手心里都是汗，紧张的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煮酒有些局促，眼睛根本就不敢直视曹曦，只顾低着头，脸都差点埋进自己那极有分量的胸脯里去了。
曹曦等了会，发现煮酒压根就不讲话，不禁问道：“这位姑娘，有事？”
“没事儿，没……”煮酒一听，下意识结结巴巴这样说，但是她一看到曹曦准备转身，急得连忙喊道：“不，我有话要说！”
曹曦闻言很是好奇，不由停下脚步，看向那个胸前分量很足的女孩。
“请说。”
煮酒脸红的捏着衣角，用尽了从小到大，最大的力气喊道：“小书生，我喜欢……希望你将来一定要长得越来越好看，一定要修道有成啊！”
这句话，差不多完全耗尽煮酒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她脸色红的要滴出水来，立刻就捂起脸跑走了。
现场气氛顿时变得诡异，留下呆若木鸡的青梅，以及满脸疑惑的曹曦。
这是什么意思？长得咋样？修道如何？和你有半枚青玉钱的关系么，很熟么……曹曦满脑子都是问号。
曹曦微微蹙眉，不禁看向另一个引路的女孩，出言问道：“青梅姑娘，她怎么了？”
青梅也被煮酒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心里不禁叹了口气，平时大大咧咧的，却是个傻不拉几的姑娘。
青梅看向曹曦，憋着笑意，伸出手指在脑袋点了点：“公子，她这里不大灵光，你别介意哈。”
说完。
青梅便提起裙摆，赶紧去追那个傻不拉几的煮酒小姑娘了。
“原来如此。”曹曦顿时舒了口气。
曹曦放下心来，转过身，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那座恢弘大气的神兵宫。
气海中，阿无一身大青衣，靠在大道金莲上，小脑袋枕于莲瓣上，嘟着小嘴道：
“曹曦，那个胸大的小姑娘，好像很喜欢你诶。”
曹曦一怔，喜欢我？什么鬼，压根就和她不熟好吧！
“瞎说，人家又不认识我。”曹曦不由笑了起来。
她认识你的，每次比试都给你拼命加油呢……青衣的阿无本想出声反驳。
但是，她捂着空荡荡的胸膛，突然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下，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曹曦不明所以，正准备问阿无为什么大笑。
突然。
“啪~”
神兵宫的大门打了开来，里面属于九龙匣的气息顿时外泄出去。
“叮叮~”
神兵宫四面墙体上的符篆，齐齐大亮，神纹上冲出各色光线，形成一座巨大的封闭牢笼，拼命地压着从大门处泄出来的恐怖气息。
蜀皇帝刘善从里面走了出来，言简意赅道：“曹曦，你有三天的时间尝试炼化九龙匣，成与不成，就都是你的造化了。”
“好。”
曹曦点点头，便准备走进去。
两人身形交错间，刘善突然又说道。
“三天后，希望你也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白天，朱象、朱龙的一个长辈，往天魔教的山门发了讯息，此刻已经陆续有天魔教的御罡境魔头，往蜀皇城赶了过来。”
刘善慢慢说出天魔教的动向，并没有添油加醋。
但是，这简短的话里，已经充分说明了厉害关系。
蜀地之上，有实力和天魔教掰腕子的只有神水洞天和蜀皇朝。
但在这件事情上，神水洞天不愿出头，而蜀皇朝已经伸出了善意的手，就看曹曦愿不愿意把握了。
“我明白。”
曹曦再次点点头，遂义无反顾的走进神兵宫里。
第一百一十五章 九龙匣开，补天葫芦
殿宇内很是空旷。
“哗哗~”
青色地砖上同样是布满了符篆，整齐的铺在地上，线条神纹上，绽放很多光芒，遮掩九龙匣无意识散发出来的气息。
巨大的大殿中，只有九龙匣安静的悬在半空中。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这就是传说中的九龙匣了。”曹曦看着半空中的匣子。
九龙匣长三尺有余，宽却不过两指，形状古朴，上面刻画了很多线条精致的纹路，宛如一只盛放器物的珍贵匣子。
九龙匣自主悬浮于半空中，那里的空间就仿佛静止了一般，一点波动都没有。
这一只看似很普通的古老匣子，散发着蒙蒙青光。
但是，曹曦只看了一眼，就有一种要臣服跪拜的诡异想法。
“气息太恐怖了。”
“刷！”的一下，至尊体神窍应激而开启，无敌的信念刹那间被点燃，替曹曦驱除了那种诡异的想法。
“不管怎么样，我要得到你。”
曹曦镇定心神，向前走了一步，准备靠近九龙匣。
“有古怪！”
曹曦猛然大惊，他发现自己明明向前走了一步，但是往地上一看，却仍在原地，寸步未移。
“难道这九龙匣，无法靠近么？”
曹曦不信邪，继续往前走了几步，但是，他却仿佛在原地踏步一般，不得寸进。
“我就不信了，用黄金瞳试一试！”
心念一至，曹曦立即开启黄金瞳神窍。
金色流淌在瞳孔之中，一双看破一切迷障的眼睛被点亮了，曹曦眼中像是射出两道电光，所有的真实映入眼帘。
“咦？没有古怪，没有任何阻挡我的东西。”
曹曦眼中所见，并无它物，只有九龙匣立于虚空，沉沉浮浮。
他非常疑惑，黄金瞳所见，并没有禁制或者其他的力量，阻挡在他和九龙匣之间。
“哒哒~”
曹曦又往前走了几步，依然在原地。
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实在太诡异了：“黄金瞳在九龙匣面前也失效了！”
“先生，你炼制的九龙匣，根本就无法靠近阿，我该如何取得九龙匣内的东西！”
、曹曦一阵沮丧，灰心丧气。
九龙匣明明就在眼前，却无法接近！
这不是他这个阶段所能靠近的道器。
这是一位至尊留下的东西！
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
来自遥远中州的紫薇山国师，那是号称星空下无敌的大道修士，再九龙匣之下，万法齐出，异相乱现。
却直到最后离去，也没有成功跨出那第一步。
九龙匣真的无法靠近么？
就在这时。
青衣的阿无突然从气海走了出来，停在曹曦面前。
“你出来干什么？”曹曦疑惑出声。
我还没有拿到九龙匣呢……难道你有办法……曹曦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不由得望向阿无。
阿无仰起头，眨了眨眼道：“小书生，终于到了九龙匣的面前，剩下的就看我的了。”
“原来你有办法靠近九龙匣。”曹曦顿时一阵放松。
阿无笑了一下，正准备迈步前行，突然转头问道：“小书生，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你问过我，你不取得凤凰试的第一，不来到九龙匣面前，我会怎么样吧？”
曹曦想了会，笑道：“你当时说不得到九龙匣面前，世上就再无阿无了。
你看，我现在不是把你带到这里了，不负所望，完美完成任务。”
“是的吖，你很不错呢。”阿无眯起好看的眼睛，盯了曹曦看了好一会儿。
忽然，阿无歪着小脑袋，问道：“小书生，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阿！”
“嗯？”曹曦一阵头大，敲了下阿无的小脑袋：“胡思乱想什么呢。还不快点去拿九龙匣。”
“诶呀！”阿无吃痛，连忙揉了揉头，乌黑如瀑的柔顺的头发都被弄得很乱。
但是，阿无马上笑嘻嘻，自言自语：“不管怎么样，阿无还是很喜欢小书生的，很喜欢，很喜欢的。”
为何今天稀奇古怪的……曹曦好生奇怪，无语的看着阿无。
阿无沉默半晌，又转头看向曹曦。
“还有事？”曹曦眼神奇怪。
阿无脸红了一下，道：“小书生，我可不可以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吖~”
“说。”曹曦回道。
“小书生，假如有一天，你发现这天，这地，这个世界，都没有我了，你会不会拿出一点微不足道的时间，去找我呢？”阿无瞳孔晶莹莹的，目不转睛。
这又是什么怪问题？曹曦低头，默默思考起来。
曹曦沉思半晌，正抬起头，想要说话。
却看见阿无已经彻底转过身，走向九龙匣。
阿无转过身的那一刹那，眼中恢复了一种冰冷之色。
这是一种破败道观里，阿无刚突破封印，重回世间的冰冷的眼神。
其实，这种问题哪里要想的，我就算明知道你的答案是骗人的，听道了，还是会很开心的……
阿无轻声说道：“哪有那么麻烦，你看我的！”
“咛~”
只见阿无动作自然，轻松的向前走去，一步便是一步距离，离九龙匣越来越近。
九龙匣所带有的那种诡异力量，在阿无的身上完全不起半分作用。
几息之后，阿无就已经来到九龙匣的面前。
阿无轻抚九龙匣上的古老纹路，道：“小书生，这本来就是你家先生，专门为我炼制的道器，这个人间，除了我，还有谁能真正靠近它。”
在阿无如玉的手指之下，古朴无华的九龙匣，顿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只有我，才是开启九龙匣的钥匙！”
“铮~”
九龙匣上绽放出万道神光，光华当中，紧闭的九龙匣裂开了一道缝，渐渐开启了。
匣缝中露出的那道光，竟然让曹曦的黄金瞳都感到一阵刺疼。
“不好！”
曹曦心神一颤，只在远古天庭上直视金乌的遗骸时，才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不过，曹曦很快放下心来。
匣缝出露出的光偏向亲和，并没有让他受伤。
但是，无法预料的强大事物在此刻，即将出世了！
“阿无成功把九龙匣打开了！”曹曦目不转睛。
“哗哗~”
“曹献之，被你封印的东西，我再次拿回了！”涌出来的万道神光，将阿无吹弹可破的小脸耀的圣洁无比，宛如仙玉，她一身大青衣无风自飘，不染纤尘，仙气飘飘。
那道光愈发耀眼，几息之后，九龙匣彻底的打开了。
此刻。
在曹曦的眼里，只觉得此刻阿无的身体如梦似幻，似乎在下一刻就要羽化成仙，飘然而去。
“咛~”
阿无素手一动，便将匣内的东西取了出来，那是一只布满裂痕的青色小葫芦。
“这就是阿无要找的东西。”曹曦终于看清了那光芒之中的东西。
那是一只补天藤上结出的小葫芦，青苍欲滴，光华如烟，丝丝缕缕。
即便葫芦上的那些裂纹，也布满了耀眼的光辉，流淌着远古的力量。
这是阿无的本体。
阿无盯着手心里，不过一寸大小的葫芦，一阵出神。
过了一会儿。
“小书生，这只小葫芦是我的，这九龙匣，就归你了。”阿无展颜一笑，便将九龙匣抛向曹曦。
阿无拿到她想要的东西了，这九龙匣给我了……曹曦准备伸手去接。
但是。
“咻！”的一声。
九龙匣直接穿过了曹曦的身体，进入了气海中。
气海中。
随着九龙匣进来，顿时一片安静。
“进入我身体了，气海好安静。”曹曦脑海里顿时崩出来安静这个奇异的字眼。
因为，他的道藏气海，突然在刹那间完全寂静了下来。
大道青莲停止摇晃，白玉小人不在沉浮。
素来顽皮的阴阳图品相的龙鲤鱼也不再游动，大眼睛里一动不动的盯着九龙匣，满是震惊和畏惧。
“果然不愧是先生炼制的道器，足够诡异，但是，该不会有危险吧？”
曹曦一阵紧张，深怕九龙匣爆发出不可预测的行为，对他造成伤害。
但等待了一会。
曹曦发现这九龙匣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依旧死寂，一动不动。
而且。
曹曦突然觉得，自己根本用不着害怕，他的身躯是至尊体，无比强大和坚韧，但是实际上，他的气海从不弱半分。
因为他的气海是修炼的道藏，堪比大圣之经
“既然进了我的气海，那么，是条龙也得给我盘着！”
曹曦这样想着。
“嗡嗡~”
道藏之经在气海中缓缓响起来，犹如大道天音，白玉小人颤了一下，摆脱了那种奇异的状态。
同时，曹曦盘膝而坐，开始入定，运转道藏经文。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至圣至贤的经文响起，随着一句经文结束，便有一长条金色的文字，从白玉小人身上飘出去，像是一条锁链，缠绕上九龙匣的表面。
