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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朔伽南席     烛龙沉影映月寒txt下载     烛龙沉影映月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二章 重启(三)

    殃在一旁看着一切,眯着眼,悠悠道:“连没有魂的傀儡都能毒死,果然是你。”

    “什么毒?”夜冥神盯着那人身下的黑印,继续道:“这居然是毒?不可能,区区毒药怎么可能杀了鬼影兵?就算拨皮抽骨他们也依旧会听命行动,何况,现在他们连肉身还完好无损。”

    殃道:“那如果这种毒连煞气都能烧掉呢?”

    看着夜冥神一脸呆像,殃摇了摇头,都说鬼界万年来都被天界和魔界压在身下,不得翻身。鬼使的左膀右臂也仅是这样的修为,看来哪怕再过个几万十几万年鬼界也有不了什么造化了。

    “其中的道理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人外有人,你不知道的事和你无法明白的事太多了,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夜冥神虽然不理解,但是多年来辅佐鬼使和魔界右使,察言观色的能力基本上无人能及。这人的毒为什么会烧掉煞气他不理解,但是现在也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下一步殃要做什么他也知道一二。

    夜冥神道:“大人,不是我不救她,主要是这人她不吃煞气!不吃就算了,身上的伤也没有好转的迹象,小人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好。”

    殃走上前,二话没说将自己的魔气渡给地上的人。

    纱轻染盯着地上自从接受魔气开始就有明显好转的人逐渐忘记了恐惧。自己拼命救了这么久的人都没有任何反应,魔族人居然一出手就有了起色!

    地上那人的伤居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直到身上的皮外伤完全不见殃才收回魔气。

    夜冥神走上前看着完好无损的人,问道:“难道她不是普通的凡人?”

    殃稳住气息后,看着她,道:“名字。”

    地上那人眉头紧锁,完全没有像开口的样子。

    殃嘴角微勾,道:“你不想说也无所谓,反正就算你说了也不过是一个假名字,不妨事。只不过你应该也挺好奇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被剧毒缠身,还有你究竟是谁。”

    那人不屑道:“我是谁还用得着你告诉?”

    殃笑了笑:“你以为你就是你?那你真的大错特错了,你,可不单单是你。”

    那人别过头,身体好了大概,没有了身体上的折磨她压根就不像听这些人废话。

    殃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排斥那女人给你的鬼族煞气而对我的魔气全盘接受呢?”

    那人依旧不说话。

    殃逐渐没了耐心,但他对这人身份的怀疑已经有了大概的答案,可不能轻举妄动。

    忽然他记起当时自己去章尾山时目睹的一幕:“啊,你的那个师父,什么灵凡的?你知道他在哪吗?”

    闻言,那人眼睛亮了一下,扭过头急声问道:“你知道!?”

    殃点点头。这事他还真的没有撒谎,他还真的知道,救她之前他可是看了一出大戏。

    “不但你那个师父,还有那个强到变态的龙神。”一想到烛沉,殃不由地撇了撇嘴,说到底还真是晦气,上次只是过了几招,万葬差点被毁不说,自己也被生生撤掉一只手臂,这么多年了,他还从来没有败得这么快过。

    “烛沉烛沉……”那人反复叨咕着,突然喊道:“他在那?”

    殃不慌不忙,看着她悠悠道:“想知道他们的下落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我你是谁,叫什么。”见她一副不想说的样子,殃只能加码:“你若是不说也没人逼你,只不过你就别想知道他们的下落,还有你受伤之后发生的事了。”

    “洛青悬。”

    殃挑眉,追问道:“身份。”

    她迟疑了一下,百年来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妖。可是章尾山上烛沉亲手将她的妖丹掏出去,没了妖丹的加持,现在的自己应该和做妖之前的自己一样吧。

    洛青悬努力控制自己颤抖的嘴唇,半晌,道:“凡人。”

    对,她是凡人。从出生便是六界中生活在凡间的凡人。

    夜冥神怒道:“凡人?你忽悠谁呢?本王活了千年还不知道哪个凡人可以不动一只手指就能杀了我的鬼影兵!”

    洛青悬仰起头,平声道:“我没杀他们。”

    夜冥神刚要反驳便被殃抬手拦下,虽然真的很不甘心,但是既然殃发话,就算他心里再不满也只能闭嘴。

    洛青悬看着殃,问道:“告诉我他们在哪。”

    殃意外地挑了挑眉。语气态度竟如此强硬,虽然她身上的剧毒可以保她性命,可并不是无敌的,以她现在的程度,杀她绰绰有余。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告诉我他们在哪!”

    殃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总有一种不想继续难为她的感觉,就连她这么和自己说话他也完全没有要生气的意思。

    殃道:“除了你,当时在场的人现在应该都在天界。至于状况嘛,有死的有活的还有半死不活的。”

    洛青悬急道:“说清楚!”

    殃哼道:“谁死谁活,你猜不出来吗?”

    是啊,她猜不出来吗?明明结果她都亲眼看到了啊。灵凡死了,烛沉活着,至于半死不活的恐怕就是珞狮了。珞狮和烛沉在一起,除了受伤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只有师父他……她垂着眼帘,忽然她眼前好像映出灵凡的最后一面,她眼眶发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吧嗒吧嗒乱掉。

    见她一人沉浸在伤心处,看来也问不出什么,二人便纷纷离去。夜冥神走前又将牢门加了两层控制,顺便还提醒纱轻染离她远点。

    鬼影兵数不尽用不没,但纱轻染不一样,她的能力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牢中的洛青悬没有任何杀气,也完全没有要对自己做什么泄愤的感觉。但是一个身上魔气阵阵的人跟她坐在一个牢里,还是让纱轻染不由地头皮发麻。她躲在一旁不敢出声,生怕弄出什么声响惊动了这个连手指都不用抬一下就能杀掉鬼影兵的大佛。

    第二日一早,迷离间纱轻染听到牢门开锁的声音,吓得瞬间清醒,一抬头便看到夜冥神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主人……”

    洛青悬没有吭声,别说出声,现在的她想不通的事太多。灵凡究竟在哪知道的珞渊是他的杀母仇人?烛沉为什么会对灵凡痛下杀手?为什么他会出手毫不犹豫地伤害自己?为什么要放火烧了他们的家?

    “洛青悬。”

    见她没有反应,夜冥神道:“洛青悬,你的师父可是天界仙尊的徒弟灵凡?”

    一听灵凡的名字,洛青悬眼神瞬间一亮,瞪着大眼死死盯着夜冥神。

    夜冥神道:“不要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着本王,人又不是我杀的。”

    “你问他做什么?”

    夜冥神道:“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师父死了,就连烛沉也背叛了她,现在六界还有谁会帮她。

    夜冥神道:“你若是不想救你的师父就当本王什么都没说好了。”

    救灵凡?洛青悬猛地抬起头起身扑向夜冥神想伸手拉住他,却吓得夜冥神连连后退,急道:“离本王远点!”周身缠绕剧毒还没有能力控制,自己碰上岂不是必死无疑了!

    洛青悬的手停在空中,忙道:“你有办法救他?告诉我。”

    夜冥神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惊魂未定却不妨碍自己瞧不起她:“就算告诉你,你也做不到,与其这样还不如不知道。”

    洛青悬上前一步,道:“我能做到!告诉我!”

    她注意到夜冥神非常明显地在与自己保持距离,定是上次瞬间撂倒三只鬼影兵的事给他造成了不小的惊吓。索性,洛青悬快步向夜冥神走过去,说道:“告诉我!你今日要是不告诉我救灵凡的方法,我就毒死你!”

    眼看自己就要被抵到牢门上,这该死不死的牢门还被自己在进来时习惯性地关上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了你不要过来了!我说!”夜冥神说道:“是往生池,从昨天夜里往生池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一直在闪,还泛着金光,看颜色就知道定不是鬼族人的鬼魄,仔细一看才知道是仙族人的仙灵。不过事先说好,池底只有碎片,并不完全,就算你捞上来也未必一定复活你师父。”

    未必一定,那就是还有机会!至少不是一定不会复活!只要有希望,她便绝对不会放弃救灵凡的机会。

    “往生池在哪?带我去!”

    纱轻染急道:“你都不知道用仙灵复活他的方法你就着急去捞,有什么用?”

    再说,往生池是什么地方,那是鬼界最可怕的地方,也是噩梦的开始,用于惩罚重大罪行的鬼族人,或者是对异族仇人才会启用的。平时,大家更是能远则远,生怕自己被池周围的浊气灼伤。况且,往生池水可轻易融化无论神魔妖鬼仙的肉身和异骨,更别说区区凡人,若是凡人掉进往生池恐怕顷刻间便被融化成一缕白烟,现在洛青悬或许不是普通的凡人,或者说她有深不可测的能力,可是终究她的肉身还是凡人的躯体。若是她真的去了,只要一瞬间洛青悬就会彻底消失在往生池中。

    纱轻染不解主人为何告诉洛青悬池底有她师父仙灵碎片的事?

    除非,主人想杀了她!

第一百二十三章 相寒(一)

    洛青悬转过头看着纱轻染,眼神坚定:“我的确不知道方法,更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但是只要有希望,我就会去做,我要救他。”

    纱轻染眼睁睁看着洛青悬跟着夜冥神出了地牢。夜冥神没有将她一人锁在牢里,也没有告诉她自己可以离开。纱轻染思来想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静不下心,脚一躲冲出地牢。

    路上,洛青悬跟着夜冥神来到往生池畔。与她想的不同,原以为往生池就像一片熔浆一样摆在那里,可谁知,想要去往生池必须登上黑山,到了山顶向下望去,是一片暗蓝色的,平静的湖泊。

    这就是传说中可以化骨于无形的往生池?

    “怎么?与自己的想象有出入?”

    洛青悬皱着眉头,她并没有看到夜冥神口中闪着金光的仙灵:“灵凡在哪?”

    她想看得更清一些,便又往前靠了一步。刚探出头,一股腥酸的浊气扑鼻而来,那味道直冲鼻腔封住她的呼吸,瞬间窒息。

    洛青悬被浊气逼得连退几步,慌乱中她捂住鼻翼,呛得眼泪横流,跌坐在地上缓了一阵才能勉强缓解鼻翼中的酸痛感。

    夜冥神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她,问道:“感觉如何?”

    洛青悬还在刚才的冲击中没缓过神,她甩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心念不好。现如今她还站在黑山上,距离往生池还有很大的一段距离,这样的距离都差点让浊气要了自己的命,更何况整个人跳进去?且不说她究竟能不能用残存的仙灵救活灵凡,连自己活着把仙灵捞出来都像是天方夜谭。

    夜冥神在旁边倒是轻松得很,说道:“如果你觉得害怕,放弃这次救他的机会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这往生池可是连神魔见到都要抖一抖呢。”

    洛青悬坐在地上,她内心里有多么渴望自己可以像烛沉救活自己一样救一次灵凡。可是她从出生到现在都是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凡人,面对死,她没有任何办法。

    她眼睁睁地看着灵凡找珞狮寻仇却没办法将他们拉开,她眼睁睁看着缘龙划过云霄生生地刺穿灵凡的身体却没办法阻挡,她眼睁睁看着烛沉放火烧了他们的家却连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做的能力都没有……这一路上,无论遇到什么事,她都是在一旁只能干瞪眼的人,无论这些结果是不是自己所期望的,她都要认。

    她不要认了,也不想认了。

    忽然,天边闪出一道金光。向下望去,金光的来源正是池中央。

    那是灵凡的仙灵!

    夜冥神看到金光心中窃喜,刚想说什么,眼前一个黑影掠过,径直从山崖跃下。

    “洛青悬!”纱轻染大叫,她冲上前向下望去……她居然真的跳下去了。

    就连一旁的夜冥神也被吓了一跳,赶上去向下看。原本一汪平静的池水在她坠入的瞬间就像白肉下锅一般炸开,发出阵阵嘶叫声,如同万鬼同泣一般。

    二人愣住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往生池里亡魂不计其数,但是从未有丢进去还要捞上来的先例。诱导她跳往生池的确是夜冥神的本意,现在的结果也是他原本的计划,只不过他认定洛青悬见了往生池水后不敢跳,他便可以告诉她他能派船将她带到池中央,将仙灵捞出。他想利用往生池的浊气将洛青悬的凡体化掉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区区一具凡人躯体,只要她在池面上待满半个时辰便能化得一干二净,可谁知,她居然会毫不畏惧地跳下去,如今这样,也无人能救她了。

    纱轻染在一旁急得跳脚:“主人怎么办啊。”

    夜冥神咬着牙,救她定是没有办法了,现在他一心只想如何给殃一个交代。

    “没有办法。”

    “怎么会…”

    夜冥神怒道:“你是第一天来鬼界吗?掉进往生池还有命的万年来有几人?”

    “无人……”

    “既然知道就随我回去!”

    临走时,纱轻染又不死心地回头看了看,往生池又恢复了一片宁静。那片池水就像会吃人一般,一阵沸腾后,又像什么事都从未发生过一样,而洛青悬这个人随着那阵沸腾就像从未出现在这里一般,连痕迹都抹得干净。

    洛青悬死了,她也不必再回到正殿的地牢里。一时间她居然有些怀念当时在地牢里的生活,虽然她并不了解洛青悬这个人,也不知道她曾经发生过什么,只是知道她在被殃带到鬼界之前受了很大的刺激,遭到了信任之人的背叛,也算得上是个可怜人。

    相比她,自己倒是幸运的许多。因为她有独特的能力,让主人看中,带她离开那个底层的市井,来到王城,住到冥神殿。即使每次吸取煞气再渡给别人很痛苦,可也都只是一时的而已。

    纱轻染坐在床上想着洛青悬,也不知道她现在落得这般下场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五日后,魔界右使殃又来找主人了。只是和主人说了两句便要去地牢看洛青悬,只是那洛青悬哪里还有命在?可主人又不敢和殃大人说实话,想打两句岔,把这件事岔开。可谁知,平时能言善辩,装起鬼使连日阳魂大人都能骗到的主人在殃大人面前变得磕磕巴巴,不到两句便让殃大人看出端倪,直接问出了洛青悬的事。

    殃站在黑山上看着一片平静的池水,气得直接将夜冥神打到在地,差点召唤出传说中的魔刃万葬将他的头颅斩下,幸好有一人及时出现拦住了殃,才保了夜冥神一命。

    纱轻染盯着紧靠一只手就将万葬拦下的人,他身穿魔族的黑袍,丰神俊朗,连眉眼间的戾气也比殃少了几分,甚至让人感到他骨子里应该是温柔的性格。或许平时还会更平易近人一些,而今天他眉头紧皱,一看便知心情的确不好。

    “夺……”殃收起万葬,一脸被抓包的表情也是新鲜。

    夺一脸怒气,这几日他不停地处理魔王留下的公务,忙得不可开交,而殃也并没有什么事需要外出,竟然时常不见人影,着实令人奇怪。今日,他好不容易完成了所有政务,想回寝殿休息一下,却看到殃往门外走,便一时兴起跟踪他来到这里。

    “殃,你来这里做什么?”

    殃站直身体有些不自然地叉起腰,道:“我来鬼界有什么奇怪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夜冥神是魔界的人。”

    夺道:“我自然知道夜冥神的事,既然商议政事为何不在冥神殿?来往生池做什么?如果我刚才没看错的话,你刚刚想用万葬斩了他?”

    殃干咳了两声,道:“有点激动了,哎,你也知道我这暴脾气,眼里容不得沙子。”

    都不用想,对于殃他再了解不过,是不是说谎一看便知,故意追问道:“何事让你容不得沙子?”

    ……

    殃难受极了,抱怨道:“夺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刨根问底了。”

    “不是我喜欢刨根问题,是你满脸都写着有问题。”

    殃皱着眉,好死不死居然今天被夺逮个正着。难道要他和夺说,自己找到了他千辛万苦去丰岳城不惜和龙神打一架,冒险得到的画像上的人了,瞒着他就算了,现在还给人弄死了。

    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和夺说,才是疯了!

    忽然,天边闪出一道红光。那红光漫天还亮得刺眼,瞬间将黑山和往生池点亮。

    众人一惊,那感觉好像回到了满天惩戒天雷的丰岳城,可与丰岳城相反的事,惩戒天雷在天上,而这次的红光是从下面向上散开的。

    寻着光,纷纷向下望去,光竟然是从往生池面上映出的。而池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漂。

    夺眯着眼,瞬间一种熟悉的感觉在脑中迸发,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想再确认一二,可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向崖下走去。

    见夺好像失了神志,殃在一旁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不让他继续往前走,叫道:“夺!你清醒一点!”

    “那是什么……”纱轻染捏着鼻子向下望去,顿时一惊!池面红光笼罩的不正是一个人吗?那人极为安稳地躺在中间,双手放在胸前,周身散着一圈薄薄的红色结界顺着四边归到双手上方的物件上。

    “那是什么东西?”

