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三章 精卫
敖闵死后，一隻神采灵动的鸟儿，从他的龙鬃间悄悄“凝聚”了出来。
她长着白色的嘴、赤色的脚，身上还有着黑白相间的花纹，看起来相当可爱。
鸟儿迷茫地左右看了看，拍拍翅膀便飞到了芙蕾雅头上，轻声说道：“善良的人类啊！谢谢你将我从邪恶的长脚蛇手中拯救出来。。”
“这就是精卫吗……”芙蕾雅似乎一点都不意外鸟儿会说话，她伸出手指，示意鸟儿跳到自己手上，然后对她说道：“女娃，你自己还能变回人型吗？”
“欸？这都能认出我？”女娃有些意外芙蕾雅这么快就认出了自己，但还是摇了摇小脑袋，老实地回答道：“没办法……我的肉体已经死透了，现在只剩一部分灵魄而已。”
炎帝之妻听訞，人如其名，是一隻妖怪，其女儿女娃的灵魄会是妖型也不奇怪。
“灵魂还在？那就相当于……”芙蕾雅喃喃自语了几秒后，向她说道：“让我思考一下。”
“灵魂还在的话，意识应该也是完整的……莉亚，你说如果用我们之前那个方法，有没有可能……”
“有一定的实验价值，如果成功的话，之后……”
她用秘语跟莉亚商讨了起来。
女娃在她头上绕了几圈，发现芙蕾雅陷入了思考中，不再理会她，于是很快便失去了兴趣。
“我先去找哥哥玩！”她说完，便飞向了远处正悬浮在海面上的格林。
这边，格林正仔细分析着息壤的运作原理。
“这与魔网通讯塔的汲能非常相似，”他搓着下巴自语道：“但因为没有法阵，缺少了转化其他能量的功能，所以汲取的只有土元素。”
“然而土元素几乎在所有环境中都很充沛，所以就算不能转化其他能量，也可以无限增生下去……”
“并不是无限的哦。”
“谁！？”格林完全没有感知到来者。
他惊讶地回过头看去，只见一隻小鸟飞到了他的脑袋上立着。
“我是伟大的神鸟，你可以称我为精卫，今日见你诛杀作恶的邪龙，因此特地来给你点勉励！”她抬头挺胸，一脸骄傲地说道。
精卫！？
炎帝之女溺毙东海，化身精卫，日夜衔石填海，以报生前之仇。
原来那个神话故事是这样来的……
格林思索了一会儿后，有些开心地说道：“女娃！是你吧？我还以为你死了……”
当然，此时就算知道女娃还“活着”，他也没有教训这孩子的念头了。
女娃有些烦躁地一边在格林的头发上乱挠着，一边拍打翅膀喊道：“不好玩！不好玩！为什么你们都能认出我！”
格林耸了耸肩，没说话。
芙蕾雅先不说，他自己其实是才刚刚想起来她应该是女娃的。毕竟精卫填海的故事虽然人人都耳熟能详，但其生前的姜女娃却并不算广为人知，就算他就读历史系，也只是有一点淡淡的印象而已。
女娃在格林脑袋上又闹腾了一会儿，才好奇地问道：“对了，哥哥你现在是打算在这边种你的世界树吗？”
格林愣了一下，说道：“息壤种不出世界树，我是来呃……填东海的。”
“填东海？哦～你跟那些臭蛇有仇吗？”女娃继续追问道。
“……”格林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肚子饿了，来抓点海鲜而已。”
“想吃海鲜也用不着填海，你还有其他目的对吧？”
“啧……”他没好气地说道：“你给我们息壤，然后要我们来帮你报仇，我们能不来吗？这些长脚蛇躲在水下，我又不可能下去跟他们打，当然是逼他们上来。”
女娃在他脑袋上雀跃地又蹦又跳：“嘿嘿嘿，没想到哥哥这么喜欢我，为了给我报仇，竟然连东海龙族都敢招惹。”
这死孩子聪明得很，当然早就猜到他是来干嘛的了，只是故意想让他自己说出口而已。
格林翻了个白眼，一边将大量的神能灌注到息壤内，一边问道：“对了，你刚刚说这玩意儿不是无限增生的？”
他没有要停下填海的意思，毕竟敖闵也承认了——东海龙族根本不是在帮黄帝打仗，而是单纯想侵略人类的土地而已。
不论龙族在华夏的文化中多么尊贵，这种屠杀和侵略人类的行为，在身为人类的格林眼中，都是无法容忍的。更何况在东海龙族中，除了他们的祖宗——青龙，其他蛟龙跟传说中的神龙根本没有太深的亲缘关係。
“对，等到裡面的本源土灵力耗尽，它就会停止聚集土壤了。”女娃解释道。
“原来如此。”
格林搓着下巴，仔细地感知了一下进入自主工作状态的息壤。发现它的能量确实是在缓缓减少的。不过以眼下的消耗速率，那怕会耗尽，也足够填出超过两万平方公里的大片土地了。
息壤凝聚土壤的速度随着时间越来越快。几分钟过去，脚下的土地已经蔓延出了上百公尺，而他附近的大陆架更是被向外堆了数百公尺来。
“虽然种不了世界树，不过这玩意儿确实神奇……”
他自己施展大型法术，当然也能做到差不多规模的战略级法术。但会很累，绝不可能像使用息壤一样轻松。
要知道，他除了刚开始在息壤内灌注了一百多单位神能，现在纯粹就在观看而已。
突然，下方的水面开始沸腾翻滚了起来。
一隻纤细小巧的青色龙爪，直接从四溅的水花中炸裂而出，抓向海面上的格林。
“啧啧……”格林召唤一隻大号法师之手，掐住那隻龙爪，把他连同龙身一起揪了上来。
这隻龙不大，大概只有六七公尺长，浑身复盖青绿色的细緻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熠熠光辉，配上那两根精緻而小巧的龙角，看起来非常美观。
“呣恩，这龙挺漂亮，做成标本感觉不错啊？”他一边打量着不停挣扎的青色小龙，一边说着吓唬龙的话。
“呀——快放开我！臭人类！”那龙口中出来的，是清脆而稚气的少女声音：“我爸可是东海龙王！我们是青龙的后人，你不能杀我！”
格林翻了个白眼，信口胡诌道：“我爸还是关公呢，连青龙都只能被他踩在脚下，还青龙后人……”
——关公的神像虽然常有青龙被踩着，但那只是艺术性的表现手法而已，实际上青龙在宗教和传说中的地位远高于关公。
小龙瞪大眼睛看着格林，连挣扎都忘记了。
“关公这么厉害吗？”女娃在他头上故意问道。
格林愣了一下，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那当然，三英战关羽、温酒斩吕布听过没有？那说的就是关公。”
“哦哦！这么厉害啊？那岂不是炎帝姜榆冈见了都得礼让三分？”女娃一唱一喝地瞎吹着。
“是啊，所以拿青龙唬我，也未免太不自量力了。”他深以为然地说道。
他是真不怕青龙。虽然他还没见过任何一位四圣，但按照传说纪载，四圣本就不算顶尖强大的神祇。更何况现在自己的力量强得过分，他估计在战斗能力上，也就女娲、伏羲这个等级的神祇，才能跟自己相提并论了。
第两百五十四章 龙王
半晌后，小龙低垂着脑袋，小声地哀求道：“天人哥哥，能不能放开我？我好痛……”
看来她年纪不大，见识也不广，三两句便全盘相信了格林的胡说八道。
见小龙被唬弄得失去反抗之心，格林便松开了她，并在她身上顺手塞了一堆卢恩诅咒。
随后，他伸手一指，用真实变形术把小龙变成了人类型态。
跟之前对拉翠丝施法时一样，小龙作为妖怪的一种，同样有着自己的凡人型态。
光芒散去后，她成了一位身穿乳白色长袍，头生小巧龙角的黑发小女孩。而且脸上没有鳞片，后面也没有龙尾，看起来比敖闵的化形等级要高很多。
他打量了几眼面前那跟女娃差不多大的女孩，又有些不忍心地收回了几个诅咒。
——实际上这小龙有近百岁了，只是龙族发育週期比人类长很多而已。
他拍拍小龙的脑袋，低声问道：“妳叫什么？”
“……敖默。”
格林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敖默，下去把你爸叫上来。告诉他，一个时辰内我没见到他，今天整座东海就会被我给填平了！”
他没有杀死这小龙的打算，毕竟他们已经杀死敖闵，为女娃报仇了。现在继续填海也并非为了激起更多仇恨，而是想顺便让他们打消侵略人类的念头而已。
敖默快速点了点小脑袋，便一溜烟鑽进了海平面下。
……
在等待敖广的过程中，格林当然也没有闲着——他和芙蕾雅还有女娃两人一鸟，正开开心心地吃着特大号海鲜。
“大概也只有在这能吃到半神阶级的海鲜了……”
“我还要吃虾，哥哥快烤虾！”
“马上好了，耐心点。”
虽然有些诡异，但灵魄状态的女娃既然能接触到物体，当然也能吃东西。
“可惜言希没机会吃到这么好吃的大闸蟹……”芙蕾雅眯着眼睛感叹道。
李言希确实最喜欢吃大闸蟹了。
“这倒不用担心，冻起来放在戒指裡面就可以带回去了。”
格林对芙蕾雅认识自己妹妹已经没有感到任何意外了。
毕竟连雅典娜都跟她挺熟的样子，估计她可能从很多年前就已经回来，闲的没事就在自己周围潜伏着，会认识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也很正常。反正只要没直接接触自己或莉亚，大概就不会引起什么“时空悖论”。
芙蕾雅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那就存一些给她吧。”
就在两人一鸟享用起第三隻巨大螃蟹，和第五隻巨大白虾时，已经被推到很远的海面，突然开始起伏不定、波涛四起，连头顶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也开始翻涌起阴沉的乌云与雷霆。
在豪雨即将落下之际，格林挥了挥手，直接驱散了所有的能量，使海面恢復平静、阳光重新刺破雷云，照射在大地之上。
“都乖乖来见我们了，还想弄点儿下马威撑排场……”格林撇撇嘴嘟囔道。
区区东海龙王，肯定是不及三皇那般强大的。
——本书三皇採《尚书》纪载的伏羲（太昊）、神农、黄帝。五帝则为少昊、颛顼、喾、尧、舜。
与三皇位阶相似的祝融、共工也就那样而已。要说让他同时单挑两、三人确实可能有点危险，但一对一绝对是没什么难度的。更何况他旁边还有个连自己感知起来，都有些不知深浅的芙蕾雅在呢。
待风平浪静，两人又等了好一会儿，直到芙蕾雅转回脑袋继续吃起来，一位身穿紫色华服的中年男人，才带着数十位龙族，和大量虾兵蟹将走上了陆地。
男人回过头，目光複杂地注视着还在不停凝聚土块的息壤，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敢轻举妄动。
“你等在此候着，孤亲自去会会这二位上仙。”
挥退一众海族后，他一个人略显尴尬侷促地往格林这边走了过来。
男人身材壮硕而健美，皮肤呈现古铜色。面容英俊，留着一搓及胸的长须，头上长着有些像鹿茸的龙角。看起来大概是一头真龙，而非敖闵那种蛟龙。
他搓了搓自己的胡子，脸色挣扎了一阵后，才向坐在椅子上的格林和芙蕾雅，作揖说道：“东海龙族敖广，参见二位上仙。”
刚刚他酝酿了半天的下马威，被格林随便挥挥手就驱散得一乾二淨，他当然意识到眼前这俩人当真不是他能耍威风的对象了。
他甚至连自我介绍都没敢提到自己“龙王”的身分。
格林思考了两秒后，站起身回了个同样的礼仪：“李格林，路过的魔法师。还有我的……学生，芙蕾雅。”
敖广愣了半晌，但聪明地没去询问魔法师是个什么玩意儿。
“啧！早知道当时……”
而头都没转过来的芙蕾雅则是咋了一下舌，嘟囔着什么，也不知道是对哪个部分感到不满。
“上仙，敖广为小女默娘的无礼向您道歉。”敖广向格林低下头，拱手说道：“她年纪尚轻，不懂礼法。您的处罚我等欣然接受，并愿意呈上珍珠千粒、珊瑚百株，以及各式上品深海宝物，还请上仙就此饶恕她的冒犯。”
处罚？
格林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真实变形术他们是无法自行解开的。
不过让敖默永久化为人型倒也不错，至少龙族以后在屠杀人类的时候，会多那么一点点顾虑。
他点头说道：“宝物就不用了，我没有要追究敖默的意思。”
敖广整个人滞了五秒，露出有些惊慌的表情，急声问道：“既然上仙不打算追究默娘的事情……敖广斗胆询问上仙，您为何要填我等的东海呢？”
知道原因的敖闵已经变成蜥蜴乾，那些零星逃掉的虾兵蟹将又不会说话，因此根本没人告诉过敖广之前发生的事情。
而方才敖默哭哭啼啼的，说话又颠三倒四，他只听了个大概，便急急忙忙带人上来了。
他完全以为是敖默冲撞了某位强大到连青龙都不怕的远古仙人，才引发了这场灾难。而现在这位上仙居然说不关敖默的事……
难不成只是兴致来了，想填个东海玩儿玩儿吗！？
就在几人说话的当口，那传说中会无限生土的息壤，可依然在持续填着东海，而且速度还越来越快啊！
第两百五十五章 讲道理的格林
格林叹了口气，对敖广说道：“你为了抢夺天下共主之位，派敖闵登陆，并侵略、屠杀魁隗氏族？是这样没错吧？”
“孤是想帮姬轩辕——”看着格林平淡的眼神，敖广犹豫了两秒后，才改口说道：“……是，上仙，确有此事。”
“你们争那天下共主，本来也不关我的事，甚至杀了我朋友女娃也没关係，毕竟那是战争，而你们之间是敌人……”
头发被女娃抓成了鸟窝的格林，咳了两声继续说道：“但前提是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击败她！你们选择用阴险的计策，来算计一位年仅十三岁的小女孩，然后再屠杀那些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那我就不得不来插手了。”
实际上格林话说得漂亮，但实际上腚还是很偏的。蛟龙是海裡的生物，上陆地上跟人打，从前提上来说就不可能算是“堂堂正正”。
但既然是争夺天下共主，这点小阻碍就应该自己想办法克服才是。
“……上仙理当插手。”敖广瞥了眼敖闵的乾尸，乖巧地说道。
心裡则是满肚子腹诽——虽然不知道敖闵那小子用了什么阴险的计策，但老子活了几千年，就没听过战争是提膀子就往人面前冲，连计都不让用的！
而且屠杀那更是理所当然吧？以人族那可怕的繁殖和成长速度，不削减点人口，一个甲子就会有几千上万的新生战士诞生。到时候他们这些要花几百年修练成妖，或是用大量灵力才能催生的灵兽，哪裡还能镇压的住人族……
当然，他也只敢想想，却没敢再多说什么
他此刻已经清楚地明白到，格林表面上看着公正，实际上根本就是站在魁隗族那边的仙人。
奈何技不如人，敖广现在也只能祈祷青龙他老人家，能偶然来到东海祖地逛逛，并顺手帮帮他们这些后辈了。
“当然，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格林眨了眨眼说道。
“你分明就是啊！”敖广在心裡吼道。
“你在此立誓，龙族永远不会侵略人类的土地。并且保护沿海地区，以及海上人类的安全，那我便饶过你们。”格林微笑着。
敖广露出为难的表情说道：“上仙，只是东海龙族的话当然没问题，但我等不能代表其他龙族啊！”
“那也行，你就管东海龙族立誓就够了。”
敖广本来也就是羡慕伏羲和姜榆冈的权势，见这次机会大好，鬼迷心窍想坐收渔翁之利，当个天下共主玩玩儿。
要说他真对人类的土地有什么觊觎，那就是瞎扯淡了。陆地上又乾又臭，还有一堆长得奇奇怪怪、吃了还会得病的生物，他其实压根连海平面都不想上来，更别说佔领人类土地了。
敖广思考了一会儿利害后，举起手，向天发誓道：“东海龙王敖广，在此向天道发誓，我等东海龙族将永世不得侵略人族土地，并如向上仙承诺的，尽力保护沿海人族与海上人族的安全。”
唯一跟以前有区别的，只是要他们保护人族而已，格林的要求倒也不算太过份。
“很好，那我们就两清了。”格林点头说道。
他其实也不确定对天道起誓对敖广究竟有没有约束力，但这就足够了，他要的本来就只是让龙族暂时不敢轻举妄动而已。
毕竟过不了多久，炎黄两族就会合而为一，到那时候就是四海龙王都联合起来，也撼动不了人类分毫。
敖广脸上一喜，搓手向格林问道：“那息壤……”
此时息壤已经看不到本体了，而是一座矗立在海上，百余公尺高的土丘，并且生土速度也变得非常夸张，几乎每秒那土丘都会向海域扩散出一圈来，并不断往下滾落着土壤。
