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重生了
静居寺坐落在一处深山里,虽然地处偏僻,但香客不断,名声甚广。
兵部尚书林盛和静居寺方丈相熟,每逢初五必带一家人来上香祈福。
林盛掀下车帘,往夫人那头挤了挤:“阿雾是怎么了?”
“怎么?”端蓉斜了他一眼。
“莫不是藏了什么坏心思......”
“自家女儿就这么诋毁?”
林盛知道她还在为昨天打了阿雾生气,自知理亏,没敢接茬。
半晌,忍不住又道:“前天周叶来京城述职,又提起亲事来,如果变卦对林家可不大好。”
端蓉把果盘往他面前推了推,笑道:“谁说要变卦。”
“昨天你可没少明里暗里帮衬阿雾。”
“看阿雾情绪低落,心道先稳住她再说,你倒好直接打她一巴掌。”端蓉又斜他一眼,叹道“阿雾今早就与我说不再提退亲一事。”
“当真?”
“不过,阿雾也没说因为什么。”
“啊哈,别又是什么幺蛾子。”林盛瞧见夫人又要发怒,忙说好话“阿雾果真长大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虽然阿雾什么都没说,但是我猜和严酌有关。”
严酌是顾业新收的弟子,是林盛同门师弟,提起这辈分他就恼火,师傅老了老了被小辈哄着收了弟子,碍于师傅面子他才没挂脸。
“严酌虽然有才,但这厮心思重,喜钻营,以后保不齐有更好的高枝儿就弃了阿雾。”
端蓉不了解严酌,故而未作任何评论:“周家公子人品如何?”
“没见到面,但是据说端方有礼,容貌不俗,还是县里会元。”
“容貌和地位倒是其次,人品好才重要。”端蓉越发想见一见未来女婿:“等周家搬来京城,得见一面。”
“那是自然。”
马车缓缓驶入静居寺,深山老林,偏居一隅,许是如此,这些和尚们身上都带有些风骨在。
林雾极少来此处,每每来这都要赶车许久,她耐不住性子便每逢初五闹脾气。
掀起车帘,外面一阵风徐徐吹来,林雾笑了笑,一张小脸绽开一朵小梨涡,甚是可爱。
“林施主。”
方丈宣思大师未出家前和林盛师承同一人,也因这层关系林盛独独愿意到此处祈福。
“宣思大师。”
两人默契一笑,宣思大师将目光落在林雾身上:“这是阿雾?”
“正是。”
林雾有四五年没来,如今十五岁个子抽条,有几日没见样子也会有所变化,宣思大师一时不敢认也在情理之中。
林雾上前,恭敬道:“宣思大师。”
看人不一定看脸,更要看个性和气质,宣思一眼认出林雾是因为她长得像林盛,迟疑是因为她整个人的气质变了,那不是十五岁该有的。
宣思大师没多问:“寺里斋饭很好,阿雾如果饿了可随小师傅先行去用饭。”
林雾有一瞬的恍惚,怔了怔,道:“多谢大师。”
林盛犹自高兴自家女儿终于不在外面惹麻烦了,被端蓉掐了一下,回头满脸疑惑,他也没做什么啊。
端蓉笑笑:“大师,我带阿雾去便是,不必劳烦小师傅。”
宣思点头,道了一句阿弥陀佛:“林施主,请随我来。”
大师和林盛走后,端蓉握住林雾的手:“阿雾手怎么这般凉。”
林雾抽出手,不想让娘担忧,勉强笑道:“无碍,可能是一路上颠簸有些累了。”
“走,先去房间休整。”
小师傅见此,忙道:“施主,用不用将斋饭一同带去。”
端蓉吩咐下人随小师傅去:“多谢小师傅。”然后拉着林雾前去客房休息。
林雾躺在床上假寐,待娘以为她睡下,悄悄走出房门,这才睁开眼。
旁边食盒里是热腾腾的斋饭,门外便是琉璃候着,只待她醒来便侍候她吃饭。
前世,这些妥帖的地方她竟全然看不见......
是的,她重生了。
在她郁郁而终的三十岁那年重生到了十五年前。
思绪仿佛在二者之间不停转换,以至于她分不清楚到底是梦见了三十岁,还是回到了十五岁。
但,她必须打破今生的孽缘,不再让林家因她而满门抄斩。
前世,她喜欢严酌,爱慕他的才气,不顾廉耻定要与他在一起。
于是在十五岁这年,她与严酌私相授受,林家不得不将她匆匆嫁入严家。
然后厄运便开始了......
严酌利用林家姑爷的权势私下结交官员,更甚者和太子勾结,待知晓父亲没有结党营私的意愿,便处心积虑陷害。
整整十五年,严酌明面上待她极好,却处处对她藏着心思,最后更是利用她拿到了兵部密函。
其后,太子与严酌等人担心结党营私事情败露,于是陷害林家通敌卖国,一时间民情激愤,还没容林家辩解,便被送去大牢,没几日满门抄斩。
而她则因为严酌戴罪立功、大义灭亲之举,得意安然无恙。
其后,她又得知严酌给她下了不能生育的药,还在外养着小表妹,儿子竟然已经十五岁。
在林家满门抄斩后的第三日,林雾郁郁而终。
这一世她只求林家安稳,与严酌再无瓜葛!
林雾记得今天是她和严酌定下婚约的那日,所以她必须远离那人。
其实,她虽然爱慕严酌,却没有下贱的道理,想起来那日昏昏沉沉,定是严酌下药,可笑那日她却处处维护,脸面都不要了说是自己心甘情愿。
是摆脱严酌也是想来祈福,林雾连夜让人准备,只要她装病,严酌就算是跟到静居寺,也不可能踏进房门半步。
但她还是低估了严酌的本事。
“阿雾。”
严酌悄悄打开房门,见她坐在床上,一脸疲惫,忙走过去。
“琉璃只说你晕车,没曾想脸色这般差。”
林雾暗暗想着有什么办法脱身,又不惊动其他人,于是勉强笑道:“可能感染风寒,你且离远些,小心过了病气。”
再过两个月科举,严酌打定主意在此之前娶了林雾,以林盛的权势他金榜题名岂不是容易?再不济,从官也比其他人走捷径。
为此,见到她那张苍白的脸,严酌心里没有半分犹豫和怜惜,只待找准机会便下手。
第二章 下三滥手段
“阿雾,喝水。”
未免引起他的怀疑,林雾喝下水。
“阿雾,你再睡会,我就在这陪着你。”
林雾摇头,害羞道:“严酌,这般于理不合,你先出去吧。”
严酌自是不愿走,林雾多番拒绝,大抵是不好意思,但林雾对他的心思他是笃定的。
严酌意有所指道:“你我之间还怕什么。”
林雾沉默片刻,道:“陪我出去走走。”
“好。”
院外是山林,林雾率先登上台阶,轻松地在台阶上跳来跳去,仿佛山间小鹿。
严酌在后面追着:“阿雾,慢些,我们该回去了。”
“山里果然让人神清气爽,严酌,你整天闷在书房,要么就在书院念书,早就该来一遭。”
严酌气喘吁吁道:“阿雾。”
林雾站在高处俯视着他:“就你这种体力以后怎么进考场。”
林雾虽然是大家闺秀,但平日里骑马、射箭不误,所以走起来半分喘气没有。
“阿雾,等我高中,定好好跟你学骑马、射箭,你就别折磨我了。”
“严酌,我现在就教教你如何踏青。”说完林雾蹭的一下往上跑,边跑边道:“快跟上。”
严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跟上林雾。
眼瞅着快抓到人了,林雾又开始跑。
走到半山腰已经没有台阶了,纯靠天然路径走,比台阶还要难走许多。
就林雾现在的体力,严酌怀疑那药根本没用,但弱弱办事向来妥当,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快走呀,严酌。”
严酌顾不上思考,只得继续往上跑,暗暗想着若还没有发作,那就来真的,反正林雾对他心有所属,也算是顺理成章。
哪知上山的林雾跟脱缰的野马似的,跑的比马都快,还留有力气跟他闹着玩。
“阿雾,歇会儿吧。”
“严酌,你不行啊。”
严酌眼神冷下:“谁说我不行?”
“那你追我啊。”
严酌刚要拼尽力气追上去,林雾已经又跑得远远的,渐渐地连身影都消失不见。
这下严酌急了,大喊道:“阿雾,别闹了,跟我下山。”
久久没有回应,严酌又喊了几声,拼了老命往山上跑,待到山顶时才发现这哪里还有人。
此时林雾早已躲在草丛边,看着严酌往山顶走,巧妙的躲开追逐,往另一侧隐秘的小路走去。
这条岔路只有林雾知道,小时候觉得在静居寺无聊,没事就跟个猴子似的往山上跑,久而久之就找到了这条路。
寺里人说这是砍柴所走之路,平时走的人不多,所以并不显眼。
“阿雾,你在哪?”
严酌阴沉的声音顺着风仿佛停靠在耳边。
林雾身子抖了抖,努力保持镇静,她并不是气力好,而是装的轻松,此刻早已是精疲力尽。
药效好像在慢慢起效,头稍微有些晕,但好在她刚吃下了解毒丸,在恢复体力之前她必须保持清醒,万万不可再度陷入陷阱。
“阿雾,我看到你了。”
林雾回头,严酌在远处直直的看着她,仿佛在看猎物,冰冷而又势在必得。
“阿雾,随我回去。”
“严酌,这儿这么好玩,我还想再玩一会呢。”
严酌分不清林雾到底是故意还是在开玩笑,缓了缓脸色,温声道:“乖,你还病着,随我回去。”
“不,你跟爹一样,就喜欢拘着我!”
林雾说完这话,转身往前跑,只要躲过这关,只要有人救她,她做牛做马以报大恩!
想到这林雾余光突然瞥见一人在侧面山上,似乎在看她,又似乎在看手里的书。
林雾不做他想,拼命往他的方向跑去。
离得越来越近,那人容貌也越来越清晰。
这是一位俊朗的公子,一身青色,头上的同色束带随着山风轻轻飘在山间,仿佛是遗世独立的高人,近处却依稀能辨认出这是一位读书人。
那人瞧见她慌乱的神色,依旧拿着一本书仔细看着,丝毫不在意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子,救我。”
林雾上前呼救,青衣公子略过她往后看了眼,没有回应。
“公子,我与那人并无任何关系,他想害我。”
青衣公子颦眉,淡淡道:“打情骂俏,请远离静居寺。”
林雾回头,难怪青衣公子以为他两是一对,他坐的这个位置能将她与严酌的一切尽收眼底。
“阿雾,别闹了,随我回去。”
严酌走上来,歉意道:“这位公子,多有打扰,我就带我内人离开。”
林雾躲开严酌的手,抓着青衣公子的衣角不松手。
青衣公子伸手没拽开,凉凉道:“松手。”
“如果你今天不救我,我可能真会成为这人的内人,我女儿家的声誉和这辈子就会断送在你与他之手。”
青衣公子挑眉:“与我何干?”
严酌适时的插嘴:“阿雾,别闹了,该回去了。”
林雾退后一步,凄凉道:“人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却对此置之不理,我若随他回去便会被此人糟蹋,如若如此,那还不如就此自杀,以求清白!”
“阿雾,闹够了吗?!”严酌被她这句话刺的颜面荡然无存,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严酌,你处心积虑接近我,利用我,甚至还想用旁门左道娶我,你以为我认不清你的真面目?”
