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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欢城     夫人在上,将军在下txt下载     夫人在上,将军在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6章 临盆

        边军得胜,将以黑水靺鞨族与柔然部落为首匈奴给赶到草原深处,随后在玉城留下五万守军,余下大军则赶回京城。

    玉城距京城算不得远,等到林凝眉得知大军班师回朝的消息时,聂家军其实已经到了城外。

    林凝眉两手握拳。冲着白芷开口道:“咱们出宫,我想去见将军一面。”

    白芷倒了一碗热茶塞进林凝眉手中,面上露出一丝犹豫开口问:“殿下能让主子出宫吗以他对您的心思,恐怕是绝不会让您见着将军的。”

    林凝眉摇头。喝了一口热茶,此刻她心跳的很快,想到马上就能见着将军,林凝眉面上就露出难以掩藏的喜色。面颊酡红,眉眼处带着小女儿娇态,看的白芷都有些呆了。

    “咱们先去求一求太子,若是太子不应的话,再去问皇后娘娘。”

    程皇后是林凝眉的嫡亲母亲,二人又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在血脉相连之下,程皇后也不吝于帮她一把。

    白芷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不过她仍是有些犯愁,问:“眼下圣人醒了,直言太子大逆不道,这该如何是好”

    林凝眉笑了笑,凤眸之中划过一丝精光,现如今朝堂都在姜其琛的掌控之中,即使圣人醒来又如何事情已成定局,再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圣人的事情有程皇后与太子处置。与咱们主仆二人并无半点儿关系。”摸了摸高高耸起的肚腹,林凝眉哎呀一声,感觉到肚皮鼓出来一块儿,正是那小娃娃在她肚子里疯闹呢

    白芷抿唇一笑,道:“幸亏奴婢肚腹之中怀着的是双胎,肚子显得比您要大上许多,否则太子一定会发觉端倪。”

    “发现不发现又如何反正将军回来了。我身为怀化大将军的正妻,又怎能继续留在清风观中”

    林凝眉站起身子,兀自往书房行去,抬手轻轻叩了叩门,就听到姜其琛清朗的声音:

    “进来。”

    抬手扶着有些发酸的腰肢,林凝眉含笑走入书房之中,看着正在批阅奏折的姜其琛,问了一句:“殿下,玉琢何时出宫”

    姜其琛手上一顿,吸满墨水的狼毫笔上掉下一个墨点,糊在了奏折之上,倒是将这东西给弄花了。

    男人眼中带着几分凌厉,眸光紧盯着笑意盈盈的林凝眉,心中不由有些发酸。这都将近一年了,为何凝眉还是记挂着聂修齐那厮,聂修齐究竟有什么好的明明是刑克六亲的天煞孤星,哪里值得她念念不忘

    “你就这么不愿呆在孤身边”

    林凝眉摇了摇头,直接走到案几前,低声开口道:“殿下,我是将军夫人,又怎么能留在禁宫之中”

    “你若是不做将军夫人,等到孤登上皇位,你就是皇后”

    眼见着姜其琛面庞有些扭曲,眼神也透出几分阴鸷的味道,林凝眉皱了皱眉,叹息道:“殿下您应该清楚,我根本不能背叛将军,若是为了荣华富贵留在您身边,这样又有什么意思也对不住殿下您的情谊。”

    “孤不要你的情谊只要你留在宫中”姜其琛显然有了急了,抬手死死攥住林凝眉的手腕,力气用了过大,使得林凝眉皓腕上出现了一圈又一圈的红印子,瞧着十分瘆人。

    闷哼一声,林凝眉疼的眼眶一红,心中更是委屈的很,言语之中带着几分怨气,怒道:“当日也并非玉琢执意入宫,而是顺从了殿下您的心思,此刻既然大军已经班师回朝,甚至圣人都清醒了,难道殿下不应为日后筹谋一番吗”

    姜其琛觉得身上的筋肉仿佛被人生生剜下去一般,疼的厉害,哑声问:“你怀了孤的孩子,又如何面对聂修齐”

    林凝眉面色冰冷,说:“孩子产下之后,凝眉自然会将他送回宫中,届时母子之间的缘分也就断了。”

    姜其琛恨得紧咬牙关,额角迸出青筋,扭曲的神色破坏了他儒雅的面貌,让人不由升起几分心悸:“林凝眉,为了聂修齐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顾了,世上怎会有你这么无情的女子你对得起孤吗”

    闭了闭眼,林凝眉心中一片清明,她清楚自己必须要对姜其琛狠下心,否则又怎么对得起将军

    “殿下,求您放我回去,若是还留在禁宫之中,恐怕玉琢的性命便保不住了。”

    “你在要挟孤”聂修齐气的浑身发颤,面色青白不定,狠狠一拉林凝眉,却因为力气用的过大,让林凝眉小腹直接撞在了桌角上。

    “啊”林凝眉痛呼一声,她本就该在最近几日临盆,原本还想着出宫看一看将军,却没想到会生出意外,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两腿之间也不住地涌出鲜血。

    滴滴答答的水迹淌在地上,林凝眉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冲着姜其琛开口道:

    “殿下,我羊水破了快送我回去”

    尖锐的指甲在姜其琛手背上留下几道带着血印子的划痕,但姜其琛此刻却顾不上这么多了,明显有些六神无主,抬手将林凝眉打横抱起,直接往主卧之中赶去。记吗豆扛。

    白芷守在书房外,看见主子下身的裙衫上满布血迹,一时间也有些急了,赶快派宫人去了程皇后的甘露殿,又将之前准备好的催产药派人熬上,在恰当时机给芙蕖灌下去。

    林凝眉神智恍惚,她感觉自己被人放在了床上,肚腹之中传来阵阵绞痛,因先前产下过一个孩子,林凝眉此刻死死咬住嘴唇,忍住即将出口的叫喊声,她现在需要俭省些气力,否则一会想要将孩子平安产下就有些难了。

    费力的睁开眼,林凝眉看见姜其琛的面庞,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抬手死死攥住姜其琛的袖襟,哀求道:

    “您放我离开吧求求殿下放我出宫”

    听到林凝眉嘶声哭喊着,姜其琛不由有些不忍,但一想到这个女子将会回到聂修齐身边,他心中更是难受,明明自己身为当朝太子,但却不能与心爱的女子共渡余生,凭什么聂修齐能够得到凝眉

    姜其琛抿唇不语,程皇后一听到林凝眉早产的消息,此刻也到了主卧之中,一对上儿子狼狈的模样,程皇后拧了拧眉,厉声道:

    “琛儿,产房污秽你赶紧给本宫出去”

    程皇后抬手指着门口,向来保养得宜的面庞之上带着怒意,显然是有些急了。

    “母后,儿臣能否留在此处”姜其琛清楚女子生产极为危险,他想要陪在林凝眉身边,与她共度难关。

    程皇后见着儿子这幅执迷不悟的模样,直接动手推搡着姜其琛,把人退出卧房之后,用力将雕花木门给阖上,这才对着白芷开口道:

    “暗室之中的那个可喝下催产药了”

    白芷皱眉连连摇头:“主子发动的有些急了,催产药现在刚刚熬上,还得两刻钟功夫才能熬好。”

    程皇后面色有些难看,眼见着四个接生嬷嬷围在床榻边上,心下十分担忧,止不住的念叨着:“菩萨保佑,凝眉这辈子已经过的够苦了,还望上天怜悯,甭让她再受苦了,快些与聂修齐团聚才好。”

    主卧之中都是程皇后的心腹,所以也不怕林凝眉的身份曝露,此刻白芷挺着大肚子从小厨房中提出了一个红木食盒,其中一碗盛着熬煮的极为粘糯的燕窝粥,另一碗则是乌漆漆的催产药。

    程皇后将催产药端出来,冲着白芷道:“本宫去暗室中给芙蕖灌下催产药,你将燕窝粥喂给凝眉吧。”

    “皇后娘娘,您身份贵重,怎能亲自给芙蕖灌药”

    程皇后摆摆手,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身份不身份的又有什么大碍,如今你也即将临盆,本身就使不上力气,若是被芙蕖给冲撞了事情便更是不妙,还是好生照看着凝眉才好。”

    见着程皇后心意已决,白芷倒是未曾多言,点了点头就端着燕窝粥走到床榻边上,眼眶微红的开口道:

    “主子,您先用点燕窝粥,省的等会就没有气力了。”

    听到白芷的声音,林凝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也不顾身下阵阵撕裂般的疼痛,胡乱点头,忍着疼将燕窝粥尽数吞咽下去。

    一个接生嬷嬷喊道:“主子的羊水早就破了,此刻也不好再耽搁下去,早些用力将孩子生出来才好,否则若是小皇孙在产道里呆的时间久了,事情也有些不妥。”

    白芷精通医术,自然也清楚这个道理,林凝眉用完一碗燕窝粥之后,便死死咬住牙关,拼了命的想要将孩子生下来。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主卧中被端了出来,姜其琛呆在门外,也不清楚里头的情景,想要直接冲入主卧之中,却被徐公公死死拦住了。

    “殿下身为太子,身上本就阳气足,若是冲撞着了眉姐儿,事情恐怕便更是不妙了”

    姜其琛颓然的闭了闭眼,听到主卧之中的叫喊声,心口疼的厉害,是他对不住凝眉,才让她受了这么多的苦楚。

    颀长的身子微微踉跄了一下,姜其琛眼眶微红,哑声开口:

    “徐公公,等到凝眉平安产下孩子后,你便告诉她,是去是留全凭她的心意,孤不再拦她了。”

    听了这话,徐公公阴柔的面庞上也不由露出几分诧异,不过他反应极快,登时便跪倒在姜其琛面前,道:

    “奴才替眉姐儿谢过殿下”

    ...

    ...

第137章 回府

    程皇后呆在暗室之中,她的力气与林凝眉同样,都大的可怕,此刻也不必旁人动手,程皇后亲自捏住芙蕖的手腕,将这女子的手腕给卸掉。而后才在芙蕖的嘶叫声中将乌漆漆的催产药给灌了下去。

    眼下这催产药被喝的精光,程皇后眼中划过一丝满意之色,望着不住干呕的芙蕖,她笑着开口:

    “芙蕖。你若是平安将孩子产下的话,还有一条生路,否则若是难产,本宫可不会留手。毕竟你与小皇孙相比,可半点儿银钱都不值。”

    听了这话,芙蕖心中惊恐不已,偏偏她清楚面前的美貌妇人是当今皇后,从她口中吐出的话定然是做的准的,若自己真不能将孩子顺利产下,恐怕整张肚皮都得被生生剖开,剖腹取子。

    想到此处,芙蕖不由冷汗津津,连连点头:“皇后娘娘放心,奴婢定然会将小皇孙全须全尾的给生下来!”

    一边说着,芙蕖一边打着嗝儿,哭的涕泗横流,抬手扶住桌角,在暗室内一步一步的转着圈儿,望肚腹之中的孩子能平安出世。

    见着芙蕖如此识趣。程皇后面上也不由露出满意的神色,芙蕖这丫鬟的性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肚腹之中的孩子,即便先前凝眉曾经说过芙蕖肚腹之中的孩子有可能保不住,但若是个男娃娃的话,对东宫也极为有利,毕竟崇明帝已经醒了。若东宫能有足够的优势的话,即便暗地里使出手段,将崇明帝送上西天,朝堂也不会乱。

    至于这孩子能活多久,倒并不如何重要,只要挺过这一阵子便成了。

    白芷寻着的催产药自然是极为厉害的,芙蕖绕着暗室约莫走了两圈,面色陡然一变,小腹处胀痛的厉害,让她哀叫连连,两腿之间也不由流出滴滴答答的水迹,正是破了羊水的症状。

    程皇后见状,直接走出暗室之中,将接生的嬷嬷叫进来一个。帮芙蕖接生。

    有了接生嬷嬷在里头照看着,程皇后也踅摸着功夫站到了林凝眉身畔,见着自己的女儿额间满布冷汗,因疼痛剧烈将红唇都给咬破了,程皇后心中着实心疼的很,用锦帕将林凝眉额间的汗渍擦拭干净,恨不得能以身相替,代凝眉受这份苦楚。

    好在林凝眉先前已经产下过琬姐儿,此次是第二胎,到底也要顺遂不少,只听女子痛呼一声,接生嬷嬷喜不自胜,连连叫道:

    “生了!生了!”

    接生嬷嬷将孩子托着,其中一人用剪刀将脐带剪断,棉布巾子在胎儿身上糊了几下,看见一只软趴趴的小雀儿,这嬷嬷面上的笑意更浓,低声冲着程皇后道:

    “皇后娘娘,真人产下的是个男娃娃。”记记阵扛。

    一听这话,程皇后眉眼处也带了几分喜意,直接将大红的襁褓抱在怀中,看着孩子通红的小脸儿,面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白芷站在一旁,此刻将孩子给接了过来,低声道:

    “皇后娘娘,奴婢今日便将小公子送出宫吧,若是留的时日长了,恐生不妙。”

    程皇后点了点头,还未等说些什么,便听到暗室里传来细弱的啼哭声,正是芙蕖生了。

    这丫鬟肚腹之中的娃儿不过只有八个月罢了,所谓七活八不活,这孩子在母体里便算不得康健,此刻更是瘦弱的仿佛猫儿一般,气息奄奄,好在还有些动静,让程皇后悬着的心也不由放下了。

    “皇后娘娘,小皇孙平安出世,这女子该如何处置?”

    面容苍老的嬷嬷抬手指着床榻之上昏迷不醒的芙蕖,程皇后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的道:“处置的干净些,莫要留下马脚。”

    听了这话,嬷嬷诶了一声,随即便从袖笼中掏出一把剪刀,刺入芙蕖的肚腹之中,剧烈的疼痛让芙蕖从昏迷之中清醒了,只是先前生产之时她消耗太大,此刻连喊都喊不出声来,只能空洞地望着远处,心中着实懊悔非常。

    将芙蕖的性命了结之后,程皇后便抱着瘦弱的小皇孙出了暗室,两个孩子身上都裹着大红的襁褓,不过一个瘦弱一个丰盈,倒是极好分辨的。

    程皇后看着气息微弱的小皇孙,便拉过白芷,问:

    “你瞧着三儿的身子骨着实虚弱的紧,该如何调养才不至早夭?”

    白芷愣了愣,才明白程皇后口中的三儿便是芙蕖所生下的小皇孙,抿了抿唇,轻声开口道:

    “小皇孙年岁到底有些小,先让乳母服下参汤参茶之物,再让小皇孙喝下奶水,这样药效被中和一番,也不至于太过猛烈,等到小皇孙满周岁起,便得用食补的法子,反倒更好几分。”

    程皇后点了点头,眼下除了让乳母好好补补身子,也别无他法了。

    抱着小皇孙走到雕花木门边上,见着林凝眉产下的孩子已经被抱到了暗室之中,程皇后轻咳一声,将雕花木门推开一条细缝,冲着满面急色的太子开口道:

    “琛儿,这孩子体弱,吹不得风,你便在此处瞧上一眼吧。”

    听到程皇后的声音,姜其琛赶忙凑上前,透过细缝瞧见了那大红的襁褓,发觉襁褓之中的娃儿着实瘦弱的紧,小脸儿青哭起来就仿佛奶猫叫唤似的,一点气力也没有。

    即便如此,姜其琛整颗心中也都弥散着暖意,涨的满满,让他俊秀的面庞都染上了红色,乃是激动所致。

    抬手按着门缝儿,姜其琛也没急着将孩子接过,反倒急声问:

    “母后,凝眉的身子如何了?她这一胎本就算不得稳当,恐怕也是损了身子。”

    闻声,程皇后面上刻意露出几分忧色,口中叹息道:

    “可不是么!凝眉本就是闺中娇养着的小姐,之前又受了不少苦楚,心力交瘁,好在顺利产下的孩子,琛儿,你还是放凝眉回去吧。”

    姜其琛听罢神色更是暗淡了几分,苦笑道:“母后有所不知,儿臣早便下定决心,准备将凝眉给放回去,不过之前儿子做了一件错事,恐怕得让凝眉吃些苦头。”

    听得太子同意将凝眉放出宫,程皇后又哪里顾得上旁的,摆了摆手道:“无妨,只要凝眉的心结解开,身子调养好也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你便放心吧。”

    “母后!”

    姜其琛还待再说些什么,但面前的雕花木门却陡然被阖上了,此刻那些接生嬷嬷已经将林凝眉身上的血迹给擦拭干净了,毕竟月子里不能沾水,眼下若是不仔细擦干净的话,过些时日恐怕那味道便会难闻的紧。

    皱了皱眉,姜其琛薄唇紧抿,喃喃自语道:“既然事情已经到了此般地步,那忘川之毒孤便暂且隐瞒下来,一旦凝眉受了委屈,说不准心中也会生出悔意,届时再将她接回宫中,想必她便不会推拒了。”

    这么一想,姜其琛眸光越发亮了起来,等到程皇后准备的乳母将小皇孙给抱出来后,姜其琛这才仔细瞧了瞧自己的孩子,心中想到这孩子有凝眉的血脉,他便恨不得将天下间所有的珍宝都给捧到这孩子面前,让他一世平安

    林凝眉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酸疼的厉害,费力张开眼,林凝眉一眼便瞧见了面带忧色的白芷,她皱了皱眉,沙哑地问道:

    “孩子呢?”

    白芷手中捏着锦帕,仔仔细细地帮林凝眉擦汗,道:“小公子被乳母带下去喂奶了,待会子奴婢便将小公子抱回来,他模样生的可与将军足足有七分相似呢!”

    林凝眉扯了扯唇角,虽说身子仍是疲惫非常,但一听到自己孩子康健,心口悬着的大石也放了下去:“芙蕖呢?她产下的是孩子是男是女?”

    早先白芷为芙蕖诊过脉,说这一胎十有八九是个男娃娃,当时林凝眉还有些不信,只听白芷开口道:

    “主子放心,奴婢的医术您还信不过吗?芙蕖产下的小皇孙早便被太子殿下瞧过了,那孩子虽说身体虚弱,但得了殿下的宠爱,想必也能平安度日了,至于芙蕖,早在昨日便断了气息,奴婢亲手将她的面庞给毁了,尸首沉入井水之中,就算被人发觉也不会有人猜到她的身份。”

    林凝眉点点头,她折磨了芙蕖这么长时日,也该做个了结,眼下芙蕖虽说去了,但孩子却是东宫唯一的男娃,等到姜其琛登上皇位,他便是皇长子,林凝眉也不算亏待了那孩子。

    此刻她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白芷见着主子嘴唇干的起皮,便挺着高耸的肚腹走到桌边,从瓷壶中倒出一碗温水来,用小勺舀出一些,给林凝眉润润唇,倒不敢让她喝下太多,否则若是损了身子便不妥了。

    白芷杏眼弯弯,显出她内心的欢喜,说道:

    “主子,太子殿下同意放您出宫了!”

    听了这话,林凝眉不由瞪大眼,眼眶也微微红了几分,她面色显得有些苍白,喜极而泣,哽咽道:

    “能出宫就好!能出宫就好!将军回来了,我们一家也能团圆。”

    话音刚落,林凝眉看着白芷面上带着一丝落寞,不由有些心疼,费力地拉过白芷的手,低声安抚着:

    “先前我说的话还作数,不论你肚腹之中的娃儿是男是女,我的孩子总是凑得上的,咱们定下娃娃亲,你若是嫌弃我便不要应下了!”

    白芷哪会嫌弃林凝眉,她身子不由抖了抖,眼中蒙上一层水雾,抬手轻抚着高耸的肚腹,咬唇道:

    “主子您这不是存心为难奴婢么?若奴婢不应,您是不是要给我扣上一个嫌弃主子的名头?”

    深吸一口气,白芷听得叩门声,原来是乳母将孩子抱来了。

    此时此刻姜其琛正在上朝,林凝眉也不必担心他心血来潮的出现在此处,白芷将孩子放在床榻边上,林凝眉看着小娃娃通红的脸蛋,面上的笑容也不由扭曲几分。

    先前白芷跟她说这孩子生的像聂修齐,但此刻看来,娃儿连眉毛都没有,五官皱成一团,着实有些丑。

    不过即便孩子生的不好看,但林凝眉心中却疼惜的紧,抬手戳了戳小娃手上的窝儿,时不时还香上一下,眉眼处也带着粲然笑意,更添几分温柔。

    白芷走到床榻边上,说道:“奴婢听接生嬷嬷说过,说这刚出生的孩子面皮越红,日后出落的就会越白,您别看小公子现在仿佛被煮熟的虾子一般,等到张开了之后,说不准模样比您都要俊俏呢!”

