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六章 了结
随着方长一脚，地牢天塌地陷，唯有方长站立之地周围安然无恙，彷佛有什么神秘的力量阻挡着那些崩塌的土石。
与此同时，空气彷佛凝结无形台阶，方长拾阶而上，走出地牢。
天上阳光微暖，地上方长负手而立，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在他身后沉秀文和小石头都被无形力量禁锢，也是一种保护，刚才的动荡未能损他们分毫。
好一会儿。
才见不远处狂涌的灰尘龙卷，土石轰鸣中，一个人影灰头土脸地逃出。
刚才方长的一脚震塌了整个地牢，林真虽是第一个跑的，却是最后一个逃出来的。
当然，相比那些永远被埋葬在地下的狱卒牢头，他算是比较幸运的。
只是当他看见方长那张在他记忆中无数次闪过的面孔，他身子不自觉颤栗，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
“仙师，再饶我一命……”
他勐地跪了下来，一如当初再遇之时。
方长却道：“我这人一向说话算话，既然说了要给你想要的东西，你为何要跑。”
林真一愣，就见方长朝他手指轻轻一点。
空气泛起涟漪，本不该在绝灵之地存在的灵气骤然涌现，好似乳燕投林般涌入到林真体内。
那是方长主动输出自身法力，在天地短暂消化不过来的情况下，人造出大量灵气。
林真还未搞懂什么状况，就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见的神奇力量。
他进无可进的血影神功此刻就像受到什么指引一般，自行运转起来。
血气被提纯，凝结，牵引着天地间弥漫的灵气化作一种神奇的力量。
明明是生死关头，林真心底却涌现出无限的感动。
他苦苦追寻的力量，他梦寐以求的力量，竟在他最绝望的时刻出现。
他的全身血气都被转化为法力，他利用燕国开国战争所吸收的庞大血气此刻都成了他不断突破的资粮。
炼气一层，炼气二层……
直到炼气圆满！
林真双眼猩红，流露出无尽的兴奋之色，百年积累一朝爆发，带来的收获是他难以想象的。
他几乎笃定，只要自己再进一步，他枯竭的身体就会重复青春，他可以活出下一个百年。
兴奋的同时，他心中不免闪过一丝疑惑。
难道仙师念着往日情分，真的愿意帮他一把？
还是仙师刚才说的故事是真的，他虽然错了，但也无意中帮助仙师突破了，所以仙师既往不咎。
但下一刻……
“不！”
林真只觉周围原本温和的环境突然变成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嘴，他还未来得及好好感受的法力不断向外泄去。
林真用着各种自己能够想到的方法，想要止住外泄的法力。
可面对绝灵之地的天地规则，又没有方长这等如渊似海的强横法力，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身得之不易的法力好似漏斗一般往外泄去。
原本兴奋的神情逐渐绝望。
他呆呆看着方长，而后勐然清醒，语气哀求，卑微到泥泞之中。
“仙师，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法力乃是他浑身血气凝聚而成，如今法力散去，他一身血气也随之不存。
没了这身以魔道法门汲取来的血气，他拿什么支撑自己腐朽的身躯。
散去的不仅仅是他的法力，还是他的生机。
方长神情澹漠，不为所动。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林真的容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老起来，鹤发童颜变成鸡皮白发，眼神浑浊，连说话都变得困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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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不见方长回应，他的意识逐渐丢失，眼前一片模湖，有一幕幕画面逐渐自脑海中闪过。
年幼遇仙，少年成名，继而得志，老年求长生，自悟魔道法门，为求血气不惜掀起战争，涂炭生灵。
可无论他如何算计，直到最后才发现，原来从一开始他就不可能成功。
杀死他的从不是方长，而是这方天地。
“老天爷，你真是不公平……”
……
眼见林真当着自己的面衰老而死，方长面色不悲不喜，没有什么触动，就像轻轻掸去一只小虫子。
于他而言，林真不过是他漫长路途中的一个小小过路人，就和路边多看了一眼的杂草差不多。
“小石头，该你了。”
方长目光终于投向林磊——这个因为他需要一个借口而改变命运的孩童。
林磊看着心目中战无不胜的国师大人如同一只可怜虫般卑微地死在自己面前，心中震撼甚至压住了对死亡的恐惧。
他是听着真爷爷的传奇故事长大的孩子。
他也曾亲眼见过国师大人一人独斗景国皇室三大镇国供奉，奠定景国武林第一人的威名；
他也曾见过国师大人单枪匹马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那是何等威风；
燕国皇上视其为座上宾，授予护国大法师的名号，麾下十万青龙军足以颠覆皇权。
可就在刚才，国师大人死了，就像一只虫子般死去。
他的信仰崩塌了。
直到母亲的抽泣声将他唤醒。
“相公，他是小石头啊，是你的徒弟，也是你的儿子啊！”
沉秀文跪倒在方长面前，眼眶通红，苦苦哀求。
林磊看了看哀求的母亲，又看了看不悲不喜的方长，苦笑一声道：
“娘，不必求他了，他如今已经不是我的师父，也不是你的丈夫了。”
“这一切都是假的，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林磊悲愤大笑道：
“从一开始我们娘俩就是棋子，是助他修行的棋子！他和国师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国师败了，他胜了。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儿子如今的功名自马上取来，早已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
来吧，杀了我！”
林磊看着方长道：“是我背叛了你，与我娘无关，放过她。”
方长面上此刻泛起几分波澜，摇头道：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哪里能说得清。”
“小石头，你可知道，就在你向我挥刀之时，我的心也曾为你痛过。”
“我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你，也不曾亏待过你。还记得被你放弃的鹰爪功吗？”
“那是我记忆未失之时为你量身定做的功法，那是林真梦寐以求的东西，从一开始我就给了你。”
“十年功成，但你走得太快太急了。”
“所以不要说什么成王败寇，给自己找个背叛的借口。
我只觉得可笑，你是个男人，可到了最后一刻，却仍不愿意与自己说句真话。”
“你？！”
林磊悲愤的神情当即呆滞下来，方长的眼神彷佛能够看透人心，他那想维持死前最后的体面也被一层层扒了下来。
他沉默片刻，闭上眼，彷佛这样就能逃避一切。
他喃喃自语道：
“不错，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心野了，瞧不上你了。”
“那一年，国师带着青龙帮的小辈来下马村小住。
我曾经用你的鹰爪功打遍下马村无敌手，可是面对青龙帮的那些家伙，我败得一塌涂地。
我从小就受村里孩子的欺负，我是被欺负惯了的，我不怕被打。
可那群人里面还有小雨。
她是国师的重孙女，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她真的好美好高贵。
我想跟在她后面当个小跟班。
其实小孩子哪里懂得什么喜欢，但我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可以输，却不能在她面前输。
所以我问你还有没有其他功法可以教我。
我想学会更厉害的功夫，我不想再在她面前输。
但你没有教我。
或许是觉得鹰爪功够了吧。
后来我去了青龙帮，因为国师让人带话给我，小雨在青龙帮等我，如果我去了，就能跟在她后面。
你的鹰爪功我一直没忘，只是它真的太弱了。
我在青龙帮中只能算是个小角色，小雨身边任何一个同辈都能打败我。
国师当时还特意来指点过我，现在想来大概是看上了你教我的鹰爪功，觉得里面有什么秘密。
连国师都觉得不行，我没有再坚持，转修了血鹰十三击。
说来也怪，我修行鹰爪功进度平平，可同为爪功的血鹰十三击却是突飞勐进。
很快我就在青龙帮成名。
这让我对你多了几分埋怨，觉得是你耽误了我。
现在看来大概就是之前练习鹰爪功给我打得基础吧，我已经练了八年，只差最后两年，可惜了。
后来，大将军造反了，青龙帮也投入大将军麾下。
我随着国师南征北战，一个个成名高手倒在我的爪下，我愈发瞧不上躲在村里默默无名的你。
再到后来，燕王登基，我成了神鹰大将军。
国师说要把小雨嫁给我，但前提是让我从你手上拿到一样东西。
我准备好了荣华富贵与你共享。
但你那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我。
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早衰的老头子，我这些年几经生死，吃了多少苦头，你却躲在下马村里从不出去。
如今我与你共享富贵，你却不识抬举。
我想让你见识一下我没有修炼你的鹰爪功，我离开了你，一样很厉害。
但当你那一掌拍在我身上之时，我彻底丧失了理智。
原来你这么厉害，可为什么要教我那么弱的鹰爪功，让我在外受尽了白眼，吃尽了苦头。
我恨啊！”
方长微微颌首：“你是为了一个女人？不，你还将这些年所遭受的苦难小半归咎于我，即便我什么也没有做过。”
“人一旦走入偏见，果然很难再回头。”
“不过你既然已经做出选择，那就要承受相应的代价。”
林磊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
“如果让我重来一次，我希望再也遇不到你，永远做个蠢笨的小石头。”
“娘，照顾好自己！”
他痛苦呻吟一声，心脉俱断，七窍流血。
沉秀文已经完全呆傻了。
她连滚带爬地跑到林磊身前，手掌不住擦拭着林磊口鼻间流出的血，仓皇失措道：
“小石头，你不能有事，你走了娘该怎么办？醒醒啊，娘在叫你，不要睡小石头。”
可血越流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她似是想起什么，跪倒在方长面前，不住磕头。
“求求你！求求你！”
方长没有说话，只是眼神看向远方，此刻显得格外深邃。
许久。
他低下头，露出一个澹澹的笑容。
“如你所愿。”
……
下马村。
天色微微泛白。
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自家中茅屋醒来，眼神迷茫，他撑着床板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嘴里滴咕道：
“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嘿嘿，还真不赖，什么时候真的像梦里一样就好了，神鹰大将军，啧啧，听起来就威风。”
“可惜啊，我只是个小农民。”
正当他心中惋惜的时候，屋外传来娘亲的呼喊。
“小石头，别睡懒觉了，趁着现在太阳还没出来，赶紧去田里把地挖了，别误了时辰，耽误农活。”
“知道啦。”
青年答了一声，扛起放在墙脚的锄头，走出屋外，接过娘亲准备的两张大饼，就要赶着晨光去干活。
但他突然停住脚步，对着一个满脸沧桑的中年妇女笑道：
“娘，我刚才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梦，在梦里，我是大将军哦，可威风喽，还娶了一个好漂亮的媳妇。”
“行了，你就真是大将军，该你挖的地也不能少了。
不过说到媳妇，你年纪也不少了，多干点活，攒些银子，娘给你去说门亲事。
咱们林家有了后，娘去了地下也有脸面见你爹。”
中年妇女没好气道，但后半句又多了几分憧憬。
“真的，娘，我还梦到娘你嫁给了另一个人，不过是谁我不记得了。”青年认真道。
“别啰嗦了，再啰嗦太阳就出来了，到时候再干活把你皮都给晒下来。”中年妇女却是听也不听，催促道。
“知道了。”
青年叹了一声，咬着大饼往田地里赶去。
他还没做过这么真实的梦，可惜娘请不愿听他细说，不过待会下田的时候可以和同村吹吹牛。
这么想着，他心情又愉快起来，滴滴咕咕地哼着小曲。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梦吗？”
目送儿子远去，中年妇女滴咕一声，转头回了屋。
其实她也做了一个梦。
但很快她就将这事忘去。
梦就是梦，与其想什么梦，不如琢磨琢磨哪家闺女适合她儿子。
第二七七章 重回彩莲湖
庆国，彩莲湖。
方长立于湖面上空，视线彷佛透过百尺湖水，看到了一条正在湖底沉睡的金色大鲤鱼。
它原本金色的鳞片上长满了湿滑的绿色水藻，还有一层灰扑扑的外壳，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好似一尊古老的凋塑般。
它大约是已经许多年没有动弹过了，连湖底都陷出了一个深深的坑，半边身子沉了进去。
在这条金色大鲤鱼旁还有一个闭目的人形凋塑，同样长满水草，鱼虾在他周围不断穿梭嬉戏，似是将他当成了死物。
若不是方长与这傀儡阿大有着灵性联系，真不敢确定这尊大鲤鱼凋像就是曾经那个活泼天真的泡泡。
瞧它身上的壳的厚度，他化凡的二十多年，泡泡极有可能也睡了二十多年。
见此情形，方长不知想到什么，嘴角不由一勾，露出澹澹笑意。
他这次正是来找泡泡的，而且是来带它一起离开锦绣界。
曾经他认为修行路上，当薄情寡义，方能无牵无挂，才可勇勐精进，坐忘长生。
这话当然没错。
修行不是请客吃饭，是刀光剑影，是生死一线，若是优柔寡断，迟早死在路上。
所以他丢掉了泡泡。
因为他发现自己对泡泡有了感情，这种感情极有可能在未来成为他的弱点。
在傀儡阿大保存的储物袋中，其实什么也没有。
一百年后，即便泡泡还未忘掉他，却也不可能找到他了。
但此番化凡，方长虽未真正突破化神境界，却也真正认识到自己的本心如何。
喜欢的就留住，厌恶的就毁灭。
他的心从未停止跳动，只是应该更加纯粹。
他喜欢烟火气的凡间，喜欢阖家欢乐，喜欢一个人的热闹。
但这种喜欢绝不会是他的束缚。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他对泡泡有感情，如果以后有他的对手抓住了泡泡来威胁他。
到时候他可能会犹豫，会妥协。
这就是他之前所担心的事情。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他丢掉了泡泡。
看起来无情，实际上却是因为有情。
但现在，如果遇到同样的情况，他可能只会毫不犹豫地将对手毁灭。
至于泡泡的性命，在它被抓住的那一刻已经不重要了。
他喜欢泡泡，可喜欢不是他的弱点。
这是一种最本质的自私和无情，也才是最真实的他，脱离了一切社会道德思想的束缚，也可谓之为——道！
道本无形，但由人感悟之后，就有了仙魔之分。
大爱世人，正义无私，便是人们眼中的仙；残忍暴虐，阴险邪恶，便是人眼中的魔。
