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靠近
是坑，别看
第一章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变成妹子了
“三千。”
“五千。”
“您别做梦了。”
“你们看看这货色，容貌，身材，哪个不是上等。”贪婪的脸无限的放大，她淡漠的看着一切，像是看一场荒诞的表演。多可笑啊，都说钱不是万能的，可多少人为了它前赴后继，将灵魂交给魔鬼，做尽这世上的丑陋之事。
“再上等，来到这里，也是奴隶。我们花那么大的价钱买一个奴隶干什么呢，她能擦地做饭吗，她会侍奉贵人吗，空有一副皮囊除了当花瓶，还能干什么呢？”
“四千。”那人纠结再三，咬牙说。
“三千五，不能再多了。”
不屑，傲慢，不甘心，贪婪，无数张脸交叉重叠在一起。有人拿着钱，不甘心又兴奋的离开，有人拿藤鞭抬起她的头，嫉妒又不屑的朝她啐了一口。
真是个魔幻的世界啊。
安戈洛城的地下拍卖场，号称能买到所有的东西。客人们狂热的眼神，不停举起的竞价牌，好像斗兽场里兴奋对赌的赌徒。唯有场上的她淡漠的看着一切，好像那些举起的牌子和她的命运无关。
其实去哪里都是无所谓的，想想也知道，这些人都是怀着同一种目的竞价的。
不……也不是。她看向最后举起牌子的那个人，面具后面，是一双和她一样淡漠的眼神。目光交汇，主角好像看客，撕裂的大地深处，朝她伸出一双手，那是魔鬼向她发出的邀约。
闪电撕裂天空，轰鸣的雷声惊醒了熟睡中的人。他晃了晃脑袋，心说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梦。
迟来的头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嘶了一声，这才渐渐想起来，自己在吃饭的时候，莫名其妙的被人给套着麻袋打了，再然后自己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别让自己知道是谁干的，不然一定让他好看。他暗暗咬牙，觉得有些口渴，于是起床找水。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他猛地发现，这好像不是自己的屋子。这满眼的粉嫩，明显是个女人的屋子，对，是那个女人的屋子。
不对劲，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打开灯，路过梳妆镜，猛然发现镜子里居然映出一个女人的身影。
他愣了几秒，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镜子里的人也摸了摸自己的脸。一个大写的草字仿佛出现在他头顶，就睡了一觉，就变成女人了，还是这个声名狼藉的女人？
时间倒回他记忆中的最后几天，那场闹剧一样的订婚宴上。所有人都在祝福着这对男才女貌的新人，只有一个人，穿着比女主人更精致的礼服，踩着细长的水晶高跟鞋，端着红酒杯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微笑着说道：“妹妹真的是好眼光，我也觉得你这位未婚夫挑的不错。不介意的话，就让给我吧。”
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在这片名叫贝格洛斯的土地上，存在着魔法和神迹。据说上古时期，神明感念世间不易，特赐下眷顾，给予每个人特殊的魔法，保佑人类繁衍生息。后来，古神陨落，引来妖魔盛行，先人穷尽心血，建立围墙，将妖魔困于边境，取名失落之地。
那是绝对的禁忌之地，去了就会为人世带来不幸。谁敢去这个禁忌之地，就是全世界的敌人。
贝格洛斯建成两百余年，从来没人敢触碰这个禁忌。
作为贝格洛斯的第一大贵族佩雷斯家族，名下的产业遍布大陆各地。
现任家主查德·佩雷斯是个极有手腕的人，一手将本来快要落败的家族拉出泥潭，并再次走向辉煌。妻子贝丝·佩雷斯，原本也是都城名媛，陪他一起从落寞走到如今，两个人恩爱如初。
他的儿女们个个也都成器，如今算是生活美满，唯一的心病，就是早年走失的长女克莱尔。
不过万幸，最近这个孩子被找回来了，虽然个性有点孤僻，但人回来了，总归是皆大欢喜。
出于愧疚，回来之后，佩雷斯家族的人对她几乎有求必应，不仅直接将部分家族产业转到了她的名下，甚至还默许了她的种种出格行为。