一人一龙遥望了息壤半晌后，格林严肃地说道：“我会在适当的时候收回息壤，就当给你们一点教训。”
其实他是懒得收，准备放到能量用尽了。
以现在生土的速度，他就算收回戒指裡马上就能停止工作，也会弄得戒指裡满是土块。到时候还要一点一点清理，实在太麻烦了。
敖广黑着脸点了点头，却不敢提出什么意见。
“没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格林挥挥手，开始赶敖广离开：“我们还在吃饭。”
“是，那敖广便先行告退了。”
敖广眼角稍微有些抽搐地看了半晌地上的蟹壳和虾壳，抬手作了个揖，便直接带着海鲜们灰熘熘地离开了。
待龙族离开后，两人再次开始津津有味地吃起了海鲜。
“女娃，这样行了吧？”格林向脑袋上的精卫问道。
女娃跳了跳，有些得寸进尺地抱怨道：“完全不够啊！你没有让他们定期提供海鲜，也没有让他们派几条龙来当座骑，更没有让他们帮咱打赢姬轩辕，这怎么会够？”
格林愣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我还没跟你算你骗我们去杀女魃的帐呢……”
这死孩子还在想着让他们帮她老爸打仗？
“不过哥哥你好厉害啊！”女娃赶紧转移了话题：“居然连东海龙王在你面前都战战兢兢，屁也不敢放一个。”
“哼，要不是你已经死了，我肯定也把你揍到屁都不敢放。”格林冷笑道。
“呀——哥哥好凶！”
女娃乾脆飞到了芙蕾雅旁边，不继续待在格林旁边找挨骂了。
“格林。”芙蕾雅一边吃，一边向格林说道。
“怎么了？”
芙蕾雅想了半晌后，说道：“我要留在女娃这边几天，说不定可以找到帮女娃重塑肉体的办法。”
“真的吗？真的吗？姊姊好厉害，女娃最喜欢姊姊了！”女娃兴奋地喊道。
格林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芙蕾雅，连他都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復活一个灵魂，芙蕾雅会有办法？
不过想一想，她之前似乎施展过死灵系的八环法术——凋死术，说不定她还真能找到復活灵魂的方法……
他想了想后，点头说道：“那我先去打听打听女娲的情报，过几天再回来找你。”
虽然是女娃叫他们去找女娲的，但实际上她自己也没见过女娲，只是偶然听她老爸提起过那位伟大女神的存在而已。
“对了，莉亚得帮我的忙，所以没办法跟你一起去哦。”过了一会儿，芙蕾雅突然补充道。
法术列表都存在莉亚的档案资料夹裡面，而且她本身也时常在研究那些被亚顿写入的法术相关讯息。因此研究魔法时，如果有她在旁边会有更高的效率。
“没事，她现在对我来说除了进出游戏外，也没什么用处了。”格林无所谓地说道。
莉亚迅速地从芙蕾雅口袋飞出来，使劲砸向格林的脑袋。
“铿！”一声，她光洁的钢铁球身，甚至与格林脑门上的护盾擦出了一点儿火星。
“哼，几天不见，力量见涨啊？”格林挑眉道。
“哼，几天不见，脑袋还是跟颗石头一样又笨又硬。”莉亚嘲讽道。
他脑袋像不像石头先不说，关于莉亚力量见涨这件事，他是真的感到有些意外的。
毕竟莉亚以前虽然被搭载了反重力法术，但为了减轻魔能转化仪的负担，亚顿实际上在她的导魔板块上，刻入的是由自己改造出的三环法阵，因此不论速度还是力量都不算强。
但刚刚那个撞击的力道，恐怕跟普通的七环反重力术都差不多了……
格林再次观察了几眼莉亚２．０，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吃饱喝足，他向芙蕾雅与莉亚道别后，便隻身踏上了旅程。
第两百五十六章 为了家园与亲人
五天后，早晨。
“难道女娲在这个时期就已经是传说中的人物了吗？”
格林站在一座魁隗氏部落外，搓着下巴思索着。
他已经跑了九黎地区十几座魁隗部落了，但却鲜少有人知道女娲是谁，就算少数听说过女娲存在的，也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传说，更不用提知道女娲的去向了。
“要不还是去找祝融问问好了……”
去问确定知晓女娲的炎帝，的确是更好的选择，不过他可不想凑和到涿鹿之战中，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尝试去问问祝融了。
祝融也是大型氏族的族长，虽然没当上天下共主，但跟黄帝和炎帝实际上是相同等级的人物，有不小的可能性是知道女娲的下落的。
“哗！”
“安努，我回——”
“嗡隆！！！”
他刚传送到自己给安努製作的石屋，还未来的及跟躺在椅子上看视频的安努打招呼，整个世界便在一阵轰鸣声中剧烈摇晃了起来。
“怎么回事？”格林看着传出声响的崑崙山深处，有些惊疑地问道。
安努也紧张地跳下了椅子，跑到了格林旁边：“不清楚，我只知道祝融还有共工似乎发生了一点争执。但他们之前的计画很顺利，现在所有感染者都已经被聚集在一个地方了，所以这‘几个小时’我都没有进行干涉。”
“我去看看！”格林说道。
“我也要——”
不等安努说完，格林便一个人飞进了崑崙群山。
“看来整片崑崙的人都离开了。”
他笔直地朝着共工国山飞去，路上却意外地没受到任何攻击，甚至在他的感知中，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类、妖怪或动物的存在。
“啧！这山实在太大了，刚刚应该先问一下安努，他们到底聚集到哪去了……”
他一路飞过之前去过的共工用来扣留人质的部落、两族的战场，以及见到共工的那座泉眼，却连一个活物都没见到，到处都只留下杂乱的脚印和垃圾。共工和祝融的人，似乎都早已离开了共工国山。
格林挠挠头，赶紧拉升到高空中，一边往崑崙深处继续飞行，一边尝试用精神力以及鹰眼术去寻找人烟。
几个小时后，他总算在崑崙山正中央找到了人。
此时在整座崑崙山脉最高大的山丘上，正聚集着数以万计的人和妖，正在疯狂地厮杀着。
“喝啊——！”
一名人类战士奋力地将手中的石矛捅进一隻犬妖的胸口，但没等他发出胜利的欢呼，那胸口插着矛的犬妖，便双眼通红地顶着矛柄贴近过来，用尖牙咬穿了战士的喉咙。
随后才因为胸腔负压损坏，而口吐血沫、呼吸困难，痛苦地在那名人类战士的胸口上挣扎致死。
而这样的一幕，几乎每一秒都在这片山丘上发生着！
由于有数十个部落徽记，和近十个氏族战旗正混杂在战场中，格林甚至分不清是谁在和谁打。
但很明显，战场上势力最庞大的一方，其领袖赫然是——长右！
“崑崙山的子民们，你们都看见了吧！那恶毒的共工在暗中散佈着疾病，让我们的亲人受苦！而被他称为父亲的祝融，明明精通医药，却不想治疗我们的疾病，反而打算烧毁我们的一切！”长右在多族混合的战士簇拥中，站在一颗大石块上呼喊着。
“他们利用自己强大的灵力，去散播恐惧和死亡，来满足自己肮髒而变态的慾望，”他激动地挥舞着猿臂，居高临下地吼道：“但他们并非不可战胜！为了我们的亲人！为了我们的家园！让我们团结起来，将这两个害虫，以及他们那些愚蠢的支持者全都杀光！一个不留！”
他手下那些战士们，明显分属于十多支氏族和大量截然不同的种族。
这些氏族中，有的世代交好、有的互不相识，但更多则是曾经的敌人；这些种族中，有的长年混居通婚，早已难分彼此，但也有不少曾是猎食者与猎物的关係。
然而这些的战士们，此时却戮力同心、异口同声地附和着——
““为了亲人！为了家园！全都杀光！一个不留！””
“六儿，小心点。”长右目光複杂地看着底下群情激愤的战士们，轻轻抚摸着一隻小猴子的脑袋：“记得保护好你弟弟。”
见六儿用力点了点头，长右纵身一跃，跳下岩石，亲自带领他的拥趸们发动了突击。
兵锋所指的共工和祝融两人，却无暇顾及那混乱的战场——因为他们俩人也正打得不可开交。
祝融似乎又一次处在下风，而且已经是岌岌可危的状态了……
共工正把他按在一个满是焦痕的巨大坑洞中死命殴打，就如同当时女魃殴打他那样，甚至更惨一点——至少当时他的牙还是齐的。
“祝融！我来帮你！”
格林飞速靠近祝融，准备出手救援，但却远远就被祝融身上爆发出的烈火给逼退了。
“别出手！”他脸色胀得如烙铁般通红，声嘶力竭地朝格林大吼道：“滚远一点！别靠近这裡！”
格林只是皱了皱眉，便依言拉升了高度。
看祝融那不自然的态度，大概是有着其他打算——那傢伙似乎很擅长用苦肉计。
他決定暂时先不要妄加干涉，免得弄巧成拙了。
而骑在祝融身上的共工脸上气得快冒烟似的，完全不管格林的存在，一拳一句地揍着祝融：“怎么？姜重黎？你不是很聪明吗？不是想当我爹吗？不是说要让我偿还罪责吗？现在是谁的罪孽比较深？啊？还要继续躺地上装死？是吗？”
他似乎恢復了自己的记忆，竟不再以长琴的身份自居。
祝融抬头看了眼远离这裡的格林，往共工脸上吐了口血水，森然笑道：“嘿嘿，不肖子，你再也洗不乾淨啦……你爹，永远都是你爹！”
“我呸！懦夫，你儿子早就已经被我淹成了一条烂鱼了！想念他的话我现在就送你去他那儿！”共工气得两眼发红，加快了攻势。
被自己最讨厌的人设计陷害，还当着数万崑崙山居民面前，称其为父亲，这几乎成了他漫长生命中最大的汙点了。
“哈哈咳……哈哈！”祝融在共工的拳打脚踢下血花四溅，脸上却丝毫不见痛苦之色：“儿啊～你等不到那时候啦！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接下来就换你——”
“轰！”
“嗡隆——”
又一次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但这次还伴随着剧烈的爆炸。
格林瞪大眼睛，惊愕地看着下方的场景，并撑起层层护盾，继续向上拉升高度，以防被那冲天的火焰与飞射的巨砾击中。
这可怕的能量让他感到一阵后怕——要是没有听祝融的话远离战场，恐怕连他都得遭受重创。
以祝融的实力，并没有能力使出这种威力的法术才对。
难道……他自爆了？
思索了两秒后，格林得出了唯一的解答。
他用鹰眼术观察了一会儿战场，发现垄罩在浓烟与火焰中的大山，几乎已经被炸毁了三分之一。
几分钟后，待火焰和灰尘稍微消散一点点，格林再次对自己施放了数层冰霜护甲以及水下呼吸，才落向了面目全非的战场。
“痛——好痛！谁来……帮帮我……”
“我的妻子……我的妻子还在……”
此时那几万人的战场上，已是尸横遍野，惨绝人寰。
燃烧的火焰、伤者的尖叫、濒死者的哀号，残肢、鲜血、断臂，以及不时炸起的闷燃石块与岩浆，让这裡如同无间炼狱一般可怕。
“爹！爹，醒醒！醒醒呀！你答应要带我回去见娘亲的！你答应要带我们去大湖游玩的！爹——！呜呜……”
缺了一条腿，半个身体还被烧成焦炭的六儿，趴在长右只剩胸口以上完好的残破身躯旁，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或许是听见了孩子的哭声，长右竟然艰难地撕开了自己那有些被灼炎粘连在一起的眼皮。
他用仅剩的三根指头，轻轻擦拭着六儿的眼泪，声音沙哑地说道：“我的乖女儿，爹没事的……”
“爹！爹你醒了！快起来，快点！我们不打仗了！我们回家去！”六儿情绪有些激动地摇晃着长右的身体。
虽然以六儿仅存的体力，长右实际上被摇晃的幅度微乎其微。但即使这种程度的晃动，他此时的身体也是难以负荷的。
但他在深入骨髓的剧痛折磨下，并没有露出那怕一丁点的痛苦之色，而是以慈祥而安宁的眼神看着他的孩子，并缓缓说道：“你先走吧……爹有些睏了……稍微躺一会儿再跟上你的……爹保……证……会帶你回……家。”
长右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甚至连六儿的四隻耳朵都有些听不清楚了。
但六儿此时早就不在乎她爹在说什么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渐渐陷入沉睡，一时间竟连眼泪都忘记流出。
她的动作不再急切，而是轻柔而缓慢地抱住父亲的脑袋，一边摇晃，一边小声地叨念着：“娘，妳都听见了吧？爹总是不守信用，所以我一直都很讨厌他……娘，我好想见妳，好想吃妳烤的野菇，好想妳陪我去大湖玩水，好想跟妳一起在花园织布……我答应妳，以后每三……每两天，都会拔一次院子裡的杂草……娘，我可以……回家吗？”
说着说着，六儿也渐渐耗尽了仅剩的体力。
她抱着长右的残躯，缓缓闭上了双眼。
“为了亲人和家园……”
看着陷入沉眠的长右及其稚嫩的孩子，格林喃喃自语着。
以他和安努的立场来说，清理掉受到煞能感染的患者，是他们所必须、且不得不去做的。这不只是为了这裡的人们好，也是为了这整个世界能健康地发育下去。
但站在受感染者及其家人的立场来说，这种行为只不过是残忍冷酷的屠杀而已。
如果今天是格林自己的家人被感染，别说是保留着正常的神智与外貌了，就算整个人煞魔化，他也是绝对是无法下手的。甚至主动出击反攻，杀光所有试图“清除煞魔的正义之人”，也是极有可能的。
格林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长右父女身上转开。随后迈开沉重的脚步，走向了祝融和共工刚才战斗的位置——此时那裡已经被炸成了辐射状焦痕的巨大陨石坑了。
格林在坑中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祝融似乎是真的一点渣都不剩了，但周围却有着大量的水渍，而且温度反而比其他地方还低一些。
他猜测那些水渍大概是共工的尸体。
“估计他是想把整座山给炸塌，让这裡所有的人一起陪葬……”
然而他却错估了自己的爆炸威力……或者说，这座山的坚固程度。
格林敏锐地注意到，这山体似乎有些不寻常——在爆炸中心被掀开的泥石之下，竟然可以看到一片密布着符文法阵的石板。
“嗯？”
他拨掉周围的尘埃，仔细地观察着。
之前他见过的所有远古华夏神祇，包含女娃、女魃或祝融在内，使用的都是单纯的能量聚集、储存和释放，而没有真正成体系的法术。
但这石板上的符文虽然是他第一次在这个时代见到的法术阵，对他来说却并不算陌生。
尽管力量强度有着天壤之别，可这种会让他有些眼花目眩的文字，分明是当初他在唐代的吐谷浑大墓中，以及现在属于雅典娜的那面古镜上，所见过的那种未知符文！
石板上密密麻麻地被刻画着符文，这些符文在爆炸中略有损伤，但整体依然完好无缺。以他目前的感知能力，可以隐隐约约察觉到一股远超吐谷浑大墓的诡异力量，正凝聚在这座山体之中。
如果传说是真的，那么……
“这该不会是……”他有些迟疑地喃喃自语着。
第两百五十七章 本分
“你没猜错……这裡就是撑天之柱——不周山。”一阵略显熟悉的嗓音，从他背后响起。
格林回头看去，只见那些散落的水渍正在聚合成一片水畦，而共工的脑袋正在水畦中看着他，并且缓缓地藉由水源凝聚出身体。
不过气息相当微弱，且神色也非常萎靡，看来他也是好不容易才保下了性命。
共工整隻长好后，直接盘在地上休息了起来。
他微微瞥了眼格林后，低声问道：“你不是站在姜重黎那边的？不趁本尊虚弱时杀了本尊吗？”
格林耸了耸肩：“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杀你还不至于需要趁你虚弱。”
共工有些不爽地瞪了格林一会儿，但没有反驳他的话。
“我现在更想知道关于你被长琴替换的这件事情。”格林随手给共工塞了几个治癒符文后，轻声说道：“跟我说说祝融是如何让你被他儿子的记忆给侵占的吧。”
他有些好奇祝融是如何指定让自己儿子的记忆置换到共工身上的。
