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梦魇散尽
马车缓缓的行驶在京城繁华的街市。
周缓搂着林雾：“他还是没有露面。”
林雾安慰道：“他能做成这样的大局，还能引我们入梦，定是不会让我们看出端倪，他是一个我们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周缓捋了捋她的发丝：“他想让你我看到这样的画面，终将会铲除奸贼，成就清明盛世。”
林雾叹道：“照理说他不算是名义上的那种坏人，一边救人救世，同样也在害人，不择手段。”
周缓：“此番朝廷大换血，却又能稳固朝堂不乱，他着实费了些心思。”
林雾莞尔一笑：“那还不是唯独少了你这样的肱骨大臣？”
周缓已经辞官回乡，皇上劝说不住，只好应了。
周缓捏了捏她的脸：“岳父大人还在杭县，我们回去找他们，一起去归隐。”
林雾点头：“好，对了。”
周缓眼底波澜无惊：“那就看看他要不要让我们回去。”
林雾微微笑道：“不回去也好啊，大不了，我们慢慢查，他总不会一直当缩头乌龟吧？”
一阵大风吹拂起窗帘，马车摇摇晃晃。
林雾眼睛亮了：“他知道。”
周缓眼神微黯：“不仅是缩头乌龟，还是喜欢窥探和揣测他人的懦夫。”
风骤然大了一些。
林雾坐起来，捏了捏他的手：“不如，出去？”
周缓一笑，起身下车，抱起林雾。
大风骤然又大了起来，街上的人们愈行愈远，风雪交加，让人看不清眼前的路。
不知多久，一人套着黑衣，从风雪中缓缓走来，面上遮着，风雪迷人眼。
他站在马车旁，呵呵笑起来。
周缓用袖子替林雾挡住风雪。
看向黑衣人：“你终于露面了。”
黑衣人声音听的不真实，闷闷的，像是锯木头的声音：“周缓，你见到了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局，还认为我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吗？”
周缓眉头一皱：“你真是不知悔改。”
黑衣人上前一步：“周缓，上位者不拘小节，要取舍，你看现在百姓安居乐业，朝廷清明，这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如果妇人之仁，还做什么官，匡扶什么正义！”
周缓环顾四周，风雪散尽，百姓们开始叫卖、说笑，确实一派欣欣向荣的场景。
周缓怜悯道：“人是独立的，你可以控制一个人，十个人，几十个人，甚至几百个人，但，成千千万的人，你如何控制他们？”
黑衣人愣住：“你的意思是我错了？”
周缓指着一人：“你认识他吗？”
黑衣人眯着眼睛，半晌，摇头：“不认识。”
周缓冷哼：“你当然不认识，他是武子非，他的弟弟因你而死，他才华横溢，却因此不再入仕，这是你想要的吗？”
黑衣人哈哈大笑：“为大义损失一两个不算什么。”
周缓看向缓缓走来的学子：“他们会认可你吗？”
黑衣人死死地盯着他：“你想说什么？”
周缓回视他：“他们当中大多数品行兼优，聪明才智，知善恶，他们拥有你没有的年轻，他们在你死之后还会存在，你蛊惑的了他们吗？”
黑衣人狂笑不止：“我的目的达到了，就不再需要他们，周缓，适当的利用点手段，可结果是好的，那就是好的计谋不是吗？”
“不是。”周缓淡淡道“如果是，你为何出现在这里，我和阿雾有为何出现在这里，因为你慌了，你心虚，你想让所有人遵循你的想法，跟随你，拥护你，如果最后你赢了，朝堂真的会如你所幻想的一般清明盛世吗？”
黑衣人怒道：“会！周缓，大局已定，趁早随我一起挽留这腐朽的朝廷，早日还所有人一个清明盛世！”
周缓笑了。
黑衣人怒道：“你为什么笑！”
周缓抬眼：“所有人如若都是你的提线木偶，朝堂又怎么会清明，你不如直截了当的说，你想谋朝篡位，倒是显得你真诚。”
黑衣人冷冷道：“我只是想要让朝廷清明。”
周缓挑眉：“被蛊惑的朝廷，算的什么清白，一叶障目，一人之言，一个没有生气的朝廷，早晚要败。”
黑衣人看着他，没有说话。
林雾从周缓怀里下来：“舒徐说的没错，就像你让我入梦，让我认为我一定会嫁给严酌，苦难一生，其实，没有你的蛊惑的，我也不会嫁给严酌。”
黑衣人嘲讽道：“哦？是吗？”
林雾牵起周缓，抬眸，笑盈盈道：“一定。”
“忘了你是如何爱严酌爱的要死要活？”
林雾看向他：“你错了，你只看到了流于表面的东西，严酌百般接近我，做了那些龌龊事，有你的手笔吧？其实我心里始终未曾突破防线，我根本没有喜欢他，是你的入梦让我以为我曾经喜欢过他。”
周缓紧紧的拉着她，目光温柔宠溺。
林雾莞尔一笑：“直到这次入梦，琉璃告诉我了一件以前已经忽略的事，在严酌第二次要约我见面的时候我已经明确拒绝了他，而这段记忆在现实中却始终不记得，是你插手了对不对？不仅仅是这一段记忆，还将我对严酌的厌恶都抹消了！”
黑衣人眼神冷凝。
林雾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我不喜欢严酌，我拒绝了他，而你非要掺和其中，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得了我这个恩情，对不对？”
黑衣人缓缓道：“我为什么要你的恩情？”
林雾深情地望向周缓：“因为，我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而不是严酌那样的懦夫，我可是京城小霸王，他文弱又阴险，长得也不好看，我条件这么好，眼瞎了才会喜欢他。”
周缓一把拉过林雾，抱住她。
林雾回抱住他：“自始至终都是严酌一厢情愿企图坏我名声，攀附权贵，而我从未也不会喜欢他。”
黑衣人渐渐的变得透明。
他不甘的大喊：“你们会后悔的！与我为敌，你们毁的是朝廷！”
周缓牵着林雾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冷笑道：“你幻想的一切考究起来简直是错漏百出，李相、张恒、蔡扩……你好好查查，他们是不是清明之人。”
黑衣人瞪大了眼睛，终于消失不见。
一阵雪吹过。
林雾眼神恢复清明，再一抬头，竟是回到了山上。
周缓一把拉过林雾，低头，目光灼灼。
林雾踮起脚尖，迎上他的吻。
第九十二章 周缓升官
回到山下，已是傍晚。
本来林雾打算带周缓去酒楼，但因为入梦这事两人都没这个心思，于是驱车直接回府衙。
赵立和素素也刚回来，见到两人，奇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哟，是不是吵架了？”
赵立看热闹不嫌事大，但林雾和周缓也没心思去跟他打趣。
素素发现不对劲，忙问：“怎么了？”
山上入梦，两人差点没冻死，现在只想取暖。
素素赶紧跟上去：“最近天气寒冷，你们定是去城郊赏雪去了吧，快快进去我给你们烧一壶姜汤。”
姜汤难闻，但还算暖身，几杯下肚，顿时感觉身体暖和了。
赵立见这两人依偎在一块，啧啧道：“你们也太腻歪了。”
素素瞪他：“还不如添炭火？”
赵立挠头：“好！”
林雾看着两人逗趣，试探道：“素素，最近你有没有做过梦？”
素素闻言摇头：“没有，最近清闲，早睡早起，一夜无梦。”
赵立拿着炭火进来，笑道：“我倒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林雾和周缓互相对视。
周缓：“什么梦？”
赵立看他：“你怎么也好奇？”
林雾笑道：“夫唱妇随嘛。”
赵立放下炭火，走到门前左右张望，确定没人才关了门：“我梦见周缓做了首辅。”然后表情奇怪的看向林雾“但是梦里你俩可不是两口子。”
素素红着脸：“那我呢？”
赵立更奇怪：“你独自一人在京城开了一家医馆。”
素素：……
周缓又问：“是今天吗？”
赵立点头：“就是今天，我带素素去茶馆听书，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李素素瞪他：“不想听就直说。”
赵立反驳：“我最爱的就是听书。”
周缓：“你梦里最后是什么场景？”
赵立琢磨着有点奇怪，看向周缓：“你们这么好奇我的梦，是不是我可能被那个人，蛊惑了？”
李素素惊的差点把茶壶扔掉。
周缓也不打算瞒他：“是。”
赵立吓得左顾右盼：“那我是不是要被他操控了？不是啊，我怎么会被蛊惑，我根本没见到陌生人，难道是茶楼的茶水做了手脚？”
周缓打断他的话：“你梦里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赵立在他们两人之间扫了一眼。
林雾笑了：“不必避讳，我们也入梦了，梦里我嫁的不是舒徐。”
赵立说的那些刚好也是周缓和林雾经历的。
周缓皱眉：“有没有只有你知道，我和阿雾不知道的？”
赵立突然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素素，梦里他可是大胆了……咳咳。
赵立一本正经：“没有。”顿了顿，不敢确定道“最后我隐约记得太子败了，新皇登基，你要辞官归隐。”
周缓：“你可曾见过他？”
赵立挠挠头：“没有，太子兵败当日，就我们在。”
周缓和林雾互相捋了捋记忆，但兵败当日都有谁在场，他们怎么也不确定。
周缓问：“当日你还能记得有谁在场，越详细越好！”
赵立仔细回想道：“都在，我记得那时候就是在上朝，所有官员都在，太子带人准备击杀大臣与皇上，被我们事先安排的人围了，紧接着太子就是骂，最后自刎。”
