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要下车看看吗？”开车的人终于问出这句话。
他已经盯着窗外那栋楼很久很久，似乎连眼睛都没有眨过一次。
“爸爸，我饿了。”小猴子在车里不耐烦的喊起来，还生气的瞪脚。
“我说过，不要叫我爸爸。”弋阳冷冷的回答。
“你就是我爸爸啊。”小猴子哭起来。
弋阳指着窗外一栋楼说道：“你爸在那里。”
“哥……毕竟你曾经是。”
“可能我曾经比较傻。”弋阳回答道。
“噗——”
开车的人不敢苟同。曾经的他如果傻的话，天下大概没有聪明人了。只是眼前这个谁也不记得的人，看谁都是一种怀疑的眼神。
“哥，要不，我送他去吧。”
“不用，我去。”嘴上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却十分拒绝，总觉得这栋楼里有一种让他心慌的感觉，他害怕，所以迟迟不肯下车，似乎在等一个合适的理由。
“哥，我们在这里等了一个小时了。要不，我们上楼去问问？”
“明风，手机给我。”
“啊？哥，我是大牙。”大牙忍不住的吐槽，“你都叫错好多次了。”说着，不情愿的将一个老手机给弋阳，“你这手机都好旧了，换一个吧？”
“不用。”
弋阳心里晃过一丝影像，拿着手机翻来翻去，终于翻到了定位，那个定位是另一个手机，地址却在北京。他觉得很疑惑，难道不应该在这里吗？
“我去过北京吗？”
“去过啊，你在清华读的书。”
“走吧。”弋阳收起手机，自己先下了车。大牙牵着小猴子往四儿的公寓走去。
“星羽——”四儿惊恐的值得楼下的人，“那个人，是不是他——”
星羽看得清清楚楚，是他。见四儿慌乱的没有了主意，便抓紧她的手，“没事。我在呢。”
过了一会儿，三个人已经进了楼，又过了一会儿，四儿的公寓响起来敲门声。
四儿不敢去开门，阿玄谨慎的躲在门后看了一眼猫眼，确定是熟人，眼神询问四儿开不开门。四儿摇摇头，眼神十分害怕。
“我来。”星羽主动的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了。
门打开的那一瞬，阳光跟着透了进来。弋阳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进门，大牙将小猴子往屋里推了一下说道：“你爸，住这里。”
星羽疑惑的看了看弋阳，又看看孩子，瞬间明白是来找徐冬冬的，便往徐冬冬的方向喊道：“徐大少爷，你儿子来了。”
“你儿子才来了！”徐冬冬还在生气。
“我们走。”弋阳冷漠的转头就走，大牙不好意思的跟小猴子说，“你爸爸，徐冬冬，就住这里，进去吧，我们走了。”
小猴子却抱着弋阳的腿大哭：“爸爸，别卖了我，别卖了我……”
“我长大了可以给你挣钱，比卖的多很多的，你别卖了我……”
这么小的孩子，说出来的话让人类目。四儿一听，心都碎了。这是一个曾经差点儿被徐冬冬卖给妓女的孩子。不是，晏尔卖给妓女的孩子。如今孩子心里有了阴影，以为又被卖了。
“首先，我不是你爸爸。”星羽冷声道：“其次，我不收钱，不构成贩卖儿童罪，各位可以作证。”
四儿听着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不敢相信这是从她生命里消失了的人。
他又回来了。
可他好像变了。
变得陌生，冷酷。
“小猴子。”四儿喊道。
“沈姐姐，我爸爸不要我了，你劝劝他好吗？你是好人，你帮我劝劝他。”
小猴子哭成了泪人，见四儿来了也不撒手，死死的抱着弋阳的腿。
“弋……”四儿如鲠在喉，无法喊出弋阳的全名。
“他和你在一起熟悉了，早就把你当亲生父亲了。你能不能就看在她妈妈的分上……”
“我，应该见过你吗？”弋阳的脑海里又出现一些模糊的影响，焦虑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想立刻马上立刻，于是没等四儿说话，就想转身离开，却被四儿拉住了袖子。
“我们曾经是朋友。”四儿低声说着。
“我们关系并不好吧？”弋阳将四儿的手拨掉。
星羽见弋阳对四儿如此冷漠，非常不开心，走上前去将四儿拉了回来，冷笑道：“是啊，您多金贵，哪有我们这么寒酸的朋友。”
“小猴子，他这么冷血无情，你跟着他不会快乐的，以后跟着沈姐姐好不好。”星羽问道。
“我不要，我就要爸爸，我就要爸爸。”
场面一度失去控制，几个大人根本没有搞定小孩的经验。
“老子才是你爸！”突然从几个人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徐冬冬推着轮椅走出来，看着众人之间的小孩，“小猴子，你爸我还没死呢！”
小猴子看见徐冬冬的那一刻突然停止了哭声，眼神开始惊讶，渐渐的浑身颤抖起来。星羽赶紧把孩子拉到一边对他说：“小猴子，别怕，叔叔和沈姐姐会保护你。”
“四儿，他应该想起来冬冬掉河里的那天了。孩子吓坏了。”
四儿赶紧把徐冬冬的轮椅换了个方向，徐冬冬叫嚷着：“我自己的种，我自己养。”
弋阳看了看浑身发抖的小猴子，对大牙说道：“让家庭医生过来一趟。”
说着就自己先下楼去了。
四儿看着陌生的背影，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他不认识她了。
这一辈子，他们之间，再没有任何关系。
四儿的眼泪比小猴子还多，小猴子见弋阳走了，大喊大叫，在大牙的怀里一直挣扎，好不容易喊累了，才被星羽抱回房间里睡了。
家庭医生来了之后开了一些镇定剂，交待了几句又离开了。
“大牙……是吗？”
大牙正要走，四儿叫住了大牙。
“你是……沈小姐吧？久仰。”大牙客气道。
“你们……”四儿想说他们是什么关系。
“哦，我就是哥身边的一个生活小助理。弋爷爷让我多看着他。”大牙笑了笑，果然露出两颗大虎牙来。
“他一直这样吗？”
“不是，最开始醒过来的时候还能记得一个人，现在是完全记不得了。”大牙说道。见四儿脸色不好，又说：“沈小姐，你认识一个叫长颈鹿的人吗？”
四儿的心像被电击了一般……
“这……是个人吗？”
“应该是一个称呼吧，他最开始总说要找长颈鹿。我们也以为是动物，他自己说，长得像他的长颈鹿，那应该是个人了。”
怎么不认识，那是个让他痛苦一生的人吧，痛苦的想要一辈子都忘记的人。
“不……认识。”四儿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