    听出白芷言语中的调侃,林凝眉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

    “你先派宫人收拾收拾东西,等我身子养好些咱们便出宫。”

    白芷拧眉,说:“您总得将月子坐完吧?否则是不是有些不妥?若受了寒的话可是一辈子的病症。”

    林凝眉清楚月子里不能受风,但她芯子里与古人不同,也清楚坐月子无需太过折腾自己个儿,只要好好保养一番就成了。

    “到时候你在我身上罩上一件斗篷,从头到尾都围好了,吹不着半点风。”

    见着林凝眉心意已决,白芷清楚她一向是个固执的,也不多言什么,只是道:“奴婢得先问过皇后娘娘。”

    “好!好!好!你还真是有主意!”

    到底身子十分疲惫,林凝眉没有清醒多久,便又昏昏欲睡了,见着主子眼皮子直打架,白芷吩咐乳母将孩子给抱下去,省的再吵着主子。

    一晃又是三日,林凝眉体内恶露虽说还未排净,但她却归心似箭,谁也拗不过她,最后程皇后准备了马车,直接将人从清风观给拉了出去,坐在马车上,林凝眉怀中抱着儿子,心中十分欢喜。

    想必此时将军应该回到了骠骑大将军府,也不知他见着小弟之后,会不会吓着。

    刚刚出世的孩子也没有起名,林凝眉便以小弟先唤着,等回府之后再由聂老将军取名儿,也算对这嫡孙的看重。

    林凝眉浑身罩着斗篷,现下也有些发热,凤眸含着喜意,想要伸手推开窗扇,却被白芷一把按住了。

    “主子,您忘了自己正处于月子中了?”

    对上白芷略有些严肃的神情,林凝眉讨好一下,规规矩矩的将孩子抱着,也不再乱动了。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林凝眉估计马车已经到了骠骑大将军府,便赶忙戴上帷帽,将小弟放入开了气孔的食盒之中,只听吁的一声,马车停住了,白芷搀扶着她往下走,不过眼下她二人行动上都有些不便,林凝眉好悬没跌个跟头,却被一双炙热而有力的手掌拖了一把。

    林凝眉转过身子,将要开口道谢,却对上了聂修齐那张俊朗深刻的面庞,她眼眶之中蒙上了一层水雾,鼻端不由有些发酸,哽咽着开口:

    “将军,您怎的知晓我回来了?”

    聂修齐望着面前装扮奇怪的妇人,剑眉紧拧,心中无端升起了几分烦躁,也不答话,直接转身入了将军府的大门。

    林凝眉被聂修齐的举动给惊住了,即便此刻她戴着帷帽,将军也不该听不出她的声音,这到底是怎的回事?

    她心急如焚,快步往前跑着,想要追上前头的男人讨一个说法,但此刻林凝眉体内恶露还未排净,动作剧烈之下,身下又是一阵翻涌,让她不由皱了皱眉。

    白芷生怕林凝眉摔着,先是从马车上将盛着孩子的食盒给拎下来,随后赶忙上前搀扶了一把,轻声安抚道:

    “主子,许是将军没有认出你来,咱们先回府再说,否则太过引人注目了也不是好事。”

    林凝眉胡乱点头,心中却无端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接过白芷手中的红木食盒,林凝眉眸光中划过一丝黯然,她这身为母亲的到底委屈了自己的孩子,因这孩子的出身须得隐瞒,所以在宫中也没有给小弟过洗三,如今回了骠骑大将军府,小弟的出身也得仔细寻个由头,否则被太子知晓了,后宫不堪设想。

    林凝眉主仆二人从东侧门进了将军府,没有先回琢玉轩,反倒是去了聂老太太所居的易远堂中。

    将一入易远堂,聂老太太便应了出来,一把握住林凝眉的手,轻声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即便林凝眉此刻戴着帷帽,但聂老太太却依旧毫不费力的认出了她的身份,那聂修齐呢?为何聂修齐会对她不理不睬?难道是她入宫侍奉太子之事曝露了?

    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林凝眉冲着老太太福了福身子,道:

    “孙媳给祖母请安。”

    “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拘泥这些虚礼?”聂老太太扶了林凝眉一把,略有些浑浊的眸光扫过林凝眉手中提着的食盒,心情不免有些激动。

    入到易远堂正堂之中,聂老太太先是将正堂中伺候的下人摒退,随后便道:

    “孩子呢?”

    林凝眉将红木食盒放在黄花梨木桌上,掀开食盒的盖子,将小弟抱了出来,交到了聂老太太怀中。

    “孙媳没给娃儿取名,只是以小弟暂且唤着,如今孩子回了府,也不知该怎么安排小弟的身世。”

    凭着姜其琛对林凝眉的情义,小弟在明面上是万万不能与林凝眉有半点儿关系的,否则被东宫那位发现端倪,定然会生出事端。

    聂老太太抱着金孙,小弟倒也不认生,瞪着乌漆漆的大眼笑了一下,林凝眉清楚这般大的孩子还不能视物,但因着小弟的模样与聂修齐生的极为相似,让她整颗心都好似要融化了一番。

    林凝眉皱了皱眉,还是将心中的疑惑给问了出来:“祖母,先前凝眉在府外遇上将军了,但将军却未曾理会凝眉,难道是他清楚了孙媳入宫一事?”

    聂老太太面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林凝眉对上她眼中的愧疚,心中咯噔一声,只听聂老太太开口道:

    “凝眉,是我们聂家对不住你!惟谨这孩子大抵在战场上受了伤,竟然失去了这两年的记忆,回府之后,他清楚自己已经娶妻,但你却不在府中,你也清楚惟谨在锦衣卫中挂了个千户的职位,天下间又哪里有锦衣卫查不到的事情?太子爷对你的心思惟谨此刻是一清二楚,自然会生出芥蒂。”

    林凝眉将聂老太太的话细细反应一遍,只觉得通体生寒,原来聂修齐根本不是认不出她,而是将自己这个嫡妻给尽数忘在脑后了!

    再加上锦衣卫查着的事实,他会不会以为她林凝眉是个人尽可夫的淫娃荡妇?若真如此的话,又该如何是好?

    看林凝眉的面色陡然变得苍白,聂老太太心下也不由有些忧虑,急声道:

    “凝眉你莫要忧心,惟谨只不过是生出了误会,眼下只要将误会尽数解开,事情便好办多了,你现在应该仔细调养好身子,否则又怎么照顾两个孩子?”

    林凝眉心中不免有些委屈,她是为了聂修齐入得宫,却没想到只是短短几月功夫,那人竟然将她浑都忘了,那夫妻之间的情义呢?是不是也只有她一个人记得?

    “祖母,孙媳省的了,不知琬姐儿现下所在何处?孙媳想瞧瞧她。”

    听了这话,聂老太太点了点头,道:“我现在就让奶娘将琬姐儿给抱来,这孩子生的与你极为相似,性情也颇为乖巧。”

    说着,聂老太太便高声唤了一句,门外伺候的丫鬟听得声音,丝毫不敢耽搁,不到一刻钟功夫,琬姐儿便被乳母抱到了正堂之中。

    到了此刻,林凝眉足足有一年功夫都没见着自己的女儿了,这是她十月怀胎产下来的孩子,又怎会不心疼?

    琬姐儿现如今刚满周岁不久,已经会冒话儿了,但却颇有些认生,林凝眉想要将琬姐儿从乳母怀中接过来,这孩子却抽抽噎噎的掉起眼泪。

    林凝眉呼吸一滞,只觉心头疼的厉害,想要说些什么,却到底也张不开口。

    聂老太太见着林凝眉面上的泪痕,心中更是难受,赶忙安抚道:

    “这孩子只是与你分割的时日有些久了,等到你将琬姐儿接到身边养养,她又怎会认生?毕竟母女之间的血缘是割不断的!”

第138章 水性杨花的女人

    母女之间的血缘是割不断的,这一点林凝眉也清楚,但此时此刻聂修齐将她尽数忘在脑后,林凝眉本身也并非一个多果敢的女子,若是二人的情谊当真消失了,她一个人即便再执着又有什么意思

    抬手抹了抹面上的泪痕。林凝眉扯了扯唇角,勾起一丝浅笑,羞窘的道:

    “祖母,凝眉失态了。眼下孙媳既然已经回了府,那琬姐儿可否养在孙媳身边,我也能与她亲近亲近”

    听了这话,聂老太太虽说心中有些不舍。但却不欲拒绝,毕竟眼下惟谨失去了两年的记忆,凝眉这嫡妻对他而言,恐怕比陌生人也好不了多少,甚至因为锦衣卫查探到的消息,心生误解也极有可能,若是亲自照看着孩子,母为子则强,也不会太过难受。

    聂老太太笑着点头,抬手倒了一碗玫瑰香茶塞在林凝眉手中,说道:

    “惟谨现在应该呆在书房之中,你去与他说道说道,解开误会也就成了。”

    林凝眉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但她却不愿轻言放弃,毕竟聂修齐不止是她的夫君,更是上辈子为了她奋不顾身的那个人。若是自己连挽回的举动都没有的话,也是万万对不住聂修齐对她的情义。

    贝齿轻咬红唇,林凝眉嗯了一声,又冲着聂老太太说道:

    “祖母,要不便先让孙媳与惟谨商谈一番,看看如何安排小弟的身世,眼下禁宫的小皇孙刚刚出世。小弟还是不好出现在众人眼前,再过上两个月想必就不会太过打眼儿了。”

    聂老太太清楚林凝眉是个心思细密的,也没有多做犹豫,直接就应了。

    林凝眉见着聂老太太对小弟甚是喜爱,便先将小弟留在了易远堂,带着琬姐儿与乳母回到了琢玉轩中。

    将一回到琢玉轩主卧,林凝眉望着房间内熟悉的摆设,一时间眼眶也不由有些发热,翠翘这丫鬟一见着林凝眉,当下眼中的金豆子便止不住的掉下来,哭的甚是可怜的模样。

    “主子呜呜您可算是回来了”翠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奴婢还以为您不要我了,一连九个月,奴婢都见不着您。如今小姐都会冒话儿了,您可得好生看看她”

    见着翠翘哭的直打嗝,林凝眉心头一暖,抬手揉了揉翠翘细滑的发丝,笑着问:

    “近来府中可好琬姐儿可好”

    翠翘缓过一口气儿,答道:“府中一切都好,聂老太太治家有方,自然不会生出什么岔子,琬姐儿养在易远堂中,有奴婢照看着,倒也无大事发生,只是因主子不在,有不少捧高踩低的奴才怠慢琬姐儿,送来的吃食也算不得新鲜。”

    林凝眉面色一沉,虽说她早就预料到会有此番结果,但这些奴才们还真是好胆,在她不在骠骑大将军府时竟然胆敢怠慢琬姐儿,那孩子才刚满周岁。

    想到此处,林凝眉心口便揪地发疼,冲着翠翘道:“此事暂且不提,反正如今我回了府,也能倒出手收拾那群刁奴。”

    林凝眉刚想起身去书房寻聂修齐,却听到一道冰冷的声音:

    “你想收拾谁”

    抬眼看着身量高大的男人走进主卧,直接站在她身前,以往林凝眉还不觉得,但今日也不知到底是怎的了,她发觉聂修齐身上的威势极浓,靠的近些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一对上那双幽深的鹰眸,林凝眉也没有发觉男人眼中的厌恶之色。

    两手握拳,林凝眉冲着翠翘颤声道:

    “你先下去瞧瞧白芷,她现下是双身子,也得好生照看着。”

    翠翘眸光之中带着几分忧虑,她觉得姑爷有些不对劲,看上一眼便将她两腿发软,也不敢再离开主卧,赶忙贴着墙根退了出去。

    等到主卧中只剩下林凝眉与聂修齐二人之时,林凝眉这才站起身子,冲着聂修齐福了福,低声道:

    “妾身见过将军。”

    听到女子娇甜的嗓音,聂修齐剑眉皱的更紧,她林氏就是靠着这样一副皮囊入宫伺候太子的即便模样生的不错,但这女人早已嫁入了骠骑大将军府,竟然还如此不知检点,真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鹰眸之中划过一丝怒意,聂修齐逼近一步,抬手死死扣住林凝眉的脖颈,刚毅的面庞之上流露出极为明显的冷色,危险的道:

    “林氏,你的胆子当真不小,趁我去玉城征战,竟然能与太子生出苟且之事,且不顾聂家的颜面入宫伺候,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攀附上了贵人,我就无法收拾你了”

    即便林凝眉清楚聂修齐失去了记忆,但真面对一个对她全然无情的丈夫,就仿佛有人拿着一把尖刀往她心口里戳一般,刀刀见血,毫不留情。

    林凝眉被这话伤的几乎喘不过气,心底也升起好大的委屈,她明明是为了聂修齐的安危才入宫的,在清风观中也没少与太子周旋,怎么现在到了聂修齐口中,她竟然成了贪慕虚荣的无耻淫妇了呢

    豆大的泪珠不要银钱地往下掉,林凝眉本就生的肤白,眼眶透粉,眸子水盈盈的,这幅模样能够激起绝大部分男人的怜惜之意,只可惜聂修齐却不在此列。

    钳住林凝眉下颚的手力道更添几分,聂修齐薄唇掀起一丝冷笑,继续毫不留情的戳林凝眉的伤口:

    “这就是你的狐媚手段以为掉几滴眼泪我就会对你的苟且之事既往不咎了”

    林凝眉倒抽一口冷气,她觉得自己的下颚骨已经快被男人捏碎了,但身上的疼却比不上胸臆间的失望,林凝眉有些不敢相信,明明聂修齐对她千娇百宠,为何只是失去了两年的记忆,却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她咬紧牙关,抬手把男人的大掌给拨开,此刻林凝眉下颚处一片青紫,一条一条火舌也在她胸臆之中翻滚:

    “将军此刻折辱我一个小小女子,可是为了现出自己的威风”记围匠弟。

    林凝眉眼眶通红,即使她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却也不得不承认面前的男人已经不是让她倾心的聂修齐,而是一个早便因为流言而对她生出恶感的陌生人。

    “折辱你我之前所言都是事实,又哪里算得上折辱”

    聂修齐最是见不惯这等水性杨花的女人,但军妇却大都耐不住寂寞,丈夫当兵三年,家中的媳妇都不知做出多少腌臜事儿,面前的林氏在聂修齐看来,也与那些不知廉耻的妇人无甚区别。

    林凝眉失望地摇头,泪水流入唇边,苦涩的味道让她一阵阵心酸,不由对着面前的男人反问道:

    “将军你可知道妾身并非独自一人回府的我为将军生了个儿子呢”

    一边说着,林凝眉眼泪流的更凶,在宫中呆着的这几个月,能支撑她的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丈夫,但大军得胜,回来的人却并非原来的聂修齐,还真是造化弄人。

    聂修齐呼吸不由一滞,怒意翻涌地更是厉害,按着锦衣卫探查的消息,林氏的确在宫中产下一子,只可惜那儿子并非他的血脉,而是太子的种。

    冷笑一声,聂修齐口不择言道:“你是打算将屎盆子往我身上扣明明是太子的种,若是养在将军府怕是有些不妥吧”

    眸光如刀,刀刀锋锐,割得林凝眉遍体鳞伤,只觉得就连骨缝里都渗满了寒意。

    她气的浑身发抖,颤声道:“聂修齐你无耻”

    林凝眉扬起手来,想要打面前的男人一耳光,但对上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庞,她却可笑地下不去手。

    手腕被男人握住了,林凝眉感受到鄙夷的眸光自上而下的打量着她,只听男人开口道:

    “你也算是有几分姿色,不过此番肥硕的模样,可与京中贵女全然不同,大概是太子眼瞎了才会看上你。”

    听了这带着轻贱意味儿的话,林凝眉只觉身心俱疲,也不愿再辩解些什么,她刚刚产子不出五日,恶露未尽,本就有些虚弱,此刻面色更是苍白的很。

    好在林凝眉一身怪力此刻还未曾消失,她空下的那一只手将聂修齐的五指缓缓扯下去,也不愿再看这一张让她喜怒不定的面庞,直接转身离开了琢玉轩主卧,往远处的厢房赶去。

    眼下这般情况,林凝眉实在是没有勇气再与聂修齐呆在一起,若是接着折腾下去的话,她觉得自己一定会发疯。

    聂修齐望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先前手中细腻温软的触感已经尽数消失,空荡荡的感觉让他心头不由升起一阵烦躁,恼怒的在房间中连连打转,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妇人,何德何能可以勾动他的心绪

    自这日起,林凝眉搬到了厢房之中,骠骑大将军府众人都清楚林凝眉二少夫人的身份,此次聂修齐立下战功,定然还会得到封赏,届时林凝眉说不准还能从正三品的淑人一跃成为二品夫人,因着这个缘故,府中下人也不敢怠慢林凝眉。

    聂老太太清楚林凝眉还在坐月子,也不好再折腾下去,赶忙吩咐人将珍惜的药材往琢玉轩中送,半点儿也不想委屈了这个受尽酸楚的孙媳妇。

    ...

    ...

第139章 将军可是要纳妾?