严酌脸色阴沉:“阿雾,休要胡言乱语。”
“要不是看在你是爹师弟的份上,我会容忍你接近我?刚刚若不是我假意屈从与你,我便拖不到现在,你竟然还想对我不轨,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狗东西!”
青衣男子和严酌都是读书人,此话一出,两人脸色各异。
严酌甚至以为她病糊涂了:“阿雾,你到底何出此言啊?”
“严酌,我早就定亲了,你还纠缠于我,企图毁我清誉,你说我出的什么言?”
严酌被气得直哆嗦,虽然是他所作所为,但是当着陌生人的面揭开,他脸面荡然无存。
林雾又道:“狗东西在外面有外室还想骚扰我,你哪里来的自信。”
严酌脸红了又青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因为她戳中他内心的焦虑,表妹突然怀孕他根本完全没想到,林雾竟然知道了!
严酌脸色阴狠的上前就要拉她。
林雾又后退,后面是山崖峭壁,只消一个小步子便可香消玉殒。
“你再进一步,我就去死,我死也不会屈服于你!”
“等等。”
第三章 青衣公子
“再往后走你可就真的香消玉殒了。”
青衣男子见她怔愣伸手拉住她手臂拽到身侧护着她。
严酌冷哼:“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这是我未来娘子。”
不只是严酌愣住,连林雾都愣住了,这是哪跟哪啊。
严酌被气笑了:“林雾,你能耐啊,勾三搭四,还在我面前装清白?”
林雾要理论,被青衣男子挡下:“严酌,听闻你在京城也算是才子,今年科举可还想顺利?”
严酌不知道此人到底是谁,观其样貌不俗,若真闹起来山下林家人也在。
“严酌,此事我必然不会与我父亲提起,不然我面子也挂不住,望以后莫要再纠缠我。”
要说两人什么关系,那还真没明说,严酌就是因此才决定早点定下关系,没想到还是出岔子了。
“好,我走!”
严酌灰溜溜的走了,林雾才松了口气。
“公子,请问高姓大名,来日必来报答大恩大德!”
青衣男子捡起地上掉落的书籍,吹了吹:“报答不必。”见她还站在原地:“还有别的事?”
林雾脸红:“我怕他在路上伺机胁迫我。”
青衣男子颦眉,默默收拾包袱,虽没说什么,但大概是愿意护送她下山。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她熟悉的那条隐藏小路,很显然在放慢脚步。
虽然刚才他好像有些不好接近,但他骨子里透着温柔让人对他放下戒备。
“公子,你是哪里人?”
“杭县。”
“公子,你怎知这条路?”
“来的多了自然知道。”
“我小时候也常来,那时候玩闹无意间知晓此处,还以为这里鲜有人知呢。”
青衣男子看了她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没有回应。
林雾又有点晕,慢慢走倒还好,只能用说话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公子,下次见到有姑娘求助莫要迟疑啊,万一人家清白被毁,你可是要负责的。”
“我负什么责。”
“严酌那个狗东西要是传出来,我岂不是要嫁给你。”
青衣男子站定,林雾没预料到,闷头撞进他怀里。
青衣男子低头,一眼看到的是小姑娘白净细嫩的后颈,细细的一截,仿佛轻轻一捏就可以掰断。
“清白姑娘会胡言乱语?”
“开玩笑嘛......”
青衣男子被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吓住了,想要推开,没想到小姑娘晕倒了。
联想到刚才两人对话,严酌可能对她下药了,手不避讳的探到她手腕。
“林雾,解毒丸是不能解迷魂药的。”
没错,青衣男子正是周缓。
两人联姻是祖父定下的,所以打小他便洁身自好,什么通房侍妾通通不要,努力上进做一个配得上林雾的夫婿。
但父亲来京城后由严酌处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林家有退亲打算,所以此次来静居寺也是抱着见一面的打算,如若当真退亲也要听一听林雾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立偷偷去要过林雾画像,单看眉眼就看得出是位娇俏可人的姑娘,梨涡若隐若现,在见到本人之后尤为印象深刻。
但看到她这般不顾及脸面和其他人纠缠不休,怒火中烧,读书的气度全然不顾,所以才有了开头不顾她请求之举。
但似乎是他错怪林雾,严酌这人惯会使手段,此次与爹提起此事多是为了让他退亲,岂料退亲不成反倒是起了别的坏心思。
见林雾没有半分要醒来的迹象,周缓拦腰抱起她,小姑娘轻盈的仿佛一片羽毛,眉头紧紧皱起,好似想要睁开。
“睡吧,我带你下山。”
许是听到了他的话,林雾眉头舒展,静静地躺在他怀里。
周缓看的一滞,他现在有些后悔,给林雾的印象不够和善,还是先不要见面为好。
林雾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
刚一动,端蓉便醒了:“阿雾。”
林雾怔了怔,环顾四周:“娘,你怎么在这呀。”
“你啊,发热到现在才醒,可把爹娘吓坏了。”
听到屋里动静,门被缓缓打开,林盛像受了气似的小心翼翼的背着手走到端蓉身侧。
“阿雾,还难受吗?想吃什么?”
端蓉瞪他:“刚醒,哪能吃什么?”
“爹。”林雾笑笑“我想吃板栗糕。”
“你还生着病呢哪能吃板栗糕,更何况这里深山老林怎么给你拿。”端蓉又气又笑“你这个老东西在这候着,我去端汤药来。”
门刚一关,林盛从背后抽出一包板栗糕:“快吃,别听你娘的,你爹小时候再病也吃这口,这不照样活的好好的。”
林雾吃着吃着就笑了:“还是爹最好了。”
林盛看她果真没生气,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阿雾,你当真喜欢严酌?”
林雾顿住,抬头,烛光下爹的侧脸显得极为疲倦,平日里操劳国事,休沐还要陪娘俩,偏偏她这个闺女还不争气。
“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会再不懂事。”
“如果,你当真喜欢,爹可以跟林家提。”
“不,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他不是个好人,我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那就好。”林盛没有再提。
端蓉回来只见父女两欢快的讲着笑话,待看到她,林雾偷偷抹了把板栗糕的渣渣。
端蓉斜了林盛一眼,好笑道:“行了,吃了一被子还想蒙混过关?”
林盛哼了一声:“我打小吃到现在不也好好的。”
“你皮糙肉厚,阿雾身娇肉贵,这能比?阿雾,来来来,把药粥喝了。”
林雾乖觉的接过药粥,温温的,一点不烫,就是这味道......果然是宣思大师药方,这药下的分量一点都不含糊。
端蓉一边探了探她的额头,一边数落林盛:“下次你再敢动手,小心我们娘两走人,以后就让你和青哥儿一块过日子,有你们哭的时候。”
林盛纳闷道:“青哥儿为何被你两抛弃?”
“因为他和你一丘之貉!”
“嘿!”
林雾听他们你来我往的斗嘴,笑得合不拢嘴,现在她才发现这才是真情实感,往往越在近处越体会不到,直到失去才追悔莫及。
第四章 书馆错过
林盛因公务繁忙第一天便匆匆回京。
林雾在静居寺边养病边祈福,逗留了几日。
这几日林雾问过静居寺所有人都没有告诉她那人去向和姓名,再去山上也没碰见,便收了心思,想着可能某日遇见了定要好好答谢他。
林府在准备林青凯旋归来的宴席,端蓉回府便忙得不可开交,林雾便自顾自的学女红。
可把琉璃吓坏了:“小姐,您是怎么了?”
林雾没抬头,继续捣鼓着刺绣:“这不快要嫁人了,好好学学人家做女红。”
“您以前不是避讳这门婚事嘛。”
说到这,林雾抬头,探究的看着她:“那日我病中,恍惚间你离开房门,是去做什么了?”
琉璃颦眉:“哪日?”
“就是刚到静居寺那日。”
“啊。”琉璃细细想来“那天小师傅说厨房做好了药膳,让我去取,去了才发现还没好呢。”
林雾放下心,起码琉璃不是被严酌收买。
琉璃又嘟囔道:“后来小师傅又来叫我去厨房拿药膳,结果又没好!”
林雾偷笑,这次应当是那位公子所为,可怜小琉璃多番折返,被骗的团团转。
“有心了,下次定要好好惩罚那位小师傅。”
琉璃嘟起嘴:“奴婢多走几趟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可是那小师傅竟然不道歉!”
“哪个小师傅啊。”
“就是没落发的那个。”
林雾记得静居寺好像没有俗家弟子。
林雾拿起安神符,默念一句静心凝气,放下女红道:“得嘞,以后就让夫家多担待,女红太难做了,我可做不来。”
“要不然去蹴鞠、骑马、射箭?”
有什么样的小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林雾深有所感,这一想到玩就是老三样。
“不,今儿去书馆逛逛。”
“啊?”
琉璃最近觉得她家小姐有点奇怪,从不拿针线的人竟然要学女红,看书就困的人竟然要去书馆。
“愣着干什么呢。”
琉璃怔了怔,抬头看向吉祥书馆四个大字,这一切不是梦,而是她疯了。
吉祥书馆并非全是男子,当然,女子来此大多是看看画册或者当下时兴的小说。
一进门一位小二便殷勤的走来:“姑娘是新客啊,您要买点什么,小的帮您挑挑。”
林雾这几天翻来覆去满脑子都在想那位青衣公子,她总觉得这是帮她脱离原定命运的人,如果不当面表达感激之情,她这辈子都得挂念着这人。
小二看林雾眼神清正,不像是来偶遇哪位翩翩公子,也不像买小说。
“姑娘随便瞧瞧,若是需要小的帮忙解答尽管找小的。”
林雾忽然想起那日他掉落的那本书:“我想看顾业游记。”
“好嘞,请随小的来。”
游记大多在五楼书架上摆放,因为这类书不大畅销,所以摆放在最上层,大多在吃灰。
但顾业很有名望,所以顾业游记倒是好卖,店家巴不得能卖出去几本,拉过小二嘱咐他多推荐几本其他的游记一同卖出去。
五楼阳光充裕,窗户打开半格,不冷不热,倒是个看书的好地方。
小二会意:“窗边可以看书,小店内还有点心、茶水提供,姑娘若是喜静,这里看书再好不过。”
林雾从窗户望下去,楼下嘈杂的叫卖声若有似无。
“好,就这了。”
“好嘞!”
小二拿了几本书推荐给她,林雾一一收下,让琉璃下楼结账便可以随便去哪玩。
琉璃这才从疯了状态恢复正常:“妥嘞。”
许是在书馆看书的多为读书人,点心并不好卖,所以做工比较粗糙,林雾嘴刁,吃了几口便放下。
茶水倒是好茶,可惜她喝茶如饮牛,不知趣味,白白糟蹋了好茶。
游记写的很有意思,顾业作为当场首辅曾经去过那么多地方,难怪如今能辨别是非,为百姓着想。
想到这,林雾又联想到严酌,顾业和严酌祖父有交情,念他孤苦无依收他为徒,未曾想严酌害了顾业得意门生。
游记写的生动有趣,林雾从未踏足其他地方的人都对这些地方充满了憧憬和好奇,如果有机会她定要去走一走,看遍大好河山,而不是在内院沉浮,
“周公子,您楼上请,先前以为您还得几日回京,就刚刚有位姑娘定了你先前常坐的位置,小的给您换个?”
小二压低声音说话,但林雾向来耳朵灵敏,这才看到桌上摆放着几本书,想来是那位周公子所放,目光落在一本打开的书籍上,字迹飘逸颇有风韵。
拿起书,起身换了个座位。
小二解释着上到五楼,突然没了声音,半晌悄声道:“周公子要什么书,小的给您去找?”