共工的蛇尾剧烈蜷缩了一下，然后面色有些阴沉地说道：“我并不知道自己受到瘟疫感染的契机，但说起被姜长琴替换的时机，我却有些头绪……几个月前，我的房间布局和生活物品，被人偷偷改变过。”
“起初我只当是妾妃们为了讨我欢心而搞出来的小花样，所以没有太过在意，但随着时间过去，我脑中开始时不时会‘回忆’起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同时不可思议地迅速习惯了新的摆设。”他的神色有些古怪地说道：“就好像我从小就是生活在这样的屋子内一样！”
“尤其之后新来了几个令我感到眼熟的僕人，让这种现象越来越频繁起来。我渐渐开始认为自己的名字是——姜长琴。”共工咬牙切齿地说着。
听起来简直就像普通的游戏Ｂｕｇ一样……
他似乎是因为周围的环境资讯与另一个地区相似，因此读档发生错误，错置了另一个“ＮＰＣ”的身分。
虽然不确定这种错置能不能让好几个拥有相同记忆的人同时出现，但能够确定的是——在受到这种煞能感染后，是有可能能够让人受到指定目标的记忆置换的。
话说回来，也真亏祝融能在一年的时间内，研究这种诡异的煞能到这种程度，他确实不愧为神农的子孙。
“那你后来又是怎么恢復的呢？”格林有些好奇地继续问道。
共工皱起眉毛说道：“就算是我认为自己是姜长琴的那段时间，也偶尔会察觉到一些不对劲来，但最后让本尊恢復神智的临门一脚，却是因为前段时间姜重黎对‘我’说的话……”
“他说‘我’在水源中散佈疾病的行为，已经让这场瘟疫变得无法挽回了。”他的神色有些懊恼和自责，但更多的是惊恐：“从他提起这件事后，我……或者说——我们，才惊觉自己真的一直在无意识地往水中释放某种力量，这个行为无论在我，还是姜长琴的主观感受中都是不存在的！”
被置换后的人，在行为上唯一与原版有区别的，似乎就是会试图去扩散煞能。
不过感染者居然是在神智正常的情况下，毫无意识地在做出这种行为，这令格林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就像他听说过的一种叫铁线虫的寄生生物一样，会控制宿主无意识地做出有利于其种族发展的行为。
“这可怕的事实终于让本尊渐渐取回了意识！”共工愤怒地挥着手，低吼道：“就算本尊，甚至整个共工氏都已经病入膏肓，我也绝不可能会自暴自弃地扩散这种瘟疫，让整座崑崙山，甚至整个盘古界，一同承受这种可怕的折磨。”
格林挑了挑眉，面色有些古怪。
这跟前面听到的可不太一样啊……这傢伙不是个自私到即使开启战争，也要维护自己名声的暴君吗？
“哼！”
共工看着格林古怪的神色，用鼻子冷哼了一声：“你该不会认为本尊真像姜重黎说的那样，是个自大又短视的昏庸之辈吧？如果我真是这样的人，又岂能统领自己的氏族屹立崑崙中心数百年而不被毁灭？”
“不……其实有熊氏的女魃和你自己族裡的长右，也都是这样认为的。”格林眨了眨眼睛，没有把这句吐槽说出口。
毕竟他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他真的那么蠢，当然不可能统治地处崑崙群山中部，物产丰沃的共工国山这么长的时间。
“我当然早在数年前就找到了瘟疫的源头，但我尝试了百十种方法，依然无法消灭那个……怪异的空间。甚至就算以土石封闭了它，裡面的瘟疫也会毫无阻碍的鑽出来。”
毕竟煞能并不是真正的病毒，而是一种能量，连土壤和水源都能被这种能量感染，封闭起来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所以我只能融合各种蕴含生机的仙灵力，试着炼製出能治癒疾病的丹药。”共工语气严肃，却隐含着一丝丝哀伤：“犬姬为了大义，主动去感染了疾病，并以身试药，但最后却失败了……”
这种方式会失败也是理所当然的——供给更多的无主能量，只会让煞能得到更好的发育场所而已。
“我炼製的丹药反而让疾病发生了某种可怕的变异，犬姬最后不只神智出现错乱，连外貌也开始发生扭曲，并且变得极具攻击性。为了避免更严重的疾病扩散开来，我……我不得不亲手杀死了她。”
他说到后面变得越来越小声，格林甚至从他的声音中隐约听到了些许哽咽。
但他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继续说道：“之后我向祝融氏发动战争也是迫不得已的。当时害死妻子的我，在前往南崑崙，准备向继承了炎帝衣钵的姜重黎求助时，却发现祝融氏的人同样也在这种疾病的肆虐下煎熬着——这让我意识到，即使神农的知识也无法治癒这种可怕的恶疾……”
他紧锁眉头，深深叹了口气。
连格林都能感觉到他那种走投无路的绝望。
“我只能将氏族内还未受感染的人驱离崑崙，并召集那些身藏疾病的氏族战士及其亲人，准备让他们与祝融氏同归于尽，然后再由我亲自清理掉剩馀的感染者，以根绝这种瘟疫！”共工声音狠戾而冷酷，但眉宇间却只有无奈和痛苦。
三个观点、三种说法，每个人的故事都不尽相同。
共工夫妇为了自己的氏族，可以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尽管他最后选择的解决方法，牵连到了部分未受感染的祝融氏族人。但他的所作所为不论对起源世界，抑或他自己的氏族来说，都是功大于过的。
唯一值得诟病的是——他刚愎自用到，连自己氏族的高层都无法理解他行为背后的意义。
祝融因为自己的氏族无端受到袭击，带人打上共工氏，这点无可非议。但为了復仇，他鬼迷心窍，使共工也感染了煞能，却反而弄巧成拙，让包含自己氏族在内的所有人，甚至崑崙群山的动植物及水源也都染上煞能。
正所谓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惊觉铸下大错，却无力回天的他，确实一度想放弃一切，但最后他仍重新拾起了自己的责任，甚至燃尽仅剩的一切，来尝试弥补过错。
而长右则是个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普通部落民，他并不清楚两位氏族首领之间的纠葛，也无法预见到这场疾病的可怕之处。他单纯只是为了自己的亲人和家园而努力着，正如他那不分氏族的大量支持者一样。
尽管他们的行为只是导致感染者大幅增加，并让情况变得更糟，但他们的动机却也不曾参杂过一丝一毫的恶意。
在这场悲剧中，虽然不能说不存在私慾，但确实没有一个人是应该被唾弃的。
他们只不过是从自己的出发点，尽力去做好自己的本分罢了……
第两百五十八章 水神共工
几十分钟后，看着恢復体力的共工，格林向其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共工沉默了几秒后，低声说道：“本尊得把姜重黎没完成的事情做完……”
格林一愣，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不是刚刚还在跟他打生打死的，怎么——”
“本尊揍他是因为他当众羞辱我，让我喊他父亲！”共工露出气急败坏的表情，喘了两口气后，他又恢復了平静，沉声说道：“我和姜重黎都深知这场瘟疫的危害性，如果不扑灭这簇火苗，它早晚会烧尽整个盘古界！因此这场瘟疫必须在今天，在这裡，被永远地消灭掉！”
他‘滑’出陨石坑，环顾着惨烈的战场，对格林，也似是对自己说道：“虽然是姜重黎害我也感染了这个疾病，但我从未想过要逃避这个责任。”
格林跟在他身后，向他问道：“你们是打算要摧毁不周山吗？”
共工睨着格林，轻笑了一声：“不周山？当然不只！”
他将手抬起来，朝周围的群山缓缓平挥而过：“传说中，整片崑崙群山是女娲大人用无上灵力堆砌成的仙域，而不周山则是支撑崑崙的中心阵眼。摧毁这根密布着阵法的撑天之柱，将会让整座崑崙山崩塌，也只有这样，才足以完全消灭这场瘟疫！”
“而且你不是想见女娲大人吗？虽然本尊不知道她在哪，但摧毁崑崙后，她肯定会现身的，那大概是你最好的机会了。”他没有回头，而是目视着群山，豪快地大笑起来。
格林问过共工关于女娲的讯息，但共工却说他最后一次见到女娲，已是上万年前了。那时连他都还是一条小屁蛇。女娲现在在哪，甚至是否还活着，他当然毫无头绪。
不过如果她还活着的话，那破坏这个由她亲手建立的神域，的确有可能让她不得不现身。
“可是连祝融自爆都伤不了这石板多少，你真的能弄断整座不周山吗？”格林有些疑惑地问道。
就是让他来破坏，恐怕都得花上不短的时日，慢慢研究出破解这些法阵的方式才行。到那时候，指不定煞能都扩散到什么程度了。
“把本尊跟姜重黎那个‘方知用火’的莽夫相提并论，未免也太小看本尊了……”共工一脸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随后他一手轻托，数道水流开始垄罩在他身周，这些水流有的湍急、有的舒缓，有的如固体、有的如云雾。
“水也，缓流如薄纱，湍涌甚坚石。雾能轻比羽，湖可重若山。世间万物，没有任何存在能阻挡水之灵的行进。”他一边缓缓飞到空中，一边向格林说道：“就让你看看本尊为什么是共工，又为什么被称为水神吧！”
共工飞走后，格林又注视了一会儿战场上那些依旧在苟延残喘的崑崙山民。
他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随后追上了共工。
共工此时正在高空中舞动着双手，施放起某种聚集水元素的力量，格林可以感觉到周围的水元素正在迅速变得浓郁起来。
但看他通红的面色，似乎有些吃力的样子。
格林见状，顺手绘製了一些强效聚能符文，帮他增加了对水元素的吸引力。
“本尊还用不着你帮忙！”
共工见状，语气不爽地嘟囔了一句，但没有让格林取消掉法术。
没多久，大量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那水如同在万丈高空中掀起的海啸一般，复盖了整片天空，甚至把太阳都给遮蔽了起来。
滂沱大雨随之落下，密密麻麻的雨点，几乎让人连前方五公尺远都看不清楚。
霎时间，整座不周山都泡在了水中。
共工似乎在试着把全崑崙及周遭地区的水元素，都给聚集了过来！
“哈！”
他低喝一声，随后张开嘴巴，把大量的水吸进口中。
随着水流涌入共工的体内，他的体型也越来越庞大。
“水神还有这种功能吗？如果把这傢伙扔海裡，岂不是都能长成世界树了？”格林惊讶地自语道。
很快，共工的蛇尾就接触到了地面，成了一个高达数百米的超级大蛇人了——尽管站在不周山下，看起来依旧非常渺小。
但浪潮也仍未停止，他继续像鲸鱼一样不停虹吸着漫天洪水。
一个多小时后，他已经成长到足足上千公尺了！
这可怕的长度，连格林在阿斯嘉德见到的世界之蛇耶梦加德也不过如此——要知道，共工可有一半的身体是人型！
“见识水之灵的力量吧！”
他因为体型膨胀，而变得极为低沉的嗓音，响彻了整座崑崙山。
语毕，共工直接扭动蛇尾，以肩膀奋力撞在不周山上。
“咚！”
巨大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的是剧烈的天摇地动。
“砰！轰！硄！”
看着对不周山拳打尾甩、肩撞头顶，就差上去用牙咬的共工，格林满头黑线地喊道：“结果你讲了半天水之灵有多刁，用的却全是物理攻击啊！？”
“闭嘴！这才是水之灵正确的使用方式！”
共工变大之后，听力似乎也变好了，在这滂沱大雨中，他竟然还能听见格林小声的吐槽。
他瓮声瓮气地说完，便又往不周山冲了上去，开启了下一轮猛攻。
整座山在他的攻击下不停地崩解，石块如同天女散花一般，从高达一万五千多米的不周山上散落而下。
又是几轮攻击后，不周山上的石块和泥土已经崩解得差不多了，明显可见一根佈满法阵的圆柱体，就藏在那山体之内。
那是他之前在祝融自爆的地方所见过的法阵。
“之后的……”
共工停下了攻击，将巨大的蛇身缓缓缠绕在那擎天之柱上。
半晌后，格林赫然发现，共工整个人似乎开始变成半透明的纯水，就像他将自己的身体元素化时那样……
“就靠你了。”共工回首对他轻声说道。
说完，便一头撞进了擎天之柱裡，直接消失在他面前。
几分钟后，喀喀喀喀的碎裂声响起。
那擎天之柱以极快的速度佈满裂痕，并从缝隙中喷涌出了不少水流。
“轰——！”
在一阵刺穿天际般的巨响后，整根柱子瞬间爆炸开来，漫天的海啸从天而降，涌向大地。
随之而来的，便是大范围的崩解。
如共工所言，崑崙群山真是由不周山的阵法支撑着。在不周山崩解后，整个神域随之毁灭，就如同格林之前在奥林帕斯神山见到的那样。
“……所以这裡算是一座类似神域的存在，只是没有被设下空间障蔽吗？”格林点着头自语道。
“不过共工哪去了？这水难道就这样不管了？”
看着正在往九黎地区快速涌去的洪水，他有些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这么夸张的水量，几乎相当于将一个小型海域的水，全部倾倒在中原内陆，这如果流向生态密集区，得导致多少死亡……
第两百五十九章 借隻手
又愣了半晌后，格林全速飞到了水流前方，并开始大范围地把水元素转化成自然元素。
虽然水量的确大幅减少了，但按照他目前转化的速度，是完全来不及在洪水冲上九黎前消灭这些水的。
粗略估算就能轻易发现，这水根本不只共工刚才聚集过来的那些，甚至可以说是几倍有馀了！
蔓延出数十公里的百米海啸，正前仆后继地朝九黎汹涌而去。
“……那傢伙是自爆了？”
他想起了当时在祝融自爆后，地上出现的大量“共工水”。
而正当他全神贯注，施展起结合了魔法和卢恩超大型的複合转化法术时，大地突然开始剧烈地震颤了起来。
“轰隆隆——”
巨大的裂缝出现在水流涌动的路径上，使大量的水流入地底。
一瞬间，海啸便减弱成了浪潮。
“不想被**，就在二十秒內滚上……呃，不对。”一个听起来非常温柔悦耳的女声，用亚特兰提斯语粗鲁地喊着。
她说到一半稍微愣了一下，改成了有些不太熟练的太昊语，但语彙仍旧粗俗：“下……下面那个小子，限你五个呼吸内给我滚上来！”
因为下方巨大的潮水声，格林只听清了后面那句，而没听到前面半句亚特兰提斯语。
他抬头看去，一位跟共工型态相同——人身蛇尾的女性，正在离自己有些远的高空中，一边俯看着他，一边施展着法术。
是女娲……
他心裡一突，升起了一丝逃跑的念头，但想到眼前这位正是自己苦苦找寻多日的对象，而且这次自己是真没做错什么事情。才小心翼翼地驱散掉手上施放到一半的法术，并飞到了女娲旁边。
“嗡隆——”
五个呼吸后，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在漫天尘土和轰鸣巨响中慢慢拔地而起。
这片山脉以横断的方式，将已经减弱许多的水流均匀地区隔成两个部分。一部份从南方融入了黄河中，另一部份则从北方绕过，形成了新的溪流。
虽然黄河的水量及泥沙暴涨，还是可能会因为大规模氾滥而造成不少伤亡，但整体来说已经处理得非常完美了。
格林这才有空仔细观察传说中的女娲。
女娲乍看上去充满了高贵与神圣的感觉，但同时又有着宁静的自然气息，令人下意识地心生亲近。虽然那乌黑的及臀长发看起来有些乱糟糟的，眉宇间那大写的“不爽”、以及乾涸在脸上的怪异水渍和淡红的凹痕，有些破坏了她的气质，但却难以影响到她那惊心动魄的美丽。
见女娲还在专注地引导着法术，格林继续偷偷打量着女娲。
这位女神穿着以现代人看来，都觉得时尚美观的淡绿色丝质短衣。那衣服长度只堪堪遮住了胸口，而长着些许鳞片的纤细腰肢，以及小巧可爱的肚脐，则直接露在了外面。腰部以下则用一件同款的长裙罩住了上半部的蛇尾，不少淡蓝色的流苏和缎带在强风吹拂下舞动着，看起来既美丽又仙气十足。
