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三章 计画
“你们的撤离计画具体是怎么样？”格林疑惑地问道。
从刚才从天上看到的情况来讲，他们除了走海路，根本就不可能安全地撤离伊斯坦堡。
老龙沉吟了两秒后，回答道：“目前准备实施的计画，是先以远程火砲和你们那个……飞机，对路径及周围地区进行地毯式轰炸，以求最大程度地稀释煞魔的数量。随后法师们会跟随陆军突围队伍出发，在歼灭煞魔的途中，也将被轰炸后的路径整理到能平稳通行车辆和行人的程度。最后才是依照年龄和身体素质，分成共三十多个梯次的撤离队伍，每梯可能会有一百多万人……”
“是，”旁边的伊斯坦堡市长埃雷点点头，接过话语继续说道：“撤离会由部分有载具的人作为先头，他们会跟随在陆军坦克后方半公里左右，并以车辆辗毙路径上可能残馀的煞魔，同时也负责运输沿途所需的补给品。这种车阵会分梯次出发，以最大程度确保道路上的安全。”
“在撤离的同时，我国陆军还会组织机动部队在外围来回进行清剿，并在撤离队伍中搭配民兵巡逻队，进行最基本的自卫。”
“原来如此。”格林搓着下巴，点了点头。
克劳尼斯也插嘴说道：“还有一个方案是由伊巴拉奇先生提出的，虽然他们都否定了这个方案，但我觉得非常值得参考。”
“你说说看。”格林表示愿闻其详。
“咳恩，”克劳尼斯轻咳了一声，自信地微笑着说道：“首先，让伊斯坦堡内大多数的人都聚集到城西，在一个星期内，多数怪物就会遵循本能，放弃城东的包围网，聚集到城西来。”
“之后在任何时候都保持城西人数远大于城东的前提下，分批组织人员快速从城东进行撤离。至于撤离程序就大致如先前他们说的那样，可相对来说肯定会安全许多……缺点是‘可能’会造成城西有部分难民错失撤离的时机。”
不是可能会，而是肯定会。
等到多数人成功从城东撤离，最后留下的那批为数众多的诱饵，毫无疑问就是牺牲品了。
伊巴拉奇这极为功利的作法，正如同他要求克劳尼斯放弃自己国内的倖存者那样冷血，但真要说起来，却极有可能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当然，不用说，其他高层根本就无视了这个方案，就算他们心裡偷偷点贊，也不可能顶着舆论压力使用这种方法。
格林当然也不可能会同意这个方案，他自己就有更稳妥的方式，又为何要做出这种残忍的决定呢？
“我知道了，你的提议有一定的参考性。”他只是点了点头，礼貌地回应了一脸期待的克劳尼斯。
听到格林的敷衍，克劳尼斯叹了口气，明显感到有些失望。
看起来他似乎非常想找到同样认可该方案的人。
老龙抿了抿嘴，低声补充道：“总之上述的方案已经是我们模拟出成本最小的方式了，但实际进行时究竟会出现多少牺牲……还是只能看运气。”
从老龙紧锁的眉头可以看出，他自己也非常清楚这句“看运气”是多么残酷的话语。
他们的清理方式确实能大幅稀释那如潮水般的煞魔，但就算他们能完全歼灭路径上的煞魔，终究也只是一时的而已。用不了几个小时，外围的煞魔还是会重新涌来。
因此他们的计画最后仍然是将毫无抵抗能力的难民暴露在煞魔的爪牙之下，看哪个比较运气好，能侥倖逃脱追捕而已。
更别说这种撤离方式会造成多大的混乱，或许根本不用煞魔来吃人，光是人群踩踏和推挤就足以造成极其惨重的伤亡了。
不过他们会有这样的计画其实也无可厚非，在外面的部队进不来，裡面的人又被团团包围的情况下，继续坚守城池，就算没有核弹落下，早晚有一天也是城破人亡。到时候发生的死伤，不用想也知道会远远超过突围牺牲的人数。
“你们的方法牺牲太大了，无法採用。”格林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先不说陆军部队能持续作战多久，就像老龙之前说的，撤离路线可有四十多公里，到时候肯定整条路上都塞满了人，士兵根本不可能组织两列近五十公里长的防线，更何况撤离还不只一轮！”
“而且难民不是士兵，他们没有受过训练，也没有踏上战场过。他们看到煞魔更多的反应只会是尖叫和逃跑，而非整齐地列队迎战。你们有没有想过发生踩踏事件时该怎么处理？数十上百万人的对伍，如果情形严重，或许根本不用煞魔，人们自己就能踩死大半的同胞了。”格林思考了不到五秒，便将他们的方法否定了。
“你说的问题我们当然都想到过，但如今又哪来的万全之计？你把我们讨论的方案全盘否定，你自己又想到什么计画了吗？”肥头大耳的奥克塔皱眉问道。
“不，并没有全都否定，至少砲火洗地和民兵队伍还是有必要的……而且我还要扩大民兵的人数，大约每五人就要有一人担任！”格林摇头说道。
这时旁边的索林插嘴说道：“每五人一位？那太不切实际了，我们的物资根本没办法武装这么多人！更何况如果有这么多资源，我们乾脆直接抄傢伙把那些怪物的异界老家打下来岂不是更快。”
这当然只是风暴鬍鬚式的玩笑而已，他很清楚就算几千万人每人一把枪，也不一定能打赢上亿的煞魔，甚至多出几百万“持枪煞魔”还更有可能。
“武装？我要的民兵只要好手好脚，说话声音够大就行了。”格林挑眉说道。
“……”
见格林一脸好像已经说完自己的计划了一样，埃雷一头雾水地追问道：“然后呢？”
“当然，最好每位民兵都要有面旗帜或长棍棒会比较好。”格林点点头补充道。
听到这裡，莫雷实在忍不住了，他吹鬍子瞪眼地大喊道：“哈哈！我嗓门大！要不你给我根木棒，我举着棒子靠嘴把那些怪物吼回去找妈妈如何？操！早知道不过来听你讲笑话了！什么狗屁守护者……咳呸！”
“守护者，您……”罗森欲言又止地看着格林。
“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奥克塔摇头冷笑了一声：“说了一堆，连点有建设性的意见都提不出来。”
就连亚冈也一脸懵逼地看着格林，小声地说道：“魔法师，你要不要重新组织一下语言？我的意思是，他们好像对你给的方案很不满啊……”
第两百八十四章 原初符文的力量
半晌后，萨莱冬搓着长鬚，缓缓问道：“小友，难道你有什么法术，能大范围地控制住煞魔吗？”
一千多岁的老龙见多识广，光听到一些隻言片语，就能猜测到格林要这些民兵的作用是什么了。
“不算常规的法术，是一种魔法道具，但确实是可以大幅削弱煞魔。”格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应该也能看出来，我要民兵的作用并不是为了作战，或者说，并不完全是。”
“这些民兵只要能充当斥候或警察，随时报告突发状况，并管理撤离时的秩序就足够了，战斗能力不是需要考虑的问题！”他底气十足地说道：“在我的魔法道具影响下，只要好手好脚，连妇女和小孩都能轻易地杀死煞魔。”
在众人好奇与怀疑的目光中，他随手掏出‘芙蕾雅像’放置在地面上，轻声说道：“有这种魔法道具在，方圆数百公尺，乃至数公里内的煞魔都会无力化。击杀受到这种力量影响的煞魔，根本不需要武装，只要随脚一踩就能轻易地杀死。”
“我怎么没感觉到有什么力量？”
“雕像倒是挺漂亮的……”
“如果这种道具真那么有用，那我们确实可以安全地撤离伊斯坦堡！甚至哪天还能反攻回来！”
“呸！这小子肯定在胡说八道！索林！你听说过这种魔法吗？”
众人凑近上来，打量着芙蕾雅像，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它的作用，甚至还有个胖子欲伸手触摸那美丽的金像。
格林以一道闪电噼开奥克塔的咸猪手，在后者的惨嚎中，把芙蕾雅像收了回去。
“百闻不如一见，”格林拍拍手，向众人说道：“我直接现场演示一下这玩意儿的作用吧！”
语毕，他施展了数次鹰眼术，随后召唤出几道传送门，用法师之手从裡面拉出不少煞魔，并将他们以符文结界拘束在了半空中。
他抓来的大多都是软烂的半液态煞魔，但也有两头他精选的强壮人型煞魔。
此时这些煞魔不论力量强大与否，都在凶狠地攻击着符文结界，试图脱离法术的拘束。
“举枪！”
周围的土耳其士兵们见状，马上抬起枪口，如临大敌地看着煞魔。甚至有些听不懂英文，对现场状况一头雾水的士兵，直接将枪口指向了正在“召唤恶魔”的格林。
“士兵们，把武器放下，这裡没有你们的敌人。”格林注意到了士兵紧张的表现，用土耳其语轻声说道。
微风将他的声音带进了所有士兵的耳中，熟悉的伊斯坦堡口音总算让他们放下了戒备，并终于在埃雷的指令下，收回了自己的武器。
反倒是那些首领们明显没有因为煞魔的现身出现太大的反应，毕竟除了奥克塔和埃雷两人，其他几位几乎都是从尸山血海中一路挣扎至此的，软脚虾早就已经死在了半路上。
“亚冈，你表演的时间到了。”格林挑了挑眉毛，对身旁的亚冈小声说道。
亚冈闻言，一脸问号地指了指自己，随后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你真懂我”的微笑。
格林製造了一面正常强度的石盾，给这些首领测试了一下硬度后，便交给了亚冈。
“首先……”
他分出两头半液态煞魔，将其与亚冈关在了一起，然后指着正朝亚冈快速蠕动而去的煞魔说道：“这是你们都见过的，最——”
“碰！碰！”
还没等他介绍完，亚冈就已经摆好姿势在吹自己冒着烟的枪口了。
“……”
“……谁ｔｍ真让你上去表演了？”
一分钟后，格林重新将亚冈与两头煞魔关在一起。
而屁股上多了一道鞋印的亚冈，则面无表情地拿着盾牌站在场中。
“你们都见过这种最普遍的煞魔。”
煞魔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扑而起，朝着亚冈发动攻击。
“铿！”
“锵！”
亚冈只是轻描淡写地扯起盾牌，便挡住了两头煞魔的爪击。两头煞魔各自在石盾上留下几道白色刮痕，但却连石粉都没刮下多少来。
而亚冈也举起手枪，以一般人的速度连开了五枪，却只在符文结界上引起了几阵微弱的波纹。
“基本的资料你们在网上都查得到，我也就不多说了。这种类型的煞魔虽然力量非常弱小，但爪牙还是拥有一定程度的杀伤能力，最重要的是——他们速度非常快，且极为灵敏，已经勉强可以归类在超凡范畴，因此士兵多数时候很难在近身时与他们进行搏斗。”
格林解说的同时，煞魔依旧不停地扑向亚冈，而亚冈虽然以普通人的速度在朝煞魔开着空枪，但显然用了超凡者的速度在闪避和防御，这傢伙甚至游刃有馀到还能把盾放在脚边，先换个弹夹点根菸再继续。
“而在这种魔法道具的影响下……”格林一边说，一边将一尊歪头伏羲像放置在地面上。
伏羲像的底座一嵌入土壤，两头煞魔的动作瞬间慢了下来，与刚刚那几乎能看见残影的速度相比，就如同电影的慢镜头一般。
而亚冈习惯性地又开了一枪，直接将一头煞魔击了个粉碎。
他观察了半晌缓慢在地上爬行的煞魔，抬头看向格林，并轻轻挑了一下眉毛。
见格林点头后，他才走上前去，缓缓用脚辗死了煞魔。
“这……”
“那怪物怎么就不动了？索林大法师，您有感觉到他施了什么法术吗？”
“不，没……应该没有……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来，”格林见效果拔群，抬抬下巴示意亚冈准备继续，便收起伏羲像，将人型的煞魔放了进去：“这种生物体感染后的煞魔同样是常见的种类，但依照生前的体质差异，力量和速度会有明显的区别。”
这头煞魔二话不说，便朝亚冈发动了凶猛的攻击。
“喀啦！”
亚冈举盾一挡，没想到那石盾竟连一击都撑不下来，便被打成了碎块。
“ＷＴＦ？该死，你坑我！？”
亚冈爆了句粗口，连忙抽身闪避，并举枪往格林的方向连开了几枪。
子弹直接消失在法阵结界上，那微微泛起的波纹显然挡不住格林脸上那灿烂的笑容。
“魔法师你ＴＭ……”
“吼——”
煞魔没有允许亚冈继续口吐芬芳，那迅敏强劲的动作和进退有序的攻击，几乎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我猜这头煞魔生前大概是顶尖的国家级运动员，甚至是超凡者也有可能吧？”格林事不关己似地耸耸肩，继续介绍着：“经过煞化后，这种煞魔会比一般超凡者还要强大不少，如果在没有足够的人手或重火力时，我建议不要轻易挑战他。”
“确实，这力量和速度明显比我们最精锐的士兵还要强大。”埃雷若有所思地说道。
网路上虽然已经有不少关于煞魔的基本资料，但是人型煞魔的相关讯息还是稍微有些不足。大多数人只知道这种怪物的上下限差异颇大，却很少有人知道其原因。
“哼，就这小怪物，我一拳，不……两拳就能捶死了。”
“才怪，莫雷，你上去肯定不会比那个人类小子好到哪去，那头怪物实在太强了，连我跟牠打都得谨慎应对。”索林马上便戳破了好友吹的牛皮。
包含周围的士兵，所有人看着场上正与煞魔奋力搏斗的亚冈，都在议论纷纷着。
这种怪物如果真给他们碰上，恐怕没牺牲个几十人，根本拿不下来。
显而易见的便是——亚冈那把威力远超一般制式步枪的符文手枪，一个弹夹都打在怪物身上，也没能造成什么有效伤害，甚至别说伤害了，那怪物连速度都没减慢几分。
这头煞魔根本已经远远超过最近联合国发布的“超凡生物”范畴了。
第两百八十五章 神祇之像
“小友，我觉得你再不帮忙，亚冈可能要嗝屁了……”老龙面色古怪地向格林说道。
前方正在与人型煞魔缠斗的亚冈，每一步都显得岌岌可危。稍有一点疏失，他的脑袋就会像刚刚那面石盾一样被捶得四分五裂。
“别急，他的表演还没结束呢。”
然而格林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老龙不用担心。
尽管他话是这么说的，但周围的魔能早就已经蓄势待发，随时可以发动救援了。
老龙也发现了这点，因此笑了笑便不再多说什么，转过头继续欣赏亚冈的“表演”。
此时亚冈手枪中的子弹早已耗尽，因此只能专注在闪避动作上，而没有发动任何攻击。
一直没受到什么伤害的煞魔，不再顾虑和防备对手，而是全心全意地想抓到眼前这隻滑熘的小点心。
然而牠的动作显然变得越来越鲁莽，这使亚冈反而从中找到了一丝机会。
“亚冈赢了。”
看到这裡，格林终于散去周围的魔能，轻轻松了口气。
果然，亚冈以一个漂亮的前空翻，闪过煞魔鲁莽的一记扑击后，使劲向后踹了一脚其后脑，将其顺势击退到符文结界上，然后迅速退至煞魔对面的边界处。
得到修整机会的亚冈，使劲扯下肩带，抽出之前一直背在身后的符文大剑。
这柄大剑足有一米七长，几乎不比亚冈本人短多少，因此在旅途中他只能将其用皮革綑在身后。
而现实中，想在进入战斗后快速将背在身后的双手剑抽出应战，显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因此直到现在亚冈才找到机会取出他的武器。
他握紧大剑，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迅速睁开眼睛。
这三秒钟时间，煞魔本足以发起下一波攻击，但野兽般的本能，却让牠察觉到一种莫名的危险，因此谨慎地停下动作，试图掌握敌人的动向。
“该我了？”亚冈冷哼了一声。
他并不在意煞魔是否摆起了防守架式，在超凡血能的刺激下，他使劲一踏地面，便连人带剑，以肉眼难以观测的高速向前冲去。
“碰！”
人都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地面被踏碎的爆响才伴随着碎石与沙尘，迟迟地响起。
“唰！”
在漫天沙尘中，众人只能模煳地看见月牙型的剑光如闪雷般乍现一瞬，随后便是重物落地和鲜血泼溅的轻微声响。
不过煞魔那打着旋抛飞在半空中的狰狞头颅，倒是清楚分明的很。
随着烟尘散去，满地的黑色血汙映入眼帘，血泊中，那头凶猛的煞魔早已一动也不动了。而亚冈则背对煞魔，站在不远处以丝布细心地擦拭着长剑。
喷涌而出的血液如雨点般洒落在其身后，他那一身劲装却只沾上了些许尘埃。
收拾好自己的宝剑后，亚冈抬手便指着格林的鼻子破口大骂道：“草！你小子行啊，说好我只要用盾挡住攻击就好，你那破盾牌什么狗质量你自己会不清楚嘛！？那他妈连一下都没扛住啊！一下！我……”
格林没理会暴怒的亚冈，直接将第二头人型煞魔扔了进去。
这隻从外观上看，似乎比刚刚那隻还要强壮许多，那长满块状肌肉的上臂甚至都比亚冈的腰还粗了。
“烂法师！我倒是看清了，你就是真想整死我！我跟你说，我早晚会报仇的，你给我等着啊！”亚冈只能无奈地闭上嘴，赶紧举剑摆好架式。
很快，煞魔便与亚冈再次激烈地缠斗起来。
“咱们继续来看，这种生物型煞魔在魔法道具的影响下会是什么样的表现，”格林一边慢悠悠地说着，一边将伏羲像重新架设好。
不到一个眨眼的时间，那煞魔的速度就骤降到与迟暮老人无异。
亚冈长松了口气，不爽地瞪了眼格林后，才收回大剑。
见状，格林笑眯眯地将伏羲像收了回去，吓得亚冈连忙把刚收好的剑又抽了出来。
当他战战兢兢地准备格挡下一波攻击时，才发现那头煞魔依然保持着迟缓而无力的动作。
“最重要的是，这种效果并非短暂的削弱，”格林继续讲解道：“而是永久性的衰竭。”
这个现象是当时他在清理崑崙残馀煞魔时，由莉亚所发现的，那些煞魔尽管已经脱离了撑天之柱的影响范围，但行动速度却并没有恢復，且肉体也依然脆弱。
在格林的示意下，亚冈在地面捡起一块破碎的石盾，随手往煞魔头上掷出。
“咕叽！”一声，那煞魔的脸在石块的冲击下直接就缺了半边。