周缓颦眉：“不对，多了几个人。”
赵立拍手：“你还说忘了，这不我记得清楚，梦里你让我去请几位元老坐镇，可不就是多了他们。”
周缓想起来了：“是。”
赵立又道：“再者就是宫里的人，啊，还有新皇，那个五皇子。”
李素素越听越震惊：“你们这是梦到将来了？”
赵立赶紧捂住她的嘴：“什么预见将来，呸呸呸。”
素素不解：“怎么了？”
赵立瞪她：“梦里他俩，咱们两可都没成，这怎么可能嘛。”
素素乐了：“他们不可能我理解，咱们俩本来就差点。”
赵立：……
林雾扔了被子：“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了，今天舒徐生辰，怎么也得来一桌好菜好酒。”
素素笑看她：“我去煮姜汤的时候冯姐就去备了，这会应该在灶上了。”
林雾拉起周缓：“走，我们去桌上聊。”
于捕头从外头闯了进来。
“大人，有情况！”
周缓沉声道：“说。”
于捕头挠挠头：“也不是情况，是有圣旨来了。”
林雾猛地看向周缓，怕不是真的要按照梦里所说升官了。
于是，入梦成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逃无可逃。
来人是皇上身边得宠的薛公公。
极为高兴道：“杂家以前就看出来周大人绝非池中之物，皇上对您呢那是甚是信任，除了封赏，还让杂家赐给大人一副同心锁。”
周缓收下同心锁，恭敬道：“多谢圣上恩典！”
薛公公笑了笑：“周大人，这杭县县令马上走马上任，您早早交接咯，杂家就在京城等您！”
周缓颔首：“来人，收拾一间……”
薛公公摆手：“杂家还有要事，就不留了。”
周缓送薛公公出去。
周缓看他：“此次可是去如县？”
薛公公笑：“真是瞒不住大人，尹荃表明了立场，皇上也需要如县后继有人，于是立刻着人给尹大人的姑娘赐婚。”
周缓抬眼：“叶霆之。”
薛公公拍手叫好：“大人真是厉害，一猜就准，上次在如县匆忙把叶大人和小林大人叫回京城，就是为了此事。”
周缓已经猜到了，历年没有把翰林院的人喊去各地游学的道理，更何况他们在如县呆的够长了。
薛公公继续道：“严大人是太子的人，就不考虑了，小林大人还是武官最为合适，思来想去就定了叶大人。”
周缓点头：“叶霆之望族，但，无父无母，上有哥哥下有弟弟，老家在如县边上，对如县也算了解，门当户对，皇上有心了。”
薛公公悄悄道：“叶大人已经动身杭县，他接任您的位置。”
“公公慢走。”
林雾缓缓走出来，停在他身侧：“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周缓望着薛公公的背影：“既来之则安之。”
第九十三章 清明盛世
果然，第二天叶霆之就到了杭县。
小伙子舟车劳顿，脸上没什么血色。
周缓见状：“叶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叶霆之扶额，背靠座椅：“周大人，你有所不知，我区区一个县令，没想到惹了那么多杀手追杀我！”
周缓莞尔一笑：“好在叶大人身边的人武功高强。”
提及这个，叶霆之后怕道：“难怪圣上非要着人互送我来杭县，原来有人不想让我活着来！”
周缓将茶水往他那推：“叶大人不知？”
叶霆之一愣，讪讪道：“得，在你面前我就不装傻了，我当然知道，不就是因为皇上赐婚我和尹清柔，不过，尹大人如今健在，身体也硬朗，着什么急要把我给弄死！”
周缓闻言，抬眼：“尹大人前面遇刺，伤及身体，勉强维持不被人发现端倪，但也不能太过操劳。”
叶霆之看向他：“周大人如何得知？”
上次见尹荃之时周缓就觉得奇怪，他处处与旁人不对付，仿佛在树敌，这可不像一个在如县几十年摸爬滚打出来的官员。
宁源在狱中作为回报，告诉了他这个消息，一经试探，果然如此。
这也是尹清柔为什么急于拉拢他的原因，周缓对如县算得上熟悉，也在如县待过，对此其他几人，他是最合适的。
周缓抿了口茶：“宁源一直在帮尹大人疗伤，他告诉我的。”
尹清柔总去找宁源，就是因为想让宁源帮尹荃私下疗伤，可惜，伤入骨，无法彻底根治，只能静养。
但，如县可不是养老的地方，稍有不如意，尹荃就没法好好休息，继续下去也只能拖死自己。
叶霆之其实都知道，闻言笑道：“来时圣上就说周大人神机妙算，我还和圣上赌呢，唉，输咯输咯！”
周缓抬眸，眼底波澜无惊：“叶大人，你站在哪一边。”
叶霆之手背了过去：“周大人又是站在哪一边？”
之前叶霆之有意无意塑造文弱书生的模样，如今一席话，侧面证实了他并非表面那般。
周缓笑笑：“我谁都不站。”
叶霆之定定的看着他，半晌，怅然道：“以前我曾暗地里想，我阅遍群书，自认为才智高人一等，如今看来，是个笑话。”
周缓淡淡道：“叶大人的目的达到了，自认为才智高人一等，也所言非虚。”
叶霆之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在翰林院，而是重要的位置，但如县可谓是意外收获，虽不及京城一品大臣，但功名利禄两不误，再加尹清柔，不亏。
叶霆之狐疑道：“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我对如县有所图？我可自认为隐藏的非常好，从未有过主动索取任何东西。”
周缓看着茶杯腾腾的雾气：“尹大人故意摆出架势，叶大人定是猜到了他在钓鱼，而严酌早早的上了勾，你按兵不动，却又突显了你的忍。三人之间，林青不符合，所以这婚约就会是你和严酌之间。”
叶霆之：“你又怎知尹大人会看中我，而不是另寻他人？”
周缓笑看他：“你家在如县附近，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且与各派都有结交之人，那日你一去侍剑山庄，就有人跟你打招呼，你虽故意走在后头，不想引人注意，但尹大人有意观察你们，所以早早的看在了眼里，而你也是故意为之。”
叶霆之大笑：“周大人，佩服！”
周缓抬眼：“叶大人，现在可以说，你站在哪一边了吗？”
叶霆之收敛了笑容，半晌，开口道：“我叶家世代簪缨，如今虽然尚可称为家世好，但缺少实权，稍有不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不需要铤而走险，而是步步为营，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不会站队。”
周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替叶霆之续茶，低头淡淡道：“他对你很信任。”
叶霆之猛地抬头，心里瞬间慌乱，他虽然没什么情绪，但是，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难怪他曾说不要对周缓说谎，因为他什么都知道。
回过神，叶霆之道：“能得圣上信任，实乃荣幸。”
周缓没打算继续拆穿。
能被送到如县，又是这样一个暗藏心机的人，在这样关键的当口，不是他刻意推波助澜，周缓不信。
答案已在刚刚叶霆之的一瞬的停顿中得到了。
周缓点头。
叶霆之看他：“算了，他与我说过你一定能猜到，我还不信，如今，是我愚蠢了，不过，你就是通过这些判断我是他的人？”
周缓手指敲打在椅子上：“只是试探。”
叶霆之哑然失笑：“周大人，您别逗了，我是真想知道，我是输在了哪里？”
周缓拍了拍衣服，站了起来：“草拟圣旨外加收拾行囊用不了多久，你大可随薛公公一起来杭县，但你没有，一前一后，差了一晚上，我大胆猜测叶大人是否先薛公公一步到了杭县，引我们入梦，企图让我们相信他，与你联手，做点什么。”
叶霆之眼神阴沉：“周大人，你太聪明了，你可知你的聪明会害了你。”
周缓俯视他：“至少现在不会。”
叶霆之怔住：“你和他，太了解彼此了。”
周缓冷笑：“所以，早晚我会查出来他是谁。”
叶霆之见他要走，站起来连忙道：“他要做的事是利于天下的大事，这布局已经布下了那么多年，你当真要破坏？”
周缓背对着他：“如果成大事定要牺牲一些人，牺牲原则，那与太子之辈有何不同，只不过打着正义的旗号为非作歹罢了。”
叶霆之怒道：“你胡说，所有参与进来的人都是品行好、足智多谋、可堪当大任的人，为了大局牺牲，都是为了最后的清明盛世！”
“清明盛世。”周缓冷笑“在梦里我就说过，没有人可以利用正义做侩子手，蛊惑人心终归不是正途，唯有自身正义，才是真正的正义。”
叶霆之死死地盯着他：“如果人人都能正义，如果人人没有私欲，如今的朝堂又怎么会是现在的样子！”
“私欲，是人之本性。没有私欲，没有本性，难道全都是空壳，才算是你以为的清明盛世吗？”
“周大人，我们谁也说不过谁，既然如此，请恕在下不送了。”
第九十四章 发生宫变
三日后。
林雾靠在车壁上：“叶霆之为了他牺牲婚事，尹清柔为了她爹，牺牲了感情，这一对，天作之合。”
周缓笑笑：“叶霆之不傻，与他之间是互相利用，甚至是合作关系，并非附属。”
“那他还能那么信任叶霆之。”
周缓撑在她两侧：“长路漫漫，提那些煞风景的事做甚。”
林雾伸手搭在他脖子上：“那夫君要做什么？”
周缓意有所指：“你说呢？”
马车上，一片欢声笑语。
没几日便顺利到达京城。
于捕头于策随赵立后脚跟上。
京城皇上赐的府邸已经收拾利索。
林雾大喜：“还以为要打扫呢。”
这府邸离宫里不远，怕是有什么事就要随叫随到了。