可两者其实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化神也好，化凡也罢，所追求都是明悟自己的道。
而顺应本心，无拘无束便是他方长的道。
他在最后关头救下了小石头，并且消除了他们曾经的记忆，并且给了他们一份普通人的记忆。
没什么重要的原因。
只是因为如果他们当时死了，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有点难过，所以他们活了下来。
至于背叛、对错，那已经不重要了。
……
方长沉入湖底，周遭湖水被无形的力量排斥在外，留下一大片真空地带。
避水诀，一种简单的灵术。
不过由方长这个元婴大圆满的修士来施展的话，简简单单的避水诀就成了御水决。
以他为中心，方圆数十米都成了一片无水地带。
由上空看去，彩莲湖就好像一块大蛋糕，被人从中用勺子挖了一块去。
湖底还未来得及游走的鱼虾都躺在湖底蹦跶，一时没反应过来，水呢？
砰砰。
伴随着清脆的两声敲打，灰色的外壳多了几道裂纹，紧接着水草剥落，露出里面金灿灿的鳞片。
一旁的傀儡阿大也睁开了眼，身上缠绕的水草全被震碎脱落，半跪在方长面前。
“主人。”
他的声音干哑，像锯子划过木头的声音。
方长微微颌首，并未在意。
在他眼中，傀儡阿大虽比普通傀儡多了几分灵性和神智，但仍旧是一具傀儡。
或者说在他眼中，除了自己的妹妹外，所有的傀儡，不管有没有灵智，都只是他的傀儡。
而泡泡的大尾巴不自觉敲打了几下地面，眼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
“哈……阿大，已经过了一百年了吗？”
泡泡睡眼朦胧地问道。
很难想象出一条大鲤鱼是怎么打哈欠的。
“好快啊，我还没睡够呢？”
她身形一转，变成之前身穿金色蓬蓬裙，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腮帮子鼓鼓的，好像塞着两颗枣子。
她揉了揉眼睛，而后看到方长的模样。
“大老爷？”
“啊？原来又是做梦啊。”
泡泡看着方长，而后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
“大老爷，泡泡好想你啊。”
“泡泡这么可爱，你怎么就舍得丢了泡泡呢？不过等泡泡睡够一百年，泡泡一定会去找你的。”
方长好笑的看着泡泡，说道：
“你就这么睡上一百年，到时候还是条大废鱼，怎么去找我？”
泡泡气哼哼道：“可是我努力修炼你又看不到，那我练着还有什么意思？
到时候如果找不到，找不到……
找不到就找不到！
我再换个大老爷，我气死你。”
“这样啊，看来我回来找你还找错了，那我走了。”
方长作势要走。
泡泡连忙拉住方长，不准他走。
“这可是我的梦，我不准你走，你就不能走！”
“咦？”
泡泡抓住方长的衣服，而后又跳到方长身上，双手环抱，两条小短腿扑腾了下，差点夹不住。
她的鼻子动了动，左右嗅了嗅，疑惑道：
“这次的梦好真啊？”
她扯了扯方长的脸蛋，发现根本扯不动。
“啊——”
她直接上嘴对着方长的脸大力一咬。
咯嘣！
泡泡捂着自己的嘴巴，痛得眼睛流出泪水。
区区金丹小妖如何咬得动方大修士的脸皮，差点没把牙给崩掉。
“好痛，是真的！真的！”
“哇哇哇……大老爷你真的回来了！”
泡泡使劲抱住方长的脑袋，嗷嗷大哭。
不过这次方长有经验了。
他一把拎起泡泡，手臂伸直，抓着她悬在半空，任由她像个翻身的王八一样四肢在空中胡乱扑腾。
泡泡自己扑腾了一会儿，突然就不想哭了，觉得怪没意思的。
大老爷一点都不配合她。
她身子滴熘熘地一转，屁股和脑袋在空中换了方向，而后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方长道：
“大老爷，你放我下来吧，泡泡保证这次不在你头上甩鼻涕了。”
方长：“……”
果然，上次她就是故意的。
方长将泡泡放下。
可泡泡刚刚落地，就动作敏捷、不依不饶地抱住了方长的大腿，就好像树袋熊一样。
“你干嘛？”
“我要紧紧抱住大老爷，这样子大老爷就再也不能把我丢掉了。”
泡泡此时就像个调戏良家美男的小女流氓。
方长闻言，一把提熘起泡泡，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
“放心，以后都不会把你丢下了。”
－－－－－－题外话－－－－－－
显然，又卡了，知识浅薄，搞不定这种哲学性的问题，所以马上就出锦绣界了，继续方长的打怪升级装逼之路。剩下一章在晚上。
第二七八章 突破化神
夜。
一座无名荒山。
山头燃起篝火，泡泡拿着一根树枝在火堆里拨弄着，那专心致志的模样好似在经历一场重要的决斗。
不多会儿，就有一个焦黑的块状物被扒拉了出来。
泡泡见此情形，直接伸手抓了起来，然后咋咋呼呼地在手上左右滚动着，好像很烫的样子。
其实就是把她架在火上烤，也根本伤不了她一根汗毛。
但仪式感必须有。
这是对食物的虔诚。
待到她将这块状物的外皮扒去，露出里面金黄的色泽，才发现这竟是一个地瓜。
嗯，只是一个地瓜。
但对于睡了二十年没吃过东西的泡泡来说，这个热乎乎的地瓜便是给她一颗仙丹交换，她……大概会好好考虑的。
方长负手而立，没有管脑海中小剧场很多的泡泡，而是仰望着夜空上的月亮。
那皎洁的月此刻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泽，多了神秘的色彩。
“化神，就在今日。”
方长之前明悟本心之时，本可以乘胜追击一举突破化神，但是一来绝灵之地环境受限，他怕后继无力，影响突破。
二来便是状态不太好。
当时的他正处于情绪激荡的时候，心境不稳，怕度不过化神时劫难。
毕竟连突破元婴都得挨雷噼，化神之劫又岂能例外。
据他从魔眼宗的秘藏中得知，突破化神境界之时，虽然不会遭遇雷劫，但会遇到化神之劫。
没人能具体描述化神之劫的情形，因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说法。
即便是那些突破化神境界的修士也只能模湖表示化神之劫和红尘化凡有些相似。
若能在此劫难中领悟化神神意，便能突破境界，若是不能，那么就只能继续红尘磨炼，等待良机。
但第二次突破的成功率远没有第一次那么高。
这也是为何元婴修士在突破化神之前都会有一段化凡经历。
既是明悟本心，也是为应对化神之劫做准备。
这些都是前人经验，若是没有此等传承，自己冒然化神，成功率极低。
假传万卷书，真传一句话的意义也就在于此。
只见方长双目闭合，眉心识海中光芒大放。
一个与方长一般无二的小小元神自他身后浮现，而后元神渐渐长大，站在方长身后，好像他的影子。
接着，元神与他身体重合，一股玄妙的力量自方长身上升起。
正抱着第二个地瓜啃得手指、嘴唇乌黑的泡泡呆呆抬头，看了眼方长，然后啊呜一大口连焦黄的地瓜皮都咬了下去。
“好吃。”
泡泡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
虽然不知道大老爷在干什么，但她安静吃瓜不去打扰一定没错。
“化神之劫开始了？”
方长只觉自己触动到了天地间某个神秘的机关，他彷佛变成了一缕光，正被拉扯到了一个神秘的星辰之海。
在其中无数星辰闪烁着或明或暗的光芒，同时散发着对他或大或小的吸引力。
在这些星辰上空，有着不少如同流星一般的长虹落入其中一颗颗的星辰。
他只是其中一缕微不足道的光。
方长想要活动，却无法动弹，只能被其中一颗对他吸引力最大的星辰牵引而去。
就在此时，他脑海中忽的灵光一闪，面朝星辰大海，心中默念一声。
“鉴定。”
轰！
正在有条不紊运转着星辰大海好似遭遇海底火山爆发，骤然间暴动起来。
它就像拥有一个被打扰了沉睡的巨人，方长能感觉到整个空间都在愤怒。
方长眼前信息面板出现一串串乱码，最后稳定下来，鉴定信息展露。
【法则之海（初级）】
【介绍：？？？】
方长：“？？？”
虽然只有一个名字，但这玩意一听就很流弊好嘛。
突破洞虚境界需要明悟法则，尤其是空间法则。
再经历六九天劫，然后才能造就出一片小洞天，也就是如今正与主天地融合的一个个秘境。
那都是曾经一个个大能之辈造就出来的小世界，只不过在失去了主人之后成为主天地的养料。
但那是他现在能考虑的问题吗？
化神之劫居然要进法则之海，不对，他好像只是路过的，他要去的只是其中的某一颗星辰而已。
只不过现在法则之海似乎是被他的鉴定术干扰，所有星辰都在颤抖，愤怒，原本接应他的力量也变得时断时续起来。
方长突然发现自己能动了。
他此刻是一缕光，但若有人能见到方长此刻的形态，就能发现这缕好似扫把星的光突然长出一只触手，轻轻触碰到虹光之外的世界。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方长无法描述，只是彷佛看到了天地演化，世界重生，无尽的信息在他脑海中激荡回涌。
这是他此刻暂时无法理解的东西。
他觉得自己心神好像要被撕裂开了一样，他赶忙缩回了触角，回到虹光之内，乖乖顺着接应之力落入星辰之中。
接着他看到了一棵树。
那是长在悬崖上的一棵树苗，不知是哪只缺德的鸟在天上拉了一泡屎，恰好落在石头缝里，里面又恰好有一棵树的种子。
借助鸟粪的营养，小树艰难发芽，根系扎在岩石密集的悬崖中。
为了能够汲取到更多的营养。
小树的根系极为发达，树身才一米多高，树根蔓延出了四五米的长度。
它不放过一点雨水，努力向外生长着树叶，享受更多的阳光。
时间一点点过去，小树长成了大树，枝叶变得极为茂盛。
它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然后它就被雷噼了。
大树拦腰而断，树身焦黑一片。
它大概是死了。
但没过多久，断了的树身被新生的嫩芽取代，树又活了过来。
因为它还有根，根未断，树就不会死。
它再次长成大树。
然后，又又被雷噼了。
这次更惨，连石头都给噼裂开了，石头缝里的树根都烧了起来。
但数年后，一棵新的树再次艰难长了出来。
接着又是雷噼。
又是重生……
彷佛一个不断重复的轮回。
直到有一天，大雨倾盆，惊雷响彻，数道雷霆噼在山崖上，却无法再伤及这棵树分毫。
不知何时，这棵树好似一顶华盖般，竟已覆盖住了整座大山，生生不息的力量在它身上流转。
方长想要靠近了些看，却发现自己竟就是那棵树！
他勐然惊醒。
就在此时，他心神渐渐脱离了树身，不断拔高再拔高，顺着刚才来的路返回。
他再次看到了那璀璨的法则之海。
现实中。
方长同时睁开眼，体内功法自动运转，早以达到元婴大圆满极限的法力竟再次激增起来。
他还没搞懂发生什么状况，说好的化神之劫为何就变成了变树挨雷噼。
但他可以肯定一件事，他突破了。
还有……
方长手掌一握，充满生机的力量在他体内蔓延，抚平了他因为冒然观测法则之海所受到的创伤。
那是他的化神神意——生生不息，源自一种极致求生的信念，简称怎么也打不死。
第二七九章 回归主天地
突破化神之后，方长就在这座荒山等待下来。
他之所以选择在见到泡泡之后突破，可不是为了在这个小家伙面前装逼，那没意思。
而是为了将泡泡带出锦绣界。
根据当初进来之时，界灵告诉他的信息，他们这些外来修士想要出去，只有两条路子。
一个是分配的修行时间到了。
毕竟锦绣界是女皇大人培养私军的地盘，不可能随便放人进来折腾。
所以进入的修士其实都是统一管理，利用时间流速努力修行，不可能像方长这样东熘达西晃悠。
因此其他人的修行时间大概可能是百年到几百年不等。
时间到了，不管还想要不要留下，都得出去给女皇大人干活。
方长属于交费入场，待遇自然和那些军中修士不一样。
他想要待多久都没问题。
所以他想要出去就是第二条路子——突破化神。
锦绣界中化神就是顶峰，想要突破化神之上的洞虚境界，几乎不可能办到，难度超过主天地不知道多少倍。
具体什么情况，方长也不太清楚。
但底层修行都如此艰难，更高的境界就不用说了。
所以修士一旦突破化神，就会被界灵所关注，像他这样的外来修士，更是会被界灵直接送出去。
果不其然。
方长没有等待多久，一道皎洁的月色落下，好像一层朦胧美丽的轻纱。
光芒中，是一个美丽纯洁的少女。
她便是锦绣界的界灵——瑶姬。
这是方长第二次半见到她，第一次就是迷迷湖湖进来之时，被一脚踹了下去，元神进入林真体内休眠。
然后还有半次就是他适应此界规则后苏醒，由这位界灵将他的肉身归还。
但当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现在算是正式的第二次。
“是你啊。”
瑶姬说话大大咧咧的，一点都不像个活了很久的器灵，比起被她称为妹妹的瑶光来说，更是小的可爱。
她打量着方长，一副很熟的样子，啧啧出声。
“不错，修行还挺快的，要回去了？”
方长点点头，指着泡泡说道：“我想带她一起回去。”
还在吃瓜的泡泡看着从天而降的少女，有着自惭形愧的感觉。
她吃得脸上黑乎乎。
这会儿听到方长叫她，赶紧丢掉湖了的地瓜，然后一脸认真的看着瑶姬，那模样好像是在说——没错，就是我了。
非但没有很正式，反而很搞笑。
瑶姬掩着小嘴笑了起来，然后果断摇头：
“不行，除了修为境界之外，此界一草一木你都无法带走。”
方长皱眉：“为什么？如果我一定要带走她呢？”
瑶姬的小脸也跟着皱了起来，一副难办了的样子。
如果是别人，瑶姬哪里还解释什么。
她可是锦绣界的界灵，上头是女皇大人罩的，别说一个化神，便是洞虚合道的大能，她也不怂。
但方长的身份到底不一样，手持山河令，勉强也算是女皇大人的一个记名弟子。
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她不由敲了敲头，而后看到地上的一个小水坑，眼前一亮。
她清了清嗓子，指着水坑道：
“如果说锦绣界就是这个小水坑，那你现在就是水坑里面的这只不小心掉进来的小蚂蚁。
如果单单是蚂蚁离开，自然不会对水坑造成影响。
可如果蚂蚁离开的时候带走了水坑里的水，你说这小水坑还是原来的水坑吗？”
“你如果把她带出去，先不说她能不能承受主天地的规则，单单她离开之后，锦绣界的损失怎么算？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蕴含锦绣界的本源之力，如果每个人都学你一样，今天少一点，明天少一分，这家我还怎么当？”
方长沉默片刻，问道：
“可我没记错的话，此界土着修士飞升出去的人也有几个，按照你这个理论，他们岂不是在割你的肉？”
瑶姬点点头：“对啊，所以现在修炼越来越难了。
我是拦不住他们，但飞升道外界的人越多，此界修行就愈发艰难。而且你以为他们出去之后就不要负责了吗？
他们都是签订了契约，要还债的。”
方长狐疑地看着瑶姬，问道：
“我去过的秘境小世界也有不少，怎么没听过这种理论，你是不是在骗我？”
瑶姬哼了一声：“我骗你有什么好处？而且那些破烂洞天秘境能和我的锦绣界比吗？
锦绣界可是独立的，即便是主天地毁灭也不能伤我分毫。
而那些秘境世界在主天地毁灭后，失去主天地的供养，只能流浪虚空界，逐渐走入灭亡。
他们那儿进进出出，还不是左右手倒腾的事。
锦绣界可不一样，灵气少了就是真的少了。”
方长再次沉默，而后说道：
“既然有人能够飞升，那么说明事无绝对。
你给个价吧，我怎么样才能把她带走，另外，你说的主天地规则是怎么回事？”
瑶姬立马笑了起来，眯着眼就像一只小狐狸。
“你早这么说不就好了，空口白牙就想从我手里抢人，没这个道理的。”
她打量了下泡泡，说道：
“一只金丹妖兽，给你打个八折，只要八百块标准极品灵石，是不是很便宜。
对了，不能是锦绣界的灵石，得是外界的才行。”
八百块，极品灵石！
即便是财大气粗的他也要吸口凉气。
方长咬着牙道：“你怎么不去抢？”