“震惊！这盾牌竟是拿来扔，而不是拿来格挡的。烂法师，原来我还错怪你了。”亚冈一边语气毫无起伏地胡扯，一边从地上拔起了一片被他踏碎而突起的水泥板。
“啪！”
水泥板砸过来，煞魔整个脑袋几乎都烂成肉泥，那看似健壮的身躯终于连站立都无法保持，整头煞魔栽倒在地上抽搐了几秒后，便陷入了沉寂。
这异样的沉寂同时也蔓延到了整个军事营地，一时之间，几百人在场的营地竟鸦雀无声。
直到老龙笑眯眯地拍了几下手，热烈的掌声才总算响成了一片。
“打得好！英雄！”
“卡萨利提斯太棒啦！”
“那座神像！有那座神像在，这场战争我们赢定啦！”
士兵们的高喊和欢呼，让亚冈爽到完全忘记要找格林算帐的事了。
然而与士兵们乐观的态度截然不同，各国首领们只是表情各异地研究着伏羲像。
“守护者先生，”埃雷第一个开口问道：“您还有几座这样的凋像？凋像的有效范围是多远呢？”
除了被送去张家口的，体积最巨大的女娲像之外，其他三座凋像都要小很多，包含只做到一半的伏羲像在内，都没办法达到女娲像数十公里的辐射范围。
剩下那些饰品加起来，满打满算也就一座格林像的范围而已。
——他不具体记得型态的石镯、石摆件，似乎就无法被“取出”了。但反正他每试图拿出一颗石球，裡面就会减少一颗石球分量的黄金。直接把那些被浸染了原初之力的矮人金饰拿出来，也是一样的效果，还省得裡面那位浪费加工的力气。
不过在格林想来，辐射范围实际上根本就不重要……
他搓着下巴思索片刻后，回答道：“一共有三座，一大两小，按照大小之分，范围分别约为半径十五公里和半径八公里两种，不过我有办——”
“格林！”这时，精灵长老突然沉声喊道。
被叫出大名的格林一愣，但并没有太在意，只是用疑惑的表情看向了雅尔默。
诸位元首和政府高层也都好奇地看向了精灵长老——经过几周相处，他们都知道这位精灵长老平时斯文儒雅、沉默寡言，几乎很少会主动发言，更别说大声地打断别人的话语了。
“这凋像……”精灵迟疑了几秒后，语气严肃地问道：“是神祇之像吗？”
格林眨眨眼，拍着伏羲的肚皮点头回答道：“是，这位是华国神话中的天皇伏羲，虽然只是神话故事，但他在传说中确实是一位神祇没错。当然，原本不是长这样的，大概是作者只做到一半就撒手不干了，所以……”
他并不知道亚尔夫海姆和斯塔瓦尔法海姆人的经历，因此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
雅尔默闻言直接皱起了眉头，用有些憎恶的语气打断道：“我不认为我们应该使用神祇的力量，这种力量对我们只有害处。”
“呃……”格林有些好笑地摇头说道：“那只是个传说，我们中土并不存在神祇，这凋像也就是彷个样子而已。”
从当时宙斯的星球仪，以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看来，地球确实是没有任何神能存在的，唯一具备这种能量的，还属他自己，以及被他带到现实的雅典娜和美杜莎而已。
“你看。”他接连将芙蕾雅像和格林像放在地上，指着这两座凋像说道：“这是我和我……女朋友，我们都不是呃，不算是神祇，但这两座凋像却拥有着同样的力量。”
自己这身被世界树灌出来的神能肯定说不上神祇，就算算上自己那微乎其微的自产，也顶多能说是个半神，但芙蕾雅这种正统神祇出身，之后神能反应却莫名消失的，究竟还算不算神祇就不好说了。
总之四捨五入一下，两人都不算神祇！
没想到的是，听格林这么一通解释，雅尔默的脸色不仅没有变好，反而显得更加阴沉了。
一旁的索林也用凝重的语气，向格林问道：“那你又如何保证你不是神祇呢？神祇们多的是阴险狡诈之辈，我们永远也猜不到那些傢伙接近我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斯塔瓦尔法海姆当时的情况与亚尔夫海姆又有些许不同，他们那边的邪恶种族到处都是。甚至在斯塔瓦尔法海姆传说中，有不少神祇本身就是试图毁灭世界的邪神，因此防备任何自己不熟悉的神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格林被这话问的一脸懵逼，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还真不知道神祇什么时候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了……
第两百八十六章 暴躁的老龙
“格林？智慧女神在上……”
旁边的基里脸色惊讶地来回打量了一会儿格林与两位异族首领后，急忙出声问道：“索林大法师，雅尔默长老，你们为何要如此提防神祇呢？”
基里这句话，同样问出了格林的疑惑。
作为希腊总理，基里当初在听闻自己国度的女神雅典娜，竟然真实存在，并且正致力于拯救那些陷入灾难的国度时，心裡只有雀跃与欢欣鼓舞。
尽管那位女神并没有特别关照自己曾经的眷城，也对其馀希腊诸神的去向三缄其口，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雅典、对整个希腊的一种眷顾。
毕竟当今世上谁见过耶和华拯救世人？谁见过佛祖普渡众生？
人类发生危难之际，只有他们的胜利女神实实在在地正往来于世界各地，用她手中的长矛与万钧雷霆诛杀邪恶怪物。
因此他从来没想过神祇会是值得他们戒备的对象，雅典娜难道还会将长矛指向自己的人民不成？
基里面色古怪地挑眉问道：“守护者是一位神祇难道对我们来说不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吗？更何况被您称为格林的这位……”
雅尔默一改温文儒雅的样子，挥手疾声说道：“当然不！他如果是神祇的话，我们现在就应该将他关起来，并用祕法和符文将其永远监禁！”
“但守护者几个月前才将斯堪地……”
“还要日夜严加看管！”索林用力往地面一敲自己的法杖，大声地附和道：“天知道被监禁时，这些傢伙会不会又搞些么蛾子出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就算神祇并非导致亚尔夫海姆毁灭的直接原因，雅尔默依然对神祇充满了防备。
他甚至一度怀疑神祇会选择在那个时间点现身，本来就是为了让精灵们放下防备，以迎接即将到来的灾难。而那遗毒一般的黑暗教派，更是神祇暗中培养出来的后手。
正当格林对这两人突如其来的针对感到有些恼火时，老龙出来打圆场说道：“咱们先不讨论格林是不是神祇，他带来的魔法道具确实能解我们燃眉之急，我们也只有依靠这种道具才能顺利撤……”
“不，大长老，您刚刚也听见了，格林很可能是与神祇有关的人，让这样的人参与我们的计画——”
“够了！”
雅尔默的反驳在震耳欲聋的吼声中戛然而止。
这声音之大，连地面的尘土都被扬了起来，甚至周围不少人直接坐倒在了地上，并抱者脑袋呻吟着。
“雕像会在经过更进一步的测试后投入使用，守护者的意见立刻整理完送交联合国，撤离计画继续执行！”老龙直接对这会议室的所有人高声宣布，随后瞥了眼雅尔默与索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伊斯坦堡撤离行动，有什么屁都给我憋到之后再放！听见没有！？”
“啧啧，老龙平常和蔼的样子看来都是表面功夫，之前打涅托也是，这傢伙骨子裡暴躁专横的很……”
在耳边萦绕不绝的龙吼声，以及那隐隐约约但确实存在的压抑感，令格林对这种精神力的运用方式泛起了兴趣。
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龙威”这种“精神力运用手法”给吸引走了。
另一边，雅尔默发现萨莱冬动了真怒，终于放弃了争论。毕竟一位传奇法师的怒火，在场除了同样是传奇的格林外，没有任何人能承受——精灵长老本以为萨莱冬会是站在他这边的。
“朋友，我很抱歉，但我并不是在针对你，只是……”雅尔默走到格林面前，沉默了半晌后，低声说道：“希望我的法杖永远没有指向你的那一天……”
说完，便转身直接离开了军营。
而索林则是严肃地重申道：“大老龙，我都听你的。但你还是得容许我将一部份精力花在监视这小子上！咱们那时候就有假装好神的坏神来暗中搞过破坏。”
萨莱冬点了点头，没有反对索林的要求。
“听到没？小子！”索林倒是对格林没什么反应的样子有些不满：“你最好把皮给我绷紧点！嗄？”
陷入研究状态的格林没有听见索林的声音，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老子在说话，你ＴＭ……”
“咳恩。”
索林瞥了眼老龙，没敢继续多说什么。
联军接下来的撤离核心方向和行动方针，被老龙一声大吼盖棺论定。但尽管如此，依然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协调——并非他们如此随便地信任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而是格林的加入并没有让原本就已经拟定好的计划增添什么明显的变化，只不过又多了一道“可有可无”的安全保障而已。
不少领袖忧心忡忡地离去，但也有几位在通知完自己政府高层接下来的联军计画后，依然留在了军营中。
“对了，小友。”萨莱冬在用符文石向族人沟通了一会儿后，找上格林询问道：“你刚刚是不是说，那种雕像你只有三座而已？”
“是。”格林点了点头。
雕像除了女娲像之外，就只有他和芙蕾雅，以及歪头伏羲三座，其他都是一些小物件。
“按照你说的有效范围，如果只有三座的话，我们还必须具体拟定出跟随雕像撤退的梯次、顺序，以及防线建立的……”一旁的埃雷掰着手指，仔细地清点着有待决定的事项。
“不不不，没那么麻烦……”格林连忙制止道。
他将伏羲像重新放回地面上，并用指节轻轻敲了几下雕像，发出“嗵嗵嗵”的声响。接着把伏羲衣角拉长，把“被风吹起”的流苏随手按下去，再抬起来。
随后向他们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看懂了吧？”
“？？？”
众人以几乎完全同步的懵逼表情看着格林。
格林叹了口气，解释道：“这玩意儿是纯金的，纯金！它想有多大就有多大，有效范围不够大也无所谓。就算有效范围只剩一公分，只要能围住十公里，那范围就是十公里！”
“等等，小子！你是说这神像被摧毁后，还是能保持它原本的力量吗？”索林一脸诧异地问道。
“当然，我早说了，这力量跟它是不是神像无关，”格林翻了个白眼，随手掏出一小把五色金饰品扔给矮人：“还有很多只是戒指项鍊而已。”
索林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手中闪烁着五彩光芒的饰品后，喃喃自语道：“有点像赫瑞文物，但却跟装了霓虹灯似的，老祖宗应该没这么糟糕的审美观……”
“……如果不考虑功效的话，一公克的黄金就可以拉出四公里的封锁线，”格林一边来回折磨着伏羲像，一边继续解说道：“光是把一座雕像拆掉就已经绰绰有馀了，我们甚至不需要……。”
莫雷不以为意地说道：“得了吧！那可是神像，你难道真敢……”
“喀啦！”
“……”
“行，小子，我相信你不是神了。就算再疯狂的神也不会在凡人面前干出拆神像这种事来……”莫雷目瞪口呆地看着格林。
格林一脸讶异地看着手中的‘手’，沉默了半晌后，点头说道：“就像这样，一条手臂就有好几十公斤的重量，别说金线了，我们打出两面金牆都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他刚才一边说话，一边揪着伏羲像又扯又拉的，就算黄金延展性再好，也实在扛不住一位传奇战士不停这么摧残，只被掰下一条手臂，已经是伏羲显灵了。
不过说实话，格林原本是真没打算拿伏羲像下手的，就算他不信仰伏羲，人家毕竟也是华夏的上古天皇。
当然，如今这伏羲像既缺了脑袋，手臂又已经“自然脱落”了，不如……
第两百八十七章 撤离行动展开
四天后，撤离伊斯坦堡的前置工作，在格林的日夜催促下总算准备好了——在格林没来之前，他们原定一周后才会展开行动。
一部份情况紧急的伤员，以及行动不便的人，此时被精灵法师以定点传送门送到了地中海南岸，剩下的则会由撤离的车队进行运送。
伊斯坦堡的居民为了预防煞魔大规模倾斜到撤离路线所在的东城，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分布（伊斯坦堡居民分布上，西城人口是东城的两倍多，但难民的到来填补了这个差距）。第一梯次的撤离队伍，已经在土耳其陆军的安排下整理好行装和物资，随时准备好离开。
按照原定计画，以砲火和龙息进行洗地后。土耳其陆军以及三族法师在修復路面的过程，也于叶尼撒哈拉大道外一至三公里的距离，埋藏了数道金线。
值得一提的是，五彩金被法术拉成细线后，能影响的范围确实大幅降低了。而埋藏的方式与地点，也不是由格林或其他法师制定，而是由几位顶尖的物理学家和数学家精算过，能最大程度确保影响到所有煞魔的特殊排列方式。
虽然这些金线并非像格林原本想像中那样，是直接用一条超长金线将大道整个囊括起来，而是每隔一段距离埋上一段，呈现看起来杂乱无章，且一点都不牢靠的梯形分布。但按照三天实测的结果来看，五彩金防线确实能百分之百削弱所有靠近的煞魔。
当然，为了保证正式行动时不出意外，埃雷提出要先派一批实验队伍打头阵。
这批测试队伍除了（被）自愿加入先发队伍的两千多位矮人，其馀都是抽选出来的伊斯坦堡居民，总人数约在十万人上下——他们并没有告知参与者测试的事情，因此只知道这是第一批撤离队伍，不少人甚至欢天喜地的在庆幸自己的“好运”。
另一方面，土耳其军队由位于首都安卡拉的总统雷杰尔担任总指挥官，副总统奥克塔担任战地指挥官，在数名战术专家的指示下，已经先一步开始了总动员。
而陆军在编队上，以守护者那个削弱煞魔的法器为中心，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动——
由于大道是东西向，其步兵旅和突击旅被分成南北两支部队，负责煞魔与平民之间的最后一道防线。
当行动展开后，步兵们每隔一定距离，将会有一个普通班的六人编制（土耳其军制），在大道外围随撤离队伍前进，以最大程度地减少煞魔与平民接触的机会。
而装甲旅和坦克旅主力，会在大道北侧，五彩金防线后的五百公尺左右，进行巡逻和机动防卫，并对卫星侦测到的中大型煞魔群体进行火力压制；靠近马摩拉海的公路南面，会由海军的巡防舰和陆战队负责进行佈防，这裡的压力相对来说远远没有北面要来得大。
土耳其空军则会协同龙族，在五彩金防线以外的地区进行定位打击，以摧毁强度过高的煞魔集群。
至于格林、几位领袖和大部份法师，将会随着第一次梯次的撤离队伍出发。抵达目的地后，其中绝大多数人会通过定点传送门回到伊斯坦堡，以协助进行后续的撤离行动。
“被分配到木棍的民兵请站在队伍外围，”埃雷的声音在扩音器与传音法术的影响下，显得有些失真：“再重複一次，撤离过程中很可能会有怪物靠近队伍。届时，手持武器的民兵得负责将其击毙！”
经过各方讨论，他们最终决定每六人增设一名民兵，也就是每七人（伊斯坦堡家庭成员平均人数）中就有一人是民兵，最初设想会全是由健康的男性担任，但实际也有为数不少的女性加入队伍。
至于民兵发放的装备则非常简单：三面口罩、两套雨衣、一副蛙镜、一副皮手套、一顶鸭舌帽，以及两把去头的拖把或扫把（可自备其他更有效的长柄武器）。
为了避免汙染，他们身上不会携带食物或水源，但按照班别，可以在休息时间从车队中获得补给。
在测试队伍出发前，埃雷对难民进行了最后一次讲话——
“我们必须齐心合力才能度过这个难关，担任民兵的人必须保护好身边所有的同伴。记住！你们的爱人、亲人、朋友，就算此时不在队伍中，也必然有一天会加入撤离的队伍！鼓起你的勇气，像保护自己的亲人那样保护他们，你的亲人也会受到同样的保护！”
伊斯坦堡人并没有经历过巴尔干大撤离，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携家带口，甚至连长途跋涉和与煞魔对抗的经验都没有。
因此这批测试队伍不只是测试防线的可靠性，同时也是测试伊斯坦堡人第一次面临危难的抗压能力。
……
实验队伍在出发后，平安无事地行进了半个小时，满是灰烬与弹痕的大道外，此时终于有了一些动静。
“先头队伍注意，东面有三头、北面有十五头煞魔正在接近，请民兵做好准备，务必第一时间将其击毙！”埃雷高声下令道。
由于军队配合五彩金防线的效率，高到有些出乎意料，这几头煞魔实际上是刻意被放进来，以对民兵效能进行压力测试的。
“不！靠近牠们我也会变成怪物！”
“我们是伊斯坦堡的公民！你没有权利强迫我们与怪物战斗！那是军人的职责！”
“烂市长！下台！”
在市长的命令下，许多民兵争先恐后地躲到人群之中，使撤离队伍出现了一小波骚乱。
即使煞魔弱到一脚就能踩死，在人们知道那玩意儿带有“病毒”的前提下，大多数人还是不愿意近距离接触牠们——那怕是在万全防护下，用木棍将其砸死。
“我……我来！我的妻子和孩子都在队伍裡面！”
“呸！娘们一样的长腿人！把棍子拿来！”
“啊——我踩到牠了！”
好在这都还算好解决，五彩金的效果非常强大，那些伏行的液态煞魔自不用说，就算人们不愿意靠近，等到牠爬过来，还是会被人流踩成一地汙渍。