那人没回话,径直坐到位置上,与她背对而坐。
小二又上来为林雾续了茶:“姑娘需要什么尽管提。”
林雾颔首。
说话间林雾余光瞥见后头那人,挺拔瘦削,看起来是位书生。
游记有点意思但林雾耐不住窗外阵阵烟火飘香,收起书籍下了楼。
小二笑嘻嘻道:“姑娘下次再来。”
“周公子这么早就走了!”
来时艳阳高照,出门时却下起了小雨,她告诉琉璃晚点来叫她。
这会林雾在冒雨解馋和躲雨之间来回徘徊。
小二在身后嘟囔着:“呀,只有一把伞了。”
“给她。”
林雾听这声音莫名熟悉,侧头望去,那人已经在雨中走远了。
“他叫什么?”
小二将伞交给她,看过去:“只知道姓周,好像不是京城人士,长得可好了。”
自知说错话,小二回头望了一眼掌柜的,见他没听到,笑道:“姑娘慢走,伞不必着急还。”
林雾追随着那人方向走去,她有种预感那人就是青衣公子。
街上行人匆匆,林雾穿过行人,前方那束带仿佛就在眼前,但就是抓不住。
伴随着大雨倾盆,眼前越发看不清晰,渐渐地,人影消失在人海当中......
“小姐!”琉璃站在一首饰铺门前避雨,见到她喊道。
林雾回过神,进了那家首饰铺:“看中什么了。”
琉璃把一支珠钗亮给她看:“琉璃。”
林雾接过,仔细看了看,不算昂贵的款式,但胜在和琉璃名字相配,又新颖。
“戴上,小姐请你吃好吃的去。”
第五章 酒楼辩论
两人返回吉祥书馆对侧那家酒楼。
琉璃上前向小二点了一个上好包间。
吉祥酒楼和书馆是一家的,所以内间看起来极为雅致,不同于其他酒楼。
这包间正对看台,是观赏说书最佳位置。
“您二位来得早刚好这位置还没人定,看您二位是生脸孔,外地来的?”
酒楼一般都会给外地人介绍菜品,稀里糊涂就能点上一大桌,又贵又浪费。
琉璃昂起头:“我家小姐是本地人。”
小二犹疑道:“那二位点什么?”
林雾最烦点菜,每次都让琉璃点,这回倒是让琉璃为难了。
“小姐,这菜还是您点吧。”
林雾接过菜单,嘿,要不怎么说文人喜欢咬文嚼字呢,这上面的字都知道,连起来就那么难懂呢。
小二适时道:“要不,小的替您介绍?”
经过小二介绍,这菜就变得平平无奇了,点了几样招牌菜,又点了几样爱吃的。
“好嘞,姑娘稍等片刻,咱家厨子不仅手艺好做菜也快,您若是无聊等一下说书人上场,您先听着。”
话音刚落,说书人便登场了,周围是几个乐人,看起来还挺有排场。
“小姐,那说书人咱也没见过。”
“这说书人啊是咱酒楼里的伙计,旁的酒楼自然没有。”小二上了茶水顺嘴说了句便退下。
“上回说到书生破釜沉舟决定和小姐私奔,这回咱就说一说这对苦命鸳鸯能否终成眷属!”
林雾吐槽:“老套。”
“前面说到这书生是个大才子,奈何并无官身,家境贫寒,这小姐一家看不上,说,这中了状元也就是一七品小官,还是嫁给大官之子安稳度日,你们这父亲说的对不对啊!”
“对!”
“不对!”
“这般嫌贫爱富,就是给我做小妾我都不要!”
“嫁给书生,一辈子孤苦,大家闺秀哪能受得了这个苦呢。”
“要是我哪管身份地位,人品学识好,就成!”
“谁人不知娶您仙阳郡主都得入赘,您这话倒是没什么理儿。”
林雾兴致勃勃地抱着茶杯听几人在掐架,赶紧去看仙阳郡主,啧,美若天仙,还带有一丝......盛气凌人。
“姑娘,仙阳郡主旁边那人好像是严公子。”
林雾看到严酌觉得晦气,偏生他还谄媚的冲仙阳郡主一笑,好嘞,高枝儿攀上了,连文人风骨都能不要,当初她到底是看上这人什么。
“晦气。”
琉璃虽没问小姐和严酌的事儿,但大概能从态度间了解一点,闻言也附和:“晦气。”
那说书人见底下快吵架了,连忙继续道:“这小姐父亲将私奔的二人抓到府里,书生虽然自卑,但文采学识不俗,再加上和小姐倾心相待,所以,当下便立下重誓,必考取状元,早日升官让大人等一等。”
“但小姐今年芳龄十五,中状元再升官,那最快也得是三五年,小姐父亲一听当即下令不得让两人再来往!”
“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这父亲委实过分!”
“私相授受,要是我是那小姐父亲,早就家法伺候!”
说书人笑笑:“书生当夜跳到小姐窗边,许诺定考取状元迎娶小姐,小姐满心欢喜,两人私定终身。”
“诶......”
“不知廉耻。”
说书人继续道:“岂料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原来小姐原先就定有亲事,却有和书生眉来眼去,惹得书生神魂颠倒,连科举都可不要,定要给小姐一份情缘!”
“咦。”仙阳郡主嫌恶道“这书生被诓骗了呀!”
“嘿,这书生丝毫不知此事,还与其海誓山盟,谁料有一日,小姐说要和家人祈福,没想到是和那定亲之人私下见面。”
林雾越听越奇怪,目光落在严酌身上,他没见到林雾,似笑非笑的看着说书人,不时地和仙阳郡主交换眼神。
“小姐这边和定亲之人说是书生对她纠缠不休,被书生站出来戳穿,小姐反倒是楚楚可怜之态,书生大怒,决意与小姐恩断义绝,将此事昭告天下!”
“这小姐真是不知廉耻!”
“下作!”
“我看未必,这说书人说起这故事明显是从书生角度讲的,那当然是偏向书生。”
说话这人在林雾侧边,他与林雾一般拉下了帷幕,所以外人看不到脸,但里面却能看到外面。
林雾觉得这声音好像那位青衣公子,又觉得是不是最近过于执着于报恩想多了。
严酌站起来微微一笑:“是小姐移情别恋,还不能偏向这书生吗?”
“为了女子放弃科举,定要私奔,这到底是对女子有益还是对这书生有益?”
那说书人看了眼严酌,又看向那人:“那您说到底是谁的错?”
“书生。”
仙阳郡主颦眉:“书生哪里有错,他对那位女子情根深种,反观这姑娘却移情别恋。”
“一,错在书生拉着小姐私奔,当朝律例,私奔即为妾室,一旦被旁人知晓此事,这小姐不仅要嫁给书生,还只能为妾,于谁有利?书生可有为女子考虑?”
“二,错在书生盲目许诺,女子十五议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书生三五年升官,难不成这书生就定能升官?还是说想利用女子父亲官职谋取捷径?”
“三,错在书生不受规矩,夜里跑到女子内院,不在意这姑娘名节,书生可有半分为姑娘考虑?”
“四,错在书生儿戏,科举不要,私奔,舍弃父亲,不要前程,此为大不孝。”
“五,综合以上几点,这姑娘最后决定遵守父母之命,履行婚约,这书生却反而没有肚量,损害女子名节,此为又一错处。”
仙阳郡主听罢,低头深思片刻,也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那人凌厉道:“以后莫要再有如此误导他人之嫌的本子。”
说书人连忙道歉:“此事是在下思虑不周,但这本子真不是咱们酒楼写的,有一人给了重金,递了本子,在下实在是愧疚......”
“吉祥酒楼向来讲一些趣味杂谈,像这种风气不好的本子,以后请严谨对待。”
“是是是。”
林雾眉眼尽是寒霜,只有她知道,这个本子明显是严酌递的,编排这样的本子只能说此人不仅坏还蠢。
第六章 凯旋归来
林雾隔着帷幕盯着严酌,他谄媚的嘴脸让人作呕。
余光瞥见侧边那人的帷幕抖了抖,林雾起身跑去,原以为这次已经很快,没想到那人再次不知去向。
林雾转身拉过那小二:“刚走那位叫什么?”
小二诧异道:“小的不识的,与姑娘一般还是首次来此。”
初来乍到,不是京城人士,身形和声音都很像,那定是他,他在京城!
琉璃追上来就见自家小姐兀自傻笑:“小姐,你咋了?”
“今儿高兴,想买什么,我付钱。”
“真的?”
“十两以下。”
“哦。”“那就买如意坊的糕点给姐妹们一块吃吧!”
“好嘞!”
难得高兴,林雾另外又给院子里每位姑娘们都添了首饰,另外采买了一堆好玩意。
刚到府里管家便告知她母亲来找。
林雾放下东西跟随管家一同去:“娘,你找我?”
只见大厅内摆了一堆成衣,林雾纳闷:“这是给爹做的啊。”
“给你大哥做的,你帮忙挑选几件,青哥儿总说你眼光独到,想来你选的他应当喜欢。”
大哥说她眼光独到明显是调侃,林雾笑笑,上前挑了几件不出错的。
“还是你眼光好,我挑选几件大家都说老气横秋,你说你大哥一直被人说老成,是不是因为我给他挑选的太老气,耽误他找媳妇了?”
“娘,又是老气又是找媳妇,您是不是想抱孙子啦?”
端蓉满脸笑意:“八九不离十了,前阵子郑国公府来议亲,我想着你哥他主意大,回头问问他愿不愿意。”
“哥他向来听话,自然是听你们的。”
端蓉也就一说:“你明年也差不多要出嫁了,听说今儿还学女红了?”
“嘿,学了一会,不适合我。”
端蓉拉过她笑意盈盈:“没事,进入夫家这些刺绣手艺完全能交给下人去做。”
下人见两人要说体己话,默默退出了大厅。
林雾瞧这似乎是要和她商量什么:“娘,您有话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端蓉笑了笑,拉着她坐下:“周家补任了京兆尹,这个月就回京了,到时候咱们两家往来就多了,你和周缓的亲事是你祖父定的,不能像青哥儿一般还能挑拣。”
“娘。”
“周缓性情温和、端方有礼,堪称良配,你到时候见到定会觉得好。”
“娘,你见过周缓了?”
端蓉斜了她一眼:“你要是不早早的溜出去也能见着。”
前世周缓败于严酌手下成为探花,后直接外调出京,三年后调回京城,接任大理寺少卿、大理寺卿,一年后直接选入内阁,二十五岁成为首辅。
能在当时太子和严酌权力已经独大的情况之下,周缓成为首辅,这里边可能有顾业和林盛的功劳,所以当年林盛被捕,周缓曾力排众议,尽力保全。
但没想到皇上当时已经不顾任何人的意愿,只用了几天,便使林家满门抄斩。
“娘~”
“好好好,不打趣你,不过娘是认真的,这周缓当真不错。”
林雾脸都红了,只好转移话题:“哥什么时候回京?”
“应该快了,这两日。”
“我给哥准备了大礼,他定会喜欢。”
前世大哥执掌军务,却被太子和严酌联手逐渐架空,后面再想帮林家伸冤已然是没办法夺得圣上信任。
两天后,林青回府。
听说林青悄然去宫里述职后,就匆匆回府,端蓉锤了他一拳。
“娘!”
“百姓们都为你高兴呢,你倒好直接偷偷跑了!”
林青揉了揉胸口,大笑道:“将军出风头就够了,我一小卒,就该回府孝敬爹娘!”