回家第一天，她就赶走了伺候她的女仆，污蔑她偷了抽屉里的首饰。第二天，她就要求家族给她一个属于自己的住所，还不允许其他人去做客探望。第三天，克莱尔小姐夜宿酒吧还叫陪客的消息不胫而走……
查德夫妇出于多年对她的愧疚，对此从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那天的订婚宴。
她的妹妹洛伦和骑士团的艾文骑士情投意合。洛伦是贵族圈里有名的淑女，艾文虽然没有背景，但深得骑士团内部的信任，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
查德对儿女的婚事一向很开明，只要孩子喜欢，没背景就没背景吧。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闹剧。
克莱尔话音刚落，洛伦立刻攥紧裙子，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其他人有的脸色铁青，有的一边看热闹，一边也对她嗤之以鼻。
就连一直纵容她的查德也沉了脸，严肃的说：“克莱尔，你喝多了。”
“哦，不，父亲，我很清醒。这都是您欠我的，不是吗？”她端着酒杯，微笑着和查德说道。
艾文对这个骄纵小姐一直没什么好感，但碍于这么多人看着，也不好当场发作。居然有人会大庭广众的抢婚，还是抢自己亲妹妹的未婚夫，真是闻所未闻。
“你走失是意外，这些年佩雷斯家主也在尽力寻找了，你回来之后要什么有什么，他们哪里欠你的了！”一个贵族小姐挣脱了同伴的牵制，走上前怒道。
克莱尔只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笑了声：“我们家的事，我劝您还是少插手。我父亲未必会领这份情，您说是吗，父亲。”
查德的脸阴晴不定，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位克莱尔小姐实在是太放肆的时候，他只是抬起手，压着声音叫来侍卫说：“克莱尔小姐醉了，扶她回去休息。”
克莱尔莞尔一笑，突然上前两步，触不及防的亲了艾文一下。艾文怔在原地，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大胆。洛伦也吃了一惊，只听她在耳边小声说：“我想要的，你拿不走。”
“克莱尔小姐！”艾文忍不住低声呵斥。话还没说，克莱尔就打断他，笑着眯起眼，轻声说道：“你是我的。”
艾文本以为这场闹剧就此为止，谁知道这个疯女人，居然大胆到给他下毒。
因为克莱尔的搅场，宴会匆匆结束。艾文安慰好一直情绪不高的洛伦，觉得有些头晕，就说要去洗把脸。
他越走越觉得不对劲，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他暗叫不好，怕是被人下毒了。是什么时候？宴会里的东西都经过严格的监控和检查，不应该出问题，再说也没人知道谁会拿什么，做不到精确下毒。
难道是克莱尔？她是整场宴会里，除了洛伦离自己最近的一个。
也不用他继续猜了，来的人已经告诉了他一切。他最后的记忆，就是克莱尔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再次醒来，是在床上。克莱尔**着上身，微笑着说道：“我早说了，有我在，你和洛伦就没戏。”
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破门而入的人吓了一跳。每个人的脸上阴晴不定，好像暴雨前的天。洛伦的眼泪当场就收不住了，查德重重的叹了口气，为这场闹剧划上了最终的句号。
就这样，他的未婚妻从洛伦变成了克莱尔，还被迫搬进了克莱尔所住的庄园。
“你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艾文沉声问她，“洛伦是你的亲妹妹，自从你回来之后，明里暗里和她作对，她哪次不是让着你？”
“那是她欠我的。”克莱尔背对着他，坐在梳妆台前，淡定自若的给自己上妆。
“没人欠你什么。”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不，你错了，他们都欠我的。”她给嘴唇涂上鲜艳的色膏，轻轻一抿，淡淡的问，“你真的喜欢洛伦吗？”