“九龙匣没有反抗？”曹曦有些疑惑，也很惊讶。
因为，九龙匣表现的太平静了，没有一丝反抗的意思。
曹曦原本还准备看待情况发展，再决定自己是否采取强硬的措施炼化。
因为，九龙匣是他家先生炼制，那可是至尊的手笔，不知品阶，如果品阶过高的话，或许他这神窍期的道藏气海。还不一定能镇压的住。
“不过现在可好了，九龙匣没有反抗，那就到了我大展拳脚的时候了。”曹曦立刻下了决定。
“嗡嗡~”
道藏疯狂运转起来，一句句经文犹如金色的锁链，加持到九龙匣的表面，开始为九龙匣渡上一层金色。
曹曦估算了一下，发现凭自己现在的实力，炼化九龙匣，着实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三天不知道够不够。
“得抓紧时间了。”曹曦凝神静气，心无旁骛，开始全身心的投入炼化之中。
在静心炼制之前。
曹曦突然没来由的，朝青衣的阿无那边看了一眼。
只见阿无小脸上一片宁静，她双手合十，将手心中的青翠小葫芦，缓缓靠近胸口。
“轰~”
那补天藤葫芦内的青色光茫，便化成一道洪流，涌进了她的胸膛之中。
似是感受到曹曦的目光。
阿无转过头，仙颜无双，她眯起眼乖巧的笑了一下。
此刻的阿无，真的是美到了极致，光华万丈，大青衣在仙光中肆意飘摇，仿佛人间没有词语能够形容这一刻的美。
如果有，那只能是这一个词语。
风华绝代！
此时。
曹曦还不知道，这是他和阿无的最后一次见面。
命运长河中，一些事情在朝着无法逆转的方向缓缓前行。
平淡的日子里，即将有些东西，会永远的消失在一些人的生命里面。
有些问题没有答案，有些话来不及说，再也没有机会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黑龙潭清
就在曹曦和青衣的阿无在神兵宫内，做一些隐秘的事情之时。
一些其他的事情，正在进行着。
所有的算计，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恶毒獠牙，将在今夜汇聚到一起。
纸是包不住火的，二十年前的事情，到了该要结尾的时候了。
此刻往南。
远在万里以外。
这里是蜀地千年道法不兴的根源所在，恐怖的黑龙潭。
波澜诡秘的黑龙潭区域，一片漆黑，阳光照不进这诡异的地方，这是蜀地无法之地，极恶之所。
“哗！哗~”
黑龙潭面波涛翻滚，黑色的浊浪席卷天空。
千年以后，黑龙潭将再次发出不屈的怒吼。
潭底最深处。
从苍梧海而来的妖龙太子，已经彻底融合了赤龙祸，正盘踞身体，等待着眼前最后的一片血色全部散尽。
大半个月的等待。
传闻中与补天藤结出的果实有关，事关证道的终极之物，终于要显露出来了。
而妖龙太子在等待的时间内，也没有闲着。
他的本命妖灵，已经彻底融合那只从一滴远古真龙圣皇血中，诞生出来的赤龙祸，实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高度。
就在这时。
妖龙太子狭长的眼睛突然一皱，抬起头，眼中泛起寒光。
“人类，到了这最后的时刻，你们终于等不及了么？那就来吧，我一口吃了你们！”
黑龙潭上空。
此刻，正呈三足鼎立之势。
一座三百丈大佛山散发蒙蒙白光，禅音浩渺。
“阿弥陀佛！”
难辨雌雄的白鱼和尚，盘坐于虚空，双手合十，默诵阿弥陀佛，如来慈悲。
“时候到了，关于证道的终极之物要出现了，有趣。”美人榻上，姬灵玉轻轻搅动着秀发，身躯玲珑，无比诱惑，但是妩媚的眉眼之间却满是杀机。
另一边，星空垂下，赢字大王旗猎猎作响，嬴扶苏不怒自威，双手负后，自是一派帝王风范。
蜀皇城一无所获，嬴扶苏就片刻不停，在最后的时间来临之前，抵达了黑龙潭。
嬴扶苏一挥衣袖，沉声道：“差不多了，一起动手吧，先解决了这条妖龙太子，再决定终极之物的归属！”
“轰！”
嬴扶苏黑色蟒龙袍鼓荡，浩瀚的紫色真气如同海潮一般喷发出来。
至尊术，紫微帝临！
“昂！”
九条紫色蛟蟒龙气凝成一尊帝王之相，接引着漫天星辰之力，挟着赢字大王旗轰然落入潭中。
姬灵玉抿嘴轻笑，自美人榻上站起，大红衣飘飘，道：“可！”
至尊术，永镇轮回！
“咻！”
巨大的地狱图铺展，连接两界，黑色魔神爬了出来，眼中绽放一道神光，裂开了万顷黑龙潭水。
白鱼和尚沐浴佛光，他睁开了眼睛，不喜不悲道。
“我佛说，时机到了，镇压邪魔！”
同样是至尊术，掌中佛国！
这是一门不逊色与紫微帝临和永镇轮回的至强之术，传承于某位名列大雷音寺舍利林的佛陀，在遥远的年代里，镇压过万古诸魔。
“哗~”
白鱼和尚摊开手掌，三百丈大佛山竟浮与小小手心：“我佛说，大千世界，在一手之间。”
“轰隆隆~”
大佛山自掌心坠入黑龙潭，万般佛术绽放，将整个黑龙潭都耀成了金黄之色。
在这一刻。
紫薇山嬴扶苏，九幽山姬灵玉，灵山白鱼，三位来自不朽之地的最惊艳之人，都施展出了至尊之术，誓要镇压潭底下的那条黑龙。
“隆隆~”
三门至尊术同出，直接将黑龙潭搅了个天翻地覆。
“吼！”
黑色的水中，破碎的真龙鳞片在浪潮中飘荡，隐隐约约的龙的影子在怒浪中咆哮翻腾！
“昂！”
刹那间，一条赤色的真龙涌出潭底，爪牙狰狞。
“今日，我要水淹蜀地三万里！”
无比愤怒的龙吟声，穿透了千万里。
江河开始翻滚了。
滔滔白露江浩浩汤汤，足有上万里，穿过了大半个蜀地，最后直入黑龙潭。
就在此时此刻。
“轰隆隆~”
连接着黑龙潭的白露江沸腾了起来，犹如一条巨龙卷上了天空，席卷向漫漫蜀州大地。
并且，凡是与黑龙潭相连的江河都在涌动。
江河倒流，蜀州大地上，末日降临了……
……
蜀地最南边，名为白露城的人族城池挺立着，高耸的城墙斑驳，墙面上的古朴符篆幽幽生辉。
城头之上。
“龙吟声？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位神窍期九境巅峰的中年修道士迎风而立，一身明黄法袍，此刻他面色难看，紧盯着黑暗中远处的白露大江。
中年修道士是白露城白露观观主，曹曦曾在白露观中借宿，与道观里的小道童聊过天，气氛欢愉。
中年修道士同时，也是蜀皇朝派遣镇守白露城的修道士。
“白露江这是怎么了，水为何漫上来了。”
白露大江的水像是脱离了引力，卷起白色的泡沫，一齐涌上了岸，向着白露城涌了过来。
在中年修道士惊恐的目光中。
“隆隆”
黑色的潮水漫上了城墙，只见墙体上的符篆开始发挥作用，线条之上涌现神光，但是很快就一一蹦碎燃烧了起来。
“吱吱~”
无法阻挡的力量之下，城墙开始裂出无数裂缝，一寸寸崩坍。
洪水开始涌进了城池之中，冲毁房屋，淹没城池，吞噬一切可见的东西。
修士脸上泛白，牙齿打颤，颤抖着说道：
“这是劫难！”
……
蜀皇城内。
青梅煮酒这对姐妹，害怕的紧紧抱在一起。
“隆隆~”
外面传来的沉重潮信之音，无孔不入的响起在她们的耳边，使她们瑟瑟发抖，脸色惨白。
青梅稳重一些，轻轻地拍着她妹妹的背，道：“煮酒别怕，大水淹不了蜀皇城的……”
“嗯嗯~”煮酒蜷缩着，低不可闻的发出声音。
几乎是同一时刻，无数因凤凰试，而聚集在蜀皇城内的修道士，都感受到了那股不可抵挡的天地力量。
这是浩劫！
远方。
蜀皇城头。
蜀皇帝刘善眺望远方，带领着一群御罡境的镇国真君，皆神情凝重，双手捏成拳头，指关节泛白。
“轰隆隆~”
远处的白露江上，漫出来无尽的黑色江水，汇成一线几百米高的大潮，往蜀皇城而来。
几可预料，数分钟内。
蜀皇城所在的位置将被摧毁，成为一片废墟。
“蜀地，将成为泽地了……”
刘善缓缓出声，似乎已经看到了那副恐怖的景象。
刘善不由的转过头，看向蜀皇宫深处。
此刻，神兵宫所在的区域依然一片祥和，寂静无声。
神兵宫内的情况外界完全看不到，也无法感应，被一种神秘的力量隔绝了。
“曹曦应该还在感应九龙匣，不知是否有效果。”
“只能将蜀地最后的希望，寄托于九龙匣再次自主觉醒了，这样天祸级别的力量面前，人的力量真的是太过于渺小了。”
刘善深吸了一口气后，还是镇定下来，汇聚起浑身的磅礴真气，手掌猛地按下去。
“咛！咛~”
下一刻蜀皇城巨大的城墙上，迸发出无尽的神光。
所有的符篆，都一齐亮了起来，爆发出自铭刻以来最璀璨的光辉。
“天佑蜀地！”
无尽的黑暗里，犹如群鬼般的潮水涌了过来。
……
黑龙潭上，战斗仍在持续。
三大远古的至尊术，对上一滴圣皇血中孕育出的龙祸。
“轰~”
战斗极尽璀璨，四溢的神光涌上了天际。
低级修士的战斗拘泥于几十丈内，破坏地形，已是了不得。
然而，修道界的高阶修士之战，却常常以一国一域为战场，打碎山河，崩裂天宇。
“永镇轮回！”
姬灵玉素手一扯，黄泉图中漾出第二尊魔神，脸色蜡黄，手持三叉戟。
“妖龙太子，看你的龙皮有多厚！”
戟尖绽放一道神光，似流星坠地，划过龙身，顿时龙鳞破碎，血雨洒落。
一招一式的攻伐之间，三叉戟尖拖动绚烂的尾茫，划过大地，便是沟壑遍布，水流填进去，就成了一条条河流。
黄泉魔神和地狱魔神共同发力，像是两尊巨神，眼中神光和戟上神力，一齐打向赤龙妖灵。
“昂！找死！”
赤色的巨龙妖灵吃痛，大吼一声，龙躯一震，无边魔光荡开攻击，便从两尊魔神间缝隙穿过，冲向姬灵玉。
“我佛说，慈悲！”
白鱼和尚一手平摊向前，做慈悲相，掌中便有一位位菩萨金身，一尊尊金刚法相从中飞出，足有上百位之多，迎上赤龙。
“掌中佛国！”
佛号慈悲，经文缭绕，漫天的诸佛，共同加持佛光，口诵大慈悲经，便是阻挡住了赤龙妖灵的进攻。
这每一位法相都沐浴佛光，虽是虚影，但却像是从西天世界里走出来的真正佛者，具有无比强大的威能。
赤龙妖灵眼中射出两道赤练电光，直射天心：“小小佛术，也敢阻挡我的步伐！”
“轰！”
两道电光直接洞穿两位菩萨法相，赤龙巨尾一摆，便又是雷霆天威，黑水风暴，再次扫下数位金刚法相。
“昂~”
赤龙妖灵红眼欲裂，爆发巨大的力量，冲破了层层佛者的围击，再次冲向姬灵玉。
就在这时。
天空突然传来隆隆巨响，一杆赢字大王旗垂直落下，烈烈星辉动。
“紫微天降，帝者无双！”
虚空中，嬴扶苏黑发乱舞，大手一落，背后数百丈高的紫微帝王法相，便镇压而下，像是陨星坠落，携带无穷伟力。
紫微帝临！
紫色帝王之相一坠下，便像是可以镇压一切敌，任何魑魅魍魉都难逃审判。
帝王袍猎猎鼓荡，紫色帝王相一手推出，印在赤龙额头，硬生生的阻挡住赤龙的前行步伐。
“隆隆~”
随后，背后九条搅动着的蛟蟒龙气更是涌出来，像是神链一般，共同锁住赤龙的龙角和头颅，将之困在原地。
“昂！”
赤龙妖灵剧烈翻滚，口中喷出血色龙息，像是寒流一般冲向帝王之身，造成伤害。
虽然，这反击固然强劲，让紫色帝王相上出现裂痕。
但是，赤龙妖灵一时之间，却难以迅速挣脱。
一旁虎视眈眈的白玉和尚和姬灵玉，更不会放任如此的大好机会，立刻就发起更加强烈的进攻。
“我佛说，镇压！”
白玉和尚另一只手缓缓摊开，三百丈大佛山再度浮现出来，直接压上蛟龙尾，像是一座亘古不动的圣山，落地生根。
“昂~”
此时，赤龙妖灵虽在剧烈挣扎，但是首尾皆被束缚，难以挣脱。
姬灵玉大红衣飘展，像是一只凤凰展翅，纤纤玉指一勾，轻声道。
“黄泉为兵，地狱灭世。”
黄泉河走出来的魔神，两手紧紧握戟，倒刺而下，直接洞穿赤龙妖躯，将之钉在虚空之上。
随后，地狱图中爬出来的那尊魔神，眉心裂开第三只眼，仿佛可以灭世的魔光倏地一下，裂开了虚空，灌进了赤龙的伤口中。
“昂~”
赤龙妖灵在虚空中剧烈挣扎，但是三面受敌，并且遭受了致命的伤害，挣扎之势渐渐弱了下来。
三大至尊术之下，纵然是一滴圣皇血中孕育出的赤龙祸，也不敌，即将陨命。
……
黑龙潭万丈之底。
“可恶~”
妖龙太子身躯裂开数道裂缝，耳鼻之间皆是溢出黑色血液，眼眶欲裂，气息极其微弱。
“可恶，我的赤龙妖灵快要陨落了。”
妖龙太子的本命妖灵和龙祸合二为一，化成了那只逆天赤龙，此刻，赤龙将死，他自身受反噬，遭受了无法弥补的巨大伤害。
“但是，我终究还是硬撑到了最后一刻。”
“总算是挡住你们一段时间，最终，还是我要赢了。”
妖龙太子状若癫狂，仰天大笑。
“辛辛苦苦从地下河海走一遭，来到蜀地蛰伏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该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前方。