    有关小弟的消息,此时被尽数隐瞒了下来,阖府之中知道真相的除了林凝眉外,也只有聂老太太与聂老将军,至于聂修齐,他现在还认为林凝眉的孩子是太子的血脉。又怎会理会小弟

    在林凝眉坐月子这段期间内,白芷也产下了一对双生子,两个男娃娃都是极讨人疼的模样,林凝眉从库房中取了不少压箱底的罕物儿。就连羊脂玉佩都拿出了一对,挂在双生子的颈子上。

    等到林凝眉坐完月子后,小弟的身份仍旧未曾曝露出来,她这段期间也没有见过聂修齐。大抵是因为伤心的太过厉害,之前那种刻入骨血的思念也淡了几分。

    林凝眉的生辰本就在冬日里,她自己许是一个冷心冷血的,若是按着她的性子,明知得不到回报的东西,便不会再抱多少期许。

    不过想到那个人是聂修齐,林凝眉即便觉得自己是在犯贱,也舍不得与这男人划清界限,她现在对聂修齐有情,所以本就落了下风。

    苦笑一声,林凝眉摇了摇手中的小金铃铛,逗弄着琬姐儿,这孩子早在一月之前便抱到琢玉轩中养着,因有乳母照看,林凝眉拉扯着两个娃儿也算不得费力,将孩子放在床榻之上。林凝眉冲着白芷问了一句:

    “听说太子妃娘娘产子了”

    将主子的问话收入耳中,白芷面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笑道:

    “主子有所不知,太子妃娘娘产下的哪里是孩子,分明是生了双头四足八臂的妖孽据闻这孩子刚刚出世,就被太子妃活活摔死在地上,毕竟畸胎乃是不祥之物。留下对她这生母也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林凝眉抬手捏住景钰的小手,景钰便是小弟的大名儿,也是聂老将军亲自取的,一边逗弄着咿咿呀呀的孩子,一边道:

    “当时不还说王瑾沅肚子里怀的是四胎吗一眨眼竟然化为了一个畸形的怪物,当真可怕的紧。”

    其实林凝眉也能猜到原理,也许王瑾沅一开始的的确确是怀了多胎,但因为母体的空间与营养都供不上,在子宫内依旧发育成胚胎的孩子就被兄弟给吸收了,留下手臂大腿等物件,都长在了那连体婴身上,这样的连体婴在现代都不好救治,更遑论在古代了。

    “听说朝堂上有不少言官请太子废掉太子妃,毕竟太子妃产下畸胎。乃因她自身品行不端,上天才会降下责罚,若这样狠毒的妇人再坐在太子妃的位置上,太子又怎能担起监国大任”

    听了白芷的话,林凝眉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既然王瑾沅胆敢害她,现在也算糟了报应,即便左相府势大,但却不能与天命相争,想来除去了王瑾沅这个祸害,左相府的势力也能缩减大半儿,太子登位之事便越发顺利了。

    如今林凝眉心中还存着几分对姜其琛的愧疚,这位也的的确确是她的嫡亲兄长,若是能登上皇位的话,林凝眉心中的羞愧也能减少一二。

    低叹一声,林凝眉道:“不提朝堂上那些糟心事儿了,今日我也算出了月子,白芷你先好生将养着,我出去一趟。”

    听了这话,白芷不满地拧起眉头,她清楚主子是打算去见将军,但眼下将军失忆之事阖府都清楚了,不知有多少存了腌臜心思的丫鬟想要飞上枝头,偏偏将军却一改往日洁身自好的模样,虽说没有碰那些丫鬟,但也不复先前的冷若冰霜。

    想到此点,白芷便为自家主子感到委屈,偏偏她不好插手人家夫妻之事,更何况景钰少爷年岁还小,可不能失了父亲的宠爱。

    心中转过此番思量,白芷也没有阻拦林凝眉,只是心中对聂修齐这姑爷的恶感越发浓郁。

    林凝眉往书房的方向行去,因刚打了胜仗的缘故,聂修齐现下也清闲的很,晌午之后便会呆在书房之中读些兵书。

    走到书房门前,林凝眉发觉书房门虚掩着,并没有阖上,等到她透过门缝看到书房之中的景象之时,登时一股火气涌到天灵盖上。

    林凝眉一脚将雕花木门给踹开,望着其中红袖添香的场景,她恨得银牙紧咬。

    听到门口处传来的巨大声响,聂修齐面色未变,但在一旁伺候着的娇艳丫鬟身子却不由颤了颤。

    这丫鬟名为青萝,瞧着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鹅蛋脸杏核眼,红唇柔嫩的仿佛花瓣一般,肤白貌美,纤腰不盈一握,当真是一个美人胚子。

    因为产子的缘故,林凝眉此刻仍是显得有些丰腴,见着这青萝几乎快贴在聂修齐身上时,眼中燃起熊熊火光,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案几前,讥讽道:

    “书房也是你一个丫鬟能进来的还不快滚出去”

    林凝眉并非什么好性儿,自打回府之后,她胸口便憋了一股邪火,往日无处发泄也就罢了,但今日这名为青萝的丫鬟撞在了枪口上,林凝眉又怎会让她好过

    青萝从未见过林凝眉发怒的模样,当即便吓得芙面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眶含泪,不住口地哀求着:

    “二少夫人,奴婢究竟犯了什么错处还望二少夫人明示”

    青萝这一跪的位置也十分巧妙,在聂修齐的角度看,正好能瞧见那粉嫩的颈线以及胸口处的娇嫩皮肉,虽说露的肉算不得多,但因为这丫鬟正值水嫩青葱的年岁,倒显得有几分吸引力。

    林凝眉眯了眯眼,看也不看聂修齐,见着青萝仍在嘴硬,登时一脚便踹在了她心口。

    此刻林凝眉还算有些分寸,只用了五分力,但即便如此,依旧将青萝踹的仿佛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接撞在了博古通今架上,上头摆着的古玩玉器也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纷纷砸在青萝头上,将那张妩媚的小脸儿砸的鼻青脸肿。

    听得青萝哀叫连连,林凝眉红唇也不由扯出一丝恶意,她本身模样便生的娇,发起怒来依旧好看的紧,神采飞扬的模样倒是比之前委委屈屈的时候多了几分灵气。

    聂修齐眼神一直黏在林凝眉身上,此刻对上这女人不忿的眸光,心头也不由涌起了几分怒意,冷声道:

    “你当真是个妒妇,这丫鬟究竟做了什么你要下如此狠手”

    林凝眉今日本来打算与聂修齐好好谈谈,但一见着青萝都将丰盈的胸脯贴在了男人身上,她就清楚此刻大抵又得闹上一场,否则这些下人还会蹬鼻子上脸,以为自己是个好欺负的。

    “妾身身为将军夫人,教训一个不安分的丫鬟又有何不妥她既然有胆子做出此等不体面的事情,想必早就料到接过了”

    林凝眉冲着站在门口的侍卫招了招手,冲着一个颇为眼熟的男子,道:

    “将青萝给拉下去,我记得京郊农庄中有位姓王的管事,是个鳏夫,媳妇都死了有些年头了,便将青萝赏给王管事吧”

    听了这话,青萝心中十分慌乱,连滚带爬的滚到了聂修齐身畔,死死抱住男人的腿,眼泪鼻涕将面上的脂粉都给打湿了,瞧着十分脏污不堪。

    “将军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嫁给王管事您救救奴婢吧”

    那王管事着实算不得什么良配,今年早便过了三十,若是以农家的眼光来看,这年纪当青萝的爹都绰绰有余,也怪不得青萝瞧不上王管事。

    “夫人,王管事都已经三十有余了,奴婢求您放过我”

    林凝眉唇畔勾起一丝冷笑,抬手指着聂修齐,道:

    “若是本夫人未曾记错的话,将军过了年都二十七了,而王管事今年也不过三十一,与将军只差了四岁而已,青萝为何非要计较这小小的差距”

    青萝求饶的话不由一滞,想要开口反驳,却又寻不到什么好理由,只能又急又慌,满头大汗,希望能够得到聂修齐的怜惜。

    聂修齐对青萝没起什么心思,但他却有些看不惯林凝眉这般狠辣的做法,当即便道:

    “这丫鬟不过犯了些小错,只教训一番也就成了,为何非得绝了她的后路”

    见着聂修齐这幅怜香惜玉的模样,林凝眉咬了咬唇,冲着那侍卫说道:

    “还不快将青萝拖下去”

    这侍卫先前也跟随将军去了玉城,清楚夫人的厉害,也知晓宣府镇的别庄是夫人建起来的,所以一直对林凝眉怀着几分崇敬之意,此刻自然不愿违拗了她的吩咐,登时便拖着青萝的领口,将人往外拉扯着。

    姜其琛见着侍卫此番举动,面上也有些挂不住,怒斥道:“郑琦,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听得将军阴瘆瘆的声音,名为郑琦的侍卫身子一颤,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将军夫人开口了。

    “将军您有什么火气便冲着妾身发就是,为何非要为难郑侍卫”

    林凝眉凤眸之中燃着火光,晶亮而明艳,她的模样在京中都是头一份儿的,皮肤又白嫩的仿佛刚酿出来的豆腐,柔嫩非常,即便因为刚刚产子的缘故显得有些丰腴,但依旧称得上是难得的美人儿。

    名为郑琦的侍卫此刻已经将青萝拖出了书房,还贴心地将雕花木门给紧紧阖上,林凝眉直接站到聂修齐身畔,两手拄在案几上,冷笑着道:

    “难道将军是想要纳妾了所以才对青萝那丫鬟青眼有加”

    聂修齐根本没有什么纳妾的心思,但此刻一听面前这妇人的话,心头更怒,道:

    “像你这等不守妇道的女人我连碰都不想碰一下,若是不纳妾的话,那岂不是一直没人伺候了”

    说这话时,聂修齐面上不带一丝笑意,林凝眉心中升起一股寒意,清楚聂修齐没在开玩笑。

    面上冷了几分,便连凤眸中都浸满寒霜,林凝眉红唇一抿,道:

    “将军想要什么样的妾室”记围扔弟。

    即便胸臆之中名为嫉妒的兽已经将林凝眉的理智撕咬成了碎片,但她却依旧不愿在聂修齐面前示弱,眼前的男人已经不是她的丈夫了,自己一直倾慕着的那个男人是不会升起半点儿纳妾蓄婢的心思。

    听了林凝眉的话,聂修齐不由有些恼怒,高大的身躯僵硬着,瓮声瓮气的道:

    “容貌必不能差,出身也得好些,最好精通琴棋书画,知书达理。”

    林凝眉点了点头,抬手将散落的鬓发挽在耳后,笑着道:

    “将军此番要求要是有些难了,妾身也寻不到这样的女子,等到将军找着了,妾身一定会挨个赏她们几十板子,之后发卖到花楼之中。”

    话落,林凝眉狠狠将案几上摆放着的青玉纸镇给摔在地上,这青玉虽硬,却脆生的很,一落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登时便摔得四分五裂。

    “林凝眉”

    聂修齐大为光火,怎么也没想到这妇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他书房之中胡闹。

    林凝眉走到聂修齐身畔,柔若无骨的抬手轻抚着剧烈起伏的胸膛,娇笑着道:

    “将军怕是忘了,这青玉纸镇是妾身先前买入腹中的,以将军您对妾身的厌恶,想必也不愿再将这东西留在身边不是”

    聂修齐恨得直咬牙,偏偏拿面前的女子没有一点办法,毕竟即便林凝眉入宫一事不假,但在明面上还是他的嫡妻,聂修齐还真不能对她出手太重。

    “你你当真以为我不敢休了你是不是”

    林凝眉抬手拍了拍坚实的胸膛,笑道:“将军还能有什么不敢的您现在都将自己的嫡妻忘在脑后了,连儿子都能不认,这等冷心冷血之人,妾身这辈子还是头一回得见。”

    一听林凝眉提及儿子,聂修齐面上也不由有些挂不住,他最开始一直怀疑那名为景钰的娃娃是太子的种,但前几日曾经在易远堂中见过景钰一次,那小子与他如出一辙的五官是做不了假的,定然是自己的血脉。

    想到此处,聂修齐心中也有些疑惑,以姜其琛对林凝眉的心思,又怎会放任她产下自己的孩子

    见着聂修齐气的额角迸出青筋,林凝眉面上的笑意越发浓郁,更显得人比花娇。

    她歪了歪头,故作不解道:“将军为何动怒妾身所言可没有半句虚言,您若是再疑心妾身的清白,便去寻人验上一番,看看景钰到底是不是你的种”

    话落,林凝眉刚想转身离去,脑海中却浮现出白芷秀丽的面庞,她步子顿了顿,轻声开口问道:

    “将军,可有陈副将的消息了”

    不知为何,从林凝眉红唇中吐露出别的男人的性命,聂修齐心中便有些不舒坦,他冷了脸色,道:

    “怎么你连陈安都瞧上了”

    林凝眉两手握拳,大抵是被折辱的次数多了,她此刻倒没有之前气的那么厉害,面上恢复云淡风轻,笑道:

    “若是妾身看上了陈副将又如何他勇武非常,出身不差,且生的一表人才,十分俊秀,不止勾动了多少女儿心呢”

    “林凝眉”

    聂修齐觉得自己快要被面前的妇人给气昏头了,他抬手狠狠攥住女子的手腕,恨得咬牙切齿。

    林凝眉被聂修齐捏的手腕生疼,不由叠了叠眉,面上的笑意丝毫未曾收敛,道:

    “将军有事”

    聂修齐深吸一口气,向来黝黑的面庞隐隐有些发紫,显然是气的紧了。

    “若是将军无事的话,还请您告知妾身,可有陈副将的消息了”

    “有”

    “真的”林凝眉眉眼处露出明显的急色,显然是高兴非常,毕竟白芷现在已经为陈安产下了双生子,若是两个孩子没有父亲的话,日子到底也有些难过,眼下既然陈安有了消息,当真是极好的。

    聂修齐鹰眸之中划过一丝鄙夷,冷冷道:“你莫要肖想些别的了,陈安的性命的确无碍,也平安回到京中,不过他现在正在准备婚事,你这妇人可莫要搅扰了他”

    听着这话,林凝眉面色一变,问:

    “陈副将要成婚了新妇是哪家的姑娘”

    按理而言,陈安回京都已经都一月功夫了,怎的还未曾来到骠骑大将军府中提亲,难道她真的看走了眼,陈安也是个负心薄幸之辈

    “陈安娶得是哪家姑娘怕是与林氏你无甚关系吧一个妇人这般细致的探听男子的消息,你到底知不知廉耻二字该如何些”

    林凝眉觉得自己的面皮是越发厚了,都能与城墙做比,此刻听得聂修齐的讥讽,只是不痛不痒地皱了皱眉,说道:

    “将军都准备纳妾了,妾身寻个下家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儿吧”

    话落,林凝眉冲着聂修齐妩媚一笑,低头望着腕间的黝黑手掌,冷声道:

    “将军也该放开手,若是弄疼的妾身,我该如何照料琬姐儿与钰哥儿,将军您可以不将儿女放在心中,妾身却是做不到呢”

    听了这话,聂修齐恨恨松手,只觉得面前的妇人着实可恶的紧,刚想开口教训她一番,心头却隐隐发疼。

    林凝眉没有注意到聂修齐的异样,直接转身离开了书房之中。

    她脚步不停,回到了暂居的厢房内,冲着白芷开口道:

    “白芷,陈安无事,已经平安回到了京中。”

    闻声,白芷面上的喜意遮都遮不住,两行泪水顺着粉白的面颊滑落,她抬手抹了一把,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泪。

    “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林凝眉却不似白芷这么欢喜,若是按着聂修齐的说辞,陈安眼下想必正在兵部侍郎府上准备婚事,她却一点儿风声都未曾得知,事情恐怕有些不妙。

    眼见着林凝眉面色不对,白芷面上的笑意缓缓收敛,低声问:“主子,您这是怎么了难道又与将军闹起来了”

    林凝眉摇头,抬手抓住白芷的藕臂,正色道:

    “白芷,陈安是回到京中了没错,但他现下正在兵部侍郎府中准备婚事,这该如何是好”

    白芷瞪大眼,面色陡然变得苍白如纸,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杏眸中也失了神采。

    “我不信他不是这种负心薄幸之人”白芷拼命摇头,泪水却掉的更凶,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林凝眉望着白芷这幅模样,自然是十分心疼,她上前抱住了白芷,低声安慰着:

    “咱们且先等着,若陈安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你还不如不假,但要是他真有什么为难之处,暂且悄悄也是好的。”

    白芷不住苦笑着:“主子您莫要安慰奴婢了天下间又怎会有那么多的为难之处若陈安真是身不由己的话,他大可来知会奴婢一声,又何必一言不发的就操办起婚事来了陈安不是将军,他没有失忆。”

    对上白芷空洞的双眸,林凝眉张了张口,心中恨极,若是陈安当真死在了之前的战争之中,白芷即便心伤,却不会心死,但见着她这幅模样,林凝眉又怎能放心的下

    低叹一声,林凝眉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去瞧瞧陈安这厮到底是因何负心,他若是真存了耍弄白芷的心思,自己定然不会放过他

    眼下白芷月子还没坐完,自是不好掉泪的,林凝眉从袖襟之中取出纹绣并蒂莲的锦帕为她拭泪,翠翘这丫鬟走入房中之时,见着白芷哭的厉害,一时间也极为无措,急声问:

    “主子,白芷姐姐这是怎的了可是有人欺负了她”

    白芷赶忙推开林凝眉,也不欲让翠翘担心,面上强扯出一丝笑意,道:

    “我无事,只是产下孩子之后心中有些委屈罢了。”

    翠翘的性子单纯,听了这话小嘴一瘪,闷声道:“大宝小宝的爹爹在玉城离世了,但白芷姐姐你还年轻,总不能委屈了自己个儿。”

    林凝眉瞪了翠翘一眼,抬手点了点这丫鬟的额角,调侃道:

    “你倒是长本事了自己还没寻着人家,便替白芷操心。”

    听了这话,白芷眨了眨眼,抬手扶着林凝眉的手臂,移了话头儿道:

    “主子,之前给奴婢使绊子的婆子都找着了,她们虽说是伺候在聂老太太院子中的,但大多都是聂夫人的人手。”

    林凝眉凤眸之中划过一丝精光,她什么都吃,就是不肯吃亏,既然白氏管不好她手底下的人,自己眼下也算倒出了功夫,若是不出手相助的话岂不可惜

    冲着白芷笑了一下,林凝眉说:

    “你这丫头便放心吧,那起子人若是真硬气,便不该在我回府之后做出一副鹌鹑模样,若是不好好教训一番,恐怕他们都忘了白掌柜的下场”

    翠翘清楚林凝眉的手段,当下便是一喜,丰润的苹果脸上涨的通红,溜圆的眼儿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林凝眉发现翠翘这丫鬟的容貌虽说算不得出挑,但却生的玉雪可爱,明明都已经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偏偏瞧着还仿佛十三四似的,十分惹人疼。

    既然已经决定出手,林凝眉自然不会客气。

    翠翘说过,伺候琬姐儿的丫鬟中最不尽心的,便是一个叫娇儿的丫鬟,这娇儿是家生子,她娘亲是白氏的陪嫁丫鬟,眼下熬成了嬷嬷,在府中也颇有几分体面,否则伺候琬姐儿的活计也不会落到娇儿头上。

    偏偏这娇儿是个心大的,在清楚二少夫人不在府中之后,还以为林凝眉再也回不来了,对琬姐儿十分怠慢,还将小娃娃把玩的小金猪偷了好几个,须知拿小金猪足足有成人拳头大,且是实心儿的,一个小金猪比一枚金锭子都要值钱,娇儿却一连拿了好几个,翠翘气怒之余却没有证据,只得忍气吞声。

    林凝眉在得知此事之后,当下便抱着琬姐儿赶到了易远堂之中,请聂老太太做主。

    因娇儿现下伺候在易远堂中,即便林凝眉身为二少夫人,可以发落小小奴婢,但直接越过聂老太太到底也有些不妥,所以她这才来知会一声。

    入到易远堂,一见着端坐在主位之上的聂老太太,林凝眉眼眶陡然红了,抬手抱紧了怀中的琬姐儿,冲着聂老太太福了福身子。

    “孙媳给祖母请安。”

    聂老太太一向偏疼琬姐儿,眼下见着孙女儿来了,显出老态的面庞上也露出浓郁的笑意,道:

    “赶快起来,你这身子还有些虚,也不必再拘泥于这些虚礼了。”

    聂老太太上了年纪,等到林凝眉走近些才发现孙媳妇的眼眶红了,她当即拧紧眉头,问:

    “可是惟谨让你受了委屈等祖母去教训他”

    林凝眉摇了摇头,眉眼之中带着薄怒,开口道:

    “祖母,先前孙媳回到琢玉轩中,给琬姐儿清点玩具,发现那一套十二只的小金猪缺了四只,虽说这东西本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有下人说曾在丫鬟手中见过那小金猪,孙媳想着这东西到底是琬姐儿自小玩惯了的,让奴才拿在手中也有些不妥。”

    聂老太太也是人老成精,在后宅之中安安生生地过了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自然清楚林凝眉的意思。

    ...

    ...

第140章 是谁的孩子?