他愣了下，快速掩盖下眼神中溢出的情感：“当然。”
“是吗？”她笑了笑，不可置否，站起身，转了个圈，在他耳边轻声说，“只要看见你们不高兴，我就高兴了。”
“你这个人简直”
“不可理喻。你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了。”她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我这里没什么佣人，所以你想干什么的话，自己解决吧。”
“你去哪？”
“我还能去哪，酒吧啊。”
艾文勉强压住心里的火气，所有人都知道，她在酒吧里养了好几个情人。同时，同一个地方，也是厉害。
“你不知道我们已经订婚了吗？”
“知道啊，但你不是不喜欢我吗。既然这样，我在哪你在哪，我和谁在一起，你和谁在一起，对你我来说，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吗？”她理所当然的说。
“在你眼里婚约到底是什么！”艾文忍无可忍。单纯为了欺负她妹妹，就用自己的婚约做筹码吗？
“那么在你眼里，婚约又是什么呢？”她似有深意的笑了笑，朝他比了个飞吻，扬长而去。
第二章 声名狼藉的大小姐
艾文用了足足十分钟，才接受了自己变成了那个不可理喻的大小姐的事实。他烦闷的挠了挠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自己变成了克莱尔，那原本的自己和克莱尔在哪？
他走出屋子，屋外一片漆黑，空荡荡的像是被废弃的一样。
对了，他忘了，这个大小姐没雇佣任何的仆人，侍卫和车夫也是住在另外的小屋子，从来不被允许进入她住的这个庄园。
至于她本人，每天几乎流连在酒吧，从早到晚都见不到人，好像也用不到佣人伺候。
做了这么多破事，还天天晃在外面，真不怕被人打死吗？
午夜的钟声响起，外面一道惊雷，好像是哪里的窗户被风刮开了，呼啸着如同鬼魅的哀嚎。
这也太瘆人了，他随着声音过去想关上窗户。那是次卧，名义上是给他的，但由于他实在看不惯这位大小姐的做派，直接住在了骑士团。
他推开门，不由得愣住了。这间屋子里居然有人，那个人还是自己。
他掐了自己一下，确定不是在做梦。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实在是太魔幻了，他不禁怀疑难不成自己记忆错乱了，自己真的是克莱尔不是艾文？
他下意识的伸手想摸一摸床上的那个自己，在靠近的一瞬间，突然被一股力量弹了出去。
红色的光一闪而逝，这是……魔法阵？
他又试探着过去了一下，不出意外的又被弹了出去。看起来像是保护型的魔法阵，只是为什么会在这里，难不成是那个大小姐的魔法？
但不对啊，她在众人面前展示过她自己的魔法，只是单纯的能令植物快速生长的魔法。除非……她杀过人。
据说当年神明赐下魔法时，为了防止力量过强，特意加了限制。贝格洛斯的臣民一人只能使用一种魔法，这种魔法与生俱来，且无法被学习。为了更好的生活人类只能互帮互助。直到某一天，一个人发现，只要杀了另一个人，那属于他的魔法就会转嫁到自己身上。
从此，世界规则改写。
随着不断了了解，有人将这些特性编成了一本魔法使用守则，上面记录着迄今为止发现的所有规律。
1.每个人从出生就有属于自己的魔法，魔法的强弱由使用者的魔力和方法决定，通过锻炼和学习只能增强魔力和熟练度，无法左右魔法。
2.使用者必须准确的叫出魔法的名称。
3.魔法根据不同的元素，可分为水，火，风，木，土，雷，光，暗，时间，空间十大派系，意外死亡时人会将自己的魔法转嫁给导致自己死亡的人，自然死亡则魔法随着生命的消失而消散。但受元素相克的影响，若吸收与自己魔法派系相克的魔法，可能导致重伤或死亡。
4.少数情况下，自身魔法可吸收转嫁魔法完成进化，达成条件尚不可知，新魔法代替原来两种魔法，原魔法皆不可再使用。
5.无论自身掌握几种魔法，转嫁只可转嫁最原始的一个，若有进化则转化进化的一个。
6.自杀等同自然死亡，世上存在两种或多种一模一样的魔法。
操控植物属于木系的魔法，而防御类型大部分属于空间魔法。这两者明显不是同一种，一个人想要获得两种以上的魔法，只有一个办法，杀人。
艾文的心猛地一沉，这大小姐还杀过人？那她可就不是单纯的骄纵跋扈能解释的过去的了。
这女人的过去一片空白，谁也不知道她在哪做过什么。看来有必要好好的调查一下了。