红色的血液涌动了一下，终于在此刻尽数散去了。
然后，便显露出隐藏在里面二十余年，传说与证道有关的东西。
那里面。
让妖龙太子本能的感动惊悚和恐怖的东西，终于露了出来。
突然。
妖龙太子神情一凝，眼中泛起惊恐之色，冷汗直冒，他失声尖叫。
“这是……尸体！”
红色的血水散尽，出现了一具尸体。
“这种东西……可以证道？”
妖龙太子大惊失色，感到毛骨悚然，身体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起来，灵魂深处都生出了一股寒意。
一种大恐怖瞬间侵袭全身，使妖龙太子如坠冰窖，遍体发寒。
气氛徒然间诡异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老龙降临，浩然天下
蜀地之外，隔了无数无边无垠的大域，不知名的某个地方。
“塔塔~”
一条青石板小路上，黑白儒衫的清冷女子正慢慢走着，腕间朱红色的小葫芦摇摇晃晃。
离开蜀地之后，她心情大好，不在偷偷酗酒了。
喝酒这种事情，以后当然要光明正大的！
曹紫月顾盼生姿，眉目间自带一种书卷之气，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女子。
她摇着还剩一半酒的朱红色酒葫芦，随口道：“老薛，二先生说蜀地将会有无法预料的事情发生，不准我去蜀地，可我还是去了，也没有发生什么怪事阿。”
“姑娘你是偷偷去的，等回去了，浩然天尊免不了要罚你去抄书了。”薛祭酒无奈的应了一句。
曹紫月乐呵呵回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抄书就抄书，反正从小就就抄习惯了。”
薛先生忍俊不禁，便又道：“姑娘，蜀地没发生怪事，不正好，不然你的师弟呆在蜀地，也很危险。”
“要是蜀地发生怪事就好了，正好让他受点罪。”
曹紫月哼了一声，她那个唯一的师弟，大体还是好的，就是有些行为可算不上君子，让她有点咬牙切齿。
两人随即不在言语，继续往前走。
不知怎么的。
曹紫月突然有点不安起来，连二先生都无法预测的事情，那究竟会发生什么？
“希望危险不要太大。”曹紫月心里这样暗自祈祷着。
忽然。
曹紫月疑惑扬起头，看向天空。
刚才还晴朗着夜空，突然飘起了雨点。
“沙沙~”
下雨了。
一场黑色的雨！
曹紫月脸色大变，连忙转头望向蜀地的方向，那里弥漫了一层黑色的迷雾，什么也看不清了。
六月初一这天，下了一场黑色的雨，席卷了整个东荒大地。
……
蜀地黑龙潭地界。
激烈的战斗刚刚停歇。
“隆隆~”
漆黑的潭面上还未平息，三大至尊术的威能还在震荡，一些翻滚着的白色泡沫卷上了岸边。
赤色真龙妖灵的尸体飘在滩面上，像是一座小型山脉，缓缓沉浮。
姬灵玉，嬴扶苏，白鱼和尚正准备攻入黑龙潭底，谋取那关乎证道的终极之物。
战圈之外。
一座万丈高山上。
“咛~”
.一道伟岸的身影傲然站立，头戴紫色星辰冠冕，一身紫袍飘荡，漫天的幽寂星光，都自然而然的聚集过去了。
这个人位于璀璨星光中，却毫无违和感。
朝歌！
朝歌是人族的五大传奇之一的东皇，位列至尊之下最强的那一拨人之一，也是中州紫薇神朝当之无愧的顶梁柱，在万古长城之外的妖魔之地，亦赫赫有名。
在那张阴阳宫列出的天榜，也叫陆地神仙榜的榜单上。
朝歌名列第四。
这意味着，至尊之下，他位列人族第四！
有一些传闻，在星空之下，除非至尊级别的存在出手，否则朝歌几尽无敌。
事实上，这个传闻，在一定程度上，是真的。
朝歌面无表情，眼神深邃，看着远处进入尾声的黑龙潭战场上，心里在想着一些事情。
突然。
朝歌眼神一凝，背后浮现出了一幅不断旋转的万古星象图，遮天蔽日，他皱起眉看向黑龙潭底，似乎感应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件事情有古怪，我似乎理所当然忽略了一些危险的因素。”
东皇朝歌往前踏了一步，便直接来到黑龙潭上空，随意一步，便是缩地成寸，一步千里，这种莫名强大神通。
朝歌正欲再探究竟。
突然，他脸色骤变，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向天空。
“沙沙~”
黑色的雨滴下了起来。
“刷！”
刹那之间。
朝歌的身躯倒飞出去，消失不见，半空中，带着星光的血雨如同披挂一道彩虹，倾洒而下。
黑龙潭之上。
一片诡异的寂静，针落可闻。
姬灵玉脸色惨白，看向嬴扶苏，抬起颤抖的手指道：“嬴扶苏，我好像看到倒飞出去的身影是东、东皇，朝歌国师？”
嬴扶苏面目呆滞，呼吸急促，浑身恐惧的颤抖：“真的是、是朝歌国师。”
一瞬间。
道法通天，传闻星空下无敌的东皇朝歌倒飞出去了，那是至尊之下最强的一批人之一。
而出手的东西，却连影子都没有看到。
“阿弥陀佛，我佛说，此地有妖孽，恐有大祸，当退。”白鱼和尚一向慈宁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惊骇之色。
“啪嗒~”
一滴黑色的雨水，落在了白鱼和尚锃亮锃亮的光头上。
白鱼伸手抹了一把，置于眼前，他的脸色变得极度惊恐，想到了一些恐怖至极的传言。
“我佛说，此地，不宜久留，二位也快走吧，潭底的终极之物，不要再想了，非我等可染指之物。”
颤抖的话音刚落，白鱼便抽身欲退，不在想着证道之物，更加不去想那个西天欲渡却不能渡的人了。
事实上，白鱼到了这最后的时刻，还未真正见到那个不可渡之人。
姬灵玉和嬴扶苏此时，也注意天上下起了黑色的雨，顿时联想起了一些传说，也欲急忙后撤。
“刷！”
一道璀璨的星光如虹，从无穷远处冲了过来。
东皇朝歌去而复返。
此刻。
东皇朝歌的身上星辉弥漫，一颗颗明亮的星辰在缓缓沉浮，将其耀的几近一尊神王。
但是
在朝歌的胸口处，却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无法愈合，带着黑气的血不断流淌而下。
“你们现在就远离蜀地，能走多远走多远，这里不在是你们这些年轻修士，可以留下来的地方了。”
紫薇山的朝歌国师，本该是站在修道最高山峰的那一批人，此刻却在惶恐的出声。
天地之间。
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位接近至尊的存在，说话都颤抖了起来？
“朝歌国师保重！”远处，九幽山的黑长老闻言，快速施法赶来，驾驭云彩，带起姬灵玉就走。
黑长老同样一脸惊恐，他是魔道巨擘，知晓得远比姬灵玉等人多，意识到了一些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
“善！”另一边，一个褐色袈裟，两耳硕大，面色金黄的大和尚，也出现在白鱼和尚面前，一把扛起白鱼，就施展神足通遁走。
等到姬灵玉和白鱼走后。
东皇朝歌，转过身看向嬴扶苏，表情变得温和，缓缓出声道：
“扶苏皇子，日后你收收小性子，处事切不可在随心所欲了，天下修士天赋在高，将来总还是在你之下的。
至尊体无敌于天下又如何？整个天下都是紫薇体的！”
朝歌自然知道，昨日嬴扶苏返回蜀皇城，是干什么去了，他只是懒得去说。
因为，修士的寿命太长了，能够容许犯一些错误，朝歌本想着等嬴扶苏吃了亏，在去教导的。
世间，往往自己撞破南墙得到的道理，总是深刻一些。
但是现在，来不及了。
朝歌国师笑了一下，温声道：“嬴皇子，将来，不朽的万古长城与紫微山，还得依靠你和赢扶摇公主镇守的。
大道之路，愿你一帆风顺，天命所归！”
在这种近乎遗言的话语中。
嬴扶苏顿时感到一种悲哀的情绪，难以抑制的涌上心头。
嬴扶苏声音沙哑，泪眼朦胧道：“国师，我们还有浩然天尊，他一定会赶来的。”
紫微国师叹了口气，道：“此时，万古长城外，或许已经不太平了，那里才是真正需要天尊的地方，蜀地，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嬴扶苏还想再说话。
但是，朝歌神色一正，大袖一挥，斗转星移，嬴扶苏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紫微！”
朝歌神色肃穆，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眼中万古星云图疯狂旋转，漫天的星辰纷纷震动，不断坠落了下来。
“紫微帝临！”
同样是和嬴扶苏一样的至尊术。
但是，这一门至尊术，在朝歌的手里已然大成，他本来就是天底下最接近至尊的那一批人，此时施展至尊术，威力大到无法想象。
“轰~”
漫漫星辉之中，一尊尊贵的紫色帝王法相顶天立地。
头顶星空，脚踩大地。
三万里蜀地在其脚下，已然很小。
这才是真正的大道修士该有的力量！
“昂昂~”
九条万丈紫龙，盘踞在紫色帝王之后，极尽威严，吼退了四方天空的黑色雨点。
朝歌紫袍飘荡，立于巨大的帝王冠冕之上，如同一尊傲然的神王降临人间，他骤然暴喝出声。
“老龙王，万古长城内，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是么~”
虚空当中，传来一声浩荡的回应之声。
九天降黑雨，这是传说中某位妖族无上存在，行走人间的伴生领域。
黑色的雨点落下。
“轰隆隆~”
极高的苍穹之上，裂开一道巨大裂缝，传出来极其恐怖的声音，犹如鬼魂在呼喊。
“朝歌，既已知是我降临此地，还不速速退下，还是说，你已经心存死志了。”
隐隐间，黑色的雨幕，凝成了一只黑色龙头的影子，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地步，塞满了整个天空。
“呼~”
粗重的龙息从鼻腔中喷出来，涌在顶天立地的紫微帝王法相身上，这座顶天立地的法相，便布满不可愈合的裂纹，出现了将要崩裂的迹象。
仅仅是寻常的呼吸之气，就要将至尊术紫微帝临瓦解掉，已然恐怖到一定的地步。
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只有一个可能。
对方是一位至尊！
至尊境，这是一个多么尊贵的称谓，在圣人不出的年代里，这就是天底下真正的主人。
苍梧海的老龙王。
没有人知道老龙王到底活了多少年，只依稀记得，在上一代明曌天尊还在替人族遮风挡雨的时候，他就已经活跃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老龙王是天下河海共主，很多流传的神话传说当中，都有他的身影。
“老龙王，纵然你是至尊，但是万古长城内，不该是你来的地方。”朝歌依然还是这句话，即便他的身躯在老龙王的呼吸中鲜血淋漓。
老龙王嗤笑一声，道：“为何？”
朝歌怒气冲冲，沉声道：“难道，你已经忘了昔日我族儒圣在万古长城上，定下的规矩了么？”
在遥远的时代，人族有圣的最后一个年代。
儒圣横压诸天，一言压万古，他亲手种下了息壤长城，并强势的与几位妖族圣皇定下了人间的一些规矩。
其中有这样的一条规矩。
万古长城不倒之日，人间不见大妖！
末法时代的几万年里，从来就没有修为有成的妖魔，敢正面违抗这条亘古不改的规矩，擅自越过长城。
而镇守万古长城，也逐渐成为了所有人族修道士无法放下的职责。
老龙王垂下眼皮，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嘴角裂开，嘲讽的笑道。
“儒圣？这是一个久远的称号，但是，死了几万年了，他的规矩谁还会去遵守？你们人族该是再一次，匍匐在我们妖魔面前的时候了！”
朝歌咬牙切齿，竭力反驳道：“老龙王，痴想妄想！”
“你真的这么觉得么？”老龙王反问道。
“咚！”
下一秒钟，一根龙须撕裂了天穹，笔直洞穿了顶天立地的紫微帝王法相，无数的星辰因此爆了开来，陨石纷纷坠落大地。
朝歌也被同时钉在虚空中，挣扎不得，血溅星河。
一根龙须轻轻一触，就让被称为星空下无敌的朝歌去了半条命。