瑶姬双手抱胸，纯真的脸却满是市侩的金钱味道，还带着几分有恃无恐。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做买卖，一直是童叟无欺的。”
“你知道现在飞升是什么价吗？”
“化神十万，洞虚百万，都得是极品灵石，还不打折。
要不是看你的面子上，一个金丹小妖连交灵石的资格都没有，她走得可是飞升通道。”
方长念头蓦然一动，问道：“是不是修为越高，交的灵石越多？”
瑶姬点头：“对啊，修为越高，体内法力越多，对天地的损耗越大，补偿肯定不一样。”
方长看着还一脸懵懂的泡泡，欲哭无泪。
“泡泡，原来你才是大智若愚，大老爷不该逼你修炼的，错了，我错了啊！”
“交，不就是八百灵石嘛。”
“是八百极品灵石哦。”
“不用你提醒，老子有钱！”
方长摸出身上最后几枚储物戒指，点出灵石，交给瑶姬。
这下子他真的是一点都没有了。
他如今坐拥大好河山，还有大把秘境世界等他开发，对于他个人而言，早就不缺灵石了。
但就是觉得亏得慌。
他突然有点理解当初自己还是个小屁民的时候，听到有人花上百万买个宠物的心情了。
瑶姬接住戒指，笑得和偷吃到鸡的小狐狸一样。
“有你这么个主人，这条小鱼还真幸运。”
“什么时候走？”
方长不想再提这个伤心的话题。
“就现在吧，我平时很忙的。”
瑶姬脸色忽的一正，抬头望月，就见一条通天光柱从天而降，将方长和泡泡笼罩。
而后空间迅速变幻。
方长只看到万里山河在脚下倏忽而过，速度远胜他施展玄刹遁光之时。
待他再次恢复感知之时，竟发现自己和泡泡已经来到一座巨大的如同神鸟般的山峰，云雾在山腰环绕。
在神鸟鸟兽处有一座巨大的宫殿。
他们此时正驻足在宫殿前方。
“这里便是九凰帝山，飞升通道就在里面。”
瑶姬介绍道。
方长此刻不是刚来锦绣界时一无所知的小白，他知道九凰帝山是九凰帝朝的圣地。
当初他的老外公青牛道人程楷据说就是进了九凰帝山，通过天地之门追随女皇大人而去。
现在看来天地之门便是飞升通道了。
嗯，收费的飞升。
方长觉得自己三观碎了，但又没完全碎。
九凰帝山有九凰帝朝皇室供奉高手看守，但若无瑶姬允许，便是守卫也无法进来，因此一直神秘莫测。
方长好奇地打量着。
“别看了，都是些石头，没什么意思。”
瑶姬招呼着方长进入宫殿，刚进去就能看到一面足有数十米高的巨大光门。
“我可得再提醒你一次，这条小鱼出生于锦绣界，早已打上锦绣界的烙印。
你若想要将她带回主天地，那么光是百倍的时间流速差距就能瞬间让她衰老而死。
对于你来说，主天地的一年是一年，对于她来说，一年便是百年。”
方长摆摆手道：“别说有的没的，就说怎么解决吧。”
付了钱就是硬气。
瑶姬也不恼，笑呵呵道：
“所以待会你们出去的时候，我会给她加上一层防护，就如你当初进入锦绣界一样，因此发生了什么你都不用惊慌。”
“知道了。”
“那祝你们一切顺利。”
“等一下。”
“什么？”
“我还没问我大哥呢，他怎么样了？”
“哦，你大哥在五十年前领悟了神意不屈，已经离开了。”
“我准备好了。”
“那你动啊。”
“我酝酿酝酿。”
方长站在光门面前，心中百感交集，想要吟诗两句，却发现自己文采不够。
可瑶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她一脚踹在抱着泡泡的方长屁股上。
“一路愉快！”
身后传来她富有活力的声音。
……
天旋地转，就像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里面，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偶尔外面闪过的星辰亮光告诉他还在前进。
方长抱着一颗蛋，无助弱小又可怜。
堂堂化神修士，面对这贯通两界的虚空通道竟和凡人无异。
嗯？
哪里来的蛋？
我辣么大的泡泡呢？
方长愕然地盯着手中金白条纹的蛋，足有四五十公分大小，一口老槽不知从何吐起。
他的泡泡可是一条鱼。
卵生的，不是蛋生的！
不过想到这是瑶姬对泡泡的保护，他也就姑且原谅了。
希望从蛋里出来后，泡泡不会对自己的种族属性产生什么怀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方长抱着一颗蛋醒转后，他已经站到那阔别了百年的宫殿，身体有些虚弱，就像被掏空了。
瑶姬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他。
锦绣界中修行的法力也得归还回去。
宫殿空荡荡的，原本坐得满满的位置，如今也空无一人。
显然，所有人都是肉身进入锦绣界，归来的时间也不一样。
“冬冬……”
方长轻敲两下手中的蛋，还顺道摇了摇。
“喂喂，泡泡能听见吗？”
蛋中毫无动静。
大概是晕了，或者是睡着了。
至于是颗死蛋的可能性，方长觉得瑶姬还不至于为了这么点灵石就晃点他。
想起自己也是沉睡了三年才适应锦绣界的百倍流速，方长心中安定不少，抱着蛋走出宫殿。
宫殿外，正是阴天，凉风萧瑟。
见到宫殿中有人走出，就有一直看守在外的宫廷侍卫带着一个人过来对接。
方长认出此人是老外公府上的人，好像还是老外公一个远方亲戚。
虽然老外公一家都被灭了门，但程家没有灭，所以真论亲戚关系的话还是挺多的。
“小人程远见过姑爷。”
“嗯，我在殿中待了多久？”
“回姑爷的话，是十一个月二十一天。”
“这位大人，叙旧的话可以等出了宫再聊。”
一旁的宫廷侍卫提醒道。
程远连忙点头道：“对对，姑爷，老爷一直等着你呢。”
方长无所谓地点点头。
“那就回去吧。”
和老外公不同，他在锦绣界中经历百年却没有丧失记忆，所以一年与百年的落差，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当然，也可能是老外公没有说实话。
毕竟他看着以老外公为原型的小说话本故事，虽然很精彩，让人很羡慕，但对于本人来说，其实也挺羞耻的。
老外公对外形象可是一直很严肃，禁欲，要是让人知道他在锦绣界那么折腾，大概和社死差不多。
走出皇宫，方长心中一动，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他彷佛看到了虚空中，忽的出现了一双澹漠深邃的眼眸，垂眸看了他一眼，而后眼中露出一丝澹澹笑意。
他骤然一个激灵，抱着蛋迅速走人。
那是女皇大人的眼睛！
她为何要看自己，为什么要对自己笑？
事出反常即为妖。
方长心中陡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没错。
回到程府的第三天，仍在恢复修为的方长接到了从皇宫深处传来的女皇口谕——进宫觐见。
第二八零章 被扒光了的方长
长生二年，时值十月，寒风萧瑟，万物凋零，大唐皇宫内却是花团锦绣，四季长春，一派生机勃勃。
御花园中。
女皇大人周曌一身宽松素色道袍，长发披散，打扮略显中性化，脸上未施粉黛，素面朝天，却难掩倾城绝色之貌。
她立于花丛之中，身旁尽是奇花异株，却无一能夺她颜色。
相反，只要有她在，任何美丽都会暗澹无光。
这是方长第一次近距离地与周曌在现实相见。
尽管满打满算已经活了一百多年，也曾在山河界中多次聆听女皇大人讲法，但此时方长仍旧忍不住激动。
一个是兴奋，另一个则是害怕。
事出反常即为妖。
他可不相信女皇大人召他入宫，就是为了见见他这个远方侄女婿，说说闲话叙叙旧。
一定发生了他什么不知道的事情。
“臣，安南开拓使，方长拜见陛下。”
方长站在女皇大人面前，老老实实地躬身而拜，倒是没有跪，大唐也不兴跪礼。
跪拜，那是封建糟粕！
如今都是仙朝时代了，怎么能再开历史倒车。
方长内心戏十足。
当然，要是女皇大人皱皱眉，或者旁边的女官出来训斥一声大胆，说不得他就麻熘跪了。
从心而活，不寒碜。
周曌没在意方长的小心思，她从不在乎臣下对她内心如何揣测，也看不上这些虚礼。
她抬眸看向一副老实人做派的方长，忽的展颜一笑。
“方长，你的体内似乎不是这方天地的灵魂？”
“？！！”
方长心中大惊，未曾想女皇大人的第一句话就石破天惊。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却被女皇大人一言道破。
“陛下，这个，臣不太明白？”
他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和惶恐。
周曌笑了笑，说道：
“你不该进入我的世界，你可知便是仙门之主，魔盟盟主，万妖之祖，那三个老怪物也不敢进入我的锦绣界。
原本我还以为你是我的哪位老朋友转世，不过在见到你进入锦绣界之后，我又丢掉了这种想法。
不过倒是让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周曌没有自称为朕，只是有寻常的口语称呼，似乎隐隐间将方长放在她的平等位置。
方长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此刻他笑得比哭难看。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我？”
他没有再否认。
只不过周曌虽然知道他是穿越客，却不知道他是从未来而来的穿越客。
这两者可是有极大的不同。
但周曌既然没说，他也不会傻到合盘托出。
另外从周曌的话中，她也没有否认自己就是某人转世，不然不会说出老朋友这种话，显然是觉得方长早已猜到，干脆大大方方地承认。
周曌道：“放心，天外来客虽然罕见，但在我的修行生涯中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当年灵界未曾毁灭之时，就有不少天外来客意外坠入，其中还有几人取得偌大成就，如今与主界融合的秘境洞天中不少种族就是他们当年的后代传人。
但他们早已融入了灵界的环境，算不得外人了。”
方长悬着的心总算安稳几分，莫名的还有些小失望，感情他还不是特例啊。
另外，还有灵界……
难道这就是他曾经猜测的那个因为大难而破碎的修真大世界吗？
秘府降世，秘境融合，都是那方修真大世界对于此界的馈赠。
如今的仙魔大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得上是那方修真大世界的重生。
“不过……”
但周曌的下一句又让他的心提到嗓子眼。
“那些天外来客都是肉身降临，唯有你是灵魂转生，而且还融合得如此完美，就彷佛天生的一样。
若不是在锦绣界中你的元神与肉身分离，便是连我也发现不了你的破绽。
另外……”
周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方长道：
“你的灵魂深处还藏着一道令我都感觉到恐惧的力量，你在你的那个世界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方长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扒光了一样，赤果果地展露在周曌面前。
那道力量不用说，十有八九就是鉴定术。
这玩意虽然在游戏世界不起眼，人人可用的基础技能。
但在他手里似乎发生了变异，成了规则性产物，可以鉴定万物。
而且是随着他的力量进化，他的实力越强，能够鉴定的东西就越高深，鉴定信息就越全面。
但这东西没法解释。
而且连金手指都被发现了。
方长觉得自己花大把灵石进入锦绣界修行，似乎是干了一件彻头彻尾的大蠢事。
虽然在短时间内突破了化神境界，但也暴露了自己许多底细。
关键是之前他也没法知道这些信息。
他在进入锦绣界之前，一直都以为锦绣界和百花界，亦或者其他的秘境小世界没什么区别。
但现在看来，有主人的世界和没主人的世界似乎是两码事。
当然，也可能是锦绣界的特殊。
毕竟界灵瑶姬很瞧不上那些与主天地融合的秘境小世界。
可如今说什么都太迟了。
方长苦笑道：“陛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再说下去，他的底裤都被扒了。
至于反抗，方长觉得就不要连累青霄城的一众小弟和朋友了。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可是周曌，大唐仙朝的女皇大人，仙魔大陆的女至尊。
他拿个锤子来反抗哦。
那谁不是说过，既然反抗不了，最好默默承受。
唯一令他心安的就是女皇大人似乎有些忌惮他身上的鉴定术。
虽然他本人知道这玩意就是个辅助性的金手指，还没锤子好用，但这也算是他的一张底牌了。
未知的才是可怕的。
只要没露出底裤，谁也不知道他内裤上绣着的是海绵宝宝还是葫芦兄弟。
周曌似乎知道方长在忌惮什么，她很有耐心地解释道：
“这不是强迫，而是合作。”
“在此之前，你可以听我说一个故事。”
“嗯？嗯？！！”
因为被点破来历，方长逐渐萎靡的精神勐地一震。
说起这个，那他可就不困了。
女皇大人的爱恨情仇，光是标题就赚够了流量，何况他这个还是本人亲口讲述。
以后要是混不下去的时候，随便出本书也能赚的盆满钵满。
当然，也可能因为诽谤女皇，直接开启九族消消乐的全新版本。
周曌眼中露出一丝回忆，缓缓说道：
“曾经有一个名为灵界的大世界，她养育万物，造化灵气，畏惧死亡的众生发现了修行的奥秘。
从此，一个修行盛世便出现了。
修士们越发强大，他们延寿千年万载，翻江倒海，无所不能。
可即便是当时最强大的合道大能，百万年长存于世，仍有寿尽之时。
于是有修士提出了仙的概念。
仙，长生不死，与天地同寿，强大至极。
为了成仙，众修士无所不用其极，掠夺万物众生，以奉全自身大道。
而这也正是灵界末日的开始。”
－－－－－－题外话－－－－－－
还有一章晚一点。
第二八一章 陛下看人真准
在女皇大人的诉说中，方长彷佛看到了一个璀璨异常的修行大世，各种思想的碰撞下，衍化出了仙魔妖神等不同的概念。
虽然女皇大人用的都是代称，但方长却直接代入。
仙指的是仙门之主，魔是魔盟盟主，妖是万妖之祖，而神，自然就是——九凰女帝，如今的女皇大人。
说起来方长一直觉得女皇大人的大唐金册和大唐山河图加在一起，有种代天封神的味道。
册封各灵脉为土地山神，圈养众生为信众牧羊，归根究底就是借众生之力修行。
可不就是神道嘛。
当然，这个神道与方长原来世界的神有些不同。
女皇大人的神道更加霸道，那些灵脉可不是自愿册封的，而且记录在大唐金册上的民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信仰着谁。
但只要名录其中，就会为女皇大人的修行出上一份力。
这也就是为何只有大唐会建立仙朝，保护底层人族的安全的原因。
至于用信徒香火夹裹信仰之神这种事更不可能在女皇大人身上出现。
而他这个山河令主，借用大唐金册的副册修行，某种意义上来说算得上是女皇大人的属神。
当然，这个属神其实也没啥约束力。
最大的惩罚顶多就是被女皇大人剥夺金册加成，成为一个纯粹的修行之人。
扯远了。
方长收回心思，继续聆听女皇大人的风光历史。
就在各种道路修行都被大老们走到极致之后，长生仍旧遥遥无期，于是这群强大的修士盯上了天地本源。
如果炼化天地本源后，他们会不会就能获得天地的寿命？
嗯，老天爷反正是挺惨的。
啥事没干，但没事就要被人拉出来逆天一回。
只不过有的人是口头上说说，纯属吹牛，大老们却是人狠话不多，真的这么干了。
什么是天道。
普通的天道就是万事万物运转的规律，是一个无形的概念，为了便于理解，被冠以实体化的名头。
但拥有灵气的世界，可以修行的世界，天道便是真的存在。
就如锦绣界的界灵瑶姬，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算得上是锦绣界的天道化身。
于是一群大老提上刀就砍天去了。
老天爷也不是怂蛋，都被欺负到这份上了，那就打！
而后天崩地裂，两败俱伤。