不过奇怪的是，那质地看起来轻柔纤薄的裙襬却莫名稳定，即使高空中的强风不停猛吹，也没有半点走光。让有些好奇共工和女娲为何都要遮住上半个蛇身的格林，感到些许的失望。
“差不多得了啊，脸都快鑽进去了！”
不知何时，女娲已经停止了施法，正用鄙视的眼神睨着自己。
格林打了个机灵，连忙摆正了姿势，礼貌地招呼道：“您好，女娲大人。”
“死死盯着第一次见面的异性私密处猛瞧，你小子可真是太有礼貌了……”
这句话越说越小声，鄙视神情也渐渐从她美丽的脸庞消失无踪。
“呼呣……”
她睜大眼睛，表情似乎充满了疑惑。同时还伸长蛇尾，搓着下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仔细观察着格林，那修长的蛇尾甚至都绕了格林整整两圈。
整整两分钟后，她才收回有些失礼的视线和蛇尾，捂着嘴巴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哈恩——你叫我风女希就行了。”
格林挠着头介绍道：“风女希女士，我叫格林，来这裡是为……”
“不用加女士，”她拍了拍格林的肩膀，眯起眼睛，用不容许拒绝的语气继续说道：“对了，你刚刚过来时，迟了半个呼吸的时间，害我的法术差点失败，所以你必须帮我个小忙来补偿我，这样我也就不追究你把脸塞进我下头的事儿了。”
女娲不论举止还是言谈，都跟那高贵神圣的形象非常冲突，但却莫名奇妙地不会让人感到违和。
“呃……如果不需要太长时间的话当然可以，需要我做什么？”格林点头说道。
法术会失败显然是胡扯的，但他仍然同意了女娲的要求——这当然是因为自己有求于女娲，更何况人家刚才也帮自己制止了那场滔天洪水。
“我这裡暂时还离不开，你去跟玄武……一头老王八借几隻手来，我有用。”她随口说道。
几隻手？借来有用？是拆下来的那种‘用’？
格林微微皱起了眉毛，有些迟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
他还没问完，女娲便紧接着说道：“对了，把拿手过来就行了，王八壳不要，碍事。”
“玄武有很多手吗？”格林满脸懵逼地问道。
“你在问什么废话？”女娲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格林，并顺手拍了拍他的脑门：“我都告诉你玄武是隻王八了，所有陸生脊椎动物都是四隻手，这是常识吧？”
……你不就只有两隻手吗！？
——实际上蛇原本也是拥有四肢的，只不过在漫长的演变中退化成了無足。但即使如此，动物学家依然能在蛇的脊椎骨中，找到四肢存在过的痕跡。
格林无语了半晌，才瘪瘪嘴说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一共就四隻手，还会愿意‘借’你几隻？”
他暗自回忆了几秒，发现在神话纪载中，这段故事似乎就是这么奇葩——女娲见不周山倒了，二话不说就跑去把人家无辜的玄武给砍了，然后把他的腿拿来充当不周山。
原来在女娲的概念中，这只是“借隻手”的程度吗？
“是借‘你’，然后你借到之后再拿过来‘给’我。”女娲指了指格林，又指了指自己，用‘连这都听不明白吗？’的表情纠正道。随后耸了耸肩，“至于他愿不愿意借你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只是在跟你说——把玄武的‘四隻’手拿来，我要用。”
你都知道人家就四隻手，还要把四隻都给拿来！？
妈耶，要不是女娲长着蛇尾巴，他都以为自己在跟胖虎说话了。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玄武的手干嘛用？”格林无奈地问道。
按照神话传说中的说法，不周山倒了之后，整个天会塌下一角。从这坍塌的一角中，天上的水会倾倒至人间，使人间出现大洪水。因此女娲需要用玄武的腿把天给撑回去，然后再用五色石弥补好天上的漏洞。
但现在虽然崑崙山毁灭了，天却并没有真塌下来。而洪水也只是共工聚集来的水，此时也被他和女娲处理好了。
虽然没来得及观察崑崙那边的后续情况，但不周山倒塌后，除了洪水之外，应该也不会产生其他的灾害才对。
“嗨！你先借回来再说，我急着用呢！”女娲不耐烦地催促道，随后从领口中神奇地掏出一块手心大，有着五种色彩的鳞片扔给他：“墨色的那角就是玄武所在的方向，赶快去把那隻臭王八给宰了，把手砍下来拿到崑崙山，我会在那边等你。”
……前一句还在说借呢，下一句就成了先杀后抢了。
见女娲懒的解释，并且已经转过身，朝着不周山方向舞动双手、念念有词地开始施放起某种法术，格林只好暂时先作罢，捏着鳞片就准备离开了。
在临走前，女娲那有些咬牙切齿，却依旧婉转动听的咒语声，隐约传进了格林的耳朵——
“真ＴＭ晦气！就打个几千年小盹而已，床都能给人拆了。要是让我找到是哪个小崽种干的，我非得把他的鳞片一片一片全扯下来，再塞回他的菊花裡。还有那该死的臭王八，一天到晚在底下震震震，老娘睡个觉是睡死你娘还是你爹了……”
第两百六十章 陷阱题
下午。
“啧啧……万万没想到，女娲居然会是那个样子。”格林一边嘟囔着，一边传送回了女娃村附近。
找玄武“借手”之前，他打算先看看芙蕾雅那边完事了没。毕竟所谓的玄武并不只是一隻王八而已，而是一灵龟、一巨蛇，两者合而为一，才被称之为玄武。
虽然他有的是方法可以真用“借”的，不一定非得跟玄武打一场死仗，但多一个芙蕾雅肯定会比较稳妥。更何况借到腿之后，还得搬运一段不短距离呢。
环顾着女娲村外的景象，格林捂着鼻子自语道：“环境看起来乾淨多了，不过味儿好像比之前更大了。”
一周过去，女娃村外的尸体已经被清理乾淨了。整座村庄再次恢復了宁静安详的样子。只不过空气中却飘盪着一股酸中带甜的腥味，有点像是尸臭和发酵的海鲜混合后所形成的怪味，令人感到极为不适。
他给自己上了个水下呼吸后，才继续往裡走去。
进入村中后，可以看到不少巨大的虾蟹甲壳、鱼妖鳞皮，甚至蛟革龙爪，正在被村民们鞣製或曝晒着。他们似乎打算把这些资源利用起来，製作成盔甲和武器。
村民们虽然没有太多欢声笑语，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压抑了。一路行来，还是有不少村民扯出笑容和他打招呼。
不过听他们的谈话，似乎并没有提有关女娃復活的事情。
芙蕾雅最后还是失败了吗……
格林稍微有些失望，不过这也算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復活一个死亡数日的灵魂，哪裡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摇了摇头，低声叹了口气，继续朝女娃的木屋行去。
此时女娃的屋内，芙蕾雅正坐在地上，专心致志地往一柄龙牙剑上刻画着卢恩符文。她手边还有好几件已经完成的武器和盔甲，而莉亚则在旁边帮她清点着数字。
“你手上那柄完成，应该就足够过渡到他们製作好自己的装备了。”
虽然村民们的确得到了大量上好的素材，但也得花上数月的时间，才能将其转化为战力。毕竟手工製作武器，并不像芙蕾雅使用魔法和卢恩，可以快速地完成。
“嗯，我本来也不打算继续做了，格林已经快到啦！”芙蕾雅语气轻快地回答道。
她本就只打算帮忙先製作出一部份应急的卢恩武器而已。
“呼——”
刹那间，一阵冰冷的强风和隐约可闻的凄厉哀号声，如同在另一个位面席捲了整个房间，但很快又重新归于平静。
格林走进来时，芙蕾雅刚好在剑上刻好符文之语——“蚀骨恶灵”的最后一笔。
他虽然不认识那个符文，但光靠肉眼就能察觉到附加在短剑上那诡异而危险的力量，更別说萦绕在执剑之人周围，那浓郁的死亡力量了。
他眯起眼睛打量芙蕾雅和那柄剑几眼后，便放弃研究，深吸了几口气：“哈——把空气吸进肺裡的感觉真好……”
房间裡似乎被芙蕾雅施放了空气淨化的法术。
“格林，你回来了。”
发现格林推门进来，她脸上瞬间绽放出了无暇的笑容，完全不像刚施展完邪恶死灵法术的样子。
格林稍微愣了一会儿，才应道：“……恩。”
他总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却又不记得什么时候发生过。
芙蕾雅像是没发现格林的呆愣似的，直接扔下手中的龙牙剑，小跑上前扑到了格林身上。
两人好一阵亲热后，才开始闲聊起来。
“对了，你知道今天那几场超级大地震是怎么回事吗？”芙蕾雅懒洋洋地躺在格林腿上，疑惑地问道：“莉亚说她侦测到有山脉崩塌了。”
“……地震？”格林稍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是说崑崙山吧！今天中午崑崙山被毁灭了，然后女娲又在附近升起了另一座山脉。”
想想也是，幅员辽阔的山脉又是崩塌又是隆起的，就算几百公里外的女娃村，也必然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的。
好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高楼大厦，住房也多是茅草和石木砌造，否则不用等洪水来，光地震就得先死个一半以上的人了。
芙蕾雅歪了歪脑袋：“这么说，你真的见到女娲了？”
见格林点了点头，她很感兴趣似地追问道：“她像传说中一样是人身蛇尾吗？力量很强大吗？长的漂不漂亮？”
“是人身蛇尾，很强大，而且长得也很漂嘶——”
芙蕾雅一边转着格林的侧腰肉，一边睨着他冷声说道：“格林，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是不是又想往家裡带女孩子了？”
没想到是陷阱题！
“疼疼疼……漂亮是漂亮，只是跟你比还差远了！而且性格还有些粗鲁，跟个女胖虎似的，完全没有你这么温柔。总之我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格林为了自救，只好说出了有些违心的话。
虽然芙蕾雅没真的使劲，但他总是得表现一下态度。
听到格林说她温柔，芙蕾雅总算想起了自己有个温柔善良的“设定”，连忙松开了自己的手，然后揉了揉格林刚刚被她掐着扭的那块肉。
“没兴趣就好，”芙蕾雅表情舒缓了不少，但声音依旧有些冷：“……然后呢？你跟她要到种植世界树的方法了吗？”
格林松了口气，轻声说道：“没有，她要我帮她找玄武借腿。我想先帮她这个忙，到时候也比较好开口。”
芙蕾雅“齁——”了一声，看脸上的表情，这次大概是真的提起兴趣了。
“玄武腿？是要重新建立撑天之柱吗？可是天怎么没塌下来？还有传说中的大洪水呢？”神话小达人芙蕾雅重新上线了。
“天确实没塌，但祝融和共工为了消灭所有感染煞能的患者，用自爆的方式将不周山炸倒了。而不周山是崑崙的阵眼，所以不周山倒塌后，整座崑崙都毁灭了。而洪水则被女娲阻止了，她製造了几道裂缝，将水流引导到地下，然后升起一座山脉，从中间截断了剩馀的水。”格林解释道。
虽然他没提到自己，但是按照传说，不周山的洪水会淹死大量中原平民才对。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他的介入，女娲自己一个人很可能是没办法完全遏止住这场灾难的。
“至于她要玄武腿干麻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好像挺着急的样子。”他想了想，向芙蕾雅询问道：“你这边呢？女娃现在怎么样了？”
不论復活没復活，女娃理论上都应该要在这边才对。
“呃……”芙蕾雅稍微迟疑了一下，然后把目光转向了莉亚。
莉亚闪了两下蓝光后，语气轻松地说道：“目前姑且还算顺利，只是你暂时见不到她了。至少得等我们都回到现实之后，她才可能会随着时间渐渐復原。”
这么说，她们居然真成功復活死人了！？
“那些村民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芙蕾雅点点头，有些欲言又止地说道：“……对，我们那个復活方法，确实需要消耗挺长的时间，而且目前虽然还算顺利，但其实尚处于研究阶段，不保证一定能成功，也不一定能让她变回原来的样子，所以我没有告诉他们。”
看来她们的法术也充满了不确定性……不过毕竟是违反自然法则的力量，能有成功的机率就算不错了。
“没事，顺利就好，”格林拍了拍芙蕾雅的脑袋，笑着说道：“妳现在没事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找玄武吗？”
芙蕾雅快速地点了点小脑袋，欣喜地抱住了格林的手臂：“好的，老师～”
总觉得好久没听见她叫自己“老师”了……
好像自从她回来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吧？
格林摇头笑了笑，没有太纠结于此。
两人把製作好的装备交给老萨满，并向他们道别后，便搭乘魔能飞车，向着鳞片显示的北海方向快速飞去。
第两百六十一章 玄武
半个小时后，两人抵达了北海地区的上空。
“格林，鳞片上黑色的部分开始往中间移动了。”芙蕾雅拍了拍格林说道。
格林侧头看了一眼芙蕾雅手上的鳞片，点点头说道：“大概就是这裡了。”
在代表玄武的黑点位于鳞片正中央时，他们正处于海平面上方，看来玄武是居住在海洋中的。
芙蕾雅闭眼感知了半晌后问道：“大概是在海底没错，我们要直接下去吗？”
格林迟疑了一下，正欲施放水下呼吸，海面却突然掀起了一阵巨浪涌动。
“唰——”
哗啦啦的水流巨响不絕于耳，两人有些惊讶地看向下方的剧变。
“看来玄武已经知道我们来了……”格林低声说道。
他们下方的海平面，一座山脉正从海中耸立而起，使的大量的海水如同瀑布般落向海水中——这并不是一句形容，而是玄武确实背着一座山脉。
这座山大约有一千八百公尺之高，长宽则各近一千公尺，上面密布着奇石怪岩、各种水生植物和海藻，甚至连鱼虾螃蟹也都居住于其间。
“吓啊啊啊——”
随后显现身形的，是盘在山岭间的一条巨蛇。他伸长复盖着崎岖鳞甲的黝黑蛇身，像是久违地接触到阳光似地，对火红的残阳嘶吼着。
格林仔细一看，发现那巨蛇似乎并不只是盘在龟背上，而是直接从龟身后半部分长出来的。
“那大概就是玄武……蛇的那部份。”
紧接着，一颗以海草为须、珊瑚为角，通体佈满了青苔与藤壶，似蛟龙又似龟蛇的大脑袋，从山脉前方的海底抬升，并缓慢地转了过来。
龟脸上写满了沧桑与无奈，他缓缓地叹了口气，发出了如山石碰撞般的沉闷声响。
“我感应到了女娲大人的气息。”他低沉苍老的声音，从龟首中发出：“看来老龟的天命终于到了……”
看来他早已知道女娲会来找他“借手”了。
“嘶——不！你个老**想死考虑过我了没？我还有没吃过的大乌贼，还有没见过的海底风景！我还完全没活够！说到底，我们已经住在海裡面上千年了，那天塌不塌又关我们什么事？”蛇首语速极快地高声反驳道。
“叫谁老**呢？”龟首迅速鼓起腮帮子，熟练地往蛇首喷出一道强力水柱，然后语速缓慢地说道：“这是违逆不了的天命。更何况你我都非常清楚……那天塌说的并不是指实际上的天……”
“我才不要死！我们去东方！鲲不是说过吗？遥远的东方有一片跟北海一样资源丰富的海域！我们在那裡一样能活下来！”蛇首一边撞击着龟首，一边说道。
龟首语气却有了些不耐烦：“鲲可以变形成大沙雕飞……你又不是不知道大海中央对我们来说有多贫瘠，我们根本走不到一半就得饿死了……”
玄武我一言我一语，自顾自地吵了起来。