至尊之威，极尽恐怖，随意一击，就能够造成无语伦比的破坏。
虚空中。
朝歌气息虚弱，咳嗽了几声，却突然大笑道：“老龙王，你这一击本可直接杀我，但是你没有，你是在顾忌着什么？”
老龙王，起了兴致，问道：“朝歌，我是至尊境，有什么可顾忌的？说来听听。”
朝歌沉默了一下，突然狂笑道：
“老龙王，我猜你是怕我死了后，浩然天尊会让你……再也走不出东荒！”
浩然天尊，这是这个时代，人族唯一的一位还行走在人间的至尊境。
在这个人族无圣的时代里，有一个叫做陈清源的黑白儒衫读书人，独自一人守护了人族三千年。
有他在一天，万古长城便牢不可破，人族修道士可以安心修炼，不用担心妖魔侵扰。
“陈清源确实是一个让我们妖魔头疼的人类。”
老龙王闻言赞同的点头，搅动着的龙须停顿了一下。
但是，老龙王旋即脸色一变，眼神嘲讽道：“然而，朝歌你觉得人族的浩然天尊，他还来的了么？
多少万年了，恐怕，你们人类已经忘记了什么叫做……亿万妖魔叩长城！”
亿万妖魔叩长城？
朝歌面色死灰一片，骤然想到了一些古籍中的恐怖记载。
难道这个时代，就是劫难的开端么？万古长城一破，他们这些当代的修道士，都将是整个人族的罪人。
朝歌摇头颤声道：“不可能的，怎会如此，难道你们所有的妖魔，连儒圣留下的规矩也不管不顾了么！”
老龙王的巨大头颅在虚空中浮沉，出声道：
“万古长城以外，万妖国的九尾王亲自出征，亿万妖魔为将兵，征伐人间做战场，人族的末日到了。
朝歌，你说在万古长城的安危，和证道的终极之物之间，你们人族的唯一的至尊，陈清源会选择哪一样？”
朝歌不明所以，
老龙王玩味一笑，脸色变得寒冷，出声道：“其实我们更愿意浩然天尊，将人族缥缈可笑的大义弃之不顾，一心只为证道，他到这里来的话。”
“浩然天尊到这里来，会怎么样？”朝歌吐着血，虚弱不堪。
“陈清源来了，那我们就方便，斩掉你们人族唯一的至尊了。”
老龙王咧嘴狰狞一笑，露出粗壮如山峰的龙牙，泛着幽幽寒光。
“我们？”朝歌突然瞪大双眼，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难道擅自越过万古长城的，不仅仅只有你一个？”
“若我孤身前来，是有点担心被留在万古长城以内的，但是，妖族不是你们人族，至尊可不是只有孤零零一个。”老龙王嗤笑一声。
网已经撒下来了，就看浩然天尊往哪边钻了！
其实左右都是死路，不过一边晚一些，另一边立刻就要死了。
“滚滚大势之下，陈清源一个人，挡不住的。”
老龙王浑然不顾精神恍惚的朝歌，颇为怀念的在自言自语。
“二十年前的事情，以一位人族至尊的陨落开始，总该再要以一位人族至尊的死，作为落幕的。”
星空之下，朝歌面如死灰，脑海里头一次迸发出，浩然天尊一定要要以人族大义为重的至贤之人的奇怪想法。
因为，假设大道无情一点，为了个人的证道路，要来取那件终极之物。
那么浩然天尊，人族最后的至尊境，可能就真的要死了。
然而，世间的事情，总是难料，经常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就在这时。
“轰~”
遥远的地界里，突然爆发出一股至强的气息，往此处而来。
犹如寒冬里，骤起的一声惊雷。
老龙王将寒冷的视线看向远方，讥讽笑道：“看来，你们的天尊没有选择去万古长城，在他眼中，到底还是自身的大道更重要一些。
既然如此，那关于证道的终极之物，以及陈清源的命，今日，我们就一齐收下了！”
在关于证道的东西面前，谁都不能免俗！
漫天黑雨之下。
朝歌魂不守舍，喃喃道：“天尊，你不该来的，会死的……”
在这个妖魔横行的浑浊时代，难道三千年的守护之路，浩然天尊已经厌倦了么？
东荒大地上。
继九天降黑雨之后，再生异相。
虚空生经文！
“叮！咛~”
寂静黑暗的大地上，虚空徒然生出一个个金色的文字，排列成行，铺成道路，构成一句句至圣先言，大道圣音。
一页页金色虚幻书页，飘舞在天地间，从遥远的地方铺就而来。
“哗哗~”
这每一个文字都蕴含至理，散发着金光，像是天地间骤起的一道光，破除了永寂的黑暗。
“咛咛~”
金色文字铺天盖地，至圣经纶书页依次前行，山峰之颠，城池上空，树枝梢头，一时之间，全被这些凭空出现的文字和经文所覆盖。
这是浩然天尊将要降临的前奏！
浩然天尊脚下，即是浩然天下。
“陈清源，你终究还是来送死了。”
老龙王浑浊的瞳孔里，涌现出一丝难以抑制，疯狂的惊喜。
忽然。
“轰！”
一个巨大的东西落在了黑龙潭上，像是一座白色的山。
一看到这个如山般的东西，东皇朝歌先是一阵惊愕，然后便是极度的惊喜。
老龙王浑浊的眼中，倒映出那个白色的山状事物，脸色阴沉下来，眼中的惊喜顿时化为汹汹怒火。
老龙王抬过头，缓缓开口。
“陈清源，这是九尾王的头颅……你斩了他。”
那是一颗白色的狐狸头颅，比山还大，柔顺的雪白毛发上染着黑血，那双琉璃般的眼睛是一种不可置信，像是临死之前见到了极恐怖的事情。
九尾王本该在万古长城前，挂着妖印。
但是此刻，九尾王死了。
死在了人族的浩然天尊手里，一位至尊级别的妖王就此陨落了。
世事难料，似乎有一些事情脱离了某些人的掌控，朝着某些无法预料的方向前行了。
金色经纶之下。
一道温厚的嗓音响起来，像是直接出现在所有人的心头。
“我斩道而来，为浩气长存！”
黑白儒衫的中年读书人一步落下，出现到蜀地之上，周身伴生出无尽的飘荡的金色经纶书页。
那个以一人之力，比肩神明，并且亲自将上代儒家天尊赶出至圣山的读书人，来了。
在陈清源的脚下，就是浩然天下！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人之力
九尾王，是万古长城外，第一个妖魔国度，万妖国的王者。
上一次九尾王出现在某些人的视线里，是二十年前。
九尾王与某些神话传说中才存在的王级妖魔联手，对手是被迫斩道的明曌天尊曹献之。
那一场足以在万年以来，排进前十的恐怖战役中，屹立万古的息壤长城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发生崩缺，至今仍未完全生长回来。
九尾王在战斗中受重伤而归，无法恢复，实力一度跌落谷底。
但是，九尾王依然是至尊境，享有王字尊号。
然而此刻。
九尾王竟然被斩下了头颅，死的那么快，那么风轻云淡，让很多人措不及防。
老龙王神情变换，沉声道：“陈清源，九尾王死在你手里了，你竟然也像曹献之一样斩道了，真是果断到让我痛惜！”
陈清源神色平淡，看向老龙王道：“自然要斩道，否则的话，宰掉九尾王的得浪费些精力，到时候，怕就来不及赶到这里了。”
陈清源的黑白儒衫上有几道撕裂的爪痕，头顶白玉冠也崩裂了一角。
即便斩道了，但是要快速斩掉九尾王，还是不能避免要受一些伤。
老龙王低垂眼皮，褶皱像是一条条沟壑，道：“近二十年前，有一个同样来自稷下学宫的读书人，做了和你一样的抉择，后来他死了。”
陈清源风轻云淡道：“我自然知道人族修道者，斩道便会死，然而都是至尊境，曹先生能够毫不犹豫斩道，我为何便不能斩了？”
何为斩道？便是自斩掉大道之路。
斩道之后，可以爆发一时之力，但是不能长久，很快就会腐朽，自斩的不仅仅是大道之路，还有生命之路。
二十年前，重出世间的明曌天尊选择斩道，最后不过苟延残喘了十几年的时间，黯然逝去。
而且，人族修士斩道了，便永远无法证道了……
如今。
继上一任明曌天尊之后，当世的浩然天尊义无反顾，也斩道了。
老龙王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这个气质淡然的读书人身上去了，由衷感叹道：
“千万年以来，我一直认为软弱的人类当中，只有曹献之一人可以与我等尊贵的妖魔并肩同行，今日之后，我觉得你可以是第二个。”
陈清源轻声回道：“有幸能与曹先生相提并论。”
老龙王闻言，沉默半晌，好奇道：“听你话里的意思，你对曹献之并无恶感，为何二十年前的那件事后，你亲自将他逐出了至圣山？”
陈清源挥了下袖袍，正色道：“我敬重曹先生是一回事，他犯了错又是一回事，两者不可同一而论，规矩就是规矩，至尊便能不遵守了？”
老龙王点头：“也对，毕竟至圣山稷下学宫，是远古儒圣留下来的道统，儒圣喜欢讲规矩，而你们都是他的弟子。”
随后，老龙王缓缓拔出布满雷霆的龙须。
“哗~”
朝歌随之滑落而下，从裂开的虚空缝隙中坠落。
不见浩然天尊陈清源有何动作，胸膛裂开一个大洞的东荒朝歌，便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了过来。
“天尊，你不该斩道，也不该来这里的。”朝歌受了重伤，在挣扎着开口。
陈清源笑着摆手，温言道：“无需多言，我自由分寸，倒是你，还是先离开此地养伤吧，日后，人族还要依靠你的照顾，愿你早日飞仙，登临至尊境。”
朝歌脸色一变，刚要开口。
陈清源脸色已然严肃，又道：“今夜此地，有我足以！”
不待朝歌回话，陈清源轻挥衣袖，一道经纶之力，便缝补好朝歌身上的凄惨伤势，然后斗转星移间，朝歌消失在了此处。
这幅情景，到与此前朝歌送走嬴扶苏的时候颇为相似。
于是。
此刻此地，便只剩下了陈清源和老龙王，或许，在暗中还隐藏着一些恐怖绝伦，尚未露面的幕后者。
陈清源送走朝歌的时候，老龙王并未有任何动作，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似乎要在陈清源的身上看出点不一样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老龙王笑道：“该说的话已经说了，我也给了你足够的尊重，那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人族最后的一位天尊，你连道也斩了，这般着急，是赶着来送死的么？”
陈清源笑而不答。
老龙王继续道：“陈清源，你既然都斩道了，证道的终极之物已于你无缘，不如找个地方静静等死，你当明白，来此地很简单，在想走就难了。”
老龙王颇有些兴趣，想要和眼前这个人族第一人，多说上几句话。
因为等会儿，这个镇守万古长城三千年，让他们妖魔也有些尊敬的人，就会死了。
之前曹献之是一个。
接下来陈清源会是第二个。
陈清源坦然一笑，儒衫飘荡，道：“我虽已与证道无缘，但是人族有亿万修道士，又不止我一个人，我此刻的微绵之力，还是可以为后生晚辈们争一争的。”
“争？可笑！你拿什么去争？二十年前，曹献之也想去争，只能饮恨落幕，不知道死在了哪个角落！”
老龙王巨大而头颅压满虚空，他嘲讽出声。
“陈清源，你可以依靠什么，因斩道而得到的一时之力？你可知道，当年曹献之同样斩道，还手持着儒圣遗留下的大圣兵社稷图，对了，听说社稷图是他私自带出至圣山的。
你觉得你比那时的曹献之要强么？”
陈清源闻言，摇头笑道：“自然比不得曹先生。”
老龙王疑问道：“那你明知如此，为何还要过来，就是纯粹为了可笑的道义？”
“可笑么？不可笑的！儒圣曾言，世间万般事，有所不为有所当为，我为儒圣坐下弟子，身居至尊位，当为后来的修道者做个表率的。”
陈清源一脸淡然，黑白相间的稷下学宫儒衫飘飘，他挺拔的身影立于虚空，就像是可以撑起人间的天地。
天幕中，老龙王巨大的头颅缓缓晃动，深深的盯着陈清源看了一眼。
“陈清源，这一盘从二十年前就开始下，关乎人间往后千万年走势的一局棋，我一直是执棋者。
你们人类的执棋者曹献之半途离席后，本该立即由你接手。
但是，你慢了一步，直到今日才入席，须知一步慢，步步慢，今夜是你们人类安宁的最后一个夜晚了！”
陈清源脸上看不出来任何表情，沉声道：“我是执棋者么？我从来就不是执棋者！
万事都被你们算计好了，我做了一些无愧于规矩，却有愧于心的事情，如今充其量也就是棋盘上的一条大龙罢了。”
何为棋盘上的大龙？
可屠之！
老龙王嗤笑道：“算你有自知之明，但是，已经晚了！”
陈清源抬起头，神色坚定，儒衫飘飘：“所以我斩道了，今日我要走出这盘棋局！”
突然间。
老龙王兴致缺缺，垂下了眼皮，没有了继续多费口舌的兴趣，吼道。