“哥。”林雾伸出手将礼物递给他。
林青接过那柄枪,大喜:“明月枪!”
端蓉无奈道:“合着你这大礼就是这玩意?”
林青打断她的话:“娘,这可是好东西,上阵杀敌靠的就是好兵器,妹子,有心了!”
前世林青最喜欢的枪被林雾弄坏了,今生她一回来便特意让人去搜寻那柄林青嘴里一直记挂的那柄枪,终于被她找到了。
“哥,祝贺。”
“小事一桩,你哥向来勇猛。”
“我看你是向来老气横秋,瞧你穿的什么样子,怎么给我找儿媳妇!”
林青低头看了看:“挺好啊,特意在一家特好的绸缎庄买的呢。”
林雾看过去:“谁给你挑的?”
“我们队伍里有一位女大夫,她帮忙挑的,说是穿这样威风。”
女大夫?林雾突然想起前世因为喜欢大哥而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以至于闹到圣上面前的那位姑娘,好像叫王雪宁。
“哥,衣服换了吧,下次别让这姑娘挑了,眼光不行。”
“你妹子给你挑了几件。”
林青狐疑道:“你眼光独到?”
“独到不独到,看了就知道。”
林青身形魁梧,脸却和林雾一般有些稚嫩,穿对衣服便扬长避短,翩翩公子哥是也。
“还是妹子有眼光。”
趁端蓉离开的功夫,林雾问他:“你和那大夫相熟?”
“不熟啊,王御医的女儿,在军中见过几次面。”
“见过几次面就替你选衣服。”
“人家好心。”
“好心就给你选个抹布挂着,人家看了以为是从哪乞讨来的。”
“有吗?”林青去拿衣服“我看都差不多啊。”
“娘可要给你选媳妇了,郑国公府家的女儿,郑娴。”
林青对此丝毫没有意外:“母亲选的定是极好的姑娘。”
“所以以后离王雪宁远点,能故意给你选那件抹布,明显是不想让你出挑。”
“多虑了吧,我们都没说过几句话。”
“同为女子,这点小心思我可猜的一准,你还信不过你妹子。”
“行行行,大哥谨记在心,下次见到她我就绕道走,绝不让她有非分之想。”
林雾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娘为你的事操碎了心,郑姑娘不管和你成不成,都要好好待她,不能让人家没有颜面。”
林青乐了:“说得好像王大夫能上天入地,左右我婚事。”
“王雪宁我可认识,当初喜欢一个侍卫,闹得人家鸡飞狗跳,媳妇临盆差点没了命,这才被王御医带去边境。”
这可把林青吓了一跳:“是她啊。”
这事军营里的人都知道,但没人提及是王雪宁,林青最讨厌品行不佳的人,闻言发誓再也不和王雪宁来往。
第九章 神秘人
须臾被气得颤颤巍巍伸出手要去摘她面纱:“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一人从外头砰的一声把门踢开,须臾和林雾皆是一愣。
互相都觉得是对方的人,瞬间各自跳到一旁。
还是林雾先反应过来:“不是你的人?”
须臾一怔,目光凌厉的看向那人:“你谁啊?”
“客人。”
“你怎么进来的?”
“闯进来的。”
后面一堆黑衣人围着他:“堂主,此人一直想溜进来,鬼鬼祟祟。”
须臾抬手,目光在那人宽肩窄腰上流连,半晌笑道:“来者是客,你们先下去。”
因不算破规矩,黑衣人便没再坚持抓人,投给那人意味深长的眼神,之后果断退出房间。
“来者是客,这位公子请坐。”
这语气比对她还是温柔更多的,林雾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没我的事我先走了?”
须臾敲了敲桌面:“不能走,来历不明的两个人,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同伙。”
“我们干嘛了,同伙啥同伙。”
须臾试探道:“最近我们酒楼走丢一人,有泄露酒楼风险。”
林雾打不开房门只好作罢,躲在那人身后:“跟我可没关系。”
那人回头,似笑非笑的眼神。
林雾抬头,四目相对,总觉得这眼神好像在哪见过,狐疑的打量他。
“诶,你两不认识站那么近作甚,小五,你该吃吃,不然我可不管到底是不是奸细。”
林雾心道不能惹毛了须臾,于是坐回原位,伸手招呼那人来坐。
那人一言不发,坐到林雾身边,两人面对须臾。
须臾不高兴道:“坐那么远干嘛,来我这坐。”
见那人不理会他,须臾又道:“这位小哥怎么知道我这地儿的?”
那人倒了一杯酒,端起来放在面纱外闻了闻:“五十年女儿红,好酒。”
他的嗓音低沉,像是刻意压低声音,其实包括林雾在内都在隐藏身份,所以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诶,还是这位公子懂酒,不像她只顾着牛饮,浪费了一番美意。”
须臾说话间伸出兰花指,有意无意的给那人抛媚眼,这架势明显是看上他了。
林雾低头继续吃,戴着面纱还要防止须臾看到她脸,美味佳肴吃起来都觉得差点意思。
“好酒有人愿意喝就是它的价值。”
须臾伸出手:“那公子是否愿意品尝我更好的佳酿呢。”
那人丝毫不在意眼前那只蠢蠢欲动想要摸他的手:“抱歉,我晕酒。”
“咳咳咳。”这人想要笑死谁吗,晕酒,亏他想的出来。
须臾瞪她一眼:“别这么着急拒绝,这酒也有不醉人的,陈年佳酿品的是韵味,和那种年岁短的,寻常的可不一样,容易腻了。”
林雾暗道:最腻歪的就是你。
见撩不动,须臾抱起双臂:“公子打哪知道的这地儿?”
“她。”
林雾又是被呛到了,女儿红顺着嘴边就溜了:“你别害我啊,我可不认识你。”
须臾心疼又愤怒:“老实交代。”
“一个妙龄小姑娘跟着一个老头钻进胡同口,出于保护跟了上去,谁知道是这样的地方。”
须臾视线在两者之间打转:“是吗?”
“是。”那人缓缓道“早知道是如此声色犬马之地,有翩翩公子和美酒相陪,乐不思蜀,在下便不会来多管闲事了。”
林雾气笑了:“从哪看出我乐不思蜀了,明显是被胁迫来了。”
须臾放下戒心:“这位姑娘刚刚可是说这里好极了呢。”
林雾无话可说,只能又是一杯。
须臾拿过酒壶:“给你喝就是浪费,走之前把银子交了。”
“你什么意思?”林雾半晌反应过来“那我可以走了?”
须臾哼了声:“你还想在这住?”
林雾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可不想来了,还有人强买强卖,奸商。”
那人也跟着林雾站起来。
须臾伸手:“这位公子您可不能走。”
“为何?”
“您还没玩呢,这儿好玩的太多了,没准您也能乐不思蜀呢。”
那人摇头:“在下实在无此雅兴,不如改日再来拜访。”
须臾也并非强人所难之人,闻言遗憾道:“如此,那就期待你的下次光临。”
“不好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密室失窃!”
须臾眼神变得凌厉,快步走到门口,拦住两人:“看来有劳二位先暂时呆在这了。”
林雾只觉得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早知道就不来这破地方了,这么倒霉。
须臾转身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打开了房门,身影极快的关了门。
林雾去开门却已经打不开了。
“早知道我就走快几步了,等你作甚。”
“你来这干什么?”
林雾愣住,这声音......“周公子?”
周缓有些意外,难道她知道他是谁了:“是我。”
林雾不好意思道:“那天你把伞让给我,我便认出是你,是小二说你姓周。”
“你怎么到这里的?”
“我想报恩,接连去书馆几天都没见到你人,书馆桌上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的这里,所以我便来碰个运气。”
外面依旧是嘈杂声,但是声音比较远,好像在底下训话。
周缓仔细听:“东西失窃他们定会挨个人搜查。”
林雾点头:“我听到他们说主人回来定会大发雷霆,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周缓惊讶于她的耳力。
“从小天赋异禀。”林雾解释道“完了,他们要上三楼、四楼......”
周缓吹熄了蜡烛,屋内陷入漆黑一片。
“周公子?”
周缓拉着她的手,两人背靠着墙壁。
他的手温暖而又厚实,给人以安全感,关键时刻不拘小节,林雾努力挥散掉羞意,侧耳倾听外头那些人的动静。
“搜一搜楼上那两人。”
“须臾交代了,男的不准动,女的......嘿嘿,咱们随意处置。”
“哟,好久没这么好的事了!”
“我先来。”
“不行,我先来!”
“大哥,您先来......”
林雾的手被周缓紧紧地握住,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一腔怒火。
这位大哥果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林雾突然就感觉不害怕了。
第十章 逃脱危机
黑衣人蜂拥而至,周缓拿出暗器随手一扔,把林雾紧紧扣在身后。
黑衣人应声而倒。
周缓防止门被锁,上前拿一椅子拦住。
“换衣服。”
林雾上去扒黑衣人的衣服,从头到尾套上,与黑衣人无异。
楼上又有人上楼。
周缓迅速拉着她站到门口。
“你们在这干什么?”
周缓学着黑衣人的嗓音:“里面......”
那人白了他一眼:“早点完事,现在都急成什么样了,还竟干这种荒唐事!”
“是,是。”
那人没有怀疑,又去旁边那屋子看了眼,转身下楼。
林雾松了口气,侧耳听了会:“暂时不会有人上楼。”
周缓帮她将帽子扣好:“污言秽语不要听。”
林雾怔了怔,想来他耳力也极好,多半是听到了那些人不知廉耻的话。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周缓将一张字条放在她手里:“他们要找的人是我,如果抓到我,请务必将此字条带去云起书院。”
林雾接过,没有打开,藏进了衣服里。
“我们都会安然无恙。”
周缓拉过她手臂,带她走入另外一间。
“这里难道有暗道?”林雾惊喜道。
黑暗里周缓眉头紧锁:“四楼七八个房间,刚才那人却独独搜查这间,想必有些东西。”
林雾关好门,左手被周缓拉住,缓缓向前走去。
吧嗒。
周缓拉着林雾走到一边,只见一处亮光逐渐越来越大。
“是出口?”
周缓上前去看,那是一处位置很高的地方,从这能看到酒楼外的胡同口。
“啊,这不就是胡同口嘛。”
周缓颔首。
“太高了。”林雾站在旁边都有些畏高,这要是跳下去必死无疑。
周缓蹲下去环顾四周:“此时无人,定是都进了酒楼搜查,只能在此时闯出去,否则我们没办法逃脱。”
“可是摔下去非死即残。”
周缓站起来,伸出手:“在这也是死,拼一把?”
“这可是拼命啊。”林雾退后“他们要找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晚了。”周缓上前低头看着她“为了防止泄露,他们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林雾望着他的眼睛,仿佛那里有什么蛊惑人心的力量。
“好。”林雾点头“要死就死的快一点!”
周缓轻轻一笑,搂上她的腰:“抓紧我。”
林雾死死的抱住他的腰,闭上眼睛,一瞬间脚上好似踩在棉花上,没有半点感觉,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虫鸣鸟叫全然听不到。
“我们到天上还是地府了,要不要喝孟婆汤,可是我可以当仙女。”
“仙女还是人,百年以后自有分晓,现在,我们要赶紧走了。”
林雾睁眼,四周是来时的那个胡同,四下无人,只有月光打的不远处的街道锃亮,只是寂静的可怕。
林雾不敢耽搁,松了手,暗道,周公子这腰可真是外面看着细实则坚实有力。
两人迅速脱下外衣。
周缓伸手拉住她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回去的路在那边啊,我要是回去晚了会被家人责罚的。”
“不可,万一那边有人拦路,行踪容易暴露。”
“可是,那个大爷看到我的脸了。”
周缓摇头:“你刚才没看到?”