“呃，玄武……前辈，”格林打断了龟蛇的争执：“我只是跟你们借四隻腿而已，并没有要取你们性命的意思。”
两个大脑袋齐齐转向格林，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瞪着他。
“我砍掉你的腿后，可以用树木和土壤帮你重塑肉体，你并不会因此死去，甚至连腿都能再长回来。”格林解释道。
“这傢伙说什么胡话呢？脑子有毛病吗？”
“体谅他一下……老龟听说过人类偶尔会有缺陷种的问题，这孩子大概是其中一个……”
“你说这缺缺哪不好，怎么偏偏就……嘶嘶，长的白白淨淨的，咋就没生个好脑子唉？”
“欸，少说两句吧！你这话实在没礼貌。”龟首义正词严地制止道：“谁规定长的白白淨淨就非得有个好脑子了？”
“……”
格林额角青筋一冒，给芙蕾雅使了个眼色，随后抬起了双手。
芙蕾雅摀嘴笑了两声，开始布置防御魔法阵。
格林同时用上了卢恩和源能秘语，使方圆几公里内都出现了一场大规模的能量潮汐。
玄武见状，迅速做好了战斗准备。
那龟首嘴上说着要面对自己的天命，实际上却也根本不想死。此时龟蛇两首，都通红着双眼，拚尽全力向两人发动攻击。
他的龟颈一阵蠕动，一道强劲的潮汐冲击便喷射而出。同时，蛇首则张到最大，将血盆大口奋力咬向格林与芙蕾雅。
芙蕾雅对此早有准备，她召唤了一道大小完全吻合水柱的传送门，放在了其喷射的路径上，并将出口那一端开在蛇首斜后方，让那道水元素攻击精准地击打在蛇颈后侧，让其扑咬歪斜到一边。
她只用了一个小型传送门，便轻松写意地化解了玄武的两波攻击。
但玄武仍不甘示弱，他如同踏在坚实的地面上一般，四肢并用地爬上了海平面，随后以完全不似一头乌龟的速度，朝格林这边狂奔起来。
同时他脚下的海水也在巨蛇的嘶鸣声中，翻涌起滔天巨浪，与其身体一同发动攻击，形成了一股如排山倒海般的可怕冲锋。
这种大规模的攻击，令芙蕾雅也微微皱起了眉头，她一人若只是闪开当然很容易，但格林现在却漂浮在原地施法，她只能想办法抵御住玄武的冲击。
玄武当然就是看准了这点，所以才会想用这种方式，逼迫格林中断那个令自己感到不安的大型法术。
“喀！喀！喀！”
在芙蕾雅的操纵下，一道道汹涌浪潮逆着海流冲击在玄武身上，但只是一瞬间就被玄武给撞得粉碎。
大量的水流顺着他背上的山脉，如同瀑布般流淌而下，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芙蕾雅的法术只拖延了玄武不到一个眨眼的时间而已。
“从来就没有听说过鱼虾与植株甘愿成为他人的养料，就算我等的牺牲是天道所趋，也得容老龟反抗一二！”老乌龟以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凛然语气，高声大吼道：“想取我等的命，那就做好被我等压成齎粉的觉悟吧！”
“是嘛……”芙蕾雅冷哼一声。
她白皙的小手抬起，朝玄武轻轻一个虚握，那如山岳般的身体上大量的水元素，便在一阵阵的刺耳嘶鸣声中化为诡异的漆黑冰牢，将那庞大的躯体给完全冻在了黑冰之中——玄武的冲锋竟然被她硬生生地止住了。
“啪嚓——”
然而才不到一秒，冰块碎裂的响声便连成一片。
“用水灵力来对付掌管水之灵的四圣，”蛇首嘶嘶嘶地笑道：“现在的人类已经愚蠢到这种地步了吗？”
玄武的力量比同样掌管水的共工还要强大一些，即使是芙蕾雅用特殊手段操纵的水元素，也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被夺走了控制权。
不过得到格林秘语通知的芙蕾雅，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法术有没有被破解。
冰牢破碎时，她根本连看都没看一下，甚至早已转过脑袋，专注地擦拭着格林额角的汗水——在短时间内施展出能压制住玄武这种体型的生物的法术，对格林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抱歉啊，第一次这样用，花了点时间让卢恩配合法术节点。”格林一隻手仍习惯性地平伸在前方舞动，令一隻手则拍了拍芙蕾雅的脑袋，笑眯眯地说道：“做得很好。”
“哼，那当然，我当年怎么说也是米……”
“嗡——”
格林法术开始生效时发出的巨大轰鸣声，掩盖了芙蕾雅的嘟囔。
“这是什么邪恶的巫术！？”
“嘶——放我下去！你们这群邪恶的萨满！”
玄武瞠大四目，缓慢地挥舞着四肢与双首试图挣扎，但完全无法阻止自己浮向空中，而且还正在渐渐反转过来的身体。
格林施展的法术，简单来说是一个超大型的反重力术，但是属于多重複合型法术——除了控制玄武浮空的反重力外，格林还在玄武身体周围附加了由卢恩导引向内的强大压力，使其肉体力量被牢牢束缚了起来。
而大量的汲能符文则包裹在了整个反重力法阵上，以确保玄武无法控制周围的水元素，同时负责着一部份的法阵能量供应，以减轻他的能耗负担。
“走吧！”他活动了一下脖子，轻声说道。
稍微把玄武腹甲上的海草和藤壶清理了一下后，两人坐在龟肚子上一边欣赏着夕阳西下，一边吃着海鲜大餐，缓缓朝陆地飞去。
第两百六十二章 三无大夫
在一片近海的广阔草原上空，格林从龟腹上探出脑袋往下瞧了几眼，满意地点头说道：“就这裡好了。”
“萨满！你想拿我们干嘛？”玄武的蛇首紧张地大吼道：“要杀就给个痛快！把我们拉回陆地上到底想做什么！？”
玄武原本是生存在陆地上的蛇和龟，只不过最近一千年，他的体型刚好长到超过宜居陆地的临界点，只剩在海水中能正常活动，并获取到足够的食物，所以才搬迁到了北海。
龟首慢悠悠地劝谏道：“小友啊！我们的肉已经泡了上千年海水，又咸又柴、还有一股老王八味儿，你吃了怕是会得病，要不——”
“谁ＴＭ跟你老王八味儿，我上次蜕下来的皮连你这老***都跟我抢着吃！”蛇首下意识地反驳道。
被龟首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注视了五秒，蛇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但他仍然选择坚持自己的‘美味’：“呃……反正我对自己的味道还是很有自信的，这点无论怎样都不容置疑！”
格林完全不理会这俩二货，而是打了个眼色示意芙蕾雅开始工作。
芙蕾雅会意地点点头，用化石为泥将一大片草地变为了沼泽。
而格林则将玄武倒着塞入了泥地之中。
不消几分鐘，玄武山岳般庞大的身躯便隐没在了土地下，只剩下一龟一蛇俩脑袋，以及四根高耸粗壮的大龟腿朝天耸立，而周围则被排挤成了像是小型盆地似的环境。
“放我们出来！邪恶的萨满！快放我们出来！”
“你要老龟的腿给你便是……求求你不要把老龟封印在这裡！”
这一通操作，让玄武两个脑袋都焦急的不得了。
“由于你太过肥胖，麻醉对你可能无法起到什么作用。”无照、无德、无良的格林大夫无视玄武的哀求，拍着龟腹轻声嘱咐道：“稍微忍着点儿啊！你大概会感到少许疼痛。不过不用担心，疼痛一瞬间就会过去了，而且我保证不会给你留下任……太多的后遗症。”
跟这俩老傢伙废话根本没完没了，格林决定直接拔出他的五十米大冰刀，开始给龟动截肢手术。
几十分钟后。
“啊啊啊——！草泥马的你们这群烂萨满！你们到底懂不懂‘一瞬间’这个词啊！？”龟首凄厉地哀嚎并怒骂着。
格林和芙蕾雅此时正满脸无奈地用法师之手，操纵大型冰刃挥砍着玄武的其中一条腿。
两人此时已经合计砍了有两百六十二刀了，却连半条腿都没砍下来——玄武的腿实在太粗壮了，毕竟那是能撑起一座山的肢体。
“格林，我觉得四条腿都砍掉可能得用上好几天……”
“确实，这似乎不是个好办法。”格林擦了把脸上的血汙，低声贊同道。
他虽然已经站的很远了，但仍然被那喷涌如瀑的鲜血溅得满身滑腻。
“萨满，你要不要给老***止点儿血啊？”蛇首满脸惊恐地建议道：“我觉得你们一条腿都砍不下来，我们就得喷血喷到凉透了啊？”
他虽然没有感受到疼痛，但身体似乎依然是跟龟首共享的。
“咳呸！你才……老***！”老***无法使用水柱，但仍然使劲朝蛇首呸了一口龟口水。
格林搓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解决办法。
他走到龟腹的尾端，并让芙蕾雅做好急救准备后，便开始为奥能洪流蓄力。
他决定用魔能射线直接将四条腿烧断，反正那乌龟腿这么长，就算少一小截也影响不大。
十分钟的蓄力时间，让玄武获得了短暂的喘息机会，那令听者流泪、闻者伤心的凄惨叫声也终于小声了一些。
“轰隆——”
“呀啊啊啊啊——”
龟首这次甚至发出了几乎可以说是“尖叫”的哀号声。
不过好在这回倒勉勉强强可以说是“一瞬间”了，仅仅几个呼吸间，四条龟腿就在轰鸣声中，倒塌在了泥沙上，扬起了漫天的尘土。
“芙蕾雅！”
“我知道。”芙蕾雅迅速向玄武施展化泥为石。
在将玄武的伤口用周围的泥土堵上，并将其变为石块后，她开始在莉亚的指示下，用塑石术慢慢将石块变形成玄武腿的形状。
在等待芙蕾雅前置工作完成时，格林则稍微研究了一会儿玄武腿的内部构造。
随后便按照顺序，开始对大致可见雏型的玄武石腿进行更细部的打磨，并施展起真实变形术来……
这场截肢和接肢手术一直持续到第三天才终于宣告结束。
好消息是，玄武总算熬过了这场折磨，并重新站立在了大地上。
而坏消息是……
“……两位萨满，我想请教一下，为什么老龟的腿会是反过来的？”玄武龟首一脸沉痛地问道。
“……”
格林揉揉鼻子，默默将目光转向了负责塑形的芙蕾雅。
“……”
而芙蕾雅则满脸无辜地瞥向引导她进行作业的莉亚。
“因为我们工作的时候你那颗蛇脑袋一直在跟我们讲话，而且他是从你尾巴那个方向探出头的。”莉亚闪了两下蓝光，小声辩解道：“这不能怪我吧？那会儿急着帮你止血，本来就乱着呢，土又那么大，谁知道你哪个头才是正面！”
格林沉吟了两秒，向玄武试探道：“……要不砍下来重新装一次？”
“你怕不是个假的萨满，实际上是地府跑出来的恶鬼吧！？”蛇首尖叫道。
“这次麻烦你先从我这颗老***开始砍吧！”老***痛心疾首地说道。
玄武们无情地拒绝了格林那无私的善意。
格林耸了耸肩，撇嘴说道：“那就没办法了。要怪只能怪你的蛇脑袋在紧张时刻插嘴。”
他当然只是随口吓唬玄武，这么累的活儿他可不想干第二次了。
“这也能怪噗哦——”蛇首话都没说完，就被龟首喷了一嘴口水。
格林轻轻敲了一下手掌，提议道：“要不你们变成人型，应该可以治疗这个‘小’毛病。”
他不确定这个方法可行不可行，但值得一试——反正变小后，他再把玄武腿砍下来重装就简单多了。
玄武巨大的龟首左右摇晃了两下，说道：“我不是妖族，也并非神明，没有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化形手段。”
格林愣了一下，随后又开始虹吸起周围的能量。
“不！不要！我不要！”
“轰隆！”
玄武惊恐地剁着脚想逃离，但却因为腿脚不便而翻了个跟头，四脚朝天地跌回了地上。
芙蕾雅见状，赶紧用化石为泥术，再次将无法使用力量的玄武限制住。
半个小时后，真实变形术的光芒再次垄罩住了玄武。只不过这次不只腿，而是整隻玄武都被蓝光包覆了起来。
“哦哦！呵呵……好痒！这是什么？”
“老***！快逃！快啊！我们的身体在融化，他想把我们变成泥巴！”
然而一隻仰面陷在泥地裡，腿还长反的巨大乌龟，无论怎么挣扎，也是难以翻过身来的。
法术一直持续了数个小时，待蓝光渐渐消散，出现在格林面前的，是一位留着长白须的健硕老者，以及另一位除了体型外，长相与其完全相同的纤瘦老者。
两位老人以一模一样的姿势，仰面躺在地上挣扎着。
“……怎么变俩了？”格林疑惑地说道。
他话音刚落，纤瘦老者的身影便闪烁起来，随后化为一道流光鑽进了健硕老者体内。
“啊——老龟竟然变得如此轻盈灵活，”老人在地上蠕动了好一会儿后，翻身跳了起来，一边磕磕拌拌地活动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喃喃自语道：“这让老龟想起了自己还是年轻龟的时候——阳光、森林、湖泊，还有海边那些漂亮的绿花壳小美龟……啧啧！那可真是个纯真美好的年代啊，老龟还记得第一次趴在那些站不起身的绿壳美龟背上时，那龟壳碰撞的清脆声响……”
“呃，刚刚那个比较瘦的应该是你的蛇首吧？他去哪了？”
格林赶紧打断了玄武那一点也不纯真的美好回忆。
“我在这裡！”
蛇首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只不过声音传来的位置似乎有点低。
“卧槽！这也太噁心了！”格林看着老人肚子侧边探出的另一个脑袋，惊声喊道。
老人倒是习惯了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慢悠悠地解释道：“蛇首跟老龟最初其实并非一体，但我们在阴错阳差下，同时成就了玄武之位。在一万年的漫长时光中，我们不只肉身，连灵魂都凝为了一体，而寿命较为短暂的他，在肉体完全腐朽后，变得必须要在老龟的体内才能够存活下去。”
“不过老龟竟然真变成人类了，而且腿也没反。”他活动着自己的四肢，来回比对了几下格林和芙蕾雅的下半身后，低声说道：“这是何等神奇的力量……”
这还得多亏玄武本身没有人类型态，而是完全按照格林的意念所变形的。否则他的腿估计一样是反的。
“我这个变形术是永久的，你可能就没办法变回乌龟了。”格林提醒道。
老人扭动着自己的新身体，笑眯眯地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老龟……老人早就受够那身臃肿又沉重的臭王八壳了！这下老人终于又能去沙滩上找那些绿花壳小美龟们愉快地玩耍了……”
看着面前不停蠕动，还满脸陶醉的裸.体老人，格林不由自主地脑补了一些猎奇的画面。
他微微打了个冷颤，低声说道：“……你满意就好。”
第两百六十三章 黑色浪潮
告别扬言要“玩”遍世间所有沙滩的玄武后，格林和芙蕾雅一人控制着两隻玄武腿，朝着崑崙方向飞行而去。
由于这两条腿的体积几乎跟小山一样巨大，因此两人的飞行速度要比平时慢了许多，甚至比以前使用的三环飞行术都还不如。
数天后，他们总算抵达了崑崙山附近。
“你们看看下面的情况，好像……不太对劲！”莉亚突然出声说道。
只见一片黑色的“浪潮”，正从崩塌的崑崙，朝九黎方向以缓慢的速度涌动。
格林震惊地观测着那浪潮，低声说道：“那难道是……”
“煞魔！？”
那如同密密麻麻的黑色潮水，全是由型态扭曲而不稳定的怪物所组成的。那熟悉的画风，分明就是煞魔！而且不只如此，甚至连湖泊、岩石、土壤等，全都像是被泼上了黏稠的墨水一般，爬满了乌黑的流体能量。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皱眉自语道。
在大地辐射出的一种令人稍微感到不适的力量影响下，那些煞魔的行动极为缓慢。而且煞魔本身在他的感知中也非常的虚弱，几乎到了一触及溃的程度，甚至连普通的凡人都能轻易杀死数隻。
但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庞大了，而且还在源源不绝地从崑崙废墟中涌出。
“这股力量是……我们去前面看看吧，”莉亚建议道：“反正不消灭源头，就算杀光他们大概也没什么意义。”
这些煞魔的行动速度极为缓慢，暂时还无法对生态构成什么威胁，因此格林只是在外围地区燃起了几道火焰略作阻挡，便决定按照莉亚的建议向前方继续前进了。
两人又前进了一小段时间，便听见了迴盪在崩塌的山石间，如春风拂过花草般令人心生舒适的女性嗓音，用标准的亚特兰提斯语说道——