    聂老太太直接站起身子,将琬姐儿接在怀中,而后拉着林凝眉落座,开口道:

    “眉姐儿,你今个儿来到易远堂之中,想必也查清了那奴大欺主的东西。d7cfd3c4b8f3便告诉祖母到底是哪个丫鬟有这么大的胆子”

    林凝眉清楚聂老太太一向是个公允的,当即也未曾打算隐瞒,低声道:“祖母,那丫鬟名为娇儿。”

    “娇儿”聂老太太眉头一拧,显然也清楚娇儿与白氏的关系。这丫鬟的母亲是白氏身边的嬷嬷,若是真给发落了的话,想必折的也是白氏的脸面。

    不过一个小小的奴才竟然能越到嫡小姐身上,若是不收拾的话,骠骑大将军府的规矩何在

    聂老太太带着细纹的眼角显出一丝寒光,捏了捏琬姐儿软乎乎的小手,冲着林凝眉正色开口:

    “眉姐儿你放心即可,祖母定然不会绕过娇儿。”

    转眼看着一旁的老嬷嬷,聂老太太说:“去将娇儿带过来。”

    那老嬷嬷在聂老太太身边伺候了也有几十年了,最是忠心不过,又怎会违拗主子的意思当下便贴着墙根走出了正堂,过了约莫一刻钟功夫,老嬷嬷身后跟着一个模样清秀的丫鬟,这丫鬟一踏入主卧,就跪倒在聂老太太身前。面上露出几分怯意,想必是有些心虚了。

    林凝眉冷眼望着跪在堂中的娇儿,轻笑着开口道:

    “听说是你拿了琬姐儿的小玩意”

    将林凝眉的问话收入耳中,娇儿略有些丰腴的身子颤抖的极为厉害。俏脸吓得惨白,颤声道:

    “二少夫人,奴婢当真是冤枉的啊之前琬小姐住在易远堂中,奴婢得幸伺候在琬小姐身边,心中再是欢喜不过,又怎会做出这等吃里扒外的事情”

    林凝眉目光一寒,她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娇儿,发现这丫鬟开口时眸光闪躲,一看就不是什么正派人,若是她真被这样一个小丫鬟给欺瞒过去,恐怕就会沦为笑柄了

    “按着你的说法,是本夫人冤枉了你不成”

    听了这话。娇儿摇头摇的更加厉害。杏眸中也蒙上了一层水雾,冲着聂老太太不住叩头,急声道:

    “求老太太做主,奴婢当真没有这个意思若是二少夫人再误会下去的话,想必奴婢便要跟青萝一样,被配给年过三十的老管事了”

    林凝眉抬了抬眼皮,倒是没想到娇儿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当着她的面上眼药。

    葱白的玉指在黄花梨木桌上轻叩着,林凝眉转头冲着老太太笑道:

    “祖母,孙媳觉得这娇儿是个嘴硬的,眼下不止不承认此事,且还在攀咬孙媳,若是不好好发落一番,恐怕她都忘了自己个儿的身份了”

    聂老太太对娇儿也十分不喜,这丫鬟在易远堂中不过二等,平日里也轮不到伺候老太太,若非琬姐儿居于易远堂中,自然没有这个叫娇儿的丫鬟出头之日。

    直接站起身子,林凝眉略抬了抬脚尖,挑起了娇儿的下颚,眉眼处带着极为明显的鄙夷,道: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本夫人身为主子,难道还会诬赖你不成”

    娇儿眼见着面前镶嵌红宝石的绣鞋,眼泪掉的更凶,只觉得这二少夫人模样生的艳丽不加,但却的的确确是个凶神恶煞的,也不知二少爷究竟如何忍受这恶妇的脾性。

    “主子您莫要污蔑奴婢,若是您真的不信奴婢的话,奴婢情愿一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林凝眉点了点头,收回脚尖,面上的笑意越发娇甜,这娇儿的卖身契还在府中,即便死了又如何官府也不会受案。

    更何况林凝眉自己个儿本身也没有什么名声可言,她并非晋阳侯府的嫡出小姐,此等消息已经有不少人知晓了,虽说还未传开,但流言蜚语仍是不少,若是她真在意那些锥心的话,恐怕早就要将自己气死了。

    “好”林凝眉拍了拍手:“你这丫鬟倒也硬气,那就快些证明自己的清白吧”

    一听这话,娇儿当即便愣住了,杏眼圆瞪,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林氏竟然是如此混不吝的性子,连人命都不放在眼中了,她可知晓什么是王法

    娇儿死死瞪着林凝眉,恨不得这恶毒的妇人快些死了才好,林凝眉对上丫鬟的眸光,心中颇有几分不耐,冷笑道:

    “你这丫鬟为何不一死证明清白了反正你死了我不过是担了一个恶毒的名声,但若是真查出你手脚不干净的话,此事便摘干净了。

    且我是主你是仆,就算你将此事告到官府,官府依旧不会受理,还会赏你二十大板,教教你如何当一个奴才”

    林凝眉来到大虞朝已经有些年头了,自然将此处的律法研究的极为通透,在她看来,大虞朝的律令处处都是漏洞,且根本不讲究人权,不过林凝眉自己就是剥削阶级,她也不会像那些穿越的女主一般,跟奴才将平等,那不是脑子进水了吗

    似模似样的哀叹一声,林凝眉坐回了原先的位置,冲着老太太道:

    “祖母,孙媳瞧着娇儿这丫鬟是个嘴硬的,莫不如你派人搜上一搜,想来也会得到一些证据。”

    聂老太太自然是瞧出娇儿的不妥之处,即便这丫鬟没有手脚不干净,单凭着她冲撞主子的态度,也不合适再待在骠骑大将军府中了。

    奴才就是奴才,若是学不会如此伺候人的话,发卖给人牙子调教一番也是成的。

    对上聂老太太冰寒的眸光,娇儿心中慌乱非常,也预感到不妙,忙道:围华他才。

    “老太太,奴婢要见夫人今日二少夫人诬赖奴婢,还望您能将夫人请来,给奴婢做主”

    “娇儿你还真是好大的脸面,想要将婆母请来为你做主凭什么就凭你母亲是个颇有些脸面的婆子”

    林凝眉冷哼一声,眸光扫过娇儿的腰身,眼中划过一丝疑惑,当即便冲着跟在身边的立夏开口道:

    “你去将白芷给唤来,莫要让她受风了。”

    听了这话,立夏点了点头,悄无声息的离开正堂。

    聂老太太此刻面色也有些难看,看来她平日里是对这些奴才太过宽和了,才养成他们这幅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竟然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白氏就是这么掌家的

    “去,将白氏叫来”

    老嬷嬷见着主子动了真怒,心中不由对白氏有些恼恨,随即也出了正堂之中。

    林凝眉此刻看见琬姐儿愣住了,也知道这姑娘胆子有些小,当即揉了揉她细软的发丝,从荷包里掏出一颗去了核的梅子来,塞到琬姐儿口中。

    只见琬姐儿小脸儿一瘪,这姑娘本就生的圆润可爱,皮肉都是透粉的嫩白,娇气的仿佛一捏就能掐出水来,让人极为心疼。

    “娘亲,酸”

    林凝眉逗得琬姐儿眼含泪花,面上的笑意更浓,这段时日以来,琬姐儿已经不再认生了,倒和她亲昵的很呢

    “酸吗娘亲怎么没觉得”

    聂老太太见着林凝眉这幅模样,抬手点了点女子的额角,佯怒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欺负咱们琬姐儿,真是淘气”

    林凝眉腼腆一笑,精致的五官与琬姐儿十分相似,一看便是亲生母女,见着这一大一小,聂老太太心中的郁气也消减了几分,只是扫见跪倒在地的娇儿时,仍是带着几分厌恶。

    过了一盏茶功夫,倒是白芷披着织锦皮毛斗篷进来了,林凝眉直接站起来,亲亲热热的拉着白芷的手,附在她耳边低声问:

    “我看娇儿这丫鬟肚子大的厉害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儿家,怎会像是怀了身子的模样”

    闻声,白芷不由有些诧异的瞪大眼,余光往娇儿的肚腹处扫了扫,果真发觉不大明显的隆起,白芷精通医术,光凭着面相就能瞧出女子是否有孕,此刻一看娇儿这眉眼处含着春色的,想来是这段时日与男子交欢的次数不少,否则神态也不能如此娇媚。

    白芷皱了皱眉,扶着林凝眉落座,低声道:“主子,这丫鬟的确怀有身孕了,估摸着能有三个多大,否则也不会显怀。”

    听了这话,林凝眉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她瞧着娇儿这丫鬟就不像是个安分的,定然看不上府中鄙贱的小厮,难道是与将军府的少爷有了苟且

    一想到这个可能,林凝眉脑海中就浮现出聂修宁玩世不恭的俊美面庞,此人冷心冷血,全然不将旁人放在眼里,不过依着聂修宁的性子,也看不上娇儿这丫鬟。

    心思电转,林凝眉听得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便想到了那个还未成婚的三少爷聂修宜,若是娇儿肚腹之中的孩子真是聂修宜的,事情便热闹了。

    无论如何三少爷聂修宜也算嫡出,白氏一直对他寄予厚望,若是在成婚之前将庶长子给弄出来的,折的可不止是骠骑大将军府的脸面,日后议亲的人家就怎会将娇养着的姑娘嫁入侯府,这不是擎等着受苦吗

    林凝眉站起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氏,冲着这妇人福了福身子,道:

    “儿媳给婆母请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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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赝品小金猪

    看着面前足足有大半年没有见过的儿媳,白氏微微眯了眯眼,掩住心底的厌恶,强笑道:

    “这不是老二家的媳妇吗听说之前去甘露寺给大军祈福了,怎会养的这般丰盈难道吃素斋也能如此”

    林凝眉不由皱了皱眉头,面对白氏的挑刺。她还是不能表现出半点儿不妥来,毕竟白氏身为长辈,而她只是小辈儿,若是冲撞了她,自己的名声也算不得好。

    “婆母说笑了。”

    林凝眉落座在八仙椅上。而白氏却没有急着坐下。眼睛盯在跪倒在地的娇儿身上,冲着聂老太太笑着道:

    “老太太,娇儿这丫鬟到底犯了什么错处可是惹您老动怒了您尽管跟儿媳说说,儿媳定然会好生教训她”围尤圣亡。

    白氏此话一出,聂老太太心底也不由生出几分不爽快,瞧着这妇人的态度,明显是打算护着这丫鬟,否则又何必让她堂堂夫人教训一个小丫鬟。

    林凝眉与白氏向来不对付,且娇儿怠慢了琬姐儿。便是生生将她的脸面在脚下踩,若是林凝眉真吃了这个哑巴亏的话,日后蹬鼻子上脸的下人恐怕更是不计其数。

    从袖笼中取出锦帕,林凝眉掩住唇角的笑意,凤眸微微眯起,上下打量着娇儿。似笑非笑道:

    “婆母将才还打趣儿媳,眼下看来娇儿这丫鬟才是个丰腴的,明明在咱们将军府做的是伺候人的活计,偏偏肚腹耸的老高。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瞧见了,恐怕都会怀疑娇儿这姑娘的清白呢”

    林凝眉此言一出,娇儿的芙面登时吓得惨白,两手下意识的抱住小腹,浑身瑟缩,神色不定,一看就是心中有鬼。

    白氏面色一变,转眼瞪着娇儿,眸光锐利如刀,阴瘆瘆地开口问道:

    “娇儿,你可是有孕了”

    娇儿摇头如捣蒜,不过见着这丫鬟此副模样,林凝眉便断定她在撒谎。

    白氏虽说并非机敏妇人,但嫁入骠骑大将军府也有些年头了,自然不会被一个小小丫鬟蒙骗,登时她胸臆间便涌起阵阵怒火,快步走上前头,高高扬手便是一耳光,耳光甩在娇儿面上,直将这丫鬟打的面颊红肿,唇边都溢出一缕血丝。

    林凝眉冷眼看着堂中的闹剧,大虞朝男女大防虽说算不得严峻,但未婚先孕却着实有些过了,且凭着娇儿的身份,在白氏身边也是个受宠的,又有哪个小厮敢碰她所以能碰娇儿且让这丫鬟有孕的,十有**是将军府的主子。

    想通这个关窍,白氏恨得牙关紧咬,恨不得直接打杀了这贱蹄子,省的给她抹黑。

    “你肚子里的孽种到底是何人的若是再敢隐瞒半句,本夫人便将你发卖到花楼之中,坐一个千人骑万人压的婊子”

    白氏小门小户出身,言行自然是有些粗鄙,平日里倒是不显,此刻一动了真怒,口中吐出的言辞让人不由升起了几分厌恶,聂老太太皱了皱眉,轻咳一声道:

    “娇儿也是在易远堂中伺候过的,便由老身亲自过问吧。”

    听了聂老太太开口,白氏自然不敢多言什么,只狠狠瞪着娇儿,好似要将人给剥皮拆骨了方才能解心头之恨。

    “娇儿,你现下若是实话实说的话,老身也不会为难于你,再不济也会给你个名分,但若是有半点隐瞒,就将你交给夫人处置如何”

    娇儿清楚白氏是个好面子的,自己让夫人面上抹黑,想必白氏一定恨毒了她,若是不寻条出路的话,甭提她的前程,恐怕连老子娘都会受到牵连。

    想到此处,娇儿咬了咬牙,直接开口道:

    “回老太太的话,奴婢、奴婢肚腹之中的孩子是老爷的血脉”

    听了这话,林凝眉不由瞪大凤眸,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聂戎竟然如此过分,连在老太太院中伺候的丫鬟都不放过,且还珠胎暗结,他难道不在乎将军府的颜面

    白氏气的浑身发颤,怪不得娇儿这丫鬟近来一直缩在易远堂中,也不敢回去了,看来她是怕自己挨收拾,这才躲在易远堂之中,等到肚子大了也不开口,还真是好算计。

    对上白氏阴毒的眸光,娇儿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儿便仿佛不要银钱一般往下掉,瞧着当真是极为可怜。

    “老太太,求求你救救奴婢吧奴婢就算有错,但肚腹之中的孩子却是无辜的,先前奴婢出府请大夫诊脉,大夫说这一胎十有**是个儿子。”

    娇儿这丫鬟哭的极为可怜,她模样原本只是清秀,偏偏哭起来是有些韵味,配上细白如瓷的皮肉,当真是个惹人怜的,也怪不得聂戎年纪一把了,偏偏对这个小丫鬟出了手。

    林凝眉眼中划过一丝鄙夷,好在她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自然未被聂老太太察觉。

    聂家子嗣不丰,若娇儿当真怀了男胎的话,那这孩子的的确确得留下来,否则若是灌下一碗红花,倒是有些可惜了。

    余光将聂老太太的神情收入眼底,林凝眉也清楚娇儿这丫鬟大抵不会被发卖出去,说不准还能混上一个侍妾通房之类的名分,不过就算有名分有如何触怒了当家主母,日后也不会好过。

    低叹一声,林凝眉抬手拨弄着涂了蔻丹的指甲,轻笑着开口道:

    “祖母,眼下可否让孙媳问上一句”

    闻声,聂老太太点了点头,说:“凝眉想问什么便快些吧。”

    转眼望着娇儿,林凝眉道:“那四只小金猪是你拿的么”

    此刻娇儿当真不敢再隐瞒下去,直接开口道:“二少夫人,那四只小金猪虽说是奴婢拿的不假,但却是依着夫人的意思”

    “住口”白氏怒瞪着娇儿,抬手将桌面上的汝窑茶盏给狠狠掷在地上,碎瓷片泵在了娇儿身上,让这丫鬟不由扯着嗓子尖叫着。

    林凝眉轻咦一声,问:“你说是婆母的意思这怎么可能呢婆母手上握着掌家权自然不会却银钱的,你这丫鬟可莫要胡诌。”

    说着,林凝眉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白氏铁青的面色,心中倒是有些诧异,虽说白氏是个眼皮子浅的,但也不会为了这四只小金猪动心,到底是怎的回事

    娇儿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抽抽噎噎地道:

    “二少夫人有所不止,那十二只小金猪是吉利物,本身就有招福辟邪之效,但夫人那日却让奴婢从中取走四只,再以赝品替换上,那赝品做的十分精致,瞧着也不像是假货,偏偏一放在琬小姐身边,她便苦恼不休,奴婢无法,又怕被人发现,便只得将东西取走了。”

    娇儿每说一句,林凝眉面色便不由冰寒了数分,她也不是个傻子,自然清楚那所谓的赝品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为何能让琬姐儿哭闹不休

    白氏当真是个心狠的,连琬姐儿这刚刚满了周岁的女娃娃都忍心下手,难道她就不觉得亏心吗

    林凝眉两手死死握拳,冷笑道:“娇儿,你现下将那四只赝品的小金猪拿出来,本夫人便不追究你盗窃之罪了”

    听了这话,娇儿眨了眨眼,颤声道:

    “二少夫人莫急,那四只小金猪都被奴婢埋在了假山后头,也不会有人发觉,等到奴婢将东西挖出来,再呈到二少夫人面前。”

    聂老太太也见过不少风浪,此刻面沉如水,死死盯着白氏,厉声问:

    “那赝品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非要往琬姐儿身边放”

    聂老太太言语之中带着几分杀意,让白氏身子一抖,神情闪躲,低声道:

    “回老太太的话,媳妇当真不明白那丫鬟的意思媳妇是骠骑大将军府的夫人,是琬姐儿的祖母,又怎会对自己的孙女下手”

    林凝眉见着白氏仍在嘴硬,心中更是恼恨非常,直接冲着一旁的立夏使了个眼色,道:

    “娇儿,你将埋着赝品的位置告诉立夏,等到立夏将东西给挖出来,再行处置也不迟。”

    聂老太太点头:“眼下只有这么办了。”

    娇儿此刻仍是跪在地上,将埋着赝品的位置告诉了立夏,立夏这丫鬟是个手脚麻利的,当即便退出了易远堂正堂之中。

    林凝眉将琬姐儿从聂老太太怀中接过,恨不得现在就狠狠教训白氏一番,她离开骠骑大将军府的日子不到一年,凭甚琬姐儿吃了这么多的苦连白氏这当祖母的都心心念念想要对她出手,当真是恨毒至极

    冷笑一声,林凝眉抱紧了孩子,冲着白氏问:

    “婆母,不知那赝品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有什么效用值得你费心费力让心腹将赝品送到琬姐儿身边。”

    白氏面色一沉,怒道:

    “本夫人根本不清楚什么赝品之事,老二家的也莫要受了这丫鬟蒙蔽,一个与人私通的贱货,口中吐出的言辞又有几分可信本夫人是你的婆母,与你无冤无仇,又何必辛辛苦苦对付琬姐儿”

    听了白氏所言,林凝眉便清楚这妇人已经跟娇儿撕破了脸,还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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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温泉

    林凝眉哼笑一声:“与人私通婆母眼下用这个词未免有些过了,万一娇儿肚腹之中的孩子真是公公的血脉呢那也是咱们聂家的少爷,虽说庶出比不上嫡出,但却不能以奴婢视之。d7cfd3c4b8f3”

    “你”白氏抬手指着林凝眉,指尖不住的颤抖着,她没想到林氏竟然如此不识趣。还要帮着一个小小丫鬟违拗她这婆母的意思,当真是不孝至极

    怪不得林氏面皮厚的很,明明不是晋阳侯府的嫡出小姐,偏偏做出一副矜贵模样,她只是个奴才秧子罢了。能嫁到骠骑大将军府已经是十世修来的福分,眼下还如此嚣张,真不怕自己的身份捅出去

    对上白氏仿佛毒蛇一般刺人的目光,林凝眉抬手轻抚着发尾。倒是并不在乎白氏的手段。反正她与这便宜婆婆早便撕破了脸面,再继续虚与委蛇也没甚意思,还不如将争执放在明面上,省的憋屈。

    若是以往的话。林凝眉宁愿暗地里对白氏动手,但眼下她却并无此种想法,许是在聂修齐那处受了委屈,眼下若是不将胸臆之中的那股子火气给发泄出来。她自然不会爽快。

    “婆母面色为何如此难堪难道儿媳说的不对”

    林凝眉笑意盈盈的望着白氏,正在此时,立夏这丫鬟手中捧着一个红木托盘,上头放着四只小金猪,显然是将东西给拿来了。

    漫步走到小金猪前头,林凝眉捏起一只小金猪,发觉这赝品的分量给沉的很,若是她不曾知晓这东西为假的话,恐怕也会被蒙混过去。

    林凝眉不通医术,自然是瞧不出这东西到底有何效用,索性便将一只小金猪塞在了白芷手中,笑问道:

    “这东西到底是何物为甚琬姐儿接触了便哭闹不休”

    白芷掂量着手中的小金猪,凑到前头嗅闻着,又从袖笼中取出匕首,在上头轻轻刮了几下,仍是未曾发觉什么端倪。

    林凝眉本以为白芷没有见过此物,却听到这丫头开口了:

    “主子,这小金猪外头裹着一层金箔,但其内却包着朱砂,虽说朱砂只要不直接服食便对人体无碍,但琬小姐年岁着实太小,朱砂之中含着的水银也会伤着她的身子,这大抵便是哭闹不休的缘故了。”

    听了这话,林凝眉面色一变,从白芷手中接过小金猪与匕首,手上微微用力,便直接将小金猪给剖开来。

    只见鲜红的晶体被包裹在小金猪之中,颜色鲜艳如血,林凝眉十分清楚水银就是从朱砂之中提炼出来的,若是常人接触的时日久了,恐怕也会生出呆傻之症,更何况一个刚满周岁的小娃娃。

    林凝眉眼中含怒,狠狠将这赝品甩在地上,溅起的朱砂崩在了白氏手背上,登时便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从其中潺潺涌出,滴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之上,散出淡淡地血腥味。

    “婆母想要如何解释”

    林凝眉心中气的厉害,柔软的胸脯也不住起伏着,俏脸气的煞白,眼眶微红,怀中抱着玉雪可爱的琬姐儿,这母女两个当真是让人心怜的。

    “解释什么本夫人根本不清楚这小金猪之事,更不会往其中包裹上朱砂,说不准是娇儿刻意诬赖于本夫人,毕竟她此刻肚腹之中怀着孽种,若是不趁机将我拖入泥潭,恐怕这孽种的性命便保不住了”