“浩然天尊，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我成全你！
这里将会是你的葬身之地，二十年前的事情该彻底结束了！”
话音刚落，天际便响起隆隆巨声，犹如万道天雷震动，这种声音大到了极致，穿透了九天十地。
陈清源深邃的眼眸，看向四方。
“轰轰！”
老龙王头颅摆动，这一刻彻底抬起了头，昂的一声清脆龙吟声，像是吼动了日月，颤抖了天地。
“昂！”
随着老龙王一声龙吟之声，响彻天际，犹如大战来临的前奏之声，一些隐藏在幕后的妖魔也开始现身了。
老龙王不是独自前来，他还有同伴。
总共三位至尊级的妖王，联手而来，不仅要获得证道的契机，而且誓要将人族最后的至尊境埋葬！
“呜！”
一声鸦声撕裂了天际，随后，黑暗的天幕被破开，一轮大日出东海，朝蜀地坠落而来。
黑夜中，亮起了一轮太阳。
“人间，当在我的光辉沐浴之下，成为赤地！”
“烧尽一切敌！”
金乌王的身影出现在天空中，维持着大荒日夜交替的这一轮太阳，打破了千万年的规矩，扭转了光阴，首次在黑夜中出现。
太阳压满了天空，熊熊的炽火随之在大地上燃了起来。
金乌王现身！
“刷！”
紧接着，五彩的神光从天边延伸过来，无物不刷，万法不侵。
第三位至尊级妖王现身了。
五色的神虹连接南北，构成一座神桥，有神魔在桥上低语，这座神桥穿越了亘古不朽的万古长城，摧毁沿途的一切事物，降临蜀地。
神桥之上，一道犹如神祗，无与伦比的身影走了下来。
“人间太小，难供我伸伸懒腰。”
“今日用至尊之骨，重铸我神桥，通往更远彼岸！”
霸气的言语中，那道五色的身影已然走下神桥。
孔雀王降世！
三位至尊妖王联袂下凡尘，将要诛杀人族最后的至尊。
陈清源的黑白色大儒袍，被炽烈的妖风吹得鼓荡起来，喃喃自语：“原来与你一同下这盘棋的，还有孔雀王和金乌王两位至尊，再加上难缠的九尾王，难怪曹先生陨落了……”
“两位，时机到了，斩掉浩然天尊后，黑龙潭底的证道之物，我等同分！”
浩然天尊正前方，老龙王也现出了真身。
那是一个老者的模样，鬓发如银丝，嘴角两缕雪白龙须带着滚滚闪电，伸进了虚空当中。
“哗~”
老龙王立于黑色龙头之上，手驻龙头拐杖，瞳孔中黑色的海水在汹涌翻腾，他紧盯着浩然天尊。
陈清源的后方，一轮大日已然在夜间降临人间。
“呜~”
大日当中，屹立着一道金色魁拔的身影，身材修长，充满着无与伦比的力感，像是有团团火流在肌肤下流淌而过。
“此战之后，人间将再现九乌横空的远古圣景。”
金乌王神色冷漠，眼睛内没有眼白，也没有一丝情感，完全被焰金色覆盖了。
“呖~”
陈清源的右边，孔雀王丹凤眼狭长，身着五色法袍，上面绣着一只展翅的白羽赤喙的孔雀。
孔雀王容貌英俊非凡，明明就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虚幻之感，仿佛不在三界中，超脱五行外。
“陈清源，你死后，万古长城以内，会是我新的行宫所在。”
孔雀王丰神如玉，仙气飘然，不似妖魔，一举一动，反到犹如忘忧的天人。
三位妖族的至尊，完全封死了陈清源的后退之路。
然而。
陈清源丝毫不见慌乱，即便身处死局当中，他也是一派宗师风范，从始至终，云淡风轻。
理应如此。
这个人世间，本来就没有能让至尊害怕紧张的东西，即便是生死。
“呼~”
陈清源一手负后，一手前摊，黑色相间的古朴儒衫怒荡了起来。
温厚的嗓音响在这一方天地。
“希望你们，今夜得偿所愿！”
下一秒钟，遍布人间大地的百世经纶，以一种前所未有，一往无前的姿态，主动与黑色的雨点，落下的大日，五色的神桥撞在了一起。
“轰隆隆~”
这一天，人间陆沉。
最后一位人族至尊的血，开始散在大地上。
……
天穹之上，惨烈的至尊之战爆发了。
万古长城以内。
东荒大地上。
“沙沙！”
空中下起黑色的雨，如散不开的浓墨，侵染了世间万物。
“隆隆！”
夜晚日出东海，降临人间，火焰燎原，炽烈的光烧干了江湖大泽。
“刷刷！”
天空中架起一座五色的神桥，传来妖魔之音，隐约可见一位位神魔走在上面。
这一幕幕神话中才能出现的画面，在这一天之间，同时倒映在大地上所有人的瞳孔里。
这一种种传说中的力量，给大地带来了无法愈合的伤害。
除此之外。
“咛咛~”
大地上还浮现出金色的文字，虚幻的书页，像是大道圣音一般，给惶恐的人们带来唯一的安宁。
什么水淹三万里蜀地，什么掌中佛国，什么紫微帝临，在这种等级的战斗之下，都是儿戏。
仅仅几个回合间，小半个东荒，被打烂了。
……
至尊之战恐怖到了极点。
那么。
底下的人间东荒大地，在那种恐怖的战斗余波下，又会是一幅怎样的末日场景呢？
三万里蜀州大地上，一座孤城高悬万丈，城墙之外就是黑漆漆的万丈巨渊。
在一刻钟之前。
这里还是被洪水围住的蜀皇城，城墙上的符篆已经完全破碎了。
然而此刻。
在这那些至尊级别力量的波及之下，蜀皇城却没有立刻变成废墟，而是较为完整的保全下来了。
因为，有一个金色的古朴文字，在庇护着这座人族城池。
“宁！”
一个金色文字在蜀皇城上空悬浮，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抵挡着城外黑色的浪潮，燃烧的火种和吞吐的五色神光。
“啪！啪！”
黑色的雨点砸在“宁”字之上，每一滴都如同一座万丈大山沉重，像是粘稠的古墨，很快就将金色文侵蚀，使之丧失了神性。
但是，蜀皇城还是安全的。
“静~”
很快，一枚“静”形古字凭空出现，接替了“宁”字的位置，再次散发大气磅礴的金光，抵御一切攻击，带来宁静。
……
蜀地几十万里亦外，一处人族村庄上。
“浩！”
一枚文字正抵御着至尊之战中，四溢而出的真气乱流。
“刷！”的一下。
乱溅的五色神光，将虚空切割的四分五裂后，突然落在了“浩”字之上，“浩”字当场就一分为二。
远处。
其余的五色神光，有的瞬间就切割了万丈高峰；有的将大地裂开，露出地下埋藏的滚滚岩浆；还有的直接撕裂了苍穹，时空的乱流从裂缝中涌了出来。
但是，在这灭世之景中，村子依然是安全的。
“气~”
另一枚金色流光的字，再次升了起来，带来了无比亲和的浩然正气，充满了这个古朴的小村庄。
……
更远的地方，一个无比无际的大域中。
一处修道门派之内，修为高深远超蜀地的一些修道者们，呆呆的望向天上的恐怖景象。
“哗哗~”
一枚“至”形的古朴文字之上，赤色的火种在熊熊燃烧。
在那些让人难以直视的火种之下，空间都被烧的扭曲了，出现了虚幻模糊之感。
金色的文字渐渐融化了，但是更多的文字填补了上来。
这里依然是安全的。
……
亘古无垠的大荒大地上，山川草木，河流平原等等都在一瞬间被打烂了。
千万年来。
第一次，万古长城内的人族大地上，爆发了至尊之战。
而这第一次，就直接席卷了半个东荒。
“轰隆隆~”
大地陷下几万丈，江海倒灌而下，满目疮痍，所以可见的东西都消失不见，地表以下，带着高温的熔浆滚滚而出。
然而。
在所有的地方，一处处城池上空，一个个村庄之上，一座座修道山头，各自横着一枚古字。
诸如“宁”“静”“浩”“气”“至”“圣”“明”“境”等等。
在这些文字的庇护之下，纵然无穷无尽的大地已经被打烂了，但是每一个人却依旧安然无恙。
但凡有人处，即受庇护！
这就是名列神术榜单三千年的至尊术，浩然天下。
这就是当代浩然天尊，陈清源。
一人之力，比肩神明！
……
天穹之上。
“轰隆隆~”
四道神魔般的影子，在虚空中来往征伐，星河倒流，大地破碎，属于人族至尊的血不断从天穹上滴了下来。
一人独战三位至尊，陈清源还要分出巨大的心力，庇护地上的每一个人，不被到溢散的神力波及伤害。
难以想象，浩然天尊如今遭受了何等艰难的状况。
陈清源的血，沙沙如雨滴落！
天穹之下。
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曹紫月眼神迷茫，早已远离蜀地的她，竟然破天荒的感到了一种末世来临之感。
曹紫月望向蜀地的方向，泪流满面，无法抑制。
“二先生，你一定要活下去……”
……
就在外界打的天昏地暗，难解难分之时。
此刻。
蜀皇城内。
一间挂着“神兵宫”牌匾的宫殿内。
一个身穿白衣的书生，正沉浸在静心恍若无外人的奇妙感觉中。
因要炼化九龙匣，曹曦便突然进入了这种玄之又玄的莫名状态。
这一段时间内，即便外界天穹倾倒，大道崩坍，人间陆沉，他也没有受到半分干扰。
“嗡嗡~”
气海中，白玉小人轻轻震荡，吟唱道藏之经。
曹曦的所有的心神，都贯注到九龙匣上去了。
九龙匣表面刻满精致花纹，造型古朴而瑰丽，悬浮于气海上空，在道藏经文的洗涤之下，愈发的神澈澄净。
并且，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似乎有一股古老被尘封的气息，从其中渐渐苏醒了。
突然。
某一刻。
“铛~”
静止不动的古朴九龙匣，猛地震荡了一下。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日月当空
“轰隆隆~”
天上的大战散发着无可比拟的威势，除了至尊，任何人也不得插手，甚至于连看上一眼，都心胸沉闷，头晕眼花。
溢散的气息烧干了大泽，裂开了天地。
赤金色的大日横压天际，化成金色乌鸦洒下漫天火种，燃烧大地。
“今日，打碎你的至尊之骨！”金乌王身形修长有力，如同神魔，一拳一掌间，天崩地裂，震荡寰宇，人间化为火海。
“陈清源，这个人间你护不住的！”犹如忘忧天人的孔雀王不断冷笑。
孔雀王白色锦袍翻飞，走下五色神桥，一道道五色的神光布满天地间，切开虚空，撕裂金色的文字。
“昂~”
在这些恐怖绝伦的攻击当中，更有一道万丈长的巍峨黑色身躯，不断扭曲，厚重之感压碎了天宇。
“今日之后，人族再无至尊！”
老龙王扭动黑色身躯，山脉一般的龙躯之上，滚滚黑色洪流，如千万条瀑布卷落人间。
这是至尊之战，真的能够打下星辰，陆沉人间！
神话传说当中的战斗，在这一天，真真切切的显化于人间。
然而。
在这样的战斗当中，人间大地，每一处有人之地，都是安静的，外面的波动在如何剧烈，却始终影响不到里面。
只要浩然天尊不死，他们就永远受到庇护。
“是么？”
陈清源咳血不止，身上出现恐怖的伤势，金色经文也在恐怖的攻击中，不断灰飞烟灭。
但他却依旧风轻云淡，儒袍飘飘如神人。
“然而，在这之前，人间依旧，不受妖祸！”
随即，陈清源身上再度绽放万道神光，无数金色经纶四溢而出，继续填补遭受重创的东荒大地。
至尊千古不朽，几近不死，世上几乎没有东西能够杀死至尊。
只有一样。
能杀至尊者。
唯有至尊。
而这一次，浩然天尊独自一人对上了三位妖族的至尊。
但是。
仿佛浩然天尊陈清源不主动退缩，就没有任何人能够击退他一步。
然而。
属于他的血，正不断从天穹上坠下来，将要流干了。
……
宛如海中孤岛的蜀皇城内，空气中弥漫着恐慌悲哀的末日气息。
蜀皇宫深处的神兵阁内。
白衣书生仍旧沉浸在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当中，刻满精致花纹的九龙匣，依旧在气海内沉浮。
“大道无形……大道无情……”
白玉小人不断地震荡，一条条道藏经文持续飞出，加持在九龙匣之上。
九龙匣从发生第一次颤动后，便开始接连的颤抖了。
突然，某一刻。
“铛~”
九龙匣猛地颤动了一下，匣子开启了一道裂缝。
曹曦被惊醒了，从那种静心恍若无外人的奇妙状态中脱离出来了。
“咦？这里是什么地方？”
曹曦看着眼前出现的情景，一阵好奇。
在他的眼前，九龙匣裂开的缝隙里，折射出来了一幅奇怪的情景。
这是一小截光阴长河，在不断的流淌着一些画面。
曹曦看着眼前长河中的画面，有点疑惑。
“这个婴儿，是什么人？”
大雪纷飞，破落的道观里，地面上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咛咛~”
这个孩子十分的灵秀和稚嫩，大大的眼睛乌溜溜的转，像个瓷娃娃似的，口中咿咿呀呀，憨态可掬。
然而，此刻是寒冷的冬日，还下着大雪，冷风如刀，呼啸着灌进道观中。
“呜呜~”
这个婴儿受不了这样的恶劣天气，脸色渐渐变得青紫，不在哭啼，呼吸微弱了下去。