“安努，这次虽然状况还算轻微，而且崑崙法阵也已经修復大半，但如果他拿不回关键的材料，你们可能就得用上次那种方法了。”她的声音轻灵且具有穿透性，能令听闻者的心灵产生一股宁静感：“这种可怕的力量如果扩散出去，盘古界恐怕会再次遭逢一场大灭绝。”
“先不谈她会亚特兰提斯语，这语气跟之前也差太多了吧？”格林疑惑地想道。
不远处的低空，头发梳理整齐、仪容恢復端庄的女娲，正和安努博士漂浮在一个巨大的空间裂隙旁工作着。
女娲似乎正在维持一个散发着土元素力量的大型法阵，而安努则满头汗水地拿着设备，在空间裂隙前忙碌着。
虽然空间裂隙相比之前见过的要巨大许多倍，但依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估计用不了一天时间，就能完全被安努清除掉了。
不过只是“这个”裂缝而已。
在他们飞过来的路上，只要稍微一低头，就能看见空间破碎的纹理。粗略估计也有三、四十个同等巨大的裂隙，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裂隙的增生速度非常缓慢，至少乍看上去是比不上安努清除的速度的。
女娲此时也发现了格林的到来，她露出矜持的笑容，看向那遮蔽了半边天空的阴影，一边朝格林挥着手，一边向安努说道：“看！他成功了。我们在这裡！”
格林和芙蕾雅将玄武腿直接戳在了地面上，辗烂了大量的煞魔，随后飞向女娲。
“风女希、安努，这裡究竟发生了什么？”格林面色严肃地问道。
女娲稍微打量了两眼芙蕾雅后，便用亚特兰提斯语柔声解释道：“崑崙山是两万多年前，我和这些亚特兰提斯人，为了镇压某个特殊空间而建立的大型阵法。”
“而前些天不周山突然倒塌，使这个大阵破损了一部份，导致一些被亚顿称为……”她歪歪头，回忆了几秒后，继续说道：“冗馀资讯（Eitr）的邪恶力量洩漏了出来。”
安努朝格林点了点头，补充道：“吕娲是我们以前……合作过的原住民，在三年前，这片滚轮山脉也发生过一次冗馀资讯洩漏的恶性Ｂｕｇ。”
“吕娲……三年？”
女娲挑了挑眉，小声咀嚼了一遍令她感到特别在意的单词。
安努微微皱起眉头，低声说道：“那次我们发现问题的时间太晚了，导致情况已经完全无法收拾，只能从‘外面’进行破坏性的除错……那次操作几乎将半个安纳托里尔洲的所有生物都给一併清除了，而且也给介入点造成了一个大数据库无法检视的巨大未知漏洞。虽然那个漏洞裡面空无一物，也没有冗馀资讯的洩漏出来，但留着它总归是个隐患。”
“安纳托里尔洲在帝国的行政划分中，大约是你所理解的东欧及部分南欧地区，再加上不含南亚的整个亚洲地区。该洲在地理分布上属于东帝国领，其东西两座首府为摩苏波与应天，分别位于黎巴嫩以及南京地区。”莉亚在格林脑中解释道。
在如此广大的区域中，所有的生物几乎都被一併清除……？
他明显低估了安努之前所提到的“最残忍的方式”。
安努一边持续进行着自己的工作，一边朝女娲努了努嘴：“为了把这个洞补上，我们让当时这个地区中力量最强大的几位原住民来参与修復。幸运的是，他们成功用某种符文魔法阵将漏洞修补了起来。然而这个法阵在前些天那几场大地震中，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刻意破坏掉了关键的一部份，使那个漏洞再次出现了。”
他叹了口气，用下巴指了指他正在修復的裂隙：“而且不只如此，周围甚至连带出现了三十八……现在是三十六个冗馀资讯漏洞。”
“你们说的特殊空间或未知漏洞在哪？”格林好奇地问道。
安努还未说话，女娲便出声道：“你想看的话我可以带你过去瞧瞧，我本来就准备要去修復它，就等你拿回来的材料而已。”
见格林点了点头，她又说道：“不过你们得稍等我一下。”
说完，她用法术从地面拉出了一块巨石，并快速地绘製着未知符文。直到十几分钟后，整块石头都佈满符文，散发出夺目的五色光彩，她才将石头塞回了地下。
看着女娲做完这一切的格林，总算知道大地中那股让他略微感到不适的力量是从哪来的了……
又观察了半晌进入自我运转的阵法后，她轻轻招了招手，让大地稳稳地拖住四根玄武腿跟在她的身后，接着便向废墟中心深处缓缓飞去。
“两位跟我来吧。”女娲一边飞，一边向两人柔声说道。
“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女娲……”芙蕾雅扯了扯格林的袖子，悄悄问道。
——是女胖虎吗？看起来明明很正常啊？你是不是想骗我？骗我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又在打人家的主意？我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再给我往……
她后半句话改成在格林脑中使用的巫毒祭仪，声音听起来像凛冬吹拂的寒风般冰冷。
“我也不知道！当时她跟我说话时真就很粗鲁。”满头冷汗的格林赶紧用秘语回复道。
格林和芙蕾雅对视了好一会儿，才跟重新进入工作状态的安努打了声招呼，朝女娲离开的方向飞去。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需要跟玄武借手吗？”感知到格林跟了上来，女娲回头温柔地笑了笑，轻声说道：“玄武作为被天道选择，最为契合水灵力的四圣之一，体内拥有着极为强大的——”
“呃，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风姑娘，你之前应该不是这个样子吧？受什么刺激了吗？”格林面色古怪地打断道。
他现在急欲向芙蕾雅证明自己没说谎。
女娲这充满女性柔美气质的举止，虽然跟当初的芙蕾雅一样，有些戳到他的性Ｐ，但现在却只能令他浑身冷汗直冒。
格林问完后，明显感觉到女娲呼吸……整个人都一滞，甚至连飞行都停下了一瞬间。
随后便传来女娲那有些不自然的乾笑声：“哦呵呵……那时我刚从漫长的沉睡中甦醒，半梦半醒间难免有些神智不清，如果说了什么令你感到心裡不适的话，还希望你能当屁……当我没说。”
……她似乎想将那定性为起床气。
“恩，可以理解，是我先入为主了。”格林点了点头。
“咳恩，既然你‘借’到了玄武腿，想必那头老王……老乌龟已经翘……回归天道循环了吧？”女娲咳了两声，转过了脑袋，并急急忙忙地试图扯开话题。
“……”
感觉到后脑勺的诡异凝视，女娲脸颊抽搐了几下，但还是强行维持住了端庄的举止。
隐隐察觉到女娲的怒气槽也在快速上涨，格林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没死，我砍下他的四肢后，帮他重塑了身体。他今后会以人类的姿态存活下去。”
女娲听到玄武没死，终于忍不下去了，她猛地转过身来，单手揪住格林的衣领，瞪着眼睛歪嘴咬着下唇，恶狠狠地说道：“我不是叫你宰了——”
随后她又迅速恢復微笑，松开手并帮格林整理了一下胸口被攒皱的衣服。
同时，温柔的声音从牙缝间挤了出来：“……果决而不失仁慈，处理的很好！”
看来被打扰到睡眠，对女娲来说实属生死大仇。
“过奖过奖。”
隐隐听到自己的肩胛骨在发出奇怪的声响，格林赶紧往后拉出了点距离。
女娲显然还没完全“清醒”，他怕自己不小心让女娲又开始作梦了。
他稍微减慢速度，退到芙蕾雅身旁，一边给自己塞着治癒符文，一边偷偷向芙蕾雅作出了“我没说谎吧？”的无辜表情。
芙蕾雅则用鼻子哼了一声，回他一个“算你逃过一劫。”的冷淡眼神。
第两百六十四章 不可见的迭加态
“话说，亚特兰提斯人虽然跟……从猿类快速演化出来的人类长得一模一样，”女娲瞥着小动作不断的格林和芙蕾雅，若无其事地说道：“但安努却凭藉着肉体凡胎度过了这么多个千年，样貌也没发生一丁点的变化，这让我都感到有些惊讶。”
女娲从刚才开始，似乎就隐约把自己排除在亚特兰提斯人之外，也不知道是哪裡露了馅。
格林思忖半晌后，连忙切换话题道：“对了！你能跟我讲讲崑崙法阵吗？”
他感觉再说下去，迟早要扯到自己身上。由于解释起来太过麻烦，他打算先避开这个话题。
女娲深深看了格林一眼后，轻声解释道：“恩……按照安努的说法，盘古界类似崑崙法阵的存在好像还有五个——崑崙远西的沙岩之海和陆内之海各一个、其北的冰冻荒原一个，另外两个则在东海之极的另一座大陆上，南北各一。”
她歪头回忆了几秒，继续说道：“亚特兰提斯人说这些法阵都是为了封闭特殊漏洞，而由一些强大的当地居民配合建立的。当然，我隐约记得，最早的时候这些地方好像是长在同一块大地上的，但那时候还没有这些法阵存在才是。”
长在一块大地上？女娲难道真是从“盘古大陆”时代一直存活至今的？
格林嚥了口口水，追问道：“那不周山上的符文是什么呢？”
“崑崙法阵的符文，跟我刚才在石头上使用的是同样的力量，这大概是……我们这些诞生于鸿蒙的原初神祇天生就拥有的能力。虽然我现存的记忆中，能施展这种能力的也就只有我、我哥哥伏羲，已经翘辫子了的盘古，以及东边海岛上那对恨不得下半身都长在一起的兄妹俩而已。但既然亚特兰提斯人说各地都存在法阵，那具备这种力量的神祇估计有不少才对。”女娲耸了耸肩说道。
格林忽略了女娲不小心说漏嘴的不雅用语，暗自思索着她说的内容。
他不明白诞生于鸿蒙具体指的是什么时候，不过那显然是非常非常古老的年代——他以前从莉亚那边听说过关于起源世界的大致介绍，综合他之后掌握到的讯息，可以判断出，这个游戏虽然是在现实中短短几年内生成的，但是其内的所有地质和生物都是在极端时间压缩状态下，使其经过“漫长”的自然演变，以及少许人工引导产生的。
因此这个“鸿蒙”可能是远超想像的古老，甚至指的是地球刚演化到适宜碳基生物存活的年代也并不奇怪。
这让他想起了奈亚拉托提普也曾说过的话——当时她也声称自己的岁数仅小于地球，难道她就是一位诞生于鸿蒙的古老存在？
至于女娲提到的那两位东边海岛神祇，按照神话传说进行比对，应该并非天照和素戋鸣，而是日本《古事记》中，诞生于宇宙之初的高御产巢日神和神产巢日神两位神祇。这两位神祇虽然贵为创世神祇，但在神话中纪载的事迹却很少，除了做运动和生孩子之外确实没干什么其他事情。
“伏羲称这种力量为——原初符文。”女娲一边说，一边随手绘製了一个符文，然后再挥手驱散掉：“虽然我们各自都只有零星几个原初符文的相关知识，但就算表意和外观完全不同的符文，能力基本上也大同小异。至少我、盤古和伏羲三人所见过的符文中，除了封印那些空间和屏蔽冗馀资讯外，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功能。”
“空间……？”
格林有些好奇她和安努口中，那个与空间裂隙不同的“特殊空间”。
“恩，你等等就会看见了。”
由于大地拖运玄武腿的速度同样很慢，他们只能缓慢地向前飞行着。
“做为学习亚特兰提斯知识的交换，我和伏羲曾经也尝试过把原初符文的知识教给亚特兰提斯人，但他们大多数都学不太会。除了他们一个叫亚顿的领导者——他的手下们都说他是天才，但我却认为他很可能本来就有一定的基础。”一边飞，女娲一边继续随口说道。
“在几次旁敲侧击下，我还打听到，其他地区的神祇似乎也尝试过教他们使用符文，不过显然成效同样不大。”她摇了摇头说道：“原初符文是很特殊的力量，它们与其说是文字或语言，其实更像一种複杂的‘专业知识’。不只必须根据眼前的状况来绘製相对应的符文，很多时候甚至连笔画粗细、绘製时的思绪、情感，以及绘製速度和力道都会影响到结果。所以想要用它们来封闭住那些漏洞，就必须要拥有能完全理解这些符文的能力才行了。”
“……好在就算依样画葫芦，只要数量够多的话，一些小规模的冗馀资讯也是能被镇压或限制住的。”
俗称乱枪打鸟嘛！
钥匙孔就这么几种造型，就算是几十万隻猴子拿石头夏姬八敲，也有碰巧敲出对应型号的时候，更别说这些工程师还个个都是科学界的翘楚，魔法领域的菁英了。
听到这裡，格林可以想像得到，当时唐朝吐谷浑大墓中，那混合着全世界各地神祇象徵的祭坛，以及刻着一堆弱效原初符文的地方，大概是谁造出来的了——反正就算不是这些亚特兰提斯工程师亲手建造的，肯定也跟他们脱不开关係。
他猜测应该是这群工程师为了省力和偷闲，刻意教给部份原住民的“特殊建造工艺”。
片刻后，女娲指着他们前方巨大到夸张的乌黑裂隙说道：“看，我们到了。”
“这是……”
格林和芙蕾雅对视了一眼，迅速飞上前去。
那道裂隙从外观上看去，跟当初他们见过那道通往世界树的裂隙一模一样——如果忽略掉其达百米的长度的话是如此。
一般的空间裂隙，无论是洩漏煞能的“资讯型漏洞”，又或者通往另一个地区或世界的裂缝、传送门等等，都会呈现不断扭动的不稳定型态。
只有通往世界树的裂隙，才会如此地稳定、如此地漆黑、如此地……狰狞。
就如同一道横亘在世界上的“伤疤”一样。
“格林。”
芙蕾雅伸出手让格林握住，然后施展了一个丝卡蒂也曾使用过的探测巫术，缓缓伸进了裂隙之中。
两人的视野迅速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之中，一个令两人极为熟悉，且印象深刻的空间——世界树空间。
“果然是世界树，可是怎么会……”
世界树此时的样子，并不是他之前第一次见过的由白色冰丝组成的原始样貌，而是在诸神黄昏后，被他和史尔特尔摧毁又治癒后的断裂魔能世界树。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芙蕾雅的手，搓着下巴自语道：“难道真像莉亚说的，那裡是独立于时间流之外的地方？”
视野恢復到正常状态后，他低声向芙蕾雅问道：“芙蕾雅，你刚刚看见了吗？”
“嗯，看见了，世界树是断……欸！？”她说到一半，却突然止住，然后愣愣地自问道：“莉亚不是检查过设……难道是我眼花了？”
她伸手想揉揉眼睛，但又想起自己现在并不是使用‘眼睛’在看。
她摇了摇头，重新施放了一次探测巫术，并专注起精神观测半晌后，才说道：“格林！世界树恢復正——不，他变成两……两棵了。”
格林转头看向芙蕾雅，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两棵？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们第一次看到时，那棵还未断裂的白色世界树，和诸神黄昏后被折断的世界树……他们呃——迭在一起了。”芙蕾雅有些迟疑地对格林说道。
她用巫术投射在自己视觉神经上的影像中，既有着正常的白色世界树，而同时又有着断裂的魔能世界树。但她的大脑却很清楚地告诉她——她眼中的世界树并非两棵，而是单独的一棵。因此她有些难以用语言去描述眼前的景象。
完整以及断裂，两个状态像是同时出现，又像是单一独立的，无论她如何整理自己的思维，两者都无法分离，也无法统合。
格林连忙牵住芙蕾雅的手，把“目光”投向世界树。
“不……”他再次将视野转回‘断裂的世界树’上后，皱眉说道：“他还是保持着断裂的状态啊？”
“……怎么会这样？”几秒后，芙蕾雅表情古怪地说道：“我确定自己刚刚看到世界树变成两棵了。”
“我看到的世界树一直都是断的……”格林疑惑地向芙蕾雅头上的莉亚问道：“莉亚，妳刚刚有看见正常状态的世界树吗？”
莉亚的共享视野现在是连结在芙蕾雅身上的，应该有记录到了世界树发生变化的瞬间——她的机身由于没有人类的视觉感官，因此无法受益于芙蕾雅的探测巫术，但勉强可以透过读取巫术投射在芙蕾雅视觉神经中的残留影像，来获得更间接的共享视野。