    池中的人缓缓升起,逐渐离开水面,直到升到崖上,众人的眼前。

    直到眼前,夺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刚才他离得很远觉得是她的气息,便想过去,殃拉住他时他便停了,他看不清也不确定,现在那人就在他的眼前,他确定了!

    夺甩开殃拉住自己的手,直奔眼前的人。

    万年了,他终于又重新见到了她!

    相寒。

    殃咬紧牙根,有些烦躁:“果然是她。”

    夺飞身直接将那人接到山崖上,可那层结界却没有任何要破碎的意思,就连里面的人也是双目紧闭,没有任何反应。

    记挂了万年的人就在跟前,却被不知名的结界封着。夺盯着她双手前的物件仔细端详,瞬间眉头紧皱都能夹死一只苍蝇。

    居然是龙鳞!

    殃走过来,看了一眼,道:“谁的龙鳞?又当盾牌又做结界的?”

    夺站直身死盯着龙鳞,道:“不止是龙鳞,还是逆鳞。”

    “逆鳞?!”闻言,殃一个箭步窜上来打量这片逆鳞。

    传说,每位龙神的真身上鳞片倒是不缺,可逆鳞每位只有一片。逆鳞是龙神最重要的抵抗能力,可以让龙神在大战中抵挡外界许多强力的攻击,一旦拔下逆鳞必然大伤元气,甚至需要损耗近万年的修为才能保证本身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若是龙神失去了逆鳞的保护,便会失去大部分的抵抗能力,变得脆弱、易受伤。

    殃道:“这逆鳞我还真的没见过真的!只有在魔界的典籍里见过画师临摹的图,可是……这长得怎么和书上的不怎么一样啊。你确定没认错?”

    夺道:“是逆鳞没错,只不过他做了炼化。”

第一百二十四章 相寒(二)

    “炼化?”

    夺道:“这片并不是直接将逆鳞拔下来便放在她身边保护她,而是自己在逆鳞的基础上加了更多防御性法术,将逆鳞变成铠甲,更加坚固。”

    更加坚固……这解释真是让殃心生敬佩,原本逆鳞保护龙神的能力就极强,现在在原有的基础上居然又改到更强。

    “真想知道这是哪位神人的杰作。”

    夺问道:“你是在哪里遇到相寒的?”

    “章尾山啊。”忽然殃醍醐灌顶:“难道是……”

    夺若有所思道:“看来就是他的杰作了。”

    想起他,殃就恨得牙痒痒的,若是在和自己交手之前他便为了她摘了逆鳞,那自己又算怎么回事?没了保护居然还将自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果然是个变态!

    “算了,想这么多也没有用,先带相寒回去!”说完,夺便有法术将那人藏起来,跟着夜冥神回到冥神殿。

    殃看着这层结界实在没辙,这厚度看起来很低,但实际上的防御能力别说他和夺,就连厌叱然来了也无济于事。

    不过他心中还是希望这东西就这么一直封着最好。免得夺一见到她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之前他找到洛青悬,就觉得她长得越来越像相寒,所以他才没有和夺提起这件事,就是怕夺没了自己的判断。谁知,如今还是靠跟着自己找到了她。

    殃看着夺一脸凝重地守着结界里的人寸步不离就知道,以后魔界的政事恐怕又要留给自己了。到时候看夺这样在意儿女私情也必然会引起老大的不满,可是夺的性格又不可能仅凭老大的几句话就放弃对相寒的执着,毕竟万年来,他就靠着找她才活到今天。

    不知守了几天,夺不肯离开,只能靠自己魔界鬼界两边忙得不可开交,幸好厌叱然本身就不爱管政事,只顾自己开心。否则,他到底用什么理由才能让老大相信夺这几天虽然没来见你,但是他一直都在魔界。

    虽然殃知道夺一向做事有自己的分寸,但是那也是平时的夺。遇到相寒的夺,他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也正是因为担心,他每隔上一天就会找空闲跑到冥神殿看看那里的情况。

    今日,他刚到冥神殿门前,便看到夜冥神带着纱轻染一路小跑往正殿冲,好像再不去就来不及的模样。

    看纱轻染的模样。难道结界自己打开了,相寒醒了!

    殃两步便窜进殿中,正好撞见纱轻染给相寒渡气,弄了半天也没什么反应,一向稳重的夺竟然一把将纱轻染拽开,用自己的魔气供养着她。

    殃上前一把拉住夺的手臂,喊道:“夺!停下!”

    夺当然不可能听他的话。

    “相寒刚苏醒,正是需要大量魔气的时候!凭你这点魔气她不用一个时辰就能把你吸干,给我停下!”情急,殃直接唤出万葬伸手一挥将渡气强行斩断。

    夺被万葬冲的后退几步,捂着胸口忍不住剧烈咳嗽。

    殃看着还在昏迷的相寒,道:“夜冥神,你可知她是谁。”

    夜冥神看着相寒,道:“虽然小人修为浅,也只活了四千年,并没有见过相寒将军真人,可是将军的事又有谁不知呢?”

    殃冷笑一声,重复道:“呵,相寒将军。真是讽刺啊,曾经的驰骋沙场的相寒将军最后竟落的如此下场。”

    虽然他瞧不上相寒的性格和做事的方式,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如今这六界,还没有人能够超越她。若这次真的将她救活,待她醒来,谁又知道她会不会又和当年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这次不会了。”夺道:“她不会还像万年前那样了,这次有人愿意陪着她,她再也不会孤独一人了。”

    殃看着夺,淡声道:“我真的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夺眼神坚定,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殃摇摇头,很是无奈。夺与共事在厌叱然身边已有七千余年,对他的行事方式和说话心事也都可以摸清大概。相寒对夺到底有多重要,就连他对这方面事一窍不通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的底线,无论何时都不要试图触碰,如今自己就算磨碎自己的嘴皮子夺也不会动摇一下,与其自己麻烦,还不如先随他开心,只要相寒醒了,就有人能治他了。

    殃道:“你想做什么都是你的事,如今我也懒得管了。只不过,你还要在冥神殿待多久?你还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回魔界了吗?”

    夺盯着床上一直熟睡的相寒,喃喃道:“忘了。”

    殃道:“你是忘了,在这儿守着你的命,你可别忘了老大还在那边呢,随时都有可能找你,到时候他找不到,满地发脾气我可没办法。”

    奇了,如今就连搬出厌叱然都没有一点用了,夺居然能对这个名字充耳不闻!相寒啊相寒,你可真是厉害!

    殃原本想好今后的处理方法,只不过他想让夺放松一下,便多绕了几个弯子。现在看夺的模样他也是自讨没趣,直接说道:“你总在这儿也不是长久之计现在相寒气息不稳,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你今天必须和我回一趟魔界,找老大混个脸熟再回来。”

    “我哪都不去。”

    “哎呦喂!”殃走到夺的眼前一屁股坐到床前,怒道:“怎么?你就一直这么盯着她,她就醒了?”

    夺依旧不吭声。这个模样可真是把殃给气死,他转了转眼珠,忽然起了坏心思,惊道:“睫毛!相寒睫毛在动!”

    闻言夺顿时来了精神,可下一刻殃抬起手毫不犹豫地将他打昏。对着一旁不敢进屋的夜冥神说道:“你把之前那个照顾她的女人叫来继续照顾她,夺我先带回去了。”

    夜冥神立即点点头,送走了两位大神后他也松了一口气。想来,夜冥神一直都在殃手下办事,虽然魔界左右使中,殃是出了名的做事残忍不留情面,但是殃他还是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可夺就不一样了,尤其还让他找到了相寒,从相寒在往生池理出来后便不眠不休地盯了几天几夜,脾气和性情都已经变味儿了,这时候哪怕自己并没有做什么错事,也随时都有把小命丢掉的可能。

    “走了正好,走了正好……”

    纱轻染探出头,问道:“主人你叨咕什么呢?”

    夜冥神回过神,说道:“你来的正好,直到那个魔界左使再杀回来之前,你去照顾相寒。”

    “相寒……”纱轻染走进屋,看着床上那人,明明样貌与之前别无二致,为何从往生池出来之后,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夜冥神声音清冷:“怎么了。”

    “主人,她是那个洛青悬吧。”

    “当然。”

    “那你们为何唤她相寒?”

    夜冥神走上前盯着床上那人:“因为她本名叫相寒,洛青悬不过是她随便取的名字罢了。”

    “洛青悬是假名?”

    夜冥神摇摇头:“不是,她只不过不记得自己叫相寒了。”

    “那主人可知相寒是谁啊?”

    自从洛青悬从往生池里自己出来后,主人也好还是魔界左右使大人看起来都认识她,明明之前他们看着她还要问上半天才知道她叫洛青悬。

    夜冥神笑了笑,关于这个人他也从来未见过真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从典籍的记载中得知的。如今这传奇的将军就躺在他的偏殿还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相寒。上古天族,属神,拜于上古四原神水神凉亦麾下。上古之时,六界神魔交战才刚刚结束,势力不稳,天地未划分完全,混沌一片。当时,仙族与魔族为敌,势不两立,奈何仙族战力不敌魔族,节节败退,便与神族结盟共敌魔族。

    “想当初,上一代魔王無峥率领魔将三十万,其手下还有战无不胜的左右使及法力高深的魔将十人众抵抗仙族和神族结成的联盟。”

    纱轻染迟疑了一下,仙族倒还好,没听说过什么厉害的人物,可神族就不同了,足足有十位龙神在呢!她有些不甘,作为鬼族,她还是比较偏向于魔族。

    “啊……魔族能打过天族吗?那么多龙神……”

    夜冥神道:“当年天界还没有那么多龙神,也没有龙族,整个天界就只有一位龙神,名唤禄清云。”

    “禄清云……”

    “嗯,就是传说中创造龙族的人,天界真正的帝王,祖龙禄清云。”

    天界当时战力并没有像今日一般凶猛,龙族只有祖龙一人,所有的负担自然都压在原神的身上。面对六界大乱,鬼族与妖族同天族、魔族差距太大,无奈,只能选择阵营加入。但无论怎么选,对于鬼妖两界无疑都是一场输不起的豪赌。

    天界自恃清高,自然不会看得起鬼族,鬼族人当年也是明事理,对于天界对自己看法也是清楚得很,没有犹豫,理所当然地加入了魔族。可妖族一直以来也没有一个可以统领整个族人的领袖,散落四处,人都集不齐更别提心齐。

    最后,妖族分崩离析,一半加入了魔族、一半加入了天族。

第一百二十五章 相寒(三)

    原本,神族和仙族对于妖族的加入都有很强的厌恶之心。可偏偏当时仙族实力薄弱,就算神族接纳了仙族,在战力上依旧不能与当时强盛的魔族相抗衡。如果拒绝,逼得原本要投靠天族的妖族也转头投靠了魔族,那对于天族来讲,境况会变得更加不利。

    无奈,天族只能顶着不愿,接受了诚心加入他们的妖族。而背地里,天族也早就想好利用妖族后杀之为快。当时天帝将投靠的妖族编成几队,分别分给各路原神纳为己用,可就当两边都准备就绪之际,魔族出现了变故。

    “什么变故?”

    夜冥神转眼看着床上沉睡的人,道:“就是她,相寒。”

    “相寒?”纱轻染一脸不解地看着夜冥神,道:“相寒不是神吗?为何是魔族出现变故?”

    夜冥神道:“相寒,原本是魔。”

    “魔!?”纱轻染转头一脸诧异地看着相寒,惊到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她知道,六界中有飞升一说,凡人升仙、鬼族入魔、妖族升仙、仙族升神……可她还从未听说过,魔族升神的!

    飞升有讲究,讲究由下而上,才是飞升。而魔族和神族,自古以来便是出了名的死对头,两族地位更是平起平坐,如今相寒堂堂一魔族人,居然飞升后成了神族!这岂不是公然告诉六界,魔族比神族低了一头。

    “没错,就是因为相寒飞升成了神族,公然给魔族丢了颜面,引得天族笑话,才让她丢了原本德高望重的魔将十人众一职。”

    “魔将十人众是什么?”

    见纱轻染一脸迷惑地看着自己,夜冥神忽然反应过来,解释道:“哎,我这记性,都忘了现在魔界已经早就没有什么魔将十人众了。魔将十人众是上一代魔王無峥设立的,听命于魔王左右使。而魔将十人众各个均为武将,实力超群,人手一支魔兵总是打得天族节节败退。”

    可是自相寒的事发生后,相寒手下的魔兵便以她为天族人为由,不再听命于她。也正因为她飞升后成了神族,给魔族丢了颜面被族人上下排斥,就连魔王無峥也不再重用她,甚至拿掉了她魔将十人众的位置,流放到魔族的死寂之地,绝崖。

    相寒独自一人在绝崖同那些没有意识,只会杀戮的魔物斗了千年。终于,有一天绝崖来了“客人”,可当相寒见到他们时才知道自己族人居然败给了天族。

    祖龙禄清云仅凭一己之力诛杀了魔王無峥。魔王死,整个魔族乱成一锅粥,群魔无首,顿时漏洞百出,任凭天族处置。

    千年来,相寒再见到可以说话的人是一个天族人。

    “是禄清云吗?”

    夜冥神摇摇头,道:“是水神,凉亦。”

    本以为水神会直接将相寒就地诛杀,可是他不但他没有,还把相寒带回了天界。

    天族大获全胜,正在高兴之际,忽然在庆功宴上看到水神身后的相寒顿时都凉了半截,在座的各路神仙对相寒投来的目光如同寒冰之箭,从四面八方狠狠地刺向她。

    对于水神要将相寒纳入麾下的请求,起初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支持。天族人认为,虽然相寒飞升成神,可是骨子里还是魔族,甚至还是从前的魔将十人众之一,手上沾满了天族人的血。这种人与天族定是不共戴天!如今魔族败落,将她抓来就应该绑到云霄殿前杀一儆百,以解心头之恨!

    “据说,当时整个殿内都没有人支持水神的想法,就连投靠天族的妖族也是希望可以杀了相寒来震慑魔族。”

    “那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靠那个水神一人能将她保下?”

    夜冥神摇摇头,道:“当然不是。仅靠凉亦一人是绝对做不到抵万人之心保一人之命的,不过有一人可以。”

    “难道是……”

    天帝向来不愿意自作主张,总是听取大家的意见。那日,整个云霄殿中,所有的天族人都没有想要保她一条性命。就在天帝以为事情已定,想要就地裁决相寒时,祖龙居然开口表示他赞同水神的做法。

    祖龙是谁?天上地下,六界中唯一的龙。不但地位德高望重,神魔大战中又亲自斩杀了魔王無峥,让持续了千年的大战就此落幕。

    他的话,谁敢不听?

    相寒的命虽然靠着祖龙一句话保下了,但是祖龙逍遥,从来都是怕麾下有人的主儿。除了水神又无人肯收留她。最后,相寒便和水神凉亦回去,留下其麾下任职。

    “让相寒去水神的麾下!那岂不是要让她再次上战场面对自己曾经的族人!那她怎么能下得去手啊……”

    夜冥神道:“你觉得你都能想到的问题,相寒会想不到吗?”

    当时,相寒为了不上战场面对自己的族人,只好拼了命求水神。谁知,凉亦根本就没打算让她同自己去前线,而是将天帝原本分给他的妖族兵交给她,并和她坦言,自己不擅长对付妖族,找相寒回来就是为了做此事。

    对不上魔族的相寒松了一口气。就算管理妖族兵这件事是天界人人都不想做的活儿,可只要不让她上前线,无论怎样她都可以接受,自那之后她便安身立命,一心一意地管着手里的妖兵。

    后来经过相处,相寒与妖兵熟络了不少。相比一直以来都歧视自己的天族人,妖族人对她更加亲切,也更容易接纳她。久而久之,相寒同他们更像朋友一般。

    “既然魔族败了,相寒也在天界稳定下来,为何还会变成这样?”