过了很长时间，这个婴儿没有一点气息了。
婴儿似乎死了……
忽然。
这婴儿的身躯猛地僵直了一下。
然后。
“咛！”
婴儿再次睁开了眼，那乌黑的大眼睛里，竟然出现了一种惊恐而又新奇的诡异眼神。
不过几个月大的婴儿，眼中能表现出如此奇异的情感么？
风雪中。
“哒哒~”
一个脊梁很弯的朴素读书人，肩头积了一层雪，走进了破败道观。
读书人眼神怪异，看着地上的襁褓孩童，口中喃喃自语道。
“有趣的灵魂……”
曹曦看到这里，身上不由自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个婴儿不会是我吧！”
果不其然，不出曹曦所料。
光阴长河中的画面不断变化，随后所看到的一幅幅场景，无一不是曹曦成长和生活的画面。
“我成长的事情，被先生记录下来了！”
曹曦呆呆的看着这些画面，先生为何要做这种事情，一种古怪的癖好？不可能，先生是正人君子！
很快。
画面停止不动了。
这是曹曦十四岁的时候。
“先生就是这一年故去的。”
曹曦记忆里，从十四岁之后，就是独自一人生活了。
这时，画面猛地一转，所发生的事情，终于不再局限于那个小小的青牛村了。
这次的画面，是在蜀皇城内。
事情发生的地点，就在此时曹曦的脚下。
神兵宫内。
一个衣衫朴素，还带着数个补丁的年迈读书人，背影佝偻，正站立在九龙匣之下。
十余年过去，读书人老了。
年迈读书人脸色很寒酸，斑白的头发，随意的挽着一根木簪，歪歪扭扭的，显得有些滑稽。
“三年前，先生来过这里！”曹曦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惊异出声。
前方。
佝偻着身形的读书人，一言不发，浑浊的眼中，倒映着那悬浮着的九龙匣。
这个读书人，真的快要腐朽了，行将就木，身上散发着一股浑浊的死气。
完全无法想象，这样的一个人。
在二十年前，竟然是一位只手遮天，被誉为人间最得意的人族至尊。
“到底这件事情这样做，是不是对的……”读书人在喃喃自语。
“先生似乎在忧虑一些事情。”曹曦听得很奇怪。
年迈读书人停顿了一下，继续低声道：“三年后的事情，应该如何解决，才算妥当。”
三年后，不就是此时么？
难道，此时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曹曦摸不着头脑，丝毫不明白这些话中的意思。
他还不知道，此刻外面的人间，四个至尊级别的存在正打的火热，来往征战，万般恐怖术法齐出，已经把小半个东荒打的稀巴烂了。
年迈读书人，依旧在自言自语，布满皱纹，寒酸的脸上浮现一股纠结之情。
“纵然儒圣一言压万古，却没传过这样的法……牵红线这种事情，毕竟是小道……我会不会弄得乱七八糟的？”
年迈读书人，在那里唉声叹气，显得很担心的样子。
曹曦皱起了眉头，更加的疑惑。
“牵红线是什么？一种失传的道术么？儒圣都不曾学过？”
曹曦一瞬间，脑海里心思千回百转，脸上涌上一种惊恐之色，惊声道。
“难道此时，这种恐怖的道术，要再次重现人间了么？”
前方
已经老去的读书人沉默了一会儿，不在说话。
很快。
那个背影孤单的读书人抬起了头，再次发出声音。
这一次，让曹曦一瞬间就起了鸡皮疙瘩。
明明已经死去的读书人，竟然缓缓转过身来，面对曹曦，沉声问道：“小曹曦，何为道！”
“啊？”
曹曦惊讶出声，不禁目瞪口呆。
“先生，这是在对我说话么？不可能，先生已经死去三年了！”曹曦在心里告诉自己。
但是。
这个年迈读书人，浑浊的眼球一直盯着曹曦，目不转睛，像是要得到一个答案。
曹曦被那浑浊却幽深的眼神，看的不自在，便小心翼翼试探性的道：
“先生是在问我么？若是的话，我就回答了。道者，长生也！”
没有反应？我说错了……曹曦紧皱眉头，又道。
“道者，力也？”
年迈读书人依旧没有反应，眼睛依旧直直的看向曹曦。
修道，难道也不是为了得到力量？
曹曦愈发疑惑，不由得沉默半饷，突然，他再次说道。
“道者，侠也？”
话音刚落，曹曦就看见他家先生面露喜色，微笑着颔首点头，开口道。
“善！”
随后。
曹曦只见他家先生大步向前走去，似乎那弯着的脊梁也挺直了几分。
几步之后，天旋地转，年迈读书人已经来到了青牛村的庭院里。
读书人环顾四周，熟练的拿起桌上一壶浊酒。
“咕~”
读书人喝完最后一口酒，搁下空荡荡的小酒坛，躺在木板床上，双手置于腹前，就这样静静的睡去了。
曹曦看到这里，抿着嘴唇，心里有些堵得慌。
……
三万里蜀地之上。
这是至尊之战的直接战场，此刻已是一片混沌。
万物皆毁，只有人迹。
这里有一个小村子，黑瓦白墙，古朴的砖瓦建筑鳞次栉比，青石板路上爬满了青苔。
村庄正中央伫立着一块巨石，写着“先生故地，妖魔退去”八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这个宁静的小村庄里，一共不过百十号人。
但是，每个人都面色红润，精气十足。
不过，此时的他们，也在瑟瑟发抖，屈服于煌煌神威之下。
在这个村子的西南方。
有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山上有一座孤坟。
这座小山，表现的很奇怪。
因为，小山四周已经化成了万丈深渊，深不可测，依稀可见地底熔岩滚滚。
但是，小山却没受半分影响，奇异的保存完好，依然矗立着。
这是无法解释的事情。
这座不在浩然天尊金色文字庇护之下的小山中，似乎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惊天的大秘密。
就在这时。
平凡的小山上，一阵清风吹过。
“诶~”
一阵苍老的叹息声随之响起。
小小的山上，突然响起了一声叹息，是从一座长满荒草的孤坟内响起来的。
孤坟中诞生了鬼魅？还是有鬼怪作乱？
下一刻。
又有一种醇厚的声音，从孤坟中传了出来。
“读书人小寐三年，人世间又见陆沉……”
随即一个双鬓斑白，寒酸打扮的中年读书人，从孤坟中走了出来。
这个年迈读书人眉毛浓厚，一头黑发中夹杂着缕缕白发，一根木簪子斜插在浓密发间，身上的衣衫缝缝补补，有着好几个补丁，针脚线头非常粗糙。
这个年迈读书人，不仅打扮寒酸，就连脸上也是一副落魄穷酸的表情。
而让人惊异的是，是这个落魄读书人的虚幻身体，并且不是完整的，自膝盖以下，是一片虚无。
从孤坟中走出来，或许是鬼，可能是魅，也很可能妖。
但是，绝对不会是一种叫做人的东西。
“先生之墓……这几个字，写得有长进，不错，有几分我当年的神采。”
落魄读书人看向孤坟上的墓碑，先是默念出声，随后又喃喃自语道。
“小曹曦倒是给我找了一个好去处，冬暖夏凉，就是有点小，不过，我很喜欢。”
曹姓读书人转过头，不在看那小小的坟。
“呼~”
虚幻的身体往前动了一下，下一刻，他就已经到了青牛村中。
曹姓读书人漫无目的，在青牛村里乱逛。
此时，村子的里的人都撒撒发抖，神情惶恐，密密麻麻，聚在一起，看着天穹上犹如末日般的情景。
仿佛人多，聚集在一块，就能减少他们内心里的恐惧感。
实际上并不能，真正能带给他们心安的，是天空中的那个抵挡一切攻击的金色文字。
金色的“真”形大字，洒下柔和的光辉，带来了安宁。
“呼~”
曹姓读书人犹如鬼魅，像是一阵风，在村庄里乱晃，从每一个村民的面前走过。
但是，没有一个人看得到，丝毫没察觉到异样。
曹姓读书人慢悠悠逛到村子中央，便看见一块巨石，上面写着八个水墨大字。
“先生故地，妖魔退去！”
正是这一块巨石发挥作用，才让青牛村在妖龙太子水淹三万里蜀地的浪潮之下，得以保存。
曹姓读书人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巨石，一脸慈祥。
“小丫头，有心了，你应该已经见过你的小师弟了，不知相处的如何，是否会生气为师给你找了个拖油瓶小师弟。
诶，不用想也知道，你肯定要让他吃点苦头。”
随后。
曹姓读书人继续往前，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了一处废墟之前。
正是曹曦生活的那座小庭院，但是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并且几个月来无人打理，很多地方已经荒芜，长出了膝盖高的杂草。
曹姓读书人飘荡进去，来到一处角落里，眼神怀念，有些感慨。
“这里是小曹曦的房间，不知不觉，小小的人，也那般大了。”
“此处原本有棵槐树，来青牛村的那一年亲手种下，转眼已有十八年……本该亭亭如华盖。”
“这是书房，也是废墟一片，留给小曹曦的藏书也成了灰烬，不知他看了多少。”
转了一圈后。
曹姓读书人退出废墟，飘在空中，近二十年的时光，在脑海中一划而过。
是的，那些时光只是一划而过。
因为他已经活了六千年，真的太久太久了，久到连二十年岁月，也不过是弹指一瞬的事情。
曹姓读书人静立良久，神色感慨万分，突然微微叹了口气，喃喃道：“小阿无……”
就在这时。
“刷！”
一道璀璨的五色神光，笔直的坠在青牛村上空，犹如彗星拖着尾茫坠落人间，天上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
这是一位至尊境真正的神术攻击，威力远超之前的那些溢散的余波。
“吱吱~”
还未接触，青牛村便已摇摇欲坠，即将倒塌，一个金色的文字的威力，难以阻挡的住这样的威能，当即就崩裂了开来。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虚空中，响起浩然天尊陈清源厚重威严的声音，十个承载天地之力的大字，构成一串金色的句子，延伸过来，在半空中，截住了那道五色神光。
“隆隆~”
金色文字轰轰摇荡，挡住了五色神光的攻击。
青牛村里所有的人，吊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安稳的落了下来。
但是。
在在这些人看不见的地方，天穹上，人族至尊再一次泣血如雨。
曹姓读书人抬头望天，面露微笑，略微有些感慨。
“很久不见，小浩然也变得这般厉害决绝了，都能一个打三个了。”
“不过，这一场不得不下的棋局，早就说好了，从我开始，由我而终，小浩然你只是我的一枚重要棋子，该做的事还是我来做。”
随后。
曹姓读书人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那烧成灰烬的废墟。
曹姓读书人沉默了一会儿，他深吸了一口气，便缓缓开口：
“这么好的院子，烧了多可惜，还是原来的好。”
刹那之间。
旧貌换新颜。
“咛~”
灰烬散尽，一座完好无趣的庭院立起来，其间一颗槐树亭亭如华盖。
一言既出，万法相随。
这近乎是传说中，圣人才具有的能力。
曹姓读书人看着记忆中的庭院恢复原状，浑浊的眼睛渐渐变得清明，他遂不在犹豫，毫不留恋的转过身去。
他低下头，打量了眼自身的寒酸打扮，喃喃自语道。
“君子，当正衣冠！”
缝缝补补，破旧的衣衫当即消失不见。
曹姓读书人顷刻之间，已然换上一身风流倜傥，黑白相间的稷下学宫服。
头顶之上，那歪歪斜斜的木簪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正居其中。
一身风霜褪去。
原地出现一个身材挺拔，丰神如玉的中年读书人。
“似乎还差了点什么东西？”
中年读书人想了一下，顿时恍然大悟。
“哗~”
他伸手在肩头随意一抹，眨眼间，左肩大日，其炎灼灼，右肩明月，冷艳生辉。
日月当空！
“我曾踏足山巅，也曾跌入低谷，二者都让我受益良多，如今，我要再当一回执棋者！”
读书人抬起头，衣袂飘飘，对着天穹放声道。
“我本人间最得意，稷下学宫曹献之！”
“三年后重返人世间，当抵定乾坤。”
独占世间八分才气的明曌天尊，曹献之。
再临人间！
第一百二十章 人间无敌（上）
天穹之巅。
“轰隆隆~”
至尊间的战斗，随手的一招，就有打爆星辰，扭转光阴的力量。
虚空被打裂如破碎的镜面，光阴长河的力量，从裂缝中丝丝缕缕渗透出来，无数条光阴长河倒流，甚至出现了虚幻的远古景象。