“……呃，我不确定。世界树似乎的确发生了变化，但又似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毕竟我只能间接从芙蕾雅的枕叶中获得讯息，这有非常严重的传输延迟和失真……”莉亚有些迟疑地说道：“但我怀疑这与你有关，好像是在你松开芙蕾雅的手后，她才认为世界树发生了变化。”
“跟我有关？”格林皱起眉毛，松开了芙蕾雅的手：“你们现在看到的呢？”
过了一会儿，莉亚说道：“变成两者并存的状态了……但还是没办法确定跟你的具体关联是什么，这个变化的发生我记录不下来，数据只看到一片异常。而且当芙蕾雅将意识投向这片空间时，她大脑中的主观感知能力和时间知觉都会变得有些模煳。”
“哈……”格林轻轻叹了口气。
莉亚不能记录下来，意味着他无从得知芙蕾雅究竟看到了什么样的变化。
不过他自己在往裡面看时，倒不觉得有什么感官上的扭曲。
他再次握住芙蕾雅的手，看着依旧是断裂的世界树，困惑地挠了挠头。
又过了一会儿，芙蕾雅轻声叫道：“啊！又只剩下断树了……”
虽然感到极端困惑，但格林现在可不敢再进入这个空间了。上次运气好是回到了现实，再来一次天知道会把他送到哪个犄角旮旯裡去。
“风女希，你也来看看。”他让一旁的女娲也过来确认。
“是……哦好。”
女娲愣了一下，便靠过来牵住了芙蕾雅的手。
“真的耶！这树是得病了吗？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啦？”女娲挥着手扯得另外两人一阵摇晃，并咋咋呼呼地大喊道。
格林让芙蕾雅维持住巫术，三人来来回回观察了好一会儿后，又发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小地方——这个时代的世界树，理论上应该会有维德和尼德霍格的存在才对，但是他们同样没有出现。
这点在芙蕾雅和女娲这裡也是相同的，即使格林没有握着芙蕾雅的手时，她们同样没看到过白隼和毒龙。
“所以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停止观测后，芙蕾雅眨着大眼睛，疑惑地说道：“女娲先不说……从理论上来讲，我和你并没有任何不同之处，我们也同样都见证过世界树的两种状态，为什么只有你不在时才能看到那个诡异的状态呢？”
“其实，不同之处还是有的——我是来自现实世界的人。”格林低声说道。
他和芙蕾雅最大的区别大概就在这裡了——他是从现实进入起源游戏的，而芙蕾雅是他从起源游戏带到现实，再从现实登入起源游戏的。
“……”芙蕾雅张了张嘴，但没有发出声音。
“现实世界？”女娲摇了摇头，小声补充道：“你如果是想说，你跟安努他们来自同样的世界，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除了亚顿之外，其他亚特兰提斯人甚至根本‘看不到’那棵巨树。”
第两百六十五章 老乡！？
“看不到那棵树！？这是什么意思？”格林有些愕然地问道。
“就是字面上意思——从来就没有亚特兰提斯人声称过自己看到那棵树。”女娲歪着脑袋，用同样有些困惑的表情说道：“当初这裡出现这道裂缝时，我和伏羲与他们一起进去研究过一段时间。但除了那个叫亚顿的人，其他亚特兰提斯人根本看不见那棵树。按照他们的说法，这只是一个空荡荡的特殊漏洞而已。由于当时情况明显有些异常，为了谨慎起见，我和伏羲也没把看见巨树、蜥蜴和白鸟的事情告诉他们。”
她说完，猛地把脑袋探进裂缝裡面看了几秒才抽出来。随后握住格林的手，又一次把脑袋探进去，然后再抽出来。
她示意格林也尝试一下把脑袋探进去看，格林坚定地拒绝了——毕竟他对这裡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只剩下一颗脑袋的自己。他可不想为了满足好奇心而再体验一次。
而芙蕾雅和莉亚在用秘语讨论了一小段时间后，同样表示不想把脑袋或机身塞进裂缝中。
“你的意思是，除了亚顿之外，亚特兰提斯人都是看不见世界树的存在的？”格林皱眉确认道。
“嗯，其实亚顿那时也不曾提到过那棵树，但我从他的视线焦距和言谈反应中，可以推断出——他肯定也看见了！而且不只如此，他还有意识地在向手下们隐瞒这件事情。”女娲耸了耸肩说道：“顺带一提，我刚刚两次直接用肉眼看到的完全一样，都是那种奇怪的迭加状态……”
也就是说，迭加态的世界树跟握没握住自己的手也无关，而是探测巫术以及自己的……“视线”？
不，探测巫术应该也无关，芙蕾雅使用巫术时，只要没有自己一起分享巫术效益，就会看到世界树“出现重影”。
因此就算自己和女娲同时把头塞进去，大概也只能看到“一棵断裂的世界树”。
世界树的状态，恐怕只跟自己是不是“正在观测他”有关！
虽然也可能有其他的因素，但这已经是格林目前能想到最好的解释了。
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女娲刚刚说过的那些话——
安努他们虽然知道有这么个空间，但竟然压根不知道世界树的存在！？
难怪他之前提起这个空间时，没有表现出那怕丁点一探究竟的慾望。这以那些博士近乎病态的好奇心来说，绝对属于异常现象。
那如果暂时先忽略世界树会发生变化的事情，看得到树的亚顿与看不到树的亚特兰提斯研究员，他们之间的区别是什么呢？自己与亚特兰提斯人的区别又是什么呢？
而亚顿如果真的看到了世界树，又为何会没有任何表示？
世界树在起源世界……甚至在现实世界中，又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种种疑惑不断浮现在格林的脑海中，他闭上眼睛，尝试整理了一下自己目前所掌握的情报——
第一，女娲、芙蕾雅、丝卡蒂等起源世界的原住民，以及亚顿（假设女娲的推断没有错误）和自己，是可以观测到世界树的存在的；而安努等亚特兰提斯研究员们却是看不见的。
第二，与女娲、芙蕾雅等人不同，自己与亚顿、安努等亚特兰提斯人，都是来自于现实。
第三，按照莉亚以前的说法，亚特兰提斯人与人类在基因学划分上是属于完全相同的物种，即——亚特兰提斯人＝人类，因此自己与亚特兰提斯人的种族是一样的；而女娲、芙蕾雅、丝卡蒂等人的基因则与人类有一定的差异——她们皆非智人（Homosapiens）。
第四，自己与芙蕾雅和女娲观测到的世界树状态并不完全相同，自己是看不到世界树的变化的。或者反过来说，是自己的观测导致世界树发生了变化，即“迭加态的世界树”才应该是“正常的”状态。
第五，再次假设女娲没有推断错误，那么亚顿当时明明看到了世界树，却选择了向同事们隐瞒这件事情。这是因为他知道某些关于世界树的不可告人的事情，抑或是他有不得不隐瞒此事的理由？
“能看见和看不见、迭加态和正常态，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格林搓着下巴，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先找找我与亚顿有什么共通的特殊之处好了！”
如果能找到自己和亚顿的相同之处，大概就能距离真相更进一步了。
“会源能秘语？”想了几秒后，格林摇头否定道：“不，按照莉亚通用资料中的说明，源能秘语单纯就只是一种比较特殊的秘语而已，那些博士中应该也有其他同样会使用源能秘语的人存在。”
“那么……精神力强大？不，有些博士的精神力甚至比我还强大。是传奇法师？跟精神力一样，这并不特殊。都是男性？呃，那些博士男女都有，所以这个可以排除……总不会是因为长得帅吧？这倒是有点可能。”连连推翻自己的猜想，格林的思考渐渐有些偏离了正轨：“嘶～该不会……我和亚顿其实是老乡——都是来自起源世界的原住民吧！？”
从目前的情报可以看出，除了他和亚顿外，就只有起源世界的原住民能看到世界树的存在。
“难道老妈……或者说，我的祖先有人是从起源世界裡跑出来的？而亚顿也差不多？”他瞪着眼睛，脑洞大开地猜测道。
这也解释了为何亚顿要向同事隐瞒自己看得到世界树——因为这会暴露他是从起源世界偷渡出来的人！
“你甭瞎猜了行不……”莉亚用有些无奈的声音打断道：“就算你真来自起源世界，也无法解释你为什么会跟芙蕾雅看到不一样的景象。更何况亚顿博士早在‘製作出’起源世界好多年以前，就已经是闻名整个帝国的天才发明家了。”
“这倒是……”
格林虽然同意了莉亚的说法，不过按照芙蕾雅当时从世界树空间穿越到现实中数年以前的经历，其实是可以不去考虑先存在亚顿、后才有起源的先后因果关係的。
甚至如果无视时空悖论，并以单一世界、线性时间轴作为前提，他也可以换个角度说——正是因为亚顿从起源世界中偷渡到过去的现实世界，所以未来的现实世界才有亚顿製作出起源世界。而正是因为亚顿在未来製作出了起源世界，才让起源世界中的自己能有机会偷渡到现实世界的过去。
当然，这个猜想有些牵强的是其中不只牵涉到蛋鸡先后之问，同时还有着祖父悖论存在——
若以单一世界，且亚顿已经成功穿越为前提，那么亚顿穿越到现实后如果改变主意，又或者出于一些原因而无法成功製作出起源世界，那他“存在的事实”又是否会发生改变？在现实中，这是非常可能发生的意外，而偏偏现实中，一个人的存在是无法被完全抹除的。
若以线性时间轴为前提，那么亚顿“回到的过去”的时间点，他又是从哪裡出现的？他出现的当下是不存在起源游戏的，因此他无法从起源游戏中穿越到现实世界。这违反了基本的逻辑和先决条件，因此他的穿越从一开始就无法成功。
就算把这些都忽略不管，说他和亚顿确实是起源世界的人，是几乎可以吻合他所掌握的那些情报没错。却依旧如莉亚所说，无法解释第四条——为何他会只能看到断裂的世界树，而芙蕾雅他们没有自己参与时，却会看到迭加状态的世界树。
当然，在亚顿也只能看到断树的前提下，会出现另外一种可以列入参考的因素，也就是先前提到过的——他和亚顿都是纯种“智人”。
这个猜测再加上他的“起源老乡论”，便完美满足了他手头上的所有情报，但前提是亚顿和他一样只能够观测到断裂的世界树，而这点在目前恰恰是无法被证明的。
而且这又会衍生出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只有“智人”会观测到与其他种族眼中不同状态的世界树呢？
毕竟按照这个假设来说，芙蕾雅此时的情况就会是相同的——她同样是起源出身，后穿越到现实，又从现实登陆到起源的存在，她跟自己和亚顿唯一不同的，只有种族基因而已。
“为了证明一个假设存在的可能性，忽略一般常识，在假设上不断建立新的假设，就算这个可能性真的存在，其为事实的机率也低到难以做为参考。当然，我这些假设也不能算是完全无根无据……”
由于继续猜测下去也无法得到确切答案，格林暂时放弃了往这个方向思考，并将先前整理出的情报记在了心裡。
见格林和芙蕾雅终于停止了研究，女娲向他们问道：“你们看完了吗？”
“暂时只能这样了。”格林搓着下巴，低声说道：“我们掌握的资讯还太少，无法得出什么有效的结论。”
“玄武手的灵力也已经开始在消散了，我差不多得开始修復崑崙法阵了。不然冗馀资讯漏洞可能会越来越多！”她一边开始绘製原初符文，一边随口说道：“对了，我会需要七个昼夜的工作时间，你们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谈吧……虽然没帮我宰了玄武，但至少也借到手了，只要不是太过麻烦的事情，我大概都能答应你们。”
格林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想来女娲先前也是看出自己有求于她，所以才会理所当然地要自己先帮她办事。
格林依言退到远处观看着女娲施法，但随着原初符文越来越多，他开始感到一阵阵轻微的头晕眼花。
芙蕾雅头顶的莉亚也出现了类似的状况，但她在开始感到不舒服的时候，便关闭了讯息接收管道，躲回了芙蕾雅的衣领深处。
芙蕾雅注意到了格林和莉亚的异状，有些紧张地询问道：“格林、莉亚，你们没事吧？”
格林甩了甩脑袋，随口说道：“我就是有点眼花而已，影响不大。”
虽然有些不适，但他受到的影响确实不算大。
“有事，我已经切断除了音效之外的所有讯息接收管道，但还是感觉自己快炸了……快走！別待在这边了！”莉亚瓮声瓮气地答道。
当初吐谷浑大墓中的这种符文力量，就让莉亚感到非常不适，甚至变得异常暴躁过。现在女娲绘製出强大许多倍，且数量多上几千倍的符文，她当然受不了了。
令格林感到比较奇怪的是——女娲作为原初符文的使用者就算了，为何芙蕾雅看起来也没受到任何影响呢？
他认为这也是一项值得留意的讯息，因此在心裡暗暗记了下来。
“要不要离开这裡？女娲应该也不需要我们保护。”她提议道。
格林想想，反正莉亚也无法观测女娲的法术，那待在这边也没什么意义，于是便点头贊同了她的提议。
两人晃悠悠地飞往安努所在的位置。
此时安努这边仍然在奋斗着，而且还多出了几位正用精神力飘浮在空间裂隙附近的技术部门工作人员。
他们同样沉默而专注地修补着空间裂隙，连相互之间的沟通也都是藉由秘语或手上的设备。
两人谨慎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低空低速飞到安努旁边。
“怎么样？吕娲那边顺利吗？”安努头也不回地问道。
格林点了点头，回答道：“她说需要七天才能完成，你们这边呢？”
“七天很快了，之前他们可花了整整七个游戏年的时间才布置好法术……”安努暂停手上的工作，小声地嘟囔了两句：“我们的修復作业还算顺利，等一会儿还会有三位技术人员在我当前的座标復活。如果冗馀资讯漏洞的增生速度保持不变，最迟游戏时间第五天的凌晨一时前可以完工，顺利的话第四天的晚间六点多就差不多了。”
他对着两人微笑点头，但很快又正了正脸色。
“咳恩，我们技术部门这边，虽然私底下有在研究军用魔法的人不少，但据我所知，只有亚顿博士会源能秘语而已。不幸的是，他现在不知道跑哪翘……放长假去了，所以那些已经洩漏出来的冗馀资讯，我们光靠精神风暴来处理，效率实在有点差，毕竟它们的数量太庞大了。”
这些工程师在这裡虽然没有魔能可以用来施法，但实际上仍然拥有一定的战斗力，尤其他们之中也有几位达到传奇阶级的法师，光靠精神力就能击杀不少的煞魔了。
然而相比使用魔法而言，精神风暴依旧是一种耗能和收益极度不对称的低效战斗手段——例如用同样程度的精神力飞行，最多也只能说是“飘的挺快”；但当把这些精神力按照法术模型组合，并填充魔能时，却能达到像反重力术这种肉眼难辩的超高速飞行。
见格林和芙蕾雅没什么反应，安努瞥了两人一眼，挑眉问道：“我会以实习中有卓越贡献为理由，向鲁大和米大提出申请，帮你们一人再额外加两个学院评分，所以你们去帮忙清理一下如何？这对你们来说应该挺合算的吧？”
不过对这群博士学位的工程师来说，源能秘语竟然也是比军用魔法还要难得一见的施法方式？这倒是挺稀奇的。
格林在诸神黄昏时代跟那群玩家鬼混时，就已经知道源能秘语在大学生眼中，是只会出现在“新闻或八卦”裡面的东西了，没想到这种秘语竟然比他原本想像中的还要更稀有一些。
他一边惊讶地思索着源能秘语的珍贵程度，一边点头答应道：“可以，那我们七天后再回来。”
就算那什么鬼学院评分他根本用不到，离这些工程师远一点对他们也沒有坏处——尤其在知道源能秘语居然珍稀到了这种程度后，他更得小心别暴露自己和芙蕾雅的身分了。
天知道这些工程师发现他们俩的不对劲后，会不会心血来潮，从游戏外对他们试一试“除错”。
第两百六十六章 插曲
现代，纽约市，曼哈顿。
曼哈顿联合国总部大楼周围，四处可见弹孔与焦痕。甚至连会议厅的外牆上，那隻刚浴火重生的凤凰，此时也被重新被埋进了灰烬之中。