    经过千年大战,六界在不断的洗礼中终于稳定下来。天族除了祖龙之外又陆陆续续出现了几位龙神,禄清云在建立了在神族之上的龙族后便下界归隐了。

    魔界重新定下了新的魔王厌叱然,而之前一直陪無峥征战的魔将十人众也是死的死、伤的伤,厌叱然索性将剩下的人也一并解散了。

    天界明白魔界短时间里已经没有再战的意思,便要履行之前商量好的对策,在天帝的默许下,众原神都决定自行处理自己手上的妖兵,杀光天界的妖族。

    后来,为了救妖族,相寒多次恳求水神帮妖族向天帝解释。多日相处下来,她渐渐明白妖族也并不都是坏人,就像自己,飞升后,就算被族人唾弃,就算来到曾经她想都未想过的敌营天界,都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拿起武器伤害别人。

    可是这种偏见早就变得根深蒂固,又怎会因为她的几句话就云开雾散。

    凉亦起初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可后来见她从未想过放弃,又怕她会因为要救妖族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便答应她,帮天帝求情。

    当日,云霄殿又是一次议事,水神回来之后便兴冲冲地告诉相寒,天帝同意了她的要求,但是妖族毕竟不是天族人,不能在天界久留,所以派她带着还在天界的所有妖族下界寻一出清净之地,带他们扎根生活后回到天界。

    相寒听了水神的话便立刻召集所有妖族离开天界。刚落地不久,天界便赶来一路以应龙和原神为首的追兵将她们拦住。

    就在那天,相寒被告知她私自带走妖族逃离天界,是死罪。

    面对天族追兵,区区妖兵哪是他们的对手?相寒作为唯一法力高强之人,与天界追兵战了几个日夜,除了龙神,天兵非死即伤,而相寒所带的妖族除相寒,全军覆没。

    相寒漫无目的地走在死人堆里,想要试图找到一个还活着的妖兵,可是她一无所获。

    认清事实的相寒知道是自己害了这些一直陪伴自己的妖兵,也是自己毫无保留地相信了曾经救她一命的凉亦。而凉亦从未想过放他们,也没想过放过她。

    是她被利用了,是她害了他们,是她不该飞升,弄得自己魔不魔、神不神,人不人、鬼不鬼地赖在世间。其实早在绝崖,她被族人驱赶的那一刻起,她就该死了。

    相寒将刀剑指向追兵,就算自己死,也要在死前为他们报仇。

    毕竟是曾经魔王麾下的魔将十人众,相寒原本实力就不错,飞升成神之后,更是上了一个台阶,与龙神相斗居然可以步步紧逼!

    一个、二个、三个……一个个天兵在她的刀下无处可逃!相寒杀神杀仙,不断地触犯天条。随着空中血云密布,忽然一道血红色的落雷直线坠下,生生劈在相寒的身上。天界屠戮妖兵,相寒诛杀仙神,终是招来了惩戒天雷。

    漫天的血雷毫无规律地在地上乱劈。天神自然懂得惩戒天雷的威力,各个想办法躲避。只有相寒,因为背叛暴怒,根本无心躲避天雷,毫无保留地暴露在血雷之下,硬生生地挨了几十下。

    不知过了多久,惩戒天雷终于停了。本以为靠着原身挨了几十下血雷的相寒必死无疑,可谁知当众人出来看到她时,相寒趴在地上,身子早已血肉模糊,因为疼痛没有意识地抽搐,顺着她的胳膊一道黑色印记尤为显眼,那是魔血的印记!

    只有拥有纯粹魔血的人才会有的印记!

    当时的相寒早就成神,魔血印是绝对不可能再出现的。众天神吓得面面相觑。难道除了飞升,还有降回一说?从魔变成神,再从神变回魔?

    正当众人不解之时,原本濒死的相寒,身上的伤忽然如同时光倒流一般眨眼间恢复如初!

第一百二十六章 相寒(四)

    这是什么奇怪的法术?!

    相寒手指弯了弯,吓得众人后退三步。还未定下神,便瞧见眼前本来应该死透的人毫发无伤地站了起来。

    纱轻染急切道:“究竟为什么相寒她会毫发无伤地站起来?”明明都已经浑身没有好地方才对,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有人可以在神魔两界中摇摆?

    “魔血回流。”

    “魔血回流……是什么意思?”

    “还记得相寒手臂上的魔血印吗?相寒从魔族飞升变成了神,属于神族,正常来讲她身上有关于魔族的痕迹已经随着飞升消失得一干二净,但是原本消失了千年的特征,在这场大战之后又回到她的身上,她魔血又重新回到她的身上,可是她神族的特征也没有消失,就造成了非神非魔,既神又魔的模样。”

    “既是神,又是魔。”

    夜冥神点点头:“至于她会毫发无伤,也正得益于她原本是魔族时的能力。”

    纱轻染转过头又看了看床上的人:“所以后来世人才会叫她凶神……”忽然,她好像想起什么,急切问道:“主人,她,相寒她后来怎么会死啊!”

    “死?”夜冥神淡淡道:“如果她死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这么说她没死,那洛青悬是……”

    这也正是夜冥神想不透的地方,洛青悬的凡身的的确确是真的,而相寒也不是用法力夺了这副身体。洛青悬就是相寒,那就是说相寒当初被应龙、青龙等一众龙神围剿之时的确没有灰飞,不然又怎么会回来?她又是怎么变成凡人的?

    夜冥神摇摇头:“你若想知道,等她醒了自己问吧。”

    纱轻染道:“主人,她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啊?”自从知道她的事后纱轻染就等不及,想赶紧见到传说中六界唯一一个凶神,至于这个凶神苏醒之后是什么脾气,会不会抬手直接杀了自己,这些她都激动地忘记了。

    夜冥神向殿外走去,道:“谁知道呢?她现在缺少煞气,一时半刻醒不了。”

    缺煞气……纱轻染疑问地望着夜冥神离开的身影。自己不就可以渡煞气嘛,想要煞气还不简单?主人为何没有对她明言,让她找煞气来恢复相寒?

    纱轻染忽然眼睛一亮,偷偷地溜出殿外。想要煞气,找几个正在休整的鬼影兵不就好了。

    她一定要见到相寒,越快越好。

    很幸运,路上没有任何人拦她。纱轻染跑到冥神殿正殿后方,那里是一片演武场。

    万年前,鬼界在天魔大战中投靠了魔族。或许是鬼使万不得已,面对松散的鬼界,只能向魔族照摸画样地学,当时魔王手下有两名奇将,自己便也选出两名合适的人选当自己的左右手,可是当时除了年幼的日阳魂殿下,夜冥神还并未出世。后来,在夜冥神年幼时就被鬼使早早任命了双王之一。相比性格谦虚的日阳魂,夜冥神更加适合管理这些没有意识的鬼影兵。而演武场便是了为了训练鬼族战士而设立的,这里战士的训练人选,就是鬼影兵。

    再之后,鬼界逐渐稳定,鬼使不满足于“鬼界双王”,还想要模仿当时六界赫赫有名的“魔将十人众”,可是鬼兵的法力岂能跟魔族相比?想找出法力高深的人实在太难,鬼使便带着双王寻遍鬼界找出几个能力优越者带回王城。

    随之鬼界便诞生了传说中的“鬼界三辅”,加上双王并称“五鬼”,鬼号“黑、白、阴、幽、贪”。

    平日里,若是叫她自己主动来演武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除了害怕鬼影兵,纱轻染更加惧怕那些鬼族的战士。一旦踏入演武场便是以强为尊,自己就算有鬼界三辅之一的名号也只能吓吓普通的鬼族,对于这帮粗人,是一点用都没有。

    顺着演武场的大门,从墙边一路溜缝。她来的正好,正在午睡之时,演武场的战士们刚吃过饭后都在休息,而她这时候偷偷溜进去袭击几个鬼影兵也是正好。

    “我就说怎么会有人有胆子私闯演武场,原来是鬼贪大人啊。”

    闻声,纱轻染吓得一抖,她转过头便看到站在自己身后那高大的,一直让自己害怕的身影。

    “……鬼阴……”

    纹殺天抱着佩剑站在她身后,将阳光正好挡住,而自己就像一个待宰的羔羊被他笼罩在阴影下。

    “夜冥神那老东西又吩咐你做什么见不得人事?啊?”

    纱轻染摇摇头,道:“不是……不是主人叫我来的。”

    纹殺天一脸不满地质问道:“不是?就凭你芝麻大的胆子没他的命令还敢踏进这里?!你骗谁呢?”

    还未等纱轻染在说什么,纹殺天的声音就惊动了正在休息的鬼兵。见一群群鬼兵拿着兵器向自己走来,纱轻染连死的心都有了。

    众鬼兵将她围在中间,推搡着、嗤笑着、不停地用言语羞辱她。纱轻染抱着头蹲在地上,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她与双王并称五鬼,与纹殺天并称三辅。可是她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作战法力的废物,她会的只有吸煞气、渡煞气。她的确可以靠着吸光煞气去杀一个鬼兵,可是但凡有第二个鬼兵在身边,这都有可能是一个让她送命的举动。

    也正因为她没有任何法力,除了夜冥神,鬼界从未有人真正看得起她。小时候,因为自己怪异的能力惹得邻居对自己横眉泠对,长大她为了生计在集市上做了点小生意,可那些一直欺负自己的人也跟着她一起长大了,找她的麻烦,让她没有安宁就算了,还在集市上到处宣扬自己是一个会吸干别人的怪物,惹得集市上人尽皆知,没有了生意,她又一次灰溜溜地跑回了家。后来她遇到了游历的鬼使和双王,鬼使发现了她特殊的能力,想将她召到阎罗殿纳为己用。可是当自己跟着鬼使回到阎罗殿,经过不停的实验,鬼使发现她渡煞气的能力并不能将被渡煞气的人法力增强,只是会让被吸的人死罢了。

    还以为自己的能力马上就要帮她脱离苦海,可又因为自己的能力没有什么大用被打回了原形。若不是夜冥神又将她要回冥神殿,她恐怕又要回到当初的家,一个只有歧视的地方。

    纹殺天见她那熊样就一脸不爽,就算纱轻染在鬼界是出了名的怂,但是怎么说也是和自己同一名号的人,说出去大小也是一个官,堂堂三辅鬼贪竟被几个没练出来的鬼兵吓得抱头发抖,真是污了鬼使赐的名讳。

    纹殺天一把将她拉起来,质问道:“你究竟来这干什么!夜冥神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纱轻染看着纹殺天一脸戾气的模样就吓得要死。忽然,她脑中出现一个很危险的想法,纹殺天是五鬼中法力最高强的,也是三辅中唯一一个没有特殊能力,只是因为好斗、武力高被封为鬼界的战将军,若是自己现在吸了他的煞气,回去渡给相寒,她一定会比普通的鬼影兵要有用得多!

    纱轻染壮满了胆子,上前一口咬住纹殺天的脖子,一股强势的煞气袭来!果真与其他煞气不同!

    众人被纱轻染这一行动吓了一跳,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看到胆小如鼠的鬼贪咬住让鬼族人闻风丧胆的将军鬼阴纹殺天的脖子。

    纹殺天更是没想到!可是纱轻染只有这点他拿她没有办法,一旦被她咬住吸收煞气就会变得全身发软,不能反抗,只能任由她吸完再处理她。

    纹殺天的煞气实在太多,凭纱轻染的承受能力根本不可能把自己吸干。

    纱轻染能吸一点是一点,慢慢的,她感觉到自己吸收煞气的速度越来越慢,渐渐地变得开始吃不消。她瞟了一眼纹殺天,似乎根本就没有被自己伤到分毫,只是因为目前她还没有松口才会任她摆布,一旦自己松开他,那后果,想必也不用自己去推测了。

    终于,纱轻染还是承受不住大量的煞气,松了口,双眼发白正要昏死过去。

    突然!纹殺天一把掐住正要昏迷的纱轻染,恶狠狠道:“就凭你居然也敢爬到我的头上了!敢吸我的煞气,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

    “……将、将军。”

    纹殺天死死掐住纱轻染的脖子,准备一点点增加她的痛苦,听见一旁的鬼兵唤他很是不耐烦,吼道:“干嘛!”

    众人呆呆地看着他身后,站在演武场大门口的人,有些说不出来话:“来,来,来了个……人……”

    纹殺天骂道:“来什么人!就算今天鬼使来了,我要掐死这个贱人!”

    纱轻染盯着门口的人,挤出两个字。闻言,纹殺天大惊,他松开掐着纱轻染的手,迟缓地转过身,他怕自己回过头看到的真的是那个人,可心里他还是在嘲笑自己,这种事,怎么可能!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人从门上勉强地离开,站直身。纹殺天盯着她的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若不是纱轻染,他怎么也想不到夜冥神居然有如此的胆子将凶神复活!

    原来他纳纱轻染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入麾下,就是为了让凶神能够吸食足够的煞气,回到当年的巅峰状态!若是真的让他做成了,今后日阳魂又将如何自处?这鬼界还能有他们的地方吗?

    纹殺天眯着眼,他察觉到相寒虚弱的模样,光是站在那边就已经摇摇欲坠。很显然,夜冥神还没有完全成功,凶神没有回到当时的模样,现在的状态,他有赢得可能!

第一百二十七章 洛青悬清醒

    突然,纹殺天向相寒奔去,抽出战刀,飞身生生地劈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相寒忽然抬起头死死盯着他,周身毒气爆出直接掀翻进攻的纹殺天。

    纹殺天抱着被毒侵的手臂还未反应,那人又到了自己跟前。那一秒他好像已经目睹了自己的死状,这种压迫感真的要将他生吞活剥,他凭着求生的本能拼命向后逃,却好像怎么也逃不掉!该死!

    咣!

    压迫感消失了!眼前的凶神竟然直直地倒了下去,明明刚才杀气还那么重。怎么会这样?

    纱轻染见她倒下立刻扑了过来。她盯着倒在地上的人,心里一种依赖感油然而生。她将煞气渡给她,她来保护自己!有了她,她便永远都不会再受到欺凌!

    “纱轻染。”

    依旧是一身黑袍,包得连面容都看不清。夜冥神浮在空中飘过来,他知道纱轻染想做什么,她想做的也正是自己想做的,但是不能在这儿,在这帮杂碎的面前做。

    夜冥神抬手一挥将相寒的身体收回袖口,转身吩咐:“跟我回去。”

    纱轻染听到主人的吩咐立马跟了上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解脱。

    忽然,夜冥神又折回来,看着地上仅接了相寒一招便半死不活的鬼界将军。平日里自己的法力自然是比不过纹殺天,但现在,他是刀俎他为鱼肉,以后也没这个机会。相寒之事若是让日阳魂知道,那鬼使就必然会知道,到时候自己再想做什么就没那么简单了。

    纱轻染站在门口一见主人出来便问道:“主人……”

    夜冥神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淡声回道:“只是抹去记忆而已。”

    回到冥神殿,夜冥神直奔偏殿,把相寒放到床上让纱轻染将纹殺天的煞气渡给她。相寒表面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反应,还将纹殺天的煞气全盘吸收,可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变得呼吸急促,身体表面一层虚汗,眉头也跟着凝成了一股绳。

    纱轻染道:“难道又是排斥?可是她明明就吸收了煞气啊,原来在牢里可是一点煞气不吸的!”

    夜冥神盯着床上异样的相寒,原本他想让洛青悬上船在往生池上将凡身化尽,没想到这凶神就算变成凡人还依旧保持着强硬的性格,居然直接跳了进去。不过幸好因为她身上有龙神逆鳞,他的计划又回到了原点。

    “主人,她这是怎么了……”

    夜冥神道:“洛青悬原本是凡人,跳进往生池之后,原本的凡身人识都已经被池水化掉,之前她就已经控制不住原本的凶神之力,现在她的神识没有回来,又因为之前吸收了左右使的魔气导致现在她体内全是魔气,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她的毒正在侵蚀她自己。”

    “侵蚀自己……那她岂不是中了自己的剧毒!”

    夜冥神道:“放心,她死不了。这毒虽然异常猛烈,但是它认主,它知道相寒是自己的主人。”

    “认主怎么会侵蚀她?”

    夜冥神嗤笑一声:“认主却还喜欢折磨主人。你离她远点,这毒要不了她自己的命却可以轻易要了旁人的命。”

    “那……怎么办。”

    夜冥神俯视着纱轻染,她一脸担忧的表情在他面前暴露无疑:“你很担心她?”

    闻言,纱轻染吓了一跳,立即低下头摇了摇脑袋:“……没。”

    夜冥神道:“把她扔进地牢里去,你,不许跟进去。”

    纱轻染惊道:“主人,她现在这么虚弱,还给她扔到牢里!那,那她若是死了……我们,我们将如何和左使交代……毕竟,左使那么看中她。”

    夜冥神眼神徒然冷淡下来:“我夜冥神虽然帮魔族右使做事,那也是为了鬼界大局考虑!难道我还真的见一个魔族怕一个?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跟了我这么久,出于主仆的情谊我劝你别动你那些歪心思。”

    纱轻染知道自己什么事都瞒不过主人的法眼,只能乖乖地听主人的吩咐将相寒送回原来的地牢。自那之后,她便被夜冥神派来的鬼影兵看着无法抽身,只能在屋里急得团团转。

    真的是第一次。

    第一次有人出手救了她,在她濒死的时候,救了她。这种感觉纱轻染从小到大从未体会过。小时候因为自己的怪异不但同族人,就连至亲也对她充满了厌恶,没人喜欢她。后来她想开了,她再也不想得到谁的喜欢,她只是希望可以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

    可是,有些人偏偏就不愿让你有一丝安稳。

    她从小受到的欺凌加一起快比她吃的饭还要多。可是就在这多如牛毛般的欺凌下,从来没有任何人来救过她,为她出一口她一直都埋藏在心底的恶气。而今天是她离死亡最近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注定要死在纹殺天的手上。那时她心里心心念念都是主人会突然出现将她救下。

    毕竟,她懂。她的能力对主人还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他会救自己。

    当相寒拖着一身伤站在门口,她震惊了,不管她是为什么会从偏殿出现在演武场,不管是她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地救下自己,她都简简单单地把鬼界法力最高之人吓得跌在地上连逃命都没有力气。直到相寒倒下,主人出现了。她忽然明白,夜冥神早就看着他们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他没有选择救她,甚至想用纹殺天杀自己的事去鬼使那里告上日阳魂一状。

    从头到尾,都是再利用而已。

    现在想起来,一切都是那么可笑。

    洛青悬微微皱起眉头,睁开眼,好像过去了千年。她甩了甩头想让自己试图清醒一点,直到看清四周,才喃喃道:“怎么又回来了……”

    她明明记得她最后的记忆是往生池。那里浊气的刺鼻味简直让她永生难忘。忽然,她想起什么,惊坐起来,在身上胡乱的摸索一阵却什么也没找到。

    灵凡……灵凡的仙灵!