于策辞了捕头，随周缓一同来京，还要准备大理寺的入职考试，刚进府就没影了。
赵立找了半天还以为把人给带丢了。
林雾抓住要暴走的赵立：“老于着急嘛，你呢，要不要一起来？”
赵立还有点犹豫：“进了大理寺我就不自由了，现在还能想干嘛干嘛。”
周缓远远的把一本书扔给他：“先考进来再说。”
赵立梗着脖子：“小爷我就考给你看！”
李素素端着补汤进门，闻言：“阿立真要考大理寺？”
赵立斗志立马起来了：“你们等着瞧！”
见赵立走了，李素素才笑起来：“赵立他也不是不学无术，只要用点心肯定考上了。”
林雾拍拍她：“也就你能让他定下心来。”
李素素不好意思的跑开了。
嫁给周缓之后还没有归宁，这次回京，先安置妥当，两人便先去了林府。
端蓉已经等候多时，见到周府马车高兴的不得了。
林雾下车飞奔而去。
端蓉搂着她：“多大了还不成个样子！”
“娘～”
周缓恭敬的行礼：“母亲。”
端蓉欣慰道：“一路上辛苦了。”
林府和半年前没什么两样，林盛和林青忙着朝廷的事，不在府里。
林雾问道：“大哥怎么也得这么忙？”
端蓉：“他自从回京就鲜少回府，在准备皇上的寿宴。”
周缓颦眉，太后刚过世，今年不应该准备寿宴。
端蓉又道：“说是要冲喜，前阵子据说皇上总梦魇，司天监出的主意，这才急忙把青儿叫回来。”
林雾看向周缓：“娘，舒徐还要进宫述职，待会儿就走啦。”
周缓看向她。
端蓉笑呵呵道：“应该的，早去早回。”
林雾送周缓出府。
周缓弹了弹她的脑袋：“归宁当天夫君就出府，让别人怎么看？”
林雾不在意道：“都是自家人，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正事要紧，你快去。”
周缓颔首：“等我。”
晚间，周缓迟迟没有回府，周叶却突然到访。
端蓉正思忖着怎么大家都没回来，见周叶来了，奇怪道：“亲家。”
周叶看了看林雾，又看了看端蓉。
林雾心里一紧：“爹不必避讳我，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周叶点头，似乎不知道从哪说起。
半晌，叹道：“皇上突然染上恶疾，今日与皇上议事的人，都被关在了宫内。”
林雾一阵恍惚：“什么恶疾？”
周叶如鲠在喉，半晌，才道：“天花。”
如晴天霹雳，林雾扶着桌角勉强站稳。
端蓉已经晕了，林雾连忙让人扶她回房。
这事透着股奇怪……林雾稳了稳心神：“父亲，我哥和父亲也在宫里吗？”
周叶点头：“怕是有异。”
林雾一听公公也是这么猜想，忙问：“我可以进宫吗？”
周叶闻言，叹道：“舒徐不会同意你进宫。”
林雾笑道：“他既然明知有异，却还是进宫，我凭什么要听他的？”
周叶：“皇上最近频频梦魇，今日召集大臣前去宫里一叙，也是为了此事，太子也在宫内。”
林雾闻言，诧异道：“那现在谁在宫里管事？”
此前她还以为是太子要提前动手，可是他把自己也关进去，这事就奇怪了。
周叶思忖道：“也许太子想趁机逼宫，但出了岔子。”
林雾也有这个预感。
周叶又道：“可能是他出面了。”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着急，而且恰好赶在舒徐进宫……如果如梦里，他应该在舒徐在当上首辅之后动手。
林雾微愣，梦里他在说谎？
林雾两只手绞在一起：“父亲，宫外就靠你了，儿媳不孝，必须要进宫陪他。”
周叶感慨：“早知道先不告诉你了。”
林雾莞尔一笑：“就算您今天不告诉我，再晚点我也会从旁人口中听到。”
周叶将令牌交给她：“免死金牌。必要时候拿出来，保命。”
林雾接过：“好。”
端蓉转醒，身边坐着林雾。
林雾扶起她：“娘，你先别担心。”
端蓉也算坚强，此时已经缓过神了：“宫里有什么消息？”
林雾摇头：“虽然没有消息，但公公和我都猜测可能不是单纯的染疾，而是宫变。”
端蓉闻言，看向她：“林府还有府兵，你大哥的御林军的兵符尚在府里，阿雾，你告诉亲家有什么差遣，尽管提。”
那点兵力不过是杯水车薪，而且宫里已经被控制了，可能不少人已经倒戈相向，这时候出兵，容易中计。
林雾欲言又止。
端蓉拉过阿雾：“阿雾，你想做什么？”
林雾讪讪道：“娘猜到了。”
端蓉叹道：“你什么脾气我还不清楚吗？你别去，宫里都是些人精，他们如果不顶用，你去又能做什么。”然后又道“而且，把他们困在宫里，我倒是觉得未必是坏事。”
林雾怔了怔：“为何？”
端蓉琢磨着：“如果是太子逼宫，以他的脾气早就传出继位的风声，而如今只是将人困在宫里，除非，有人在替他出招，想让大臣们作证，名正言顺的继位。”
林雾点头。
端蓉又道：“可惜，太子身后这个高人，不一定是为了他，越是僵持，太子那边越是会突生变故。”
林雾没想到娘嗅觉这么灵敏，要不是跟在周缓身边知道点事，她也不会首先想到不是太子所为。
第九十五章 林雾入宫
林雾冷静道：“娘，我想进宫。”
端蓉抓紧林雾，面露担忧：“你去无济于事，他们自会处理。”
林雾摇头：“不，我一定要去。”
见她执意如此，端蓉平静的看着她：“好，拿着兵符。”
林雾犹豫道：“公公也让我带令牌进去，万一他们搜身，岂不是……”
端蓉含笑道：“他们不会，他们既然想要名正言顺的逼宫，你就算带着令牌进宫也没用，但能带就带，兴许能派上用场也说不定。”
林雾点头。
复而握了握端蓉的手：“娘，女儿不孝。”
端蓉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娘为有你这样勇敢的女儿骄傲！我们林家，没有懦弱的人！”
林雾坚定的点头。
当夜。
林雾敲开宫内。
来人是她不认识的，听到她的来意，先是一怔，紧接着就让她进门。
侍卫们也不言语，径直带她走过一道道宫门。
宫内一片寂静，唯有侍卫有条不紊的在巡逻，见到她并没有任何人驻足观望和阻拦。
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来。
到了一处院落，来人请她进去。
林雾看了眼守卫森严的侍卫，踏入了院门，很快，院门被关闭。
熟悉的人在屋内看书，任由凛冽的寒风吹拂，岿然不动。
这别院一看就很少有人走动，脚印都是新的，林雾深一脚浅一脚往里面走。
周缓似有所感，抬眼望去。
林雾正好费劲的沿着他的脚印往里走，哐当装进一人怀里。
熟悉的气息萦绕身边。
林雾泪眼朦胧：“舒徐。”
伸手擦了擦她的泪，周缓打横抱起，一言不发。
林雾搂着他，嘟起嘴：“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嘛？”
周缓低头，眼神微黯。
林雾住嘴，埋头在他怀里。
屋内比外面还冷一点，林雾缩进他怀里，取暖。
周缓任由她的小动作，进屋也没有放下她，而是抱着她坐下。
周缓低头看她，她就可怜兮兮的抬头望着他。
说也说不得，周缓叹道：“知道危险还来。”
林雾抱紧他：“我想过了，不管是他还是太子，都不会放过我，你在宫里又不会与他们同流合污，肯定是要抓我的，不如我大大方方的来。”
林雾望着门外：“宫里红墙映雪，月色下，也不失为一种美景。”
也就林雾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觉得是美景。
周缓敲了敲她的头：“胆大妄为。”
林雾也回击过去：“知难而进。”
窝在他怀里片刻回暖，林雾站了起来，搓搓手，环顾四周。
“舒徐，你怎么不烧炭火。”
周缓耸肩：“阳气旺盛，不惧严寒。”
林雾凉凉道：“山上你我可是冻的差点交代在那了。”
“此一时彼一时。”
林雾翻了翻他的书籍：“可以可以，还知道给你找几本书解解闷。”
这别院不大，瞧着挺荒凉，但屋子一看就是打扫过的。
林雾奇道：“这是困着你呢，还是给你机会静思己过呢。”
周缓从身后环住她，呼吸在她脖颈间流转：“阿雾。”
林雾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怎么了。”
周缓闭了闭眼：“我心慌。”
林雾一愣，半晌叹道：“走到今天一步，不管他是谁，坚持下去，我陪你。”
周缓点头。
翌日，两人从房内走出去。
侍卫见状，拦住：“大人可想好了？”
周缓颔首。
那人眯着眼睛，半晌，让人看着他们。
林雾挽着他：“舒徐，我们去哪？”
周缓轻轻一笑：“可见过上朝？”
林雾摇头，茫然的望着前面不断走出来的大臣，以及她大哥和爹。
林青和林盛见到她大为惊讶，不过也没多余的表情。
林青放缓脚步，待她走进，凉凉道：“我家妹子人傻，非要与你同生共死，我先说好了，你死不死不要紧，我妹妹不能有事。”
林雾瞪他。
林青摇摇晃晃跟上林盛，不知道说了什么，林盛狠狠的揪了把他的耳朵，惹得林青直求饶。
林雾发现他们也都有人在看着。
昨晚周缓也没有仔细说，大抵是隔墙有耳，大概意思就是宫里确实发生宫变，太子要让大臣们考虑要不要作证。
林雾疑惑道：“我真的可以一起进去吗？”
周缓指了指前面，果然还有不少家眷也进了宫。
林雾咋舌：“果然，我就算不主动来，也会有人来抓我，搞不好还要抓娘也进宫。”
大殿前人头攒动，大抵是没有开门，都在门前候着。
林雾抬头望天，这天还没亮呢。
不多时大门打开，薛公公喊道：“请各位进来！”
大家也都没有像往常一般站位，一股脑的进去。
林雾进门就见大家分成了两边。
林雾和周缓走到林盛身边。
皇位上是当今圣上，只是面容憔悴，神情恍惚。
太子得意的现在距离皇位不远的地方，倨傲的看着下面的人。
“你们可想好了？”
无人应声。
