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垂手立在一旁,只有在他面前,赵灵君才会卸下伪装,想骂就骂,想怨就怨。
李成回道:“这是司马家内部的争斗,我们只需静观其变,何必懊恼呢?”
赵灵君扬了扬嘴角,道:“太白兵书有一本恰巧在我手里,而且我断定其余四本就在司马南风手里。我查了当年陆孝文抄家的档案,上面根本就没有列出太白兵书。
想来,定是司马南风提前派人将兵书带走了,而且这些年来,只听说司马南风到处寻找陆孝文的遗孤,却并没见他四处打探兵书的下落。如今,他点名让他的侄子们寻找一本兵书,就更落实了这些推断。”
李公公接口道:“如此一来,就难办了。若是将兵书给了司马英他们,最后这五本兵书就会一齐落入司马南风手里。若是不给他们,只怕司马英对付不了司马南风那老匹夫,司马家定掌舵人一事就会被搁浅。”
一丝狡黠笑意浮上赵灵君嘴角,她说道:“若是司马南风的那群好侄儿知道他们敬爱的叔父手里已经有了四本兵书,让他们寻兵书不过是存私心,想独得天下,他们会作何感想?”
“如此一来,就可化被动为主动,趁机瓦解司马南风和他们侄子的关系了。”李公公语气中含着轻快。
赵灵君安插在相国府的细作梅之,如今已做到一等丫鬟,在司马南风的小妾绿岚身边伺候。
司马南风小妾众多,再加上司马南风已五十岁有余,在女色上不十分上心,所以绿岚便盼望着能与司马显多幽会几次。可最近,司马显对她越发不上心了。
心情不好,绿岚难免摔摔打打,拿下人撒气,每当此时,便只有梅之能镇得住场。
梅之将燕窝用托盘端了进来,轻轻放在贵妃榻旁边的案几上,接着便蹲下身去给绿岚捶腿。
慵懒地半躺在贵妃榻上的绿岚白了她一眼:“出去了半天,死哪躲懒去了?”
虽挨了骂,梅之脸上还是如沐春风地微笑着,听出了绿岚语中的怨气,她脸上笑得更开了些,停止捶腿的动作,俯身在绿岚耳边耳语了一句,绿岚顿时怒气全消,一脸娇媚地浅笑,眸子里华光流转。
顿了顿,绿岚像是想到了什么,屏退了左右,独留下梅之一人,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兵书?”
原来,刚才梅之对绿岚耳语的是:“显公子的贴身小童刚才偷偷来府中告诉我,显公子最近正在寻太白兵书,抽不出空来陪姑娘,让姑娘多等些日子。等空下来,一定好生陪姑娘,让姑娘莫忘了公子。”
起初,绿岚只注意到司马显让她莫忘了自己,高兴完了,将梅之的话从头到尾回味了几遍,忽然意识到什么兵书,便屏退左右又问了一遍。
梅之恭敬地回道:“太白兵书。”
“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啊?”绿岚咕哝道。
梅之眸底泛出一丝得逞的得意,因为一直低着头,绿岚却未曾察觉。
绿岚觉得无聊,便带上梅之在街上闲逛,最近心情欠佳,她看什么都索然无味,正闲闲地抬眼四顾,远处传来吵闹的喧嚣声。
绿岚带着梅之挤进人群,也想瞧瞧热闹。
只见赌坊门口,一个年轻的后生被一群人围殴,领头殴打的人愤愤地高声嚷道:“这顿打还只是利息,让你受受教训,若还不还钱,下次就是要你的手、你的命。”
这样的戏码,赌坊门口日日演,不算稀奇,绿岚正要离开。
被打的后生一边抱着头,一边高声道:“我爹是相国府主事的,还能少了你的钱,别狗眼看人低了!”
一听到相国府的名头,绿岚不禁驻足多看了后生两眼,待那些人打够了,后生挪开手,绿岚才辨认出,这个鼻青脸肿的年轻人正是朱管家的儿子朱志皋。
瞧完了热闹,绿岚嘴角冷笑一下,正待要走,梅之拦住她,附在绿岚耳边耳语了几句。
绿岚忽有所悟,走到一身泥土狼狈不堪的朱志皋身边,朱志皋见身着绫罗的绿岚,一脸无措,梅之高声道:“这位是相国大人的五夫人,见了自家主子还不快拜。”
朱管家从来不在家人面前提相国府的事,朱志皋不知所谓,福身拜了一拜,正欲转身离开。
绿岚轻启朱唇道:“你欠了多少钱?”
朱志皋不知对方是何用意,张了张嘴没说话。
“这钱我替你还了,不过我有个条件。”绿岚继续道。
“什么条件。”朱志皋警惕地问道。
“帮我打听到相国府密室的机关在何处。”绿岚低声,语气娇柔。
“你不是相国府五夫人吗?还需要向我打听这些?”朱志皋一脸怀疑地问道。
被朱志皋一将,绿岚薄瓷般的脸上略显尴尬,梅之低声呵斥道:“没规矩,敢这样和夫人说话?三日后,打听出来后,就到城东飞花阁绣坊取金子,不愿意,我们夫人也不勉强你。只是无论做与不做,你最好守口如瓶,这是为你自己个儿好!”
说完,梅之垂眼示意绿岚,可以走了,朱志皋怔怔地看着她们决绝离去的背影。
朱志皋是朱管家的独子,平时朱管家对他管教甚严,可是前几日有人领他染上了赌瘾,便一发不可收拾,起初还能小赢几把,后来就输得一塌糊涂,可越输,就越想赢,越想赢就越输,结果就是欠了一屁股债,赌场的人天天催债。
这一日,他拿着从母亲那讨来的私房钱再一次进了赌场,结果血本无归。朱志皋哭丧着脸回了家,因为心里存了事,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日,日头刚升了上来,朱志皋就听见下人在门口喧嚣。朱管家在相国府虽是下人,可司马南风这些年对他不薄,不仅给他置办了府邸,还给了他足够的酬劳,朱管家的日子,京都里的一般富户都难以望其项背。
朱志皋赶忙到大门口查看,原来是一只被剥了皮的狸猫被挂在了他们家大门上,下人们指指点点,纷纷议论:“谁这么缺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