“呜呜~”
战场中，高耸入云的仙宫，妖气冲天的巨大宫殿，来往征战的妖魔幻影，爬出九幽的浩瀚军队，纷纷出现，让人咋舌不已，感到莫名恐惧。
战斗已经持续了很长的时间，虚空中，人族至尊的血，已经染红了整片星空，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无比心悸的赤红血雾。
“轰隆隆！”
金乌王挥动神拳，太阳真火焚烧九天，他就是无敌的神魔，一拳就让天穹裂开无法愈合的巨大裂缝。
“咳！”
明曌天尊陈清源在这一拳中，胸前的一页经纶书页，被打爆了开来，胸膛因此凹陷一个大洞，咳血不止。
但是。
陈清源很快调整过来，布满裂痕的手一挥，金灿灿的百世经纶之书页笼罩天地，展开毁天灭地的反击。
“叮！叮~”
金乌王在漫天书页中倒退而回，他看向孔雀王，不满的出声道。
“孔雀王，用心一点，你刚才的攻击打偏了。”
刚才，孔雀王的一记五色神光刷到了别处，否者，陈清源身上理应再添一道不可愈合的伤痕，离死亡更进一步。
孔雀王身如琉璃，眉心一点嫣红，犹如神仙，他面无表情，轻声道。
“你认为我真打偏了么？”
金乌王一听，猛地看向孔雀王，正待发问，突然心头一跳，有预感的望向地面。
一旁，老龙无拄着拐杖，神色凝重起来，他沉声道：“日月当空……”
“隆隆~”
破碎的蜀州大地上。
一轮大日，一轮寒月，同时从地面上升了起来。
日月同辉！
天地为之变色。
金乌王顿时皱起眉头，看向老龙王，难以置信的问道：“老龙王，你说明曌天尊三年前，就已经命星熄灭，身死道消，难道你占卜出错了？”
“不该如此，他的命星确实熄灭了。”老龙王紧锁眉关，龙须飘荡，很是疑惑。
“他或许私自盗用了社稷图的力量。”孔雀王轻轻出声，说出了他的猜测。
能够隐瞒住至尊的感知，唯有至尊之上的东西才有可能。
除了那件儒圣留下来的大圣兵社稷图，再也没有有别的解释了。
金乌王眼瞳炽热如火炉，直视那缓缓升起的大日和月亮，怒道：“不管曹献之凭借了什么，二十年前能赢他，今日依然可以。
人世间，只该有我这一轮大日，永照世间！”
金乌王背后升起一尊赤金色大日，与那从大地上升起来的太阳，针锋相对。
老龙王默默点头：“即便他们斩道了，但是三个对两个，最终的胜利依然会在我们妖族这一边。”
孔雀王闻言颔首，不在说话，率先发起了至强的攻击，五色神光万法不侵，簌簌落下，再次冲向战场。
大战又起。
“哗~”
这一次，日月升空中，一轮寒月截住了孔雀王的五色神光，无物不刷的五色神光第一次被挡住了。
寒月生辉，太阴之气丝丝缕缕，像是万道丝绦垂下，将五色神光吸收吞噬，然后不知道转移到哪方小世界中去了。
“轰~”
另一边，大日沉沉浮浮，照耀万物，升腾起来，主动冲向仿佛无敌的金乌王。
日月之间。
黑白儒衫的曹献之，缓缓现身。
孤高的身影，立于天际。
陈清源此刻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飘落而下的血雨化成丝丝缕缕的神光，抓住时机，迅速倒流回补己身。
陈清源荡平了儒衫上的神力波动，看向曹献之道：“曹先生，你终于来了。”
“贪睡了一会儿，不过我来的应该还不算晚。”
曹献之笑着点头，随后便转头，直视眼前的三位妖族至尊，轻声道：“这场众生为棋子，天地做棋盘的棋局，我继续陪你们下。”
老龙王怒不可遏，愤然道：“曹献之，这局棋你早就输了，今夜出不出来，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金乌王大喝：“你再来一次，依旧打爆你！”
孔雀王雪白锦袍鼓荡，纤细的五指间跳动着五色的神光，轻声道；
“曹献之，事已至此，你且退下吧，即便你曾经走到过至尊的极致，但是，时代不一样了，就算借用了社稷图的力量，你如今也接近腐朽了，改变不了结局的。”
整座人间大荒，若说谁能让天地真正的主宰妖魔们，真正重视与敬畏过。
最近一万年以来，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明曌天尊曹献之。
即便是如今毅然斩道的浩然天尊陈清源，也只是勉强算作半个。
曹献之轻轻摇头，温和道：“日月当空，天地自当大定，今日宜杀乌鸦，杀孔雀，杀龙王。”
一轮赤金的大日，与一尊清冷的明月，在空中不断环绕盘旋，大达了极致，成为了实体，可以发挥真正日月的作用。
“狂妄！你杀的了我么！”金乌王愤然撞上天地间的第二大日，在太阳真火中征战，疯狂怒吼。
老龙王皱眉不悦，被曹献之平淡的语气完全激怒了。
“你们两个人，一个身受重伤，一个就算假死，却已经真正腐朽，斗得过我们么，今天，就是你们埋葬在此地的日子。”
孔雀王五色神光再起，亦道：“杀你们二人。”
“虽死无憾！”陈清源组织起漫天飘舞的经纶书页，再次迎了上去。
人族仅存的两位至尊，对妖族的三大妖王。
终极之战再起。
曹献之微微一笑，浑然不被三位至尊妖王的强大攻势影响，道。
“我们都活了千万年了，你们莫要忘记了，若论单独比斗，天地之间，有谁能是我的对手。”
曹献之平淡的话语里，拥有无穷的傲然，三千年人间正道风骨齐聚一身，风姿无双。
“还是说，你们又想如二十年前一样，仗着人多么？很可惜，正如小孔雀所言，时代不一样了。
你们今夜，将会遇见真正的……人间无敌！”
温厚的嗓音响在天穹，三位至尊级妖王的攻势为之一滞。
……
蜀皇城内蜀皇宫。
神兵宫之内。
白衣的少年盘膝而坐，神情无喜无悲，再次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当中。
炼化九龙匣这种大事，应该心无旁骛，全神贯注。
而且。
曹曦自从在九龙匣里，看完了他家先生留下来的那截光阴长河之后，炼化之事已经有了新的进展。
此时此刻，曹曦已经感觉自己和九龙匣，建立了一种微妙的联系。
“我似乎初步得到了九龙匣的认同。”
但是，想要完全巩固这种关系，还得花费不少时间，非一日之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大道无情……大道不仁……”
气海内，一道道道藏经文，被反复的加持到九龙匣之上。
只要按部就班下去，炼制九龙匣的事情，稳了！
远处。
晶莹剔透的大道青莲之上，青衣的女子不染凡尘，不沾俗气，绝美的面容没有半分瑕疵，完美绝伦。
“无聊吖~”
阿无托着腮帮，盯着曹曦的炼化过程，已经看了很长时间。
曹曦提前买来放在气海中的吃食，早就被她一股脑的吃完了。
她想要的实在不多，一块水晶糕，一颗冰糖葫芦，一碗冰香圆子就能满足。
阿无当时吃的很是开心，脸上依旧是以往的那种笑意。
此刻，阿无就很无聊了。
“没事儿干了吖~”
若在是以前，阿无肯定会兴致勃勃，目不转睛，盯着曹曦炼化九龙匣的过程，一看就是一整天，连眼睛都可以不眨一下。
可是今日，阿无却莫名感到了一丝无聊，甚至是一种极度厌烦。
阿无再次瞄了眼远处，自她胸中剜出来的那团苹果大小的青色光团，视线毫不犹豫的一划而过，一点也不可惜。
莫名其妙长出来的东西，不要也罢！
过了一会儿。
阿无忽然怒气冲冲的仰起头，对着方寸空间的某一处大喊道。
“佛想渡我的苦厄？但我天性凉薄，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虚空中的方寸空间里，自大佛山上坠落，墨绿色的菩提子猛地摇晃了一下，内里一抹奇异的光一闪即逝，却依旧平凡。
“从来就不需要吖~”
阿无见菩提子没有反应，很快就泄气了，不在说话。
很久之后。
阿无又感觉百无聊赖，心中一股说不出来的厌烦感，便粗鲁的伸出手将气海里偷偷舔她脚指头，品质阴阳图的龙鲤鱼提了起来，置于眼前。
大眼瞪小眼。
“噗~”
龙鲤鱼讨好般的吐出一个透明的泡泡，一会大一会小。
阿无看了一会儿，就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指戳破气泡。
“都允许你舔我的脚指头，为何还是长得这么慢……还不快快长大，赶紧给小书生做个伴。”
但是，龙鲤鱼还很幼小，灵智懵懂，压根听不懂这些话。
阿无叹了口气，神色变得冰冷，随手将龙鲤鱼丢到远处。
“哗哗~”
龙鲤鱼在气海中打了几个滚，一翻身，准备再次游向阿无，却发现那个青衣的女子已经消失不见。
阴阳龙鲤鱼抬着头，一动不动，眼神迷茫的看向空荡荡的大道青莲。
“哗~”
阿无走出气海，来到曹曦的面前。
曹曦盘坐在地上，一脸宁静，仍旧沉浸在炼化九龙匣的修炼当中。
神兵宫墙体上的符篆，既隔绝了宫内的气息不外泄，也阻断了外面的动静不传到殿宇内。
“哗~”
阿无就在样安静的看了很长时间，突然间，她弯下纤细腰肢，慢慢靠近曹曦的脸。
很快。
阿无精致无瑕的小脸，就和曹曦近在咫尺。
阿无扑闪着星辰般的大眼睛，苍青色的眼眸里仿佛只剩下了曹曦一个人的身影。
但是她一脸冰冷，没有丝毫情感
她歪着脑袋，自言自语：“没小道童天赋高，也没小剑客长得好看，根本就没什么值得喜欢的嘛。”
阿无沉默了半晌，又想起前天夜里，眼前这个小小书生，因为她的一句不喜欢，就放弃破境的机会，决然迎上那个名叫朱龙的七境的讨厌中年人。
阿无不由得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世上万物比不上这一抹笑容的美丽。
“小书生，可是我就偏偏喜欢你了吖，谁让你愿意买好吃的……愿意为了我站出来……亿万年岁月，就只有你一个！”
她想要的真的不多。
可是。
有些人背负的东西太多，容得了天下，便无法容的下一个小小的人。
还有的人，还在成长，他不算广阔的心里，可以为一个女子，留下一个不大不小，却弥足珍贵的地方。
这是一个女子的不幸，也是幸运。
空旷的殿宇内。
只有阿无一个人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
随后，阿无苍青色的眼眸里，再次变得一片冰冷，摸了摸空荡荡的胸口。
“我的宿命分为两段，遇见你之前，和遇见你之后。”
“前半段，不懂欢喜，后来，懂得欢喜了。”
“可是，已经没有心了……不配在谈这些属于人的可笑的情感！”
最后。
阿无不在看曹曦，直起纤弱腰肢，大青衣无风飘荡，像是一条干涸的青色长河，再次氤氲生辉，铺展了开来，风采依旧。
“咛~”
一把藏青色油纸伞撑了起来，伞尖垂下的璎珞摇摇晃晃。
“曹献之，你说让我看一看你下的这盘棋，看一看人间是否值得……现在，我累了，不想再看了。”
阿无一袭大青衣迤地而行，一步步走向门外，再也没有回头。
突然。
“嗡嗡~”
曹曦似有所感，身形动了一下，气息紊乱，将要苏醒过来。
但是。
“咻~”的一声。
青衣的女子没扭头往回看，只是纤指一勾，一道光飞入曹曦眉心，曹曦就再次沉睡，陷入那种玄之又玄的炼化过程之中。
经过道藏气海数月的不断蕴养，再加上九龙匣内的青色补天葫芦回归。
阿无不在是那个破落道观里，可以被一个二境小修士轻易欺负的可怜兮兮了。
她不在需要人保护了。
青衣的女子渐渐消失在门口，只传来了缥缈不清的声音。
“我本天性凉薄如水，遇见你溢出整日的欢喜和香甜……如今，我想重新做回自己！”
就这样结束吧。
从此青山袅袅星光杳杳，秋水淅淅晚风慢慢，你我不相逢。
……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人间无敌（下）
蜀皇城之外，一处道路之上。
“这种战斗太恐怖了，这是蜀地的劫难！”
一群黑袍的修士围坐在一起，个个身躯都在颤抖，脸色惊恐。
因为他们头顶上。
“隆隆~”
两尊耀眼的大日冲撞在一起，烧裂九天；寒月的太阴之光照上五色神桥，冰封万物；百世经纶书页铺成道路迎上满天黑雨，惊天动地。
所有可见和不可见的东西，都被打成虚无了。
这种战斗恐怖到了极点，超过了他们这个阶段所能想象的极限。
就在他们周身几丈之外，天穹上战斗的余波，已经掀起了几万丈的土地，形成了黑漆漆的巨渊，深不可测。
不过幸好。
一个金色的“贤”字发出莫名的大道之音，护在他们的上空，带来了黑暗中仅有的宁静。
那是浩然天尊陈清源的至尊术，浩然天下，护佑了战场中所有的人族。