“看到什么?”
“街边,那个大爷的尸体。”
“......”林雾回头,远远地好像是有一个衣角在街边“他们到底是什么邪教。”
周缓知道她心有愧疚:“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两人一直没有停歇的直到跑不动了,林雾赫然发现竟然跑到了林府大宅后院。
“这是我家。”
周缓眼睛闪了闪:“这么巧。”
“是啊。”林雾笑笑“我先回去了,再晚我担心家里人会派人出去找我,事情就麻烦了。”
周缓抱起她,一个飞身,翻进了林府后院。
四处静悄悄的,远处灯火通明,府里井然有序,看样子还没发现她偷跑出去。
“林雾在此谢过周公子大恩。”
“举手之劳,今日是我让你身处险境,我应该道歉,也替我好友多谢你的慷慨相助。”
林雾看过去,他今儿穿了件黑色衣袍,许是被衣服摩擦,额前有些许发丝,在此之前她对周公子的印象是俊美书生,而这身装扮更似话本里走出来扶贫济困的少侠。
总之,正如书馆小二所言,是个顶好看的公子。
“但该谢的还要谢的,我放在书馆座位上了,你有空去瞧瞧?”林雾补充道“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用得着。”
林雾此刻虽然发丝凌乱,衣着不整,但她一笑起来大眼睛微眯着,小梨涡若隐若现,像极了隔壁家养的那只胖胖的小黄猫,慵懒又机灵。
“好。”
周缓跳到墙上,回头,小姑娘一直盯着他,那眼神又让他想起那只胖猫。
“改天见。”
说完人就没影了,留下林雾摸不着头脑,改天见?怎么见?为什么要见?
不行,她可是定亲了,诶,万一人家不是那个意思呢,林雾在自我怀疑中回到了院子。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夫人来人催了好几遍,奴婢差点瞒不住。”
换了件干净衣服,林雾赶在端蓉再次派人之前到达安宁园。
“娘,您找我。”
“睡了大半天可好?”
“好是好哦就是有些饿了。”
“那正好。”端蓉笑容满面道“老王要回老家,府里要挑选新大厨,你帮娘选一选。”
正合她意,林雾每道菜都仔细尝了一遍,随便点了几道菜。
王嬷嬷笑道:“夫人和姑娘喜好相当呢。”
“也不看看这是谁的闺女,林青那个混小子就不像阿雾,囫囵吃了也不知其味。”
林雾左右看了看:“我大哥人呢?”
“说是当值,可能有什么要紧事不好与我讲,刚走一会。”
王嬷嬷请了大厨来,竟然是位年轻的姑娘。
前世林雾对此不感兴趣所以根本不知道府里还曾有这般年轻的大厨。
第七章 望月酒楼
林青一回京就忙着在禁卫军做事,府里又恢复了往日安静。
林雾一有空就去书馆,但再没遇见那人。
那书生不像会接受回报之人,所以每每来此处就嘱咐小二,只要周公子一来,就去隔壁买上好的点心送去。
“您昨儿刚走周公子便来了。”
“那......”
“但他还没等小的说什么就急匆匆走了,后来就再没来。”
“多谢。”
“好嘞,姑娘要看什么,小的为你介绍。”
“不必,我自己看会儿。”
五楼依旧安静,他的位置上整齐摆放着书籍,听小二的说周公子不喜别人整理。
林雾走过去,一张字条放置在桌上,很显然是那人所写,好像是随笔。
望月楼。
那是哪?
站在望月楼大门口,林雾仍然没看出来这到底是家酒楼还是什么。
大门紧锁,也没看到有人进出,怕不是一家黑店吧。
林雾没敢直接进去,走到一摊位买了一张煎饼:“大娘,这是什么地儿啊,怎么没开门?”
大娘乐呵呵道:“这是一家酒楼,只招待贵客,只要有钱就能进。”
土生土长的林雾从来没听说过这地儿:“很有名气吗?”
大娘摇头:“说不上,咱也没进去过,这地方很神秘,咱们在这做生意十几年都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好。”
见她好奇,大娘问道:“姑娘想去看看?”
林雾回过神,大娘那张褶皱的脸突然放大在眼前,吓了她一跳。
“有兴趣,不知道好不好玩。”
“去了就知道了。”大娘指了指旁边摊的老大爷“他是门房,你若想去瞧瞧,问他。”
老大爷卖的是阳春面,看起来和蔼可亲:“姑娘,吃什么啊。”
“大爷,我想去那家酒楼。”
老大爷笑了笑:“去那家酒楼可不是一碗阳春面的银子。”
林雾拿出一百两:“够吗?”
老大爷笑而不语。
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明显是这大爷想拿回扣。
林雾又拿出一百两:“大爷,想进去我也并非定要从您这出。”
老大爷收起两百两,笑容和善道:“随我来。”
走到一个胡同口,老大爷让她套上黑衣、蒙上黑纱,嘱咐她在里边千万不能摘下,也不可摘下别人的,否则后果自负。
只见老大爷吹了个口哨,一人从后院内跳出来,见到她愣住:“新人?”
老大爷将一百两交给那人:“新人,给了一百两入门费,图个新鲜。”
然后那人就拎着林雾跳了进去。
后院内平平无奇,只有几个孔武有力的壮汉站在门口把守。
林雾以为他们会盘问她,但只是又要了几份银子,就放她进去。
一进门,可谓是别有洞天。
里面有不少人,香气扑鼻,跳艳舞的姑娘们也都蒙着面纱,看不出本来样貌。
林雾走入人群,这里光线很暗,仿佛大家都是一体,果真分不出谁是谁,这可怎么找他啊。
“哟,新来的?”
一打扮妖娆的男子瞧见她,拉着她手臂带她走到一处较为偏僻之地。
“想来点什么?”
林雾颦眉:“这里有什么?”
“那可多了,在这想干嘛干嘛,没人管你到底是谁。”
“杀人放火也成?”
那男子目光一滞,阴沉的笑了笑:“您多来几回就知道了。”
这下林雾心里有点慌了,这里不就是传说中三不管的地界,就是人死在这都没人出来说到底是怎么死的,因为没准这儿还有官差在。
“姑娘怎么称呼?”
“叫我小五。”
“我叫须臾。”
“这什么都能玩,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不过看姑娘初来乍到,玩点小的,怡情不伤身。”
二楼是打牌的地方,刚上去就听到有人在叫骂。
须臾靠在门前,玩笑道:“有兴趣摸两把吗?”
林雾推开他就冲了进去。
须臾忙上前拽住:“你知道规则吗就进。”
一位身材婀娜的女子笑眯眯道:“须臾,规矩就是只要踏进此处就必须赌,你是要破规矩?”
须臾担忧的看向林雾。
林雾已经坐下,掏出银票:“不就是赌吗,来!”
须臾坐在林雾后方,小声道:“她是安姐。”
“入座不悔。”安姐将银票轻轻往她那边推去“赌约可不是银票,每一轮大家可随意说出所要之物,可以使金银财宝也可以是权力,输家赌注如约奉上,赢家可将所有赌注收入囊下。”
林雾奇道:“那要是我不想要赌注呢?”
“那您可不收,由庄家代劳,以后再来可免收一次赌约。”
“那还不如给银票呢。”林雾又纳闷道“那万一输家拿不出来呢?”
安姐笑笑:“那就按照规矩完成我们的命令,当然,如果在座有四人同意免于惩罚,本轮视为结束,只需要交五百两银票即可。”
林雾不以为然,看向周围这些人:“你们都玩过?”
那些人互相对视,半晌一柔媚的女人开口道:“自然。”
须臾又提醒她:“这些人是这里的常客,互相认识,你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能放弃?”
安姐听到,手指敲打在桌面上:“能,只是你要完成命令。”
林雾笑了笑:“那不跟输了一样吗?”
“难度不同。”
“比如?”
“自杀。”
林雾不说话了,环顾四周:“那放弃会接到什么命令?”
“帮大家伙洗脚、跳艳舞,诸如此类。”
“来,谁怕谁啊!”
“好!各位想得到什么,逐一说起。”
算上林雾在场决定赌的人一共五人,其他四人皆说想要万贯家财。
“姑娘,该你了。”
林雾想了想:“摘下你们的面纱。”
屋子陷入安静,安姐似乎没想到,半晌才道:“就这样?”
林雾点头:“快开始吧。”
打牌打的是京城最常见的牌型,只不过其他四人是熟人,或者是在这里认识的熟人,所以一个眼神就知道该出什么牌。
偏林雾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上来就直接怎么大怎么出。
须臾在后面直冒冷汗,但碍于那四人,不敢表露出来。
这姑娘太大胆了......
最后,林雾只剩下一张牌,神情轻松,甚至还哼起来小曲儿。
那四人面面相觑。
“过。”
“过。”
“过。”
第八章 声色犬马
须臾惊叹道:“你这都敢出?”
林雾搭个二郎腿,抬头望去:“他们都怕输,可是我不怕。”
那四人眼睛被激的通红,最后,那位柔媚的女子输了。
“顺位说出意见。”
那柔媚女子祈求的看着她。
林雾抬手:“免。”
旁边那人虽然不敢置信,但也开口道:“免。”
第三位:“免。”
第四位:“罚。”
“你混蛋!”柔媚女子站起来企图打他,被酒楼人员拉住“你混蛋,我们说好了任意一人被罚都要免!”
第四位狂笑起来:“你收了多少银票还不知足,给我们又能怎样!”
“决定了吗?”安姐又问。
第四位俯视那柔媚女子:“怎么样,五万两黄金换一条命,值不值?”
另外两位急了:“你独吞五万?不行,你必须也给我们五万,不然,该罚就罚!”
女子怒道:“郝仁啊郝仁,枉我私下委身与你,你竟然如此对待我?还有你两个,都是我的裙下之臣,你们竟然算计我!”
郝仁嗫喏:“你胡扯什么!我,我免,免还不成?!”说完偷瞄了安姐。
安姐一个眼色,酒楼突然出现一群黑衣人,瞬间将那四人抓住。
“你们干什么!我赢了!”
“破坏酒楼规矩,罚。”
林雾被须臾拉到门外:“这是酒楼的规矩,私下不能去找人,也不能约定见面。”
“酒楼怎么会知道?”
“人脉广呗,隔墙有耳。”
林雾咂舌,趴在门口看去:“他们什么惩罚?”
安姐扭着细腰边走边道:“看在你们是常客的份上,不如,留你们一命。”
四人纷纷道谢。
“那你们商量留谁一命。”
须臾拉她远离这里:“要说望月楼哪层最吃人不吐骨头,最考验人性,那必然是二楼。”
安姐走出来,似笑非笑的抬头看向楼梯上的林雾,而她身后的那间屋内传出阵阵惨叫声。
往上走到三楼,这层人人吞云吐雾,显然是吸大烟所在。
“这层你能不进就不进,那地儿你进去就出不来了。”
林雾想要回头看仔细,被须臾扭过来:“不要看。”
“那到底哪能进?”
“一楼声色犬马怡情不伤身,二楼伤身又伤情,三层快活似神仙。”
“四楼呢?”
说话间两人到了四楼,黑漆漆一片,顺着微光可以看得出是几个房间。
林雾甩开他的手:“你带我来这干嘛?”
须臾低头,缱绻的笑了笑:“你说呢?”