    白氏所言也有些道理,但林凝眉却半点儿不信,只是冲着聂老太太半蹲着身子,算是行了一礼,才哀求道:

    “祖母,今日之事孙媳也不便插手,但有人要谋害琬姐儿,孙媳岂能袖手旁观还望祖母为孙媳与琬姐儿做主,万万不能让这孩子在后宅倾轧之下损了身子”

    聂老太太本身便对琬姐儿极为疼爱,毕竟骠骑大将军府这一辈只有琬姐儿一个女娃娃,她身为曾祖母又怎会不心疼

    此刻聂老太太面色气的涨红,冲着林凝眉说:

    “凝眉先带着琬姐儿回琢玉轩吧,你刚出了月子也得好生歇息,若是气坏了身子便有些不值当了。”

    林凝眉清楚聂老太太这话是为她好,毕竟娇儿肚腹之中怀着的可是聂戎的孩子,她身为儿媳,若是插手公公房中之事,定然会为人所诟病,即便林凝眉自己不在意名声,却也得为琬姐儿钰哥儿思量一二。

    应了一声之后,林凝眉怀中抱着琬姐儿,带着白芷立夏两个丫鬟回到了琢玉轩中。

    这不回不要紧,刚抬脚进了院子,林凝眉便发觉有些不妥之处。

    院中的丫鬟一个个都穿上了颜色艳丽的衣裳,半点儿也不顾冬日里凛冽的寒风,北风刮过,吹来浓郁的脂粉味儿,着实呛人的很。

    “咳咳咳咳”围尽圣巴。

    琬姐儿咳嗽了几声,可给林凝眉心疼坏了,见着女儿眼眶含泪,她心中有些慌乱,最后还是白芷将煮好的银耳莲子汤端了上来,给琬姐儿润了润口,这才止住了咳嗦声。

    林凝眉皱着眉,望着站在一旁的翠翘,问:

    “这些丫鬟到底是怎的回事难不成非要与本夫人作对”

    翠翘哆嗦了一下,面上带着一丝怒意,道:

    “主子有所不知,自打那日将军传出了想要纳妾的消息,咱们院中这些莺莺燕燕就仿佛吃了补药一般,在寒风中卖弄风骚,就等着将军垂怜,实在是不要脸”

    翠翘啐了一声,苹果般丰润的小脸儿都气的涨红,倒是越发显得有些孩子气。

    林凝眉心中着恼了一阵,两手死死攥着八仙桌的桌角,牙关紧咬,面色有些扭曲,白芷望着那黄花梨木做成的八仙桌,心疼地直抽抽,抬手抓着林凝眉的葇荑,轻声安抚道:

    “主子莫要动怒,这八仙桌可贵得很,您这阵子都捏碎了三四张桌子了,即使咱们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听了这话,林凝眉倒是有些哭笑不得,心中的郁燥之气散了几分,笑着说:

    “没想到白芷竟然也能如此俭省,但真是移了性子。”

    白芷笑笑:“不是奴婢俭省,是主子您的嚼用着实用的有些多了,每月的月银有二十两,但咱们琢玉轩都能花上上百两,虽说皇后娘娘给您陪嫁的铺子挺值钱的,但总得省着点才好。”

    林凝眉点头,看着琬姐儿眼皮子直打架,就知道这孩子有些疲累了,忙唤了乳母刘氏将琬姐儿抱下去,才道:

    “回到骠骑大将军府中,我也不打算将中馈握在手中,省的吃力不讨好,倒不如在主街开一间脂粉铺子,得钱倒是不慢。”

    翠翘有些诧异,问:“脂粉铺子主子您会调脂粉吗”

    “怎么不会就算我不会的话,宫中还有一些秘方呢,咱们管皇后娘娘要出来一些,再凭着白芷的医术,又怎会不赚钱”

    白芷耸了耸肩,拿了汤婆子塞进林凝眉怀中,说:

    “主子不必为那些莺莺燕燕烦心,就算她们想要飞上枝头,也得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数,将军天生就是刑克六亲的天煞孤星,虽说这话不好听,但也只有像主子一般有福之人方才能相配,若是什么人都能化解这天煞孤星的命数,万安寺想必也不会被成为国寺了。”

    闻声,林凝眉倒是有些诧异的瞪大眼,身为穿越而来的女子,林凝眉素来不信命理之说,若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话,为何前世她与聂修齐会极为凄惨的死去,这一世反倒成了婚

    抿唇一笑,林凝眉眨眨眼,道:“咱们暂且瞧瞧,若是那些丫鬟做的不过分,敲打敲打也就成了,但万一真想要爬床的话,直接送入勾栏院中,也算是了结了她的心思”

    林凝眉一眯凤眸,眼中划过一丝寒意,倒是令人心悸。

    还没到晚膳时分,立夏这丫鬟便步履匆忙的走入了琢玉轩正堂中,清丽的面庞上带着几分喜意,说:

    “主子,夫人被禁足了”

    听了这话,林凝眉心中倒是并无半点诧异之感,毕竟白氏胆敢用朱砂谋害琬姐儿,已经是触及了聂老太太的底线。

    白氏身为续弦,即便入了骠骑大将军府二十余年,但却依旧比不过琬姐儿的地位,毕竟媳妇是外人,但嫡出的姐儿却是聂老太太血脉相连的曾孙女,且又生的玉雪可爱。

    白氏胆敢对聂府唯一的姐儿动手,若是不好生处置一番,想必聂老太太自己个儿都不会甘心,如今落得禁足的下场,虽说处罚不算严苛,但却生生将白氏的脸面踩进了泥里。

    林凝眉眉眼处划过一丝得意,又问:

    “娇儿那丫鬟如何了”

    立夏道:“听说是被送到了老爷身边伺候着,成了通房,不过若是娇儿真产下哥儿的话,想必也会提一提身份,当个姨娘算不得难事。”

    “我清楚了,你先下去吧。”

    立夏闻声,福了福身子便转身离去了,林凝眉笑望着白芷翠翘两个,道:

    “老太太先是将白氏禁足,又将娇儿安排成了通房,眼下东院儿倒是热闹的很呢”

    林凝眉掩唇轻笑,凤眸中满满都是恶意,白芷翠翘见着主子这幅模样,倒也是欢喜的很,发生眼下有白氏当靶子,主子心中的郁燥之气也能消散几分,倒是不错的法子。

    转眼又是一日,这日林凝眉一大早便唤过来一个小厮,名为石头,今年不过十五岁,模样生的普通,但却极为机灵。

    石头站在林凝眉面前,青涩的面庞不免有些局促,开口问:

    “敢问二少夫人有何吩咐”

    林凝眉一笑,看了白芷一眼,这丫鬟便从袖笼中取出一个荷包,交到石头手中。

    荷包内共有十两银子,虽说算不得多,但对于一个小厮而言,也是横财一笔了,石头年岁小,月钱每月只有一两银,这十两银子都快赶上他一年得着工钱了,只见这小厮面上露出一丝为难,把荷包往白芷的方向推了推,咬牙道:

    “白芷姐姐,不必了,能帮二少夫人做事是奴才的福分。”

    见着石头这幅模样,翠翘倒是不由发笑,道:

    “给你的你就收着呗,好生办事就成了。”

    石头愣愣点头,面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笑意,林凝眉见着石头这幅老实的模样,心中更添几分满意,只觉得石头比福顺强上许多,起码看着顺眼。

    “你去兵部侍郎府瞧一瞧,看看陈副将现下究竟在忙些什么若是陈副将得空的话,本夫人得跟他亲自道谢,毕竟陈副将为了将军挡了一刀,如此大恩可不能不报。”

    听了这话,石头也没有细想,诶了一声便离开了厢房之中,等到石头的身影消失之后,白氏面上才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摇头道:

    “主子,你明知道陈安已经在准备婚事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林凝眉将面前的青花瓷罐掀开盖子,捏起一颗酸梅子喂给白芷,正色道:

    “既然你对陈安有意,总该要试一试才好,即便陈安对那些莺莺燕燕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只要将那些贱蹄子给处置了,陈安不还是你一个人的我最瞧不上所谓君若无心我便休,连尝试都没有勇气,岂不是太过懦弱了”

    林凝眉凤眸之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光亮,白芷一时之间也不由有些怔住了,颤声问:

    “我的身份......真的能配得上陈安吗”

    “有什么配不上的”林凝眉分别拉着翠翘与白芷的手,笑道:

    “你二人从来没有入过贱籍,本就是良家女子,只不过你主子我面皮厚,就喜欢让良家女子伺候着”

    林凝眉一边说着,一边调侃着冲着白芷眨了眨眼,明眸善睐,一颦一笑间都极为惑人,偏偏她本身好似一无所觉一般,姿态仍旧散漫的紧。

    白芷坐在红木凳子上,眸光盯着挂在墙上的山居图,喃喃道:

    “只是良家女子,恐怕还有些不足啊”

    石头这小厮回来的很快,等他入到厢房之中时,林凝眉刚捏起一块云片糕,见着这小厮后,又将雪白的糕点放回青花瓷盘上,问:

    “你可见着陈副将了”

    石头憨厚的面庞一垮,急声开口:“二少夫人,陈副将如今还处于昏迷之中呢,陈家人眼下议亲,就是为了给陈副将冲喜,希望他能挺过来。”

    “哐当”

    白芷手中的汤婆子陡然摔在地上,林凝眉望着白芷苍白如雪的面色,也清楚这姑娘大抵是心疼陈安了,便将桌面上摆放着的那盘子云片糕赏给石头,摆摆手让这小厮下去,才冲着白芷问道:

    “你要不要去瞧瞧陈安既然陈府的婚事并非陈安所愿,眼下将事情尽早解决还是好的。”

    白芷咬唇,思量了好一会子,漫不经心的蹲下身将汤婆子捡起来,杏眸之中划过一丝亮光,道:

    “主子,奴婢今晚要去一趟陈府。”

    林凝眉点了点头,半点儿也没有阻拦的意思,白芷本身便是冷情的性子,好不容易才对陈安动了心,若是他二人错过了,恐怕白芷便得孤身一世,林凝眉又怎么舍得

    等到入了夜之后,白芷趁着夜色离开了骠骑大将军府,而林凝眉则是抱着换洗衣裳,往主卧的耳房去了,耳房那极为宽敞的温泉池子一直让林凝眉十分喜欢,即便搬到了厢房居住,她得了空也会去耳房松泛松泛。

    推开雕花木门,林凝眉吩咐两个丫鬟在外守着,走到屏风后头,她此刻才发觉温泉池子已经被人霸占了,仰躺在乳白色泉水中的并非旁人,正是聂修齐。

    “都说了不必伺候。”

    听得男人的声音,林凝眉微微眯了眯眼,凤眸之中划过一丝恶意,将衣裳搭在红木架子上,直接取了一条干巾子,用温泉水打湿,而后覆盖在男人蜜色的脊背之上。

    聂修齐眉头一皱,猛然回过身子,一把攥住来人的手腕,却发觉给他擦背的并非不规矩的丫鬟,而是他那便宜嫡妻,林氏。

    “你怎么在这儿”

    林凝眉红唇微勾,跪在打磨光滑的石阶儿上,笑着开口:

    “这话应该是妾身问将军才是,明明这温泉池子是将军特地为妾身修建的,难不成您失了记忆,连之前应下的事情也都不作数了”

    聂修齐一滞,他本就是一诺千金之人,自然不愿做那背信弃义之人,但眼下这般情景却让聂修齐十分为难,难不成他要将汤沐让给林氏,而后自己狼狈的走出耳房之中

    见着男人绷紧的额角,显然是有些为难,林凝眉心中划过一丝恶意,眼中刻意显出薄薄的水雾,闷哼一声:“将军,您弄疼妾身了。”

    听了这话,聂修齐仿佛烫着了一般,极快地松开大掌,高大的身躯连连退后三步,在温泉池子中溅起热烫的水花。

    林凝眉笑着站起身子,眼见着聂修齐换洗的长衫也都搭在了红木架子上,不紧不慢的将长衫抓在手中,随后直接扔进水里。

    “你”聂修齐没想到林凝眉竟然会如此胆大妄为,还真是个十足的恶妇

    “你这是做什么”

    面对聂修齐的质问,林凝眉笑意更浓,玉葱一般的手指灵活的解开腰间的盘扣,将丝绸制成的衣裳一件又一件地给褪了下去,等到身上只剩下水红色纹绣并蒂莲的肚兜与淡青色的灯笼裤时,她不急不缓地转了一圈,问:

    “将军可还觉得妾身太过肥硕”

    自打听了聂修齐那句话,林凝眉自然是被气的不轻,没有那个女子能容忍男人嫌弃她的身段儿,林凝眉即便活了三辈子也不例外。

    雪白的玉足踩在同色的大理石上,分不清是玉足更白,还是大理石颜色更浅,聂修齐看着女人纤细如玉的脚踝,鹰眸之中燃起熊熊火光,浑身僵硬,下.身都涨的发疼。

    林凝眉弯身将池水中的湿衣裳给捞出来,随着女子的动作,她胸前的布料被撑得绷紧,将圆润饱满的轮廓清晰的勾勒出来,再配上不盈一握的细腰,对比鲜明的曲线让聂修齐头脑发胀,一向引以为傲的理智都仿佛要崩溃了一般。

    温泉池子中有台阶儿,林凝眉踩在台阶儿上,泉水打湿了颜色浅淡的灯笼裤,丝薄的布料紧紧贴在修长笔直的**之上,线条纤长,绝对与肥硕二字无关。

    林凝眉无辜地望着神情僵硬的男人,等走到聂修齐身边时,温泉水已经没到了她的胸口下头,溅起的水花将水红色的肚兜都给打湿了,更藏不住其中的美景。

    红唇一开一合,露出雪白的贝齿,林凝眉抬手轻抚着聂修齐的额角,眼见着指尖上沾了淡淡的水渍,她小嘴一张,故作惊讶道:

    “将军,您惹得厉害呢,可是有些吃不住泉水的温度”

    听得女子仿佛黄鹂一般娇脆的嗓音,聂修齐也不是个傻子,自然能看出林凝眉那极为明显的勾引之意。

    对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下作手段,他本应该表现地十分不屑,可偏偏硬的发疼的欲.望却一直在提醒他,击碎他的理智,让聂修齐恨不得直接将面前的女子压倒在石阶儿之上,狠狠贯.穿她的身体

    聂修齐鹰眸之中满布血丝,就连额角都迸出青筋,见着男人这幅模样,林凝眉也不由有些诧异了,若是她未曾记错的话,聂修齐的自制力明明极佳,为何才不到一刻钟功夫,他便成了此副模样

    此刻林凝眉倒是忘了,自打他们夫妻两个分别起,聂修齐这只尝过肉滋味儿的猛兽便一直旷着,好歹他失去了记忆,又瞧不上庸脂俗粉,这才没有随意与别的女子共赴**。

    但现下有一个娇滴滴的尤物衣不蔽体的站在他面前,且林凝眉还是聂修齐明媒正娶的嫡妻,若是这男人心中还没有什么想法的话,恐怕当日在战场上伤着的就不是心口,而是下.体了。

    “林凝眉”聂修齐低吼一声,他只觉得面前的女子简直过分至极,理智告诉他应该即可转身而去,偏偏聂修齐的小兄弟不听话,昂首挺胸的模样十分精神,若是此刻出去的话,恐怕还得丢个大丑。

    ...

    ...

第143章 诘问

    林凝眉眨眨眼,抬手贴着聂修齐炙热的胸膛,轻笑着开口道:

    “将军叫我有何要事”

    见着面前女子似笑非笑的模样,聂修齐只觉得脑海之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已经崩断了,铁臂往前一捞,直接将面前的女子搂入怀中。

    因林凝眉此刻只穿着单薄的兜儿。细白的脊背上只有一根红绳,聂修齐带着粗茧的掌心直接接触到了极为柔嫩的皮肉,他昂首阔步的往前走,而林凝眉却因为男人的力道,被不断逼着往后退。

    等到她噗通一声坐在石阶儿上时。心中也不由升起了几分火气,刚想开口质问,只听撕拉一声,林凝眉身上薄薄的绸缎布料便已经被撕成碎片。漂浮在乳白的汤沐之中。

    下意识的护住胸口。林凝眉面皮涨红,心中仍是有些羞窘。

    不过她今日本身就存了勾.引的心思,若是临阵脱逃的话,那之前的逗弄便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心中转过这个念头。林凝眉咬了咬牙,身子往下弯了弯,遮掩住柔软处的雪臂倒是放了下来,雪山一点红。再配上水光的映衬,更添几分诱惑。

    聂修齐只觉得一股热气从鼠蹊处溢出,逐渐满布全身,他鼻端一热,抬手在脸上一抹,发觉竟然有丝丝缕缕的血迹流出。

    “扑哧”

    见着聂修齐这幅模样,林凝眉不由笑的花枝乱颤,如雪一般的丰盈在水中晃动着,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却突然被高大健壮的男人压在了石阶儿上。

    粗粝的食指直接闯入了禁地之中,林凝眉面色更红,但却没有拒绝,藕臂揽住了聂修齐的脖颈,红唇贴在男人耳畔,低声道:

    “将军,就在这儿吗”

    话音将落,铁杵猛然撞入幽径之中,让林凝眉不由尖叫出声。围尽团划。

    水花四溅,高高低低的喘.息声从耳房之中溢出,守在门外的那两个小丫鬟不由涨红面颊,对视一眼之后,便一齐低下头去。

    翌日天光大亮,林凝眉一睁开眼,便瞧见了十分熟悉的摆设,原来聂修齐昨晚在使用过她之后,并没有将自己送回厢房之中,反倒是在主卧内歇下了。

    这算不算是进展

    林凝眉掩唇低笑,一个不防,扯到了酸疼的腰肢,锦被从胸口话落,她低头一看,星星点点的痕迹满布在白雪之上,触目惊心,若是不知情的,恐怕还以为这小娘子是被人如何摧残方才弄成这幅模样。

    皱着眉头,林凝眉扶着腰站起身子,将衣裳穿好之后,鼻间嗅到空气里弥散开来的麝香味儿,咬了咬唇,这才回到了厢房内。

    将一入到厢房,林凝眉对上眼眶通红的白芷,面色一变,问: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为难你”

    林凝眉生怕陈安是个喜新厌旧的薄情郎,使得白芷受了委屈。

    上前一步,林凝眉拉住白芷的手臂,接着道:“白芷,昨夜你去陈府见着陈安了吗”

    白芷点了点头,即便手臂被主子握的有些发疼,但她心底却划过一阵暖流,道:

    “奴婢的确见着陈安了,只是他伤的实在是太重,清醒的时候极少,即便在昏迷时也一直唤着奴婢的名儿。”

    一边说着,白芷眼中也蒙上了一层水雾,林凝眉看着白芷眼底的青黑,心下倒是有些欣慰,好歹陈安并非那负心薄幸之人,眼下只要将陈家的婚事给毁了,事情便有转机。

    林凝眉拉着白芷坐在床边,问:“与陈家定亲的是哪户人家”

    “听闻是左相府中的幺女。”

    林凝眉瞪眼:“左相府陈家怎会如此糊涂”

    王瑾沅将将产下畸胎,朝中言官上奏的次数越发频繁,太子一派的官员们都希望将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太子妃给废了,省的拖累了太子。

    眼下王家风雨飘摇,兵部侍郎为何如此糊涂,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与王家扯上关系

    白芷咬了咬唇,闷闷不乐道:“王瑾翊可是左相府的嫡出小姐,太子妃的亲妹妹,若是依着身份而言,陈安还算是高攀了呢”

    林凝眉抬手点了点白芷的额间,恨铁不成钢的开口:

    “高攀王家还有几日的活头都不知道呢兵部侍郎为何非得将自己嫡亲的儿子往火坑里推即使陈安只是个不受宠的嫡子,但到底也是陈大人的血脉,又何苦做的这么绝呢”

    “那现在又有什么法子”白芷扯着林凝眉的袖襟,每当事情涉及到陈安时,她便会乱了方寸,不复平日的沉稳持重。

    林凝眉眸光一闪,唇畔勾起一丝笑意,贴在白芷耳畔咕哝几句。

    只见白芷面色忽青忽白,两手不住搅动着锦帕,瞧着着实是有些为难的模样,但却最终也没下狠心推拒此事。

    深吸一口气,为了大宝小宝这两个孩子,白芷也清楚她必须得将陈府与左相府的婚事给搅黄了,否则她与陈安的孩子就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日后大宝小宝该如何

    下定决心之后,白芷的面色已然恢复正常,此刻她才注意到林凝眉脖颈处青青紫紫的痕迹,不由张大了嘴,诧异问道:

    “主子您昨夜与将军......”