而其他生物型的，也有少数胆大的民兵或抢到木棍的矮子能自发解决掉。
后续又经过多次测试后发现，在队伍人数千分之一以下数量的煞魔，基本上无法对队伍的行动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而且这个比例随着队伍的行进，还会变得越来越高。
在行进三个小时后，就算同时放人数十分之一，也就是近万头煞魔冲击队伍，也会在不长的时间内被撤离队伍清理乾淨——除了少数生物型，大多都是被人群行进间踩死的。
不过真正撤离时，这仍然会是一个问题。因为在几次战斗过程中，还是有三十七人受到煞能感染。
人数少时，这种状况容易被发现并及时治疗，要是人数太多，那就会是一场灾难了——道路中间是没有原初符文的力量辐射的，在这裡被感染成煞魔，会是没有任何弱化的完全体！
“伟大的守护者阁下，我们必须警惕延时感染的问题，那是非常危险的定时炸弹。”基里有些拘谨恭敬地向旁边的格林说道。
基里似乎偶尔会在格林的称号前增加一个“Ｇｒｅａｔ”，不过英语中这个词使用在称号之前本来就挺常见的，因此格林并没有太过在意。
他有些不解地点了点头，低声贊同道：“好像确实是这样……”
在他原本的预想中，这么弱小的煞魔连条吉娃娃都不一定能打赢，因此根本不应该会有感染者出现才对。
然而失误总是在所难免的，例如这次的三十七位感染者中，就有三十二位都确定是事后在进食、饮水时才摄入了煞能。甚至还有一位矮人是因为擅自摘下蛙镜揉了一下眼睛所导致的。因此这种由意外或不小心所产生的感染途径，依然是他们所必须考虑的问题。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决，我们尼德威阿尔有一种法术，可以快速测试受术者是否受到怪物感染。”索林搓着长须，一脸得意地说道。
“这是前两年咱们国立卢研院最重大的成果之一，一般都会刻划在各大公共场所的出入口，只要有人通过就能检测出来。而检测出感染痕迹的旅客，头顶会被标记一个‘duperää’的符号，非常好辨认。”
索林一边说，一边把一块刻着‘国立卢恩学研究院荣誉院长’几个矮人语文字的大号金属徽章，挂到了自己胸口上。不过由于他的胡须实在太大坨，导致根本看不见徽章上的文字。
他在发现这点后，稍微愣了两秒，竟乾脆将徽章挂在了胡须上。
“还有这种法术？”格林闻言，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毛。
这可比现代的病毒筛检都要高效了不少，甚至比莉亚的量子扫描技术都来得方便了。
老龙也惊讶地看向索林，他们亚尔夫海姆在判断一个人是否感染时，也只能透过自行通报或法师、牧师进行接触诊断，绝对属于繁琐而精密的工作。
“如果有这种法术的话，我建议在撤离路线上直接设立检查点，”基里连忙提议道：“按照队伍行进速度和网上统计的感染后变异速度进行估算……我们至少会需要四座这样的检查点。”
“没问题是没问题，但通过人数太多的话汲能符文肯定是负载不过来的，要放四座肯定会需要加派很多懂卢恩充能的法师进行维护。”索林面色痛苦地摇了摇头，最后还是将鬍鬚上的徽章摘了下去：“这种人才可不好找，我们至少会需要两百名懂卢恩的法师才能……”
老龙摆摆手，表示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中学毕业的亚尔夫海姆人，没有一个不会基本卢恩法术的，这在亚尔夫海姆属于义务教育的范畴。”
卢恩学相较于魔法要来得更加庞杂繁琐，又没什么杀伤力，因此在机械、卢恩和魔导科技结合的尼德威阿尔那边，是只有法师或工程师才会去学习的特殊技能。
但在卢恩科技为主、魔导科技为辅，人均寿命又长的亚尔夫海姆，却几乎是等同于识字一样的基本能力，毕竟如果每次冰箱或空调失能，还要大老远请卢恩法师往家裡跑一趟，会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卢恩显然会直接影响到亚尔夫海姆人的日常生活品质。
“事不宜迟，把方案通知埃雷，我们得尽快开始着手。”格林点头说道。
第两百八十九章 装神弄鬼
蒂米什瓦拉市中心，东正大教堂。
“哈……所以我们要怎么做？”亚冈一边徒手将教堂巨大的木门卡回门框中，一边向正在施法的格林问道。
“什么都不用做，等我弄完咱们就可以坐在这等难民自己上门了。”格林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他一般作战时，大多是用精神力念诵源能秘语，快速而直接地役使周围能量来进行施法。但此时想救援难民，却必须施展一个大规模破坏性法术，才能达成前置条件。
为了不消耗太多精神力来掠取能量，他打算尝试使用体内过剩的神能来进行施法。而且为了把转化能量消耗的精神力也一併节省掉，他没有选择将神能衰竭成次等能量使用，而是尝试直接“使用神能”来进行施法。
尽管直接使用高等能量，在亚特兰提斯的能源理论中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但格林自从得到这副用神能打造的身体后，就渐渐发现体内的神能似乎变得非常听话，这不得不让他萌生直接使用这种能量的念头。
一位身上绑着平底锅，头上戴着安全帽的当地孩童，端着一碗茶色的水走向亚冈。
男孩以罗马尼亚语，向亚冈问道：“Apadelarobinetparemurdară，estepotabilă？”（这裡的水看起来有点髒，是可以饮用的吗？）
“potabil……可以喝？哦！谢谢你。”亚冈将难民孩童递给他的‘茶水’一饮而尽，继续向格林追问道：“你说闪人？这次又要去那儿？”
耶稣下方的格林这次没有回答亚冈的问题，而是闭着眼专注在自己的法术中。
使用神能施法，与将火元素捏成火球，或者按照法术模型排列魔能组成咒法，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虽然经过初步测试后，格林惊奇地发现，按照魔能施法方式排列神能节点似乎依然能达到类似的效果。但要想成功施放出法术，依然需要以极高的专注力，对节点位置进行细微的调适。
见格林进入冥想状态，亚冈撇撇嘴，有些意兴阑珊地走到了教堂门口。
“哈——记得小时候我来过这裡。那时候还有个穿着哥特裙的漂亮姊姊，说什么我很有潜力，拉着我非要我当她的学徒来着。哈哈，大概是那个时候的中二病吧？”他倚坐在教堂外的梁柱旁，看着空荡荡的城镇，喃喃说道：“也不知道她现在还活着没有……”
蒂米什瓦拉，以医疗用品及电子产品闻名的欧洲着名工业城市，也是整个欧洲第一个在街道上使用电灯的城市。
此城历史底蕴深厚，文化丰富多元。由于曾受奥地利王朝统治，深受该国的艺术气息薰陶，因此也有“小维也纳”之称。
格林与亚冈两人，大约是在三个小时前抵达这座城市，经过大范围的侦查后，他们发现整个市区几乎已经淨空，除了满街煞魔外已经没剩下几个活人了。
格林随手製作了一辆空中巴士，几趟便将在城内找到的难民都集合了起来。
他们降落于城镇中心的一座大教堂进行修整。
而格林独自琢磨了一会儿，便走到空旷的圣坛前一直在研究着法术，对亚冈的问题也都爱搭不理的。
亚冈只好和这些被他们拉过来的武装难民们，一点一点地整理着凌乱而稍显破败的教堂。
这些难民共有五十二人。除了几位伤者外，不论男女老少都全副武装，且显而易见的是，这些人都具有丰富的“对煞魔”经验。
——说是全副武装，但除了少数幸运儿捡到了警察或军人的枪械，其馀都是把锅碗瓢盆、甚至早被当成文物的骑士铠甲一股脑往身上捆而已。
他们在大教堂内，收集了所有可堪一用的资源，将门、窗、猫狗洞，甚至地缝都给堵了个严严实实，并使用窗帘、礼堂幕布等，製作了温暖舒适的休憩处。
尽管亚冈不断挥舞长剑，示意这裡有他在很安全，但这些难民压根没搞懂亚冈想表达什么，所以依然死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警惕地戒备着任何可能鑽出煞魔的地方。
语言不通的亚冈，不知道自己能干嘛，只好把手中的长剑换成了扫把，默默在一旁帮忙扫起了地。
好在这座东正教教堂虽然大，但平时打理得非常整齐，如今荒废多月，也只是灰尘多了点而已，他们很快便将教堂打扫得乾乾淨淨。
许多难民在确认环境暂时安全后，便垂首站在圣坛前，朝着耶稣圣像虔心祈祷着。
至于会在这种时候，还不忘祈祷的原因是——那座圣坛此时几乎已经被神圣而柔和的金色光辉所垄罩。
在信徒们想来，主叫他们经历万千苦难，此时终于来迎接他们了。
肃穆而宏伟的圣歌，很快便盈满了大教堂，让站在圣坛前，浑身闪烁着神能光芒的格林更显庄严而神圣。
亚冈轻哼了一声，抱着胸倚在大教堂门口，有些好笑地朝裡面观望着。
“哼，装神弄鬼。”
从他的位置看过去，那些人几乎就像是在朝格林祷告一样。
不过手段先不论，安抚难民的情绪，确实是救援时非常重要的工作之一。因此就算他同样是一位基督教徒，此时也并不反感格林的举动。
当然，他现在非常庆幸自己是英国出身，从小信奉的是英格兰圣公会，没有在东正教教堂礼拜的习惯，否则现在岂不就得跟着这些信徒一起膜拜格林了……
……
两个多小时后，下午三点左右，教堂比中午时更显亮堂了一些。
而且那照亮整座教堂的金色光芒，还正在飞速变得更加明亮。
终于，那金光在经过长时间的酝酿后，从大十字架下方剧烈地爆发出来。
那光辉是如此醒目、如此通透，几乎能把大教堂外的一里地都给照亮。但奇怪的是，如此明亮的光芒却一点也不会让人感到刺眼，反而令周围的难民们心中升起了热血与振奋，以及欢欣与喜悦。
就连亚冈也不知不觉地，以朝圣者的表情，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圣光之源。
然而不等他们细细体会这神奇的圣光，巨大的雷鸣声便突兀地从高空中响起，随后就是一阵几乎要把教堂翻个跟头似的天摇地动。
亚冈打一个冷颤，就像被人从美梦中吓醒一般，用“见鬼了”的表情看着仍在施法的格林，随后转头使劲推开被关上的教堂大门，并迈步冲了出去。
一踏出教堂，亚冈便发现了不对劲。先不说不断轰鸣震动的地面，此时明明才下午三时，天空竟然阴暗得像是夜晚般，还时不时会闪过一阵阵强光……
抬头一看，只见一片闪烁着金色电光的乌云竟垄罩在整座城市的上空，下方是飓风与闪电交加。
不远处，几道裹着雷霆的擎天风暴在狂啸声中，如孩童嬉戏般肆意窜动，将沿途所经的所有楼房都给推倒在地，而狰狞的地龙，则在隆隆作响的地面上往復起伏，贪婪地将所有超出地平线的存在吞食殆尽……
简直如同世界末日一般！
这景象吓得亚冈缓缓退回了教堂内——尽管外面金开石裂、天雷滚滚，但教堂在一圈淡金色的法阵保护下，却显得非常安全。
“启示降临了……降临了……”
“风暴、雷鸣、地震，第七位天使到来了……”
敞开的教堂大门，使裡面的难民们也能轻易看见外面的景象。
“魔法师，你到底在干嘛！？”亚冈冲上圣坛，疾声问道。
他还在嘀咕魔法师这装神弄鬼也玩得也太久了，没曾想这傢伙竟然真打算搞出个启示录来。
然而此时格林正是施法最关键的时刻，根本没空理会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亚冈。
又是几分钟后，格林才终于睁开了仍在闪烁着金光的双眼。
“啊！抱歉，我在研究法术的时候，时间感官会有些模煳。”
发现（跪）倒了一地的难民，格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将神能大致排列成变形术的法术模型，又按照直觉略做了些调整后，便成功用木头製作出一些容器。
接着便施放造食术，把每位难民面前的容器都铺满了闪着金光的麵包，并将圣坛前的水池也蓄满了清水。
在注意到难民中有好几位小孩后，他随手扔了一块魔能茶包在水池中，将池中的水泡成了鲜甜的葡萄果汁。
格林完全以为难民们是饿到趴在地上的，毕竟连他自己现在都感觉很饿了。
“饿坏了吧？虽然很难吃，但先将就一下吧，”在天崩地裂的轰鸣声中，他用秘语向难民们说道：“等我们离开这裡，你们就能吃上好饭了。”
“这是……弥赛亚的启示竟直接传达进我的灵魂！”
“离开这裡……圣灵要带我们回归天国了！”
“不！我不敢质疑弥赛亚的旨意，但这麵包却绝对是我吃过最美味的圣餐了！”
“是啊，还有这鲜美的葡萄酒呃………葡萄汁！”
难民们大口啃食麵包，并满脸陶醉的品味着这稀世的美味。
就连亚冈都叼着麵包，一脸打趣地说道：“讲真的，你以后如果不当救世主，可以考虑改行开间麵包店哈！”
用神能使用的造食术还有这种功能！？
格林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毛，随手拿起一块自己做的麵包咬下去，随后默默放下，并狂灌了一大口魔能茶水。
我信你个鬼！
老样子，又乾又粉，难吃的要死。
亚冈肯定是在唬他，而这些难民则可能是饿太久，已经丧失正常的味觉了。
格林如此猜测着。
他不知道的是，由于那些麵包几乎可以说是固态的神能，其他人在食用时，身体会在受到这种能量侵蚀的过程中得到巨大的好处，以及……部分副作用。因此他们是打心底觉得麵包很好吃的。
但格林自己却由于体内神能浓度更高，食用麵包时只能嚐到那玩意儿粗糙的口感而已。
“啊……圣灵怜悯我们，竟与我们同食共饮……”
格林无意间的行为，让难民们更加享受这场盛宴了。
——圣灵在多数基督教派中，是指三位一体中，无形、无骨、无肉，只存在于教徒精神中的那一位。格林会被一些难民称为圣灵，是因为他使用自己体内庞大的神能施法，导致他暂时变回了最初的电灯泡型态。而且由于不熟练的关係，也製造了太多无意义的能量逸散，使他一直垄罩在一片朦胧的神能光辉之中。
“喂！魔法师，”狼吞虎嚥地吞掉一堆麵包的亚冈，鬼鬼祟祟地走到格林旁边，扯着他的袖子悄悄问道：“所以你把城市摧毁，然后在这边装神弄鬼，到底是想干嘛？”
“什么装神弄鬼？”格林疑惑地挑了挑眉毛，耐心解释道：“摧毁城市是必要的举措。首先，城市裡面聚集的煞魔数量太多，而我们很难深入每座建筑，清光所有隐藏的煞魔。第二，我们不可能一点一点把人都运过来，所以会需要几条能够直通教堂的道路。而这些龙捲风和傀儡在我的操纵下，可以高效地清理出符合需求的大道。”
他带着亚冈往教堂外走去，而难民们则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一般，让出了远远超出必要的宽敞通道。
随着他们的行进，不少难民们也紧随其后，最终却止步于教堂门前。
尽管在神能防御法阵的包裹下，整个教堂园区除了地面的震颤外连一阵微风都感觉不到，但如此可怕的末日景象，依然让难民们不敢踏出教堂一步。
“你看！”格林指着已经渐渐远离市中心的神能风暴说道。
“等风暴将周围都推倒后，教堂的位置就会变得非常醒目，然后我的土元……神能傀儡则会负责把路面整平。”格林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胸有成竹地解释道：“这其实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我们如果动静闹得够大，还能够引起周围地区的注意，这样一来，藏身在蒂米什瓦拉附近的难民都会自发聚集过来。”
“……你这脑迴路简直粗暴到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亚冈抚额无语了半晌后，叹了口气说道：“但我得提醒你，你这方法存在很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格林不以为然地问道。
“你说的没错，夷平城市后，这座大教堂在平原上确实会变得一目瞭然，而大规模的风暴的确也能引起周围地区的注意，但这裡却有个致命的缺点……”亚冈指着上空正在肆虐城市的超巨大龙捲风，用看傻子的眼神瞥着格林，轻声问道：“你觉得正常人看到这玩意儿，是会撒丫子逃命，还是跟个傻子一样屁颠儿屁颠儿凑过来？”
“那当然是呃……我自己的话当然是会过来瞧瞧，”傻子思索半晌后，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不过其他人看了也是有可能会选择逃跑……吧？”
“不是‘可能’、没有‘选择’、不用‘吧’……是绝对只会跑！”
“嘶……这就有点儿棘手了啊……”格林使劲搓着下巴思索对策。
事已至此，总不能让他拿着扩音器，跑遍周围所有森林和草原，跟躲在裡头的难民们解释这风暴底下其实很安全吧？
亚冈瞥了眼那群一脸虔诚地看着格林的难民，突然灵机一动。
随后便一脸怪笑地凑到格林旁边，小声说道：“愚蠢的法师，我想到了一个补救的方法。”
虽然很不爽自己居然有被亚冈鄙视的一天，但格林还是无奈地问道：“……怎么做？”
“很简单，你只要……”
第两百九十章 二十一年前的往事
“先是一群血精灵在斯堪地那维亚抢下一块除了冰块啥也找不到的荒地，然后是铁炉堡的死矮子劫掠咱们这穷到连吉普赛人都不想来的小破国，这次又是什么？”
一袭黑色紧身皮衣的女孩，趴在用石块和土壤堆砌成的崖壁上，向身旁的中年德裔男性絮絮叨叨地说着。