须臾一把拉过她,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漆黑一片。
这时林雾才发觉这个酒楼不但有没有正门,连个窗户都没有,想逃跑都难。
“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须臾的呼吸声在暗处似乎显得格外清晰。
林雾警惕的扒在墙上:“跟你说,我可是学过武功的,你要是对我不轨,小心我揍你。”
须臾笑起来,房间逐渐亮了起来。
只见他手里拿着火烛,走到桌边坐下,放置好烛火,才看向她:“累不累?”
“累也不去!”
须臾乐了:“这是酒楼休息之处。”
林雾拉过来一个椅子继续靠在墙边坐下,只要他一有动作,她就会夺门而出。
“说出你的目的。”
须臾挑眉,面纱下他的脸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模样,但眉眼和骚气的装扮让他与其他男子有极大的差别。
“小五,来酒楼总得做点什么。”
林雾皱眉:“我来吃饭喝酒不成?”
“成啊。”须臾拍拍手。
一人从门外进来:“需要什么?”
“一桌酒席。”须臾拄着胳膊望着她“哦,再带几个蜡烛来,这位姑娘怕黑。”
林雾从门后伸出手:“我在这。”
“是。”
“须臾,你是刻意接近我吧?”
须臾挑眉:“怎么说。”
“满酒楼里只有寥寥无几的人可随意出入,我一进门你就找到了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姑娘来干什么?”
林雾当然不能提及那位周公子:“就是好奇啊,我在门口买煎饼,嘴贱的问那大娘酒楼为什么不开门,她就告诉我开。那我就更好奇了,结果那大爷刚好能带我来,我又有钱,就顺理成章的来了。”
须臾手指敲打在桌面:“所以,你只是来吃饭?”
“那当然啊,不然我来干嘛。”
须臾像审问犯人般问她诸多问题,林雾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就翻白眼。
难怪进来没有询问,合着抓进来再说呗。
一直到一群人蜂拥而至,把菜上齐了,谈话才稍微终止。
因为,林雾已经饿得狼吞虎咽了顾不得搭理那个花蝴蝶了。
须臾估计也没遇到这种人:“真不像个大家闺秀,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林雾抬头,眼泪汪汪:“哥,你咋知道的捏?”
须臾背靠座椅,乐了:“出手阔绰,珠钗不菲,要顺杆爬也要做做样子。”
林雾收回眼泪继续吃:“我就是来图一乐,你们店大欺客还是咋地,我好像没做什么破规矩的事儿。”
“我好酒好菜招待着,怎么能说是店大欺客呢。”
“被你困在这,难不成就是你们酒楼的规矩?”
“我倒是很欣赏你,刚才见到那般处置,现在倒是一点不害怕。”
林雾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瞎了吗?我刚才被你吓的躲在门后。”
“那如今这是想与我套近乎?”
“我是饿了,想逃逃不掉,那撑死也比被你们打死强。”
“乖乖,打你做什么,你若没有不安好心,我们酒楼欢迎之至。”
林雾抬头,与他对视。
须臾手在底下缓缓地握紧,只待她露出本来面目,他就下死手。
“你肯定就是酒楼的一个小喽啰。”
须臾愣住:“你什么意思?”
“小喽啰才这么不会审问,人家会审的能把你绕到京城外,你这开门见山,谁听不出来你在试探,万一真有拆你家招牌的,你这话人家对答如流,把你骗的团团转。”
“你!”须臾怒道“胡说八道。”
刚才还装的一副风流公子,发怒起来跟他那行头一般妖娆。
林雾觉得吃不下饭了:“你们酒楼招你进来,真是败笔。”
第十一章 瓦国奸细
某天端蓉告诉她一个消息:周家已到京城。
两家口头约定定亲,周家回京交换庚帖可能就要筹备结亲一事。
“阿雾,娘下午要去陈大人家,你替娘去送一趟饺子。”
林青多日未归,端蓉担心他不顾饮食,本想着今天亲自去送,结果陈夫人生病她必须前去探望。
“好。”
宫外戒备森严,林雾去问才知道林青刚去了京兆府。
京兆府门前也是戒备森严,好似发生了什么事。
好在一人认识林雾,上前悄声道:“青哥在里头议事,多半要到晚上出来,兴许还要在这住下。”
“是新到的京兆尹吗?”
“是,前任京兆尹不作为,耽误了大事,这个京兆尹初来乍到,京兆府的人不听管辖,周府尹也硬气,趁着宫门未锁进宫禀明圣上,如此才有了征调禁卫军一事。”
“到底是什么案子能把禁卫军调派?”
“这事还没敢声张,是望月楼出事了,通敌卖国,什么龌龊事都干,可惜现在人去楼空。”
“没抓到人?”
“没有,逃了,现在皇上私下下了死命令,定要找到相关人等,否则一律惩处。”
那天回府已经很晚了,这么一想,望月楼那些人想必仍在暗处藏着,如今城门严查,仍旧没有任何线索,这些人像一群老鼠藏在找不到的角落。
“我可否进去?”
“可以,毕竟里头都是自家人。”
那人知道林家与周家是即将结亲的关系,所以并不阻止她进府。
“大人正在议事,姑娘你先在这稍候,我进去通报。”
“不必麻烦,我就在这等。”
“那......姑娘若有事随时来找我们。”
“好。”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林青听说林雾来了,从议事厅跑来见她:“你怎么没让人通报。”
林雾嗔怪道:“娘说了再忙也要吃饭,实在不行边吃边议事。”
“林青,还有个事......”
林雾往林青身后看去,周缓愣在原地,他怎么没想到在此处见面。
“周公子。”
“周缓,你和阿雾认识?”
这就是周缓?林雾一时没反应过来,那岂不是让未来夫婿提前见识了她的彪悍和落魄。
事已至此,周缓上前:“望月楼我带出来的那个人就是阿雾。”
这称呼......兄妹两惊讶的互看,林雾心虚道:“那天觉得好奇就进去玩,结果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多亏了周公子相救!”
“那日咱们说好不再道谢。”
林青刚才还夸赞周缓,现在只觉得他那哪都碍眼。
三人同坐一桌,气氛变得安静......
“如果没我的事,我先回家了?”
“不许回,老实交代,你们,怎么认识的?”林青藏不住话,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想问,自家千宠万宠的妹子突然被未来夫婿拐走,那种感觉很不好。
“偶然。”周缓慢条斯理道。
“周公子救了我所以认识嘛,但是我不知道他是......”
林青斜了周缓一眼:“你也不知道她是林雾?”
“知道。”
林雾和林青齐齐看向他,他知道?怎么知道的?
“那日带她逃到林府后宅,她说是她家,所以猜测是林雾。”
林青放松警惕,至少不是私相授受,那他就对这个未来妹夫的人品质疑了。
“那你怎么不说呀。”
林雾语气里带着嗔怪,软软糯糯,小梨涡若隐若现,不时地去看林青,显然是有点紧张,毕竟静居寺那事不好说。
“事态紧急,于是便没有袒露身份,还望阿雾莫要见怪。”
这就阿雾长阿雾短了,林青犹自不乐意,吞下几个饺子才罢休。
“望月楼查的怎么样了?”
“还在查呢,皇上对此很看重,如果查不到真相,我和周缓别想再入朝堂了。”
“这么严重?”
她记得前期皇上不算昏庸,倒不至于刻意刁难,想来是对朝廷里有人通敌感到危机四伏。
亦或者对林家早已存有不满之心?
“甭提了,这事本来交由太子主理,偏偏好巧不巧病了,单凭我这人手督办此事难上加难。”
京城这么大,还要严防死守,多方配合才可以加快进度,林青又是刚当禁卫军首领,位子还没坐稳,眼下根本无力指派其他官员办事。
“找到对策了吗?”
周缓温声道:“初步对策有了。”
“什么对策,那就是在赌。”
“只能赌。”
虽然只见过几面,但她相信周缓既然说到定能做到,但林雾疑惑地是:“皇上不再加派人手吗?”
林青提起这个就来气:“皇上私下约见部分大臣,但大家对此事抱有怀疑,而且担心此事泄露打草惊蛇,于是让禁卫军先行调查,如果找到人,再去调派人手。”
“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林青瞪她,又斜了一眼周缓:“我妹子喜好打抱不平,你不介意吧?”
周缓目光与林雾相触,眼神里有些看不懂的情绪:“阿雾心性善良,我自然不会介意。”
林青心道,这妹夫哪都好,连话说的都妥帖,要他说他家妹子就是口无遮拦。
“你们在赌什么?”
“赌他们会沉不住气,自己露出马脚。”周缓轻笑“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要么替望月楼掩饰,要么杀了他们。”
周缓赞赏道:“正是如此。”
林青放下筷子:“这事上午商议时我就说过人手不够,我们如果一一排查,既没有旨意又没有官威,不好查啊。”
周缓手指敲打在桌面:“我想过了,此事并不需要太多人手。”
“那怎么查?”
“紧盯菜市场,只要出现连续几日买相同菜品的人,跟踪。”
林青抓了抓头:“别绕弯子。”
“他们比我们还要紧张,所以出门买菜必然只会更加紧张,这时候快才是他们的目的。”
“这么多人藏在一处?可能吗?”
周缓抬眼,轻笑:“如果分散,就有被抓风险,藏在一处,伺机杀了那些人,岂不是更安全可靠。”
“嘶......自己人杀自己人?”
“行通敌卖国之事,你以为瓦国会安排多少人?除了他们本国人,其他的怕是被要挟的。”
林青站起来,甩了甩袖子:“走,现在就去蹲。”
第十二章 巧施妙计
周缓原本要单枪匹马深入菜市场内里,林雾自告奋勇要帮忙,于是他咽下原本的计策,接受与她伪装夫妻的策略。
菜市场人头攒动,正值下午,竟然人数竟然分毫不减。许是这时候菜不新鲜,所以菜价便宜,所以人只多不少。
“夫君,一大家子人需要糊口,你就别再挑三拣四了。”
周缓梗着脖子:“我是读书人,怎可来这种地方!”
林雾隐隐欲泣:“家里老的老病的病,我身为妇人无法拎起那么重的东西,夫君,你就暂时放下尊严,先糊口再另行想办法吧。”
“上次我写字赚的这么快就花光了?”
“那只够几日开销啊夫君,您又是笔墨纸砚,又是束脩......”
“倒是我的不是了。”
“夫君,我不是那个意思......”
旁边立马有人议论纷纷。
周缓挥挥袖子,难堪道:“哭哭哭就知道哭,早知道就不娶了,小门小户,丢人!”
“公子,妇人都这样,得,这菜算我给你们的,你们别在我摊前哭哭啼啼。”
周缓瞪了林雾一眼。
林雾擦了擦眼睛,伸手去接。
旁人看了,直摇头:“估计是来骗取人同情的。”
“阿花,这回你知道娘为你选的亲事有多好了,读书人,没本事。”
周缓僵着脸:“净给我添堵!”
林雾跟在身后拎东西,前面周缓活脱脱一个百无一用是书生。
一婆婆在林雾挑选菜的时候问道:“姑娘,可苦了你了。”
“他.......人还是好的,只是他迟迟考不到功名,又家道中落,所以有些脾气,但愿意陪我来此,也算是好的。”
“唉。”
林雾挑三拣四,磨磨蹭蹭到傍晚才买好那么一两件。
“这两人买了一下午,就买了那么点。”
“听说家里人多,又家境不好,唉,至少没赊账。”
“谁说没赊账,这两人在那家赊账了,说是要给婆婆做鱼汤,非要买条鱼。”
“哟,那可指不定什么时候还咯。”
“老于,你咋还赊账给那两,万一人不来了,你找谁说理去!”