他关上窗户，打进来的雨水从地板渗入缝隙，关上窗户的一瞬间，他忽然一怔。这窗户……用的是魔法石？
那是一种特殊的宝石，出产于最北方的山脉，能用于快速补充魔力，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用途。因为开采困难，价格昂贵，很少有人舍得在非必要的时候使用，更别说是拿来做玻璃。
这大小姐到底在搞什么，有钱没处花吗？他皱紧眉头，简直有病。
屋子里的日历显示今天是纪元514年九月二十日，距离自己有印象的日子过去了四天，也就是说自己昏睡了四天左右。这四天里发生了什么？
现在这种情况，和谁说估计也不会信，不如趁机借着她的这个身份，做点别的事。
但想要不引人怀疑，恐怕还要装几天的克莱尔。想想就恶心。
记得她经常去的一个酒吧，好像叫雏菊酒吧，在都城边界。那地方鱼龙混杂，不是什么正经喝酒的地方。她的两个秘密情人都在那里。哦不，都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了，应该算不上秘密情人了。
那个酒吧二十四小时营业，他看了看表，心说自己刚醒，不如就过去看看。反正按照这位大小姐的脾气，半夜在酒吧十分正常，在家才是异常。
车夫和侍卫都全天待命，他叫来车夫，淡淡的说了一句雏菊酒吧。
半夜正好是夜场狂欢的时候，从街上就能听见酒吧里的喧嚣。他忍着不适推开门，心里提醒自己无论一会发生什么都要忍住。
门口的铃铛响了一声，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调酒师正拿着餐巾，仔细的擦拭着每一个琉璃杯。她的情人一号，长得十分有小白脸的特质，不知道叫什么，只知道是个话少内向的调酒师。
她一声不吭的走到吧台，那人头也不抬的说了句：“欢迎光临，您想来点什么？”
他也不知道克莱尔平时喜欢喝什么，于是说：“老样子。”
那人愣了一下，抬头意外的说：“大小姐？”
艾文也有点意外，居然只是叫大小姐不是叫亲爱的吗。这称呼应该不算亲密，语气也一般，难不成这大小姐只是玩玩？
也对，这才符合她的个性。
调酒师笑了笑，调了一杯血红色的东西：“好久不见您了，他还好吗？”
好久不见？等等，这大小姐很久没来了吗，这人口中的他又是谁？
他还没想好怎么作答，调酒师又垂下眼帘自顾自的说：“既然您又来了，说明他没事。是我多嘴了。”
他口中这个人有没有事和这大小姐来不了有什么关系吗？等等，这人别是自己吧？
不不不，怎么会呢，她不找自己不痛快就不错了。他想着想着，试探着抿了一口调出来的东西……饮料？
没搞错吧，居然是饮料？她的老样子居然是一杯饮料？她不是个酒鬼吗？
“哟，这是谁来了。”有人从身后饶了过来，放在吧台上一杯空的酒杯。他看了那人一眼，克莱尔的情人二号，街头的小混混，名叫海曼。
他先前是这条街上的小混混，带着手下的小弟专门干点打劫欺负人收保护费的勾当，据说某日克莱尔来这喝酒的时候，正好遇上他在附近闹事，于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他就被这大小姐调戏到了雏菊酒吧的床上。
从此之后，这个海曼也成了酒吧的常客。
事情传出来之后，众人对此议论纷纷，她父亲甚至亲自去找她交涉，结果愣是门都没让进。
当时艾文听见之后直呼荒诞，是什么样的气量能让两个情人和平共处在同一间酒吧，这大小姐简直是疯了。
调酒师一言不发的给他的杯子加满了新的酒，那人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倚在吧台上问道：“您怎么来了，事情有进展了？”
艾文不觉皱眉，这两个人对克莱尔的称呼，怎么都显得这么严肃。他们口中的事情，又是什么事？
“还用查吗，那是三索锦的地盘。”调酒师头也不抬的说道。
艾文猛的一愣，三索锦不是暗夜公会的头目之一吗？
暗夜公会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是存在于黑夜的幽灵，专门干一些明暗之间的事，只要你出得起代价，再难的事他们都敢接。凡是被他们盯上的猎物，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
他们常年占据公会势力榜榜首的位置，组织成员皆以代号相称，会长常年出于隐居状态，公会事务由他手下的七大头目分片处理。这个三索锦，就是七大头目之一。