崖壁上此时正趴着一排人，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的天灾——一场即将把他们的故乡彻底剷平的天灾。
“其实国内的吉普赛人比例一直在逐年增长，虽然我也不喜欢他们，但这是经济成长的另一种表现。”男性语气毫无起伏地解释着，随后转过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纠正道：“另外，女士，我跟您说过很多次了，他们并不叫血精灵，而是从亚尔夫海姆来的光精灵，就算您没听过斯堪地那维亚的古代传说，新闻上应该也报导过他们的国名才是。”
“什么亚尔夫海姆……那就是血精灵，从奎尔萨拉斯来的！”女孩一脸鄙夷地反驳道：“啧啧，老傢伙，你快跟不上时代了。”
“……”
中年男人沉默地看了女孩一会儿，放弃与之争辩。
“咳恩，让我们说回正题。”女孩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那风暴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可不像是自然能形成的玩意儿，至少我从没见过这种自然现象……”
“不，那肯定不是，”男人严肃地点了点头，然后蹙起眉毛，有些不确定地推测道：“金色的雷霆与飓风，您说会不会是那位女神的手笔？”
“女神？哼！”女孩用鼻子笑了一声，用有些揶揄的语气说道：“你还真信那个雅典娜是女神？我说你都七老八十，甚至还混上咱市长了，拜託科学理性一点行不？”
她脸上的表情，充分显示着她对“女神”一说的不屑。
“咱先不谈您有没有资格提科学……女士，正是因为我当上了市长，我才敢如此确信地告诉您——那位雅典娜正是希腊神话中的智慧与战争女神，虽然很令人难以置信，但这已经被包含希腊在内的多个大国，以半官方或官方的形式公开予以承认了。”
“他们傻你也要跟着傻吗？我是怎么教……”
市长顿了一下，挑起自己的眉毛打断道：“另外……我今年才四十二岁‘而已’，艾薇亚女士。”
“啧……”
听到这句话，被称为艾薇亚的女孩翻了个老大的白眼，随后趴回土丘上，满脸不爽地继续观赏起自己那正在逐渐崩塌的老家。
艾薇亚，一位年仅二十一岁（自称）的美丽女孩，曾是一名虔诚的东正教徒。
为什么说曾呢？
这事说来有些话长，长到甚至可能得追溯至整整二十一年前……
距今（四百）二十一年的西元一五九九年年底，东欧瓦拉几亚公国的特尔卡图家族，迎来了一位漂亮的女婴。
由于特尔卡图家族有个瓦拉几亚的世袭子爵爵位，且已有两个即将成年的男性继承人存在，因此特尔卡图全家上下没有一个人不欢迎这位新来的小天使。
克里斯蒂安．特尔卡图子爵，女孩的父亲，亲自为自己的女孩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米海拉。
不过这个名字要说好听是好听，在当时却有些烂大街了。
一点也不过分地说，当时十个瓦拉几亚女孩裡面，可能有五个都叫米海拉。更不用说男孩了，十个裡面恐怕九个半都得是米哈伊。
一看就知道，这两个名字都源自于天使米哈伊尔，也就是圣经中的天使长米迦勒。但这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古老名字罢了，要说为什么在这段时间突然流行起来，还得归功于他们的民族英雄——勇敢者米哈伊。
这位英雄本是瓦拉几亚公国裡一位出身微末的男孩。在成年后，米哈伊选择成为了一名军人。在任职军官时，米哈伊卑鄙地向长年压榨莱西亚三国的古老帝国——土耳其帝国俯首称臣，并以出卖自己国家的利益为承诺，获取了土耳其苏丹的信任。
藉此，他一点一点成了土耳其苏丹身边的红人，甚至苏丹还用其宗主国的权柄，让米哈伊取代亚力山大公爵，爬上了瓦拉几亚大公的位置。
没人知道的是，米哈伊长久以来的卑躬屈膝、奴颜媚骨，实际上都是为了一个从小就深埋在他心中的雄心壮志——彻底推翻欺侮莱西亚多年的土耳其帝国！
成为瓦拉几亚大公的米哈伊，此时终于能够撕下脸上的面具。
他的第一道重大国策，便是与土耳其帝国邻居兼对手的另一个老牌大国，神圣罗马帝国结盟。同时他还暗中联合另外两个莱西亚公国——特兰西瓦尼亚与摩尔达维亚，向土耳其发动了独立战争。
在这场战争中，他以兵力上的绝对劣势，屡屡挫败土耳其帝国的大军，成功结束了土耳其人对莱西亚长期的高压统治。
之后，他或诉诸武力、或巧施妙计，将独立后各自心怀鬼胎的特兰西瓦尼亚与摩尔达维亚一一收归己有，终于实现了莱西亚史上的第一次统一，并奠定现代莱西亚国土的基础疆域（尽管这个统一犹如昙花一现般短暂）。
在这种时代背景下，莱西亚，尤其瓦拉几亚领的新生儿，被父母取名为米哈伊或米海拉，来蹭蹭他们这位英雄王的荣耀与运气，那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
特尔卡图家也不例外，子爵大人甚至俗套地给自己的三个子女都取了这个名字。
遗憾的是，这个名字并没有给特尔卡图一家带来多少好运。
因为米海拉出生仅仅不到两年，勇敢者米哈伊昔日的盟友，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鲁道夫二世就因为恐惧米哈伊的强势崛起，而派遣奥地利将军乔吉奥将其暗中杀害了。
米哈伊大公的逝世，让土耳其帝国欣喜若狂，他们迅速派遣军队前往再次四分五裂的莱西亚，试图夺回这裡的控制权。
而周边诸国见机不可失，也纷纷开始对陷入混乱的莱西亚上下其手。使好不容易统一的莱西亚，再次陷入了战火之中。
无数瓦拉几亚的家庭在这场战乱中颠沛流离，只能像老鼠一样四处寻找可供歇息的角落。
特尔卡图一家当然也不例外。
他们在莱西亚境内四处逃窜，居无定所了数年，过程中，二儿子米哈尔甚至战死在了一场土耳其匪兵的劫掠之中。
最后，子爵一家在大儿子米哈伊的平民挚友，米哈伊．瓦伦丁的牵线与介绍下，辗转来到了位于瓦拉几亚以西的特兰西瓦尼亚公国。
瓦伦丁一家虽然只是平民，但其家族世代从医，在三教九流都有不少人脉，很容易便为子爵一家弄来了居拉菲埃瓦（今阿尔巴由利亚）的居住权。
流浪多年的特尔卡图当然不会挑三拣四，他们欣然接受了瓦伦丁的好意，并定居于这座新落成的小城市。
这个决定总算还不错，特兰西瓦尼亚在先前一场由匈牙利加尔文教徒伯茨凯领导的叛乱中，成功脱离了乔吉奥的恐怖统治，迎来了一个发展蓬勃的黄金时代。
而居拉菲埃瓦便是在这个黄金时代所建立的新城，有传闻特兰西瓦尼亚甚至还计画要将此城定为该国的新首都。
理所当然，这座城市此时可以说遍地都是黄金。
足智多谋、高瞻远瞩的大儿子米哈伊，与其医术高超、交游广阔的挚友米哈伊，在敏感的商业嗅觉和高超的交际手腕结合下，成功在这裡建起了第一家大型跨国贸易公司。
他们专门从事房地产和医疗物资的生意，在这个战后方兴未艾的城市中，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成功。
金钱与名望双收的特尔卡图一家，得以在这个新地方迅速立足，并慢慢回到了以往优渥而安逸的生活。
第两百九十一章 除了东正教
亚里士多德说，人类的历史便是一部战争史。
这句话形容得非常准确。
自古以来，人类就不曾一刻停止过战争。
文化相同就争种族、种族相同就争国土、国土相同就争宗教。大到文化种群、意识形态，小到你吃麵包我吃饭，一切都能成为人类战争的起因。
特兰西瓦尼亚没有了王权之争，无处填补鲜红色彩的人们，会展开宗教与种族之争，也是丝毫不奇怪的事情。
毕竟所谓的和平时代，不过就是人们将刀剑藏在笑容与口舌之下的时代。而法律，也只是这场战争的另一套准则。
时值一六二零年年末，刚为米海拉庆祝完二十一岁生日的特尔卡图一家，竟再一次遭逢厄运。
当时子爵一家所居住的特兰西瓦尼亚首都，居拉菲埃瓦，在经过一系列的和谈与妥协后，已然成为了一个拥有宗教自由的城市。
在这座城市，不论加尔文教、路德教，抑或是罗马天主教，任何宗教都能得到平等发展与自由传教的机会——除了东正教。
在这座城市，不论加尔文教、路德教、抑或是罗马天主教，任何宗教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教区，以及法律保障的各种权利——除了东正教。
除了东正教，居拉菲埃瓦可以说是当时任何有名有姓的基督教派都趋之若鹜的圣城。
当然，东正教被除外其实并没有什么正当或特殊的理由，单纯只是因为人们总是需要一个能够用来迫害的对象罢了。
毕竟正如人类学者所言：我们人类如果没有了斗争，就不能团结；如果不能团结，就难以维持发展；如果不维持发展，就不再有任何进步。
斗争是人类刻在基因裡面的刚性需求。
当谋求进步的人们实在找不到斗争的对象，那就会想尽办法、竭尽所能，来製造出这么一个对象。
莱西亚人作为先前战争失利的异族（尽管这块土地原属于莱西亚人），显然就是一个不错的目标……
不过明目张胆地针对同属于上帝的一个民族，那就有些冒天下之大不违了。
好在机智的掌权者们，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你们瞧，这个东正教嘛……似乎在对基督教义上的解释有些暧昧啊？
这就有点难办了……法律上我们虽说是宗教自由的圣城，但毕竟法律也是源自于上帝与圣经的，那么一个连对圣经的解释都有瑕疵的宗教，当然不能受到法律保护了。
改正？那不行，教义怎么是能说改就改的？
于是乎，莱西亚普遍信奉的东正教，便成了不能受到公正待遇的次等宗教。而信奉此教的莱西亚人，理所当然便是所谓的次等公民。
当时被以宗教为由，迫害至锒铛入狱、家破人亡的莱西亚人可以说比比皆是。
特尔卡图一家从来不是那个例外。
他们获得的罪名，甚至比其他莱西亚家庭，还要更为严重一些——煽动教徒改信异教与意图颠复宗主国。
——这裡的异教一般情况是指基督宗教以外的信仰，例如犹太教、***教，甚至无神论。而路德、东正、天主等虽然互相敌视，但较少会互斥对方为异教徒（原则上他们都会自称为基督徒），尤其是在宗教自由的地区。
米海拉的未婚夫福尔考什男爵，为了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四处奔走、多方求情，甚至散尽家财，但也仅仅保住自己的未婚妻米海拉免除一死，其他的特尔卡图全数被吊死在了穆列什河畔。
天可怜见，克里斯蒂安只不过在一场宴会中，随口提了一句东正教堂前两天纳奉钱被非东正教信徒偷走的事情，哪知竟能给自己的家族引来如此劫难。
年轻的米海拉虽然出身高贵、家境殷实，也受到过良好的教育，但她依然无法想通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根源究竟是什么。而她的救命恩人兼未婚夫，也只能不断劝慰着米海拉，试图让她忘记过去的痛苦。
但这当然不能消弭米海拉对于家人无端丧命所滋生的仇恨。
她在继承子爵的财产与爵位后，表面上放下了一切，一直默默地打理着家族留下的产业，但私底下仍在锲而不捨地追查着真相。
讽刺的是，没过多久，她便从其兄好友米哈伊那边，得知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害死他们一家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保下自己一命的未婚夫，奥地利男爵福尔考什。
理由很简单——特尔卡图家……太有钱了。
福尔考什男爵与特尔卡图家的女儿结合，几乎可以说是“嫁入豪门”。
既然有这么快乐的事情，那为什么……不让它变得更快乐呢？
恰巧，他那位东正教准岳父在公开场合的一次失言，让男爵找到了一丝快乐的契机。
他暗中许诺自己的教父，居拉菲埃瓦天主教的主教彼得大笔好处，以对子爵一家发起宗教指控。
宗教的平等发展，让不同教派间的竞争变得比其他地方还要激烈。主教毕竟也是要吃饭的，眼下有个轻松又好赚的活，他何乐而不为呢？
有意思的是，从主教发起指控，到子爵一家被定罪，仅仅才过了五天不到而已，而且调查团竟然还是由发起指控的彼得主教所亲自领导。
之后的事情更是如顺水推舟，十三位特尔卡图罪人被送上绞刑架，也不过才两个礼拜时间。其中最让福尔考什费工夫的，竟然还是为了找理由给自己“无罪”的未婚妻“脱罪”。
而这期间不只没有任何大贵族对判决提出质疑，甚至还有不少嗅到铜臭味，想事后分块肥肉的豺狼，提前跑来跟他套近乎。
在扭曲的社会背景影响下，这场谋害几乎简单到令人发笑。
杀人谋财竟然如此……易如反掌？
连福尔考什自己，都觉得事情顺利得不像话。
等两年后，自己将那美丽而失怙的未婚妻娶过门，就能够自称福尔考什子爵了！可笑自己那未婚妻，竟天真到直至现在还将自己当成救命恩人般感激信任。
不过这样也好，姑娘笨是笨了点，样貌却挑不出毛病。娶回家帮自己生几个孩子绝对是没什么问题的。
当然，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福尔考什长年在战场厮杀，当然懂得这个道理。在一切真正到手之前，他绝对不会放松一丝警惕、露出任何马脚。
只要忍到自己成为子爵……
想到未来的美好蓝图，福尔考什快乐得感觉自己就像见到了米迦勒。
所有的一切，都照他计画中的那样稳步进行着。
可他独独没有算到的是，米海拉血液中那翻涌沸腾的仇恨，以及可能是由充满苦难的童年所养成的，那远远超出一般贵族女孩的隐忍，以及执着……
第两百九十二章 不存在神的世界
丽魄悄盈窗、银流若烛脩，天予斯美夜、夫可復何求？
酡颜弄赭汤、腻指抚华绸，美琼蘼花落、千机觅此仇。
……
两年后，特尔卡图女子爵与福尔考什男爵的婚礼，如期举办。
在盛大的宴会之后，米海拉甜甜蜜蜜地与新婚丈夫携手回房，准备经历自己人生的初夜。
极尽浪漫的气氛中，福尔考什一边品尝着昂贵的红酒，一边欣赏着自己的妻子在轻柔娇媚的舞蹈中，将华丽而繁複的礼服一件一件蜕下。
终于，在一双美目期待与兴奋交织的凝视下，他摇摇晃晃地迎向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美丽女孩。
女孩虽然在羞涩中仍略显胆怯，却也不再拒绝男人的接近……
然而，当晚的第一滴落红，并非来自新婚妻子米海拉，而是男主人，福尔考什。
米海拉在解开最后一件亵衣的第三条丝带时，终于将藏在胸口整整两年的匕首一把抽出。
趁着面前这个人渣酒色薰心而毫无防备之际，米海拉用手中的利刃轻而易举地划开了对方的颈动脉。
冰冷的刀刃让福尔考什瞬间清醒了过来，且很快便判断出自己受了可能足以致命的伤势。
但他毕竟是靠自己手中的长矛和火枪，从战场上杀出男爵之位的骑士，而非那些靠着祖上积荫来继承爵位的软蛋。
即使他知道此时自己的生存机会已非常渺茫，却依然不肯放弃希望。
他抓紧自己体力尚存的一息一刹，从敌人手中硬夺过匕首，反手朝对方的胸口奋力一捅，随后转身跌跌撞撞地往门外逃去。
而米海拉别说闪躲了，她甚至直到匕首在自己的胸口镶至护手处，都还没反应过来。
好在胸口的剧烈疼痛，总算让米海拉回过了神。
她茫然地低下头，看了一眼深埋胸膛的匕首，有些想不透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但不断涌上喉头的鲜血，却使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为了能亲眼看见仇人死去，米海拉决定点燃自己的最后一滴血。
她脸色狰狞，沉默而迅猛地纵身飞扑到丈夫背上。
那十隻细腻柔嫩的葱指，硬生生抠进福尔考什的皮肉，全然不顾自己胸口因挤压而越插越深的匕首，将自己牢牢地固定在对方身上。
随后她从福尔考什背后，用自己洁白小巧的贝齿，使劲撕开了对方脖颈的伤口，并拼命地噬咬其血肉。
即便福尔考什是一位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多年的骑士，也不曾遭遇过如此疯狂的敌人。他被那如恶鬼般的气势深深震慑，除了不断尝试用手保护自己的脖颈外，没能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抗。
而米海拉却想不了那么多，她知道自己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今天，她必须将福尔考什的生命彻底终结！
就如同当年穆列什河畔，她的父母、兄长、嫂子、姪子、姪女，以及她自己……
为了更有效率地达成目的，米海拉甚至连吐掉嘴中血肉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而是嚼也不嚼地将嘴里的汙秽全数吞进肚子。
她一直咬，一直咬，一直咬……直到身下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动静，直到自己的牙齿被卡在一根坚硬的骨骼上，无法继续开阖。
直到这时，米海拉才注意到，自己口中的血肉似乎已经有些冰冷僵硬。
福尔考什显然早已死去多时。
大仇得报的米海拉，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拔出自己陷入福尔考什肉裡的手指，并艰难地翻下他的后背。