太子怒意渐渐浮现在脸上，阴沉道：“首辅大人，您提议的今日得出结论，你，可有想好还怎么做了吗？”
众人望向顾业。
顾业咳嗽了几声，太子让人给他准备椅子，看起来对他还算敬重。
严酌站在离太子不远的地方，狐假虎威的看着众人，时而往她这偷瞄。
林雾瞪了回去，他也不恼怒，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顾业手扶着座椅：“你们想好了吗！”
“太子名正言顺，按理说应该继承皇位。”
“太子谋反，岂能！”
太子眼睛扫过几人，抬手：“本来我还不想杀人，你们倒好，给你们一晚上思考，蹬鼻子上脸了？”
顾业拦住：“太子，不可，这些都是肱骨大臣，如若传出去对您不利！”
太子想了想，竟然听了。
保住一条命的几位大臣感激的看向顾大人。
太子走到林盛身边：“林大人，身为六部之首，可曾想好？”
林盛敬重的行礼：“立储之事自然由皇上定夺。”
太子似笑非笑的回头看了眼皇上。
“父皇年老糊涂，已经不能继续把持朝政，我不得不来帮父皇，可是你们一个个非要阻挠我，安的什么心？”
第九十六章 假王雪宁
有人开口：“太子，皇上因为什么病倒，现在还未可知，为什么不肯让其他太医一起诊治！”
太子坐在台阶上：“王太医是父皇御用太医，旁的他用不习惯。”
王太医告诉大家：“圣上龙体欠安，需要静养数日，方可行动自如。”
他就是王太医啊。
林雾抬头打量他，发现他身边有一位妙龄女子，有些许熟悉。
那女子敏锐的发现她在看，抬眼，眸中带有敌意。
林雾想了想，也没想出来在哪见过，但想必她就是王雪宁。
太子耐心很快被三言两语给用完了，不耐烦的指着他们：“你们若是不从，就算是顾大人求情，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太子似乎急了，眼角发红，林雾头一次见到话本里对发狂人的描述。
太子又怒斥：“既然你们知道我有所图，就知道我势在必行，今日，你们必须在这纸上写下名字！不然，就等着去见阎王爷吧！”
林雾打眼望去，竟然是请愿书，合着太子还想让大家求着他执政，好不可笑。
太子一抬手，侍卫们把家眷门一一请了出来。
林雾也被迫带出去。
太子指着她们：“各位妻儿老小可都在呢，你们如果想活命就签字！否则，等你们的下场就是妻离子散！”
林雾不着痕迹的站在后面，小心打量太子。
如果不是太子太猖狂，就是他觉得已经掌握大局。
可是为什么？
她进宫以后发现也就那些侍卫。
皇上、爹、哥哥、舒徐、将军……哪个不会暗地里筹谋？
所以，林雾突然明白过来，就如同娘所说，那个人没有在帮太子。
怕不是故意在利诱太子，让他早早的逼宫，好让他有机会铲除太子一方。
难道已经在收网了？
顾业站了起来：“太子，你这话何意？”
太子瞥了他一眼：“首辅莫要多管闲事了，只要你们签下，我保证，父皇安然无恙，好好的养老。”
这句话已经是在威胁了。
有人站出来：“太子！不孝不义，终将自取灭亡！”
太子冷冷道：“那我倒要看看谁先灭亡！”
沉默了半晌，太子突然大笑：“看看吧，他一家老小的死就是你们的下场！”
众人哗然，这是……怎么回事？
林雾望向舒徐，他表情淡漠，看样子已经猜到了缘故。
他，他就在这里！
太子受到了蛊惑，已经产生了幻觉，眼底发红，怒吼着：“通通杀光！谁想挡我路，必死！”
“杀光！哈哈哈哈哈哈！”
跟随太子的人见状，赶紧上前去叫醒他。
被太子一刀结果。
太子杀红了眼，谁靠近谁倒霉。
林青诧异道：“他疯了？”
林盛敲了敲他的脑袋：“用你说？这是太子！要尊重！”
林青撇嘴。
太子坐在台阶上，犹在发疯。
皇上已然恢复清明，撑着身体站起来。
“众爱卿辛苦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抬手。
御林军即刻上前押住叛军以及太子。
太子眼睛无神，继续大喊大叫：“我是皇上！哈哈哈哈哈，我是皇上！”
林雾走到周缓身边：“御林军怎么突然倒戈相向。”
周缓低头：“多亏了你的兵符和令牌。”
林雾疑惑：“他们原先是被骗了？”
周缓颔首：“太子用了假的兵符，调动了御林军，诓骗他们。”
林青晃了晃兵符：“多谢阿雾。”
林雾笑道：“我就说我来宫里来对了吧？”
就在刚才林青故意来与你们讲话之际，林雾将兵符和令牌交给了林青。
林雾诧异道：“令牌有什么用？”
周缓低语：“假借皇上命令调动兵力，当然要用令牌保命。”
林雾了然，抬头，王太医和王雪宁已经不见了。
周缓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跑了。”
林雾颦眉：“他们怎么这么容易跑了。”
林青嗤笑：“不急，大鱼还在后面呢～”
皇宫外，一行人伪装成太监匆匆在外走。
官兵忙着清缴叛徒，无暇顾及。
没一会儿，几人就出了宫墙。
王太子气喘吁吁道：“雪宁，你赶紧走，别管我。”
王雪宁冷着一双眸，低头看着他：“爷爷，你老了。”
王太医还没发现端倪，靠在墙上，拿出免死金牌：“这是爷爷年轻时拼命护佑圣上得来的，你拿着，必要时刻可以保命，眼下他们来不及找人，你快跑，别管我！”
王雪宁看着手里的令牌：“你为何帮我？”
王太医苦笑：“你和我孙女长得一模一样，她所托非人，自缢而亡，我已经把你这句话当做我的亲孙女了！”
王雪宁眼神闪了闪，待见到城门上有光闪过，终究是闭了眼。
王太医挥手：“快走！”
有官兵从宫里冲出，王雪宁深深地看了眼王太医，将一把匕首交给他。
“保重。”
待王雪宁走后，林雾和周缓走了出来。
王太医一愣，慌乱的挡在他们面前：“你们不要抓她，抓我，是我在替太子办事，是我不对！”
周缓冷笑：“你知道她是谁吗？”
王太医闭眼：“她是我孙女。”
周缓拿走他手里的匕首：“京城沉尸案与杭县沉尸案皆与她有关。”
王太医忙道：“不可能！她一直在我身边，不会是她！”
周缓把须臾拉了出去，须臾呸道：“那个贱人，两面三刀，说是帮我们瓦国，实则故意打入我们望月楼，啧，老东西，我们做的恶事，都有她的功劳，她用毒可你医术厉害多了！你以为你亲孙女怎么死的？就是她，在十几年前杀了你孙女！”
王太医瘫坐在地：“不可能！我亲孙女几年前才自缢身亡，怎么可能……”
须臾冷笑：“障眼法而已，她需要更多毒草，更多人试药，边境正是好去处！”
王太医捂着脸痛哭出声。
周缓让人把王太医带走。
看向须臾：“他是谁？”
须臾一愣：“谁啊？”
“望月楼地下的人。”
须臾再次愣住：“望月楼还有楼下吗？”
周缓淡淡道：“望月楼是谁交给你的。”
“就是那个冒牌王雪宁，胭脂。”
第九十七章 关押大牢
大殿之上。
皇上神情凝重。
太子跪在下方，此刻已然恢复神智，聋拉着脑袋，神情恹恹。
皇上凌厉的看着他：“太子，你可还有话要说！”
太子冷哼：“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无话可说。”
皇上狠狠的将折子扔下：“瞧瞧你做的好事！桩桩件件没一个好事！”
太子抬头，眼圈仍旧是微红：“父皇，你向来看不起我！我就算是个太子，又和其他皇子有何不同！凭什么，五弟也可以压我一头！事已至此，父皇你就说一句实话，你到底是不是想把我的储位换了！”
皇上痛心疾首：“朕从未有过换储位！你是皇后血脉，血统高贵，只要你安安分分、规规矩矩的！朕百年之后，定会将皇位传于你！皇儿，你到底是受何人挑拨离间！”
太子怔了怔，没说话。
林雾这会儿有点明白，他对付太子，不仅是太子德不配位，更是因为皇上一心向着太子，只要太子在皇上生前没有大的过失，这皇位定是他的。
只是他这么着急，莫不是皇上当真身体不行了？
皇上闭了闭眼：“众卿家认为太子如何处置！”
众人低头，无人应声。
皇上看向顾业：“首辅，你意下如何？”
顾业因为咳嗽身体颤了颤，勉强站起来：“咳咳咳，圣上，太子一事关系重大，更是以下犯上，勾结敌国，所犯之事罪不容赦，若不严惩更堵不住悠悠众口！”
皇上痛苦道：“判处太子关押天牢，择日处斩！”
太子崩溃了：“父皇！父皇！求你饶了儿臣一命！父皇……”
林盛站了出来，恭敬的行礼。
皇上以为他要帮太子的忙，抬手：“爱卿请起，你可有其他意见？”
林盛摇头：“首辅大人所言甚是，微臣认为应该先让太子将幕后出谋划策之人招认出来，不然，后患无穷。”
皇上微微遗憾的看了眼太子：“太子，你说，如果查出来你必定一死，如果你说出幕后之人，帮助缴清叛臣，朕饶你一命！”
众人面色各异，这皇上对太子的宠爱，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太子面上一喜，抬头看向某处，正要说出名字之际，突然双眼无神，半晌，晃了晃头：“我……我不知道。”
皇上怒道：“到底是谁！”
太子欲哭无泪：“皇儿定是被人下药了！皇儿什么都不记得了。”
太子瘫坐在地，痛哭出声。
有人奇道：“这时候太子还包庇别人，你说怪不怪？”
“这有什么怪的，兴许还有其他的招数，人家在外面还想方设法帮太子呢！”
“此话有理啊。”
顾业跪下：“圣上，太子如此包庇，想必还有后招，请皇上下令严加看管太子，不得放出一步，皇宫更是要严加戒备，及时更换可用之人！”
皇上纵然爱护这个儿子，但也为自身安危着想，一听立马让人把太子给扔进大牢，让林青加强戒备，有和谋反有关的人通通押入大牢。
走出宫门，林雾回头看了眼戒备森严的城防。
周缓敲了敲她的脑袋：“想什么呢？”
林雾摇头：“说不清楚，这一切好像真的在按照他所想的在走，朝廷即将肃清叛臣，连宫里禁卫军也要换了，以后大概真的会是清明盛世。”