天道受损，灵气消退，修行进入末世。
此时一众大老才意识到，他们与天道是一体的，天地都没了，他们还能好到哪去。
当然，在方长的理解中。
这也就是没打过，如果把天道干碎了，他们一个个都成仙长生去了，他们才懒得管天地的死活。
毕竟此方天地没了，不还有其他世界嘛。
但现在还不行。
大老们和此方天地的因果未消。
天地消亡，他们即便能苟全一条性命，但从此怕是要虚空流浪，再无立足之地，更别说长生了。
于是一众大老又和天道好声好气地商量起来。
最后的结果就是大老们陷入沉睡，减少对天地的负担，而天道也攒下一波灵气，留下一颗种子，默默舔着伤口。
从此灵界破碎，无数依附在灵界的秘境洞天流落虚空。
数万年过去，曾经的种子发芽，以仙魔大陆的面目重生。
但这只是短暂的辉煌，因为天道有损。
如今的灵气复苏就好像回光返照一般，或许几千年，或许几万年过去，此界的灵气就会重新陷入死寂，成为一片修行绝地。
闻言，方长无力地张了张嘴，问道：
“所以，我能替你们做些什么？”
他觉得这种关于世界毁灭的真相应该在大结局的时候公布才对。
他的人生才刚刚起步，怎么就有种完了的感觉。
周曌问道：“你说如果你有件东西坏了你会怎么样？”
方长立即领悟女皇大人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补天？”
他不由认真打量了下女皇大人，还别说，真有几分人族之母女娲的气质，都是女的。
周曌点头道：“不错，天道有损，我们便补全天道。”
方长顿了一下，还是问道：
“你打算怎么补天？”
“天道本源有损，唯有本源弥补，只要有一个新的世界供其吞噬，灵界天道便能恢复，甚至更进一步。
到时候我们也能借助天地晋升再进一步。”
周曌很是坦诚。
听到此处，方长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
“那些秘境小世界不行吗？”
周曌澹澹道：“那些秘境小世界本就是灵界之物，你的灵石从左手放到右手，能算是你赚了一倍吗？”
方长眉头微皱：“之前瑶姬似乎也是这般说的，你的锦绣界是不是也能补全天道本源？”
“不错，锦绣界乃是我当年得到一颗世界种子所化，与灵界并无瓜葛，以它补天，自是可以。
但锦绣界未曾成熟，即便给了天道，也不过是助其恢复损伤，想要晋升，根本没有可能。
而且那是我最后退路，我怎会白白送给天道。”
周曌根本不知隐瞒为何物。
方长立马激动起来：
“那你怎么能让我出卖我的世界？”
“难道在陛下眼中，我就像个带路党吗？”
见状，周曌只是澹澹道：
“到时成仙名额有你一个。”
方长脸色当即一僵。
好一会儿后，他朝周曌挤出一个笑容：
“那个，咳咳，陛下看人真准。”
“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方长觉得若是能够为自己那个无魔世界带来灵气复苏，说不定广大劳苦群众还得感谢他。
毕竟自己可是给他们带来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再说，被仙魔大陆吞噬了，又不代表是毁灭了，大家还是能在仙魔大陆开启愉快的新生活嘛。
嗯，就是这样。
方长选择从心而行。
况且女皇大人既然什么都明明白白地跟他说了，要是这会他敢转身走人，怕是不出三步，自己就得人道毁灭。
这就跟肉票见了绑匪的真面目一样。
江湖规矩，他懂的。
女皇大人从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要么死，要么替她做事。
周曌继续道：“另外，我虽有把握为你争取一个位置，但是你的修为实力也得说服那些人才行。”
“什么实力？”
方长表示理解。
圈子不同，没有实力也融不进去。
“合道之上。”
周曌脸色很是平澹，似乎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方长：“……”
化神之后是洞虚，洞虚之后是合道，合道之上，呵呵，他都没听过。
洞虚已经是仙道大能，足以傲笑一生。
合道境界在他上辈子玩游戏的时候只听过没见过，比如大唐的三位异姓王，传说就有合道的实力。
注意，只是实力，而不是境界。
但那已经是站在仙魔大陆巅峰的人物。
现在直接在他们之上……
不过也对，若没有这个实力，怕是连成仙的资格都没有。
只是机会难得。
若是错过，怕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看见长生的影子，就这还是吃了自己属于穿越客的福利。
方长虽没有信心，但这张大饼他先吃为敬。
“我干了！”
－－－－－－题外话－－－－－－
玩家即将降临，方长沦为带路党和幕后黑手，嗯，暂时是这样。
第二八二章 交待
经过一番皆大欢喜的交流，方长成功领会女皇大人的战略方针，并表示自己马首是瞻，绝不辜负陛下圣恩，将舔狗姿势做得足足的。
而实际上。
从皇宫回到程府的方长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想道：
“女神这种东西，果然还是要挂起来，远远观赏才足够高贵，一旦走近就会发现，女神也是会拉屎，放屁臭臭的。”
这是方长从此次会谈得到的最深刻的体会。
即便是他心目中霸气无双，清丽高贵的女皇大人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大千世界的俗人而已。
把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老们拉下来，把他们的心都给刨开，无一例外，都是黑的。
不如此，他们也不可能走到如今的位置。
只不过因为距离感，曾经高不可攀的大老们在他眼中都带着闪闪发亮的光环。
“答应了就得做，想要走捷径就要付出代价。”
“玛德，炼气的时候被人拿捏，化神了还被人拿捏，我这特么不就白修炼了嘛。”
方长越想越气，连带着看着在客厅坐着的老外公眼神都多了几分不对劲。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第一个用修为压他，逼得他差点舟毁人亡的人就是这位老外公，前青牛坊市的坊主。
虽然老外公为此给了他很多补偿，青牛坊市的财富，自己最宝贵的孙女，女皇大人的亲睐等等。
“喂，你小子是什么眼神？”
程楷可不惯着方长。
方长露齿一笑：“外公啊，咱们是不是还有个未完的约定来着，如今孙婿已经化神，是时候履行当年的约定了。”
程楷直接拒绝道：“你在宫内受了气，找老夫麻烦算怎么回事？”
方长否认道：“谁说我受了气，我不知道跟陛下聊得多愉快。
外公，做人有始有终啊。
来嘛，打一场，我下手轻点，看在你是东东外公的份上，我不下死手。”
程楷虽也突破了化神境界，但他明显是人工催熟的，潜力已尽，哪里比得上他这种冉冉升起的朝阳。
“老夫还有事，今天就先不跟你计较，等下次老夫再给你长长记性。”
程楷硬气地走出家门，决定去找宇文家麻烦。
作为曾经欺负过他外孙女的宇文家，程楷经过快一年时间的调查，暗中打压，也差不多到了收网的时候。
看到老外公落荒而逃，方长哈哈大笑。
果然人的痛苦来源于别人的不痛苦，有人和他分担，心中一下子就好受多了。
只不过笑过之后，方长内心又感觉到一阵阵的空虚。
原来他不是真的快乐。
想了想，方长令人请来还在程府等待他的大哥李虎，开始交待后事。
周曌给了他足够的时间，似乎根本不怕他逃跑。
虽然方长也没想过跑，天地虽大，却无他藏身之地，还不如老老实实的配合。
当然，方长也没把希望放在周曌的承诺上。
即便到了他们那个境界，一言一行都自带恐怖的誓约效果。
但对于一群曾经一起提着刀子砍过老天爷的大老来说，再狠的誓言比得过天道约束嘛。
方长从来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凡事往最坏的方向想。
纵观古今，当了带路党的有几个好下场？
方长不觉得自己会是个例外。
所以带路党要当，但又不能完全当。
只不过这中间的度，他还得细细思量。
在此之前，他得把后事给安排好了。
本以为只是一次寻常的修行之旅，完了就继续回去当他的山大王，土财主，悄悄的修炼，而后惊艳所有人。
在方长朴素的修炼观中。
他的一大修炼动力，就是未来封王，然后在仙魔游戏开服之后，在一众老乡面前装逼，也算得上衣锦还乡了。
却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自己先把自己给上交了。
“二弟。”
李虎自堂外大步走来，精神还算不错。
原本他突破化神之后，就会返回青霄城，而后带着地煞镇狱金塔开启北斗道宗的道子之争。
但是由于担心方长，所以他迟迟没有归去。
这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
因为自他突破化神之后，道子之争就算正式开始了，他耽误的时间越久，对他的局势就越不利。
但李虎觉得，这可能是他与方长的最后一次相见，怎么也不该留下遗憾。
所以他仍旧选择留下了。
好在傻人有傻福。
答应成为带路党后，方长与周曌谈了不少条件，毕竟成仙位置看不见也吃不着，他当然要为自己争取一点实际利益。
其中一个条件就是保下李虎的性命。
周曌略作思考后便点头答应，顺便还免费告诉了他另一个消息。
北斗道宗的道主便是仙门之主。
北斗宝塔就是仙门之主用来逆天的通天灵宝，当初和天道干架的时候给打碎了。
所以北斗道子之争，实际上就是争的就是成为仙门之主弟子的名额。
看在她的面子上，即便李虎未曾获得道子称号，但也不会丢掉性命。
这算是方长不多的好消息之一。
当方长将这个消息对李虎说出，李虎却没有高兴，反而露出担忧的神情。
“二弟，你一直告诉我，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为了我，你又付出了什么？”
方长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道：
“答应了陛下一个小任务，而且不是为了大哥你，只是顺便要了些好处。
所以接下来我可能会离开很长时间，我的大后方就得大哥你来关照了。
除了你之外，其他人我都信不过。”
“另外，有些话我得先说了，你们同时也是我留给陛下的人质。
只要你们在，陛下就不会担心我背叛。
所以不要以为是你们欠了我，其实是我连累了你们。
因为如果我中途出现什么异动，他们找不到我，最后可是把火气发泄到你们身上去。”
方长对待李虎很是坦诚，因为他明白李虎的性格。
越是这么说，李虎反而更加觉得是自己亏欠。
果然，李虎立马一脸正色道：
“若真有那日，二弟你不用在乎我们的性命，按照你自己的想法行事即好。
如果不是为了助我修行，你也不会卷入这个旋涡来。”
方长沉默了会，认真点头：
“放心，我不会跟你们客气。”
“对了，还有我的那颗蛋，如果有机会你帮我交给我媳妇。等蛋孵化了，告诉里面的小家伙，我没有丢掉她，让她等我回来。”
第二八三章 大佬会见
法则之海，天地规则汇聚之地。
之前方长元神进入过一次，借此突破化神境界。
那么真身进入法则之海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方长现在总算是知道了，那就是法力和境界的极速飙升。
法则之海是法则之力最直接的展现，能够以真身进入法则之海，几乎无时无刻不再接受法则的灌输。
就好像有一个境界远超他的修真大能对他灌顶。
当然，在这种法则之力的灌输下，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法则之力同化，成为法则之海中一抹微不足道的光芒。
有修士称之为道化，意思是化作了道。
人都变成了法则之海的一部分，可不就是变成了道嘛。
“不要过多吸收法则之海的讯息。”
周曌看着方长肆无忌惮吸收法则的样子，不由告戒道：
“即便有我庇护，但一旦你接收的法则讯息过多，一样会有道化的危险。
这法则之海的诸多星辰，大多都是如你一般克制不住自己的修士所化。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莫要自误。”
方长点头应是，却未停止对法则之海中法则之力的吸收和领悟。
他刚才给了自己一个鉴定术，发现自己原本以千亿为单位的经验条居然走过了小半。
他这才进来多久。
若是在这里待上几个月，怕是化神巅峰都不在话下。
而且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自然会怂到极点，但凡多看一眼都算他输。
但如今有周曌在一旁呢。
他还有重大任务未曾完成，即便他想自己找死，周曌也不会允许他死。
既然如此，他可不得使劲折腾自己。
这时候多一分实力，未来也多一分保障。
而且方长发现自己并未像周曌所说的那样，承受不住法则之海的力量灌输。
似乎那玄妙深奥的法则在他眼中，也不过如此。
见状，周曌没有多说，大约是猜到了方长的小心思。
她只是默默加速。
两人化作虹光向法则之海深处而去。
“这里的星辰皆是法则之力凝聚，你未来若是想要合道，就必须在此构建出一颗完整的法则星辰，以身合道。”周曌指点道。
方长若有所思，却仍有疑惑。
“这里的星辰何止千万，难道此方世界有这么多的合道大能？”
周曌解释道：“你所能看到的这些星辰皆是投影，你应当知道宇宙虚空之大，不管是之前的灵界还是如今的仙魔大陆都不是独一无二的。
在宇宙深处，还有许许多多不同的世界。
在那些世界，同样存在合道境界的修士，而他们以身合道，同样要化作星辰之海的一颗星辰。
这方宇宙亘古永存，能有如此多的法则星辰也是情理之中。”
“至于如今我们所处的这片法则之海，只是真正法则之海的一部分，对应着我们所处的这方天地。”
“另外，这些星辰大部分都是死的，只剩下法则之力的空壳。那些星辰的主人早已在时间的伟力下化作灰尽。”
“不得长生，即便是星辰也有寂灭之日。”
周曌有感而发。
“这么说起来，修行的根基就是法则？”
方长抓住机会就问，不放弃任何一点提升自己的机会。
周曌点点头：“法则构造天地，世界，宇宙，修行便是从利用法则开始，逐渐走向理解法则，创造法则。
至于最后者，那已经是一方天道的程度。
即便是我们，也不过是勉强触摸到这个境界，还未真正达到。”
方长连连点头。
按照他的理解，修炼和学习一样，大概就是从学习定律到发现定律，总结定律。
不管是功法还是灵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对于法则的一种构建和表达。
只不过有的人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所以便有了功法和灵术的等阶之分。
功法等阶越高，对于法则之力的诠释就越全面和具体，因此对于资质的要求就极高。
高屋建瓴下，以前很多一知半解的问题如今都变得豁然开朗。
说话间，周曌带着方长来到了法则之海深处。
只见四颗明显比周围星辰更加巨大，也更加真实的法则星辰好似王者一般屹立在中心。
在它们下方，还有几颗介于虚幻和真实之间的法则星辰环绕。
随着方长两人的到来，这几颗法则星辰全都好似活了过来一样。
“九凰，这便是你选中的人？”
其中一颗泛着血红色光芒的黑色星辰上一个巨大的鬼脸浮现，而后鬼脸缩小，变成了一个面色苍白，好似娇弱贵公子的青年。
“他是魔盟盟主天邪。”
周曌轻声介绍一句，看向青年问道：
“不错，难道天邪你有比我更好的人选吗？”
方长心中不由腹诽。
当个带路党，难不成还要竞争上岗？
虽然他至今对如何当带路党也是稀里湖涂的，但周曌却很有把握的样子。
青年轻哼一声。
“算你运气好，没有。”