仰面躺在仇人的尸体旁，她的脸上既没有快意也没有喜悦，反而只是恬静而安详的微笑。
她感到自己的意识逐渐开始恍惚，似乎自己即将与阔别已久的家人重逢……
“啪沙……嚓！”
“……”
……
再次睁开双眼时，米海拉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在一座无人的小山丘上。
山下的风景因为家族生意上的事情见过几次，所以不算陌生。她记得这里是居拉菲埃瓦西方，匈牙利王国辖下的一座偏乡小镇，蒂米什瓦拉。
奇怪的是——自己的胸口虽然仍感觉隐隐作痛，但却已经找不到任何伤口了。
同时，身上原本沾满血迹的亵衣也被人卸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样式材质特殊，兼具柔软与贴身的白色短内衣——虽然这件内衣的布料面积少到在她看来甚至有些猥亵，但习惯之后还挺舒适的。
这些都与她记忆中的情况对不上，要不是她依然能清晰地回忆起嘴中那令人直欲呕吐的腥臭味，她甚至会以为之前发生的那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境。
但她仔细思索了半天，也没想起什么有用的记忆。
大概是某位路过的好心人，闲极无聊救了自己一命吧？
她如此猜测道。
至于是什么人会无缘无故闯进一位准子爵家中，还躲过无数守卫和宾客，独自一人来到主人新婚初夜的房间，然后毫无顾忌地推门而入，再无视惨不忍睹的凶杀现场，将满嘴血肉碎沫，一看就知道是凶手，而且是特别凶残的那种的米海拉救出来，最后再躲过无数守卫和宾客，把她扛到距离居拉菲埃瓦将近两百公里外的蒂米什瓦拉，并帮她疗伤更衣呢？
米海拉并没有想那么多，她的小脑袋也根本想不了那么多。
此时她的脑海，已经被一个极其忤逆的想法所佔据——这个世上，果然不存在神。
自己与自己的家族一生都信奉着主，甚至恰恰就是因为这份虔诚的信仰而获罪，但他们侍奉的主在他们最需要祂时，却不曾帮助过他们一分一毫。
那怕他们要的，仅仅只是一句：“我来接你了。”
连人都不可能残酷冷血到这种地步，更何况理应慈爱世人的神呢？
最最最重要的是——自己都已经策画得如此完美了，竟然还能差点被福尔考什残血反杀！这岂有天理？
显而易见，这个世上，不存在神！就算有，祂也只是个尸位素餐、毫无作为的浑蛋！
从这天开始，米海拉放弃了从小信奉的东正教，成为一名受世人鄙夷的无信者。
当然，这也只不过是她对残酷不公的命运，所做出的微小抗议罢了。
对失去一切的她来说，“生”，早已是一个毫无希望、毫无意义的词语。或者说，她的灵魂早就已经在穆列什河畔，随着父母亲人一起前往了另一个世界。如今的她，只不过是一具被仇恨所驱动的行尸走肉而已。
现在大仇既已得报，尘便该归尘、土便该归土。
她唾弃东正教，就是为了能换张直达地狱的单程票，不至于死后还得去见那该死的神。
然而，米海拉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此时的她来说，“死”，竟然也成了一个难以企及的奢望。
她在被救出后的数星期内，尝试了上吊、割腕、撞牆、浸水、跳崖、吞枪、用肉身冲撞全速飞驰的马车，以及一口气吞下五条小臂粗的法棍等十数种方法，却都会在短短几分钟内“復活”。
多番寻死，也只留下无数痛苦的回忆，以及见到法棍就干嘔的奇怪后遗症。
最终，她只能一边痛骂着耶稣，一边强迫自己接受这难以令人接受的现实。
死无论如何是死不了了，苟活还是得有点苟活品质的。
好在米海拉当时为了能顺利復仇，拟定了多项备选计画，其中就包括了藏匿在各地的财富和马匹。
她从最近的秘密据点中，把被自己事先藏好的父亲的私房钱取出作为路费，辗转莱西亚各地，将自己留下的饰品和珠宝一一取出，并兑换成更好用的塔勒，最后才回到自己最初的“復生之地”——蒂米什瓦拉。
——塔勒，发源于古捷克的一种银币，在十七世纪已是国际货币，也是dollar一词的来源。
今后，她将以米海拉．艾薇亚（罗马尼亚语，意为復生者）之名，在此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而之后的几年内，米海拉还发现自己除了死不了之外的其他特殊之处。
除了敏锐到有些异常的“直觉”外，随着时间流逝，她还渐渐拥有了堪比狮虎的蛮力、快若闪电的速度、迷惑人心的巫术，以及……永无止尽的饥渴。
光是那鲜红如血的巫术之力就能看出，这力量绝对是异教的，同时也绝对跟正义或神圣沾不上边。
她虽然不知道这股力量究竟从何而来，又为何要选择她。但身为瓦拉几亚人，她并非不认识这种在莱西亚广为人知的古老邪恶力量。同时，她也知道，自己显然没有选择接受与否的权力。
当然，本性善良的米海拉不曾想过要用这股力量来伤害什么人，可她同样也不想再被任何人，以任何莫名其妙的理由伤害。
尤其如今她还掌握了如此不祥的力量……
经过上千个夜晚的深思熟虑，她终于想通了一个浅显的道理——要想不被他人伤害，最简单的办法，便是成为那个能够伤害他人的人……的头上那个人。
这对一个没有家族背景，甚至没有贵族身分的莱西亚女性来说，绝非一件简单的事情。
好在她又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计画……以及一连串完美的备选计画。
而且这次，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次不会再翻船了！
她藉着从兄长那边耳濡目染来的经商手段，和继承自家族企业的情报网，以及自己暴增的武力（主要是后者），将手上原本就不少的财富，快速累积成了一笔可怕的钜款。
接着再以舌灿莲花的口才、超凡脱俗的魅力，与迷惑人心的巫术（主要是后者），逐一说服了当地的所有贵族及官员。
最后仗着雄厚的财力和绝对的权势，她彻底垄断了蒂米什瓦拉及周边地区的所有经济流通。
在之后的数十年，米海拉一步一步成为了蒂米什瓦拉实质上的统治者。
同时，她为了能在尽量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满足自己的某种特殊需求，致力于研究与推广神学、科学，以及最重要的——医学。
多年来，她手下的医疗团队在给她供给所需的同时，也拯救了无数苦于伤病折磨的可怜人。
而她师袭兄长的，那“极具前瞻性”的商业嗅觉，以及无人能与之抗衡的战斗力，也渐渐将蒂米什瓦拉从一座穷困的偏乡小镇，发展成了欧洲知名大城。
随着岁月流逝，她手底下那庞大势力的根鬚，早已复盖整个莱西亚，使她隐然成为了莱西亚的无冕女王。
不用说，这位女王的任期，远超一般人能想像的极限。
时至二零二一年，尽管莱西亚已经名存实亡，但米海拉．艾薇亚依然是蒂米什瓦拉的绝对统治者。
至少直到刚刚为止还是如此……
“Ｊｅｓｕｓｃｈｒｉｓｔ……那倒底是什么鬼！？”
眼前匪夷所思的景象，让“反”神论者的米海拉，都下意识地颂咏起圣子之名。
第两百九十三章 二十一岁的米海拉
米海拉使劲嚥了口口水，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刚提到的‘Ｊｅｓｕｓ’，正朝自己这边招手。
直到刚才还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的天际，在一柱冲天金光射入后，竟骤然烟消云散，成了万里无云的大晴空。
而闪烁着屎黄光芒的巨大耶稣缓缓浮现在原本风暴中心的位置，露出一脸邪佞的笑容挥舞着双手，似乎在施展某种邪恶的巫毒（米海拉视角）。
“艾薇亚女士，”市长揉揉眼睛，喃喃问道：“您看见吾主了吗？就在刚才那场风暴的位置……”
多明尼克作为蒂米什瓦拉的市长，当然知道这位“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邻居姊姊兼大投资家兼政府幕僚兼超凡战士兼莱西亚第一财阀幕后大老闆，是莱西亚极为罕见的无神论者，因此才想从她那边确认自己是否看见了幻觉。
“如果你是指耶稣……”米海拉愣愣地点头，乾巴巴地回答道：“看见了，而且还正在朝我们这边挥手。”
“这么说……提姆这次没有在说梦话，蒂米什瓦拉真是毁于启示录？”另一位女性官员皱眉自语道：“不可能呀？圣经中的内容难道会是真的吗？”
“这还用问？我早就说了！那可是圣子！是弥赛亚！”旁边一个矮小的青年公务员马上喊道：“主说过，弥赛亚会带领我们重归他的怀抱！我现在就要去见弥赛亚！”
——按照东正教的理念，弥赛亚再临意味着世界的终结。同时也是一场上帝对生者和死者的大审判，而只有信仰他、跟随他的人，才能得以永生，并回归祂的国。
“我也要去……弥赛亚在召唤我们。”提姆刚说完，又一位较虔诚的公务员附和道：“审判已至人间，我们必得去见祂，圣经一直是这么告诉我们的。”
不只是政府的官员，连几位刚操纵着满载砂石土壤的卡车驶出避难所的市民，也停下手头的工作，朝着耶稣开始念念有词地祈祷着。
虽然是在市长多明尼克的领导下，蒂米什瓦拉倖存的市民才得以有序而顺利地在“狂犬病毒”及“狂犬”大规模入侵以前，撤退到了正在拟建中的莱匈地下铁路中，并在这里建立了一座坚固的避难所。
但多明尼克作为一个民主国家的市长，却并没有权力阻止市民停下手上的工作，跑来觐见耶稣——那怕那是攸关十多万人生命安全的重要工作。
经过短短二十分钟发酵，耶稣降世的消息便迅速传遍了整座避难所。
连远在地下三层工作的市民们也争先恐后地鑽出了地洞，爬上来膜拜圣子。
人人都不愿继续挖坑，躲那无关紧要的核弹，而是满脸兴奋地在讨论着何时要前往“弥赛亚之地”。
毕竟弥赛亚再临意味着审判之日到来，生死已经不再是能够阻挡人神的界线了。
“我们该怎么做？”多明尼克皱起眉头，看向米海拉。
从小在莱西亚长大的多明尼克，尽管身为德裔，却同样也是一位东正教徒，只不过他的信仰显然没有其他莱西亚人来得那么虔诚。
当然，导致他信仰不坚定的主因并非国族文化差异，而是住在隔壁的某位反基督份子——
他还记得自己的老母亲因为这邻居的“娃娃脸（自称）”、“平时有在锻鍊（自称）”，或“特别喜爱红酒与番茄汁（自称）”等种种怪异之处，曾三番两次把从教会买来的圣水不小心泼撒在米海拉身上，或不小心滴到米海拉的饮食里面，结果却没有发生过任何喜闻乐见的事情。
这极大地削弱了他对于基督与教会的信任。
反观这两年……尤其这几个月来接踵而至的灾难，让他反而更信任眼前这头（疑似）黑暗生物了。
而且先不说米海拉实打实是欧洲知名财阀的幕后大佬，光是那与预知能力无异的“危险感知”，以及一双开金裂石的铁拳，就完全足以让多明尼克对她言听计从了。
“艾薇亚女士？”
被小尼克徵询意见的米海拉，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自己乌黑秀丽的长发，无奈地说道：“还能怎么办？只能派人去探探情况啊，我们不能再损失人手了！”
蒂米什瓦拉最初撤离时的人口其实有十五万多，但许多市民在无视多明尼克的禁令试图自行逃离后，都在那些凶猛的“狂犬”追捕下丧生或失散，甚至乾脆成为了“狂犬”的一员。
如今距离联合国无线电广播提到的最后避难期限只剩半个多月。按照米海拉公司内的几位学者评估，他们在核弹爆发时，至少得处于地下五层的深度，才能百分之百避免受到辐射和爆炸的伤害。
别看他们已经在挖第四层了，洞挖得越深，难度也是呈几何倍增的，更何况他们带着近十万市民在这挖坑，光是种植粮食和防卫基地就已经得用上超过一半的人力了。
当然，并非他们不想突围撤离此地，而是他们现在的武装实在过于匮乏，根本不可能带领数万市民成功突破煞魔的包围，并步行超过四百公里，抵达位于捷克或奥地利的安全区域；相比来说，固守在地铁站，并依势建立一座能撑过核爆的基地，然后原地等待欧盟的人道救援，显然要更符合实际效益。
只不过现在他们能使用的盾构机等大型工程设备，只有灾难发生前被刻意留在地道中的零星几台。在缺乏维修设备与零件的当下，坏一台就少一台，后期肯定是得靠人力挖掘的，要是再让一部份身强体壮的人跑去送死，那最后可能所有人都得一起陪葬。
“啧，都快挖到指定深度了，现在又来了个假耶稣，闹事呢……”她有些焦虑地低声抱怨着。
她的危险感知此时几乎没办法指引她任何方向。
无奈这么多年来，她压根就没搞明白过自己这身奇奇怪怪的力量是哪来的，所以也无从判断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会是因为耶稣吗？”她心里十分抗拒地想道。
一六二三至二零二一的整整二十一年，米海拉愣是没见过一个神，她相信这次也绝对不会是例外。
然而她知道此时市民们肯定不会认同她的看法，如果现在强行把民意压下，到时候反而更容易横生变数。
但让这群入了魔的基督徒就这么直愣愣走过去，肯定也是十死无生，她只能亲自带领一支部队，前往他们口中的“弥赛亚之地”进行侦察，以暂时平抚民意……也顺便搞清出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影响自己的“感知”。
“唉……”她长叹了口气，抬头对多明尼克说道：“小尼克，给我点人手，我亲自过去瞧瞧。”
“可以，”多明尼克点点头，低声说道：“在你查明情况前我会尽量想办法安抚市民，但您知道的，我无法给您太多兵力，我们现在还不能停止补给的搜索，再加上那些怪物随时都可能……”
“给我一个约儿和一支十人小队就够了，但最好是打过奥尔特河战役的狠角色……”米海拉挥挥手，打断道：“天知道这回搞事的是兽人还是德莱尼，我一个人可不一定打得赢他们那些什么传奇强者。”
多明尼克虽然没听懂后半段，但还是点了点头答应道：“这当然没问题。”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多明尼克有些欲言又止开口道：“艾薇亚……姊姊，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问。”米海拉小手一挥，大方地说道。
虽然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管一个怎么看都只有二十出头的女孩叫姊姊，看上去特别诡异，但两人似乎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姊姊，”多明尼克搓着大手，用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表情试探道：“现在情况跟之前不一样了，您要不……”
“可以闭嘴了，小尼克！”
多明尼克问都还没问出来，米海拉就已经拉下了脸。
她知道小尼克想问什么了，然而她可不想再製造出任何额外的灾难了。
几个月前，她在小尼克的软磨硬泡下，第一次忽视自己的直觉，尝试使用了那种小说和电影中时常提到的特殊能力，结果却是导致蒂米什瓦拉街头接连出现十馀起谋杀案件。
要不是她迅速捕获自己製造出的“失控病源体”，这几乎与“狂犬病毒”差不多等级的玩意儿，甚至可能会造成比入侵种还要更严重的危害。
更何况她到现在都还因为那几个被自己间接害死的无辜路人，而处于强烈自责中呢！
虽然她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没办法用传说中众所周知的那种方式，来扩增自己的族裔，但事实便是如此，而且这也并不是她唯一一个和传说存在差异的地方，因此她并没有太过纠结于此。
只不过扩增族裔这件事，在手下的医疗团队取得突破性进展之前，她是绝对不会再尝试哪怕一次了。
……
搭乘煤油电梯，回到位于地下三层的临时住所后，米海拉快速清点了一下自己的装备——一支ＮＯＫＩＡ３３１０、一支无线电、一把普通的瑞士折迭刀、一套备用的黑色无袖背心、一副马氏体时效钢製的特殊指套、两把柯特蟒蛇、两小盒.３５７麦格农弹药，以及一块勉强能塞入腰包的小型Ｃ４炸药。
“哦，差点忘了乾粮……”
一袋撕开能自动加热的Ｏ型麻辣豆腐、几方同为Ｏ型的熟米糕，以及几包普通的方便麵。
这是“最近”几年东方流传过来的料理方式。相比从公司旗下医院拿来的袋装粮食来说，这种料理过的乾粮携带起来更加方便，且能保存较长的时间——重点是还能选择口味和无火加热。
至于她那套装备，是这二十一年来，经历包含莱西亚独立战争、两次世界大战、莱西亚革命，和矮人入侵战在内，大大小小数十次战役后，所整理出的最优配比。
她的种族特性让她可以不用携带例如降落伞、绳索、钩爪……等等的特工设备。但为了保持这种灵活性，她也很难在身后背步枪之类的，会影响到她活动的长柄武器。
不过考量到她的潜行能力，进身战才会是最主要的战斗方式。在这种距离，步枪的破坏力绝不会比她戴了合金指套的手指强。因此威力更大，携带又方便的左轮手枪就成了最好的远程补充手段。
当然，米海拉只是一个年仅二十一，意外获得一些超能力的普通女孩，而非一个嗜血的好战份子，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更倾向于避免所有可能发生的战斗。