所有人，包括骑士团，见到他们都是能避就避。惹上他们，就等于悬了一把剑在头顶，指不定哪天睡觉的时候就落下了。
“她这么大胆？明知道是老板的人也敢下手？”
“她不是一向喜欢和大小姐对着干吗。”调酒师冷哼了一声。
他回过神来，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再看这里，昏暗的灯光下，形形色色的影子张牙舞爪，喧嚣之下掩盖的，仿佛是妖魔的狂欢。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两个人是什么身份，克莱尔又是谁？
“怎么了大小姐，您不舒服吗？”调酒师发现他脸色不对，立刻关心的问道。
“没事，可能是没休息好吧。”他摆了摆手，低下头掩盖自己的情绪。不能被他们看出来任何的不对劲，早知道就先做足功课再来了。
他从没想过这个大小姐会有什么秘密身份，他才发现自己对克莱尔这个人一无所知。
“照顾那个小骑士闹的？要我说直接把他丢给骑士团不就完事了，三索锦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去骑士团找麻烦，虽然他和您目标一致，但您怎么说，也是沾了佩雷斯这个姓氏。他说不定……”
艾文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他们知道什么？
“星币，放肆了。”调酒师打断他，抬眼低声警告说。
“好好好，我错了，我闭嘴。”海曼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
“对了，大小姐既然来了，不知道有没有兴趣聊一聊另外一件事？”调酒师从吧台底下拿出一封黑色的，烫着红色火漆的信，推到他面前，“小丑，来信了。”
第三章 面具
小丑，他脑海里搜索着这个代号。他记得他曾近听说过，这个人曾经是暗夜公会的七个头目之一的贝尔芬格，平时喜欢画着奇怪的小丑妆，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和暗夜公会闹掰了，从此人间蒸发，再也没有听过他的消息。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被暗中处理掉了。暗夜公会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加入的人除非死亡，否则永远不得退出公会。
更别说他还是其中骨干，掌握的秘密根本不可能允许他全身而退。
现在看起来，这个人居然还活着吗？
“小丑？”海曼愣了愣，“那家伙不是和公会一刀两断了吗？”
调酒师没说话，示意他看那封信。
艾文打开那封信，放在了吧台上和他们一起看。
他快速的看完信的内容，这是一封求助信，信上说他那出现了个他搞不定的笑面人，而且是在打着暗夜公会的名头行事，希望公会可以引起警惕。
“他这是什么意思？公会不是早就和他没关系了吗？”海曼说道。
“应该是委婉的想要求助吧。”调酒师说。再难搞定的人，暗夜公会都不会放在眼里。能让他们给眼神的，都得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区区一个名字都没听说的人，他们才懒得搭理。
“他想求助有本事写信给会长。”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调酒师不悦的皱眉。
“他和大老板当初也没多少交情吧。”
“他既然写信来了，大小姐总要知道。”
“她知道了还能不去？”
看来这个海曼明显不想插手，而且对小丑好像有点意见，调酒师态度倒是有些暧昧。
天啊还是让他回去躺着吧，早知道他们和暗夜公会有关自己就躲的远远的了，不该来这一趟。
“不想我管这件事？”他问道。
“这还用问吗，要我说您当年就不该帮他。”海曼说道。
“你呢？”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调酒师。
调酒师沉默了一会，说道：“我当然也不希望您去。怎么说他和公会已经划清界限了，而且，能让他写信来求助，说明这个笑面人确实有点危险。”
“我再想想吧。”他折中说。虽然暗夜公会是个危险的地方，但这也是个难得的机会。不过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克莱尔就出大事了，关键怎么感觉他们还知道点别的秘密。
