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灵凡的反应如此平静，好像在说在极北之地看到了雪，在天界看到了神仙一般，理所应当。
“谁在哪？”
按常理，整个极北之地都已经被烛沉罩上一层结界，非法力高深之人必定无法进来，那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魔族人，二就是珞狮了。
可灵凡是多厌恶妖族自己也心知肚明，若是珞狮，她可万万不能说出来，只能等到烛沉回来。要是惹怒灵凡将他杀了可就真的没法子了，如此这般情况他宁可外面是个法力高强的外人。
“我不认识，我看他浑身脏兮兮地趴在地上，就没仔细看。”灵凡问道：“你别总想着打岔，去凡间跑了一遭，你药典都看完了？”
洛青悬竟差点忘了这茬，蔫声道：“我想看来着，但是……我忘记和你说了，我，不识字。”
灵凡懵了一下，重复道：“你不识字？”
洛青悬道：“对啊，你小时候就做乞丐，之后便上天界了，没有人教过我识字。”
虽然自己曾在天界碧寒天住过一段时日，可除了灵凡便再也没有什么人与自己讲过话，仙尊自是不用说，没有杀她也是自己承了“什么都不是”的光，天界的小仙对自己又都是避而不及，后来和烛沉住在一块，一直就是一只猫，连人形都没有。
烛沉又怎么会想到教一只猫读书读书练字呢？
灵凡叹道：“看来我只能从识字教你了。早知道这样，我倒不如不答应教你药理，认什么师父。”
洛青悬吐了吐舌头，突然开始没皮没脸。自打她知道自己的前世后，灵凡就对自己很好，在天界也只有他一人帮自己，照顾自己，虽然他嘴上一直叨叨着麻烦，但关心自己的事还是一样不落。现在灵凡忽然摇身一变成了师父，自然也可以闲来无事贫嘴一下。
“徒弟已经收到了，师父也已经叫了，现在反悔恐怕是不行了。”
灵凡嫌弃道：“你算是砸手里了。”
灵凡将洛青悬手中的药典要回，说道：“这些先放在我这儿，你既不认字就算拿着也没有任何用，现在它们便不是药典了，是你开始识字的书。”
洛青悬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仙上你就没发现我有什么变化吗？”
灵凡看了一眼洛青悬便又开始翻书，道：“没什么啊。”
洛青悬道：“要不你再仔细想想？”
灵凡合上书盯着她，忽然惊道：“你，化人了！”
洛青悬真是无奈，道：“我们见到之后都寒暄这么久了，你才发现。”
“没办法啊，我见你人形的模样见惯了，你可别忘了，你这个样子和我一起在天界呆了多久，之后你变成妖身，就一直与那无趣的烛龙呆在这寸草不生的荒蛮之地，总共也没见过猫几次，我能记得就不错了。”
洛青悬到觉得章尾山很好，干净又清净。如今被称作蛮荒之地，只能说灵凡仙上果然是灵凡仙上，这么多年还这么讲究，爱嫌弃的秉性可是真一点也没变。
“看来我的结界还是不够严密，竟让一个仙人在章尾山出入自由。”
灵凡一听这话，便知道是烛沉回来了。
“你的结界已经足够严密了，要不然你以为我会这样和我的徒弟说话吗？”
烛沉眯了眯眼，他真是听不得徒弟这两个字。
龙神还是龙神，没有可以压制的法力，压迫感十足，让灵凡忍不住想要后退几步与烛龙保持距离。
本以为会有场口舌之争，谁知烛沉竟然从他面前经过便走进房内，没有再说什么。
洛青悬以为烛沉回来便可以出入自由，兴冲冲地迎上去，结果又撞了一下才明白这个地方可以随时出入自由的只有烛沉一人。
洛青悬嘟囔着烛沉的名字，她只是想和灵凡不用隔着结界，好好说句话，也可以让灵凡赶紧教她一些药理。
烛沉看她一眼，说道：“天黑之前回来。”
洛青悬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灵凡一把拉了出去，直到拉着她走了老远才放慢脚步。
灵凡向后望了望，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追来。”
洛青悬道：“烛沉能答应，的确是没想到，但是他即已答应便不会食言，也不会反悔追上来。”
灵凡叉着腰，说道：“谁知道他，龙族的人都阴晴不定的，我带你跑出来的时候差点就习惯性地叫云卷了。”
“你说谁阴晴不定的？”
逆缪严竟站在灵凡身后不远处。
也不知道他手上的扇子到底是干嘛用的，来这极寒之地竟也像平时一般在手上扇着。
灵凡转过身，说道：“就说你们龙族啊。”
他有说错吗？要不是因为逆缪严平时与自己常来往，知道他的秉性，他估计就会将这顶帽子直接扣到烛沉身上，而非龙族。
逆缪严走近，说道：“我对仙上你可是一直阳光明媚，喜笑颜开的啊。”
灵凡往后躲了躲：“我徒弟还在，你能不能正经一些？”
逆缪严抬眼看着洛青悬，吓得她立马摆手，忙道：“你们可以当我不存在，我，我听不见也看不见！”