收拾好装备后，米海拉躺在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去年新出的暮光之城国内还没出版，该隐在上，保佑我能平安买到国语译……算了，英语的也行吧……”
为了得到最佳的阅读体验，她一直忍着没去看英语版，就等自己的母语译本出版。但现在嘛……莱西亚以后还存不存在都还是个问题，她也不敢奢求太多了。
“Morbius明年年初就要上映了，该隐在上，保佑我能平安活到看完这部。”
她从前年就在期待这部电影，然而索尼却一拖再拖，硬生生把上映时间延后了整整两年。不过她从特殊渠道得知，这部电影确定最晚会在明年上半年上映了。
“还有，下下个月就是我二十一岁生日了，该隐在上，我预约的餐厅……保佑呃，餐厅好像没了？”
为了庆祝每个人一生都仅有一次的二十一岁生日，她包下了一整间超高档法式料理餐厅，不过刚刚那间餐厅已经在她的面前倒了（字面上意思）。
“嘶——该隐在上……我的预付金还能拿回来吗？”
米海拉念念有词地祈祷了足足有十五分钟，才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大声喊道：“加油！米海拉！妳现在死还太年轻了！”
作为一名无神论者，她不相信神祇，也否认祂们的存在。
事实上，她也是直到最近几年，才听说圣经中只是个杀人犯的该隐，竟然还跟她的种族扯上关係了。
真假倒也无所谓，反正她又不信神，向都市传说中的族中长辈祈个愿，又有什么值得诟病的呢？
哪怕那个长辈同样出自万恶的圣经。
秉持着这种想法，这几年米海拉每次要干什么大事前，都会如此向该隐老人家祈祷两句。
管不管用先放一边，至少把自己想做的事情罗列一遍，的确能够显卓增加自己的求生本能。
要是放二战以前，米海拉的确不怎么在乎自己的死活，甚至时常还会靠自己的“危险感知能力”主动跑去作死。
毕竟她一直以来的宿愿，就是与彼界的家人再会——那怕她深知自己这种手上沾过无数人鲜血（字面上意思）的怪物，在死后大概率也是见不到天国的家人的。
然而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及革命结束之后，莱西亚的科技与经济都渐渐发达起来，多媒体娱乐和次文化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冒出。
她突然间增加了无数想要体验和享受的新事物，脑中已经完全没有哪怕一丁点儿想死的念头了。
当然，你说她既然死都死不了，为何还会怕死呢？
她可不敢赌被“狂犬病毒”感染成“狂犬”，和被核弹炸成气海拉，她还能不能活得过来！
她就算真想死，也绝对不会选择这种死法！
如此一来，她当然得时刻提醒自己——我才二十一岁！绝对绝对绝对不能这么年轻就死了！
第两百九十四章 Ｃｈｒｉｓｐｌａｙ
等到蒂米什瓦拉市的建筑物差不多被清理乾淨，已经是傍晚时分。
格林按照亚冈的指示，将身体四肢变得单薄纤细，然后在脸上捏出了一圈大鬍子，又把头发变回披肩中长发。
原本穿着的Ｔ桖则改成了一件宽大的红袍，并用教堂园区的草木编了一顶荆棘冠冕戴在头上。
在经过亚冈一番指点后，尽管他没有改变自己发色，甚至连五官都没做出太大的调整，整体的形象还是越发接近西方国家时常能见到的耶稣肖像。
毕竟每个画家的耶稣，都有着不尽相同的样貌，辨认宗教画更多的是依靠画像中的各种象徵。
尤其他身上那圈依然无法消散的神能光辉，几乎把本来只能绘製在画作中，用来代表天国荣耀的光环给呈现的淋漓尽致。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格林对耶稣基督几乎没什么概念，也能猜到亚冈想让他干嘛了。
虽然他对欺骗人家信徒的行为稍微有些牴触，但也并没有出言反对亚冈的馊主意——在没有主意的时候，馊主意就是最好的主意。
而对亚冈来说，Ｃｏｓｐｌａｙ耶稣当然也不是什么犯忌讳的事情。
现代的基督宗教中，大多教派都非常开放，万圣节的街道上，一路走到底说不定都能把耶稣一家和十二使徒给集齐。
扮个耶稣而已，又有几个孩子没玩过呢？
至于你真当面前的那位就是圣子本人，也只能怪自己过于迂腐迷信了——尽管格林的还原度高到了异常的程度。
在调整至亚冈自己都开始有些懵圈后，格林才以八环改变天气，将方圆两百公里的云层尽皆驱散，并以七环投影术，将放大了无数倍的自己投放在城市上空。
由于投影术同样属于高环位法术，格林在不熟练神能施法的情况下，使投影出的半实体影像周围无意义地逸散了不少神能，把本人目前的“圣灵状态”完美地複製了出来。
“你能发出声音吗？”亚冈仰头，对着上空数百米高的格林大喊道。
“……不行，”旁边的格林掏了掏耳朵，无奈地回答道：“我本体还是在这，你不用喊这么大声。”
巨大的格林理所当然地做出了相同的动作，只不过嘴巴虽然有开阖，却没有发出声音。
“这个法术只是投影出一个用能量填充的影像而已，虽然可以具备所有基本感官，但影像本身不存在发声构造。”格林向他解释道。
实际上光是这样，这个法术的效果就已经非常强大了——只要精神力足够，感官的延伸通常就意味着法师施法范围的延伸。
在投影出的超巨大格林眼中，十米几乎就相当于短短几公分而已。
一个七环的高等法术，当然不会只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更别说这个法术还是由神能施放出来的了。
“有点可惜，但无伤大雅。”亚冈耸耸肩说道：“反正等天色再暗一点，效果肯定会更好的。”
现在时间是傍晚，等到太阳完全下山，周围几十上百公里内将都能清晰地看见耶稣巨大的金色光影。
而以莱西亚当前的宗教信仰来说，不信耶稣基督的加起来也不到１％人口。
那佔据了９９％的人，在这种绝望的时刻若是看见耶稣降世，又有哪个会不想前来朝圣呢？
恐怕就连剩下的１％都会立马皈依吧……
当然，为此他们必须製造一个临时的圣域才行，否则等人潮涌进蒂米什瓦拉遗址，周边的煞魔同样也会聚集过来。
“你就在这充当招财猫，”亚冈整了整格林的衣服，笑眯眯地说道：“我得带你的圣骑士们，去把那些金子都找地方埋上。”
亚冈口中的圣骑士，指的是那些因为吃了神能麵包，而受到高浓度神能侵蚀的难民。
此前他们不少人身上都绑着锅碗瓢盆，甚至还有人胡乱穿着一些中古骑士铠甲部件。格林见此乾脆就地取材，给他们改造出了一身合适的防具，以及精良的冷兵器。
至于为什么不乾脆做出热武器，那是因为火药的材质较为麻烦，即使动用真实变形术，他一时之间也无法製作出有效的枪砲来。
不过这些冷兵器和防具都是用神能塑型出来的，不只内部充斥着大量的神能，连表面上也闪烁着淡淡的金色光辉，这些能量完全足以弥补材质本身的缺陷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亚冈才将这些穿着神性装备的难民戏称为“圣骑士”。
相对的，难民们在接受“神恩”之后，也坚定地将格林视为了弥赛亚，而跟随格林的亚冈则被当成了先知。
在这件事上，亚冈本人由于对罗马尼亚语十窍只通了九窍，所以根本没搞懂发生了什么，而格林则是就算听懂了，也没办法理解弥赛亚在基督徒心中代表着什么意思。
——弥赛亚（意同希腊文中的“基督”），古犹太国家在册封君王、祭司时，有在其头顶涂抹圣油膏的宗教仪式。希伯来语中，弥赛亚（受膏者），指的即是这些受封者。其原意较为广泛，历史上不少伟人和先知都曾被称为弥赛亚，然而包含东正教在内的绝大多数基督宗教中，弥赛亚却是耶稣的专有称号，指的是唯一的救世主。
当然，不只是装备上的升级，这些难民连本身的战斗力都得到了大幅的强化。
七十多名受神能影响的难民中，其中有几位身体素质甚至突破了凡人的临界点，勉强踏入了超凡生物范畴。其馀最差的，也远远超越了一般人类的平均水准。
尽管这种一次性灌注大量神能而出现的体能增长，会随着时间流逝渐渐衰退，但还是有机率能留下不小的永久性增益。
格林当然也发现了这点，因此并没有反对亚冈把这些人拉去当作帮手。
反正这些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能暴增的关係，此时都变得异常地亢奋且好战，恨不得立刻就冲出去与煞魔大战个八百回合。
“行了，快去吧！”他朝亚冈挥了挥手，催促道：“等周边难民开始朝这里进发，你们还有得忙呢。”
他们的计画是救援难民，而非将他们就地处理掉。如果只是毫无准备地将人潮聚集过来，等待他们的无非是另一座地狱而已。
因此亚冈他们必须于短时间内，在指定地区都埋下五色石，以削弱靠近蒂米什瓦拉区域的煞魔。
格林为此把剩下的大部分五色石都取出，用改良的化石为泥法术塑造成数百个小十字架。
亚冈和圣骑士们会朝西北、正西和西南三个方向，分为共六条路线出发，将十字架呈辐射状安置在土中。
按照格林的预估，十字架加上立在教堂门前的金像，可以大致构成六条相对安全的路线，和中央一片绝对安全的地区。
由于十字架共有三百多个，一路上还会遭遇不少煞魔，就算二十多名穿戴神性装备的战士参与行动，这也绝对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任务。
反而他自己只需要站在教堂前面，不断向周边挥手就行了，枯燥是枯燥了点儿，但相比亚冈和圣骑士们，可以说是非常轻松的工作了。
第两百八十八章 救援
经过短暂的商讨后，几人没有耽误，直接在大道沿途上，以法术矗立起了四座大型石质拱门，另外在盖布泽封锁线也设有一座用来进行最终检验的拱门，检测感染的符文则由索林一一画在了拱门上。
“走不动了……”
“我头有点晕，让我休息会儿！”
彻离人员的体力也是一个问题……
看着步履蹒跚的伊斯坦堡市民，格林搓着下巴想道。
撤离路线的总长度，如果加上在市内的移动，总距离约有四十五公里。这个距离说长不算很长，说短又绝对不短，如果是经常走远路的人，咬咬牙，八、九个小时内能走完的肯定大有人在，但以现代社会来说，绝大多数的都市人却根本是想都不用想。
眼下先不提个人脚力的差异，连健康状态完善，也不曾受过伤的伊斯坦堡人，走不到一半都有非常多人体力不支，那就更不用说一路逃难至伊斯坦堡，那些不仅营养不良，身上还多多少少有着伤势的难民了。
但是如果组织人员在原地休息，又会严重地拖慢整体的撤离流程，甚至造成道路的阻塞。
“如果是卢恩符文……”
格林在经过数个小时的冥想后，终于构思好了解决的方案。
他参照尼德威阿尔的检测法阵，将自己加过料的驱散神术改造成卢恩法阵，绘製在路线中的其中两个检查站。
通过检查站的人，将可以获得法术增益效果，将体力补充到“过剩”的状态。而且这个法术还能顺便清除掉一些低浓度的煞能，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不过由于通过人数实在太多，汲能符文又必须先提供给更关键的侦测系统，因此这会需要更多的精灵及矮人法师留守在那两个检查站上。
“这样大致上就完善了，好在有这一波测试。直接展开行动，不知道得出现多少纰漏。”格林拍拍手，满意地说道。
直到第一批十万人的实验队伍，在经过二十个小时后顺利抵达盖布泽，才宣告撤离行动的正式展开。
由于初步计算撤离至少会持续两周时间，格林在确认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后，便悄悄离开了伊斯坦堡。
不过他没有直接前往南美，而是与老龙和亚冈一起飞往了莱西亚地区。
“我感到十分抱歉，”老龙低声叹息道：“格林小友……”
格林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没有回答。
老龙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许诺你的事情一件也没做，你却帮我把所有的麻烦都给解决了。”
“我只是帮了点小忙，更多还是靠你们自己完成的。”格林挥手笑了笑说道。
老龙沉默了半晌后，才喃喃自语道：“靠自己，是啊……最终我们都只能靠自己。”
这次伊斯坦堡问题确实更多的还是靠他们自己努力，如果没有土耳其军队、没有龙族、没有矮人和精灵的法师，甚至那些难民没有自力更生，靠双腿走出去。这场围攻最终只能有一个结果——城破人亡。
而格林的参与，只不过降低了一部份撤离过程中的伤亡罢了。
“看我干嘛？我没欠你的！”被格林眼角馀光无意扫到一下的亚冈，敏感地高声辩解道：“我说过了，我这趟去南美的任务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为了你那什么狗屁世界树！你……”
老龙思索了一会儿后，向格林解释着他们此次的行动：“由于北巴尔干半岛地区的官方组织都已经淨空，基础通讯设备的失能导致多数难民的具体位置无法被确认。但按照联合国和矮人刺客的回报，未撤离的难民最可能集中在蒂米什瓦拉西北部，莱西亚、塞尔维亚和匈牙利三国的交际地带，以及东南的布泽乌山区。”
格林搓着下巴说道：“我们不可能拯救所有人，把这两个地区作为目标就足够了。”
“我说……”
“我同意你的判断，”老龙点了点大脑袋，贊同道：“莱西亚东北部和摩尔达维亚的难民已经被基辅罗斯政府收容，并往白俄方向避难，西北部的则大多都跟随当时住扎在克卢日的欧盟军向中欧核心地区撤离了，只有东南和西南还有粗估三十万人左右滞留在莱西亚境内。”
——摩尔达维亚，古莱西亚的其中一国，现代莱西亚东方的小国，主要人口构成是莱西亚人，官方语言也是莱西亚最多人使用的罗马尼亚语（该国自称为摩尔多瓦语）。不同于莱西亚的是，该国经济状况极度糟糕，公民也几乎没有人权可言，军事及国土防卫甚至都得仰赖欧盟的人道支援。理所当然，就连遇到天灾人祸时，该国政府组织也毫无一丝应对的能力。
“你们……”
格林思索了半晌后，将芙蕾雅的凋像卡在老龙的角上，向他说道：“那么布泽乌山区就交给你了，我会处理蒂米什瓦拉这边。”
五色石这玩意儿的力量，是与大小成正比的，而且越重越大，其影响范围也会以几何倍增，因此格林当时才会要求女娲尽量做些大号的五色石给他。
尽管这些凋像大概是因为材料不够，被戒指里面那位改造成了空心的，但整体重量和其内的原初符文之力却一点也没少。
这也是伊斯坦堡的情况特殊，需要一个极为狭长的影响范围，否则将伏羲像的完整状态保留着，绝对会比拆成金线来得有用许多。
无奈的是，其馀的矮人饰件上都镶有不少珠宝，或乾脆渗了其他种类的金属，导致可塑性相较纯金币重塑成的凋像低上许多，因此最后只能拿伏羲像下手。
说起来，要不是安德瓦利偏爱收藏黄金，安德华拉诺特里面又住了个有能力改造五色石的不速之客，恐怕伊斯坦堡问题还真没这么好解决……
老龙低下脑袋，用馀光瞄了眼角上的凋像，问道：“这是？”
“芙蕾雅的凋像，别给我拆了啊，”格林点头提醒道：“用完得给我拿回来。”
“芙蕾雅……”老龙再次陷入沉思，并低声自语着：“芙蕾……芙……弗雷……？”
格林没注意到老龙略显怪异的反应，只是继续说道：“有凋像的力量影响，应该很容易就能突破煞魔的包围或追捕，你只要找几个好位置建立定点传送门，并引导他们进入就行了。”
“又要用传送门？你们不是说传送门会引起空间裂隙产生吗？”亚冈终于找到插嘴的机会。
老龙摇摇巨大的脑袋，轻声解释道：“那是指大规模滥用的情况，特别是用蛮力直接撕开空间製造随机传送门。我们如果是只建立几座定点传送门，并不会留下太多的隐患。”
“原来如此。”亚冈满脸茫然地点了点头。
“小友，东南地区是矮人的重点援救区域，基辅罗斯和土耳其也已经在东部沿岸布置了舰队接应，所以应该很快就能完事，顺利的话我到时候会去帮你。”
“我知道了。”格林点点头，答应道。
莱西亚东面比邻基辅罗斯与摩尔达维亚，基于人道主义，尚有馀力的基辅罗斯在得知莱西亚和摩尔达维亚的情况后，就一直没有停下救援行动。
如今东岸既然有舰队接应，那么老龙的任务就非常简单了——他只要带着凋像，每隔几公里地往土里插上一段时间，就能製造出一块勉强可供通行的安全区域了。
配合矮人的部队，应该很容易就能带领多数难民，成功突破滞留在莱西亚境内的煞魔群。
反倒是他这边，估计会比较麻烦一些。
莱国西部地处内陆，比邻塞尔维亚和匈牙利，由于地广且人稀，难民的分布间隔可能会相当遥远，很难一次性将大批难民聚集起来。
不过格林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救世主，他明白自己的极限在哪，也清楚自己该做到什么程度，以及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会在保留自己实力的同时，将所有还有能力自行走到传送门附近的难民带走，至于剩下的……
“开始行动吧！”
决定好目的地后，格林扯着亚冈，从老龙的脖颈一跃而下，朝着西方的蒂米什瓦拉疾飞而去。
第两百九十五章 慈爱的主
数个小时后，深夜。
无灯无火的夜暮中，矗立在蒂米什瓦拉遗址中的圣子，几乎使明月与星辰都变得黯淡失色。
此时圣子不知是不是感到了疲惫或厌倦，已经不再朝四周招手或指点自己的脚下，而是百无聊赖地抱着胸站在原地，时不时还会打个哈欠，挠挠后臀。
尽管做出这种人性化的动作，祂的身影在夜色中依然是如此神圣、如此伟岸。