在这群黑袍人中，有一个黑袍青年脸色苍白，眉宇间散发着一丝黑气，他紧紧盯着天上的战斗，眼神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黑袍老者，须发斑白，转头朝青年道：“随意，听说你和那凤凰试第一的曹曦，打过一些交道，关系匪浅？”
随意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答道：“回吴长老的话，我和曹曦同乘符篆渡船前往蜀皇城，路上共患难过……是朋友。”
吴长老摸着胡子，小声说道：“他如今可是天魔教的敌人，以后在教里，不要跟大魔王一脉透露你们的关系，大魔王一脉如日中天，我们这一脉，还是要暂避锋芒。”
随意眼中闪出奇异的光，轻声回道。
“弟子知晓。”
吴长老看了眼被打的稀巴烂的天际，又转头盯着随意，再次开口道：
“你可知为何大魔王呼风唤雨，广邀天魔教各脉前去蜀皇城外助阵，天魔教大都云集响应。
而我们这几脉却偏偏反其道而行，背道而驰，连夜离开蜀皇城那个是非之地。”
“弟子不知。”随意摇头，不知道吴长老为何有此问。
吴长老眼神炯炯有神，缓缓开口道：“你要记住，修魔道绝学不一定为魔道，修正派功法也不一定就是正道，法在人手中，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在于修法之人如何去做。
修道界中，正道门派不只有君子，也有小人，魔道宗门不全是魔头，也有真豪杰。”
随意诧异的看了吴长老一眼，心中莫名有一种悸动，随即默默点头，示意他听懂了。
刚刚离开天魔教驻守的那座山峰，吴长老就迫不及待说出这番话，随意又不是傻子，岂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随意沉默了一会儿，望了望仍在翻涌，看不清具体画面的天际战场，忽然开口道。
“吴长老，我若拜入天魔教，日后是否还有机会，前往蜀地之外游历闯荡。”
天地很大，蜀地很小。
原来还不觉得，但是这一场至尊间的战斗后，求道的种子已经种在了很多人的心里。
其实不只随意有这种想法。
但凡是亲眼见到这场战斗的修道者，无法不生出去见见修道路上更加广阔景象的想法。
吴长老点点头，道：“自然可以，今日方知蜀地修道界，真的是井底之蛙，固步自封，若是我在年轻几十岁，也当去蜀地之外闯荡闯荡。”
随意得到肯定的答复，满意的点头，还想说话。
突然。
远处发生的事情，吸引了他的目光。
这一刻。
不管是随意，这里所有的人，都眼神痴呆的望向远方。
那里，是天魔教驻扎的那座山峰。
随意这群人，刚刚离开那里，就遭逢天地大变，两者之间不过几百丈的距离，依稀可以见到山峰上同样黑袍打扮的天魔教修士。
在场的所有人，都呆呆的望向漆黑的天空中。
“在那里的，是何人？”
空中。
“咛~”
青衣的女子撑伞而行，一步一青莲
女子一丈之外，满天的黑雨，四溅的神光，燃烧的火种，统统在诡异的定格静止不动，难以向前一步。
青衣女子走到山峰之前，停下脚步。
众人只听到青衣女子似是低声嘀咕。
“讨厌的家伙们，想欺负小书生，真是讨厌，当阿无不存在么？很不喜欢！”
山上的天魔教修士很是疑惑。
小书生是谁？阿无又是谁？
倒是青衣女子的身段可真诱人，凹凸有致，接到大魔王密令，而云集此地的天魔就修道士，都是一脸炽热。
漫天的战斗余波里。
这些人看不清阿无的绝美容貌。
阿无皱着眉头，冰冷的看向那座山峰的所有天魔教修士，她嘟了嘟小嘴，突然鼓起腮帮，向前吹了一口气。
“呼！”
似是一阵清风吹过，骤起一池光阴。
刹那之间，天魔教众人以及整座大山，烟消云散。
远处。
随意等人目瞪口呆，完全被震惊到了。
一座高山，就在他们的眼前彻底的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在世间一样，了无痕迹，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来。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仅仅来自那个青衣的女子吹了一口气。
“我没看清，好像那女子吹了一口气，那座山就消失了。”有人颤抖着小声说道，
“真的如此！蜀地外的修士太恐怖了。”有人惊恐回应。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修道士，又该是何等的境界……”有人心惊胆战。
随意一脸呆滞。
一旁御罡境的吴长老，也是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许久之后，吴长老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惆怅道：“遭此莫名劫难，从今往后，天魔教大魔王一脉的传承，彻底的断绝了。”
所有人勉力镇定心神，等到他们想要寻找那个青衣女子的身影时，却发现那里早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了一片空虚。
仿佛那里，从来就没有人来过。
……
幽深无光的黑龙潭地深处。
其实此刻，蜀地大凶之地的万丈黑龙潭，也只剩下了一个小水潭。
潭底，血水已经完全散去。
“太恐怖了……”
妖龙太子浑身颤抖，眼神中布满了血丝，潭水之上撕天裂地的战斗，使他心惊不已。
但是。
更加让妖龙太子心底直冒冷气的，是血水散尽后的的那具尸身。
“这就是老龙王所说，关于证道的终极之物？”
一具尸体？
“尸体，真的能够证道么？”
妖龙太子心底不住打颤，压根就不敢多看一眼那尸身。
因为从那尸身上传来的淡淡气息，甚至比直面至尊境的老龙王，还要恐怖的多。
似乎
只要看上一眼，就有魂飞魄散的可能。
“这种东西，要怎么带走？”妖龙太子喃喃自语。
“不能急于求成，看来只能等到老龙王亲自降临，才能做下决断了。”
现场的情况，已经不是他这个阶段的幼小妖魔，所能面对的了得。
“该死！这种事关证道的东西，又怎么是我这种层面的存在，就能染指的！”
“不过幸好，由老龙王牵头搭线的这张阴谋巨网，终究是要结束了，说不定这关于证道的终极之物，老龙王会分我一点……”
“今日之后，人族将无至尊！”
“万古长城，将成为妖魔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狩猎场。”
妖龙太子脑海里闪现出各种奇异的想法。
妖龙太子缩在潭水里，一动也不敢动。
“真是可笑，我堂堂妖族最尊贵的苍梧海龙族太子，将来会成为老龙王的一样的存在，怎会惧怕？我就是天底下最恐怖的妖魔！”
妖龙太子疯狂怒吼，不断地给自己打气。
“我贵为妖龙太子，怎能对一具尸身感到恐惧……不能，一定不能……”
妖龙太子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敢再说了。
因为，他真的很害怕身后的那具身体。
四周渐有阴风起。
妖龙太子不禁头皮发麻，一阵毛骨悚然。
背后的那具尸体里，不会真的要爬出鬼来吧？
“咛~”
就在这时，妖龙太子的背后，竟然传来了细碎的声响。
妖龙太子当即心弦就绷紧了，毛发皆炸了起来，冷汗直流。
“是什么东西？”
妖龙太子以一种极度轻缓的速度，慢慢转过头去。
第一时间。
映入他的眼帘的是一把青色油纸伞。
伞下青衣的绝美女子，在轻轻的抚摸着那具尸身。
妖龙太子彻底转过了头，破天荒感到了一丝惊艳之感，那是一种连妖魔也挪不开眼睛的美感。
同时，他也听到了那青衣的女子在喃喃自语。
“这是我的尸身，很长时间了，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青衣女子叹了一口气。
妖龙太子非常恐惧，甚至不敢猜测这短短的话语里，所蕴含的意思。
因为。
那个青衣女子已经幽幽转过身来，星辰一般的苍青色大眼睛冰冷的看向他。
“我记得你，大佛山上你想吃了小书生，你也很讨厌。”
清脆的声音，犹如玉珠坠入银盘。
刹那之间
妖龙太子如同神魔的身体，像是被无数把无形的利剑，切割成千上万块，魂魄亦是如此。
烟消云散！
在死之前，妖龙太子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情，就已经彻底的消失在天地间。
……
漫漫诸天中。
战斗告一段落。
“人间无敌？”老龙王惊诧出声。
“曹献之，你斩道已有二十载，那股一时之力早就衰败到了极致，就算借用社稷图的力量，也永远不可能人间无敌了！”金乌王在太阳真火中虚立，停止了攻势。
明曌天尊曹献之笑着道：“人间无敌的本就不是我。”
浩然天尊陈清源脚踏金色书页，退了回来。。
陈清源截取一段文字，填补受的伤势，开口问道：“曹先生，是她愿意出手了么？”
曹献之微笑着点点头。
“她？她是谁！”金乌王修长充满力感的身躯，犹如神魔一般，悬浮在大日的正中央。
“难道，你们人族还隐藏着第三位至尊？”老龙王胡须在虚空中舞动，撕裂了无数空间。
曹献之轻笑道：“你们忘了二十年前，被你们亲手打碎的那只懵懂小葫芦了么。”
那一次，她宁愿被打碎，也不愿对其他的生灵出手。
但是，如今她已经看过这个人间之后呢？
就在这时，宛如神人的孔雀王突然脸色惊变，一言不发，转瞬间，五色神桥贯入潭底，他冲向黑龙潭底。
“轰！”
孔雀王感受到了什么，三位妖族至尊之中，他修的道路不在五行中，跳出三界外，感知最为敏锐。
“看来，小孔雀比你们要强，察觉到了什么。”曹献之丝毫不担心，面带微笑。
“但是，来不及了！”
“哗！”
一息之后，万法不侵的五色神桥轰然碎裂，孔雀王以一种更加恐怖的速度倒飞而出。
至尊妖王的血一路倾洒。
孔雀王的英俊无比的脸上头一回，涌上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感，几近扭曲。
孔雀王一句话不说，就再次架起直通彼岸的五色神桥，头也不回的逃离这处天地。
“轰隆隆！”
五色神光疯狂逃窜而走。
触不及防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身为至尊的孔雀王，都感到了恐惧？
老龙王和金乌王心底，同时冒出了寒气，但是他们尚且来不及动作，异相横生。
“轰！”
一只脚从天而降，老龙王的头颅被狠狠踩进地底深处。
另一边。
金乌王眼眶欲裂，灵魂都感到了一阵恐惧。
“人间很危险，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回天上去。”
一拳打出，大日倒回，落下东海。
“哗~”
虚空中，一道青色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风华绝代！
大青衣飘荡若长河散于天际，璎珞在伞尖轻揺，天地之间所有的东西在伞下身影的面前，都仿佛黯然失色。
阿无本就是九天十地，最近接大圣的那一个，至尊亦在她之下。
什么叫做无敌？
这就是人间无敌！
浩然天尊陈清源拱手执礼，出声道：“阿无姑娘。”
明曌天尊曹献之笑容温和，微微笑道：“小阿无。”
但是。
旋即，曹献之心头猛地颤了一下，温和的笑容渐渐收敛，有一种他不熟悉的气息，出现在阿无的身上。
那是一种至尊境都感到无比恐惧的气息。
“昂~”
地表以下，老龙王山脉一般的身躯缓缓震动，将要再次爬起来，恐怖的黑色神光爆发出来，冲上天穹。
下一刻，又是一脚。
神光熄灭，黑色的巍峨身躯，再无声息。
青衣的女子转过身，面无表情，苍青色的眸子里一片冰冷，她缓缓开口说道。
“我斩道了。”
人间大地上，寒冷刺骨的风渐渐刮了起来。
……
人间往上，死去的远古妖魔天庭往上，再往上的虚无之地，寒冷孤寂，古老的藤蔓缓缓翻滚起来。
“哗~”
一片片晶莹如玉的叶子，开始无声的枯萎。
刺眼的血，从补天藤表面上，慢慢渗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