    她就是为了这个才会跳往生池啊!怎么自己醒来之后就不见了!

    她找遍了整个地牢都一无所获,这里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

    突然她眼前出现夜冥神的脸。

    “难道是他。”

    不行,她要找他!是他告诉自己灵凡的仙灵在往生池,她跳下去的时候他就在旁边,他一定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洛青悬上前把住牢门刚要喊人,可当她碰到牢门的时候,眼前的铁栏杆居然直接化成铁水。她顾上发生了什么,从她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奇怪的事就一件接着一件,现在当务之急只有找到那个黑袍人,找到灵凡的仙灵!

    之前夜冥神带她去往生池时曾经走过一次,为了以后方便逃跑,她对地牢的暗道早就铭记于心,这次也是顺风顺水直接打开了暗门,走进了主殿的书房。

    她环视四周,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从窗子望出去,外面空荡荡的,连个守卫都没有。

    难道有陷阱?

    她偷偷地溜出主殿,顺着墙根走了几步。忽然她觉得自己似乎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本来就不是想溜走,而是要找到那个人,要回灵凡!

    洛青悬堂堂正正地走在院子里绕了几圈,真的没有任何守卫。忽然,一个人影从远处穿过,她急忙跑过去跟上,是一个老妇人端着餐食疾步到一处寝殿门前,叫道:“纱大人,是我。”

    话毕,寝殿大门开了。里面出来两个长相无差的鬼兵接过老妇手中的餐食后一把把门关上。

    那两个人居然长得如此相像,简直和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而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们。

    “纱大人……莫非就是那个黑袍人?”

    见老妇转过身洛青悬立马侧过身躲在墙后。她不怕让人发现,只不过,她要直接进去,不能离着远打草惊蛇,否则她可能连寝殿的门都摸不到。

    洛青悬刚抬脚要登上寝殿的楼阶,忽然大门开了,带头的两个鬼兵冲了出来。仔细不但长得一模一样,连眼神也是暗淡无光,好像两个没有魂魄的人。

    洛青悬平静道:“我要见你们主子,是你们去通报,还是我杀了你们自己闯进去?”

    二人没有应声,待洛青悬抬脚登上楼阶,瞬间杀到她眼前,一闪白光,双剑落下。

    可还未等剑锋触碰到自己,两人均被她身上的幽光弹开,径直倒了下去,躺在地上抽搐,一点点被自己身上的幽光腐食殆尽。

    真的是他们。从远处看到他们二人开门的时候便觉得很眼熟,仔细一想,这两人如此相像,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还有一个和他们一模一样的,就是当初在地牢里被自己无意识杀死的人。

    这些人长得一模一样不说,就连行为也都是像死士一样,眼神木讷,一看便知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应该是中了什么奇怪的法术,被做成了傀儡兵。

    洛青悬一把推开大门。

    想必很快就可以找到她想要的答案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见面

    一进门,这里与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她以为有人把守的应该是一个处理政务的宫殿,没想到里面却是一个寝殿。只有一张木床和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这简陋的程度跟寝殿的外貌实在无法算得上匹配。

    “相寒?”

    一个脑袋忽然从床帘后面冒出来,很显然,之前是故意躲进去的。

    “你是来救我的吗?”

    洛青悬皱着眉,她听不懂这个人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直接道:“你就是送饭人口中的纱大人?”

    纱轻染走出来,有些不知所措:“……你不认识我了?”

    是她。洛青悬道:“黑袍人在哪?”

    “黑袍人……”纱轻染一想便知相寒问的正是主人,“主人去阎罗殿了,今日是中元节,按正理大家应该都在王城庆祝,不会回来了。”

    洛青悬皱眉道:“中元节有什么好庆祝的?”

    难道相寒在和她闲聊?纱轻染突然不怕了,走上前笑得很开心:“中元节本身就是我们这里最盛大的节日啊,要不是因为我害怕,就跟着主人去了。王城可热闹了,大家都去,冥神殿应该也没什么人了,所以你才会从正殿这么顺利地找到我吧。”

    居然是因为人都去了王城所以外面连个人都没有。从醒过来洛青悬就不知道这是哪、也没人告诉她这是哪,故喃喃道:“你们这儿的习俗还真奇怪,中元节也要欢天喜地。”话锋一转,又问道:“那就是说我去了王城就可以见到黑袍人了。”

    纱轻染立刻摇摇头,道:“没用的,王城很大,今天所有族人基本都在,而且主人会在阎罗殿里和鬼使大人闲话,阎罗殿里面的守卫也是整年里最多的时候……况且五鬼该在的都在,你想闯进去绝无可能!”

    鬼使……五鬼……中元节……

    这三个词一直在洛青悬脑子打转,忽然她问道:“这里究竟是哪?”

    只见纱轻染嘴唇微启,道:“鬼界啊。”

    ……

    那瞬间,洛青悬大脑一片空白。鬼界……这里是鬼界!难怪自己被烛沉抽了妖丹却还能醒过来,不但醒过来,之后还莫名其妙有了法力,而这法力浮在自己身上的样子她之前从未见过,也没有从任何人身上见过。最可怕的是,这法力的气息闻起来绝非善类!

    看来自己在章尾山的时候已经死了,现在是鬼族人。

    “他为什么关我?”

    “应该是因为你是相寒吧。”

    洛青悬皱着眉头,重复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问道:“我在这儿叫相寒?”

    纱轻染被她问的摸不到头脑,难道她逐渐苏醒了凶神的力量,却没有恢复凶神记忆?

    洛青悬实在被自己已经成为鬼族的事实震惊到了,差点忘了自己来的目的。这些时日她也算经历了太多次的大风大浪,心里习惯一些平日里会让她疯掉的事,就连自己身体也是。清醒之前她伤痕累累,没想到等她跳下池子后再醒来身上的伤居然完全愈合了,除了筋骨有点疼痛之外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

    “我要找他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往生池,我师父的仙灵。”

    纱轻染忽然想起,差点忘了还有这档子事!可是从她跳下去之后,那金光也跟着消失了,等她被龙鳞救起,再回来,身上也并没有什么仙灵。

    “你带我去王城。”

    纱轻染一惊,连忙摇头:“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

    纱轻染道:“我之前和你说过了,今日是王城守卫最多的时候,所有鬼族的精英都聚在那边,你我去了,只能送死!”

    送死?她只是想找黑袍人问个清楚何来送死?再者说,她现在不也是鬼族人吗?还拥有能轻易杀死守兵的能力,她不信自己连黑袍人的面都见不到就直接归西。

    洛青悬懒得和她啰嗦,直言道:“你若不去,我自己也能找到!”

    说完便离开寝殿。一时间,纱轻染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论法力,相寒的能力毋庸置疑,就算去了王城也没有人能敌她,这是问题就在,她现在根本就算不上是相寒啊,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空有一身散乱的法力真的能行吗?

    若是自己就这么跟她去了,失败了,会死无葬身之地。若是自己不去,那日后,还能有跟着她,在她身边寻一处避所的机会吗?

    这场赌注,她不敢轻易下注。

    洛青悬出冥神殿,一路上还真没有遇到任何人。连个能问的人都没有她究竟要去哪里找?早知道她就应该直接将纱轻染绑出来,管她她愿不愿意,逼她也要让她带自己去王城!

    一转身,她身后居然一直站着一个人!

    那人竟然可以一点声音都没有的接近自己!而她站在原地这么久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不妙!这样的人,自己一定没有胜算。

    洛青悬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殃看着她,道:“很意外吗?”

    “你要做什么?”

    殃冷道:“堂堂凶神居然带着恐惧,现在的你还真是个废物啊。”

    凶神?洛青悬听不懂:“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谁是凶神?”

    殃打量着她,恢复力量却没有恢复记忆,那就证明她现在还可以为自己所用。

    “这样的话,我可真不能放任你去王城给我闹事了。”

    本来殃知道她想做什么。相寒醒了,记忆恢复加上恢复了一部分法力,区区鬼使和纹殺天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放任她直接去大闹一番,自己也算是看个热闹,放松一下最近烦躁的心情。可谁知,折腾了半天居然没有恢复记忆,还是原来那个连六界都认不全的凡人。

    洛青悬警惕地看着殃:“你要做什么?”

    殃双手一摊:“我能做什么?只不过想让你回去好好休息罢了。”

    “如果我说不呢。”

    殃伸手唤出万葬,漆黑的镰刀刺进地上带着血光,“趁我现在还能打过你,那我只能拿你撒撒这两天的怨气了。”

    几招下来,殃便摸通了洛青悬的能力。她现在还不是相寒,没有相寒的记忆,更没有鼎盛的法力和战斗的记忆,光凭着身上浮着的幽光,想要用剧毒毒死他。相寒身上的毒如果粘上的确能要了他半条命,但前提是,她能碰到自己!

    殃简直游刃有余,不断嘲讽:“还真是惨啊,连碰都碰不到我。”

    洛青悬被殃溜得根本就无暇顾及他对自己的嘲讽,可他们素不相识,更无冤无仇,到底为什么她会被如此的高手盯上?

    “你到底是谁!”

    殃落地收起万葬:“想知道?”

    洛青悬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为何阻我?”她只是想救回灵凡,这件事与他们究竟都什么干系?一个接一个都要妨碍自己!

    殃道:“你不用再做那些无用功了,那个仙死了就是死了,救不回来的。”

    洛青悬急道:“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了他的仙灵,带着灵凡的气息。”那个感觉绝对是他!

    殃见她婆婆妈妈的样子有些不耐烦,伸手掏了掏耳朵,直言道:“那是夜冥神骗你的。”

    “夜冥神?”

    殃冷笑道:“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就敢相信他去跳往生池,相寒,你脑子没病吧。”

    相寒……又是相寒,她究竟是谁?夜冥神又是谁……究竟发生了什么……灵凡的仙灵到底在哪儿……

    洛青悬越想脑子越乱,忽然,头中一阵剧痛身体一歪,逼她抱头跌坐在地上。

    殃一脸不爽,走上前毫不客气地将她拽起来,那声音在洛青悬耳中异常冰冷:“你所谓在往生池底看到的金光,是夜冥神用法力幻化的,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仙灵,你的师父,他已经死透了!你笨想,他一个天界的人,身上有什么罪孽没有恕清?人死在章尾山上,仙灵为什么会跑到鬼界的往生池里,一切都只是为了骗你跳进去而已!”

    “骗我……”洛青悬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为何,为何……要骗我……”

    殃凑近洛青悬的耳朵,低声道:“为什么,为了把你这碍事的凡身人识化掉,变成一具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再让他那个女部下不断地往你身体里灌鬼族煞气,变成他的傀儡。啊,对了,你还记得之前在牢里杀了的那个吧,就是一脸呆像让他干嘛就干嘛的蠢兵,只要届时把你的皮也扒下来,套上和他们一样的皮囊,你们就都是一个样子了,等到那时谁还会知道你是谁呢?”

    “那我……现在……”洛青悬想问很多,但是她总觉得这些话卡在嗓子上说不出来,取而代之的更多是反胃的感觉,她想起曾经与她交手,长得一摸一样的三个傀儡,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与東峡门温娴坊地牢的血腥画面一样让她恶心。

    突然,胃酸倒流,悲伤和恶心无尽地占据她的头脑,洛青悬哗地一声不由自主地吐了一地。

    殃一脸嫌弃地松开她。被放开的洛青悬重获自由,连滚带爬地跑到墙根,她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吃东西了,就连呕出来的也是胃酸和水罢了。

    殃看着她越来越不舒服,一想到被自己打昏才带回魔界的夺醒过来就疯了一样要回鬼界找她,他就闹心。他认识夺那么久,终究也是一个被幼稚感情所困的傻子,居然为了相寒连魔王厌叱然都顶撞,好在厌叱然手下留情,把他关了禁闭而已。

    夺关了禁闭,那些平日里他手上的杂七杂八的活自然到了殃的手上。他一直以来自由漂泊惯了,哪里干过这些琐事?现在自己变成这样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本来想抽空过来看看她到底哪里好,让夺不顾一切都要找她,现在看来,他脑子真的有点毛病。

    殃实在看不下去还在墙根蹲着的相寒。虽然小时候他并没怎么见过这个人,但不说印象,传言中,她也不应该是这样。

    “起来。”殃命令着,可是地上那人毫无反应。殃道:“我只是口述一下你就已经这样了,若是直接带你见了活剥的场面,你是不是要直接昏死过去啊?”

    殃上前一把将她拽起来,拖着她走回冥神殿。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失志

    原本还在屋里摇摆不定的纱轻染被殃吓的一哆嗦。殿上的大门就这么被踹开,碎了一地,差点崩到自己。

    “右,右使大人……”

    殃将手中还未从恐惧中缓过来的洛青悬扔到地上,像一个没有意识的人偶一样。

    “相寒!”纱轻染扑过去,看着地上的人,晃了晃,居然毫无反应。她转头壮着胆子问道:“大人做了什么?相寒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刚才从这里离开时还是正常的。

    殃闻声眼神缓缓地飘过来,冷道:“她是废物洛青悬,不是相寒,注意你的言辞,下次再叫错,我把你的皮也扒了。”

    纱轻染赶紧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什么,本以为右使会对她做些什么,可是他居然只是将相寒扔了回来,留下一句“不要让她乱跑。”之后便又消失了。

    屋子很大,除了木床和桌子什么都没有,这么大的屋子只有她和地上双眼发直的相寒,实在显得有些空旷。

    她盯着地上的相寒,眼底有一丝失望,难道又是自己的幻想吗?就算洛青悬变成了相寒,却还是只能对付纹殺天这种鬼将,对于法力更高的殃却没有一点办法,像一个死人一般任其宰割,这样的相寒还是曾经那个人人口中的凶神吗?这样的她,自己还能奢望保护自己吗?

    洛青悬就这样怔怔的,像个没有意识的木头人一般躺了一个时辰都没有动弹。

    纱轻染吞了一口唾沫,一个人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样子真是可怕,殃究竟做了什么,才会把她吓到失神到如今这般模样。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走过去直接将身体里还留存的一些煞气渡给地上的人。她不知道相寒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但夜冥神曾经就是这样告诉自己的,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试试,没准儿今天她就有这个运气,让相寒醒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眼看自己身上所有的煞气都要渡尽,累的纱轻染满头汗珠,连喘粗气。可是地上的人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明明所有煞气都像最初一般全部都吸进去了,为什么会一点作用都没有?

    忽然!地上的人抽动了一下。

    “动了……动了!”纱轻染大喜,她要醒了!

    洛青悬感到自己胸口一痛,一下子被拉回现实。她抬眼看着正在给自己渡气的纱轻染感到纳闷,自己居然又回来?她只有自己趴在墙根不停呕吐的记忆,她不是应该在那个人手上吗?

    “我……怎么会在这儿?”

    纱轻染收起煞气,稳了一下心神,道:“是右使大人给你送回来的。”

    “右使?”

    纱轻染见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定是不但不知道这里是鬼界,她口中要找的黑袍人是主人,甚至连刚才那个人都不认识。

    “刚才你遇见的人叫殃,他是魔界魔王厌叱然的右使。”

    殃……右使……听到这几个字洛青悬头痛欲裂,脑中好像闪过一些陌生的画面,只有几个零散的画面,可她明明从来都没听说过什么右使。

    纱轻染盯着她怪异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洛青悬用力地敲了两下自己的头,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不但想不起来,好像也记不起来一些重要的记忆,比如她能记起来的是从自己曾经做猫妖的记忆……之前发生过什么,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可越是记不起来的事,她就越想勉强自己想起来。否则就像有一块石头压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

    洛青悬强迫自己回忆的时候简直有些可怕,她抱着头嘴上一直叨叨着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她究竟是谁?来自哪?一段空白的记忆对她来讲更加致命。

    本来就胆小的纱轻染见她如此更是恐惧,她曾经是想让洛青悬彻底变成相寒之后保护自己。可是,现在洛青悬这个样子好像随时都会失控,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冲过来杀了自己。

    纱轻染见她一门心思都在回忆中出不来,索性站起来奔着木凳走去。现在的洛青悬并没有什么注意力在自己身上,只要自己用木凳把她劈晕,自然就少了一些风险。

    突然,纱轻染背后一凉,还未给她转头的时间,洛青悬竟直接绕到她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纱轻染不受控制地踉跄一下,洛青悬竟然在主动吸自己身体里的煞气!