周缓似笑非笑道：“有欲望就不会止步，胭脂可是逃了。”
林雾好奇道：“胭脂当真很重要吗？”
周缓点头：“她研制毒药，控制人心，自然重要。”
林雾叹道：“为了制药他们用活人试毒，这可能就是他们所说的牺牲，但一想到边境战士保家卫国，却没能死在战场，而是死在自己信赖之人的手上，太可悲了。”
林盛远远的喊他们：“快上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宫门口。
三个人面面相觑。
半晌，林雾先开口：“爹，此事是我自作主张。”
林盛瞪她：“不是你来也是你娘会来，为父胸襟可没那么小。”
林雾看他：“那爹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林盛叹道：“只是一想到有人利用边境战士试毒就……”
先前周缓已经书信把所知道的告知了林盛和周叶，所以眼下他们都知道，太子并不是主要的幕后之人，阴谋的主使者隐藏的很好。
林盛掀起窗帘，眸光闪了闪：“回去再说。”
林府。
周叶已经在候着了。
端蓉听说没事已经恢复了血色，她还算坚强，只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还是担惊受怕可些。
林盛安慰了几句。
端蓉吩咐人去准备晚饭。
几人去了书房议事。
周叶听完宫里的事，狐疑道：“你们说，如果他看中舒徐，想让舒徐参与其中，为何独独放任我在外面？”
林盛笑道：“因为他根本没想伤害他。”
办了几十年的案子，周叶还头一次听说这种的犯人：“此人，黑白难辨。”
周缓点头：“就是如此，所以我们始终好像在真相的外围，亦或者真相已经在身边，而不敢大胆猜测。”
林雾拉了拉周缓。
周缓低头看她，周叶和林盛也看向她。
林雾抿了抿嘴，犹豫道：“我见太子今日最后那一幕的情况很奇怪，仿佛被人下药，我不觉得他是为了掩饰某人，反而他想供出来那个人。”
周缓眼神微黯：“这个人就在大殿之中。”
林雾对这个大胆的猜测也很疑惑，他就那么自信太子供不出他，还能在大殿之上蛊惑太子。
周缓闭眼，脑海里浮现今天的画面，太子要供出那个人，他转向了左边，然后，突然双眼无神，失忆。
周缓念出了几个人名：“严酌、内阁大学士冯宽。”
林雾摇头：“冯宽一直扶着首辅大人没机会下手的，严酌，虽然他可能不是幕后主使，但是他可能和叶霆之一样掌握了一些入梦术。”
林盛听罢，夸赞道：“阿雾这从杭县回来比你大哥聪明多了！”
周叶也夸道：“阿雾确实聪颖。”
林雾：……
宫里换防的林青后背一凉……
周缓莞尔一笑：“多亏了阿雾，杭县一切安好。”
第九十八章 严酌蠢货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朝廷恢复了往日的安静，但他还是没有找到。
某日，赵立提了一个人入府。
林雾正磕着瓜子享受着冬日阳光沐浴。
见状，站起来，大喝一声：“阿立！干嘛带这个丑东西在我面前碍我的眼！”
严酌听罢身体颤了颤，奈何嘴被塞了一堆臭烘烘的东西，此时已然是晕头转向。
只能拼命哼唧。
赵立拍拍手：“要怪就怪你夫君，说好了审问这厮，他又不知道去哪儿了，我还要去忙素素的新铺，这人我就先放你这了！”
“着什么急。”
周缓背着手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阴沉的一张脸看着阿立和严酌。
赵立嘿了一声：“你再瞪我，下次我可不帮你了。”
周缓冷笑：“春花秋月可是来找过你。”
赵立连忙谢罪：“得，我错了错了错了，下次这狗东西我就拖到角落里让他自生自灭，等你处置，绝不给阿雾碍眼。”
周缓颔首：“如此，甚好。”
赵立肉麻的打了打哆嗦：“我可有终身大事要去办，你们该怎么审问怎么审问，只要不死，我就给你们悄无声息的给拎回去。”
说罢，也不看他们反应，飞身跳到房顶，没影了。
周缓一巴掌拍向严酌后脑，臭布条应声掉出来，严酌干呕了几声。
怒斥：“周缓，你到底要干什么！私自囚禁当朝官员，这可是杀头的死罪！”
林雾踹了他一脚：“休要胡言，你这是做客。”
严酌死死地盯着她：“林雾。”
林雾挽着周缓：“你要问他什么？”
周缓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下次不许伤害自己。”
林雾一愣：“我没有。”
周缓瞥了眼严酌：“下次由为夫踹他，不可脏了你的脚。”
林雾哑然失笑，拍了拍他：“没个正形。”
严酌吃了一嘴的狗粮，怒道：“你们有完没完！”
周缓打量他：“阿雾，这种蠢货，应该不是他的人。”
林雾点头：“他最多利用这个蠢货，这个蠢货一定不认识他。”
虽然严酌听的云里雾里，但这个蠢货，他知道一定是在骂他。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周缓随意一问：“蠢货，你知道是谁在帮太子出谋划策吗？”
严酌怒道：“我不是蠢货！”
周缓莞尔一笑：“蠢货什么也不知道，无用至极。”
林雾附和：“是啊，蠢货一个。”
周缓颦眉：“那怎么处置。”
林雾眼底闪过杀意：“不如，后院桃林再添一棵，肥料来了这不是？”
严酌心里一颤，这林雾以前就蛮横无理，这个周缓瞧着也邪气，莫不是真让他做肥料……
严酌强压惧意：“我可是翰林院的人，你们不能私下处刑！”
太子没有供出来严酌，大抵也是觉得他没什么用，也没给太子办成过任何事。
可周缓却是他得罪了的，所以严酌怕了。
周缓笑了笑：“他还敢威胁我。”
林雾皱眉：“烦了，就这么办吧。”
严酌眼见着周缓就要动手了，立马喊道：“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我说就是了，我上有老母下有幼子，我不能死！”
周缓：“看你真不真诚。”
严酌一股脑的全说了，但都是些有的没的，没有一点用。
周缓打断他：“太子和谁关系近？”
严酌不好意思道：“我平时不得太子召见就在翰林院，没机会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幕僚。”
周缓又道：“有没有见过一位不可能和太子走在一起的人，和太子私下见面，或者说过话？”
严酌也不算太傻，闻言看向他们：“太子谋反还有别的事？”
周缓凌厉的看着他。
严酌立马低头，暗道，如果太子还有救，他若是说出去，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太子的筹谋，如果太子最后反赢，他岂不是会被杀头。
周缓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凉凉道：“太子这个幕后之人，可是推波助澜，让太子一步一步跌入谷底的人。”
严酌一惊，那就是说太子没希望了。
周缓又道：“此人最厌恶叛臣，将计就计，赢得太子信任，从而让太子暴露目的，你猜如果他知道你是太子党，会怎么对付你？”
严酌赶紧道：“有有有，我记得我见过太子和林盛走在一块，还有礼部尚书，还有首辅，周叶……那些个清廉大官哪个没和太子说过话。”
周缓知道再问下去也是徒劳无功，严酌就是个小喽喽，用则有用，没用则弃之不顾。
便差遣人把严酌给放了。
待他走后，林雾才道：“看来严酌是真的不知道。”
周缓点头，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林雾看他：“时至今日，很多事不可能的都有可能，大胆猜，大胆去查，我不怕。”
周缓摸了摸她的脸：“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林雾伸手按着他的手：“太子明日处决，你打算怎么办？”
周缓微微一笑：“想灭口，没门。”
京城大门紧锁。
百姓们已经从风言风语中得知，太子谋反，明日处斩，这几天都不让人进出，可能是有叛徒隐藏在市井之中。
官兵挨家挨户查人，大家夜里都不敢熄灯，生怕有人闯入，连累他们。
“快查那家！”
“今夜必须全部查完，不能让她跑了！”
一个黑衣人隐藏在房顶，不敢发出声响，手里一包毒药，也不敢用。
此人正是胭脂，走的匆忙，她尚且没有拿走更多的毒药，如果被抓，她只能一死。
胭脂，瓦国皇上私生女，擅长用毒。
十几年前潜入京城。
企图利用毒药，控制朝堂，却因为毒药配方有异，迟迟不能动手，于是后来与太子联手。
胭脂颦眉：须臾为什么背叛她？
如果不是须臾，他们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实容貌？
须臾不知道她是父皇的私生女，一定被周缓利用，挑拨离间！
胭脂眼眸闪过杀意，无论如何，在离开京城之前，必须杀了须臾那个狗东西，否则，瓦国布防多年的局岂不是功亏一篑！
官差仍然在搜查，一个身量娇小得官差躲在胡同里偷懒。
胭脂轻轻一笑，机会来了。
第九十九章 瓦国公主
趁着夜色昏暗，胭脂换上了官兵的衣服，悄悄潜入京兆尹大牢。
“你干什么呢！鬼鬼祟祟！”
胭脂捧着酒壶，低头道：“大人为了犒劳各位，特意让卑职带来了陈年佳酿，解解馋！”
那人狐疑道：“大人不可能让人带酒……”然后拔刀相助“说，你到底是谁！”
胭脂抬起头，那是一张苍白秀丽的脸。
牢里的人还没等反应过来，就晕倒了。
胭脂拍了拍手：“用酒迷晕你们，你们也太小看我了。”