“一大家子人呢,婆婆又瘫了,孩子嗷嗷待哺,亏就亏了。”
林雾和周缓走到一处老宅院。
“爹,娘!”
三个孩子从房间里冲出来,抱着两人大腿就哭。
林雾扶额,定是林青找的帮手。
周缓笑意盈盈的拉着三个孩子,回头道:“孩儿他娘,快点做饭。”
林青哪会做饭,还是那位婆婆过来帮忙做,一桌菜只有凉拌菜是林雾做的,成色不大好。
周缓先去夹起那盘凉菜。
林雾咬着筷子:“好吃吗?”
周缓面色如常:“好吃。”
那三孩子还以为真好吃,纷纷去夹,刚进口就吐掉了。
“别勉强。”林雾羞的抬不起头。
“我喜欢。”周缓如是说。
林雾笑了:“那都给你吃。”
其乐融融的吃了顿饭,周缓假装去摆摊写字,林雾在旁边坐着打着瞌睡。
夜色降临,周缓伸了个懒腰,虽然手有些酸,但有佳人在旁,他提前体会到成家的乐趣所在。
周缓叫了两声,林雾仍旧睡得沉。
这时候那三个小孩跑了过来,帮忙提起小摊。
“爹,你背着娘回去,我们把东西带回去。”
周缓低头,林雾侧脸因为伪装涂得黝黑,因为睡得不踏实有些蹭掉了,小脸跟个小花猫一般。
伸手懒腰抱起,林雾睡梦里嘟囔了一句,不自觉搂上他的脖颈,脸颊在他勃颈处蹭了蹭。
周缓喉咙动了动,眼神缱绻的落在她的脸,阿雾是不是对他过于信任了。
为了演戏演全套,两人同住一屋。
好在林雾睡下了,两人不必因为同组一屋感到尴尬。
只是周缓看着睡熟的某人,低头,轻轻为她盖好被子,拿了被褥就地躺下。
昨晚林雾睡得沉,早上才发现和周缓同在一屋,虽然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
所以一上午周缓再与她讲话,林雾都处于懵的状态。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春天里沐浴阳光,酥酥麻麻,却又脸红心跳。
“夫人,我们该去买菜了。”
“好。”
“你们又来买菜了。”
一摊贩笑道:“你们大老远的往这买菜,不容易啊。”
林雾回过神:“大娘,你怎么知道?”
“昨儿我去菜园子摘菜,路过新华路看到你们两口子摆摊。”
“你们还摆摊呢。”
林雾笑笑,抬头看向周缓:“我家夫君写的一手好字,平时在街边摆摊,混口饭吃。”
周缓佯装不好意思,抬起头:“还卖不卖菜了!”
“卖,卖,我说公子,你昨晚抱着你家夫人回去,孩子帮你收摊,这不是过得挺和谐嘛,以后不要再骂你夫人了。”
昨晚竟然是他抱她回去的。
周缓低头:“不要多管闲事。”
“嘿,这公子太要面子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
林雾买好一个土豆,暗暗腹诽,等到抓到人在这买一大批土豆,否则还真以为她穷到这个地步,挑一个土豆挑一上午。
“走。”周缓走到林雾身边,低声道。
林雾愣了下,收好土豆,交了铜板。
随他走到一处无人之地:“找到人了?”
周缓颔首。
林雾还以为要查好几天:“接下来怎么做?”
“你先回府。”
“不,我要跟你们一块去。”
周缓看着她抓着自己的胳膊,白皙纤细的小手,心软的一塌糊涂:“好,你在我身后。”
“好。”
林青已经派人跟踪,沿路做了标记。
标记直到一处看起来荒废已久的民居中断,院内无半点声响。
“人呢?”周缓问林青。
林青和禁卫军蹲守在周围,见到周缓差点没认出,再看林雾嫌弃的斜了她一眼,那天之后他就后知后觉,干嘛让自家妹子跟这厮去冒险。
这人分明有其他办法,奸诈,小人!
“人进去就不见了。”
“你们进去查了?”
“查了底朝天都没发现人在哪,要么是见鬼了,要么有暗道。”
周缓走进去,老宅院看起来都要塌了,四处都是长满青苔,要不是他们亲眼所见,这里哪像有人住过。
林雾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暗道,奇道:“他们每天出门买菜,需要自个儿做饭吃,怎么这灶台不像是最近有人动过的。”
周缓抬头,望向四周,忽然顿住。
“来个人去那几家把烟囱堵上。”
第十三章 围堵须臾
林青让人去照做。
“这样就能找到人了?”
林雾思忖道:“你是说他们在底下做饭,烟从别人家的烟囱通风?”
“是。”
林青吩咐大家注意观察四周。
周缓站在屋内,林雾紧紧地拉着他的衣角。
大概半注香,墙体忽然有些晃动,周缓拉过林雾站在窗体旁边。
林青带人在旁边屏息凝视,只待那人出来便手到擒来。
那人没料到有人在场,从暗道里头跳出来,刚落地便被人逮住。
“你们是谁,干什么?!”
“望月楼的人是不是里面?”
“不是,你们在说什么?”
林青抱臂俯视他:“我们不急,闷死你们的人,我们正好交差。”
“求求大爷,我和那些人没有关系,我就是欠债,被逼着带他们逃跑,不然,他们就要把我的行踪告诉讨债的人。”
“好好好。”林青乐了“底下什么情况,老实交代。”
“下面就是一个大的地道,里面有十几个人,除了那几个望月楼的,都是被诓骗给他们做事的,对了,今天有人出去了还没回来。”
周缓眼神微黯:“谁?”
“好像,好像叫须臾,还有个女的,不知道叫什么,身材婀娜多姿,身上好像带着一股药香味。”
底下浓烟四起,不多时一个接一个从里面出来。
因为被浓烟熏得无力逃跑,通通被林青的人抓了。
林雾提醒林青:“这些都是小喽啰。”
“有没有人直道那个叫什么虚虚的家伙去哪了!”
无人应答,林青又喊了一声。
有人小声道:“他们不会与我们说。”
“哥,先把人转移走,以免那些人回来发现端倪。”
林青把人疏散,各自继续潜伏伪装。
周缓让人把烟囱通了,决定先深入地下,如果有人回来当场抓获。
林雾跟着走了进去。
地下竟然很大,有粮食储备,还有简易房间,以及天然微弱的亮光。
烛火点的透亮,底下因为人多所以乱七八糟,灶台旁满是剩饭剩菜,有的馊了都没人扔掉,还有酒壶满地都是,洒的酒气混杂着其他怪味,让人忍不住干呕。
“你上去吧。”周缓担忧道。
林雾捂着口鼻,抽出一只手摇了摇:“能坚持。”
周缓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筛查,并无发现任何线索,瓦国奸细出了名神出鬼没,曾在其他国摄取诸多情报,并在发现之前消失。
所以,这里可能并不是唯一据点,那他们到底在哪?
周缓蹲在地上,查看,半晌回头:“你还记得那个须臾身上的衣服吗?”
林雾回想:“记得,兴荣斋的成衣。”顿时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须臾可能会再次去兴荣斋?”
“他们走的匆忙,什么都没带,地上衣服被撕得粉碎,以须臾的做派......”
“定会去买!”林雾赶紧道“须臾身形瘦弱,以我对兴荣斋的了解,他不会买到合身的款式,所以他可能还在兴荣斋!”
路上,一直没说话的周缓突然问她:“你怎么这么了解兴荣斋。”
兴荣斋卖的都是男装,所以周缓这般问她大概是实在是忍不住了。
林雾有点心虚,前世严酌就喜欢穿这家衣服,所以她对兴荣斋从做工到特色都了如指掌。
“我爹喜欢。”
周缓多聪明啊,从她躲闪的眼神里已经看出点名堂,不过他没再多问,过去的他根本不在乎,只是一想到她曾经为严酌买过衣服,他心里还是有气在。
林雾见他面色如常,当然也可能是这人喜怒不形于色,所以看不出有没有察觉到。
依旧是扮作夫妻,走进兴荣斋。
一小二见两人着装一般,神情不算友好。
“两位要什么衣服啊,小的为你们找,这边都是物美价廉的,那边都是时兴的款式,都是顶好的,就这物美价廉的,要不是款式不是今年做的,那也是贵的很呢。”
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客人。
林雾问道:“你家生意这么惨淡。”
“嘿,这话说得,我家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成衣铺,客人都在后面等着剪裁呢,你们要是买可得尽快咯,不然哪块不合身都没空给你们剪!”
林雾伸手捏了捏周缓:“夫君,你看中哪件,咱们砸锅卖铁也要给你买上。”
小二一旁不屑的笑了笑。
周缓左挑右挑,挑中了一件深蓝色衣袍,做工款式好看,只是微微有些毛边,估计是陈年的压货。
“哟,这位爷选的这款式真不错,这可是压箱底的,要不是有毛边这价钱可卖不了。”
林雾拿过来问道:“修剪要银子不?”
“不要,免的,跟账房结个账。”
五两银子。
林雾掏出几个碎银子凑成,那账房估计是掌柜的亲戚,见状叹了叹:“收你们四两。”
千恩万谢收回一两,两人携手走入后院。
后院纺织工都在忙着,小二带他们去到客人休息的地方。
“两位先休息,等会好了会有人叫你。”然后又走到另外几人面前谄媚道“稍微再等等。”
林雾和周缓找了个门口的位置坐下。
房间里加上他们两人一共五个人,因为不知道他们的脸长什么样,所以林雾和周缓不能确定这到底有没有须臾和那个女子。
两个男子体型都偏瘦,一人容貌俊美,一人尖嘴猴腮。那姑娘,含羞带怯,身材被衣服包裹,也看不出端倪。
周缓开口:“夫人,你别帮我选,等会带你也去挑一件。”
“还是算了......我也不会挑,而且太贵了,我还有好几件呢。”
“你那些缝缝补补又是一件,你才多大,穿的跟老人似的。”
“没钱还穷讲究。”
对面那个俊美的小哥开口,讽刺道:“兴荣斋什么时候放这种人进来了。”
“你!”周缓眼睛通红“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等我高中,你且看我如何买下这家铺子!”
那尖嘴猴腮的男子笑了:“这副德行还高中,文涛兄说得对,以后兴荣斋别什么人都往里边带。”
林雾挽着周缓,轻轻捏了捏,看来他们找对人了,这个人就是须臾。
那旁边那姑娘是不是望月楼的人。
第十四章 奸细被抓
林雾求助的看向那女子:“这位夫人,您夫君这般羞辱我们,你管管可好?”
“我与他不是一起的。”
须臾挑起眉头:“你那只眼睛看到我们是一起的。”完事往旁边那男子身边靠近。
那俊美公子吓了一跳,明显不适,往边上靠了靠。
“你离我远点。”
须臾不乐意了,手搭在腿上,梗着脖子道:“我就坐这你管不着。”
气的那人抬脚就走。
须臾翻了个白眼。
周缓站起来:“夫人,你出去帮我看看衣服。”
林雾知道这是要把她往外面推,但她担心周缓一人受伤:“刚来还早着呢,你啊,就是着急。”
“这么便宜还当宝呢。”须臾不客气道。
“我,我先出去了。”那姑娘吓得立马往外走。
须臾斜了她一眼,没说话。
这下人都走了,周缓走到须臾面前:“这位公子说话要当心,以后虽然桥归桥路归路,各走一边,但难保还是要碰上的。”
“嘿,我碰上你,我就把你推下去。”
须臾站起来,个头还差周缓半个脑袋,跳起来都打不着他头。
要说那天须臾看上周缓,看的是宽肩窄腰,今儿周缓可以伪装,看不出好身材,所以须臾确实看不上他。
“公子,你应该道歉。”
须臾想要上前推她,被周缓抓住胳膊:“我的人你也敢动。”
周缓眼神凌厉,仿佛要吃了他。
“我又没推,你管我?”