    林凝眉含笑点了点头,看见白芷显得有些羞涩,又接着道:

    “你给我配一些避子汤的药材,眼下刚生下钰哥儿不久,我实在是不想再产下孩子了。”

    白芷也有些心疼林凝眉的身子,当即便道:

    “奴婢派立夏去领些药材,待会子便给您熬煮上。”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乌漆漆的避子汤才端到了林凝眉面前,她最不喜这苦涩的滋味,偏偏为了能让自己个儿好过些,还是得捏着鼻子将避子汤给灌下去。

    还没等喝上一口,只见雕花木门被人一脚给踹了开。

    听到哐当一声巨响,林凝眉愕然的抬头,正好对上了聂修齐怒气冲冲的眸子。

    “将军为何这么大的火气可是妾身又做错了什么”

    聂修齐一听到林凝眉的声音,便不由有些心猿意马,偏偏他面上未曾表现出半点儿端倪,仍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冷厉道:

    “你这恶妇,竟然要给琢玉轩中丫鬟都灌上红花,实在是狠毒至极”

    林凝眉不由拧了拧眉,直接站起身将雕花木门给阖上,淡淡问道:

    “将军究竟是听了何人的挑拨您又没有宠幸哪个丫鬟,妾身为何要给她们灌下藏红花”

    聂修齐心头一紧,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不过他之前听到管事的话,说林凝眉抓了红花,难道不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林凝眉恨得咬牙,聂修齐此时此刻想必是半点也不信任她这结发妻子,否则也不会在没有丝毫证据的情况下便到厢房之中问询,她颓然地指了指桌上的药碗,道:

    “那红花妾身自用的,且藏红花这药材着实贵得很,给那些丫鬟用岂不是糟践了好物”

    聂修齐心中猛然一跳,面色大变,鹰眸死死盯着林凝眉,急声问:

    “你用藏红花做什么”

    “妾身刚产下钰哥儿,自然是不好怀有身孕的,便抓了一副药充作避子汤。”

    林凝眉见着聂修齐难堪的脸色,心中不免有些失望,这就是她的夫君呵

    “不知到底是何人诬赖妾身将军总不能让妾身平白无故便受了诘问吧”

    明明聂修齐也是堂堂八尺男儿,此刻竟然被林凝眉言语挤兑的半句话都说不出口,好一会子才憋出三个字来:

    “小胡氏。”

    “竟然是她”林凝眉唇畔勾起一丝冷笑,她倒是未曾想到胡佳然到了此刻竟然还不安分,明明都已经为大房产下的一个庶子,还敢插手二房之事,难不成是对聂修齐心存绮念

    莲步轻移,林凝眉走到聂修齐面前,眉眼处透露出几分委屈,厉声道:

    “将军您明明是妾身的夫君,为何会听信外人的挑拨之言而怀疑我难道在将军心中,妾身竟然如此不堪吗对无辜的女子都能下手”

    “不......”

    林凝眉喉间堵得厉害,仿佛被塞了一块棉花似的,面色冷然,就连骨缝里都浸透寒意,他们两个在昨夜里还抵死.缠.绵,但到了今日,聂修齐却依旧将她当成陌生人来看待,甚至因先入为主的缘故,她这个荡妇想必还比不上陌生人呢

    苦笑一声,林凝眉觉得十分疲惫,她本不想辜负自己的心意,但若天意难违的话,太过执着伤的反倒是自己。

    在劝慰白芷之时,她能口若悬河,但若是事情真落在了她林凝眉头上,她自己却忍不住那种如同刮骨一般的疼痛。

    “将军,妾身累了,您先回吧。”

    对上林凝眉过分冷淡的眸光,聂修齐不由有些慌乱,想要解释什么,偏偏他本就是个笨嘴拙舌之人,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最后竟然被一个小小女子直接推出了房门。

    倚靠在雕花木门之上,林凝眉眼眶一红,颇有些无措的蹲在门前,明明她是想跟聂修齐过一辈子的,到底是造化弄人

    ...

    ...

第144章 陈府

    聂修齐站在门外,想要推开这扇薄薄的雕花木门,却觉得手臂似有千斤重,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男子黑浓的剑眉紧拧,一时间是又愧又怒。想开口解释一番,最终还是抿了抿唇,转身而去。

    听到脚步声越走越远时,林凝眉再也忍不住泪,泪珠儿似不要银钱往下落,打湿了身上烟罗紫的衣裳。

    所谓至亲至疏是夫妻。林凝眉一开始以为这句话永远不会落到她头上,毕竟自打来到这异世之中,聂修齐就好似剜了心肝一眼,对她极好。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丢了,面对这样的男人。林凝眉又怎会不将自己的心给交付出去

    只不过能找到一个相知相许之人实在不易,此刻看来,先前还是她高兴的太早了,眼下聂修齐早已忘了她,也忘了他们之前的情谊,只让她一个人执着地想要维持表象,不过是奢望罢了。

    抬手将面上的泪痕抹去。林凝眉眼眶微红,坐到床上愣愣出神。

    如今以聂修齐的性子,怕是再也不会待她如往日一般的情深意重,她若想要好生照看琬姐儿与钰哥儿,便全得凭着自己的本事。

    叠起秀眉,林凝眉眨了眨眼,好一会才将放在桌上的药碗给端了起来。也不顾那好比苦胆的滋味儿,大口大口地将乌漆漆的药汤直接吞咽下去。

    眼泪落在青花瓷碗之中,林凝眉却并没有在意,所谓母为子则强,以往她总是想不明白。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似的,将那些虚无缥缈的情谊看的太重,但对于一个都不愿意信任她的男人,谈情谊未免也有些可笑了。

    林凝眉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瓷碗放回桌上,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扇,外头的雪花飞散,溅在她手背上,带来一丝沁凉。

    ......

    林凝眉与聂修齐之间仿佛陷入了无解的泥沼中,她自己已经是身心俱疲,便更是不忍让白芷受苦。

    陈安与王瑾翊的婚事牵线难,但想毁了却十分容易,只要让白芷带着两个孩子出现在兵部侍郎府前头,想必不出一日功夫,陈副将未婚先有庶子的消息便会传遍京城。

    大宝小宝如今刚刚满月,又是十分讨喜的双胎,即便陈家不待见白芷,看在那两个孩子的份上,也不会让陈安的血脉流落在外。

    这日辰时刚过,林凝眉带着白芷翠翘坐上马车,往兵部侍郎府的方向赶去,白芷怀中抱着大宝小宝,将才从骠骑大将军府中出来之前,这两个孩子刚刚吃饱,此刻正酣睡着,十分讨喜。

    驾车的正是石头,这小厮是个稳当的,林凝眉也有意提拔他,若是石头不干出那等吃里扒外的事情,留在京城之中当个管事也是成的,总比福顺要强上许多。

    因得着了主子的青眼,石头办事越发仔细,生怕自己辜负了二少夫人的看重。

    马车上并无骠骑大将军府的标志,林凝眉不愿将将军府给攀扯进去,否则事情便显得更不明朗,对白芷也并非好事。

    先前白芷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些低了,其实就身份而言还是最简单不过的,林凝眉前日修书一封,程皇后便答应给白芷乡君的封号,虽说并非实封只有称号而已,但对于女子而言也是极为体面的。

    此刻程皇后正在草拟懿旨,想来要不了几日便会下旨封白芷为乡君,届时与陈安在身份上也就相配了。

    马车停在兵部侍郎府,林凝眉并未下车,只是将车帘掀开看了一眼,发觉陈府这大门修建的十分巍峨,旁的不论,就说在石阶儿处的那两座石狮子,恐怕就得重逾千斤,价值也是十分不菲的。

    想到此处,林凝眉眉头皱的更紧,总觉得陈府并非什么安生地界儿,与其让白芷嫁入陈府受委屈,还不如让陈安从这火坑之中脱身而出,这样既能保全了陈安,又能白芷日子过得安稳些。

    只可惜在大虞朝之中,男子将宗族看的极重,若是父母在世的话提出分家,便是天大的不孝,陈安虽说是个有决断的,但也做不出分家之事。

    想到此处,林凝眉便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口了,又冲着白芷问道:

    “你现下便要进到陈府中去”围系肝圾。

    白芷点头,抬手将两个孩子放在马车的软垫上,低声道:

    “奴婢不愿抱着孩子直接往陈府中去,否则万一生出什么岔子,对大宝小宝也算不得好事,且若是能将陈安给劝说一番,不必让两个孩子出现在人前,倒是更好的法子。”

    林凝眉清楚陈家的人都算不得什么省油的灯,登时便开口道:

    “你放心,孩子有我照看着,眼下陈安说不准身子也能好些了,只要见着陈安的面,你二人仔细商谈一番,想必事情也能顺利解决。”

    白芷诶了一声,也不愿再耽搁下去,直接便掀了帘子下了马车,往陈府走去,与守门的侍卫知会几句,过了约莫一刻钟功夫,便有一打扮的十分体面的管事出来迎上一迎,将白芷带入了陈府之中。

    见着白芷的身影消失在朱门之中,翠翘咬了咬唇,忐忑的道:

    “主子,白芷姐姐不会有事吧”

    “你怕什么”林凝眉捏了捏翠翘丰润的脸蛋儿,笑着道:“陈家又并非虎穴狼窟,白芷武功不差,且陈安又是陈府的公子哥儿,怎会生出事端”

    即便林凝眉口上这么安抚着翠翘,心中同样有些没底,陈安后宅之中着实有些乱,宠妾灭妻,嫡庶不分都让他们沾上了,想必后宅之中的妇人也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

    话说白芷随着二管家进了陈府之后,便被迎入了湘水阁中,湘水阁内住着的就是陈家的一位媵妾,人称婉夫人。

    想到陈安苍白如纸的面庞,白芷心中便不由微微有些发颤,摸了摸袖笼之中的红木匣子,其中放着百年红参,最补元气,给陈安用着也是极好的。

    坐在湘水阁正堂中,首先走进来的是一个模样艳丽的中年美妇,瞧着约莫三十出头,但保养得宜,看着倒好似二十**一般,风姿绰约。

    白芷记得陈安的母亲早便去世了,陈大人也一直没有娶继室,眼下这位婉夫人在陈家想必也掌管着中馈,手中权柄不小,深得陈安父亲的喜爱。

    径直站起身子,白芷冲着婉夫人福了福,道:

    “见过婉夫人。”

    婉夫人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道:

    “不知白芷姑娘今日来到陈府之中,到底有何要事”

    听了这话,白芷咬了咬唇,面上刻意流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开门见山的说:

    “婉夫人有所不知,小女子今日来此,是因为陈府与左相府的婚事着实是有些不妥,方才登门拜访的。”

    婉夫人面色一变,挥了挥手让伺候的下人暂且退下,这才开口:

    “安哥儿年岁不大,但已经成了正四品的副将,与左相府的二小姐可谓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又有什么不妥的”

    白芷心中泛酸,但面上却未曾表现出来,只笑着说:

    “先前太子妃将将产下畸胎,能否在那个位置上坐稳还不一定的,即便婉夫人想要与左相府攀扯关系,也不能将偌大的陈府都往死路上逼呀”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如此编排左相府与太子妃,难道你不要命了”

    白芷笑了笑,说:“婉夫人莫要动怒,小女子只不过是据实开口罢了,听闻婉夫人膝下育有一子,陈大人最是疼爱不过,但若是陈安娶了左相府的小姐,得着左相府的支持,想必对三少爷也有些不利吧”

    婉夫人杏眸中露出一丝犹豫之色,但她却不会这么轻易的听信了白芷的话,道:

    “你这女子究竟是何身份为何对陈府的事情也有所了解”

    白芷眨眨眼,说:“我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门婚事是万万不能成的,否则等到左相府一旦落罪,牵连的可是整个陈府,连三公子都不能幸免。

    小女子并不清楚陈大人为何要定下这样一桩婚事,但您身为陈大人的枕边人,总是要问询一番才好,否则等到木已成舟米已成炊的话,事情就晚了”

    婉夫人心中不免有些犹疑,万一面前这名为白芷的女子所言为真的话,陈安那东西不是将整个陈府都给牵扯进去了

    她的鑫哥儿年纪还那么小,怎么能让陈安毁了前程

    见着婉夫人面色青白不定,白芷又接着道:

    “听闻陈副将在外还育有两子,这嫡妻还没娶进门呢,两个孩子便生出来了,若是此事被左相府的瑾翊小姐知晓了,恐怕后果也有些不妙吧”

    白芷想到林凝眉先前的那番话,刻意隐瞒着身份,毕竟若是她直接说自己与陈安有了苟且,对于大宝小宝而言也算不得好事,说不准婉夫人便会生出什么腌臜心思,率先出手对付她们母子三人,届时她不怕,但两个孩子还小,却经不得风波。

    ...

    ...

第145章 相见

        只要等到程皇后下了圣旨,白芷身上也有了封号,届时事情便好办些了。

    此刻白芷只是提点提点婉夫人,并没有说出她与陈安的关系,即便婉夫人生出异心,却也没有半点证据。又能如何

    之前的二管家将白芷送出了陈府,她上了马车之后,林凝眉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事情怎么样了”

    白芷笑了笑,拉住林凝眉细软的小手,答道:

    “主子放心,陈府当家的婉夫人现下还不清楚奴婢的身份。不过瞧着她的模样,对这桩婚事也是颇有些反感的,届时只要婉夫人对着陈大人吹些枕边风,想必事情也能解决了。”

    林凝眉仔细打量着白芷,发觉这姑娘面色红润,着实不像是受委屈的模样。这才放心。

    “既然见的人的婉夫人,想必你也没见着陈安吧。”

    白芷点头,眸光微微波动了一瞬,想来对于两个有情人而言,成日成日的分别自然是有些难捱的。

    抿唇一笑,林凝眉冲着车厢外头的石头吩咐一句:

    “石头,你将马车转到陈府大宅的另一侧。”

    之于主子的吩咐。石头自然不敢说出半个不字,等到马车赶到陈府后门处时,林凝眉冲着白芷眨眨眼,说:

    “还不快去将红参亲自送给陈副将,若是再拿回府的话,岂不有些可惜了”

    白芷嗯了一声,下了马车后。便直接翻墙入了陈安所居的小院石玉居内。

    如今陈安的气血仍是有些亏损,林凝眉得知此事后,特地将这百年红参交给白芷,这东西最补元气,若是不亲自看见陈安将百年红参给收下。白芷实在是心难安。

    石玉居中伺候着的下人算不得多,整个院子处于陈府的西南角上,最是偏僻荒凉,明明陈安是陈府的嫡出少爷,偏偏在这府邸之中,他地位显得极低,连那个庶出弟弟都比不上。

    白芷望着院中半旧不新的摆设,心中不免有些酸涩,小心翼翼地避过伺候着的丫鬟,走到了主卧门口。

    将一推开主卧的雕花木门,白芷便对上陈安略显凌厉的眸光,随即便展颜一笑:

    “你现下倒是醒的时候多些。”

    陈安面色仍是苍白的很,抬手捂着唇,咳了两声,道:“你都来了,我又怎能继续昏迷着”

    “油腔滑调”白芷憋着嘴咕哝一声,坐在了床榻边上,将袖笼之中的红木匣子给取了取来,打开盒盖,登时一股浓郁的参香便弥散在主卧之中。

    陈安精神一振,低头看着这只足足有两个巴掌大的红参,清楚此物并非凡品,拧眉问:

    “这东西从哪儿来的”

    白芷一边取出匕首,将红参切成小片,一边开口道:

    “这是主子给我的,你眼下身子虚,可得好好补补元气,否则若是落下病根儿的话,晚年定然不会好过。”

    陈安黑眸中露出几分暖意,直接从红木匣子中捏出参片含在口中,咕哝着问:

    “大宝小宝的身子如何”

    “好他们可好的不得了”白芷横了陈安一眼,但瞧着这人胸膛处一层极厚的白布时,心口仍是酸涩非常。

    “他们兄弟的身子骨儿都随了你,如今才刚满月就十分闹腾,主子为大宝小宝请了两个乳母,偏偏这两个乳母都对付不了他们兄弟,眼下年岁还小呢,若是等到周岁之后,恐怕更是招架不住。”

    陈安贪婪地望着白芷秀丽的面庞,听了女子的抱怨之后,咧嘴一笑,欢喜道:

    “这两个孩子像我日后从军也能挣一个好前程”

    白芷抬手在陈安手臂上拧了一下,偏偏这人身上的筋肉十分结实,即使她用的力气不小,陈安依旧不为所动,那张苍白俊朗的面上挂着恼人的笑意,若非知道他胸口被弯刀捅了一个窟窿,白芷恐怕还以为这人受伤一事都是她臆想出来的。

    抿了抿唇,白芷道:

    “将才我入到陈府之中,见着了婉夫人。”

    陈安瞪眼,心中不免有些诧异,一提到那恶妇,他便想起头些年在庵堂中吃斋念佛的母亲,都是被那妇人逼走的。

    “你见她作甚”

    白芷没有注意到陈安的异样,说道:“先前主子觉得陈府有些不妥,想、想。”

    “想怎么样”

    “想让你分家。”

    陈安猛然挺了挺身子,扯动了胸膛处的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急声问:

    “分家,为何将军夫人会有这种想法”

    白芷道:“之前马车停在陈府,主子细细端量了一番,发觉你们陈府不少东西都是逾制的,且耗费不小,但凭着陈大人的俸禄以及庄铺之中得来的银钱,恐怕也经不起这样的花销。”

    陈安面色沉凝如水,他清楚官场上的那些阴私事儿,但父亲根本不听他的劝告,依旧我行我素,授受官员敬献的火耗冰奉。

    见着陈安胸口处的白布上透出淡淡的血色,白芷不由皱了皱眉,略带着几分慌乱道:

    “伤口还没好全,你可莫要乱动若是你出了事,我就即刻带着大宝小宝嫁给别人,反正皇后娘娘准备奉我为乡君,届时嫁不嫁给你这莽夫还是两说呢”

    听了这话,陈安登时便有些急了,一把攥住白芷纤细的手腕,五官狰狞而扭曲,阴瘆瘆道:

    “你都为我生下两个儿子了,又哪里还能跟其他男人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就算是埋都得埋在我身边,你注定是逃不掉了”

    看见陈安这幅模样,白芷倒是未曾动怒,心底反而生出几分羞涩之意,只要陈安将她放在心上,就不枉她先前那般辛苦,十月怀胎产下两个儿子。

    “只要你将身子养好,我就不会生出旁的心思,否则若是你离身子垮了,又哪里有本事教训我呢“

    陈安不是蠢人,自然清楚白芷对他的心意,登时转怒为喜,将女子略有些粗糙的手放在胸口,道:

    “你说的分家一事容我再想想,陈府虽说不堪,但到底也是我待了二十三年的地方,若说断就断的话,未免也有些不舍。”

    白芷点头,说:“分家一事暂且不急,反正我先前与婉夫人说的那一番话,让你与王瑾翊的婚事毁了,即便陈大人心中还存着攀附左相府的心思,也得为偌大的陈家考虑考虑。”

    陈安黑眸之中带着几分笑意,低沉笑道:

    “你可是醋了”

    白芷本就是面皮薄的姑娘,登时颊边飞红,就连耳畔都染上了红色,娇羞的模样为她秀丽的姿容添了几分颜色,更让陈安蠢蠢欲动。

    抬手猛然将坐在床榻边上的小娘子往下拉,陈安的大掌扣着白芷的后脑,炙热的唇舌吞没了女子的唇畔,攻城略地,时不时还用牙齿轻轻研磨着,让白芷疼的倒抽一口冷气,挣扎着想要起身。

    陈安含着白芷的耳垂,含糊不清的道:

    “我受着伤呢,你莫要乱动。”

    听了这话,白芷即便羞得厉害,但也怕使陈安伤上加伤,登时便老实的,乖乖承受着男子带着欲.念的吮吻。

    良久,唇分。

    晶亮的丝线连在二人中间,白芷见着这么过火的场景,登时便愣住了,随即便仿佛火烧屁股一般抽出锦帕,先是将自己嘴角给擦干净,等到收拾妥当后,才泄愤般的在陈安面上抹了一把。

    见着面前的小娘子丰满的胸脯起伏不定,面颊酡红,眼中都蒙上了一层水雾,看着就仿佛蘸着晨露的娇花一般,让陈安浑身发热。

    白芷感觉到那只不安分的大掌,登时柳眉倒竖,一把按住陈安的手,怒道:

    “你伤口都挣开了我给你换药”

    陈安房中放着药箱,他本就是武将,受伤的次数多些,自打参军之后,那药箱便一直放在房中,方便取用。

    一边给陈安胸前结痂的伤口上洒了金疮药,白芷一边问道:

    “你这石玉居中伺候的丫鬟呢怎么一个都不在”

    听了这话,陈安俊朗的面庞上现出一丝阴鸷,道:

    “那些丫鬟都是婉夫人派来的,自然有空就要偷懒,除去换药与送饭的时候,我可是见不着那些娇贵人”

    白芷面带怒色,问:“她们这么大的胆子,陈大人难道还能容忍你可是陈府的主子”

    陈安面上带着古怪的笑意,安抚着拍了拍白芷的手,道:

    “什么主子自打婉夫人入了陈府,我这嫡出的少爷还比不过他肚子里的孽种呢”围系引弟。

    眼见着胸前的伤口被包扎好了,陈安道:“不提这些糟心事儿了,反正以婉夫人的性子,定然是见不得我好过,且就算这门婚事了了,她还会想着往我身边安插人。”

    白芷清楚陈安在陈府的日子并不好过,毕竟他一个官家公子竟然沦落到在军中搏个前程,由此便可见一斑。

    心疼的擦去男人面上的汗珠,白芷叹息道:

    “陈安,无论是你不是留在陈家,我都会陪着你。”

    陈安眼中一热,紧了紧掌心中的小手,轻声道:“等我能下床了,头一件事就是把你娶回家”

    ...