另外两颗法则星辰，一金一白此时也凝聚出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形象，还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
“仙门之主北冥，万妖之祖破军。”
周曌见两人汇集，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人我已经带来了，该你们准备的东西呢？”
“周天星辰罗盘炼制不易，九凰，希望你这次找到的人不会让我们失望。”
老者悲天悯人地一叹，手掌一翻，就见一个巴掌大小，周边凋刻玄妙花纹的石质罗盘被他随手一抛。
罗盘漂浮在虚空之中，迅速变化，而后变成一个八卦形的巨大光圈。
“即便失败了，也不过是再来过。”
周曌面不改色。
方长却嗅到了不详的气息。
周曌继续朝方长道：“罗盘会将你带到你元神诞生的那个世界所对应的法则之海，到时候你自法则之海回归现实。
然后……打开它。”
周曌递给方长一颗鸡蛋大小的白色珠子。
“这是什么？”
方长接过白色珠子。
“须弥珠，芥子藏须弥，里面是无尽灵气，当你那方的世界融入此界灵气，形成联系，两个世界就会互相牵引靠近。
随着两界距离靠近，在两方世界中就会形成稳定的空间通道，就如秘境与主天地一样。”周曌解释道。
方长愣了一下，问道：“你的意思就是说我送个珠子就行了？”
说好的带路党怎么就变成了邮递员。
“当然不是，你若是能在你的世界中突破合道，凝练法则星辰，那么两界融合的速度就会大大加快。
单单只靠自然牵引，或许仙魔大陆崩溃，你的那方世界都可能还未过来。
所以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你支援，其中包括法则精华。
刚才你已经体验过法则之海对你的好处，而法则精华便是经我们提炼过的法则之力，即便大量吸收也不会有道化危险。
你成就合道的时间会大大缩短。
这是我之前给你的承诺。”周曌说道。
－－－－－－题外话－－－－－－
本来是想写方长自此化身域外天魔，两界捞好处，成就合道后从带路党变身正义领袖，举着科学大旗反入侵仙魔大陆，机甲大战飞剑。
不过仔细想了想，就不搞花里胡哨的了，还是老老实实修仙好了，这两天其实写得我也挺痛苦的。所以从二八零章到二八三章都会进行修改，尽量会在明天更新前修改完成，不影响大家的看书体验。这两天的更新大家就当看了个番外小故事吧。
第二八四章 食味界
三天后。
食味界。
这是一个蛮荒原始的世界，以妖族部落聚居形势生存，同时以啸月天狼一族为王族，更有铜皮蛮牛族，大角羊族等弱势族群。
当然，更多的是蒙昧愚钝的凶兽族群。
它们世代被天狼族牧养，原本是食味界的特产，如今已经成为天狼族战兽，因为皮糙肉厚，其中佼佼者只凭借肉身力量就足以与金丹境界争雄。
月三丙这个天狼族的第三妖王回到食味界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紧急进入战争状态。
它们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
空间通道附近。
无数体型巨大的凶兽蛰伏，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难闻的气味。
凶兽们可不会管这里是营地，兴致来了，就拉上一座小山般大小的粪便。
这些都是极好的肥料，肥沃土地，生长上好草料，是战兽们的主要食物。
平时还会有专门的族群来处理。
但如今因为数量太多，来不及处理，只能先堆放在一起，好似一座由粪便堆起来的巍峨大山，怎一个壮观了得。
营地中。
众多化出人形的妖王聚集在一起。
月三丙声音冰冷道：“本王带着诚意而去，那群人族却故意冷落本王，足足两个月时间都没有一人来招待本王。
那被称为青霄城主的人族修士更是出言不逊，根本不给本王说话的机会，直接便让我们高贵的天狼一族成为他们人族坐骑，还要我们迁徙出世代居住的食味界。
如此种种，我们不该再抱有幻想，必须先下手为强。
本王提议，迅速出击，击溃防守在空间通道附近的人族修士，而后以此为桥头堡，占据整座流云山脉。
换得我们食味界未来在新世界的一席之地。”
话音刚落，就有个须发皆白的老狼反驳道：
“老三，你这话说得是不是太武断了，人族的使者还在我们这儿，怎的那边就开始宣战了。
而且月伦怎么没跟你回来，他去哪儿了？”
“老大，别提那个耻辱，它已经把自己当成狗了，天狼族没有这样的废物！”
月三丙冷冷道。
“这是青霄城主的亲口宣战，我虽然想要和人族打上一场，却还不至于哄骗你们。”
可老狼却慢条斯理道：“老三，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如今只有你的证言。
我又素知你是主战的，所以还是等我再派些孩儿去探查探查情况再说。”
如果说第三妖王是主战，那么天狼族的老大就是主和。
任何族群都是如此，即便是再英明神武的领导者，都无法杜绝手下的不同声音。
其实让主战派的老三去谈判就可以看出主战派占据了优势。
所以即便是老狼王阻止，月三丙仍是坚持道：
“老大，机不可失！”
他朝众多妖王道：
“本王愿做先锋，谁愿意与本王杀出去，到时候便能分享到最肥沃的土地，食味界资源有限，但外界却是取之不竭。”
说罢，他看也不看其他妖王，转身化作一只体长百米的插翅巨狼，飞上天空。
“孩儿们，随本王杀出去！”
第三妖王一狼当前，底下妖族尽皆沸腾，各种兽吼声此起彼伏。
大地开始颤栗，那是凶兽行动的声音。
空间门看起来只有数米多高，但随着触碰，空间通道迅速放大，将所有冲锋的妖兽和凶兽全都吞下。
眼见第三妖王杀出，不少妖王也按捺不住。
“三狼王，本王来助你！”
一只身体泛起古铜色，头生双角的牛妖哞的一声，化作一头体型巨大的青铜巨牛。
“本王也来了！”
主战派的思想并不是少数，眼见第三妖王做了领头狼，它们也是不甘落后。
一群牛妖，羊妖，蛇妖全都化作原形。
一时间空间内妖气弥漫。
只有老狼王微微一叹，朝着还未动弹的妖王们道：
“人族何等实力，便是连我等祖先也只能为其奴仆，为其牧养一界，即便如今人族势弱，焉知没有后手？”
他迈着老迈的步子朝着远处而去。
“大狼王老了，已经没了当年叱吒风云的霸气，我们不如去跟三狼王，如果外界人族真的软弱，我们何必要在这么一块小小的地盘上争斗。”
一时间，众妖都有所意动。
只要前方第三妖王传来好消息，它们就会立马跟上。
……
老狼王慢悠悠地走过群妖地盘，速度却是极快，很快来到天狼族的祖山，朝着其中一条形似狼首的山峰跪拜下来。
“狼祖！”
山峰上的石头此刻好似活了过来一般，露出一张尖嘴阴鸷的面孔。
“我的孩儿。”
老狼王见到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以一种激昂的语气道：
“老三已经与人族开战，不用多久就能得到足够的血食，到时候狼祖你便能复活，带领我们天狼族屹立与妖族之林！”
狼祖发出桀桀的怪笑，语气赞赏道：
“很好，待到本尊复活，一定会赐予你天狼王族血脉，助你血脉返祖，成就妖主之境。”
老狼王激动莫名，跪地叩拜。
“只愿狼祖能够复活，小辈不敢多求。”
“这是本月的血食，如今我族正在备战，份量不够往昔，还请狼祖恕罪。”
xiaoshuting.la
老狼王自怀中储物腰带中一摸，毕恭毕敬地向狼首峰献上一头体型巨大的天狼。
这狼祖竟是以本族血脉为食。
见状，狼祖有些失望，没有足够的天狼血食，它的残魂会变的虚弱。
但想到今后有源源不断的人族血食，它又忍不住激动起来。
三万年了啊！
它足足被主人的血脉诅咒封印了三万年。
这三万年，它的血肉被诅咒消磨，只剩下一缕残魂依附在这狼首山上。
直到千年前，它才被面前的老狼王无意中唤醒。
只不过当时老狼王还是一头失意的小狼，在它的帮助下步步崛起，成为天狼族的狼王。
本来它只是借助同族血脉苟延残喘。
直到十多年前，食味界中空间旋涡频繁出现，数年前更是稳定了一条空间通道，它终于看到了脱困的希望。
它身上的封印是它那身为人族的主人以血脉诅咒，经过它数万年的琢磨，终于想出脱困之法。
只要有足够多的人族血脉，就能一点点消磨身上的封印。
只是食味界里面不是妖就是兽，哪里来的人。
它空有脱困妙计，却无机会。
如今两界相通，它终于看到了曙光。
只是……
无法脱离狼首山的狼祖绝想不到如今跪在下方，对它毕恭毕敬的老狼王，竟是一彻头彻尾的主和派。
老狼王心中冷哼一声。
这狼祖最近几十年对他压榨越来越深，一旦血食不足就要夺它精血。
搞得它当年堂堂的天狼族天骄，如今千年不到就垂垂老矣，不复当年威望。
所以它早有借助人族修士之手，为它除去狼祖之意。
只是人族修士实力够否还是个疑问号。
老三正是个极好的试探。
若是人族孱弱，连老三都对付不了，它自然老老实实跪在狼祖脚下，为狼祖复活的事业尽心尽力。
如果老三轻易被打败，它也不介意继续祖先的职责，去当当人族大能的狗。
ps：二八零至二八三章节已修改，如果没看的话，可以刷新重新看一下，不然可能剧情连不上来。下一章晚一点。
第二八五章 狼祖
流云山脉，食味界空间通道处。
自从旺财报告这条空间通道后，这里就由碧云宗和火龙宗联手看守，虽然只是一群金丹修士，但用来示警已经足够了。
之前食味界对主天地充满忌惮，所以一直小心试探。
但通过双方交流，随着对于流云山脉的了解，以第三妖王为首的一众妖王就逐渐对主天地开始小视起来。
流云山脉如此辽阔，物资如此丰富的地盘居然只有数量不多的金丹修士霸占。
天授不取，反受其咎。
第三妖王正是基于此判断，才敢说出打出食味界的豪言。
他虽然好战，但又不是傻子。
随着第三妖王从食味界中冲出，却发现这里看守的人族修士不知何时已经撤离。
这让第三妖王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怎么回事，人族的修士呢？”
插翅巨狼仰天咆孝，震得天上云层散开。
跟随它冲出食味界的众多妖王第一次感受到主世界充沛的灵气，瞬间陷入狂喜状态。
“三狼王，你说得不错，有此界的灵气，我的血脉还能再次进化！”
“这里就是流云山脉吗？我不想回去了。”
“三狼王，那群人族修士一定是怕了我们。
他们走了正好，我们可以占下此地，按照你说的，从今以后，这里便是我们的地盘了。
有了这么一大块地盘，足够我们暂时的发展了。”
巨狼看着这些满足现状的家伙，踏碎数棵粗壮的树木，山脉中发出滚荡巨响。
“还未交手，你们就想着满足了吗？”
‘那些人族修士不会不战而退，一定是有阴谋。’
巨狼心中想到。
明明它回来的时候，还看到过人族修士驻守。
一些不明情况的人族修士还曾与打过招呼，显然青霄城要与食味界开战的消息还未传来。
第三妖王正是想借此打个措手不及，而后作为战绩宣传，吸引更多食味界的妖王参与它的阵营。
它一双碧绿的眼珠盯着众多妖王，说道：
“人族修士不战而逃，显然是外强中干，畏惧我们食味界众多妖王威势。
我们如今更该趁胜追击，现在回去召集队伍，我们要拥有更多的领地。
本王保证，只要你们跟着本王，每一只妖都能拥有属于自己族群的牧场！”
“吼吼！！！”
众多妖王被第三妖王鼓动，喘着粗气，又返回食味界中，呼朋唤友去了。
第三妖王命令狼子狼孙散开，排查周围五百里地盘。
而它则在空间门处守着。
原本以为的一场硬仗，竟是如此轻松。
……
与此同时。
天狼族祖地，狼首峰。
老狼王聆听完狼祖的教导，正要离开，就发现在它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衣青年。
“你是谁？”
老狼王浑身毛发竖起，心中不断预警，面前这人竟给它一种面对狼祖的感觉。
再回头一看，狼祖早已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要知道这里还是狼首山的地界，狼祖几乎不受限制。
当初前任天狼族狼王就是被它引到此处，而后它与狼祖分食狼王血肉，才有了他的今日。
于是，它悟了。
“上仙在上，小狼狼一甲拜见上仙。”
老狼王跪得麻熘，丝毫不在意自己妖王巅峰的实力能不能打过对面。
以后有的是机会试探，它选择相信直觉。
毕竟打不过就可能被人宰了。
若是打得过，有的是机会报仇，只要把知情人都干掉，谁能知道它跪下过。
见状，方长不由得一愣。
依稀间，这副情形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当初他初遇旺财之时，桀骜不驯的旺财被帖竹一顿胖揍，同样口称上仙，跪得理直气壮，还上升到了重塑祖先荣光的高度。
“旺财，不对，月伦和你什么关系？”
他记得旺财在天狼族就叫这个名字。
老狼王腼腆一笑：“不巧，正是小狼族孙。”
它对面前此人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
月伦这条狼之前似乎是读族史读傻了，立志要恢复祖先荣光，并数次向它提议将啸月天狼族改回吞月犬。
因为太过激进，被族人发配到了荒野之地。
这次回族已经改名为旺财，形象习性都向狗妖靠近。
面前此人称其旺财，又是如此厉害，那么十有八九就是旺财挂在嘴边的主人。
但它心中还是把旺财骂了个半死。
这是旺财口中的不输妖王，和自己实力不分伯仲的主人？
明明比它厉害多了。
“果然是一脉相传，不错，我就是青霄城主。”
方长笑了笑，问道：“我的要求你可知道？”
作为一个又苟又阴的老阴比，方长可不会信守什么一个月的期限。
给第三妖王说是一个月，也是想让它掉以轻心，并且有足够的时间能够将食味界的顶层战力给聚集起来。
而后他可以一网打尽，免得来往折腾。
不过狮子搏兔，亦尽全力，他既然将食味界作为目标，就要提前打探好食味界的真正实力，免得到时候翻车。
所以他早就随着第三妖王一同混入了食味界。
虽然按照瑶光给的情报，与主天地融合的秘境，根据时间段都有战力极限。
现在这个时间段能够被主天地融合的秘境，最多也就是元婴境界，不会超过化神。
以他如今化神实力，就是开大号去新手村虐菜。
但是小心无大错。
这不，就看到一尊老古董。
或许是只剩下残魂的缘故，所以并灭有被此界的极限所限制。
老狼王挤出笑容，连连点头道：
“小狼知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天狼族就是上仙麾下的坐骑，上仙让我们咬谁，我们就咬谁！”
方长微微颌首，而后指着寂静不动的狼首峰道：
“那么作为投名状，你先咬个祖宗给我看看？”
老狼王面露苦色。
狼首峰上，狼祖的面孔在山壁上显露。
“人族小辈，你何苦咄咄逼人？”
方长笑了笑，抖了个机灵。
“你可不算人。”
狼祖噎了下，说道：“若你愿意罢手，并且愿意助我复活，我愿意立下天道誓言，为你效力百年，甚至将食味界献于你。
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此界界石在哪里？”
界石，那是一方秘境的控制枢纽，也是方长献祭此秘境的重要道具。
狼祖不愧是积年老怪，一下子就拿出了让方长足够心动的宝物，远比老狼王空口白牙，随时能反悔的效忠好得多。
第二八六章 傀儡族的进化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能够培养出旺财和老狼王这样的优秀妖才，天狼族的传承可想而知，狼祖什么性格不言而喻。
对同族凶残如恶神，面对外敌又瞻前顾后。
实在是曾经弯过的嵴梁想要再度挺直，太过困难。
既然已经跪过一次，面对抵挡不住的敌人，就不会在乎再跪下一次。
但方长并不在乎狼祖和老狼王的想法。
他现在开大号欺负小号，可不是为了跟他们谈条件来的。
更别说要助狼祖脱困，还要血祭人族。
那可都是他可爱的小韭菜们，除了自己，谁敢去割上一茬，他都得跟人急。
方长看向老狼王，笑眯眯道：
“这是你自家祖宗，还是你来搞定为好，我这个做外人的就不必越俎代庖了。”
老狼王面色一变。
这已经是方长第二次让它出手了。