    “不行……不可以,停下!”纱轻染试图将洛青悬唤醒。她身体里存好的煞气刚刚都已经渡给了她,现在的她除了自己身上的煞气,其他煞气所剩无几,如果洛青悬继续吸自己的煞气,那她直接就会被吸光煞气,爆体身亡!

    纱轻染不停地挣扎,可是她那点微弱的法力在洛青悬面前简直不值一提,慢慢的,煞气流失她的力气变得越来越少,难道自己就这么死了?

    纱轻染仅残存一点意识,她分辨不出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只是迷离中她好像看到洛青悬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前……

    洛青悬跑出来了。她差点杀了纱轻染,幸好在最后她恢复了意识。

    洛青悬跑出冥神殿,她想找到一个人,随便什么人都好,只要能让她出去,告诉她离开鬼界方法。她受不了了,她只是想回忆起她之前的记忆,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的头好像要炸开了。当纱轻染从自己身边起身路过的时候,体内的煞气让她像失心疯一样,什么都想不起来,仅靠着本能扑了上去。

    是,这种感觉比肚子饿要可怕得多,她在渴望更多的煞气!鬼族的煞气虽然能帮她清醒,可也在进一步加剧她身体的痛苦,煞气并不是最合适自己的!

    刚从往生池上来之后,她吸过那种符合自己身体的气息,她记起来了,就是刚才那个人身上的!

    魔族人。

    刚出来不久,洛青悬便在路上碰到一个倒霉蛋。被一身煞气毒气缠身的洛青悬吓得半死,只能乖乖地告诉她可以出鬼界的大门,定魂门的所在。

    中元节,就连鬼界大门的守卫都变得相当薄弱。镇守大门的鬼兵不能去王城庆祝节日,居然在大门口喝的大醉,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只剩下两只鬼影兵还在门前。

    洛青悬浑身发烫,根本管不了那么多,鬼影兵说起来也不是有命的人了,就算杀了也没什么。她飞身出去,利落地解决两只碍事的,径直冲了出去。

    “还真是好风光啊。”

    男人叼着草睡得舒坦极了。还是要软软的青草地,吹着凉凉的河风,一觉醒来顿时神清气爽!

    他拿起身旁的竹竿,一甩杆,笑道:“来来来,愿者上钩。”

    “咩~”

    “去去!”男人两下轰走了羊群,抱怨道:“你们要是把我的鱼都吓跑了,看我回家怎么薅你们的毛,给我做冬衣!”

    小羊群好像听懂一般,乖乖地转头去另一边玩了。眼看着入秋了,薅毛这件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男人见羊群走远,一仰身又躺下了,他望着天,晃了晃嘴里的狗尾巴草,嘟囔着:“白拉拉一片,啥也没有,果然还是青山绿水景色好啊!”

    忽然,原本白拉拉一片的天上竟然出现一个黑影,看模样似乎是个人。

    男人眉头一皱,难道青天白日的自己看到神仙不成?

    哼,神仙又如何?与自己何干?男人抚平眉头,又躺了回去,只要自己当没看到,这些麻烦事就不会遭到他身上,闭上眼,一会就过去了。

    男人极为悠闲地闭上眼,随后一声巨响顿时吓他浑身一抖。这一声不仅吓了他一跳,就连他身后树林上的鸟也是惊得纷飞,羊群乱了阵脚,更别提河里等着被自己钓的鱼了!

    男人坐起身,一眼望去,原本在天上的人影居然落在他眼前的河里。

    他觉得很奇怪,毕竟在他的印象里,神仙落地可以,但至少不能脸着地。

    男人挽起裤腿走进河里,好他们在小河的一个支流的上游,水不是很深。男人未敢走到跟前,只是想靠近看看这人是死是活。

    “哎!还活着吗?”

    ……

    “不会死了吧。”男人又走近打量两下,自言自语道:“这么高摔下来,死了也正常。”

    突然,那人身上闪出一丝暗紫的幽光,随后围绕四周的水便开始变黑,蔓延,越来越大,越来越快。

    男人看着眼前的情形愣了一下,走上前一把将水里的人捞起来,走时还不忘拿起鱼竿将羊群赶回去。

    洛青悬再一次醒过来,她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之前逃离鬼界的不适感消失了,只是眼前土黄色的房顶很陌生。

    她坐起身,环视四周。屋子里没有人,但是从陈设来看,这里是一户农家?难道是凡人救了自己?

    不行!洛青悬起身下床,她要离开,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又一次失去理智,如果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袭击了凡人,那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接受自己了。

第一百三十章 云清

    “醒了。”

    抬头,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男人掀开厚重的棉布帘子走进来,他一身布衣,肩头扛着锄头,明显是刚去山里扛柴火回来。

    “是你救我了?”

    男人嗯了一声,倒了一碗凉水猛喝一口。

    洛青悬特意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但这个距离在常人眼中实在有些远。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男人盯着她,悠悠地问道:“你失忆了?”

    洛青悬一愣,她的确是失忆了,也正因为自己想不起当年做猫妖之前的事才会头痛欲裂,差点失手杀了纱轻染。

    但是他怎么会知道?

    “……你认识我?”

    男人哼着表示肯定,想了想又道:“认识是认识,只不过你好像和原来不大一样了。”

    洛青悬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无论怎么看他都是一个凡人,难道自己不是生来就是妖?而是个凡人?

    “你可以把我之前的事讲给我听吗?我……因为发生一些事,失去了记忆,想不起,所以总会头痛……”

    男人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讲了,指指自己的头,道:“你这里痛和失忆没有关系。”

    “那是因为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从门外拎回一直刚杀好的鸡,道:“怎么样,刚杀的,今天咱们就吃这个。”

    洛青悬现在怎么可能有心思吃什么鸡?她满脑子都是对自己失去这段记忆的不解,眼看着答案就在眼前却什么都听不到,心里焦躁得不行。

    “我现在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你知道什么,可不可以现在就告诉我!”

    男人将鸡扔进锅里,盖子一盖,心情大好:“得,小火慢炖,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吃上了。”

    说完根本就没管洛青悬脸上的表情有多难看,直接走到院子砍柴。洛青悬不死心,追到院子又问了两遍,可是那人完全没有理自己的感觉,只是告诉她,等到了时机自然什么都会记起来。

    见他丝毫没有配合的意思,洛青悬心里气得很,但是又不能一走了之,现在除了这个人她再也没有原来记忆的线索了。可他的态度又让自己不得不赶紧回屋,眼不见心不烦。

    洛青悬坐在床边,这间屋子仔细一看空空的,什么都没有,除了对面灶台上一直冒烟的炖鸡,什么能看的都没有。

    顺着炖鸡的锅往下看,她都忍不住要笑话这个人了,刚才还念叨着小火慢炖,结果,他还敢把柴火烧得更旺一点吗?就差窜天了。

    洛青悬走过去,原本是奔着将火弄得小一点。结果刚走近就傻眼了。那家伙炖鸡居然没有放任何调味,大火清水炖鸡……

    洛青悬从墙上取下一些八角花椒,又急忙去架子上取了一点葱姜切碎,混到一起扔进锅里。

    “哎哎,你干嘛呢!”男人跑过来,一脸别人糟蹋他的宝贝一样,道:“这可是最近几日唯一一只能吃的鸡啊!要是炖坏了我吃什么……”

    洛青悬嫌弃道:“清水炖鸡,你怎么不直接生吃?”

    男人看着她,道:“你还是病的不严重!”

    洛青悬叨咕道:“有病就更不能吃水炖鸡了。”

    “有吃的就不错了,我能炖熟你就高兴去吧,这可是这些日子里我火候掌握最好的一次。”

    “就这?”

    男人道:“原本是最成功的,你动完就不一定了。”

    洛青悬懒得理他,毕竟自己当初化人之后为了让烛沉吃上自己做的饭她可是下了苦功夫的。

    烛沉……

    好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了,自从章尾山一别,烛沉连一个问问题的机会都没有给她。不过之前似乎听鬼界那帮人说烛沉在天界,正式入了龙族变成了天族人,想必他现在应该过得比自己好得多了。

    “愣什么神啊你。”

    “怎么了?”

    男人用下巴示意着正在呼呼冒起的锅,道:“好了吗?”

    洛青悬看着他馋得有些好笑,道:“你不是最会掌握火候的吗?”

    男人一撇嘴,道:“原本是会,你动完我就不会了。”

    这理由简直让她哭笑不得:“我只是加了调料而已啊。”

    “你还动了火。”

    这倒是,洛青悬有些无奈,算了,要是今天想让这锅鸡起死回生,除了自己还真是没人能办到了。

    男人随手拌了一盘凉菜,盛好米饭,坐在桌前盯着锅里的鸡望眼欲穿。

    洛青悬见这人看见美食没出息的样子对她的曾经更是好奇了,自己原来究竟是一个多没出息的人才会和这样见到美食就走不动路的人认识。

    烧成暗红色的鸡刚一上桌,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还真比我平时炖出来的颜色好看多了。”

    洛青悬喝了口水,心念那是自然,要做成什么样才能和你的白水炖鸡媲美。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嘴上是一定不能这么说的。

    “我只在墙和架子上找到这些可以用的调料,这里东西还是不够全,若是全了会更好吃一些。”

    男人夹一口尝了尝,顿时眼前一亮,笑道:“没想到你现在都会下厨了,相寒。”

    相寒……

    又是这个名字……洛青悬愣了愣,急道:“你也叫我相寒?”

    记忆中,她明明叫洛青悬。

    “不然叫你什么?”

    也是,自从她醒过来他并没有问过她是谁,只是很平淡地告诉她,他认识自己。

    “洛青悬。”

    男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无妨,这些事你不用想太多,你叫什么,你是谁,慢慢的你会全部都记起来,到时候再整理也不迟。”说完敲了敲自己的碗,道:“吃饭,吃饱肚子才有空想自己是谁。”

    看来不到时候这个人是绝对不会轻易告诉自己他知道的事了。算了,洛青悬放下原本焦急的心,自己干着急也没有用,顺其自然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她伸出手刚要加一块鸡肉尝尝,手腕上闪出一股幽光吓得她立刻缩回手,生怕自己的毒不小心碰到他,害死救自己命的人。

    男人瞥了一眼,道:“不用躲,你现在是什么状况我一清二楚。”

    他知道……

    “还有,少自以为是了,你的毒伤不了我。”

    洛青悬道:“你可别太小看这毒,我现在控制不了它们。”说起来,她可是用这些毒杀了好几只鬼影兵,更何况,眼前这人不管气息还是给人的感觉,怎么看都是一个凡人,也不知道哪来的信心觉得自己伤不到他。

    男人点点头:“我知道。”

    洛青悬又扒了几口饭,忽然想起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虽然你说我认识你,但是我现在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可我总不能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身为救命恩人,总叫你喂也不合乎礼仪。”

    “云清。你就先叫这个名字吧。”

    “什么叫先叫啊,难道这不是你真的名字?你为了让我叫,随口取的假名字?”

    “是啊。”

    洛青悬有些无奈,问道:“为什么啊?”

    男人吃饱,放下碗筷,道:“因为我不喜欢再告诉你一次我的名字,等到你恢复记忆自然就记起来了。”

    还真是别扭的人。

    自从在这个土屋住下之后,她一天比一天看不下去云清做饭的能力,开始每顿亲自下厨,顺便将自己做饭的食谱用纸笔记下后放在一处,等自己今后离开,方便他一人做饭。不管她之前和云清是什么关系,救她的恩该报还是要报。

    说来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煞气和魔气帮自己恢复,可是她每天早上起来都会觉得比前一天更加神清气爽,身体变轻了,手脚也灵活了许多。原本洛青悬以为这都是没了煞气的原因,可是直到有一天晚上,她又回到了那个满是猩红的章尾山。

    她梦到了烛沉。

    带她逛市集的烛沉、带她看烟花的烛沉、带她去凡间过元日的烛沉、给她买热包子的烛沉、舍命保护自己的烛沉、半夜担心自己又从天界跑回来接自己的烛沉、认真听自己告白的烛沉、为了保护自己却还是顶着内疚的心还要教训珞狮的烛沉……从他们在章尾山平静的日子直到现在分道扬镳,明明没有过多久却好像一晃千年。

    师父被缘龙一剑贯穿,明明她应该对烛沉抱着更多的恨意才对,可是为什么,她总是恨不起来,她告诉自己不要这样,千万不能因为喜欢烛沉而变得是非不分。

    烛沉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一点毫无疑问。可是灵凡是她的师父,也是她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洛青悬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滴到枕头上,她心很痛,被撕裂的痛。她好想回到那个白雪皑皑的章尾山,就算那里只有她一个人。

    “烛沉……”

    洛青悬忽然睁开眼,云清居然站在她的床边,一只手附在她额头上方,一缕缕黑气不断地从她的体内飞出。幽光一闪,她身上的毒不受控制,顺着黑气飞出,瞬间侵染云清的手臂!

    云清吃痛,收回手臂看了看迅速蔓延的流毒。

第一百三十一章 恢复记忆

    “云清!”

    云清握拳发力,原本浮在手臂上的毒居然直接被震碎,消散。

    云清道:“你怎么突然醒了?”

    云清被自己的毒侵染真是吓坏了她,一时间她居然忘记问为何云清会在她睡觉时站在自己床边。

    如果没看错的话,当时从自己身上飞出来的缕缕黑气应该是纱轻染给自己渡的煞气。

    洛青悬起身坐正,问道:“你为何可以移动煞气?你究竟是谁?”

    云清随手倒了一杯茶,道:“我究竟是谁这个问题,你以后就不要再问了,我说了要你自己想。至于煞气,我告诉你,煞气不是你体内应该有的东西,不要碰。”

    “可是……我现在应该是鬼族人啊。”

    “鬼族人?谁和你说的?”

    洛青悬低着头,她不是很想回忆章尾山的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没人跟我说,只是我知道,我已经死了,死了之后变成鬼族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吗?”

    云清抿了一口茶,用极小的声音叨咕一句:“我再忍你几天。”

    “什么?”

    云清站起身扛着锄头,道:“我放羊去,你在家把昨天钓上来的鱼做了。”

    鱼?洛青悬东看看西望望,居然还真的在门口的竹篓里见到两条大肥鱼。

    “没饵你也能钓上来啊。”

    云清道:“你懂什么,这叫愿者上钩。”

    是啊,愿者上钩。我看这些鱼只是单纯的不想活了吧。

    洛青悬将鱼放在菜墩上。虽然云清不愿意说,但是他叫自己不要碰鬼族的煞气。自从她来到这里,也的确好久没有丧失意识了,反而在鬼界总是性情不稳,做出一些自己醒来之后完全不清楚的事。昨天从自己身上飞出来的黑气是煞气,那也就是说……

    云清,在帮她把身上的煞气抽离。

    自己的身体与煞气相冲,再想想云清的反应。

    洛青悬将鱼身两面割出一条条裂口,方便调料入味,下锅。

    鬼族人?谁和你说的?

    这反应明显是很意外,难道她不是鬼族人?那为什么黑袍人要抓自己去鬼界?那个魔族右使也明显很讨厌自己,又是为什么?还有云清,就连魔族右使都害怕她的毒会侵染到自己,可云清居然直接当着她的面将毒捏碎了。

    如果这么推算,恐怕云清的来历会更加的……

    “有些事就算你想破头也想不出,你还不如就这么等着,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没想到,一道菜的功夫云清便回来了。一进门,云清就把锄头扔给洛青悬,道:“把院子里的柴都砍了。”

    本以为她会抱怨两句,结果没想到洛青悬一句话都没说,站起身扛着锄头出去了。云清望着洛青悬的背影笑了笑,终于跟原来的她有点像了。

    忽然,窗外伸进来一个脑袋。洛青悬古怪道:“让我劈个柴你怎么这么开心啊?”

    云清立即收起欣慰的微笑,换上一个得逞的表情,道:“有免费劳力,我为什么不开心?”

    “说的有道理。”

    洛青悬退出窗子,立好柴火就开始麻利干活。在做事上,她可从来都没有偷懒的习惯。

    晚上,为了避免她又一次睡觉睡到一半惊醒,云清特意在茶水里加了安眠的香料。

    不管是对于相寒还是洛青悬,今晚可是十分关键的。

    最近几日,他每天晚上都趁洛青悬熟睡后查看她的伤。刚遇到她的时候,她体内煞气、魔气还有一部分没有觉醒的神识怨气挤在一块,这些相冲的气息日日夜夜都在她体内不断地争斗,原本鬼族的煞气不属于她,应该会被魔气和神识冲掉。可是,有人每日源源不断的给她提供煞气,这样,她体内的煞气就会越来越多,最后以多欺少,疯狂压制这魔气和神识的增长。

    长期以往,相寒就永远都不会回来。

    除去内伤,令云清意外的事,她身上居然有往生池水的伤,整个人都在往生池水泡过一段时间,之前的人识被往生池水强行洗掉,若不是她身上那片奇怪的龙族逆鳞,估计早就承受不住这么折腾,爆体而亡了。

    往生池水定是鬼族人做的了,那问题是,这片逆鳞是谁的?