甚至几公里内所有的鸟兽虫豸，也都因叹服其宏伟，而不敢发出恼人的噪音（都被先前的风暴杀死或吓跑了）。
整个世界就像被下了沉默咒，除了偶尔有微风吹过耳边，几乎听不见任何声响。
“我们绝对会下地狱的。”
莱西亚秘密警察的小队长伊万，以微不可闻的音量说道。
尽管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在如此安静的地方，还是轻易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
“……”
除了他们的小天使长官和两位狙击手，所有人都有一瞬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他们有人露出了茫然的神色，有人看起来非常自责，但大多数都依然保持着面无表情。
而前方已经就位完毕的两位狙击手，尼古拉和约儿，则依然趴在原地静静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没有任何反应。
显然他们早已屏除了目标以外的任何多馀讯息。
副队长帕维尔稍微抬头看了一眼“目标”，便马上移开了目光。
他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架，如同忏悔般低下脑袋，叹息道：“绝对会的。”
“呿！说得好像你们原本不会一样……”某位小天使不以为意地嘟囔道。
寂静，重新瀰漫在了几人之间。
但随着轰鸣声剧烈响起，诡异的寂静再次被打破。
枪声一直持续了两分钟，尼古拉才抬头说道：“报告队长！任务失败！”
明明任务失败了，尼古拉的声音听起来却没有任何失望或懊恼，反而更像是松了一口气。
不只他们，看其他战士们脸上的表情，显然也都是如此。
伊万拿望远镜观察了半晌后，向两名狙击手命令道：“尽速收拾武器，并简短彙报一下情况。”
趴在前方的尼古拉和约儿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收起倍镜和支架，背起分别重达十七公斤与十一公斤的步枪，缓缓爬了起来。
蒂米什瓦拉的八月底，晚间大约在摄氏十七度左右，两人此时却满头大汗，连深色的潜行衣上，都能看见隐约的水渍。
“装备１２．７Ｘ９９毫米制式穿甲弹的猎豹Ｍ４，两个弹夹共十发，1分３０秒发射完毕，均成功命中目标头部，但没有造成任何可观测到的损伤。”尼古拉快速报告道。
趁着尼古拉报告时，约儿瞥了眼自己的闺密，做了个恶狠狠的表情。
等尼古拉报告完后，她才学着前面的顺序，向伊万回报道：“装备１４．５Ｘ１１４毫米穿甲燃烧弹的猎豹ＧＭ６，一个弹匣十发，1分呃……大概两分钟整发射完毕，分别命中目标头两发、胸五发、腰三发，并成功在命中区域造成局部爆破，但爆破造成的燃烧都只持续不到半秒时间，且没有留下任何可观测到的损伤。”
改制后的莱西亚祕密警察部队行菁英小队制，即便狙击手也是以单兵作战为主，一般不会配观测员一同执行任务，因此回报情况的工作也是由尼古拉自己执行。至于约儿则压根不是秘密警察部队出身，而是米海拉带来的“随身医护兵兼狙击手”。
“很好，至少我们得到了一个重要情报——耶稣是有实体的。”伊万点了点头，认可了狙击手的任务执行状况：“α行动结束，我们得尽快向β行动地——”
“好个屁！”米海拉一脸不爽地瞪了几眼尼古拉和约儿，低声质疑道：“你们俩真的有击中目标？没撒谎？”
尼古拉眨了眨眼，没说话，约儿则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拿来我试试！”
她轻轻推了一把约儿，伸手抢过她的反器材步枪。
琢磨了两下这款新型号的步枪后，她伸直手臂，指扣扳机，以左轮手枪单手瞄准的姿势，朝耶稣开了一枪。
“碰——！”
反器材步枪强大的后座力，使她整个人向后滑了几公分。
在几名士兵一脸习以为常的注视下，米海拉困惑地挠了挠头发，随后把另一隻手也握上去，用双手握持手枪的姿势，又朝耶稣连开了三枪。
“拿走！破玩意儿……改行β计画！”
确认即使命中目标也没有任何效果后，米海拉撇了撇嘴，把枪塞回了约儿怀中。
她原本怀疑俩狙击手因为自身信仰的关係，没有按照指令射击耶稣，还给她谎报了情况，但自己实际尝试过后，可以确认耶稣的确免疫他们的攻击。
“该死的……希望那傢伙只是隻纸老虎。”
他们原定的α计画，是给任务代号“敌基督”的目标，远远来上几发狠的，看能不能直接击倒目标。
在预想中，就算狙击步枪没用，至少也能探探那玩意儿的深浅。然而那假耶稣却完全无视了他们的超远程火力。
眼下什么毛都试不出来，他们只能往市中心继续前进，冒险尝试远距离火力复盖的β、γ、δ耶稣击破计画，中距离重机枪扫射的ε、ζ、η耶稣击破计画，以及近距离火药爆破的θ、ι、κ耶稣击破计画了。
至于为什么从α到κ全都是以击破耶稣为任务目标，这就要问他们仇视耶稣的米海拉长官了。
“朝β行动位置出发！”
好巧不巧，就在几人刚准备再次出发时，那耶稣巨大的脑袋，竟缓缓地左顾右盼起来。
就在耶稣把头转向他们的两秒前，米海拉有些焦急地喊道：“快找掩护！”
士兵们听到米海拉的指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分散到周围的遗迹后方隐蔽起来。
他们非常信赖米海拉的危险感知能力，毕竟从奥尔特河战役以来，他们已经无数次亲身体会过这种近乎预知般的强大能力了。
“呼——”
“这么远的距离，祂应该看不到我们吧？”
“傻子！那可是耶稣！”
他们距离耶稣可有足足两公里远，就算耶稣的视力好到这种程度，按照刚才祂转头的速度，大概率也是没看见他们的。
尽管如此，士兵们还是小心地藏在掩体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直到整整二十分钟过去，耶稣也没有任何动作，他们才渐渐放松了些警惕。
“看来祂的确没发现我们……”
米海拉舒了口气，但依然谨慎地掏出随身携带的化妆镜，想藉由镜面来观察了一下耶稣。
“咿——！”
哪知这一看却吓得她差点跳了起来！
只见镜面中，耶稣那双巨大而发亮的眼睛，正藉由化妆镜的反射，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
而且祂还俏皮地朝自己挤了两下眼睛！
“祂发现我们了！西北西！三角阵型，尽量保持掩体，相互援护射击，直到撤出市区外三公里！”米海拉当机立断地指示道。
包含约儿在内的十一名士兵，每人手上都至少有十头矮人的战绩，可以说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而且他们也绝非第一次与米海拉进行合作，因此当得到撤退指令时，他们完全不会有任何迟疑或延滞。
奇怪的是，士兵们才向西北西退了不到两百米，就陆陆续续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并不是他们不想走，而是他们来时确保的撤退路径……不知何时，已经被一道如镜面般光滑的巨大石壁给彻底堵死了。
就在他们有些惊慌地试图找到另一条撤退路线时，左右的废墟瓦砾也飞速拔高，成了两道高耸的绝壁。
那流曳着暗金色光带的黑岩是如此的晶莹剔透，士兵们甚至能从石壁上看到自己满脸恐惧的倒影。
三面都被封死，除了背后通往耶稣的那条笔直大路，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地方可走了！
“……这回真栽了，没想到还有能封锁我感知的存在。”米海拉咬着下唇，面色有些难看地说道。
事实上，先不说这诡异的石牆，当时光是耶稣突然转头这件事，就已经有些惊吓到她了。
毕竟她那所谓的“危险感知”，根本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东西。
正常情况下，在耶稣转头的几分钟……几天，乃至几十天前，她就应该已经了然于心了才对。
这是她第一次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感到未知与陌生，因此她现在心里是真有点儿没底。
“我也没料到那怪物竟有这种诡异的力量……约儿，快！跟我走！”
身为凡人的约儿对眼前的局面反而并没有太多的恐惧，毕竟对方有这种力量，早就可以把她碾成碎片了，根本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她歪歪脑袋，疑惑地看着耶稣，并轻声说道：“薇儿，我感觉耶稣好像没有要……”
但米海拉却不这么认为，她恼怒地打断约儿道：“别傻了！跟神有关的没一个好东西！啧，我先闪了！你可能没事我就不一定了！”
话音未落，她就朝着石壁一跃而起。
以那惊人的冲势看来，毫无疑问她能轻易地翻过高耸的石壁，逃脱这诡异的牢笼。
很快，她就稳稳站立在了巨牆顶端，并回过头，朝着底下的战士们喊话。
“士兵们！我会将这里的发生的一切通知你们的家人，或许你们今天就会死亡，或许还远远不到时候，但你们的牺牲值得所有人铭记！”她顿了半秒，继续喊道：“只有约儿你是自找的，我才不——”
“嗵！”
话音未落，她就朝着地面一跃而下——以头朝下的姿势。
以那惊人的“冲势”看来，毫无疑问她的小脑袋会沉重地撞击在地面上，然后砸个稀碎。
米海拉也许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下面的几人却清楚地目睹了全过程——
刚刚米海拉站在牆头，转头跟他们说着什么时，无比巨大的“上帝之手”竟从米海拉背后迅速而无声地鑽出！
那比人还大的中指悄眯眯地往米海拉后脑勺上轻弹了一下，她便如子弹般飞速射向地面。
“啪哒——”
好在那石质的地面，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一滩软烂的泥水。
“……”
半分钟后，满身泥泞的米海拉，狼狈地爬出救了自己一命的沼泽地，然后无视了头顶的耶稣以及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士兵们，默默整理了一会儿仪容。
待米海拉擦乾淨脸后，伊万才有些迟疑地开口：“……长官，您刚刚难道是想——”
“咳恩！当然不是！”活了二十一年的米海拉，脸皮终究还是比年轻人厚一些：“不用担心，一切都在计画之中，士兵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会会那装神弄鬼的假耶稣去！”
“是！”
士兵们闻言，齐刷刷地立正敬礼，不论从眼神还是表情，都看不出丝毫的质疑。
米海拉满意地看着恢復士气的士兵们，随后便领着部队，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唯一可供通行的道路走去。
只有跟在队尾的约儿，朝自己的塑料闺密冷笑了一声：“自找？米海拉，妳等着……”
她从出生就跟米海拉相处在一起，当然看得出这厮此时的心虚。
自知理亏的米海拉，连看都没看自己的好闺密一眼，只不过底下迈腿的速度，明显提高了两成。
头顶的耶稣见此情景，缓缓点了点头，露出了和蔼而慈爱的笑容。
而当事人米海拉则瞥了眼头顶那弯微笑，咬牙切齿地举起了右手，对上帝发出了最诚挚的问候。
第两百九十六章 资深中二病
投影术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至少以战斗手段来说是如此。
“这么远都能施放塑石术，确实挺有用的。”格林搓着下巴思索道。
刚才那群偷袭自己投影体的士兵，距离自己本体约有两公里远，但他把感官移到投影中，并朝该方向施展法术时，体感却大约只有十五公尺左右，非常轻松就能发动法术。
不过前提是製造一个有自己一百多倍的超巨大投影，这本身就是一个耗时又耗力的大型法术，再算上即使大幅扩张了感知范围，也只能使用不会随着距离衰减的个别法术，所以其实也只有少数特殊情况才能派上用场。
当然，製造一个等身的投影，作为感官信号台也是极好的手段。
“哈恩，天好像快亮了。”
格林打了个哈欠，远远眺望着地平线上隐隐若现的微光。
在等待难民抵达的这段时间，他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受到袭击了。
三个多小时前，第一波难民抵达教堂，并发现教堂前自己的本体时，就有几位中年信徒情绪激动地向自己投掷石块。
要不是自己及时制止了留守的几位圣骑士，那些对自己发动攻击的难民，有很高的机率会被他们给活活打死。
而后面陆续抵达的数波难民，也不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这些试图对自己发动攻击的人，大多都是因为对信仰过度虔诚，因此在自觉被骗的情况下情绪失控。
不过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受困多日的难民们此时本就已经处于接近精神崩溃的临界点了。在抱持着最后一丝虔诚与希冀，一路穿越无数食人的恶魔抵达弥赛亚之地后，却发现那只是被人用某种手段製造出的假像，难免会陷入疯狂。
想来，那几位士兵大概也只是提前发现自己上当，所以才会朝这边发动攻击。
尤其他们之中还有个超凡者，对耶稣肯定是没有那么盲信的。
格林一边百无聊赖地想着，一边等待那几位士兵走来。
半个小时后，那群拖拖拉拉的士兵，总算在那位年轻的超凡者女孩带领下，抵达了教堂的位置。
“碰！”
“叮。”
一发子弹直接朝自己的肩膀射来，好在格林的精神力仍然垄罩在周围，才得以迅速反应过来，并用护盾术接住子弹。
他将夹在指间的大口径子弹弹到地上，一脸懵逼地看向见面就给自己一发的超凡者女孩。
这位举着老式左轮手枪的女孩，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年纪，体内的能量性质乍看跟先前见过的伊波拉奇有些相似，仔细一感知却又似乎完全不相干，不过即便如此，那股力量仍然给自己一种淡淡的熟悉感。
女孩身材娇小纤细，身上是有点像电影中特工穿的那种黑色紧身皮衣，手臂和腿上有许多贴身的口袋和皮扣，肩上还绑着一个小包包。手上除了手枪外，也戴着类似指虎的玩意儿，腿上则另外扣着一把跟手上同款的左轮手枪。
一头乌黑的秀发在左侧束成一个略显俏皮的单马尾，容貌非常可爱、皮肤极为白皙。除了身高略低和胸前稍显平坦外，很难让格林挑出什么毛病来。
但最令他关注的，其实是这女孩的力量——她的力量非常强，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强……强到连如今的格林都能感觉到致命的威胁！
“我认识你吗？”他疑惑向那位美丽而强大的女孩问道：“还是你认识我？”
“碰！碰！”
“叮叮。”
“当然。”女孩一边点了点头，一边抬手又来了两枪：“耶稣嘛！谁不认识？”
“碰！碰！碰！”一口气把弹匣中的子弹都打光后，女孩才眨眨眼睛，把枪别回了腰间。
格林把指间的四颗子弹随手扔在地上，又吐掉嘴里咬着的第五颗，才没好气地说道：“知道是耶稣还开枪，想下地狱了不成？”
这女孩明显看出自己是假冒的耶稣了，不过看她的样子，又不像前面那些因为绝望或情绪失控而发动攻击的信徒。
“还要你说？地狱老早就给我留好位子了！”
“停停停……”格林牙疼地看着女孩准备从腿上掏出另一把手枪：“你们信耶稣的不都该讲求和平良善吗？”
他当然看得出这女孩并不是真的在攻击自己，毕竟她一拳恐怕能把战舰都给打个对穿，用左轮手枪射他根本就只是在朝他滋水而已，女孩自己显然也是清楚这一点的。
她冷哼一声，终于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并伸出一根手指说道：“第一，我不信什么浑蛋耶稣。”
“第二，西方史上的战争，有三分之一以上都是由基督徒挑起的，和平慈爱良善什么的全是狗屁胡扯。”
“第三，我射你是因为刚刚你害我……”说到一半，女孩脸上迅速爬上一抹红晕。
她瞥了眼身后的士兵，表情尴尬地把后半段嚥了回去。
实际上不管格林最后有没有给她来那么一下，当时她见苗头不对果断放弃队友独自逃生的行为，都已经洗不清了。
好在士兵们对她的信赖程度，高到可说是言听计从的程度，致使她的谎言完全没有人质疑过。
当然此时她若是再多嘴两句，估计还是得要露馅的。
“不就轻轻弹了你一下，有这么大仇么？”格林失笑了一声，摇摇头说道。
“碰！”
“呸！够了啊！”格林吐掉嘴里的子弹，抬手做出了弹手指的动作，吓唬道：“再来我可就不客……”
他话都还没说完，面前的女孩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扔掉手中的枪，然后举起自己戴着合金指套的双手，显然准备要……
……
抱头蹲防……？
“……”
格林与女孩身后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才朝更像个头儿的伊万说道：“咳恩……教堂里面有水和麵包，你带他们去休息一下吧。太阳升起后我会找你们谈谈。”