    ...

第146章 大厦倾

    白芷眼眶含泪,笑着点了点头,仔细给男人掖好被脚,将红木匣子放在木枕边上,才道:

    “你好好修养着,我也不能在陈府多留。主子还在外头等着呢,先走了。”

    陈安拉起白芷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一下,说:

    “等着我。”

    白芷一笑,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石玉居主卧之中,等到见着女子的身影消失之后。陈安捏着红木匣子,黑眸中划过一丝罕见的柔光。

    转眼又过了两日,原本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的亲事,陈家竟然悔婚了

    说什么八字不合,此番理由就连五岁小娃都不信,偏偏陈大人咬死了此事。说陈安与王瑾翊的八字合不上,若是强行嫁入陈府的话,恐有乱家之祸。

    听得此番说辞,左相王琨自然明白了陈侍郎的意思,他这是明摆着不愿与左相府结亲,王琨本就是个傲气的,既然陈家嫌弃左相府。他也不会上赶着攀附,直接便将这门亲事给了断了。

    王家二小姐被退了亲,名声自然算不得好听,不过好在京城正处于多事之秋,对于一个小小的闺阁小姐,也不会有人放太多心思。

    过了年节之后,太子废了太子妃。左相府元气大伤,听闻王琨在府中呕出一口心头血,登时昏迷不醒。

    没出正月,左相府唯一的嫡子王瑾行也被马车从身上生生碾了过去,虽说侥幸保住了一条性命。但那子孙根却直接断了,即便太医医术高chao,王瑾行这辈子在子嗣上恐怕也有些艰难。

    正在此刻,一个名为如烟的花魁说怀上了王瑾行的子嗣,如烟出身不堪,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妓女,但王家眼下断了香火,也顾不上名声不名声了,直接将如烟接到了相府之中,好生将养着,为的便是她肚子里的这块肉。

    妓女身份本就不堪,眼下见着左相府遭了难,御史台的那帮言官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牟足了劲想要将王琨从左相的位置上给拉下来。

    什么贪得无厌、谋财害命、教女无方、治家不严,种种罪名罗列起来,砸在王琨头上,即便王琨此刻抱病在床,依旧听着了不少消息,本就伤了根本的身体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越发羸弱,如此又硬撑了半个月,王相不知没有好转,反而落得一个中风的下场,连话都说不清,又怎能担任左相一职

    接任左相的官员名为程怡,乃是太子一派的肱股之臣,早年也担任过太子的师傅,情谊自然非比寻常。

    程怡接任左相之位后,王家便彻底的败落了,整个朝堂有三分之二的朝臣都倒向太子,就算二皇子姜宁玉挺过了天花,但那满脸麻子明显破了相的模样,又则能继承大宝

    转眼间,又过了两个月,到了立春那一日,一直昏迷不醒的崇明帝终于驾崩了,而太子也如愿以偿登上皇位。

    想到早早便从昏迷中清醒了的崇明帝,林凝眉不由讽笑着摇摇头,就算他是天下之主又如何

    还不是死在了自己长子手中

    太子登位后,改国号为元德,同年聂老将军乞骸骨,辞去骠骑大将军之位,接替他官位的自然是聂修齐。

    身为聂修齐的嫡妻,林凝眉也从正三品的淑人一跃成为正一品的国夫人,饶是如此,只不过身份高了些罢了,但她与聂修齐之间的心结却仍未解开。

    在冰雪消融之前,景钰正式出现在众人面前,对外称这孩子生母已逝,是聂将军从玉城带回来的,不过无论给钰哥儿安排了什么身份,这孩子仍是养在林凝眉身边,这一点倒让林凝眉十分满意。

    安排好了钰哥儿的身份,林凝眉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如今白芷也成了乡君,听闻陈安如今正在准备聘礼,打算亲自来骠骑大将军府中求亲呢

    自打白芷被封为乡君之后,聂老太太便认了白芷为干孙女,也跟着姓聂,从那日起,骠骑大将军府就是白芷的娘家,一旦陈安生出了旁的心思,也得掂量掂量触怒骠骑大将军府的后果。

    想到此处,林凝眉便笑的合不拢嘴,毕竟白芷总算是有了一个早归宿,她自然是极为欢喜的。

    早在先前林凝眉便一直想要开一间脂粉铺子,只不过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铺面罢了,不过她上辈子在京城中做了几个月的乞丐,也清楚靠近云来楼附近有一间铺子近来会发卖出去。

    这间铺子本来是卖绣品的,偏偏绣坊的老板得了急症,直接就去了,他留下的独子也是个败家子,日日流连在赌坊之中,算算这几日就会将绣坊给盘出去,只要林凝眉趁机将铺子收入手中,也花不上几个银钱。

    因崇明帝驾崩,林凝眉身为命妇也不能穿颜色艳丽的衣衫,今日她只着了一件儿月华色的春衫,腰间配上青碧色的系带,更显身量纤纤。围系女血。

    带着穿着淡青色襦裙的白芷出了府,她们二人坐着马车到了云来楼旁,因林凝眉是已婚夫人的缘故,面上也不必再戴着帷帽了,她刚一掀开车帘,便吸引了数道热切的目光。

    即便京城是天子脚下,生的像林凝眉一样标致的女子也挑不出几个,且林凝眉一直在骠骑大将军府娇养着,身上的气度自然非比寻常。

    就像是妓子与歌女,即便容貌再是艳丽,依旧会让男子生出轻贱之心,但贵妇与大家小姐却全然不同,即便容貌只有七分,配上身上那股子矜贵劲儿,也足足将容貌提到了十分。

    更何况林凝眉本就是难得的美人儿,自然是让主街上的百姓们看直了眼。

    待扫见马车上属于骠骑大将军府的标志时,这些百姓纷纷收回了目光,骠骑大将军可算不得好性儿,听闻他夫人生的天香国色,想来这位梳着已婚妇人发式的女子便是那位出身晋阳侯府的将军夫人了。

    知晓林凝眉身份的人算不得多,起码普通百姓耳中未曾得着消息,林凝眉面色淡淡,与白芷一齐走入了绣坊之中。

    刚一进入锦绣阁之中,林凝眉便不由皱了皱眉,只因这间铺子称之为门可罗雀也不为过,明明它占了主街中最好的位置,偏偏店铺内的女客只有两三人,还都只瞧不买,由此便可清楚锦绣阁的生意究竟差到了什么地步。

    林凝眉看着正在打瞌睡的伙计,不由低叹一声,走到了伙计前头,喊了一声,道:

    “你们锦绣阁的东家可在”

    从好梦中被人吵醒,那性子疲懒的伙计刚要动怒,待瞧见了林凝眉的面庞时,忙挤出一丝和善的笑意,道:

    “夫人,我们东家眼下正在后头歇息着,小的这就去将东家请来”

    这活计在锦绣阁中也呆了好些日子,自然能瞧出眼前女子非富即贵,甭说别的,就说手腕上挂着的金镶玉镯,那玉正是极为莹润的羊脂白玉,怎么说也得上千两银子,这样一位贵客,他哪能开罪的起

    林凝眉在锦绣阁店里等了约莫一刻钟功夫,便见着有人掀开帘子,从后头走了出来。

    那男子瞧着三十出头,身量不高,裹着一件儿淡蓝色的长衫,显得十分空荡。

    林凝眉清楚这男子就是锦绣阁的东家,姓徐,好赌好色,却又是个没本事的,着实不招人待见。

    冲着徐老板点了点头,林凝眉道:

    “本夫人瞧着这锦绣阁不错,不知徐老板可愿将锦绣阁给让出来”

    徐年原本被美人的容貌给唬了一跳,原本还想到在口头上占些便宜,偏偏一想到这美人儿的身份,他也不敢放肆,赶忙道:

    “夫人是看上了锦绣阁”

    徐年心思电转,想要从林凝眉身上狠狠宰上一笔,故作为难道:

    “这锦绣阁是家父的心血,眼下家父刚刚离世不到三月,尸骨未寒,徐某实在不愿将锦绣阁给发卖出去呀”

    将徐年眼中的贪婪一丝不漏的收入眼底,林凝眉抬手拨弄着圆润的指甲,淡淡道:

    “既然徐老板不愿,本夫人也不强求,若是徐老板有发卖锦绣阁的意思,直接去骠骑大将军府寻本夫人就成了。”

    话落,林凝眉也不顾徐年惊诧的神色,直接带着白芷转身,想要离开锦绣阁。

    她很清楚徐年等不了多久,毕竟他欠了有客来赌坊足足三千两银子,就算将锦绣阁给发卖出去,也只是能将赌债还上罢了。

    赌坊之中的打手一个个都是心狠手辣的,且有客来赌坊身后站着宗亲,徐年无论如何也不敢不还赌债。

    见着林凝眉的动作,徐年心头一紧,忙道:

    “聂夫人请留步,咱们可以商量商量。”

    林凝眉与白芷对视一眼,故作为难的转过身,白芷轻声道:

    “既然徐老板无意将锦绣阁给发卖出去,又何须留下我们”

    听了这话,徐年赔笑道:

    “让姑娘见笑了,还请聂夫人移步到云来楼中,咱们细细商谈如何”

    林凝眉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轻声说:

    “那便走吧”

    ...

    ...

第147章 惊马

    徐年在前,林凝眉与白芷紧跟在后头,三人一起入了云来楼中。d7cfd3c4b8f3

    在二楼找了一个包厢,林凝眉坐在红木凳子上,笑意盈盈的开口问:

    “不知徐老板想要多少银两,才能将锦绣阁卖给本夫人”

    听得面前女子仿佛黄鹂出谷一般娇脆的嗓音。徐年面色涨红,不由心猿意马,但想到这女子的身份,就好似从头顶着浇下来一盆凉水,将他心中的欲念尽数浇熄。

    “聂夫人也清楚,锦绣阁的位置极好。正处于主街正中,且挨着云来楼,若非家中生出变故,小人是万万不愿将锦绣阁给发卖”

    “到底多少银钱”林凝眉不愿听徐年磨叨,反正这厮欠了有客来足足三千两银子,林凝眉便按着这三千两给,决定不会出错。

    徐年肥硕的面皮一抖,咬牙道:“一万两”

    白芷此刻正端着茶盏,闻言差不点将口中的茶汤喷在徐年身上。

    “徐老板。你真当我们两个是傻子不成任凭你漫天要价的糊弄着自打你父亲去世之后,锦绣阁的生意便一落千丈,即使我们不买下锦绣阁,你也得发卖,不是吗”

    听了这话,徐年不免有些愕然,他没想到面前这两位矜贵的夫人竟然对他这锦绣阁如此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年面上不由浮出一丝冷汗,赶忙道:

    “小姐莫要动怒,先前是小人说错了,锦绣阁只卖五千两,这价钱实在是不算贵了。”

    林凝眉艳丽的面庞上勾起一丝冷笑。低声道:

    “五千两徐老板好大的口气,不过便只是一间小小的铺子。就算没有锦绣阁,本夫人也能寻着其他的店面,又何苦上赶着让你蒙骗”

    林凝眉之所以看上锦绣阁,是因为后头的院落极大,且摘种了一片又一片的粉色蔷薇花,这蔷薇花做成脂膏是最好不过了,香味儿浓郁且不伤身子,且颜色是最鲜嫩的粉色,若是涂在唇上,自然是极好的。

    不过这一点徐年自然不知情,所以这人真以为林凝眉可能放弃了锦绣阁这间铺子,赶忙道:

    “那聂夫人觉得什么价钱合适”

    林凝眉抬了抬眼皮,说:“两千五百两”

    “不成”徐年蹭的一声从八仙椅上站起身子,面色涨的通红,说:“您这生生砍下来一半的价钱,小人实在是受不住”

    林凝眉淡笑不语。

    见着面前女子神态自若的模样。徐年不由有些紧张,就连手心都渗出了汗,不过饶是如此,两千五百两银子他都不会应下的,只有这些银钱他连赌坊的欠债都还不上,又何谈过活呢

    徐年眼珠一转,又坐回了八仙椅上,说:“四千五百两。”

    林凝眉摇头:“两千六百两。”

    “四千两”

    “两千七百两”

    “三千八百两”

    “三千五百两”

    “三千五就三千五夫人当真好狠的心肠”

    听到三千五百两这个数字,徐年心疼的直抽抽,偏偏他生怕面前的夫人若是走了,再想在几日内找着想买锦绣阁的买主就不多了,这铺子卖三千五百两,他也只有五百两的赚头,实在是少的可怜。

    林凝眉眼见着徐年肉疼的模样,红唇勾起一丝笑意,道:

    “既然徐老板同意了,便快些将锦绣阁的地契房契取出来,咱们签字画押之后,交到官府之中,届时本夫人才能将银钱交付给徐老板。”

    徐年即使是个败家子,也清楚这一套流程,当下便点了点头,道:

    “还请夫人稍待片刻,小人这就去将锦绣阁的地契房契取来。”

    林凝眉点了点头,目送着徐年离去,等到这人的身影消失之后,白芷这才开口问道:

    “主子为何非要买下锦绣阁三千五百两的价格实在是不低了。”

    林凝眉轻啜了一口清香四溢的茶汤,说道:

    “锦绣阁后头摘种了珍惜的蔷薇,那种野蔷薇是从南边移过来的,京城种不活,偏偏用那种花做出来的脂膏最好,价值不菲,所以咱们也不算赔了。”

    听得林凝眉有自己的盘算,白芷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径直站起身子,口中咕哝道:

    “这包间靠着主街,倒是十分热闹。”

    一边说着,白芷一边将窗扇推开,待瞧见街上的景象之时,白芷不由瞪大了眼,冲着林凝眉急声道:

    “主子,您看那是不是将军”

    闻声,林凝眉疾步走到窗边,眼见着主街正中那匹膘肥体壮的骏马,十分神骏,不正是聂修齐的追风吗

    此刻身材高大胸膛衡阔的男子坐在骏马背上,距离追风一步远处,有一女子倒在地上,这女子穿着淡蓝色的春衫,身量纤细,林凝眉仔细一看,不是严灼华还有哪个

    瞧着严灼华那花容失色的模样,明显是惊了马,林凝眉两手握拳,修剪得宜的指甲死死嵌入掌心之中,将细嫩的皮肉给抠破了还不自知。

    只听白芷道:“怎么又是她这灼华郡主实在是不要面皮,明明是个未出嫁的姑娘,竟然也不戴着帷帽,说不准就是存心勾引将军的”

    所谓先入为主,自打在宫中遇上了严灼华之后,林凝眉与白芷对这个金尊玉贵的灼华郡主全无半点儿好感,甚至说是十分厌恶。

    本以为这一年多的时间严灼华应该已经发嫁了,不过林凝眉看着她的发式,就清楚这已经十六岁的姑娘还是待字闺中,说不准仍对聂修齐存了心思呢

    林凝眉冷笑一声:“灼华郡主对将军可谓是情根深种,偏偏她现下好像忘了,将军乃是有妇之夫,眼下就在街上做出此番模样,当真是不要面皮”

    眸光紧盯在聂修齐身上,林凝眉生怕聂修齐对这位灼华郡主存了怜惜,若是他碰着了这姑娘,恐怕依着严灼华的性子,不嫁入骠骑大将军府中都不算完。

    好在聂修齐也并非糊涂的,还记得男女授受不亲,眼见着严灼华的丫鬟将她扶了起来,低声问了几句之后,这才派身后的侍卫将主仆二人送回公主府。

    望着严灼华含着水光的眼神,林凝眉心中不由有些作呕,死死瞪着聂修齐,恨不得将这厮给剥皮拆骨了,不过是往诏狱中去一趟,竟然也能让美人惊了马,还真是巧合的很

    大抵是因为林凝眉的眸光太过炙热,聂修齐一抬头,正好对上了处于二楼包厢之中女子的眼神。

    男人不由皱了皱眉,冲着一旁的侍卫吩咐一句,随即便下了马。

    眼见着聂修齐的动作,林凝眉心头一紧,赶忙将窗棂给紧紧阖上,心中不由升起几分慌乱。

    不过仔细想想,她今日出门只是为了将锦绣阁给买下来,也并未作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就算被聂修齐发现又如何围以庄圾。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越发接近,林凝眉一抬眼,见着出现在包厢之中的聂修齐,淡淡开口道:

    “将军怎么有空上到这云来楼之中”

    聂修齐面带冷意,瞧着便是副不好相与的模样,林凝眉冲着白芷摆摆手,后者便出去了。

    等到包厢中只剩下聂修齐与林凝眉夫妻二人时,林凝眉才听到男人平淡的声音:

    “夫人能来到云来楼之中,为夫又有什么来不得的”

    林凝眉扯了扯唇角,说:“这不是觉得将军事忙吗明明先前策马奔驰往诏狱的方向赶去,甚至还使一位貌美如花的小娘子惊了马,眼下竟然出现在妾身眼前,当真让妾身受宠若惊”

    林凝眉凤眸之中满是讥讽之意,她觉得自己现下都要不认识眼前的男人了,明明这人对她冷若冰霜,偏偏对待别的女子却十分有礼,难道只因为她入了宫,就给她判了死刑

    聂修齐看着林凝眉的模样,心中也有些不痛快,道:

    “你莫要胡言乱语,惊马只是巧合罢了。”

    听了这话,林凝眉喉间仿佛哽了一团棉花似的,眸光直直的望着聂修齐,冷笑一声:

    “妾身也算是瞧出来了,在将军眼中,除了妾身之外,余下的女子都是心思单纯之人,只有妾身不要面皮水性杨花是不是”

    将林凝眉所言收入耳中,聂修齐呼吸不由一滞,俊朗面庞之上的怒气越发浓郁,他现在觉得林凝眉是在无理取闹,否则为何会因为一个惊了马的普通女子而纠缠不休

    “你莫要胡言乱语了赶紧回将军府吧。”

    “凭什么”

    林凝眉一瞪眼,心中怒气翻涌的更是厉害,说:

    “妾身虽说已经成婚,但来到云来楼中用些点心也算不得什么错处吧况且妾身离府之前也曾与祖母知会过了,不劳将军费心。”

    听到林凝眉的话,聂修齐额角抽了抽,恨不得直接将面前的女子给扛回骠骑大将军府,然后锁在琢玉轩中,省的她再继续胡闹下去。

    “林凝眉,本将军好歹也是你的丈夫,你此番态度未免也有些过了”

    “过了”林凝眉故作疑惑的望着聂修齐,而后嫣然一笑:

    “妾身可没觉得过了,比起将军您对妾身的讽刺,眼下还远远不够呢”

    ...