蹲下找到牢门钥匙，胭脂闪身进去找须臾。
须臾被关押的地方还有重兵把守，胭脂一一下了迷药，突破重重关卡。
到达须臾的位置。
须臾正睡觉呢，忽然觉得周身发冷。
迷迷糊糊睁眼，差点没有吓死。
指着胭脂：“你你你，你怎么！”然后看向她身后，惊恐道“你把他们都杀了？”
胭脂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走的匆忙没带毒药，迷晕这点小事本姑娘还是有办法的。”
须臾谄媚的笑道：“你来救我？我就知道你放不下我。”
“滚！”胭脂呸了一口“是不是你告发了我？”
须臾一愣：“什么告发，我没有。”
胭脂冷哼：“我扮做胭脂的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他们追杀我，不就是你提供给他们的线索！”
须臾痛苦道：“我真没有，是他们自己发现了，上回在裁缝铺，他们见过你的，周缓跟个人精似的，肯定是他发现端倪了！”
胭脂仔细打量他：“真的？”
须臾点头：“真的，他们还追问我主人是谁，我可什么都没说！抵死不从，苟延残喘到现在，就是为了等你来救我！”
胭脂目光闪了闪：“我是来救你的，既然你没有背叛主人、没有背叛瓦国，就与我一起回瓦国，东山再起！”
须臾其实在望月楼干的不错，不然胭脂也不会提他管事，只是他不知道主人就是胭脂假扮的。
须臾暗道，这个胭脂还会装腔作势，明明不是瓦国人，装的一副假亦真的模样。
两人各有心思。
胭脂替他松绑，让他套上官差的衣服，两人在夜色下偷偷跑出府。
谁知刚才还黑灯瞎火，这会儿墙下突然灯火通明，一行人站在墙下。
胭脂怒骂：“须臾，你背叛我！”
须臾冷冷一笑：“你背叛瓦国，我岂会容你苟活！”
当然，须臾也是为了保命，这时候什么瓦国什么主人，只要他活着就行。
胭脂骂道：“你这个贱人！我是望月楼主人天羽，你若是还想回瓦国，就保护我逃出去！”
须臾一愣，低头看了看底下的人。
耸肩：“管你是什么人，我自身难保了，还管你？”说罢跳了下去，心甘情愿被人绑住。
周缓慢慢走到墙下，火把将他的脸照的忽明忽暗，他的声音阴沉：“瓦国三公主，隋天羽。”
须臾纳闷：“瓦国根本没什么三公主。”
这话惹怒了隋天羽：“须臾我总有一天让你舌头整根拔掉！”
须臾瞪她：“落难的乌鸡做不成凤凰的，更何况你还没当上乌鸡，皇上连你的身份都没有昭告天下！”
隋天羽被带到公堂。
她低头不语。
周缓冷笑：“隋天羽，你密谋盗取我国情报，用战士试毒，其心可诛，你可还有要交代的吗？”
隋天羽抬头，嘲讽道：“要不是这个狗东西告发我，你们能找到我？”
周缓颔首：“正如你所说，你的易容术、你的胆略，附和一个奸细的条件，可惜，望月楼早就被人利用，而你却不知，说你一句自负，不为过。”
隋天羽哼了一声：“利用？就须臾这个狗东西？可笑至极！”
周缓让人把图抬上来。
隋天羽愣住：“这是什么，须臾竟然把这些都告诉你们了！”
须臾旁边看了也是咋舌：“啧啧啧，没想到我们身边还隐藏着高手。”
隋天羽摇头：“这不可能！我的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都是可信之人，怎么可能有人背叛我！”
可是那些图，一副一副全是关于望月楼交易的事，就像是亲眼所见！
周缓沉声道：“看着可来气？”
隋天羽脑子一转就知道周缓故意设局所谓何事，抬头，冷笑：“让我说也可以，事成之后，放了出城，不，放我回瓦国！”
周缓应了：“好。”
隋天羽死死地盯着他，半晌，莞尔一笑：“周大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信。”
隋天羽回头看向须臾：“周大人，我还有一个要求，这个人，必须死。”
须臾大惊失色：“不！不要答应她！”
周缓轻笑：“这件事恐怕由不得你做主，只此一个条件，合不合作，由你定夺。”
隋天羽咬着牙，但也知道周缓已经做出让步了，只好怨毒的望了须臾一眼：“须臾，你就算留在这也是生不如死。”
须臾换回了一条命，笑道：“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其实他背叛瓦国还有另外的原因，他弟弟被皇上杀了，他在瓦国没有了亲人，回去也是一死，不如苟延残喘，说不定还有转机。
隋天羽抬头：“你要问什么？”
周缓：“望月楼地下是什么人？”
隋天羽皱眉：“什么地下。”
周缓也猜到了她可能不知道：“你迷惑人心的腰毒药可是一直在手里保管？”
隋天羽点头：“配方只有我有。”
周缓摇头：“不，其他人也有。”
隋天羽愣住：“这不可能。”
周缓想到了一种可能：“你可曾去过杭县？”
隋天羽颦眉，半晌摇头：“我只在京城，还有边境待过，而且一直在研制毒药，从未与旁人说过药方。”
周缓笑笑：“你可知你的毒药已经被别人利用，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
“这不可能！”
隋天羽大惊失色：“难道是当年巫蛊之术流落民间？”
周缓：“也许，或者你身边的人在利用你，杭县曾经出现过你的痕迹。”
隋天羽愣住：“我一直在京城王家……”说到这隋天羽突然道“是了，难怪王太医说我几天几夜没有回府，原来是我被人下药了？”
隋天羽痛苦道：“这不可能！”
第一百章 罕见药材
周缓问她：“这件事之前你在做什么？遇到过什么人？”
隋天羽回想：“那之间的事我完全记不起来，但这之前我是要去临县找人试毒，这之后，我摔下谷底，晕了数日，再次醒来就被人救了。”
“是谁救了你？”
隋天羽摇头：“只是一个村民，我拿他试毒，人已经死了。”
周缓顾不得听她阴狠的手段，又问：“在此之前有没有碰到过什么不该见的人，或者不常见的人。”
隋天羽想了想：“没有。”
周缓又道：“王家，有没有常去的人？”
隋天羽点头：“王太医医术高超，去的人不少，大多是朝廷的人，不过都是常去的，没有罕见的人。”
“你走之前谁来过？”
隋天羽努力回想，她在走之前有和王太医去打招呼，那时候是有人在的，可是，屏风挡着她看不真切。
“是有一个人，也是常去的人，只是他每次来都是王太医独自去看，可能是个大人物。”
周缓：“你怎么确定是他？”
隋天羽笑道：“虽然没见过脸，但是他身上有股独特的药香味，是因为王太医给他的药方里有一味药材，气味独特，这药吃久了，就散不掉，这药材可不是那么轻易用的，用量稍有不慎就容易致命，反正我在京城没见过谁在用。”
周缓觉得已经接近了真相：“什么药材？”
“是……”
正当隋天羽要说出真相之际，飞箭袭来正中隋天羽胸口，来不及开口，隋天羽睁着眼睛一命呜呼。
周缓蹲下，但已经来不及了，隋天羽已经死了。
于策追上去，半晌，回来，摇摇头。
周叶从外面进来，见状，惊讶道：“我在外面守着根本没发现有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周缓仔细打量那支箭：“有毒。”
周叶挥手，让人把尸体抬下去。
然后道：“我简单看了一眼，毫无痕迹，应该是轻功极好，放眼京城，也只有江湖人有这等轻功，却也不会太多。”
周缓道：“这个线索不用查了，不会招认的。”
周叶叹道：“线索又没了。”
“不会。”周缓微微一笑“真凶快露出马脚了。”
晚上林雾在房间里等周缓。
大概三更天终于等到了他。
林雾赶紧拿了手炉给他取暖。
周缓搂着她，揉了揉她的脸：“让你好好休息，站在门口，着凉了怎么办？”
见他神色轻松，林雾问：“胭脂说出幕后之人了吗？”
周缓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她。
林雾轻叹：“望她来世做个好人吧。”
周缓拍了拍她的头：“怎么多愁善感。”
林雾从他怀里抬起头，内心五味杂陈：“总觉得越接近真相，你就越发心事重重。”
终究是瞒不过阿雾，周缓拉着她坐下：“王太医死了。”
林雾大惊失色：“怎么死的？”
周缓摇头：“不管是我还是仵作检查，他都知道自缢而亡。”
“什么时候？”
“不久。”
林雾颦眉：“难道他也被蛊惑了？”
周缓有一个别的想法：“更像是王太医生无可恋，而这个人是他必须要保住的人。”
林雾念了一遍：“必须保住的人，是谁，那个屏风后面的人？”
周缓闭了闭眼：“独特的药香。”
林雾突然想起来：“我们去找素素问问吧。”
“找素素干嘛。”
赵立从外头回来，见这两人在门口腻歪，没眼看。
素素翻了个白眼：“我不认识这人。”
赵立：……
周缓把隋天羽的事说了。
赵立狐疑道：“那个人跑的那么快？连于策都抓不到？”
周缓颔首：“此人应该是江湖人，轻功极好。”
赵立想了想：“江湖上有名号的在京城没有我不知道，明天我出门打听打听，不过替官家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我猜八成是哪个杀手，不一定能从他嘴里撬出来话。”
“不必。”周缓看向素素“可有这种药材？”
素素颦眉，思忖片刻：“说实话，提供给我的线索太少了，满京城很少见的药材，很少闻到的药香，没有几千也有几百，这样，我去查下医书，列举出来，大不了挨个闻，兴许也能找出。”
林雾大喜：“几百几千种已经很好了，多谢素素。”
素素摇头：“可惜我这药材有限，不知道能不能瞎猫碰到死耗子。”
周缓：“无碍，不管怎么样都是一条线索。”
素素点头：“这样，明天派几个嗅觉灵敏、记忆力好的，来我医馆。”
林雾和周缓异口同声：“我去。”