虽然经过两天的加急清理，这裡已经看不见任何一具人或“怪物”的尸体了。但空气中瀰漫着的一股混合空气清新剂与硝烟的气味，仍说明着这裡同样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会议厅内，正举办着联合国大会第十一届紧急特别会议，且已经进入了会议的第十三天。
虽然会议仍在进行中，但前几天刚由新加入的两个会员国，以及数个安理会理事国所共同成立的联合国紧急部队，此时已经在各国部属与整顿完毕，随时可以穿越传送门，前往各地的战场进行支援。
“……那么亚尔夫嘉德与尼德威阿尔的研发团队与支援部队，于上述十一国的入驻及协防事宜，将由雅……雅典娜女士的团队进行接洽与安排。而雅典娜女士及相关人员在此期间的交通问题，将由绿龙中土快递股份有限公司进行有偿协助，费用稍后会由亚尔夫嘉德代为进行磋商。另外，住宿及入境相关事宜，则……”
希腊籍，雅典出身的联合国第九类对应局首长弗尔斯特．帕纳戈斯，正面色略显紧张地报告着刚才会议决定下来的相关事项。
“雅典娜女士，详细的行动规划如文件所示，请您务必逐字读完。如果确认没有任何问题，请用正体英文在面板上签属您的姓名，稍后我们将进入下一个议程。”作为司仪的麦奇轻声说道。
勉强搆的着麦克风的雅典娜，此时并不代表华国、希腊，甚至也不代表“女神”，而是以“特罗姆瑟守护者——御龙法师的亲属”身分，参加了这场会议。
毕竟联合国在处理第九类的事情上，暂时还必须要有力量够强的“人类”超凡者来坐镇（尽管雅典娜只是看起来是人类）。更何况，以格林的立场和事迹，联合国也很难绕过他与亚尔夫嘉德进行交流。
而目前雅典娜作为格林一方，除了“疯小孩”和“剑仙”外，在国际上最有知名度，也最具代表性的人物，理所当然地承担了代表其参加会议的责任——珊德拉作为“预言师”虽然也同样知名，但她在明面上的身分却是华国特警部队的顾问，让拥有这个身分的珊德拉负责与第九类进行协调，联合国还是有着一定的疑虑存在。
“啧。”
雅典娜迅速读完刚传到面前萤幕上的电子文件，因为麻烦冗长的规章和行程，而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下嘴，但没有表示任何异议。
她打量了几眼手边的无墨电子笔，用其在触控面板上签下一串闪着金光的神名——“PallasAthena”。
“这样行了吗？凡人？我还有重要的职务在身，不能永远在这裡浪费时间。”她‘成熟而稳重’的女性嗓音，以柔和而清晰的音量，传到了会场每个人耳中。
雅典娜的语气并没有很重，毕竟是她自愿代表格林参与会议的，但她也着实没想到这场会议会持续这么多天。
——得到那头自称格林朋友的老蓝龙通知时，她衣服正晾到一半呢！现在家裡没有美杜莎在，没晾完的衣服恐怕都已经发霉了。她现在满脑子只想着赶快回去止止损，那些可都是她精挑细选了几千件才好不容易相中的漂亮衣服。
“请稍微再忍耐一下，雅典娜女士，我们马上就要进入最后的议程了。”麦奇露出一丝歉意，温和地说道。
雅典娜斜眼瞪了一下提出最多议题的弗尔斯特，点了点脑袋。
虽然女神没再说话，但仅仅只是小脸上表现出略有些不满的神色，就足以让前方进行交接的弗尔斯特浑身冷汗直冒了。
这位第九类对应局首长，在一年前还只是一个语言天赋稍微比较好的联合国秘书而已。那时候的他，绝对无法想像自己有一天会直接跳过一到八，成为第“九”类部门长官，甚至还与传说中自己国度的主神面对面地进行交谈。
但在如今这个世道，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莱西亚代表，请发言。”
第三排的席位上，一位金发男士将麦克风轻轻移到嘴边，语气严肃地说道：“建议亚尔夫嘉德与尼德威阿尔两国，在进行各等级的军事行动时，都要考量到当地的风俗与法律。且部队行军时，先于国界边境完成文书的交接工作，再行入境。同时，在非必要情况下，禁止任何城市及人口稠密地区的大规模传送，以防引起国际冲突。尼莱事件的惨剧，我们都不想再次见到。”
他顿了一下，将目光瞥向坐在前排的，某个矮小而壮硕的怪人身上，意有所指地说道：“而且我相信，尼德威阿尔暂时应该也拿不出更多用来进行‘赔偿’的资金了。”
——毕竟连传说中的矮人和黑暗精灵，都和中欧的莱西亚进行过一次小规模的战争了。
这场战争并没有哪一方宣称获得胜利，甚至压根没有被国际定性为“战争”。但这场冲突在欧盟各国的迅速支援下，尼德威阿尔在战斗刚进入第十日的黎明时，便伤亡惨重到被迫无条件投降，并且将携带到中土的一大半黄金与军备，都投入到战后赔偿之中了。
这起事件也告诉了全球人类——就算传奇法师能操纵万钧雷霆与漫天冰雹，就算传奇战士能刀劈坦克、盾扛火炮，就算传奇刺客能消踪匿息、暗取敌首——但在密集火药和洲际导弹的连日轰炸下，他们都只会剩下一地灰烬。
……
结束发言后，莱西亚代表将编辑成正式文书的建议与规划，呈交给了安理会。
在经过短暂的表决后，麦奇宣布道：“表示附议的与会成员国超过半数，莱西亚代表提出的问题，将在下一个阶段中开始进一步的讨论。”
听到冗长的会议又要延长，矮人气得不由狂拍桌子，往‘肇事者’那边，用‘极其标准’的美式英语破口大骂：“去你的风俗、去你的交接、狗娘养的莱西亚——”
这些是他少数不需要透过“通晓语言”进行双向解译，就能流畅使用且清晰表达的英语了。
——斯瓦塔尔法海姆的魔法，因为某些特殊因素，比之亚尔夫海姆要完整且全面许多，因此尼德威阿尔的矮人和黑暗精灵，具备着许多龙族和白精灵也没有的魔法传承，例如用于解译普通语言的三环法术：通晓语言。
“尼德威阿尔代表，在获得发言许可前，请避免大声谈话。”
听着萦绕在耳边的“Ｆ–ｗｏｒｄ”，麦奇揉了揉太阳穴，对兀自咒骂着的矮人进行第四十二次警告。
联合国紧急会议并不是一个缺乏规章与制度的场合，所有国家代表席的麦克风实际上都是由中央控制的。在发言被准许前，麦克风根本不会被打开。
然而就算不靠麦克风，矮人的嗓门也能轻易传遍数百上千人在席的大型会议厅——
“去你的大声谈话，老子自言自语你他妈管个鸟蛋？瞧你脸上的胡须都没老子下头的毛长的齐，就这还没完没了命令老子？信不信我酒桶大的拳头，一拳就能把你打得哭爹喊娘……”
无奈的是，这场会议的主角就是几周前刚加入联合国的尼德威阿尔和亚尔夫嘉德两国。
而会议的主旨又是“新式军备”的研发製造，以及在一些军事力量薄弱的小国家进行撤离时，发动“即时的”武力支援等等事宜。
尤其那些能大幅强化武器性能，甚至直接提升使用者身体素质的新式军备研发，是所有国家都非常重视的议题。
他总不可能将作为研发主力的尼德威阿尔代表逐出会场——更何况尼德威阿尔还特别声明过，他们派出的代表已经是国内最为温和的议会成员了。
麦奇有点难以想像，如果这种狂暴矮人都是他们的温和派，那尼德威阿尔共和国国内的会议，岂不是都得靠拳头来进行表决了？
——实际上，麦奇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尼德威阿尔议会在决定国家事宜时，除了拳头之外，火球、靴子和酒瓶也都是发言权之一。
“需要我对赛尔宾．火钳施放沉默咒吗？”一个温和而老迈的声音在麦奇脑中响起：“嗯……火钳本身也是一名睿智而博学的传奇法师，估计用不了太长时间，他就能破解这个咒语，但至少还是能安静个三十分钟。”
麦奇微微愣了一会儿，才朝萨莱冬摇了摇头。导致他有些愣神的原因是——这个壮硕得像个小树墩、暴躁得像个火药桶似的矮人，竟然也是一位法师，而且还是连萨莱冬都赞其睿智博学的……
至于麦奇拒绝这个诱人提议的原因很简单——比起用脸，他更愿意用耳朵去承受矮人的暴脾气。
“……去你的投票表决、去你的安全理事会，等咱尼德威阿尔打趴你们几个狗屁人类国度，当上他妈的常任理事国，老子一定要发起决议案，让你们几个以后都得光着腚子参与会议！”矮人兀自咒骂着。
赛尔宾．火钳并没有搞懂安全理事会的运作原理，但对于几个理事国默默否决他诸如——战争期间，受支援国家应无偿为所有矮人每日提供五十公升美酒、人类士兵跟矮人军官交谈时，必须蹲到至少与矮人视线平齐的高度、以及所有受支援国家的人类士兵，都必须留及腰长胡须（包含女性）等等绝妙提案，他还是非常耿耿于怀的。
“……去你的华国，帮你们验个武器炸伤老子八个工匠，跟你们讲了多少遍，枪托裡不需要塞他妈的爆裂符文！去你的天竺，那看起来他妈跟屎一样的食物，害老子手下的棒小伙连拉了三天肚子，老子以前让他们吃我的屎都才拉两天！还有去你的法兰西，说好要提供的美酒全是他妈是渗了果汁的酸水，我老婆的泡脚水喝起来都他妈更带劲儿……”
矮人很快便将炮火转向其他国家，他一边踹着面前的会议桌，一边口沫四溅地干扰并延长着会议进行。
然而除了有旧怨的莱西亚之外，没有任何国家公开指责过尼德威阿尔代表的脱序行为。
毕竟在“末日预言”正在成真的今日，矮人那种能製造出蕴含神奇力量的枪械与战甲的锻造技术，的确很可能会是不远的将来，能够决定国家存亡的关键之一。
会议就在这样险恶而诡谲的气氛中，继续进行了下去……
第两百六十七章 现实
格林和芙蕾雅对煞魔的清除工作并不算轻松，尽管这次的煞魔几乎都非常脆弱，但数量却异常庞大，使他们不得不使用大规模的法术去成批消灭煞魔。而最令他们感到棘手的，还是那些零星分散的离群煞魔。
空间裂隙和原初符文的存在，让莉亚的扫瞄功能几乎失效，整片崑崙区域的煞魔都只能靠两人自己的精神力去锁定，存在漏网之鱼也是必然的。
等到他们消灭完崑崙山的黑色浪潮后，至少有数百隻离群煞魔已经爬出了崑崙山遗址，两人只好又分头去追猎那些跑远的煞魔，好在离开崑崙山后，莉亚总算再次派上了用场——
七天后，崑崙以西一百多公里的林地。
“嚓嚓嚓……”
格林穿过层层迭迭的枯枝，从天上快速地降落下来。
“啪叽！”
确认最后一隻被莉亚侦测到的煞魔已经被踩死后，格林随手烧掉了尸体，对慢慢降落下来的莉亚说道：“这就是最后一隻了，我们跟芙蕾雅会合后，就回崑崙山那边吧……”
由于芙蕾雅有自己的特殊手段能远程跟莉亚沟通，所以这几天莉亚难得是跟格林一块儿行动的。
“她在我们东南东方向六百三十一公里处，距离有点远，你直接用符文石——哦，好像不用了……”
“哗——”
莉亚才说到一半，芙蕾雅就直接传送到了格林的位置。
“我那边的都搞定了。”她拍掉格林脑袋上的树枝和木屑，笑眯眯地问道：“你呢？”
“完事了，正要去找你呢。”格林点点头，回答道：“不过莉亚说有几隻脱离她的侦测范围了，等等得跟安努说一下。”
虽然在远离崑崙后，这些离群煞魔被莉亚抓出了绝大部分，但仍然有少数更为敏捷的个体，幸运地逃离了她的追踪。
格林对此也毫无办法，只能期望这些孱弱的煞魔能在将煞能大规模扩散前，就先一步被其他生物给解决掉。
两人商量了一阵，便传送回了崑崙山。
格林环顾了一会儿下方后，点点头说道：“看样子他们的工作还挺顺利的。”
从上空往下看去，只见一片片苍翠的草原与成簇的苗木，在微风中轻轻向他们招手，而清澈见底的溪流与湖泊，则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熠熠生辉。
虽然依旧没有任何活着的动物，但至少崑崙遗址已经重新恢復了生机，且不再有任何空间裂隙和煞能了。
两人刚回来没多久，安努就从远处往他们这边缓缓飘了过来。
“……远东料理？行，这次我请……好，你们先下线没事，我这还得弄一段时间……特地过来我辖区这儿帮忙，辛苦几位了。”他轻声说完，迅速按了几下面前的光屏后，向两人问道：“你们回来了，处理的怎么样？”
几人一边落向地面，一边打着招呼。
格林挠了挠头，语气轻松地回答道：“大致都清乾淨了，跑了一些，但应该影响不大。”
听到这个答案，安努微微皱起了眉毛：“大致？一些？跑了一些是跑了多少？影响不大又是透过什么样的计算方式得出的结论？他们的移动方向、移动速率、可能抵达的环境，其概率、时间、危险性，这些都有考量吗？”
作为一名工程师，最忌讳的就是听到格林那种充满不确定性的表述方式了。
“呃……”格林一脸懵逼地把头转向芙蕾雅。
芙蕾雅轻笑了一声，走上前回答道：“确认存在，并脱离追踪的一共有二十七隻，其中有十一隻前往方向必然是无生态系的地区，可以暂时忽略。另外１６隻中，以崑崙为圆心，正北为０°，朝３４７°方向移动的个体，于八小时六分四十一秒前脱离追踪。按其先前移动轨迹，可以１２０°扇形推估其未来行径路线，因此有约６７％的机率会通过人类聚居地，以脱离追踪前的移动速率计算，最快大约在一百五十一小时后……”
她熟练且钜细靡遗地向安努彙报情况；而安努则面无表情地听着，同时十指飞快地在面前的光屏上舞动。
文科出身的格林像听天书似地，一脸茫然地看着芙蕾雅和安努交谈，完全插不进话来。
“芙蕾雅……”
呆呆站在旁边神游天外了十几分钟后，他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但又有点抓不到头绪。
他皱起眉头，搓着下巴思索着：“总觉得好像——”
“格林。”一阵柔和的女声，打断了格林的思绪。
回头一看，是女娲正在缓缓滑过来。
这是格林第一次看到女娲在地面上行动。上半身看起来苗条纤细的女娲，在地面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巨人”——她那修长的蛇尾比起人腿要长出许多来，就算不算半截拖在身后的六、七米蛇尾巴，也有将近两米五的高度。
待她接近后，格林甚至必须微微仰起头才能看见她的脸。
女娲滑到一旁，听了几秒安努和芙蕾雅的交谈后，撇撇嘴嘟囔道：“又来了……”
看起来她似乎对这种研究员式的交流早已司空见惯了。
她轻拍了一下格林的脑瓜顶，柔声说道：“你得过来跟我谈谈。”
说完，没等格林回答，便转身穿进了刚长出来的森林间。
格林注意到，在女娲滑行的路径周围，所有的植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
“也不知道这种力量，对世界树有没有作用……”他喃喃自语道。
在跟随女娲离开前，他朝仍在向安努彙报情况的芙蕾雅挥手示意了一下。
注意到女娲到来的芙蕾雅，把两隻手指在自己双眼和格林之间比划了两下，回了他一个带有警告之色的表情。
格林失笑了一声，回头走进了树林。
沿着东弯西拐的蛇行轨迹一直往树林深处瞎绕了几十分钟，甚至多次行经似曾相识的地点，连不太识路的格林，都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时，前方的女娲才终于停在了一颗结满果实的矮树旁。
“特意走到这么远的地方，是要跟我谈什么？”格林疑惑地挠着头问道。
“呃……开始谈话前，你先把我之前给你那块鳞片还我。”
格林依言从口袋掏出那片五彩鳞片，抛给了女娲。
鳞片在女娲手中迅速缩回指甲盖大小，她稍微在裙子上抹了两下后，便毫不顾忌地在格林面前拉开自己的衣领，把鳞片按回了自己的胸口中央。
“嗨！差点就迷路了……没有这玩意儿我都有点搞不清楚方向了。”她小声地庆幸道，随后满脸严肃地抬头看向格林，“我们回到正题吧。”
我还以为是错觉呢，原来真的差点就迷路了！
格林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示意女娲继续说下去。
“我想知道，”女娲沉默了好几秒后，才用亚特兰提斯语轻声问道：“亚特兰提斯人总提到的‘现实’，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