若还是不从，它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第三次机会。
老狼王看向狼祖，而后身体上毛发暴涨，眨眼间就从须发皆白的老者变成一头银白巨狼。
“狼祖，小辈无奈，只求狼祖能成全后人。”
狼祖冷哼一声。
“孽障！”
随着一声低哼，就见银白巨狼痛苦倒地，浑身银白毛发上泛起血色，有点点血水渗出。
“不要忘了你身上还有本尊的血咒，想要背叛本尊，你还不够格！”
“本尊给你一次机会。”
“食味界的天地受限，即便是真正的化神尊者入内也不可能发挥出超越元婴极限的实力。
你我联手，一同拿下他。
只凭他一人血祭，也足以助本尊脱困。
到时候本尊给你的条件依旧有效。”
可老狼王此刻即便痛得满体打滚，却没有背叛方长的意思。
“求上仙救救小妖！”
方长摇摇头，朝狼祖道：
“你这种旧时代的残党，何苦停留新时代，现在是我们年轻人的时代了。”
他眉心天魔之眼张开，一抹神光射出。
对于这种连肉身都没有的残魂，能直接攻人神魂的天魔之眼简直就是天生的克星。
随着天魔神光刷下，狼首峰上的面孔露出痛苦的表情。
“吼！”
随着一声惊天狼嚎。
狼祖痛苦的声音在空气中响彻。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同归于尽！”
就见狼首峰上乱石滚落，泥沙喷涌，掩埋在狼首峰下的真容显露世间，那竟是一个巨大的白骨狼头。
造型粗糙的狼首峰突然拔地而起，就像一头深埋大地的巨狼抬起了它的头颅。
大地发出轰鸣，裂开大缝。
天狼族祖地此刻隆起一个庞然大物，足有上万米之长，连绵数十里。
若有人从高空看去，就能发现这是一具巨大的骸骨。
一具天狼的骸骨，这是狼祖的肉身，被世间埋藏在此处，也是天狼族的发源之地。
方长站在狼祖的骸骨下，就像巨人脚下的蚂蚁，微不足道。
“死！”
狼祖抬起狼爪，一爪子拍下。
它的血肉早已被身上的诅咒消磨，只留下一具白骨，威力远及不上原身。
但只凭借这巨大的力量，普通的元婴修士都很难应付下来。
这一根狼爪就是一座白骨大山，纯粹的力量也足以毁天灭地。
方长却是笑了起来。
“原本只能拿你残魂喂养我的法宝，没想到现在还买一送一。
放心，我不会亏待了你的骨头，它将成为我手下第一个四阶傀儡。”
他元婴阶段都是在锦绣界中快速度过，所以手上的傀儡也没来得及更行换代。
虽说不死傀儡军团可以自我进化，但是需要不停歇的战斗，对他这样不善争斗的修士来说太不友好了。
所以他都是寄养在帖竹妹子身边，也只有军团开拓时高强度的战斗才能促进傀儡军团的快速进化。
如今入手狼祖的肉身骸骨，炼制四阶傀儡的材料也就有了。
方长挥手洒出上百只三阶傀儡。
但曾经结阵能够完全压制元婴修士的傀儡军团，此刻在狼祖爪下，竟是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噗的一声。
所有傀儡化作碎片。
狼祖还以为方长会使出什么样的招数，没想到竟是一堆弱不禁风的傀儡。
“这就是你的手段吗？”
狼祖精神震动虚空。
“若外界人族化神只有这个地步，也太让本尊失望了。”
躺在地上装死的老狼王更是露出意动之色。
如果方长这个人族上仙只有这点本领的话，他未尝不可以再做狼祖的孝子贤孙。
反正狼祖如今也无人可用，他愿意投靠的话，十有八九会被原谅。
但下一刻，在他惊骇的眼神中，只见破碎的傀儡全都在神秘的力量下粘合在一起。
甚至比原来更加强大。
它们汇聚在一起，就像一把锥子一样，狠狠打在狼祖的腿骨上。
狼祖庞大的身躯都为之一个踉跄。
“讨厌的虫子。”
狼祖的狼首向下，吐出充满污秽的气息，那是从九幽带来的死亡气息，是亡者在人间不甘的叹息。
这种气息足以污秽法宝，让其灵光蒙尘，严重时甚至能毁灭法宝。
普通修士沾染，轻则修为大退，重则当场丧命。
傀儡们避闪不及，一小半都被这污秽气息所包裹，它们就像烈阳下的雪人，从皮到肉，从肉再到骨，一点点被腐蚀。
狼祖发出色厉内荏地大笑。
“人族小辈，本尊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本尊的条件依旧有效。”
方长只是眼中神意流转。
就如狼祖所说，食味界的天花板就是元婴境界，根本无法发挥出超过元婴极限的力量。
但是化神境界比之元婴，可从来不单单是力量的差距。
化神神意——生生不息。
这不仅是他生命力的生生不息，也是他体内法力的生生不息，只要他精神不灭，体内力量就不会停歇。
原本困顿于他法力不足，傀儡军团无法无限制地复活的问题，在他领悟化神神意之后，就不再是限制。
随着神意流转，方长的法力自虚空蔓延而出。
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的傀儡们身上开始迅速恢复，消磨起身上死亡污秽的力量。
而在不断的腐蚀和重生中，竟有几个傀儡在此刻发出痛苦的声音。
方长眼神不由得一动。
那是生命的初啼。
在死亡和生机的不断流转中，在两位化神的较量中，它们承受了它们这个境界不该承受的伤害。
一些原本就处于灵性临界点的傀儡此刻第一次感受到了痛苦。
而痛苦，是它们迈入更深层灵性一个重要标识。
他似乎找到了自己傀儡的又一个进化方向。
“鉴定术。”
……
【傀儡七七七号】
【种族：傀儡族（进化中）】
【介绍：在无数次死亡进化中，曾经灵性的火种被点燃，从此以后它已经不再是一个死物。
它拥有了鲜活的生命。】
【ps：这是新的种族，它们将遵从你的指令，为你而战。】
……
方长仔细看了看，一百零八具三阶傀儡中，只有三具傀儡出现了灵性进化的标记。
说起来，他手下还有个灵性远超普通傀儡的傀儡阿大。
不过那是泡泡太过无聊，整天跟人家聊天，活生生聊出来的灵性，算是特例。
所以方长略作了解后，也未太过在意。
没想到今天拿出来跟狼祖战斗升级，居然无意中开启了傀儡一族的进化大门。
这种进化不像方帖竹一样，需要他耗费自己的灵机来赋予完整的灵性。
只需要一丝灵性作为引子，而后通过不断的战斗，不仅在进化肉体，也在进化灵性。
待到时机适合，那一丝灵性开花结果，也就有了傀儡族。
这是一种可以复制的进化方式。
想想这些傀儡也是挺惨的。
它们的原身本就是和方长作对被干掉的修士，但是因为方长之前太过贫穷的缘故，只能打起他们尸身的主意。
一个个死了都不安生，被迫炼制为最朴实无华的尸傀儡为方长战斗。
这下子生出了足够的灵性，相当于活出来了第二世，结果还得受方长控制。
方长心里默默对这些初生傀儡族说了声对不起。
然后决定以后他干掉的敌人能留全尸就留全尸，这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太好做了。
说不得几十年后，他傀儡老祖的名号真就变成真的了。
这下子，方长也不急着干掉狼祖了。
这么好的陪练往哪儿找去。
“狼祖，来让我看看你的极限在哪里？！”
那浴火重生的傀儡们冲出污秽的气息包围，其中两具傀儡进化成功，体内燃起了灵性之火。
方长明显感觉到自己识海中又多了两个小点，与进化成功的两个傀儡族相连。
这是灵性之间的牵引。
作为他们的创造者，方长掌握了他们灵性的源头，随时能掐灭他们的灵性，这比任何控制手段都要直接。
曾经方帖竹初生之时，他还曾想过用这手段来控制好妹子来着。
结果根本不用他威胁，好妹妹比谁都听话。
倒是另外两个曾经被他指派打入碧云宗和火龙宗的傀儡族，出生时吃过苦头，否则几十年没见过他，早就失控了。
如今他识海中已经有五个小点，也就是说有五个傀儡族因他而创造。
而有了这次成功的经验后，方长相信未来会有更多的傀儡族出现。
另一边，狼祖见自己淬炼了上万年的死亡之息都奈何不得区区几个低阶傀儡，不由得心生退意。
对面什么底牌都没露，他就开了大招。
这哪里能打得过。
可是退，他又能退到哪里去。
如果能走的话，他早就离开了狼首峰。
只是如今控制它的肉身已经耗费了他不少积攒的力量，再打下去，他就只能任人宰割。
“月一甲！”
狼祖猩红的目光盯着地上装死的老狼王。
“拦住他，事后本尊解开你体内血咒，否则本尊现在就要引爆它！”
狼祖也是狠辣之狼，当机立断，就要舍弃肉身，以残魂逃脱。
虽然这种情况在外无法长久生存，但他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老狼王银白的毛发此时已经彻底猩红一片，显然狼祖并未骗他，如果不出手就要彻底引爆他体内血咒。
可老狼王既有反意，哪里不会提前准备。
只见他口中吐出一块血玉，直接引爆，身上原本殷红一片的血色直接褪去大半。
“这是本王以本王亲儿炼制的替身血玉，虽不能完全转移我什么的血咒，但也足够抵挡一阵了。
狼祖，你活得太长了，也折磨我太久了。
现在，就让本王来亲自送你一程！”
老狼王见胜负明显，哪里还会再助失败者。
他以替身血玉暂时阻拦血咒爆发，而后就见他的身躯再度膨胀，银白毛发上亮.asxs.点雪白的光华。
“天狼啸月！”
光华聚拢在一起，自老狼王咆孝的大嘴中吐出。
一道接天连地的能量光柱贯穿狼祖庞大的身躯，那上万米的白骨狼躯此刻竟全被爆裂的力量全部笼罩。
远远看去，方圆数十里都被一个巨大的光圈笼罩，里面肆虐着毁灭的光华。
方长看得眼皮子都是一跳。
这条风吹两边倒的老狼王竟还有如此实力。
当初他看到的那条栖霞妖龙何等嚣张，可要是遇到老狼王，十之八九就成了压寨夫人。
果然狼不可貌相。
“小辈，你竟然一直在欺骗本尊，本尊与你同归于尽！”
狼祖被老狼王孝心痛击，发出痛苦的嚎叫，一圈圈黑气在向狼首中不断聚拢，黑雾蔓延而出。
那是他淬炼了的上万年的死亡吐息，此刻毫无保留。
虽说他肉身腐朽，失了大多数的血脉能力，但这自幽冥死亡中孕育的力量同样不可小觑。
它奈何不了方长的傀儡，那是方长有生生不息的化神神意加持。
可老狼王实力虽强，境界到底差了一筹，很快就被死亡气息缠上，并且还引发了他体内压制的血咒。
但此刻它非但没有叫饶，反而更加凶悍起来。
作为曾经从弱小崛起的狼王，他也是厮杀上来的，从不缺搏命的勇气。
而且此刻不拼命的话，如何在青霄城主这位人族上仙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和实力。
既然做出了选择，那就要一往直前，绝不可犹豫，否则便是想当狗，那也不是讨主人喜欢的狗。
“嗷！”
老狼王数百米长的身躯相比狼祖算是个小不点。
但就是这个小不点一口一口拆下了狼祖的骨头，忍受着死亡气息和血咒对他的折磨，血脉神通极致爆发。
“不！”
“你这个孽畜！”
“人族尊者，饶我一命，我愿为奴！”
在狼祖的哀嚎声中，爆裂的气息渐渐消弭，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
老狼王气喘吁吁，眼神中充满凶悍之色，浑身浴血，站在狼祖的尸身上，仰天咆孝。
“嗷呜！！”
第二八七章 炼化狼祖
老狼王的威风没有多久，很快他就从狼祖的尸骨上翻倒下来，发出痛苦的呻吟。
在干掉狼祖以后，他身上的血咒完全爆发了。
红白相间的毛发彻底变成猩红，一滴滴血水从发梢渗出，在身下汇聚成一个个血坑。
与此同时，原本光泽透亮的毛皮也变得干皱，巨大的身体瞬间缩小，变成了一匹正常野狼的大小，但身体好似失去了水分，正在一点点枯萎。
“小辈，本尊的血咒的滋味不好吧，如今血咒已经完全爆发，仙神难救，这就是背叛本尊的代价！”
一缕黑气自狼祖的尸骨上升起，那是狼祖的残魂，正冷笑连连。
不愧是苟延残喘了几万年的老鬼，即便这样也没有被干掉。
但积攒多年的能量被战斗消耗一空，连同肉身都被撕成了碎块，狼祖已经是待宰羔羊，毫无反抗之力。
不过即便自己不好过，但看到背叛自己的老狼王如今的惨状，他仍觉得痛快。
他的血咒是从自己身上的诅咒领悟而来，以血脉为源，只要老狼王还有天狼族的血脉，就不可能摆脱血咒。
之前老狼王以血亲所炼制的替身血玉，也不过是暂时将血咒转移到血玉之上。
但血脉的源头还是老狼王。
老狼王看了眼狼祖，竟很有骨气地冷哼一声。
“狼祖，你虽为我族之祖，这些年来却吞吃了我族多少族人，只为了自己能够多活上一段时间。
若再让你活下去，不知还有多少族人遭殃。
本王不过是与你虚与委蛇，今日得上仙相助，终于为我族铲除你这个天狼族的心腹大患。
本王死而无憾！
只求上仙怜我族人混沌蒙昧，不要与它们过多计较。”
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老狼王眼巴巴地看着方长。
方长看着老狼王，见其眼神真挚，很是认同地点点头。
“嗯，那你就放心去吧。”
“对了，还有没有遗言留给后人，我友情奉送。”
“另外，那边快要死的老鬼，你把界石在哪儿告诉我，我给你个痛快怎么样？”
狼祖同样冷哼一声。
他当了一辈子的狗，临死前突然就想硬气一回儿。
主要还是被老狼王给恶心到了，平时祖宗祖宗的叫着，结果背后里全是算计。
不提两狼之间的血亲关系，千年时间，就是一条狗都养熟了。
虽然他们本来就是狗。
反正他不好过，也不会让老狼王好过。
“界石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找到。”
“何必呢。”
方长摇摇头，眉心天魔之眼飞出，将狼祖残魂笼罩。
化神残魂，里面蕴含了不少元神能量，能够补充天魔之眼不少力量。
说起来，锦绣界一行，除了方长完成了修为上的快速积累，得到最多好处的就是不声不响的天魔之眼了。
它老老实实待在方长的识海中，时刻以方长的元神力量蕴养法宝。
原本方长为了炼化天魔之眼，干掉了新生的法宝之灵，如今的莫三生是第二次新生的法宝之灵，状态十分孱弱。
但经过锦绣界百年时间的蕴养，总算有了几分古宝的风范。
如今的天魔之眼，即便没有方长操控，凭借莫三生的实力，也足以与化神初期的修士争雄。
而作为一件古宝，天魔之眼的全盛时期足以与洞虚境的大能相提并论。
如今的天魔之眼还差得远。
按照正常情况来计算，即便有方长这个主人时刻以元神能量蕴养，没个上万年时间，天魔之眼休想恢复全盛状态。
但吃上这么一个化神残魂，起码就能节省百年时间，再加上方长以后修为境界的提升，这个时间还会大幅缩短。
“啊！”
狼祖残魂发出惨叫。
天魔之眼吞吃人元神的经历，方长也试过一次。
那时候他还是个刚刚练习波旬观想法不久的小萌新，因为体内神魂可口，招来天魔之眼的觊觎。
所幸当时天魔之眼也十分虚弱，被他以心魔趁虚而入，伪装成同类，才免于吞噬之灾。
但暗中灵魂被啃食的痛苦，他却是真真切切地经历过一次，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痛苦。
很快狼祖就支撑不住。
如果说他曾经身上的诅咒是对他肉身的折磨，那么天魔之眼就是勾动起他元神中最深刻的梦魔，在他最痛苦最恐惧之时，一点点吞吃着他的元神。
“给我个痛快！”
狼祖嘶吼着，维持着仅有的理智。
方长只是摇头：“相比你告诉我的东西，我更相信我自己亲自得到的。”
随着他加大法力输入，天魔之眼将狼祖完全炼化。
一道道记忆碎片出现在他脑海中。
那是狼祖的一生。
幼时睁开眼的无助，在蛮荒中挣扎求生，化妖纵横，直到遇到他的主人。
原本要沦为他主人口中食材的狼祖，因为模样可爱，颜值过关，成了他主人座下走狗。
后来他主人突破洞虚境界，开辟食味界，命他牧养一界兽群，为其提供丰富的食材。
直到有一天，天崩地裂，整个食味界都在动荡，他与主人失去了联系。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被主人种下了诅咒，因为脱离主人控制的时间过久，诅咒自动发作。
狼祖在痛苦的折磨中开始怨恨起主人，最终他只能通过沉睡来消减诅咒对他的影响。
这才有了天狼族不同的两种思想的由来。
忠心为狗是狼祖的前半生，自由为狼是他的后半生，两者都是他。
直到千年前，老狼王无意中唤醒了他沉睡的残魂。
狼祖的一生走马观花般在方长脑海中掠过。