    经过几日的疗伤,云清将她体内的所有煞气全部抽了出来,所以她每天都会感觉身体变轻,精力充沛,体内没有相冲的气息自然神清气爽。

    如今,最后一点煞气也被他抽个干净。只有恢复她的神识,才会使她的魔血回流,这样相寒才能真的回来。

    洛青悬睡了很久。当她睁开眼时,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她撑着身体坐起来,和往日不同,今日的她有些疲惫。

    今早一醒来她便发现,脑中出现了很多她之前不认识的记忆,很多……很多,还有点乱,需要她好好的整理一遍。

    “呦,你醒啦,真能睡啊,都日上三竿了!”

    洛青悬抬起头,盯着眼前扛着锄头进门,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喝茶的人。

    “祖龙大人……”

    云清一愣,看着她,正声道:“欢迎回来,相寒。”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神力的确已经回来了,可是现在的她还缺另一半力量。

    “你的魔血还需要一段时间,神识刚回来,需要适应,用不了几日,魔血印就会重新出现在你的手臂上了。”

    “你还是叫我洛青悬吧。”

    禄清云道:“怎么?遇到事之后的凶神相寒,打退堂鼓了?”

    她轻轻一笑,道:“云清,也是你的退堂鼓?”

    “那不一样。我是想告诉你,你就是相寒,从万年前在魔界就是了,现在依旧是。你变不了任何人,就算你记忆中有曾经当洛青悬的一部分,你也不能否认,你就是相寒。洛青悬是你逃离六界时的名字,可她终究不是你的名字。”

    忽然,她想起自己曾经起名叫做“洛青悬”也是因为那时候自己没有名字。“青悬”正好可以和“烛沉”对上,加上与烛沉和爷爷都是在洛城相遇,便跟了洛城的姓,就算曾经有多不好的回忆。如今,烛沉为了珞狮杀了灵凡,也扔了自己。洛城又在百年前被敌国攻陷,成了鬼族人的领地。

    “洛青悬”这个名字似乎也不必再用了。

    她点点头,道:“对,洛青悬已经死了,我现在……是相寒。”

    禄清云轻笑。虽然他是龙族隶属天界,可他从来没有排斥过魔族飞升成神的相寒。只是当初在六界太平之际他早早将大权分给了天帝和新一批的龙神后归隐了。后来听说相寒出了事,魔血回流,变成了六界唯一一个魔气神识完美融合的凶神。直到最后,天帝发给他一纸家书,才得知相寒被原神和龙神一同诛杀了。

    曾经,相寒化神。除了凉亦之外没有人同意她的存在,可他却觉得这种事很罕见,十分有意思。也正因为自己的好奇,他促使相寒留在天界。如今,他让相寒回来,渡她神力促使她早日归来,相寒对天界的恨意应该还有很多,身为龙族始祖他明白自己这是在助纣为虐。

    可是,他知道,相寒还是当初的相寒。

    当初的相寒,是绝对不会作乱的。

    “看情形,在你魔血印彻底回来之前,你还要在我这儿住上一段时间。否则你一出去,六界追杀你的人就多了去喽。”

    “六界?”相寒道:“恐怕只有天界吧。”

    禄清云道:“你是不是太小看你的本族了。”

    “魔族没什么好在意的,除了厌叱然应该没有什么难缠的角色了。”

    禄清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在相寒面前暴露无疑。

    “你又在想什么?”

    禄清云道:“我在想,你和厌叱然打过多久的交道啊?”

    “我和他之前都是魔将十人众,在我上天界不久之前听说过接任了無峥的位置,其他的,没有接触。”

    “这就对了,厌叱然和無峥可是秉性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啊。”

    相寒站起身,顺手拿起锄头就往出走:“无所谓这种事。”

    禄清云忽然想起厌叱然那看见强者就想过两招的性格。如果她知道相寒还活着,真不知道会有多难缠。他靠在门上,看着在外面乖乖砍柴的相寒,问道:“今后什么打算?”

    相寒淡道:“去云霄殿。”

    闻言,禄清云一惊,站直身,道:“你若是想不开现在就可以回鬼界,再吸个百八十鬼人的煞气,直接爆体算了,用不着非要跑到天界找死。”

    “我上云霄殿就是找死?”

    禄清云不知为何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道:“从你被围剿到现在,已经几千年过去了,你知道现在的天界有多少强敌吗?当初你在天界的时候,算上我也只有四位龙神,现在除了我还有九个。你拿什么打?四原神加上四灵方阵,你有几成的胜算?”

    相寒站直身,道:“我又不是去灭天族的,不会对付这么多人。”

    况且,这么多人又如何。当初还是洛青悬的时候,天界除了四原神自己也都见过了。就连现在天界战神清夜的能耐她也早就知道了。

    相寒道:“战神那小丫头,与儿时相比也没有太多的长进。”

    “你不是去灭天族的,但是你敢上去,天族就敢直接灭了你。”禄清云明白相寒执拗,叹了一口气,“你究竟为什么一定要上云霄殿?”

第一百三十二章 救人

    相寒放下手中的斧头。是啊,为了什么呢?她有点想去见珞狮一面,当时章尾山发生的一切都太快,也太怪。冷静之后,她不信烛沉会忽然之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我要救一个人。”

    “救人?什么人?”

    “珞狮,蛟龙。”

    “妖族?”禄清云彻底要生气了,道:“你是无论多少年过去了,无论自己的结局是什么,永远都学不乖是吗!重新回来的第一件事居然还是要救妖族,你当初就是因为他们死的,你现在还要去救?”

    “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

    相寒道:“已经不一样。我也好,天界也好,我们都不会重蹈覆辙。你放心继续隐居就好,如果我还有命回来,我会带一个人来看你。”

    禄清云道:“谁?蛟龙?”

    相寒摇摇头,道:“另一个。”

    禄清云被她说得一头雾水,她要带的人是谁他猜不到。但显然,重新拿回神识的相寒和之前相比个性上变了不少,今后若是魔血印回来,估计和现在还会有一定差距。

    禄清云道:“我有一事要问你。”

    “何事?”

    “你可知自己身上有一个不属于你的东西?”

    相寒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道:“什么东西?”

    禄清云一脸深不可测,“龙鳞。”

    闻言相寒一惊,重复道:“龙鳞?”

    她身上怎么会有龙鳞?就算有,那为何自己从来都没有察觉过?

    禄清云见她的反应定是对这事毫不知情,索性摆摆手,道:“算了,不重要。我只是告诉你,你身上的确有一片龙鳞,具体的事,你自己去想。”说完便优哉游哉地回屋靠在椅子上喝茶了,果然有人帮忙干活就是好。

    相寒站在柴火堆旁边发呆。龙鳞……除了烛沉又能是谁?可她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是什么时候的事?龙鳞又是来做什么的?

    忽然,空中一缕金光飞下,缓缓地从她的面前经过飘进屋中。

    那金光竟如此眼熟。相寒心里一惊立刻跟着金光跑进屋里。金光像长了眼睛一般,径直向禄清云飞去,在他面前展开。

    果然,是帝书!这些年天帝竟真的一直和祖龙保持联系。

    禄清云随手一挥便回了两个大字。

    已阅!

    送走金光,禄清云叹了一口气。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好的不灵坏的灵。

    “天上出了什么事?烛沉还是珞狮?”

    禄清云摇摇头:“是蛟龙,但又不完全是。”

    “什么意思?”

    “帝书里说,三日后天界会将灵凡的遗体下葬。”

    下葬……相寒愣住了,一时间不她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知道灵凡在章尾山大火时被天界的人救走了,她知道灵凡已经死了,不会再醒过来了。可是她却一直以为神仙的遗体会放到附有法力的寒冰棺里,不会像凡人那样下葬。

    “难道……灵凡的遗体到最后也会变成一堆白骨吗?”

    “不会。”禄清云继续道:“相寒,你是第一天在天界吗?你是第一天见到神仙仙逝的吗?下葬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难道忘了吗?”

    下葬,她经历过太多。只不过她接受不了的是天界的下葬方式。在天界上,有一个名叫远海的地方,那里是天界用来保存神仙遗体的地方。表面上,远海只是一片白雾,被一层层白云覆盖着,永远不会散开。

    可这些白云正是她害怕的原因。

    在天界,神仙故去,会按照品阶准备不同的程度的寒冰棺。只要遗体被放进去,合上棺盖的那瞬间,寒冰棺四周会迅速飞出几条铁链将棺椁缠死。连人带棺,在铁链的带动下缓缓飞入远海,那一层层永远不会消散的白云中。

    之后,就算是天帝也别想再找到云层里的冰棺,就算找到了,你也不会知道你找到的究竟是谁。上古时,仙神合力想出这个方法就是是为了不让天界族人对死去之人有过多的思念。仙神不需要像凡间那般流连往事,他们的心应当是冰冷的。

    那三日后就是她最后一次见灵凡!

    相寒皱着眉,难道她要为了珞狮和灵凡连闯两次天界?

    禄清云盯着她,轻描淡写:“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用担心你要因为他们去几次云霄殿,只有一次。”

    “什么意思?”

    “仙尊为了给自己的爱徒报仇,决定在灵凡下葬当日,在灵凡的棺椁前把蛟龙诛杀,再去远海下葬。”

    相寒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脸上也少了许多担忧。

    禄清云意外地看着她:“你在哪放松什么劲儿啊?”

    相寒道:“我以为我要去两次天界,现在看起来一次就可以解决了。”

    “解决什么?你的魔血印没有恢复,现在你就等于半个残废,你能打过谁?就算当初你成凶神的时候也只是魔王的级别,更何况你现在只有神力没有魔血,如果天界围攻你,估计都不需要龙神,区区几个原神就能把你再弄死一次。到时候就算我也帮不了你。”

    “不用帮,我不会死。”

    这次,她没有想直接冲上天界。势单力薄的道理她怎会不懂,只是这次就算为了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也要把珞狮带出来。

    禄清云不再多说什么。他知道相寒的做法非常疯狂,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如今,她心意已决,就算自己再怎么多说什么都只是在浪费口舌,无用之功。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禄清云有些惊讶:“这么早?”

    “我还有一些事要做,必须早一日。”相寒重新扛起斧头,走进院子,她想把之前的活儿都做完,就算明天自己有天大的事要做,也是明天的事,今天该做的还是要做。

    禄清云望着窗外向没事人一样继续劈柴的相寒。这个人从外貌上定是相寒,从气息上也是曾经的相寒,可是怎么做事方式就是不一样了呢?思来想去,似乎还是原来在天上,只有神识相寒更合他的脾气。如今的她处事冷静,不慌不乱,好像一切都尽在掌握,又好像一切都顺其自然,无所谓的样子。难道这就是魔血回流之后,凶神原本的模样?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禄清云准时起床,想打一些野味给相寒践行。只是他还是晚了一步,隔壁房间的人留下一张字条,早就无影无踪了。

    相寒隐掉自己的气息,趴在墙头上小心地往里望,经过这些时日,鬼族的节日大庆早就已经过去,所有族人都各回其位,冥神殿的守卫也比当初离开时多了太多。

    原本她想直接去上次禁足纱轻染的寝殿,可是那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没有一个守卫。非常明显,那座寝殿没有任何人。但是除了这里,她只知道冥神殿的主殿和后面的演武场的位置。

    相寒琢磨着,以当时自己对纱轻染的了解,如果没有那个黑袍人的吩咐,她是不会自己主动是演武场的,那里训练的鬼兵和鬼影兵她没办法对付。

    至于冥神主殿,之前纱轻染叫黑袍人主人……或许她现在在黑袍人的身边伺候。

    思来想去,相寒还是选择先去冥神主殿一探究竟。相寒刚一靠近,黑袍人居然没在?她推开窗子直接翻入,她在这里待了太久,就算她自己不想脑袋里也会自己不断地提醒自己,地牢!毕竟黑袍人见自己失踪没办法和魔族小子交代,应该会将错误全部都怪到纱轻染身上。

    一下地牢,果然里面有气息。只不过这股气息很不安定,时而微弱,时而强烈。

    相寒皱紧眉头,怎么回事?这种类似野兽的气息居然是一个人发出来的,而这个人的气息她还很熟悉——纱轻染!

    相寒走进去,一眼便看到那个曾经关自己的牢房,里面的人影被高高吊起,在暗淡的火光中缓缓晃动。

    听到脚步声,纱轻染抬了一下眼皮。她浑身是伤,早就已经精疲力尽,没了力气。若不是来人的脚步声与夜冥神有别,她是不会选择浪费这力气的。

    牢中暗无天日,凭着微弱的火光她并不知道纱轻染究竟有什么变化,只是此人与从前相比天地之别。相寒随手拿起火盆中的柴火当起火把,走进一照,心中顿时一惊。

    仅隔几天,纱轻染竟与自己一样,仿佛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只不过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好,而她,遍体鳞伤。

    因为鬼族人的原因,她的皮肤很苍白,头发乌黑,眉眼浓而不艳,可以说是一个美人。而如今,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居然爬满了黑色的毒纹,嘴唇发紫,额头布满虚汗,身体也无意识地抖个不停。看着模样,想必毒纹早就已经遍布全身了。

    “洛……青…悬……”她说不出太多的话,从表情上能看出她很想问“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相寒没有时间在解释上,先将她赶紧带走才是上策。

    相寒伸手直接用法力炸碎牢锁,将纱轻染扛下来,一挥手将她们隐身,从冥神殿到定魂门,一路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解毒

    可是刚出来,相寒便没了方向。在上天界之前,越少人知道自己回来便越好,否则一旦被发现,别说救珞狮,就连上天界可能也是一个奢望。

    禄清云放羊回来,刚拿起茶杯准备喝一口甘露润润喉咙。突然,砰地一声!自家大门就被人毫不留情地踹开,吓得龙族始祖差点被一口水呛死。

    她居然又回来了,还带了一个陌生的鬼族人。

    相寒进屋便像没看到禄清云一样,扛着纱轻染一路奔向禄清云的床走去。

    “哎哎哎,你干嘛?”

    被拦住的相寒一脸不满,道:“你看不到吗?救人啊!”

    禄清云回头看看自己的床又看了看她身上的人:“救人你去一边救!你要往哪放?”

    “不把她放床上,我还能去哪救?”

    “你爱去哪去哪!反正我床不行!”

    相寒一脸不爽,道:“她都要死了,你还墨迹!借一下会死啊!”

    经过一番争斗,禄清云才勉强从自己床上扯下一床被单放在地上给纱轻染垫着。虽然无奈,但相寒实在懒得和他争斗这些,再不救一会就算药神来了,纱轻染也是死。

    禄清云看着相寒把鬼族人摆正,问道:“你会医病?”在他的印象中,相寒没有这个能力。

    相寒一脸当然,道:“不会,所以回来找你。”

    “我?”禄清云指着自己,不可思议,“你把我这儿当医馆啊,我祖龙是给鬼族人医病的吗?她也配?”

    天界人一向讨厌魔族、鬼族和妖族。这件事她早就不新鲜了,就算当初选择接受自己祖龙也不是例外。

    相寒无奈,“这个时候你就不要搞那些天界的条条框框了。你不愿意亲自动手没关系,帮我看她是怎么回事,身上的毒纹是怎么造成的,告诉我原理,我或许会有办法。”

    “她对你很重要?”

    “说来重要,也不重要。”

    禄清云道:“那究竟是重不重要?我怎么不记得你和鬼族人还有联系啊。”

    相寒摇摇头,道:“原本是没有联系的,只不过我想在她身上证实一件事。”相寒顿了顿,道:“先别说了,等医好她,我再和你具体说。”

    禄清云无法,只能仔细观察她身上遍布的黑纹。这种黑纹很像中毒,但是他又从未见过中毒后有这样反应的人。

    “很奇怪,我没见过。”

    相寒道:“这毒纹可能和她本身古怪的能力有关。”

    “什么能力?”

    相寒道:“她是我见过唯一拥有可以吸收他人煞气,再原封不动的渡给另一个人的人。”

    “渡煞气……”禄清云道:“可是她能力看起来很弱啊,不像是可以吸收煞气的人。”

    相寒道:“正常,因为她只能吸收煞气之后再传给别人,自己不能吸收。”

    “啊?”禄清云一脸嫌弃:“这是什么没用的能力啊,满足不了自己只能满足别人,那岂不是天生就是被人利用。”

    “差不多,她原本在鬼使手下做事,后来鬼使对她的能力不感兴趣便扔给了现在的主人。”

    禄清云问道:“现在主人是谁?”