赵立啧啧道：“素素你是不知道，这两口子，不仅是顺风耳还是嗅觉怪物，打十里外都能听到、闻到，你说是不是怪物？”
李素素一愣，复而惊喜道：“这好啊。”
赵立：……
李素素握着林雾的手，诚恳道：“以后帮我试药，行不行？”
周缓拉过林雾。
李素素抿了抿嘴：“放心，就是帮我闻，不是让她吃肚子里，我可不像隋天羽找人试药。”
林雾握住素素：“我肯定乐意之至。”
素素站起来：“那就说定了哦，每个月抽出来七天八天。”看了眼周缓不愉的眼神，素素改口道“三五……三天，不能少了哦！”
林雾应了：“只要你需要，几天都行。”
素素：“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强迫的哦～”
赵立敏锐的发现周缓的眼神杀，赶紧把素素拉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翌日一早。
素素带他们前往医馆。
“掌柜的。”
一店小二苦着脸：“昨晚药铺被盗了。”
周缓冷冷的看着散落一地的药材。
看来他听到了不少。
素素愤怒的喊道：“我一定要杀了他！”
素素揉了揉太阳穴，带他们进入内室。
林雾挽着她：“没事，我帮你再采买。”
素素苦道：“唉，只能认了这个哑巴亏了，以后抓到真凶，先让他赔我药材。”
林雾回头：“舒徐，我们先回吧。”
“回什么？”素素得意道“我的珍藏宝贝可不在外头，这儿还有呢。”
然后悄悄道：“我们带回去。”
第一百零一章 怎么是他
“玉面水上漂，好久不见啊。”
赵立背着手，故作深沉的盯着他。
玉面水上漂，杜泽，警惕的环顾四周，官差已经将他包围，看样子他今天是逃不出去了。
“拿钱办事，与人消灾，赵立，都是江湖人，你该知道杀了我，我弑杀阁不会放过你们。”
赵立笑了笑：“舒徐，这人是弑杀阁顶级杀手，杀了他确实会引来弑杀阁的追杀，不过。”赵立冷笑“弑杀阁从来不为官场做事，你私自接了这单生意，不怕阁主烹了你？”
杜泽哼了一声：“这是阁主应允的。”
赵立凑到周缓耳边，悄悄道：“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他护的人恐怕来路不小。”
周缓抬眸，眼神微黯：“他是谁。”
杜泽看向周缓：“难怪他说，你早晚会抓到我，没想到这么快。”
周缓抬手：“放了。”
杜泽一愣：“你不打算盘问我？”
周缓没说话，带人撤了。
留下杜泽风中凌乱，半晌，消失在黑暗里。
杜泽也不傻，他认为周缓不会轻易放过他，几次三番刻意流连几家酒肆，果不其然发现有人在跟踪他。
杜泽冷笑：雕虫小技，看来周缓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杜泽自认轻功了得，待彻底甩开跟踪的人，这才潜入某处。
周府。
周缓得了信：“赵立已经让杜泽误以为他们在跟踪。”
林雾笑笑：“你这招妙啊！”
素素揉了揉太阳穴：“合着你们让我找出稀罕的药材不过是障眼法。”
林雾也是才知道：“素素～以后你想要什么，他，赔给你。”
素素闻言赶紧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周缓故意让人以为他暗中调查药材的味道，让杜泽误以为他在跟踪他，其实都不是。
周缓偶然得知李素素有一只可以循着味道找人的鸟，这只鸟由她从小饲养，对一种药材的味道格外敏锐。
然而这种药材在人这是完全闻不到的。
于是，在周府故意设局，引杜泽进入，在他身上洒了这种气味。
果不其然，鱼儿上钩了。
周缓站了起来：“终于要见一见他的庐山真面目。”
素素将小白扔上空中，鸟儿盘旋在上空，似乎在闻着气味，半晌，开始带领他们往外走。
街上没什么人，官差们都不敢出声响，就怕影响到鸟儿的判断。
小白一边嗅一边展翅，好不轻松。
几次想要偷懒，被素素威逼利诱，这才加快了飞行。
方向是宫门附近的区域。
周缓眉头紧锁。
林雾抬眼，担忧道：“舒徐”
周缓低头，摸了摸她的头：“只是心中有个人隐隐浮现在脑海挥之不去，希望不是他。”
林雾：“别紧张。”
鸟儿突然在岔路口停了下来，似乎迷路了，左右飞了飞，最后在一堆废物上停了。
随后似乎是认定，飞到素素肩上，轻轻啄了啄她的衣领。
素素愕然：“小白说……就在这，难不成还有暗道？”
立刻有官差上前扒开废物。
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眼前。
周缓连忙挡住林雾的眼睛。
素素眼前一黑，却是赵立赶到。
周缓盯着那人，正是杜泽，他死的凄惨，七窍流血，看起来是毫无征兆的。
周缓环顾四周：“去周围看看。”
“是！”
林雾拿下他的手，打眼看去，惊愕道：“他死了？”
周缓蹲下，仔细检查，沉声道：“慢性毒，不管他有没有阻止我们，都会死。”
赵立走到旁边，伸手合上他的眼睛：“这人太狠毒了。”
周缓站起来：“他从来没有信过杜泽能活的回去。”
林雾问：“那他为什么还要派杜泽去周府？”
“掩人耳目。”
“大人！周府，周府被人搅乱，药材全部失窃！”
周缓嘴角上扬：“好戏开始了。”
林雾茫然的看着他：“怎么？”
突然，小白折腾了一下翅膀，腾空飞了起来。
林雾想到了什么，惊喜的看着周缓。
素素也是愣了一下，悄悄对赵立说：“周缓这人心机深重，你啊，这辈子都敌不过，下次他对付你，你就直接跪地求饶。”
赵立冷哼：“智斗不行，武力解决！”
素素撇嘴，怕是武力也斗不过。
这回小白继续往胡同深处走去，只是突然又想折返，来回打着圈。
赵立见状：“难不成就在这？”
素素摇头：“应该不是，带走药材的人应该是将药材扔了，小白闻到两处味道，犹豫不决不知道要去哪。”
周缓指向胡同深处。
素素点头，示意小白继续走。
小白得了指令，继续往前飞。
在一处宅院停了下来。
这宅院内敛又不失贵气，赫然，正是首辅府邸。
林雾忽的看向周缓。
周缓眉头紧锁，抬脚往里走去。
望着门前空无一人，漆黑一片的大门，在门口站定：“其他人在门外候着。”
“是。”
此时大家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周缓敲开大门。
年老的管家开了门，见到周缓，先是一怔，看也没看，直接示意她进府。
府里也是没有点灯，看起来一片萧条。
管家絮絮叨叨的说了一路，大致意思是大人遣散了下人，说是要办完最后一件事就是死也瞑目了。
“大人最近身子骨不好，唉。”说完抬眼“周大人，你带了那么多官差，可是在查什么？大人好像早就知道你会来，让我在这等到三更天再去休息，没想到你们来的更早一点。”
“有事请教首辅大人。”
“好好好。”
把人带到门前，管家扣门。
顾业沉默了一会，道：“福禄，你退下吧，舒徐，你和你的人都进来。”
管家应了，一瘸一拐，踉跄的走远了。
周缓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萦绕着一股异香。
顾业已经备下热茶，抬手：“都坐，府里已经很久没有招待人了。”然后莞尔“这个香味很冲，平时我都特意隐去，如今也没必要了。”
周缓没有坐下，看着垂垂老矣的顾业，他心里悲寂：“你为何如此。”
顾业握着茶杯的手顿住，眼底一片平静：“清明盛世快要来了。”
第一百零二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顾业说完不等周缓说什么，便高兴道：“今天来客人，不提别的，先坐。”
见他不动地方，顾业又道：“想知道，就坐。”
到底是官场多年，首辅的威严仍在。
周缓沉默着坐下。
其他人也随意找了位置坐下。
顾业连几个人的椅子也准备妥当了。
顾业怀念道：“那时候，我去杭县，傅远泽就对你大为赞赏，我见你眼底清明却并无任何共情，那时候我以为你只可以是官员，但不会是好官，我平生自问聪明一世，却没想到糊涂一时，那时候如果带你来京城，也许，你会站在我这边。”
周缓淡淡道：“不会，我之所愿，荡平天下不公与冤屈，你的所作所为我不敢苟同。”
顾业笑笑：“所以我当年也没有看错，你没有共情。”
周缓看着他：“如果共情是牺牲你所谓的不必要的人，我不认为可取，凡事有法，有度，法不外乎人情，却不是你这种人情。”
顾业深深地看着他：“舒徐，你更适合首辅，而我也该走了。”顾业疑惑道“不过，你是怎么发现是我的？”
周缓沉默了一会，才道：“不管从哪方面看，谁都不敢猜到你，我也不敢，但能让王太医对他宠爱的亲孙女守口如瓶，能让这么多官员和年轻人对你俯首称臣，我想不到还有谁。”
顾业摇摇头：“这些都不算是彻底发现是我的原因。”
周缓看向房间里屏风：“那就从头说起吧。”
“望月楼的事突然被发现，我受苏智所托调查，渐渐深入，紧接着查出奸细，受皇上重视，入朝为官，一年后升官，可能以后也会如你所愿，一步一步当上首辅。这一切，来的太顺如人意，却又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在牵着皇上或者我在走，悄然无痕。”
“直到胭脂、太子、试药……等等事件逐渐让整个大局浮出水面，你不是想阻止我，而是想让我见证，这一切得尘埃落定。”
“可惜，你错了，我不会秉承你的意志，我和你根本上就不一样。”
顾业听罢，手颤了颤：“我知你有主见有头脑，不是一般药物可以控制的，只是没想到我都快死了你还是不肯认可我。”