先忽略地上这个脱线的真．带队长官，从士兵们制式的武器和警用装备，以及绣在胸口的编号和旗帜，格林判断这些人应该是有建制的官方部队。
这极有可能意味着附近有一座尚处于政府管制的聚居地存在，而且从口音可以猜测出，该聚居地的人正是蒂米什瓦拉的原住民。
对格林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好兆头。
等到太阳升起，耶稣像的效果降低后，他准备直接从伊万那边得到更进一步的资讯，根据情况不同，很可能会改变他接下来的救援方针。
“您的旨意，我的……主。”伊万单手抚胸，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才带着自己的部队进入大教堂。
“您的尿，我的午餐。”
伊万刚离开，女孩便站起了身，有些夸张地模彷着伊万的动作和语气，说了个在当地很可能会被人打的罗马尼亚语谐音玩笑。
“哼，基督徒。”
嘲讽完伊万和那些毕恭毕敬的士兵后，女孩并没有跟着进入大教堂，而是一脸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假耶稣。
格林看了一眼依然留在女孩身后，身上也没有穿制服的女兵，随口向两人招呼道：“我是格林，如你们所见，是一名魔法师，代号守护者和御龙法师。你们直接叫我魔法师或格林也行。”
他现在已经没有隐藏自己的必要性了，因此从这次回来后，就一直没有遮掩容貌或姓名——只不过此时刚好不是真容。
“御龙法师……你是以前电视上那个超级英雄？”米海拉歪着脑袋，有些好奇，又有些兴奋地盯着格林猛瞧：“虽然跟我印象中的不太一样，不过还不错嘛……连罗马尼亚语都讲得很标准，还有点咱蒂米什瓦拉味儿。”
她会觉得跟印象中不一样，单纯只是因为那圈大胡子的影响罢了，毕竟谁也想不到御龙法师那张口罩下的脸，居然会是上帝他老人家。
至于格林的蒂米什瓦拉口音……他被莉亚安装在脑内的语言包，对于提升当地人的好感度，一直都有着非常大的帮助。
米海拉一边饶有兴致地围着格林打转，一边介绍道：“米海拉．艾薇亚，二十一岁，如你所见，是一名午夜之子，代号刀锋战士。米海拉、薇儿、小天使，随你挑个叫。”
她说完后，又瞥向了自己身后那名女兵，并使了个眼色。
女兵连忙向格林鞠了个躬，语气紧张地说道：“我的……格……格林先生，我是约克夏．瓦伦丁，二十九岁，是外科医生兼狙击手，一样来自午夜之子，代……代号惩……惩罚者。总之您叫我约儿就好了！”
说到后半段时，俏脸胀得通红的约儿语速加快音量减小，还变得结结巴巴的，似乎有些羞于启齿。
不知为何，两人明明是模彷着自己的格式进行自我介绍，却额外加上了自己的年龄。
另外，从约儿的介绍中可以听出，她们这个“午夜之子”应该是某个组织的名称，但他猜测应该也不是什么正规或官方的超凡者组织。
因为两人一个是连格林都第一次见到的，光身体素质就比自己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传奇强者，另一个却只是体能稍好的普通女性。而且除了胸口各自别着一枚相同的徽章外，两人从服装到武器没有一件是相似的。
不过他总觉得那个徽章挺眼熟的……
“午夜之子，午夜之子？等等，午夜……午夜之子！”
格林把午夜之子的罗马尼亚语发音转换成英语发音，然后又转换成中文，并低声重複了几遍，渐渐皱起了眉头。
又打量了几眼那个红黑白相间的徽章后，他冷不丁地问道：“午夜之子是……恶灵骑士那个？”
“对！”米海拉一瞬间露出有些兴奋的笑容，但马上又板起脸，语气非常严肃地说道：“我是说，不！当然不！真正的午夜之子并不存在恶灵骑士，跟漫画或电影也完全没有任何关係……至少一开始是这样没错。再说我这个午夜之子比漫威那个还早了不知道几百年去了，要说抄袭也是那群美国佬抄袭我……”
天可怜见，米海拉说的都是实话。
然而从来没有人相信她。
“哦……原来是这样。”格林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他觉得自己总算搞清楚了，面前这个“小天使”就是个有着超凡力量的中二病患者，而约儿则有可能是类似她姊姊或监护人之类的存在。
“……当然，你想加入我们也不是不可以，但代价是捨弃掉过去的一切……尤其是你那两个难听的代号。”见格林似乎相信了自己，米海拉满面笑容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相对的，我也会给你一个更好听的新代号，那就是——”
“奇异博士！”
“奇异博士。”格林与米海拉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早就猜到了。
“很好，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那么这枚徽章就交给你保管了，”
米海拉把格林的回答当成了同意，脸上露出了极为满意的表情。
她把一块跟自己和约儿同款的铁製徽章别在格林胸口，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说实话，我个人还挺高兴你能加入我们的，毕竟你们穿布甲的都属于稀缺人才，我到目前为止也只在十八世纪见过一头梵谛冈秃驴疑似真有点法力。不过你也知道，咱们午夜之子跟那群圣光走狗从来都是不共……”
她显然很高兴自己找到了一个兴趣相通，能力又达标的新成员，正满脸兴奋地说个不停。
“小天使，你知道死侍不属于午夜之子吗？”格林抚摸了两下胸口冰冷的徽章，抬头面无表情地打断了絮絮叨叨的米海拉。
“哈？你在胡说什……”米海拉用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反问：“你认真？”
格林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实际上他也曾经对此有过疑惑，毕竟以恶棍英雄的行为表现和背景设定来看，怎么都应该是午夜之子的一员……然而他并不是。
“……”
米海拉愣了整整五秒，又转过头用眼神跟约儿沟通了五秒后，才转回来说道：“我知……知道！这只是……只是我们在街上瞎买的玩具，送给你当纪念品而已，跟你加不加入组织无关。说到底，不管死侍是不是午夜之子，跟咱们真．午夜之子都没什么关係！”
随后她又转过去，小声地对约儿说道：“回去让超级英雄部的人把徽章都撤掉。然后是谁说要把死侍当徽章的，等情况稳定后拉去你妈那儿捐五百毫——”
“……薇儿，是你自己。”约儿眨眨眼，小声提醒道。
米海拉皱起眉头，明显对这个答案有些困惑：“我什么时候……”
“薇儿，四年前我们在布加勒斯特看完死侍首映，你在电影院门口自己决定的，但我觉得我们不要讨论这个比较好，因为这会让格林先生知道你那次不小心把……的事情。”约儿用气音提醒米海拉。
她在讲到关键处时，恰到好处地把音量给完全掐掉。
“哈？知道什么？讲那么小声给蚊子听啊？”米海拉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打断道：“而且我怎么完全不记得我有——”
约儿露出微笑，用‘大仇得报’的眼神盯着米海拉，然后以格林听得非常清楚的音量，飞快地说道：“你忘了吗？当时电影一结束，你就把电影院的死侍周边全包了下来，还说自己以后要改用两把武士刀，结果当天晚上耍刀时就不小心把自己左乳前半部分给削掉，我都还记得那时候你捧着那玩意儿一路哭哭啼啼的跑来我家治疗，我妈在手术台前笑到没办法动刀的样……”
“啊！够了约克夏！你可以闭嘴了！”米海拉一边尖叫，一边扑上去用手堵住了约儿的嘴。
她那张本来白皙异常的小脸，此时已经胀成粉色。
看那羞愤欲死的表情，显然是拾回了一些因为过于耻辱，而遭大脑强行捨弃的黑历史。
“奇异博士！格林！听我的！她完全是在胡说！你看！看！我的乳……乳头还好好地长在上面！你快看——！”她一边朝格林这边使劲捏着自己的胸部，一边语无伦次地尖声解释道：“看啊——！”
当然，在紧身衣的束缚下，她捏了半天也没捏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但格林还是转开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看到了。
“……”
米海拉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干嘛，她连忙松开约儿，随后哭丧着脸，抱住脑袋蹲在地上无声呻吟着。
站在旁边的约儿，一副无辜的样子朝格林眨了两下的眼睛，脸上的愉悦之色却几乎快要流出来了。
毕竟以米海拉那种诡异的感知能力，要坑到她一次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被夹在俩女疯子间的格林揉了揉眉角，看着地平线上缓慢爬升的太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第两百九十七章 午夜之子
几个小时后，大教堂内。
“……也就是说蒂米什瓦拉的绝大多数人，目前都集中在西北方的地铁站中？”石桌上，恢復正常装扮的格林，有些惊喜地询问着伊万。
“是的，伟大者。确切来说，那里已是一座机能完善的避难所，”伊万极为恭敬地说道：“在市长多明尼克的带领下，多数蒂米什瓦拉的市民都成功进入了那座避难所中。”
米海拉瘫坐在格林旁边，撑着脑袋嘟囔道：“多明尼克？明明是我带你们躲到那里的，跟小尼克有什么关係？他就是个整天猪脚香肠的胖小鬼而已。”
尽管这话听起来像充满刻板偏见的言论，但实际上米海拉印象中的多明尼克真就是个贪吃的德国小胖子。
“是，是，薇儿，别忘了当初也是你自己把多明尼克先生推到台面上的。”约儿无奈地提醒道。
为了更好地隐藏自己种种异于常人的地方，米海拉平时总会尽量避免让聚光灯扫到自己。
米海拉语塞了两秒，兀自拍着桌子坚持道：“……但我们的新成员有义务知道自己领袖的伟大之处！”
“……大概这里，到这里，都是用土石堆砌成的崖壁，出口只有三个方向，分别是……”
米海拉两人的交谈声并不算大，勉强没有影响到旁边正在讨论撤离事宜的格林和伊万。
“避难所北侧的地层结构较为脆弱，在设备不充足的情况下，我们没能进行更好的加固，而一次性通行大量的人口，特别是突围时肯定还会发生激烈的战斗，所以有一定的机率会导致坍方，我不建议从这里出入。但南侧出口此时聚集着十多万的怪物，且堤防周围的森林里还有更多怪物在伺机而动，我们的人很难从这里突破包围网。只剩下东侧……”伊万指着平板电脑上的地图向格林彙报着。
格林瞥了眼被小天使拍出手印的桌面，轻声询问道：“你们现在的兵力如何？武器有多少？”
“呃，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格林闻言，皱起了眉毛：“没有？什么意思？”
“……我们国家的军队已经放弃我们，自行向南方撤离了，”伊万犹豫了半晌后，才面露惭愧地回答道。
作为被放弃的其中一员，令伊万感到羞愧的，是他们莱西亚人的自私与贪生怕死。这在疑似“主”的伟大者面前，确实是一件令人无地自容的事情。
“除了国家军队外，你们就没有其他士兵了吗？”
克劳尼斯和伊波拉奇的事情，格林当然清楚得很，否则他此时也不会在这里了。
“原本有，但之前在矮人入侵战期间，都被合併到那支国家武装部队了。”伊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在紧急动员令下，包含住扎在蒂米什瓦拉的民防部队和消防部队，全数都被尼古拉总司令调往布加勒斯特进行支援了。因此直到狂犬病爆发，我们这边都没有任何正规军事单位。”
——莱西亚的精简化军制跟很多国家不同，他们的陆海空三军都被包含在同一支，也是唯一一支部队里面，即国家武装部队，只不过依照职能区分陆海空三个不同的部门。而国内其馀的军事组织一是人数稀少，二是成员都算一线的预备役，因此只有平日在救援天灾人祸，或是处理外交谍报工作时，会发挥其组织的正常功效。而一旦发生战争，且情况危急时，就会被併入武装部队，成为第一线战力。
“你们呢？你们的制服和枪枝难道不是来自军队的吗？”
伊万等十名战士都身穿制式的黑色军服，同时装备着精良而多样的武器，身上还配有例如无人机、脉冲炸弹、隐身衣、反侦察信号发射器等等高科技设备，而且上面几乎都找得到编号或是莱西亚的国徽，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民间组织。
“我们隶属于原莱西亚祕密警察部队，这支部队体制上在１９８９年的革命战争后已经解散了，但政府暗中以类似国安局的形式，将一小部分组织保留了下来，专门在国内执行监控不法份子、反境外势力等等的工作。”伊万瞥了一眼米海拉之后，快速且小声地说道：“这次如果没被派来调查最近半年午夜之子旗下的非法武装团伙加速扩张的事情，我们也会随政府军直接撤离。”
“呸——”米海拉对伊万吐了吐舌头，反驳道：“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你们如果没有跑来蒂米什瓦拉，现在早就死在矮人手里了！好好感谢我们！”
伊万挠挠头，没反驳米海拉的话，反而脸色有些窘迫地轻咳两声，继续说道：“虽然以我的立场有些不好说这话……但她说的没错，甚至别说我们几个了，要不是这里属于午夜之子的大本营，恐怕整个蒂米什瓦拉都已经被灭城好几次了。”
伊万这话一点也不夸张，按照格林之前在几位当地人口中得到的情报，他们所有人都是被午夜之子的人一路保护至此的，甚至还有许多孩童直言自己长大以后，也要成为一名午夜之子。
至于这个午夜之子就有点诡异了，这个组织在人们口中似乎只是莱西亚一个涉足食品、运输、医疗、教育、房地产、电子产品和部分重工业的大型财阀，虽然规模大到旗下还有多间子公司分布在欧盟其他区域，但整体来说依然是一间普通的民间公司。
当然，由于米海拉给自己的第一印象所致，午夜之子在格林脑中俨然就是个横行在政府管辖外的地下武装组织，或者换个更浅白的称呼——黑社会。
不过他想是这么想，心里还是知道午夜之子并不是一个邪恶组织，甚至综合多方情报分析，这间公司的战绩是真有点夸张……
例如在蒂米什瓦拉这里，有个广为人知，却不曾被公之于众的尼莱战争故事。
据说在尼莱战争期间，午夜之子的百馀名战士（非法），竟在装备与兵力差异都极其悬殊的情况下，用一种诡异的游击战战术，将尼德威阿尔佔领布加勒斯特后，试图向内陆扩张的两万远征军，给硬生生压制在首都西方的奥尔特河不得进退。
而正是因为尼国超过半数以上的主力部队迟迟无法回援，这才让欧盟军抓到机会，迅速向布加勒斯特推进，并顺利压制住矮人的符文要塞。
否则这场战争，绝无可能在欧盟军进军的短短一周后，就迅速以矮人投降告终。
而且格林知道，这个故事绝对不是胡乱编造的，因为他在伊斯坦堡时确实听过矮人们在谈论这场战役。
这是场连大法师索林在偶然提及时，都明显心有馀悸的残酷战役。
他原话是这么说的——尼德威阿尔的战士们，自从跨过奥尔特河起，就跨过了冥界的大门。
当时他们连对方有多少人，甚至‘是不是人’都不知道，就已经损失了至少三千名战士——他们之所以连己方的死伤都无法准确计算出来，是因为太多队伍是连人带尸，一点都不剩地消失在了黑暗的森林之中。
在那段时间，他们几乎无时无刻处于风声鹤唳、寝不能寐的状态，因为但凡有人稍微出现一丝松懈，就极有可能被诡谲的森林所吞噬。
而且由于桥梁被敌人炸毁，他们一时竟然连想撤回布加勒斯特都没有办法。
原本踌躇满志的远征队战士，只能默默在心中祈祷着议会那边能尽早投降，否则他们必然会被那些神出鬼没的幽灵杀手，给一点一点蚕食殆尽！
好在欧盟军并没有拖沓太久，就逼的议会宣布无条件投降了。但尽管如此，最后他们两万多精锐远征队，能活着走出森林，并且依然保有理智的，也仅仅只剩下一万三千多人。
尼德威阿尔人称那场战役为“尼福海姆艾弗什九日”，在矮人语中，意为——在冥界蛛网上的九日。
因为当时他们正如同落入蜘蛛女神网中的凡人一般，毫无抵抗能力。
要说作为侵略方的尼德威阿尔，为什么反而会有许多矮人厌恶莱西亚人，这场战役肯定脱不开关係——实际上他们与其说是厌恶，更多的还是恐惧成分居多。
不过奇怪的是，奥尔特河战役虽然在蒂米什瓦拉这边，几乎是人人都知道的故事，但欧盟及欧盟军却从来没有公开发表过午夜之子的可怕战绩，甚至莱西亚自己的政府，也不曾提起过午夜之子在战争期间有做出任何贡献。
以至于格林当时听索林说起时，只是对欧洲竟然有如此强大的特种部队感到些许惊奇，压根就没想过这些战功竟属于午夜之子，这间“普通的民间公司”。
而尼莱战争之后，午夜之子依然十分活跃，当时他们为了保护平民，在蒂米什瓦拉东城郊区，以与奥尔特河战役时如出一辙的游击战术，拖住了数以百万的煞魔群体整整五天，这才使得城内居民能够有充足的时间携带补给，向西北方向的莱匈地铁撤离。
如果没有午夜之子，格林先前在市区见到的，绝对不会是一座被煞魔佔领的空城，而是一座遍地残尸的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