    相寒摇摇头:“我不认识,只知道那人喜欢一直穿着黑袍,连脸都看不清。”

    “呵,鬼族不都是这样吗。”

    仔细一想,在鬼界她还真的没见过几个人的人脸,那里的人似乎都见不得人。

    禄清云盯着纱轻染的毒纹看了半天,忽然一脸认真地说道:“莫非是她吸收的煞气有毒?”

    ……

    听到这个答案相寒简直就想直接伸手拍死眼前这个龙族始祖!

    “你这什么鬼答案啊?”

    禄清云道:“为什么不能?你看她啊,吸煞气这么无聊的能力我活了多少个万年也是第一次见。所以,免不了鬼族又出现了一个怪人,煞气带毒呢。”

    听他这么一说似乎还有点道理。五鬼中的确每个人都有一项旁人没有的特殊能力。可是自己在鬼界接触的人里,五鬼中,除了纱轻染只有黑袍人和演武场那个很嚣张的鬼将……可他们三个人里并没有人煞气带毒,这点她还是可以轻松分辨出来。

    “难道是另外两个人?”

    “什么人?”

    相寒闭上眼,将自己的想法立刻抛到脑后,道:“既然你认为她可能是吸了有毒的煞气,那我把她身体里不是她的煞气抽出来不就行了。”

    “可以。”

    还未等相寒正式开始,禄清云便起身站得远远的。相寒没有吸收煞气的能力,只能用神力强行抽离,这种抽离方式比较粗暴,弄不好煞气会散的到处都是,他可不想让那种脏东西染到自己身上。

    相寒瞟了一眼立马逃离现场的祖龙,有些无奈,未说什么,抬手便用法力开始抽离纱轻染体内的煞气。

    随着相寒施力,原本在纱轻染体内躁动不安的煞气喷薄而出。

    相寒咬紧牙根,努力控制住煞气,不让它们散乱。

    突然,煞气中断,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如同发起攻击的毒蛇,猛地一窜,钻入相寒的体内。

    相寒心口一震,眼前一片模糊。

    “相寒!”

    禄清云一把拉开相寒,抬手将钻入相寒体内的气息抽出。

    相寒扶着额头有些恍惚,她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

    禄清云盯着她,问道:“好了没?”

    相寒点点头。相比刚才,的确好了不止一点。她定了定神,眼前的一切又变回原本清晰的模样。

    “妖气。”

    “什么?”

    相寒看着地上还在昏迷的纱轻染:“怎么会有妖气?难道她不止可以吸收鬼族的煞气?”

    “你别把她想那么能耐,若是除了鬼族的煞气她什么都可以吸收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相寒道:“是那个黑袍人。”一定是他强迫纱轻染吸收了她根本就没办法渡的妖气。

    禄清云道:“还真是可悲啊,幸好她遇到了你,救了她一命,不然她早转世投胎了。”

    “对于她,或许转世投胎是好事。”

    “是不是好事,那要看她怎么说了。”

    见禄清云要走,相寒急忙问道:“她什么时候能醒?”

    禄清云打趣道:“不用担心,在你明天出发之前绝对能醒。”

    果然,将纱轻染体内的煞气抽离之后,她身上的毒纹开始慢慢消失。相寒也没有闲着,依旧像之前一样给祖龙打打杂,做做饭。在她的眼里,就算明天她有一场决定生死的较量,那也是明天的事,今天的自己就算再着急也没有任何办法。

    相寒很贴心地盛出一份饭放在一边,盖好后才上桌吃饭。

    禄清云看了看她放好的饭,调侃道:“鬼也吃饭?”

    相寒送了一口饭,默默道:“你都能吃,鬼为什么不能吃。”

    禄清云眼神尴尬地瞟了瞟,点点头赞同:“也是。”

    相寒道:“我之前都不知道你还有歧视鬼族人的习惯。”

    禄清云也很无奈啊,相对于天界其他神仙,他都已经很宽容了,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实际上也没有对他们做过什么过分的事。若是他做了,恐怕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根深蒂固了,没办法啊,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

    相寒叹了一口气,当初她不应该对天界抱有什么期待。

    禄清云洞察人心的本领无人能及,见相寒神情,问道:“怎么?对我这个龙族始祖失望了?”

    “没。你对他们已经够好了,如果天界的人能做到你一半,也不至于是现在的结果。”

    禄清云咬着筷子,试探道:“那你是对凉亦失望了?”

    相寒夹菜的手在空中一顿,没再说什么。氛围忽然降下来,就连他都觉得莫名的有点冷。

    半晌,本以为会一直沉默的相寒忽然开口:“没有。”

    这个没有的时间也太长了吧。

    禄清云的八卦心作祟,他十分想知道自己隐居之后,相寒和凉亦会决裂。当时他还以为自己隐居后再上天界是为了回去参加相寒和凉亦的大婚,可是到最后不但两人没有大婚,凉亦甚至还为了妖族的事亲自追杀相寒。

    因为一句“凉亦”,之后的三个时辰,相寒都没有和禄青云说半句话。只是像原来一样默默做着该做的事,没有任何情绪,唯一脸上有些变化也是因为纱轻染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眼看入夜,明日师父下葬,珞狮行刑。灵凡、珞狮,还有烛沉。

    明天上天界,烛沉一定在吧。

    相寒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发呆,她不知道明天站到云霄殿前,看着躺在棺椁中的灵凡、被镇妖锁绑死在众神中央的珞狮和站在自己对立面的烛沉,她会是什么表情。

    她找回神力,变回原来的相寒。可是她的魔血还没有回来,还不是完整的凶神。她真的可以像当初的自己一样冷静吗?她真的可以脱离烛沉一个人去面对吗?

    这次,她真的只有自己了。

    “洛……青悬。”

    纱轻染低声的呼唤将相寒的思绪拉回现实。她低头看着苏醒的纱轻染,她的脸色苍白,整个人的气息都透漏着微弱,就像一片薄薄的窗纸,一碰就破。

第一百三十四章 救人(一)

    “你现在需要休息。”

    纱轻染盯着她,缓缓道:“你是,相寒。”

    相寒有些意外,纱轻染居然可以分辨出洛青悬和相寒的区别。

    “你能看出来我是谁?”

    纱轻染细声道:“……这并不难,你现在看起来很冷,没有过多的情绪,洛青悬……不是这样的。”她笑了笑,打趣道:“难道你不知道你们俩个人根本就不像吗?”

    相寒低下头有些失落,“别说了,趁现在还有时间赶紧休息,明天我有事要你做。”

    “什么事?”

    “等明天告诉你。”

    纱轻染点点头:“好。”

    纱轻染十分听话地把眼睛闭上,因为她身体太过于虚弱,完全就没有从之前的创伤中缓过来,不到一会儿就又昏睡过去。

    相寒盯着纱轻染的脸。一直以来她都想不通为什么她会被这样对待,明明她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没有野心却变成了他人实现野心的工具,变成了别人杀人的刀。到最后,无论事情变得如何,成功与否都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院子里的鸡又开始准时打鸣了。相寒坐在床上,每次听到禄清云养的鸡叫不醒他只能叫醒自己,她就异常无奈。

    不到两声,地上的人也动了两下,缓缓睁开眼睛,看上去身体好了大半。

    “真的是你!”

    相寒看着一脸惊喜地纱轻染,问道:“不然呢?”

    纱轻染松了一大口气,开心地笑道:“我以为我做梦呢,梦到你来救我还医好了我的毒纹。”

    相寒道:“你知道你身上的是毒纹?”

    纱轻染点点头:“知道,不是第一次了。”

    闻言,相寒有些惊讶,不是第一次…昨天她的模样分明再等一会儿就要死了居然还不是第一次。

    “之前的毒纹是怎么解的?”

    纱轻染道:“只要把存在我体内的妖气抽离就可以了。”

    “抽离?你果真没办法渡妖气。”

    “嗯,我只能渡鬼族的煞气。但是我的身体特殊,可以短暂的储存妖气魔气,但是对我的身体伤害很大,会全身长满毒纹。不过只要在我断气之前把这些不属于我的气息抽出去就可以了。”

    相寒问道:“那昨天是怎么回事?”

    纱轻染道:“为了等主人,我要存着煞气等他把容器带来。”

    相寒冷哼道:“又是東峡门那些烂事。”

    “什么東峡门?”

    相寒转头道:“東峡门以后有机会我再和你说,今日我要带你去个地方,你可愿意?”

    纱轻染看着相寒的脸,有些恍惚。曾几何时,当她知道这个被扔到地牢,连手指都不用动一下就可以杀掉鬼影兵的洛青悬是六界唯一个魔血和神识完美融合的凶神时,她就希望有一天可以跟着她,得到她力量的庇护,就算自己又要被利用,受着无尽的皮肉之苦。

    跟着夜冥神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受苦?如果两边自己的遭遇都一样,那她宁可跟着更强的人。

    纱轻染重重地点点头,一脸笑意。

    “这么轻易就倒戈的人,相寒将军还真敢带在身边啊。你就不怕她今日跟你上去见到众神直接换主儿?”

    禄清云不知何时靠在门边冷冷望着她。那眼神仿佛百柄利剑要将她扎穿,吓得纱轻染立刻跳起来躲到相寒身后。

    相寒看了看浑身发抖的纱轻染,有些无奈:“你别吓她。”

    禄清云扭过头,既然不让那他便不看,不然他可没有其他表情面对纱轻染。

    “什么时候走?”

    见他讨厌鬼族人,一脸闹别扭的表情,相寒差点笑出声。

    她安抚一下纱轻染,道:“立刻。”

    相寒走出门,从怀中掏出一直挂在胸前的金哨用力一吹。

    纱轻染好奇地望向窗外。半晌,天边一声长鸣,一道白影如闪电般稳稳地落在二人的眼前。

    禄清云叹道:“好啊相寒,什么时候弄到这么一只宝贝?”

    六界速度最快的坐骑,虽然外表没有其他坐骑霸气,但是论能力倒是数一数二。记得之前他还在天界掌权的时候,这是仙尊的坐骑,只不过经过这么多年未见,几乎和原来不太一样了。

    相寒摸了摸云卷细长的脖颈,暗道:“是我师父留给我的。”

    “灵凡?”

    相寒点点头,回头将纱轻染唤出来,转身道:“说好,等我弄清楚所有事之后,我带一个人来见你。”

    禄清云一脸怀疑地看着相寒,道:“你就这么信他?那可是你师父的命。”

    相寒稳住心神,道:“我信他绝非故意伤害灵凡。”

    “好,那你就去找答案吧。死了的话,我会给你烧纸的。”

    相寒笑道:“好,一言为定。”

    或许是许久不见,云卷对相寒很是亲昵,就算曾经洛青悬的气息已经完全没了,模样也有些许变化,云卷还是认识她。几次,相寒都忍不住提醒云卷好好赶路,等到一切结束再找它叙旧,可是云卷偏是不听,硬要一边赶路一边撒娇。

    “相寒,它好像很喜欢你。”

    “嗯。”

    “相寒,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你还不知道吗?刚才禄清云不是说了吗?”

    纱轻染一想到禄清云就害怕,道:“我害怕他,他说什么我都没听到。”

    “去天界。”

    ……

    半晌,一声惊叫震得相寒耳朵疼。

    纱轻染一把抓住相寒的衣角,声音吓得直颤:“为什么要去天界?!”

    “救人,见我师父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不行,我不能去天界!我要下去!”

    相寒道:“我不会放你下去,你若想下去,就直接从云卷的身上跳下去吧。”

    纱轻染向下一望,就连大地的影都已经看不到了,这个高度若是自己跳下去,定是要粉身碎骨的。

    “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是谁?就算你恢复了神识你也不是神!你是凶神!到了天界会遭到众神的追杀!我是鬼族,也死定了啊!你快停下!”

    相寒冷道:“等一下你乖乖照我说的做,若是因为你坏我大事,不用天族,我也会让你死得很惨。你若是照我说的办,我有把握护你周全,权衡利弊,你是现在还继续在这儿大吵大闹,还是冷静下来听我吩咐,你自己想。”

    纱轻染沉默了。相寒太了解纱轻染的想法,虽然她并不理解为什么有人能宁可不断的被利用还要选择继续活下去,但至少,纱轻染就是这种人。

    “想好了?”

    纱轻染用力攥着拳头,试图让自己从恐惧中走出来:“……你要怎么做?”

    “我要光明正大的进去。”

    纱轻染绝望地闭上眼,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那根劲儿搭错了才会选择和凶神一起发疯。

    相寒见她害怕得要死,笑道:“你傻啊,只有我光明正大的进去。他们的注意力才会集中在我身上,到时候就没人能看到你了,怎么样,安心了吗?”

    纱轻染道:“那若是你被围剿了,我也死定了。”她从未上过天界,这九重之上,怎么才能下去,谁知道?

    “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算我死了,你也能全身而退。”

    纱轻染无言,这种心理准备可不是随便两句话就能做好的。她从未如此希望屁股下面的仙鹤能够飞得再慢一点。

    “看到了吗?前面。”

    循声望去,天边四面云海翻腾,云海中间赫然出现一擎天玉白柱,如同托天之神,伫立在中央,冷风袭面似千万银针刺骨,越是靠近越是让人浑身打颤。

    是剐龙柱!

    相寒的声音有些沙哑。

    千年,她回来了!

    眼看剐龙柱逼近。

    “准备好了吗!”

    纱轻染浑身颤抖,已经张不开嘴,只能重重地点点头。她也不知道相寒有没有收到她的答案,但是她似乎是准备好了!

    云卷顺着白云的掩护冲到剐龙柱的身后。相寒起身越过刑台,在云霄殿的上空,在众仙神的头上飞过,落入中央。

    她撇过头,瞟了一眼跪在她身后,被镇妖锁铐死的人。

    突如其来的入侵让众神大惊。站在台中央的人明明散着神力,明明就是个神没错,但为何这人他们从未见过?甚至周身的气息都透漏出一丝古怪。

    “洛青悬……”

    珞狮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站在他身前的人。是她吗?好像,但气息完全不同,甚至刚见到她的一瞬间,有些恍惚,可这侧颜却又异常熟悉,仿佛自己曾经每天都能见到。

    天帝盯着台下的人:“没想到你还是回来了,相寒将军。”

    “相寒!”

    “怎么会?她不是几千年之前就死了吗?!怎么会活过来了?”

    “她可是凶神啊!大祸害!”

    “什么是凶神啊?”

    “凶神,本来她是魔,飞升入了神谱,结果又发狂,变成了半魔半神的怪物。”

    “啊,又是这种异类啊。”

    “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怎么会现在出现?”

    “魔和神?还真是没见过呢。”

    殿上的神仙太多,一时间议论纷纷。只不过言语似乎没有当年那么锐利,这么多年了就算是天界也有不少老神仙归西,小神仙长大,或许在场的许多人只是听过她的名字,早就不认识她了。

    相寒无心管旁人对自己的看法,她抬眼望去,在云霄殿上正坐的是天帝和仙尊,而二人前面的棺椁是……师父!

第一百三十五章 救人(二)

    相寒盯着殿前的棺椁,她想去看,她想再看师父最后一眼,若是真的让他们把灵凡葬入远海,那就是大海捞针,想要在找到灵凡,便是难上加难!

    顺着棺椁向台下望去,站在天帝仙尊两边的正是九龙神和三方灵阵的宿主、上古原神。

    还有那一袭红衣,真的很显眼。

    相寒看着烛沉站在龙族中间,凝视前方,眼底没有半点情感,仿佛对他来讲,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不需要与自己解释,无论他做什么都与她无关。

    “相寒。”

    这声音,真是熟悉,寻声望去,竟是凉亦。

    “你没有死。”

    相寒没有理会。她盯着台上的棺椁出神。从那天开始她就好想师父,好想再看他一眼、和他说一句话、好想让他起来冲自己笑、嫌自己记不住草药、烦躁地教育她又吃错了草药。

    在众神仙的注视之下,相寒无视了所有人,她走向棺椁,一步一步,既渴望又害怕。

    “你这个妖孽,果然不是省油的灯,都怪我当年一念之人把你救回来,留你一条命,没想到你居然是凶神相寒!害死我徒儿!众将士听令!今日,赌上天族的荣誉也定要把罪人相寒就地诛杀,还天界太平!”

    仙尊一声令下,众神将火速将她团团围住,只要相寒再敢上前一步就会被乱枪刺死。

    “站住!洛青悬,别往前走了!”珞狮挣扎地站起身,可镇妖锁的力量还是让他双腿发软,就连站直都要废掉他全身的力气更别说跑过去阻止洛青悬。可偏偏她就跟魔怔一样,完全不管周围的人是不是要致她死地,一心就奔着那个破棺材!真是笨死了!

    珞狮想找人帮忙,可紧要关头逆缪严居然不在,就连乐竹临也被就会用血雷乱劈的臭龙按着,根本逃脱不开。

    珞狮环视一圈,终于把视线定在一个人身上,大叫:“烛沉!你赶紧拦住她!你真的要让她死吗!你是忘了你为了她差点杀了我了吗!你快点!!”