周缓抬眸，眼神清明：“你不需要我的认可，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朝廷脊柱都是新鲜血液，也许会达到你所谓的清明盛世。”
顾业弯起唇角：“所以，你相信我所说的吗？”
“不信。”周缓沉声道“你命不久矣了，这之后会发生什么你全然不会猜的到，就像，叶霆之，也许他现在感恩，但也许，多年后，他也会如尹大人一般，渐渐的消磨了心智，心也会变质，人心，是最不可测，也是最容易变的。”
顾业捂着胸口：“我都已经如此，你竟还不肯编谎话诓骗我？”
周缓眼神渐渐变得幽深：“你在暗中扶持五皇子。”
顾业小心的打量他：“我所做的与五皇子都不知情。”
周缓笑笑：“如果他知道，放任你做，你现在会是什么心境。”
顾业摸着茶杯，半晌怅然：“我年纪大了，管不了那么多了，五皇子是众多皇子里最良善之人。”
周缓：“希望如你所愿。”
顾业颦眉：“你不信？”
周缓定定的看着他：“顾大人，你不必企图得到我的认同，道不同，不相为谋，无论是五皇子还是别人，我都会唯心而已。”
顾业拍了拍他的肩膀：“从始至终，没变得只有你。”
周缓站起来：“顾大人，你最后想做的事可是想处死太子，让圣上禅位。”
顾业大方承认：“是。”
“你失算了。”
顾业一愣：“这不可能。”
周缓走到屏风处：“如果故事的开头是为了替苏智寻找解药，那故事的结局，我希望他也能听到。”
屏风后，一人慢慢的走了出来，黑衣，束发，全然不是病重的模样。
那人正是引周缓进入望月楼查找线索的同窗好友，苏智。
林雾大惊失色：“他不是中毒了吗？”
苏智面带笑容：“好久不见，舒徐。”
周缓走到他面前：“苏智听从顾业的嘱托假意中毒，引我入局，实则借我之手，开始肃清朝堂的第一步。苏智，你装的很好啊，骗过了我。”
苏智平静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周缓走到顾业身边：“顾大人机关算计，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将死之人暗地里帮顾大人做事。”
苏智：“你还没告诉我如何发现的。”
素素松开小白，小白在苏智身上打转，然后飞到素素肩上。
苏智了然：“原来那些药材才是你们布下的天罗地网。”
顾业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在感慨。
周缓低头：“顾大人早就知道不是吗？”
顾业手一抖，抬头，眼神变得深邃，承认道：“我知道。”
周缓微微一笑，坐下，重新拿起那杯茶。
林雾惊呼：“舒徐。”
周缓示意她稍安勿躁：“引我入局却又没有强迫我为他做什么，如此大动干戈，顾大人哪能让我死。”
顾业：“舒徐，我没有看错你。”
周缓：“你的人此时应该在大牢里喝茶。”
顾业沉声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周缓点头：“知道。”
顾业冷冷道：“皇上任人唯亲，如果继续让他执政，后果不堪设想，你有没有考虑过黎民百姓！”
“黎民百姓。”周缓冷漠道“顾大人，你至始至终都没有明白一个道理，整肃不是横加干预。”
“报！”
周缓：“进来。”
于策进来：“今夜宫里大臣们跪地不起逼迫皇上退位让贤。”
顾业靠在椅背：“这是民愿。”
于策又道：“五皇子被关押大牢。”
顾业坐正：“为什么！”
“大臣们举荐五皇子为太子，但皇上拿出证据，证明了五皇子参与了夺权。”
这是顾业万万没想到的，他以为五皇子处事不惊，内敛有礼。
“不可能！”
于策奇怪道：“大人，千真万确，有人证物证具在。”
周缓开口：“顾大人，圣上虽然……但他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城府深。”
第一百零三章 剧终人散
皇宫大殿。
皇上端坐在上方，最近接连发生变故，让他瞬间苍老了许多。
语义站在一旁随时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只待发现不好立马救治。
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感觉，皇上，怕是病入膏肓了……
大殿之下，大臣们跪着，在听他判决，听他如何处置皇子和他们。
皇上揉了揉太阳穴，疲惫不堪：“太子今日处斩，朕已经放手让人去做了，如你们所愿，他今日一定会早朕一步，去往极乐世界。只是，朕未曾想，朕的好儿子，一个接一个想要夺得朕的皇位！”
“微臣惶恐！”
皇上冷笑：“惶恐？惶恐是认为朕治理无能，应该早早的退位让贤，更有甚者，操控朝臣，企图逼朕退位，真的好得很呢！”
底下鸦雀无声。
皇上沉默片刻，疲惫道：“罢了，朕知道自从巫蛊一案以后，你们对朕就抱有怀疑，一致认定朕被人蛊惑心智，这些年来也放手让你们随意去做，你们就越发认定朕变了。”
“朕当年看过巫蛊案后，发誓定要让你们不当皮影任人摆布，广设开坛讲学，让你们自如的去学去高谈阔论，没想到到底是培养了一批罔顾礼法，罔顾朝堂的败类！”
“朕知道你们认为太子善于心机，但能制服那些人的人，除了太子出面还有谁！”
“太子聪明狠辣，又是朕深爱的皇后所生，爱子心切，最后教出了这样的皇儿，本以为老实本分的五皇子也是狼子野心，朕这一世算是白活了。”
“微臣惶恐！”
皇上指着顾业：“首辅大人，朕最信任的就是你啊，凡事与你商议，你却处处对我藏着心机，甚至筹谋了这一出大戏！”
顾业面上如心如刀绞，
众人眼色各异，首辅大人筹谋半生到底为的是什么……是他在操控别人，还是他早已经被自己的欲望操控。
顾业平静的认了罪：“微臣，有罪！”
皇上挥手，怅然道：“罢了罢了，你已经垂垂老矣，还能活到几时，外头的百姓们谁会认为你这样德高望重的首辅大人，会策划如此骇人听闻的事！”
“朕，这一辈子，试图让你们回归本性，错了。而你们利用人性、人云亦云、诋毁、猜忌，最后闹的这般收场，你们可满意了？”
大臣们齐声高喊：“微臣有罪！微臣知错！微臣有罪！”
皇上挥挥手：“你们都没有罪，罪的是人性，操控不了人性，反被人性驱使，操控不了他人的言论，反被言论所害。如今你们俯首称臣，口口声声说着有罪。如果我被迫退位，你们也会口口声声说着，看吧，我们的决定是对的。”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罢了，朕，输了，朕，跟你们斗不起了。”
周缓微微抬起头。
大殿之上，七皇子被人带到皇位旁边，犹豫的站在皇上身边，面上诚惶诚恐。
皇上摸了摸他的头：“朕今日下旨，退位让贤，传位于七皇子。”
大臣们惊讶的窃窃私语，真是世事无常，无法操控，谁会知道最后竟然是七皇子登基！
顾业低垂着眼，他知道，这场人心之战，他输的彻头彻尾。
只怕皇上从一开始就是在拿太子当靶子，真正要扶上位置的人，不一定是七皇子，却一定不会是庸才。
是他的猜忌，看不透圣上的故作迷雾，更看不透圣上其实一直在盯着他。
新皇登基的消息很快传开了。
七日后，皇上因龙体欠佳死于睡梦中……
举国哀悼，新皇仁慈，于是下令大赦天下。
而就在几天前被关押大牢，改日候审的五皇子被贬为庶民，逐出宫门。
五皇子出宫那日，顾业现在角落里，远远的看着五皇子落魄的背影。
周缓走到他身侧：“现在你知道你输在了哪？”
顾业甩了甩袖子，感慨道：“筹谋半生，没想到自作聪明一番，五皇子被我连累了，他不该如此。”
周缓：“你真的毫无所知吗？”
顾业笑笑：“可能猜到了，清明盛世，也达到了，舒徐，我从未认为我做的错了，唯独错在方式方法，人性，确实无法掌控。”
周缓望着顾业走远。
林雾拉了拉他的衣袖：“怎么啦，我的大理寺少卿大人？”
任命昭告天下，周缓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大理寺少卿。
周缓拍了拍她的头：“只是在想，五皇子为什么要自己站出来？”
周缓莞尔一笑：“越是好事将近越是沉不住气，五皇子信任至今，总算是熬到头了，又有这么多人为他跪求，自以为民心所向，当然是飘飘然了。”
周缓眼神微沉：“也许，是顾业故意为之，如果五皇子继续信任、无欲无求，也许现在的位置不一定是谁，但是他没忍住。”
林雾看向顾业的背影：“如果真的是如此，他也算是能屈能伸，丝毫没有为自己的错误判断，感觉失望后悔。”
周缓笑笑：“他唯一的失望可能就是没有真正的操控人心，而不是猜忌了先皇。”
林雾有个大胆猜测，浑身发冷：“你说先皇会不会和顾业打了个配合？”
周缓牵着林雾的手。
天忽然飘起了大雪，路上泛起一片洁白，将车辙和脚印掩盖。
周缓拍了拍她身上的雪：“人心，终究是不可测。”
林雾迷茫的点了点头。
转身抬起双手拥抱雪花：“我喜欢冬天，我喜欢雪景，我们去山上赏雪吧～”
马车缓缓驶来。
车窗露出一个脑袋：“看什么雪，快上马车，东街出了人命案，我这次一定名声大噪，必须让素素刮目相看！”
周缓和林雾摇了摇头。
人心，不可测，那就顺其自然，随意操控只会物极必反。
几年后，隐约有传闻顾大人告老还乡之后，突然有一天失踪了，有人怀疑他被人暗杀。
只是再也没有官府查到他的下落。
林雾听闻：“你说顾大人真的死了吗？”
周缓轻轻一笑：“他可能祸害另外一方了。”
林雾瞪大眼睛。
所以，这难道就是顾业筹谋的最后一个大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