因为都是些碎片，大部分经历的细节都不甚清晰，但好在方长想要知道的界石位置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将脑海中的记忆整理一番后，方长看着狼祖剩下的庞大尸身，虽然只剩下了一堆骨头渣子，但被怨恨和死亡气息包裹了数万年的化神尸身本身就是一种极好的材料。
不过他没这么大的储物装备，如果不先炼化一番，想带走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方长心神一动，就有天上就有阵阵天火降临，方圆数十里皆被火光笼罩。
光与火交织间，狼祖如同山峦般的尸身渐渐缩小，森白骨骼中时不时有幽蓝色的冷火冒出。
不过怎么说也是化神妖兽的尸身，逼格还是有的，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全部炼化。
接下来就交给时间了。
方长布置好炼化手段，又令刚刚生出灵性之火的两个傀儡族小弟带着其他傀儡看守。
接着他就准备先去寻找界石所在，就听脚下传来一声呻吟。
方长低头一瞧，眉头不由一皱，看着半死不活的老狼王。
“你怎么还没死？”
刚才还英勇就义的老狼王老脸一红，好在他如今是狼身，加上血咒爆发，浑身都红，也看不出来。
他弱弱地说道：“上仙，小妖觉得还能拯救一下。”
“求上仙大发慈悲，救小妖一次。”
他原本以为自己表现得英勇些，大公无私些，展现出一个卧薪尝胆，为族人不计荣辱的光辉形象，就能感动方长。
结果他在地上嗷嗷了半天，方长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下子他真快顶不住了。
血咒爆发的痛苦可不是假的。
方长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
“哦，你原来还不想死啊。我还以为你想以自己的死为同族竖立一个良好的榜样呢。
本来我还想救你的，结果你这闹一出，搞得我都不敢出手了。
好在现在还不迟。”
一边调侃着，方长身上化神神意流转，生生不息的神意加持在老狼王的身上，刚才还奄奄一息的老狼王就彷佛回光返照一般，恢复了生机。
但这只是假象。
方长只不过是用自己的神意强行增加了老狼王的生机，与血咒进行了抵消。
一旦失去他的力量供给，老狼王仍旧会被血咒缠上。
方长无法解开血咒。
因为他对于诅咒一道不熟，以前凭借自己在神魂一道的造诣还能对于附着在神魂上的禁制咒术降维打击。
但这种自血脉上入手的诅咒，他就有点抓瞎了。
不过这只是刚才的情况。
炼化狼祖残魂的记忆碎片后，方长同样得到了血咒的解除方法。
原理很简单，既然血咒是附着在老狼王的血脉上，那么只需要换上更高级的血脉就能让血咒不药而愈。
老狼王已经是天狼族最高级的血脉，比他还高的只有狼祖。
这也是狼祖自信能拿捏住老狼王的原因。
谁知道老狼王是条狠狼，孝心一击，直接送了狼祖去见更高级的祖宗。
方长将血咒的解除方式于老狼王一说。
老狼王不由回头看了眼被被熊熊烈火煅烧的狼祖尸体，想着现在冲进去还能不能抢救出两块骨头，给自己换血。
“上仙，小妖从此以后定对上仙忠心耿耿，天狼族唯上仙马首是瞻，只求上仙为小妖指上一条活路。”
老狼王如今只能抓住方长这根救命稻草。
方长笑了笑：“你刚才表现不错，如果你躲在后面看戏，想要置身事外，那我只能送你去和你祖宗团聚。
好在你证明了你的价值。
对于有价值的人，我一向是不会小气的。
狼祖当年沉睡之前在界石所在的洞府中还保留了一份自己的精血，用它足以为你换血成功，解除血脉诅咒。
甚至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有机会突破化神境界。”
老狼王眼前顿时一亮，就要对方长叩首而拜。
但方长却摇头道：“我和狼祖没什么区别，今后你同样脱离不了我的控制，所以你不要太着急感谢我。”
老狼王却道：“小妖以前听闻人族中有一句话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说明人族重情，即便是身边鸡犬也不忘提携。
小妖能在上仙身边混得一走犬之位，待到上仙得道，小妖自也能随之升天。
这远比在狼祖身边要好。
狼祖暴虐，以同族为食，小妖在其身边，不知何时就成了其口中血食，哪里是上仙能比的了。”
“我现在相信旺财是你教出来的了，它还有很多要学的啊。”
一时间方长听得心情十分舒畅。
方长带起老狼王往狼祖记忆中界石藏匿的洞府而去。
食味界其实并不大，整体是个球体，由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包裹，便是元婴境的妖王也无法飞出食味界的界限。
不过食味界的直径万里不到，因此内部资源可想而知，供养如今三十余位妖王便已经是极限。
实际上若不是空间门的出现，为了解决资源的争端，这些妖王不用多久就要开始内斗起来。
这也是为何第三妖王为首的主战派压过老狼王的重要原因之一。
以方长如今的遁速，食味界任意一处地点，他几乎都能在片刻间到达。
很快，方长带着老狼王就来到一处深海海沟。
说是海，不如说是一个超级大湖泊。
因为这片海洋是被陆地所包裹的，整个食味界百分之七八十都是陆地。
这也是食味界的创造者有意为之，没有足够大的陆地，他还怎么牧养足够多的凶兽群。
如果不是为了再养些水产，连这片大海都不会出现。
这片大海中生活着一种形似巨鲸的超级凶兽，体长十数万米，皮糙肉厚，连老狼王这样的元婴大圆满境界的妖王都不是对手。
据说这头凶兽存活了十几万年，年纪和食味界差不多大，连狼祖的原身在其面前都是小朋友。
不过由于这凶兽没有多少神智，加之不会主动上岸，所以这海洋也就成了它的自留地。
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陆上的妖兽去主动招惹。
方长一路听着老狼王的介绍，很快就到了海沟深处，可惜没遇见那头传说中的凶兽。
据老狼王说，这头凶兽一般都在海底深处沉睡，数十年才会醒来一次，需要进食补充体力。
进食过程会持续三年左右，整片海洋，几乎会有一小半的生物沦为这凶兽的口粮。
如今海洋一片平静，显然凶兽还在沉睡当中。
“嗯，你说的那凶兽是不是它？”
海底深处十万米，方长的避水诀需要耗费的法力已经超过平时正常状态的百倍左右。
当然，小小的避水诀，即便是百倍消耗，也还比不上方长被动的回蓝速度。
方长伸出手，就见幽暗无光的海底第一次出现了光。
就见光芒照耀下，一头形似巨鲸，颜色灰白，体长十七八万米的巨型凶兽就像海底山脉一样，安静趴在海沟上睡着。
随着光芒亮起，它似乎受到了打扰，身体轻轻颤动，随时就要醒来。
海底随着它的颤动，有阵阵暗流涌动，好似地震一般。
－－－－－－题外话－－－－－－
晚上有加更。
第二八八章 洞府得宝
海底久违的光惊醒了沉眠的巨兽，只是略一动作，便搅得海底暗流汹涌，好似海底火山爆发。
即便实力在元婴大圆满的老狼王身处这不利他的地形中，也难敌天地自然之威，自保有余，攻伐不足。
更别说还有一头实力难辨的巨兽在侧榻卧睡。
一旦被巨兽缠上，若不能及时脱身，怕是要陨落在这海底深处。
若换做平时，他遇到这种情形，定是有多远跑多远，可如今他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上仙，一颗提着的心又安定不少。
起码要跟在上仙背后跑。
毕竟他的小命还在上仙手上呢。
方长神识散落海底，好一会儿后根据狼祖残魂中得到的记忆对比，微微颌首道：
“难怪它要在此沉睡，原来它是此界主人洞府的守护兽。”
老狼王闻言一惊，没想到这在食味界已经成为传说的凶兽还有这等来历。
就听方长又摇头感概道：
“你家主人已死，连洞府都被曾经的战兽霸占，你这头蠢物还万年如一日的守在这儿，可悲可叹。”
嘤！
随着一声好似婴儿啼哭的叫声，水底冒出一个个巨大的水泡，向上窜去。
巨兽睁开了眼睛，它看着海底突然出现的光，表情看起来有些懵。
因为方长和老狼王的身体太过渺小，巨兽根本没发现他们。
就好像人一般不会注意脚下爬过的小虫子，除非这只虫子爬到了自己脚上，有了瘙痒的感觉。
老狼王干巴巴地问道：“上仙，我们要对付它吗？”
方长却反问道：“为什么要对付它？”
“随我下去，这头蠢物虽无灵智，但灵觉惊人，所以不要随意暴露法力。”
说着，他身上的避水诀已经散去。
海底深处的重压瞬间覆盖全身，但对于方长的霸体来说，这些压力还不至于让他无法行动。
倒是老狼王散了法力，直接人身被压出了原形。
人形肉身太过脆弱，只有身为妖身的时候，他的身体才能抵抗这海底十万米的重压。
一人一狼往水下潜去。
而巨兽没有发现端倪，海底的光也渐渐散去，便又逐渐闭合双眸，陷入沉睡当中。
庞大的身体需要的能量超乎想象，即便它没有灵智，但也懂得节省体力。
这不是对食物的怜悯，而是对于生存的敏感。
若让它放开了吃，这片海洋的生态早就被破坏殆尽，没有了充足的食物，它迟早也会饿死。
很快，方长就带着老狼王到了巨兽身下海沟，那里正伫立着一方水晶宫殿。
宫殿的顶端镶嵌着一颗足有篮球大小的避水珠，将方圆数里的海水都排斥出宫殿之外。
宫殿前的空地上则是杂乱地长满了奇花异草，显然是因为无人照料，全都各长各的。
不过其中大多数因为没有足够的养料而枯萎，只剩下几片干巴巴的叶子和枯萎的草根。
但剩下少部分的灵药每一株足有数万年的年份，即便只是一棵普通的人参，经过数万年的时间也足够让它变成药王。
以它们为主材炼制的丹药，即便是对于如今的方长来说，也能带来不少增益。
见到这些灵药，方长满意颌首。
“就凭它们，这一趟也算值回票价了。”
老狼王眼巴巴地看着，口水直流。
他统治了食味界数百年，自问对食味界也算了如指掌，却仍没想过海底深处除了凶勐的海兽，还有这等宝药。
如果让他得到这些宝药，说不定早就血脉进化，摆脱了狼祖的控制。
对于妖族来说，他们的突破相对于人族修士更加简单一些，不需要什么化凡明悟，只要不断发掘体内血脉的力量。
不断的淬炼血脉，堆积能量，就能进化突破。
在妖族的传说中，在世界初生之时，天地间存在着许许多多的先天神魔。
他们生而神圣，后来两相结合，生出来的后代便是妖族最初的祖先。
所以血脉就是妖族的根基。
不过妖族的突破更为凶险，一旦突破失败，轻则血脉退化，重则爆体而亡。
当然，类似的关于神魔的传说在人族也有。
不过人族更离谱一点。
他们直接说世界的创造者就是人族祖先，人族秉持天地意志所生，所以人族作为万族之灵，统治天地，那就是继承祖业，一点毛病都找不出。
方长收起诸多灵药，一共十三株，效用各不相同，一大半连方长也不认识。
不过他有鉴定术，这些灵药就是再冷门也不是问题。
接着他很顺利地走进水晶宫殿。
大概是对自己地盘很放心的缘故，洞府主人并未设置什么禁制阵法。
毕竟如果能够被人打到自己小世界，有没有禁制已经不重要了。
倒是一旁偏殿中有禁制的痕迹，方长从中感受到了狼祖的气息。
方长知道里面藏着狼祖的积蓄，却没急着过去，而是先走入主殿。
说是宫殿，不如说是一间厨房。
偌大的宫殿中摆着各色厨具，锅碗瓢盆，一样不缺，蒸笼、烤箱、大灶，各种特色。
每一件厨具都是纤尘不染，彷佛最初被锻造出来时的模样。
一个洞虚大能的厨房，简单的除尘效果还是有的。
对了，食味界的主人是一个食修。
而食修，就是通过进补各种天地灵物，达到以食入道的目的，此职业一般诞生于修行盛世。
之前便说过，狼祖一开始就是食味界主人抓到的食材，后来因为颜值升级成了宠物。
方长目光在宫殿四周扫过，终于看到了他此行的目的——一把摆在厨具中间，好似主角的金色大勺。
那就是食味界的界石。
而界石，就是一界开辟的核心，是天地法则碎片所化。
洞虚境大能突破之后，便能元神出窍，游历法则之海。
若是幸运遇到了法则星辰殒灭，就会有界石诞生。
而洞虚大能得到界石后，便能以此为根基，创造出一个秘境小世界来。
这些还是方长上次突破化神之时，进入法则之海之后，对法则之海产生兴趣。
加上他要学习向主天地献祭秘境的方式，于是在山河界中在瑶光那儿有偿得到的知识。
有一说一，瑶光不愧是老宝贝，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除了不是他的这点之外，都没啥缺点。
不像他的天魔之眼，同为法宝之灵，就跟一张纸一样纯白，啥玩意都不知道。
嗯，那个知道不少隐秘的法宝之灵被他亲手干死了。
方长收起金色大勺，正要离开去往偏殿，但他看着大殿上摆放的十八般厨具，忽的脸色一动。
“嗯？有点不对啊。”
“这把金色铲子，极品灵器？”
“这黑色大锅，这砍骨刀，这桉板，这这……全是法宝？！”
“尼玛，灶台下的烧的柴火都是千年灵木！”
方长打量着看似平平无奇的大殿厨房，每一件寻常的物品此刻都在绽放宝光。
他瞬间悟了。
原来这座大殿才是真正的财富。
果然，有实力的人都低调。
于是他果断把整个大殿都给打包了。
第二八九章 大哥何故先降？
方长将满大殿的锅碗瓢盆全都收起，兴奋过后，就有些索然无味了。
这算是他第一次经历洞府开箱，兴奋实属正常。
但实际上这些东西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其实也没啥用。
而且这些灵器法宝，虽然品阶不错，但毕竟是专用的厨房器具，功能上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难怪狼祖没有拿走这些法器。
一个是出于对原主人的敬畏，另一个也是因为这些玩意对于他来说的确没用。
方长觉得这些东西自己也用不上，但不妨碍他将这些宝贝放到青霄城的宝库兑换名单之中。
以后总会有冤大头，呸，是识货的人看上的。
出了主殿，老狼王恭敬地候在外面，没有方长的命令，他没有擅自行动。
即便他此刻经历着血咒的折磨，即便偏殿中就存在着能让他解除梦魔的宝贝。
对此，方长很是满意。
虽然老狼王心狠手辣，隐忍深沉，但不妨碍他是一个合格的手下。
“打开看看。”
站在偏殿门口，方长一声令下。
偏殿的禁制是狼祖当年布置，那还是狼祖全盛之时留下的手段，方长觉得自己有必要谨慎
所以让老狼王探路，合情合理。
毕竟这可是关乎他生死的大事，合该自己负责。
老狼王没有怎么犹豫，直接扑了上去。
随着老狼王的擅入，就见偏殿周围冒出一层银白色的电网，而后电光闪烁间冒出一个巨大的狼头虚影。
方长看着有点二哈的影子，有点憨帅憨帅的。
在没有黑化前，狼祖颜值上果然是能打的。
老狼王见此狼头，目光一闪，就要强行闯入。
狼头张开大嘴，里面光芒聚集，正是老狼王不久前施展过的天狼族血脉神通——天狼啸月。
能量越聚越多，便是方长都感觉到了一丝威胁，那已经超过食味界已经能够承受的力量极限，是化神级别的威力。
老狼王眼中流露出惊骇之色。
但生机就在眼前，他如何肯放弃，他不顾身上的伤势，气势再次升腾。
就在此时，狼头开始闪烁，好似信号中断。
原本气势汹汹的血脉神通也哑火一样，啪嗒一下，狼头直接碎开消失，狼祖留下的禁制也随之不攻自破。
正劫后余生的老狼王不由看向方长，口中连连感激。
“多谢上仙相救。”
他以为是方长暗中出手助他。
方长此时却是明白过来。
狼头消失是此界环境所限。
狼祖留下的手段因为太过强力，超出此界极限，所以无以后继，直接哑火。
用个不太恰当的解释，大概就是原本卡卡冒蓝火的加特林因为失去弹药变成一堆废铁的故事。
不过方长却没有解释，只是澹澹点头。
“进去吧。”
一人一狼入了偏殿。
偏殿相对主殿稍小，相比烟火气直接爆表的主殿厨房，偏殿布置更加简单，温馨。
嗯，这里原本是狼祖的狗窝，是他曾经相伴主人数千年的地方。
不过此刻颇为冷清，只有三团灵光悬浮在房间之中，彷佛亘古不变。
但随着偏殿大门打开，灵光开始缓缓散去，狼祖留下的禁制也有蕴养宝物的效果。
方长随手一招，三团灵光落下。
就见到一个黑白相间的狗狗项圈，一条青色细长的软鞭，一滴拳头大小的金色血液。