    眼看着刀刃一点点逼近,原本还畏惧凶神力量的天兵开始放松警惕。就算他们如此接近,这凶神还是像傻子一样直直地盯着灵凡的棺椁,根本就没有在乎他们刀刃只要她再往前一步,所有利剑基就会直接刺进她的体内。

    眼看下一步洛青悬就要被扎穿,珞狮突然来了力气向她跑去。

    忽然一人从天而降直接将他压倒在地。

    珞狮盯着坐在他身上的人,咬牙切齿:“桃裴鸢你个王八蛋!”

    桃裴鸢掏了掏耳朵,这时他并不想为自己的龙角报仇。他只想看着当年的传奇,上古凶神相寒是怎么在云霄殿被灰飞烟灭的,至于地上趴着的这个妖,等会也不迟。

    “洛青悬!你清醒一点!”

    众神将见被围困之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相互示意,只见众神兵一齐收枪,一声震天的“杀”字后,万枪一同刺出。

    瞬间,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等着凶神被天界再次诛杀。

    “你们不会以为,这样的就可以杀了我吧。”

    众神定睛一看,所有神枪居然都没有刺到相寒,而是刺在她附在周身一层淡淡的金光上。

    “居然刺不透!”

    “那是什么?神力竟然可以附在身上!”

    “居然可以把神力幻化成铠甲?!”

    突然,相寒周身的金光四散炸开,将所有围住她的神兵掀翻在地,她平淡地看着台上的仙尊:“我只是想再看他一眼。”

    仙尊攥紧拳头,恶狠狠盯着她,道:“不可能。”

    “青悬。”

    闻声,相寒身体一震。

    “青悬,停手吧。”

    烛沉走到她面前,皱着眉头,面露悲伤。

    看着他难过的样子,相寒的心也跟着揪在一起。他是在担心自己吗?她是不是又一次成为了烛沉的牵绊?若是今日她救走珞狮,烛沉会因为自己受到连带的惩罚吗?

    相寒放松了原本紧绷的身体,她在抖,她在尽力克制自己,她想让自己保持冷静。她不懂,她想问,想问为什么烛沉要毫不犹豫地杀了灵凡,为什么要丢下自己,烧了他们的家……不会的!相寒转头看了看仙尊又看回烛沉,想到了什么,兴奋道:“都是误会是不是,烛沉你不会杀我师父。如果是你杀的,仙尊他不会放过你,他很爱灵凡,他绝对不会让你这么待在天界的,对不对!”

    她就知道!烛沉绝对不会杀她的师父,他绝对不会杀灵凡的!

    相寒走上前,一步一步靠近她这些日子朝思暮想的人,都怪自己一时之间没有想通,没有选择相信他。烛沉从来都不是是非不分,滥杀无辜的人啊。

    “烛沉,我们回章尾山好不好……”相寒望着他的眼睛,拉起烛沉的手。

    突然一声“不要”从耳边惊响。霎时间相寒胸口一凉,剑锋竟从自己的胸口窜出,逼近烛沉!她猛地将烛沉推开,立刻回头想要反抗,可突如其来的麻痹感瞬间侵入全身,心痛欲裂,感官尽失!浑身瘫软的窒息快速感蔓延到她的五脏六腑。

    扑通一声,相寒被逼跪在地上,勉强撑着身体大口喘气。

    她低头一看,从胸口上出来的剑锋,是……吞云剑。

    难道是桃裴鸢?

    那人见相寒被吞云剑刺穿没有立刻被剧毒毒死,而是还在地上苟延残喘,一时间竟然有点佩服她。

    “你居然是相寒,看来你变回凶神之后命硬得很啊。”

    这声音……是清夜。

    桃裴鸢回手一摸,腰间竟只剩下剑套!

    “清夜,把我的剑还给我!我可没说要借你!”

    清夜咬牙冷哼一声,原本她对洛青悬只有那么一点敌意是来自于烛沉。可是现在情况完全不同,洛青悬竟然就是那个凶神相寒。这下,她就完全没有放过她的理由,更是直接无视了桃裴鸢的话。

    最让众神惊讶的并不是她被吞云刺穿没有飞灰这件事,而是她居然无视了刚刚差点杀死她的清夜,就这么被剑刺穿后还要站起来奔着灵凡仙上的棺椁走着,她步步地靠近。

    天帝看着她眯了眯眼,抬手阻止了准备上前的仙尊。

    “仙尊,您就让她看一眼吧。”

    “天帝您……”

    “她不会对灵凡怎么样的。”

    终于,相寒抬起手摸到了灵凡的棺椁。她用力走上前,望向里面那个人的脸。

    真的是他,真的是师父。

    看着他安静的睡脸,那平静的样子就好像灵凡还没有死。他只是睡着了。徒然,相寒鼻子一酸泪如雨下。她扶着棺椁的边缘,哭到颤抖,一遍一遍地叫着灵凡师父,好像下一秒灵凡就会因为不习惯她叫自己师父直接起来对她说“不是告诉你不要叫我师父吗!怪别扭的,叫灵凡仙上!”

    看着她趴在棺椁上痛哭的模样,众神仿佛共情一般漏出伤感的神情。

    清夜从她背后走近,目光冰冷。她抬起手准备给相寒最后一击。她垂着眼帘俯视相寒,在她眼中,相寒这种魔不魔神不神的东西,被六界唾弃,简直就像一条没人要的狗一样可怜。

    “灵凡死了,蛟龙被擒,烛沉回心转意,乐竹临被苍龙按着无法反抗。现在,就连你那点可怜的神力也被桃裴鸢的吞云剑扎个粉碎。算上这次,我一共杀了你三次,我倒是要看看,相寒,这次还有谁能救你!”

    “清夜住手!你疯了吗!天帝都默许了你要干什么!”

    宿星畔死死按着乐竹临,道:“虬龙,你省省吧,连我都挣脱不开你还想救她?她的死局已定,被桃裴鸢的吞云扎穿,是绝对不可能有活路的。”

    乐竹临吼道:“你们一群神仙欺负一个丫头这算什么?”

    赤伤在一旁悠悠道:“这你可说错了,那可不是什么丫头,是上古凶神啊。”

    乐竹临盯着她:“我不认识什么上古凶神,我只认识洛青悬!”

    在众人的注视下,清夜毫不犹豫地一掌下去,想要让吞云剑将她贯穿,可不知道为何这一掌就是打不出去,仿佛有一股力量在与她的掌力抗衡,它死死地缠着吞云剑,清夜越是用力,那股力量便把剑搅得越紧。

    终于,吞云耐不住两边的力量竟在相寒身上炸开,粉碎化灰!

    上古神剑吞云碎了!

    众神大惊,那是何等神剑!怎么会?

    相寒捂着胸口,吞云剑锋的消失让她的鲜血顺着指缝不断涌出,她不舍地看了灵凡最后一眼。从现在开始她必须接受灵凡已经死了的事实,不能再继续留恋了,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她抬眼正对上天帝的眼睛,相寒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对于曾经下令追杀过的天帝,她的感激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了。

    相寒强撑这身体,转头盯着眼前的清夜,手附法力,用极快的速度拾起旁边散落的神枪攻击清夜。

    清夜抬手唤出风乱,冷道:“拖着这副残躯还敢与我对剑,自不量力!”

第一百三十六章 回家

    忽然,相寒从怀中掏出一个圆形物件怼到清夜眼前。瞬间那物件白光骤起,晃得众人纷纷睁不开眼。

    上天界的前一日,她便料到自己会再度遇到清夜。千年前她还是相寒的时候就被当时的应龙青龙等人追杀,如今自己还未完全恢复力量,清夜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她便有样学样。还记得当初列位大会之时,烛沉就是用自己控制昼夜的能力毁掉清夜的视线,如今自己来个如法炮制,只要效果相似,可以有一瞬间的空档,她便有机会!

    仅在众人抬袖挡光的一瞬间,相寒立即飞到珞狮跟前,拽起他向剐龙柱方向跑。

    清夜察觉,大喊:“拦住他们!别让他们接近剐龙柱!”

    如果走进刑台范围之内,龙神的力量就会被克制甚至会伤及性命,到时候就追不上了!

    逼近刑台,阴风阵阵,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让珞狮有点胆怯。

    “洛青悬!我们逃走能不能换个地方,这个地方看起来克我。”

    相寒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反问道:“克你?这是剐龙台,你又不是龙,克你做什么。”

    珞狮顿时不服:“哎,我是蛟龙,虽然是妖也有龙字吧,况且,我差一点龙了。”

    相寒叹了一口气,怒道:“别把我当成洛青悬,少忽悠我!”

    相寒强行带着珞狮走进剐龙柱,大喊道:“出来。”

    纱轻染从上天界开始就一直奉命和云卷躲在剐龙台后面,就算听到相寒喊她她还是害怕得紧,只敢悄悄地漏出一个脑袋让相寒看到她。

    相寒一把将珞狮扔给她,挥手一刀将镇妖锁斩断,道:“带他走,去丽落河找个隐蔽的地方等我!”

    纱轻染点点头,可珞狮不愿:“要走一起走,不然你今天死定了。”

    时间紧迫,相寒懒得和他解释,抬手一下直接打昏珞狮,向纱轻染点头示意离开。

    忽然身后一团热浪飞来,相寒转身抬枪挡下攻击,攻来那人落地后退半步,变回人身,道:“好久不见啊,相寒。”

    “可我并不是很想见你。”

    “你不想单独见我,那我们呢?”

    朱雀、白虎和玄武吗?

    相寒道:“怎么你们四方灵阵变三方了?”

    玄武道:“别以为你耍点小聪明让青龙没办法过来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们三人处理你一个,足够了。”

    “是吗?”

    就在刚才吞云剑在她身体上粉碎之后,自己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流,滴在地上的血居然瞬间蒸发,看样子这次清夜似乎做了一件好事。

    相寒拎着枪,在手中看了看,徒然抬手将手割破,鲜血缓缓流出。她冲上去一把抓住玄武的灵蛇尾,瞬间蛇尾如岩浆倒头,毫不犹豫地斩断了自己的尾巴,那断尾落在地上,瞬间就被毒侵蚀化掉,连个影子都没剩下。

    她抬起手臂,一道熟悉的黑印正在慢慢生长,只不过和曾经相比,颜色还不够深。

    吞云剑碎裂,吞云的剧毒激发了自己身上原本没有回来的魔血印,只要魔血印颜色完全变黑,她的力量就全部回来了。

    玄武灵蛇尾被化,惊得三人不由地往后退了两步。曾经做魔将的相寒,出了名的能力便是能将天下万物都化成脓水的奇毒,这若是不小心沾上,但凡接触到的地方除了斩断便没有其他方法。

    眼看无人上前,相寒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为了不和龙神交手就不能出刑台的范围。她抬头远远地望了师父一眼,模糊了视线。

    她松开手,丢掉手中的神枪,转身一跃,毫不犹豫。

    刑台后面是可以直通下界的,是唯一一个没有神将把守的,也没有天门的地方,守着这条路的只有剐龙柱。至于为什么天界会有一处无天门无神将把守的入口,原因是因为此处并非是寻常的路,是一条有去无回的死路,不仅完全没有可能上来,就连从此处坠落,法力不够强大的人也会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无法使用法力,无法飞行,无法反抗,最后只能任由自己不断下坠,落地,生生摔死。

    相寒知道这里的凶险,可是她别无他法。她只是想赌一下,看看自己的法力有没有强到可以在剐龙柱身后自由行动,左右她决不能就这么死在天界。

    可是她在不断下坠中发现,还是自己太天真了。既然这里可以让天界没有任何防备,那必定不是一般法力可以控制的,如今她的魔血印还在恢复加上浑身的伤,根本无法控制。

    忽然,一声熟悉的啼鸣划过天边。

    相寒望去,雪白的羽毛、快如闪电的动作。

    云卷!

    纱轻染用绳子把昏迷的珞狮绑在自己腰上,双手死死抱着云卷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看到相寒那一刻,她眼前一亮,大喊着她的名字。

    相寒一惊,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没有听自己的话离开,而是在下面一直盘旋,等着自己。珞狮昏迷,纱轻染胆子小的可怜,很显然这个主意应该是云卷的,纱轻染同意了而已。

    说时迟那时快,云卷直线奔来,准确无误地接住相寒后撤离。

    相寒摸了摸云卷的羽翼表示感谢,转头说道:“没想到你居然没走。”

    纱轻染看着相寒笑得更开心了,若是相寒不来,她就算真的到了丽落河也是六神无主。况且,相寒救下的人只是昏迷,若是醒来,也绝对不是她可以对付的。

    只要相寒在,她就是安全的!

    “是它,我们从剐龙柱后面下来,它就一直望你的方向,一副不想走的样子,我也不想就这么离开,索性就一拍即合了。”说完还开心地吐了吐舌头。

    想起原来她的模样,相寒有些欣慰,道:“你勇敢了不少。”

    就算相寒清楚纱轻染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可是为了自己这个理由本身也没有任何的错。

    纱轻染道:“我们还去丽落河吗?”

    “嗯。”

    “……去哪做什么?”丽落河还真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回家。”

    “家?”纱轻染迅速在脑中回忆着自己曾经听过凶神相寒很多传说,至于她的家在哪还真的不知道,只知道她之前住在天界。可是她们刚从天界跑出来,天界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天界之后她就死了啊,那就应该是天界之前……

    “天界之前你应该是没有化神,那就是魔将,那家应该是……”想到这纱轻染一激灵,瞪着大眼睛看着相寒的背,大叫:“魔界!”

    “嗯。”

    自从上次天界纱轻染的尖叫,这次相寒习惯了很多。

    纱轻染又一次一把抓住相寒的衣角,颤颤巍巍地说:“你之前不是被魔王赶出魔族了吗?就算你回去……不还是像回天界那样还要费半条命逃出来?”

    “这次不会。”

    “为什么,难道魔族已经原谅你了?”

    相寒道:“我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他们的原谅。”见纱轻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相寒继续道:“你不用害怕见到魔族人,你什么都不会见到,我在魔界的家没有魔族人,只有一群小可爱。”

    “小可爱?”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穿过一片沙漠后再翻过一座山,那后面风光秀丽,草地碧绿,河水清澈。这样一个世外桃源居然没有什么人,好一个诱人的风光。

    “好美啊。”

    相寒道:“这就是丽落河的地界了,再往前走就是魔界。”

    魔界。这两个字严重影响纱轻染对眼前这片美景的印象。

    本以为熟悉魔界地形的相寒会指挥云卷避开了所有魔族人的眼睛偷偷进来。谁知,相寒带着她们,骑着云卷,竟大摇大摆地从魔界正门上空穿过,在几乎所有人的注视下来到了一个罕无人烟的地方落下。

    纱轻染从云卷身上下来的时候两条腿好像麻痹了一般无法动弹,只能靠着云卷的暴脾气摔下来。

    “这是哪啊?”

    珞狮站在原地打量着周围,这里简直可以用鸟不拉屎、寸草不生、死气沉沉来形容。

    “你醒了。”

    珞狮上下打量她,问道:“你是洛青悬?”除了脸可以依稀辨认出洛青悬之外,他简直就没有任何证据会把眼前这人和洛青悬联系到一起。

    “我有她一部分记忆,但是你要叫我相寒。”

    “相寒……”珞狮盯着她,忽然就想起来在云霄殿见她时,他总觉得自己之前有一段时间总是能看到她的模样,结果她告诉自己她是相寒,就是那个魔族人追到洛渊丰岳城也要抢下的画像里面的人。

    “你……”

    相寒打断道:“有什么话也要进屋坐下说吧。”

    跟着相寒,一行人就这么踏进这片看似安静祥和的地方。

    纱轻染东张西望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好奇心,问道:“相寒,魔界好安静啊,怎么连个人都没有。”

    “我不是和你说了,我家里没有魔族人,只有一群小可爱。”

    纱轻染道:“小可爱我也没看到啊。”

    相寒动动鼻子嗅了一下,道:“没在这边。不过不急,住时间长了总会遇到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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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8367/ 第一时间欣赏烛龙沉影映月寒最新章节! 作者:朔伽南席所写的《烛龙沉影映月寒》为转载作品,烛龙沉影映月寒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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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龙沉影映月寒介绍:
所有人都以为曾经的魔族化神者相寒经过那次天界众神围剿后已经死了,但她身死魂未灭,借凡胎重生,落难人间。
可谁知,让六界都闻风丧胆的一代凶神竟被迫成了一个只能靠坑蒙拐骗填饱肚子的小叫花子。正当她准备顺应天命,在洛城做一辈子凡人的时候,她遇到了自己的一生所爱,烛沉。
只不过她做梦也没想到,从在街上看到烛沉的第一眼起,她平淡的生活从此改变,一场针对他们的复仇之战悄然而至…烛龙沉影映月寒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烛龙沉影映月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烛龙沉影映月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