灵凡忍不住拍了一下洛青悬的脑门，道：“乱说什么呢！”转而与逆缪严说道：“你就帮我在这山后弄一处住处，我先和她说点正事。”
洛青悬感觉许久不见雨龙天神，他好像更加听自己这师父的话了，竟然真的转头干活去了，一句也没有多说。
灵凡在洛青悬眼前摆摆手：“想什么呢？”
洛青悬道：“没事，仙上你要和我说什么正事啊。”
灵凡道：“我这十日要住在这里。”
“啊？”师父要住这里，那珞狮岂不是瞒不住了？若是他肯没有动静地呆在冰湖里十日就好了。
灵凡继续道：“因为十日之后我要随师父一同去北海，这一趟想要回来也要三个月左右。我即已答应做你师父，就断不会什么都不理。上次你去凡间走了一遭，耽误了不少时日，之后我又有事，要是继续耽误也不知何时才能教你，所以我想这空下来的十日就暂时住在章尾神山的山后，你每日晨起过来找我便是。”
“所以，刚才雨龙天神是去弄一个住处给师父？”
灵凡纠正道：“应该说是劈一座寝殿。”
洛青悬点点头，心里想着烛沉会不会同意，珞狮的事要是被师父发现怎么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以后的十日里她居然晨起之后就要顶着极寒之地的大风暴雪，翻过神山去找师父学艺……
她怎么突然有些希望烛沉能出面阻止一下呢。
忽然，她灵光一闪，问道：“师父，我这十日搬来与你同住可好？”这样至少不用翻山越岭求学了！
灵凡打量着逆缪严为自己劈的寝殿，说道：“行啊，我都可以，反正这寝殿够大。”
逆缪严道：“那你住我旁边那间。”
“雨龙天神也要住下吗？”
逆缪严没有应声，只是给了洛青悬一个“当然”的表情。
灵凡道：“他住下也好，我安全。出门在外，总需要一个能打的。”
看这情形，她突然感觉自己冒然住下可能不对，但是为了省下来时的路，多余点就多余点吧。
灵凡抿了一口茶，提醒道：“你住下倒是可以，回去和烛龙说一声。”
他可不想让这刚改盖好的寝殿还未住就被拆得七零八落。
回来的路上，原本在雪地中趴着人没了踪影，见到烛沉一问才知那真的是珞狮。
“珞狮他怎么会在雪地里啊。”
烛沉依旧在看书：“冰湖的水太热，他回不去，但蛟龙需要水，他离开水太久，体力不济昏睡过去了。”
“冰湖太热？”洛青悬仔细回忆，忽然惊道：“那不是七日之前的事了吗？他竟还未回去？”
烛沉道：“现在回去了。”
“之前为何不回？我记得两日前你便把法术撤了。”
烛沉道：“是撤了，不过他以为我没撤就没去看。”
洛青悬道：“那他岂不是白在外面干了两日？”
烛沉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吞出四个字：“他自找的。”
“那现在……”
烛沉放下书，走进厨房端出他刚热好的牛乳，递到她手上，说道：“我已经把他丢回去了，不用担心。”
洛青悬点点头，看着热气腾腾的牛乳，她忽然想起自己还有话要和烛沉说。
“烛沉，仙上他接下来要教我药理。”
“嗯。”
“天界好远，他上下来回挺麻烦的，就想住在神山后面。”
“多久？”
“十日。”
“嗯。”
“还有，他叫我每日晨起去找他，但是我觉得咱们住的地方离神山后面有些远，外面又那么冷，我又不会法术保暖，就挺困难的，你说是不？”
烛沉抬眼看着她，问道：“你想说什么？”
“啊，我想说，我可不可以……”
突然，洛青悬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对，她为什么要这么墨迹，不敢直说呢？
论情况，她要去师父府上住上几日，也是为了正事，不为其他。论身份，自己与烛沉也就是个患难与共的至交。
再者，就算自己单相思烛沉，也不用如此，毕竟烛沉是不会在乎自己去哪住上几日。
想到这些她跟着松了一口气，语气也随意了不少，直言道：“我要去仙上那边住上十日，十日后便……”
“不行。”
“啊？”
烛沉又重复一遍，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次明显语气更重了一些：“不行。”
“为何？除了仙上，雨龙天神也在，很安全的。”
烛沉挥手又将结界加了两层，之后便没再说什么，明显是告诉自己，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想都不要想。
洛青悬气呼呼地走回房，一把拽过被子将自己蒙起来，她似乎从来没有和烛沉真的生气过，但今日她真的有生气。
她不懂烛沉为什么因为对仙上有敌意便不考虑她的感受，连个理由都不讲，直接否决她。今天她想早点睡，一是想忘掉心里这讨厌的感觉，二是为了明日一早就要早起，为了学艺冲进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