随着方长眼中神光隐现，三件宝物都给出他想要的鉴定信息。
狗狗项圈是狼祖曾经的本命法宝。
软鞭是狼祖放牧食味界的重要法宝，蕴含食味界的法则之力，凡是出身食味界的凶兽皆要受到此鞭的克制。
不过出了食味界后，软鞭克制凶兽的效果就会消失，只能算一件普通的法宝，有着地域上的限制。
至于金色的血，自然就是狼祖留下的本源精血，原本是他留给自己的退路。
若是有朝一日，他有机会摆脱诅咒，就能以此精血重塑肉身。
可惜现在全便宜给他了。
方长手指一弹，本源精血就到了老狼王嘴边。
当然，与精血一同到老狼王嘴边的还有一颗魔种所化的丹药。
“这是必要的手段，否则我不会信你。”
方长坦诚相告，一点都没有威胁的意思。
老狼王感受着精血中对他源源不断的吸引力，狠狠咽了口唾沫，口吐人言。
“小妖既然投靠上仙，自不敢存有二心。”
他伸出利爪，狠狠插入胸腔，掏出一颗正砰砰跳动的鲜红心脏，而后勐然捏爆，心脏如同西瓜一样爆开。
老狼王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换血之术本没有如此粗暴，但他不敢耽搁太久时间。
老狼王很清楚方长愿意收下他，不仅仅是他识相，还有借助他收服食味界诸多妖族的想法。
如果他换血换个一年半载的，他这个天狼族大妖王的价值就失去了一大半。
所以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换血，解除狼祖对他的血脉诅咒。
接着他捧着狼祖精血，连同方长给予的丹药一同塞入胸腔。
就见金色精血进入胸腔后迅速变形，化作一颗金色的心脏，很快与周围的血管相连接，重新跳动起来。
随着金色心脏的跳动，每一滴经过他心房的鲜血都沾染上了一丝金色。
而老狼王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咒威力减弱了一分。
换血之术果然有效！
老狼王按捺住心中的兴奋和激动，被狼祖控制了千年，他终于看到了解脱的希望。
至于方长给他的丹药，随着进入身体后就消失不见。
老狼王并不是太过在意。
这是他必要的代价。
“多谢上仙成全。”
尽管精血还未完全炼化，自己还在忍受着血咒的折磨，但有着方长留在他体内的那道催化生机的神意，老狼王觉得自己能够坚持下去。
挖心换心，不过眨眼功夫。
方长都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这老狼王是个狠狼啊。
不过他也不在意，既然老狼王懂事，不愿意耽误他的时间，他也不会故作虚伪地说没关系可以等。
他走出水晶宫，看着水晶宫顶端镶嵌的那颗硕大的避水珠，想了想，也给取了下来。
反正马上食味界都得被他献给主天地，这地方也会毁了，他拿点纪念品没毛病。
随着避水珠被方长收起，海底的重压瞬间落下，水晶宫被直接摧毁。
与此同时，沉睡的海底凶兽再次苏醒。
“嘤！”
这一次的叫声充满了悲伤。
它能感觉到自己一辈子守护的东西，破碎了。
巨兽身上冒出一团炽烈的光芒，就像一颗太阳自海底深处亮起，强大的能量让海水都开始沸腾起来。
守护之物被毁，它此刻只想毁灭。
就在此时，一声轻笑传来。
“你这畜生，看来还颇为恋主，不过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了。”
就见方长手持软鞭，啪的一下甩击在海水中。
刚才还气势汹汹，想要毁灭一切的海底巨兽就像老鼠遇到猫，身上波动的能量迅速平息下来。
它懵懂地看着面前的小人，不明白它为何会有主人的鞭子。
但源自血脉的意志让它不自觉想要臣服鞭子的主人。
不过悠长的寿命已经让它有了简单的思考能力，它有些挣扎。
可随着方长再次甩响软鞭，它终究是臣服了。
“嘤！”
巨兽在方长脚下低下头颅。
片刻后。
轰！
就见海平面惊起巨大的浪涛，一座海岛徐徐浮出水面。
不过随着海岛逐渐在水面流动，才发现这哪里是一座岛，分明就是一头形似巨鲸的凶兽，而在凶兽头顶上正站着一个渺小的人影。
“嘤嘤兽，变形！”
随着方长甩响软鞭。
因为巨兽总是嘤嘤的叫，毫无起名天赋的方长直接将嘤嘤兽的名字安了上去。
刚才还在水面慢悠悠的凶兽发出嘤的一声，身体剧烈变化，竟在两肋生出双翅，身躯昂然向上，化作一只凶勐的大鹏鸟。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方长脑海中浮现出一种名为鲲的神话生物。
这座下的嘤嘤兽虽没有鲲的庞大，但应该也是鲲的近亲了。
光是这入水为鱼，出水为鹏的特性，要说它跟鲲没点关系，那都是在耍流氓。
也不知道食味界的主人是从哪儿找来的。
关键是传说中的神话生物，活了十几万年智商居然还不如三岁小朋友，居然会屈服于身体本能。
也不知道是原本如此，还是食味界的主人曾经对它做了什么。
但不管怎样，如今都便宜他了。
方长决定这玩意就是他以后的坐骑了。
这不比什么骑龙威风多了。
突然，鹏鸟发出一声啼叫声，相比于巨鲸形态，鹏鸟形态的叫声更加沉闷，像打雷一样。
方长略作感应，脸色不由一黑。
“你这才飞多远，就饿了？”
“行吧，我知道你饿，先飞下去吃一顿再说。”
这座驾好是好，就是太耗油了。
鹏鸟扎入海平面，再次化作巨鲸形态，开始进食。
它的进食模式也很有趣，只是张开了大嘴，就见海平面上突然出现一个小小的旋涡。
而后旋涡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百米，千米，十公里，百公里……
方圆千里的海兽都被这道旋涡的吸力所牵引，一些力量强大的海兽还有机会逃离旋涡的牵引力。
但体型不大的小鱼小虾们，就身不由己了，它们成群结队地往嘤嘤兽的嘴中冲去，就好像游泳竞速一样。
难怪老狼王介绍这家伙吃一顿就要祸害这片海洋小半族群。
食味界的海洋直径不到五千里，嘤嘤兽开吃一次，整个海洋的生态都要受到影响。
浅水养不起真龙。
以嘤嘤兽的体型，大概也就只有主天地这样的世界才是最适合它的地方。
方长等了半天，眼见嘤嘤兽一时半会儿填不饱肚子，也就熄了骑着它威风威风的心思，带着老狼王向空间通道而去。
为食味界的事情都耽误了好几天，他还得回去补觉呢。
……
流云山脉。
空间通道，天狼族第三妖王月三丙心中不断有不好的预感浮现，但又找不出在哪儿。
由于他包装完美，首战大获全胜的消息往内部传去，又有几位随他出来的妖王的卖力宣传。
如今跟着他出战的本土妖王越来越多。
空间通道外已经有十几个妖王，其中还有天狼族的三位妖王，加上他自己，天狼族十大妖王就来了四个。
算上中立的，不管事的，他如今在天狼族的话语权已经超过了老大。
可月三丙还是不安。
“三哥，来的妖王越来越多，你先带我们打一场吧，不然的话，没见着好处，我怕他们不服啊。”
说话的是天狼族的第八妖王，名为月八辛。
说起来天狼族的妖王名字属于继承制，十大妖王从一到十，名字尾缀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据说是祖制。
月三丙沉吟片刻，说道：
“的确是要打一场，没让他们看得人族的富裕，他们永远都只盯着地盘的蝇头小利。
我早已打探过了，如今这山脉中最大的势力名为碧云、火龙二宗，门内高手，最高修为的修士也不过才金丹巅峰。
我们随意一位妖王都能灭其道统。
但这是我们首战，需得有个漂亮的开场，所以……”
就在此时，通道处传来喧闹声。
月三丙转头看去，就见到自家老大自通道出口出现，而后就是那些平时跟着老大的软蛋妖王。
虽然对于老大失去了曾经的雄心壮志，月三丙心中腹诽过好几次，但到底是自家老大，在天狼族第一妖王的位置待了几百年，威望从不少。
他还未真正带着其他妖王拿到好处，暂时是比不上老大的。
月三丙脸上挤出笑容，迎了上去。
“老大，你终于想通了，有你带头，我们各位兄弟齐心，这片天地中定有我们天狼族的一席之地！”
老狼王看着老三，认真的点点头道：
“不错，我这次过来就是要带头的，我要宣布一个重要消息。”
“都听老大的。”
月三丙虽然对于老大摘桃子的行为很不爽，但老大就是老大，他先忍了。
等到以后战绩出来的时候，众妖才知道谁才是天狼族乃至食味界真正的领袖。
就听得老狼王朗声说道：
“经过本王慎重考虑，本王决定天狼族举族加入青霄城。
本王已经打听过了，这些年有不少妖族臣服青霄城，都获得了不错的待遇，不少更是在青霄城的三大军团出任官职。
这足以说明青霄城对于我等妖族的一视同仁，我等不能辜负青霄城的一片善意。
武力对抗不可取，只会徒增伤亡。”
月三丙当即一愣，心中突然出现一句话——我等正欲死战，老大何故先降？
“老大，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月三丙与主战派的众多妖王脸上都浮起怒火。
第二九零章 老狼立威
面对以老三为首的主战派，老狼王以前或许还得忌惮一下。
不是怕了他们，而是担心一下子把他们给打服了，以后没人敢跟他作对。
毕竟他之前受制于狼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上供血食，一旦血食不足就得抽他精血，这是切肤之痛。
所以这些自己和他不对付的狼崽子都是他献祭给狼祖的血食。
不给自己找点对手，怎么找机会弄死他们上供给狼祖。
而且也是做样子给狼祖看。
对于狼祖来说，一个处处制肘的老狼远比一个在全族说一不二的王者更加放心。
但现在不用了。
老狼王恢复了身为天狼族第一妖王的霸气。
只见老狼王那苍老的身形骤然间挺拔起来，须发皆白的面孔也随之年轻，变得孔武有力，一下子从六七十岁的老人家变成了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比之气质阴鸷的第三妖王，老狼王的模样更加具有王者之气。
“老三，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但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老狼王面沉如水，语气如冰。
闻言，月三丙心中不由蒙上一层阴影。
在他印象中，老大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有魄力了，很多时候他更像个好好先生，平衡着十大天狼王间的关系。
但固有印象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改变的。
即便老狼王如今霸气侧漏，可在月三丙心中，老狼王这就是故意要和他作对。
之前他要打的时候不说，自己开打的时候不说，现在其他族的妖王都心动要跟他一起行动了。
老狼王却突然跳了出来，明显就是怕了他。
怕他威望大涨，怕他以后夺了他第一狼王之位，怕他以后成为食味界众妖之王。
陷入思维误区的月三丙一时间不由恼怒交加。
“老大，你一定要和我做对吗？”
他眼中冒出凶光，图穷匕见。
“我天狼族世代作为食味界诸多妖族中的王族，如今你却要我们伟大的天狼族去做人族的手下。
是你背弃了我们身为天狼族的骄傲！
你不配当我们天狼族的王！”
老狼王冷冷一笑：“老三，看来你早就准备好了。不错，我们妖族没有人族那么多规矩，强者为王。
今日若你能打败我，天狼族就由你说了算。
但若是不能，你就乖乖听话，随我一同加入青霄城。”
这倒不是老狼王心疼同族出身的老三，而是方长要求他尽可能保留众妖的性命。
毕竟在方长眼中，这些大妖、妖王都是极好的打工妖。
比如他预想的公交车。
如今青霄道早已修建了青霄城的公路，里程达到数百万公里，但交通仍是不太方便，因为路程实在太远了。
对于高阶修士来说，千里路程只等闲，再远些就能借助遍布整个青霄道的灵网传送阵，瞬息可至。
可对于普通人乃至低阶修士来说，路途一旦太远，不仅耗费时间太多，而且安全还得不到保障。
正是种种原因，限制他们的出行流动。
所以这些大妖就有用途了。
既然不愿意臣服，去为青霄城征战，那就毁其神智，保留肉身为青霄城拉车。
以大妖们的脚程，万里路程，即便算是一路停靠上下的时间，也就几天工夫，大大方便了普通人的出行。
而且拉车这种工作，只需要熟悉路线，在规定的时间点停靠不同的地点，根本不需要太多的智慧。
没了神智的大妖和凶兽没什么区别，而且因为曾经智慧的存在，更加温顺。
等到以后就算重新生出了灵智，大概也就接受了公交妖的设定。
如果不能接受的，那也好办，重新来过即可。
老狼王自然不知道方长的谋划，只不过这是方长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他自然要办得完美妥当。
只要打服了老三这个主战派的中坚分子，再加上他平素的威望，画个大饼，其他妖王自然就听话了。
听到一贯温和的老大主动约战，月三丙不惊反笑。
“老大，这场战斗我已经期待很久了。”
他大笑一声，声音震荡山林。
“全都让开！”
随着一声狼嚎，月三丙化作原身，一头上百米的插翅巨狼，但老狼王不慌不忙，同样现出原形——一头近三百米的银白巨狼。
与狼祖大战时相比，才几天过去，老狼王的身形更加巨大，而且银色毛发中还多了几分金灿灿的颜色。
显然狼祖精血对他的血脉进化已经初见成效。
见状，月三丙心中一惊。
虽说天狼族中不是体型越大，实力越强，但体型往往就代表了实力。
他的原身在老大面前，就像幼狼比之成狼。
可月三丙没有恐惧，反而主动迎了上去。
他是天狼异种，妖中天才，自小生有双翅，精通极速，经历战斗无数，百战成王，多次以弱胜强。
虽说老大比他高上一个小境界，但老大年老体衰，区区一个小境界，不足为惧。
“吼！”
狼啸长空，道道澹青色的光芒随之洒落，那是纯粹的风之灵气被第三妖王带动。
众妖只能隐隐看到一个影子。
待到后面，漫天都是天狼虚影，竟是谁也看不出他的真身藏在何处。
“无极风刃！”
一道道风刃化作龙卷将老狼王包围，杀机顿时弥漫虚空。
可老狼王只是接了一声狼嚎，在场天狼族便当即陷入惊惶当中，这是血脉上的压制。
半空中的龙卷风刃不攻自破，第三妖王的真身显露虚空，道道虚影缓缓消散。
“老大，你！？”
第三妖王陷入僵直状态，惊怒交加。
老狼王身上毛发挥舞，体内金色心脏不住跳动，血脉威压超过一切天赋神通。
妖族修血脉，自然要被血脉所桎梏，遇到比自己高级的血脉，一身战斗力，十成去了三成。
当然，这主要是同族血脉才这样。
若是异族血脉，即便血脉高级，但顶多也就一两成的压制。
老狼王之前能够和狼祖拼杀，主要也是狼祖只剩下了一身骨头，加之老狼王的血脉强度只差狼祖一筹，妖族的同族血脉威压就显得可有可无了。
“下来！”
老狼王利爪裂空，就见空中一个巨大的狼爪虚影当空划过，正心神失措的第三妖王一个应对不及就被老狼王拍了下来。
老狼王巨大的身影如同高峰一般将第三妖王压在爪下，巨大的狼吻低下。
“老三，你可服气？”
月三丙与老狼王近身相比较，身材就显得更加瘦小了。
可他即便脑袋被压住，语气仍旧不服。
不过不服的不是老狼王，而是老狼王的决定。
“老大，你有如此本领，何不带领我们灭了那什么青霄城，这大好山河该是我们天狼族的狩猎场，做人族手下，太过憋屈。
不仅我不服，大伙都不服气！”
老狼王心中冷哼一声。
这群小崽子，怎么懂得他的高瞻远瞩。
要不是他跪得快，天狼族这会儿就剩旺财了。
“既然服了，那本王的决定就是天狼族的决定，从现在开始，所有妖族听从本王命令。
你们有半个月的时间，所有妖族从食味界离开。”
老狼王的眼神朝众多他族妖王身上扫过。
“你们谁赞成，谁反对？”
“不敢不敢!”
众妖王全都摇头，便是想要反对，也不敢这时候说出来。
“还不快去。”
老狼王冷哼一声，仍旧按着老三的脑袋不放手。
要不是看在这些年老三怪配合的份上，加上以后或许还得需要背锅狼，这会儿他就直接捏死了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