外面突然响起一个哨声,须臾脸色微变。
瞬间从怀里拿出一把刀直戳周缓胸前。
周缓利落的躲开,伸手一把将须臾侧翻在地,林雾连忙去夺那把刀。
林雾看向外面:“有同伙。”
周缓狠狠地踢了他一脚,须臾没了声音,晕了过去。
林雾向窗外发出信号,林青带人进来,将须臾带走。
“还有一个人呢?”
周缓颦眉:“刚才那个女子在哪。”
“我问过纺织女工她一直在看他们裁剪衣服,没有离开过半步。”林雾神情奇怪问林青“她看到你就躲起来了,你认识她?”
林青往外看:“那人就是王雪宁,应该不是同伙。”
“不能掉以轻心。”周缓没有半分怜香惜玉“带回去审问,没有嫌疑再放。”
“好。”林青看他“你倒是指挥我了。”
周缓脸色缓了缓:“爹他病了一场只能我来帮他解决,此事多亏了大哥。”
大哥?林青哼了一声:“我连夜审问,你呢,把阿雾给我带回府,不许在外面逗留,否则我做大哥的,不会让你们好过。”
林雾回头冲周缓笑了笑。
周缓温柔的看着她,惹得林雾瞬间不好意思起来。
临走前林雾看了眼那姑娘,原来王雪宁是她,含羞带怯、楚楚可人,长相不俗,怎会是拆散别人家庭的人呢。
“阿雾?”
林雾跟上周缓,两人行走在街道上。
“周缓,你说这件事是不是彻底解决了?”
“人没找到,这事还没完。”
“那怎么办啊。”
周缓笑笑:“有什么放长线才能钓大鱼,我有些思绪,等我捋一捋告诉你。”
林雾摇头:“这些事不必告诉我,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添乱就已经很好了,我呢,就静待你们的好消息。”
周缓伸手,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的灰:“回去好好休息,这两天辛苦了。”
“你才是辛苦,又是忙着想计策,又是亲力亲为,还要拉着我这个拖油瓶。”
前世没有她这件案子应该也办成了,要不然,他考中之后哪会直接被调任外县,然后又短时间内回到京城,这里是有什么秘而不宣的事情,如此想来,肯定是望月楼这件大案。
这个案子直接为周缓带去皇上的信任,所以他才会在太子党乱窜之际仍旧当上了首辅。
“这是大家的功劳。”
“是呀,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周缓站定,向摊贩买了一支珠钗:“委屈你了。”
女子爱美,她为了破案,肯装扮成这幅样子已经是难能可贵。
林府。
“小姐,你昨天到底去哪了?怎么一回来就对着一支珠钗发呆?”
这珠钗平平无奇呀,不像是姑娘的眼光,这一看就是少爷那样不知道姑娘喜好的人选的。
林雾将珠钗妥善放在首饰盒里:“好好保管,千万别弄坏了,我以后再戴。”
“好好好。”
端蓉从王夫人那回来就直奔林雾院子去。
“阿雾,你没受伤吧?”
被端蓉从上到下检查一遍,林雾笑道:“哪那么容易受伤,我又不去抓人。”
“你我还不知道,打定主意帮你哥,你肯定是不到最后不罢休。”
“唉,我哪都没受伤,他们把我保护的很好,犯人也抓到了,哥肯定要升迁了。”
“升迁不重要,我就这么两个孩子,都要好好的,下次遇见这事就让你哥去办,你又不是官员,万一被人发现端倪,想保护都保护不了。”
林雾搂着端蓉:“好,下回我就装作不知情,跑了?”
“又不是只有你是女子,找个会武功的,也比你去强,人家办案还要保护你,岂不是添乱?”
林雾佯装生气:“我学过的好吧?”
“雕虫小技,花拳绣腿。”
林雾一时语塞:“娘,你太会夸我了。”
端蓉笑了,想起一事:“你看到周缓了?”
林雾坐正:“娘,你到底想问什么嘛。”
见她不好意思,端蓉心里多少有点数,那孩子哪都好,阿雾见到欢喜也委实正常,关键是人品好,又有前途,端蓉决定改日为公公的睿智多烧一注香。
“那孩子人品好,又聪明,将来肯定是前途无量,我瞧着兴许比你爹还强,你祖父到底是眼光好。”
“您是在夸你自个儿吧。”
当初娘议亲,刚好和爹“巧遇”,便下了决心要嫁给他,祖母当时没相中端蓉家,还是祖父见过娘之后,说相配,这才定下这门亲事。这不,相亲相爱多年,爹也未曾变心。
“我肯定比你强。”端蓉笑笑“就是着亲事定下来你得苦上几年。”
最多苦个一年半载,周缓升迁,那可谓是顺风顺水。
但不管多苦,她这辈子定会好好对待周缓,好好保护林家。
第十五章 相约泛舟
“小姐,门房托人传话,说是周公子约你泛舟。”
前几天没顾得上思考,今儿刚想想一想周缓的态度,这会容不得她继续想,直接上门来了。
“让他等我一会。”
“好。”
琉璃回来只见林雾已经打扮妥当,咂舌道:“您以前可从没这么快过。”
“本小姐天生丽质难自弃,不用多打扮。”
瞅瞅这眉眼,这发丝,明显是下了功夫。
“现在出去?”
林雾按下琉璃:“你们不必跟着。”
留下琉璃大为震惊,便是严公子那会她也没这么雀跃。
还有,小姐什么时候愿意去泛舟了?
到门前,一眼看到周缓侧对着大门。
是兴荣斋的那件蓝色衣袍,就好像为他量身定做,宽肩窄腰一览无余。
在门房诧异的目光下,林雾走过去:“周缓。”
这是她第一次喊周缓的名字,还有些生疏。
周缓呼吸一滞:“走吧。”
河边离林府不远,两人决定走着去,顺便去街上逛逛。
“听林青提起你喜欢泛舟。”
林雾以前她喜闹腾,什么闹腾就干什么,所谓的“泛舟”其实是和几个壮汉比拼。
那时候严酌一般都在旁边看着,嫁给他之后忙于内宅,出于对严酌的喜欢,闹腾的事儿就慢慢不干了。
“我哥太顾着我的面子了,所谓泛舟其实是赛船。”
周缓并不意外,这些年虽没见过,但也从旁人那听到或打听过,他和林雾性格全然不同。
“赛船我还没见识过。”
听他语气并没认为不妥,还颇有兴致,这是在严酌那从未感受过的。
“你不觉得太粗鲁?”
周缓站定,侧过头看着她:“赛船这种民间风俗已逾百年,如果说赛船的人粗鲁,那喜欢看赛船从而催生赛船的人岂不是更加粗鲁?”
听周缓讲话总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温柔、妥帖、包容,不给人压迫感。
“我从小就喜动不喜静,而且还娇气。”
周缓点头:“娇养大的,自然娇气。”
林雾试探道:“不觉得麻烦?”
街上行人拥挤,周缓护她在身侧,认真、谨慎道:“我不嫌麻烦。”
林雾猛地抬头,他眼底有笑意,让人心砰砰直跳。
“我要吃那个。”
“好。”
林雾低头佯装看炸油条:“我还爱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不挑食。”
“我还爱吃炸虫子。”
周缓沉默一会:“我可以挑战。”
林雾才不爱吃虫子,她故意的。
低头轻笑:“逗你玩的,我才不爱吃。”怕他当真给她真找来虫子吃。
“巧了,我也不爱吃。”
油条刚出锅有点烫,周缓接过油纸包,拿在手里。
“船上吃。”
河边驻足了不少人,大多是在乘凉游玩的,游船倒是寥寥无几。
周缓上前去问船夫,不时地回头看她。
林雾腹诽:这感觉好像怕她丢了呢。
“这些天河里有水怪传闻,所以游船少。”
“水怪?难怪今儿赛船都没了。”
“船夫说可能是水下有杂物,官府派人来查,再过几天应当会有消息。”
林雾察觉他眉头有忧虑:“可是猜到什么?”
周缓摇头:“不确定。”
“那咱们去哪玩。”
周缓摸了摸油纸包,温热刚刚好,随手递给她。
林雾很自然接过:“好久没出来玩都不知道该玩什么了。”
周缓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停顿在她询问时若隐若现的梨涡。
“你在想什么?”
一遇到林雾他就总是流露出以前从未有过的情绪,以前他对任何女子都没有动心,只有林雾,一出现就打破他的所有设防,一见钟情,溃不成军。
不是因为眼前这个梨涡绚烂的女子是他未过门的娘子,而是因为这个人是阿雾。
“腿脚可还硬朗?”
“你硬朗我就硬朗。”
“走。”
河对面是射箭场,以前林雾常来,重生后再没来过,如今恍惚隔世。
“林姑娘有日子没来了,还是老地方?严公子可早早到了。”
待看到周缓站在身侧,小二找补道:“您二位自带弓箭,还是在挑选一件?”
林雾心虚的抬头询问周缓。
周缓上前挑了两把:“这两把。”
“您真有眼光,这可是我们这最好的。”
确实是店里最好的,但与其他人带进去的比就差很多,但平时玩玩倒也算趁手。
射箭场这个时段人寥寥无几,一眼望到头。
所以他们一入场就引起了严酌和仙阳郡主的注意。
仙阳郡主早就看上严酌,但那时候严酌主要还是要攻克林雾,所以对仙阳郡主一直是欲拒还迎,这直接造成仙阳郡主对林雾的不喜。
有上回酒楼的事,周缓自是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内情。
周缓不理会那两人目光,低头笑意盈盈:“单单射箭没有意思,我们比试?”
“好啊。”林雾昂起头“我可是京城射箭射箭无敌手,输了可不要哭鼻子哦。”
“筹码。”
林雾想了想:“你输了可要叫我一声姐姐。”
周缓手指敲打着弓箭,如此好事岂会输:“输了叫我哥哥。”
好胜心起,林雾一向没输过,就周缓那瘦削的身板,外加常年念书,哪能比她射箭厉害。
此刻,她全然忘记当初是怎么从望月楼出来的。
所以当周缓率先正中靶心,林雾压力来了......
“你平时功课是不是没好好做,就知道去玩了?”
周缓思忖:“融会贯通。”
“我也不弱的。”
最终,嘴上硬气的某人,三场比试,输了三场。
周缓放下弓箭,走到林雾身边,低语:“输了叫什么?”
林雾闭眼:“哥哥。”
周缓手指握紧,他现在脑子里都是林雾娇羞脸红的娇俏模样。
他苦笑的想:这到底是惩罚谁。
严酌远远地看到,按下心里的愤怒,虽然他不喜欢林雾,但曾经手到擒来的鸭子被别人叼走,到底是心里不舒坦。
仙阳郡主瞧见他心不在焉,把错都怪在林雾身上,手紧紧的抓着弓箭。
仙阳郡主保持微笑:“老熟人,我们要不要去见见?”
“好。”
严酌哪能不知仙阳郡主所想,不过是想要去羞辱她,这正中他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