    ...

第148章 铺子到手

    “你”

    聂修齐心中怒火更盛,抬手指着林凝眉,一把将面前的女子打横抱起,想要直接将人拉回骠骑大将军府。

    林凝眉本身的力气极大,此刻狠狠地挣扎着,聂修齐又不愿伤着这小娘子。所以两人倒是僵持住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聂修齐低吼一声,言语之中带着喷薄的怒火,让林凝眉身子不由微微颤抖,配上她消瘦不少的身子,让人更升起几分怜惜。

    发觉女子眼中的水雾,聂修齐心中的怒气也不由消散几分。但表面上却也未曾服软。

    他是当朝的骠骑大将军,怎能对这一个小小女子认错

    更何况林氏如此倨傲,若是他此次服了软,恐怕日后她便会更为放肆了。

    “我想怎么样我想让将军把妾身看成自己的妻子,而非一个水性杨花的妇人我根本没有做出半件对不住你聂修齐的事情,又凭什么只因为那几个月的时间便将我定了罪”

    紧咬牙关,林凝眉一双凤眸之中满布红丝,直愣愣的盯着聂修齐,一瞬不瞬。她想要清楚聂修齐到底会有什么答案,是否会让她失望。

    明明她前世今生都与聂修齐定了情,偏生半点儿不似林清漪那小娘子一般幸运,眼下竟然落到此般境地,大抵便是造化弄人。

    对上林凝眉的眸光,聂修齐一时之间不由有些心虚的别过头去,他的的确确是信了锦衣卫查探的消息,对林凝眉生出了疑心。

    不过依着姜其琛对林凝眉的心思,将人接入宫中,难道就不会生出什么事端

    聂修齐自己也是男人,他面对林凝眉这等佳人之时,可是半点儿理智也无。姜其琛并非柳下惠,怎会发乎情止乎礼

    将聂修齐的神色收入眼底。林凝眉已然有了答案。她只觉周身的力气都好似被抽干了一般,颓然的冲着聂修齐摆了摆手,讽笑道:

    “将军还是请离开云来楼吧,妾身无话可说了。”

    话落,林凝眉凤眸微微阖上,也不给聂修齐解释的时间,便径直坐在了窗边的凳子上,眸光望着主街热闹的情景,神情显得越发寂寥。

    “你跟我回去。”

    林凝眉仿佛没有听见聂修齐的话一般,只是抿了抿唇,没有开口。

    低叹一声,林凝眉心下还是有些感慨,反正她现下已经有了琬姐儿钰哥儿,也算是儿女双全了,即便与聂修齐离心了又如何

    她也不必仅仅依附一个男子,否则便实在是活的太累了。

    “我的话你听不见吗”

    聂修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林凝眉身边。抬手狠狠攥住女子的手腕,神色狰狞,就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

    但男人这幅模样却吓不到林凝眉,此刻她已经对面前的男人死了心,又怎会被聂修齐吓着呢

    红唇勾起一丝笑意,林凝眉道:

    “将军先去诏狱中吧,妾身有白芷陪着,等到用完午膳之后,自会回府。”

    即便此刻林凝眉的态度软和几分,但眼中仍是蕴着化不开的寒意,就仿佛寒冬腊月河岸之中的坚冰一般。

    “林氏,你为什么非要与我怄气”

    林凝眉疲惫的摇了摇头,道:

    “将军,妾身当真没有怄气,不管您信是不信。”

    见着林凝眉心意已决,聂修齐气的面色发黑,猛然将手中捏着的皓腕给甩开,怒斥道:

    “林氏你你真是好样的”

    听了这话,林凝眉面上的笑意更浓,移开眸光望着墙角处的梅瓶,等到聂修齐摔门而去后,她才不由苦笑一声,走到了隔壁的包厢之中。

    一进到隔壁,林凝眉便瞧见了白芷与徐年。

    八仙桌上放着两张薄薄的纸张,正是锦绣阁的房契与地契,林凝眉在房契与地契上都签了自己个儿的名儿,又看着徐年签字画押之后,将石头给唤了上来,冲着这小厮吩咐道:

    “带着徐老板去一趟官府,等到得着了官府的文书之后,再回到包厢中也不迟。”

    徐年此刻也是心急如焚,恨不得快些将那三千五百两银子给拿到手,省的赌坊的打手天天追在他身后,虽说还没到还钱的日子,但那些凶神恶煞的打手实在是瘆人的很,徐年本就是个胆小的,又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日子

    官府将买卖铺子一事记录在案,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石头便拿着官府的文书以及房契地契回到了包厢,徐年紧随其后。

    林凝眉仔细核对了这几张薄薄的文书,发觉并无纰漏之后,白芷这才从袖笼中取出一个荷包,荷包之中装着的便是厚厚一叠银票,不多不少正是三千五百两。

    银票交到了徐年手中,对于林凝眉而言也算是银货两讫了,便冲着徐年道:

    “徐老板,三日之内您应该能从锦绣阁中搬出去吧”

    徐年连连点头,抬手将银票塞在怀中,笑道:

    “聂夫人请放心,三日之内小人定会将锦绣阁给让出来”

    听了这话,林凝眉面上笑意越发浓郁,与白芷一起在锦绣阁中用了午膳之后,才回到骠骑大将军府。

    禁足了有三个月,赶上新帝登基,聂夫人白氏早就放出来了,不过眼下白氏倒是安分不少,起码不会光明正大的与林凝眉对上,省的触怒了聂老太太,她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不过白氏在暗地里依旧算不得老实,毕竟她与林凝眉的梁子早便结下了,新仇加旧狠,又怎是说忘就忘的

    林凝眉与白芷行走在将军府的水池旁,鼻端忽然嗅着淡淡的香气,抬眼一瞧,远处穿着鹅黄色襦裙的女子不正是胡佳然吗

    想起胡佳然对聂修齐的挑拨,林凝眉唇畔便不由勾起一丝冷笑,冲着白芷开口道:围以吗血。

    “佳夫人出来的次数本就不多,咱们去瞧瞧吧”

    听出了主子言辞之中恶意,白芷面上带笑,跟在林凝眉身畔,往胡佳然的方向走去。

    一见着林凝眉越走越近,胡佳然不由有些心虚,俏丽的芙面吓得煞白,显然她没有忘记林凝眉的手段。

    “见过二少夫人。”

    胡佳然冲着林凝眉福了福身子,低眉敛目的模样十分恭顺,只可惜这女子着实不是什么安分性子,若真是认了命的话,又怎会挑拨离间

    “我倒是许久未曾见着佳夫人了,自打你产下承和之后,性子好像变了许多呢”

    胡佳然身子不由有些僵硬,皮笑肉不笑的道:

    “二少夫人说笑了,妾身的性子又怎会变呢”

    林凝眉故作疑惑,问:“难道没变”

    她似笑非笑地挑起胡佳然的下颚,凤眸之中满是不屑,鄙夷的眼神就仿佛尖锐的钩子一般,戳进胡佳然的血肉之中,疼的厉害。

    “若是佳夫人性子未变的话为何会挑拨本夫人与将军之间的情谊,大抵你原本便是城府极深的女子,否则又怎会与自己的亲姐姐共侍一夫”

    眼见着胡佳然面色忽青忽白,林凝眉在聂修齐那处受到的气倒是发泄出来不少。

    细腻的指腹将胡佳然颊边的泪珠儿给抹了去,略带着几分诧异道:

    “佳夫人为何流泪难道本夫人说错了什么”

    胡佳然不住摇头,道:“二少夫人莫要误会了妾身,妾身从未想过挑拨您与将军之间的情谊,眼下妾身伺候在大少爷身边,又怎会插手二房的事情”

    林凝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看着胡佳然好像松了口气,又接着道:

    “难道是你对将军余情未了所以才做出那等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

    一旁站着的白芷见着主子如此耍弄胡佳然,面上也不由露出几分笑意,反正胡佳然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在暗地里也使出过不少见不得人的手段,此刻留给主子出气,倒是不错的选择。

    “二少夫人”

    胡佳然听了林凝眉的话,心中怒气已经到达了顶峰,不住地挣扎着,想要挣脱开林凝眉的钳制,奈何力气却有些不足,所以显得十分狼狈。

    正待此刻,大胡氏也就是胡佳然的亲姐姐胡佳禾也经过此处。

    一见着大胡氏,胡佳然眼泪掉的更凶,不住地哀求道:

    “姐姐救我”

    闻声,林凝眉扭了扭头,这才瞧见了大胡氏,笑意盈盈地唤了一声:

    “凝眉见过嫂嫂。”

    大胡氏点了点头,说:“都是自家人,弟妹不必多礼。”

    与林凝眉寒暄过后,大胡氏眼带讽刺地扫了胡佳然一眼,随即便离开了水池边上。

    见此情景,林凝眉低声笑着道:

    “看来嫂嫂心中也有些不痛快,毕竟即便是再亲的姐妹,若是共侍一夫的话,随着时光的流逝,这份亲情也会逐渐消散,最后变成浓到化不开的嫌恶。”

    抬手拍了拍胡佳然没有血色的脸蛋,林凝眉问:

    “佳夫人,你觉得本夫人说的对不对”

    胡佳然气的浑身发抖,偏偏她只是身份鄙贱的媵妾,即便在奴才面前能称得上是主子,但一对上林凝眉,就半点儿主子的谱也摆不起来,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咬牙道:

    “对”

    ...

    ...

第149章 搬回主卧

    林凝眉本身便是有些恶劣的性子,此刻见着胡佳然面色苍白眼眶含泪的模样,她心底居然升起了几分快意,反正胡佳然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就算折辱了她又能如何

    抿唇轻笑,林凝眉开口道:“既然佳夫人明白了本夫人的意思。的女儿家又怎会看上我这军汉你可莫要毁了郡主的闺誉”

    林凝眉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反正不管聂修齐信不信,只要严灼华胆敢生出半点儿不妥的心思,自己直接收拾了她又如何

    “好好好妾身定然不会毁了女儿家的清白。”

    林凝眉即便心中有气,但却不愿与聂修齐闹起来,二人好不容易才能平心静气的相处一会子,若是再闹下去的话,反倒不美。

    因答应了聂修齐搬回主卧,林凝眉当下便吩咐立夏谷雨两个丫鬟收拾东西,这两个丫鬟都是麻利人儿,不出一个时辰便将主卧收拾妥当了。

    时隔数月,林凝眉还是近来头一次与聂修齐同床共枕,躺在攒金丝软枕上,鼻端嗅着房中熟悉的檀香味儿,林凝眉仰头望着鹅黄的帷帐,低叹一声,幽幽开口道:

    “将军是不是还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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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第150章 解释

    聂修齐有些愕然,默然不语,他是个颇为自傲的男人,当初在得知林凝眉入宫侍奉过太子之时,他心中甚至升起了休妻的念头,但想到琬姐儿。以及祖母苦口婆心的劝说,他终于放弃了休妻的打算。

    即使不看男人,林凝眉也清楚聂修齐想要回避这个话题,她不由苦笑一声,将心中的郁气一吐而出:

    “将军怕是不清楚妾身入宫的因由吧当日你在玉城生死不明,太子说过。若是妾身不入宫的话,他就不会派兵增援玉城,在那种时候,我只是小小女子,可还有别的选择”

    林凝眉每每想到那件事,心中便十分地委屈,她为了聂修齐忍辱入宫,拼命算计筹谋,偏偏这个男人却将她的真心弃如敝履。半点也不在乎。

    聂修齐心头一跳,黑眸越发显得深幽,翻身压在林凝眉身上,两手撑在锦被之上,没有压着身下的小娘子,但带来的压迫力却只增不减。

    只见男人微微眯眼,说:

    “你再说一次”

    林凝眉眼眶微红,直接扭过头,面颊擦过攒金丝软枕上的金线绣花,磨得有些发疼。

    足足过了一刻钟功夫,林凝眉仍是没有开口的意思,聂修齐面沉如水。身上透出的气息也越发冷肃,让人心中十分忐忑。

    “是太子逼你入宫的”

    ......

    “你是受了他的要挟”

    ......

    聂修齐每说一句话。林凝眉便更为用力的咬住唇瓣,贝齿仿佛雪般白皙,更衬得血丝殷红。

    粗糙的指腹轻轻擦去红唇上的血丝,聂修齐嗓音带着几分喑哑,说:

    “松口,别伤着自己。”

    林凝眉眼眶发热,强忍住泪意,避过聂修齐的眼神,低声开口道:

    “我入宫第二日,太子才派兵赶往玉城,随行的还有李太医,你的命也是李太医救回来的。”

    林凝眉细细鼻子,眨了眨眼,强压下那股酸涩之意,说道:

    “将军,天色晚了。咱们先歇息吧。”

    聂修齐摇了摇头,抬手钳住林凝眉细致的下颚,强硬道:

    “今晚把事情说明白,这么久的心结也是时候该解开了,当日我因为失去记忆,再加上锦衣卫探查的消息,所以对你生出了误会。”

    “所以你从来没有信我是不是无论我解释了多少次,在你面前仍旧像个戏子一样”

    林凝眉胸脯不住起伏着,俏脸气的发白,抬手推搡着聂修齐的胸口,她本就力气大,若按着常理而言,聂修齐也制不住她,偏偏这男人此刻用上了内力,林凝眉根本不会武,两只手腕都被人给钳制住了,自然翻身不得。

    闭了闭眼,林凝眉娇艳的面庞扭曲的厉害,咬牙切齿道:

    “若我真想伺候在太子身边,为何还要以玉琢真人的名头入宫再者说来,要是我真与太子生出苟且,那钰哥儿又是从何而来的聂修齐,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从来不想一想只听着别人的只言片语就定下了我的罪名,当真公平吗”

    林凝眉此刻便仿佛砧板上的鱼一般,不住挣扎着,男人高大的身子压在她身上,沉重非常,让她透气都有些困难,喘息声也加剧不少,额角见汗,颊边飞红,倒是透出了几分艳色。

    “对不起。”

    林凝眉愣住了,怔然地望着身上压着的男人,问:

    “你说什么”

    薄唇轻吻着柔软的黑发,聂修齐哑声开口:“是我对不住你。”

    林凝眉鼻端发酸,眨了眨眼,道:“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是忘了我还是误会了我”

    眼见着林凝眉眸中又蒙上了一层水雾,聂修齐心口不知为何,酸涩非常,轻轻吻去苦涩的泪珠儿,低声说: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你又错在哪儿”林凝眉哽咽问。

    聂修齐低叹一声:“我不该忘了你。”

    对上聂修齐的眼神,林凝眉清楚这个男人并不是在敷衍她,仍是真的有些心疼,她扯了扯唇角,一时之间倒是不知自己是感慨多些还是委屈多些,折腾了数月,聂修齐终于愿意信她了,真是好不容易。

    将才因挣扎的厉害,聂修齐身上薄薄的亵衣也挣开了,露出胸口狰狞可怖的伤口,林凝眉抬手轻轻碰了一下,轻声问道:

    “疼么”

    男人摇头,道:“我不记得这伤口是怎么来的,等我清醒之后,记忆就停留在几年前,忘了这算时间发生的事情。”

    林凝眉对聂修齐失忆一事知晓的并不算清楚,此刻她皱了皱眉,抬手扯开了亵衣上的系带,说:

    “你明明是伤在了胸口,为何会失去记忆难不成是被阿古泰伤着了头”

    “我不清楚,醒来之后就不记得了。”

    林凝眉心中异样一闪而逝,她总觉得有些不妥之处,但却想不出到底是何事被她给忽略了。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处反正我与太子之间从未生出半点儿越矩之事,将军愿意信就信吧,不信我也没有法子。”

    说着,林凝眉想要转过身子,聂修齐也松开了手下床将灯火吹熄,再次上床之后将女子娇软的身子揽入怀中,硌人的下颚抵在林凝眉脖颈处,扎人的胡茬刺在林凝眉脖颈处,带来酥酥的麻痒。

    男人的怀抱格外炙热,身上带着淡淡的汗味,不算浓烈,也不刺鼻,对于林凝眉而言却极为熟悉。

    她抬手环住聂修齐结实的腰,好似猫儿一样蹭了蹭,等到发觉小腹处顶着的异物时,身子不由一僵,想要翻身远离,却猝不及防地被铁臂死死按着纤腰。

    “别动。”男人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沙哑与欲.念,让林凝眉心中有些羞窘,知道此时若是妄动的话,恐怕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粗粝的大掌灵活地穿过薄薄的亵衣,只隔着一层丝绸制成的兜儿覆盖在高耸的胸脯上,轻轻揉弄着。

    林凝眉咬唇,低声拒绝:“我不想。”围吗呆扛。

    聂修齐的动作一顿,手掌仍是按在林凝眉胸口,但却没有再乱动了,小腹处的异物仿佛烧红了的铁杵一般,硬的厉害,那种热度好像会传染一般,从男人身上弥漫开来,让林凝眉的身子也不由有些发软。

    “你别乱动,我忍一忍就好。”

    听到聂修齐的声音,林凝眉嗯了一声,乖乖躺在床上,整个人被高大的身子给裹入怀中,夫妻两个贴的极近,气息交缠,带着几分难言的暧昧与亲昵。

    原本林凝眉还以为自己刚搬来主卧,一定会失眠,但却未曾想到呆在聂修齐的怀抱之中,她睡得极沉,等到第二日醒来之后,早已日上三竿。

    扫见床边上略带着褶皱的锦被,林凝眉咬了咬唇,冲着翠翘开口问道:

    “将军可是上朝去了”

    翠翘掩唇偷笑,摇了摇头道:

    “今个儿将军休沐,说是先去诏狱一趟,半个时辰之后才会回府。”

    闻声,林凝眉不由皱了皱眉,她此刻倒是情愿聂修齐上朝,起码这样还能避免严灼华与聂修齐相见,虽说林凝眉清楚聂修齐对严灼华并无半点儿绮念,但自己的夫君被别的女子惦记着,这滋味儿着实算不得好。

    “等将军回府之后,你记得知会我一声。”

    翠翘应了一声,扶着林凝眉下了床,她走到红木立柜前,将柜门打开,问道:

    “主子,今个儿你想穿什么衣裳”

    林凝眉走到翠翘身畔,手指划过琳琅满目的绸缎料子,最后捏出了一件儿苏绣月华锦衫,说:

    “就穿这件儿吧,颜色素净又好看,再配上那件青玉头面,见客也不算失礼。”

    翠翘知晓灼华郡主今日来府之时,她虽说从未见过严灼华,但只消瞧见主子紧皱的眉头,就足够让翠翘对严灼华生出厌恶了。

    “主子生的好看,穿什么衣裳都出挑,哪里是那劳什子郡主比得上的”

    林凝眉戳了戳翠翘丰润的脸蛋,笑着道:“别胡说,人家到底也是天潢贵胄,若是冲撞了她,也有些不好处置。”

    翠翘瘪了瘪嘴,虽说面上仍有些不情愿,但仍是点了点头,说:

    “奴婢省的了,主子您便放心吧,有白芷姐姐一直站在奴婢身畔,又怎会生出事端”

    林凝眉抿唇一笑,见着刚迈进门的白芷,道:

    “你最近就别忙了,还有几日就是大婚之日,若是将新娘子给累坏了,陈副将还指不定怎么埋怨我呢”

    白芷眼下成了乡君,再加上身后有程太后撑腰,即便陈府的婉夫人不欲让她与陈安成婚,但却不敢违抗程太后的心思。

    白芷面颊微微一红,啐了一声:“主子您可莫要打趣奴婢,奴婢将才出了府,去锦绣阁瞧了一眼,徐年已经搬走了,后院之中的那两颗蔷薇还留着,只不过此刻还未到花期,还得再等一个月还能开花。”

    林凝眉此刻已经穿戴整齐,她本就生的肤白,面上也不用涂脂粉,天生透亮的肤色让她更添几分灵气,再配上红艳的口脂,透着淡淡的玫瑰香气,显得十分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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