调酒师不再说话，拿出打火机将信烧了，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不远处有人朝海曼招了招手，他拿起酒杯说道：“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过去了。”
“去吧，少喝点。”调酒师说道。
“那我也先回去了。”他找借口说。得赶紧离开这，在这待得越久，就越容易被察觉到异样。
“慢走。”调酒师没再说什么，安安静静的做了个请的手势。门口的铃铛再次响了两下，他走出去好远，才敢大口喘息。
这哪是酒吧，简直是狼窝。车夫还在门口等他，他上了车，说了句回家。
吵闹声被丢在后面，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除了一身冷汗。克莱尔到底是什么人，她在暗夜公会又是什么身份？
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她和那两个人，绝对不是单纯的情人关系，他们之间的称呼更像是上下级。
如果她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像外人看见的那么简单，那她每天都来这里，到底是为了干什么？
他想想就毛骨悚然。
该说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误打误撞的发现了她的这一层秘密。
等等，那她周围的这些人，她庄园里的侍卫，甚至这个车夫，该不会也和暗夜公会有关吧？
他突然寒毛炸立，下意识的看向窗外。四周安静的不像话，很少有东西能引起他的恐惧了。
所以她赶走女仆，强烈要求出来居住，还不雇佣佣人，都是为了隐藏身份？
那她抢婚是什么意思，该不会……不……她要是知道应该直接灭口才对。
那个叫海曼的明显是知道点东西，这么重要的事他应该不会瞒着克莱尔。他说他们目标一致又是什么意思？自己的目标，怎么会和他们的一样。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夫打开门，恭敬的说道：“到了，大小姐。”
他如梦初醒，嗯了一声，下了马车。
屋子里还是冷清清的，哪里都不像有人住过的痕迹，他回到克莱尔的屋子，想看看能从这里找到什么线索吗。
他翻遍了这个屋子的每个角落，一丁点关于她的痕迹都没找到。桌子上摆着的纸本都是空白的，书架上的书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好像从来没有被翻动过。一个不学无术纵情声色的人，怎么会看书写笔记呢，这些都是摆着充门面的，没人觉得这不合理。
浴室里的东西都是崭新的，梳子上一根头发也没有，她每天晚上都夜宿酒吧，不回家实属正常。
似乎一切都符合逻辑，每个不正常的点深究下来也能找到解释。
不得不说她很成功，把自己装在某个惹人厌恶的套子里，谁也没去深究面具下的人本身是什么样子。
仔细想想，有关于她的那些传闻，谁也没有亲眼看见。
那她的目的是什么，甚至，她和佩雷斯家族，到底有没有关系。一个失踪十几年的人突然被找回来，现在想想确实有点不可思议，这里面可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
自己怎么早点没想到这么多，太大意了。但这个女人的身份又要怎么查？
笑面人。他忽然想到，那封信里提到过这个名字，他好像在骑士团的通缉名单上见过。只不过因为犯的事相对于其他的没那么棘手，就被暂时搁置了。
不过他到底是干什么了来着，不仅被骑士团盯上，还被暗夜公会盯上了。自己怎么当上没多看一眼，现在这样，铁定是去不了骑士团了。
天啊，谁能来救救他。
第四章 马戏团
天上的星星逐渐暗淡，他躺在床上，茫然的看着天花板。从刚才他们的对话可以知道，那个对自己下阴招的是暗夜公会的三索锦，而她对自己下手的原因居然可能是为了和克莱尔对着干。
几乎可以肯定克莱尔也是暗夜公会的成员，甚至可能还是头目之一。那么她是在……保护自己？为什么？
听说暗夜公会旗下成员一直用代号相称，会长之下的七大头目对应了经书上的七宗罪，目前唯一知道的一个就是代号为利维坦的三索锦。小丑因为先前离开了公会，贝尔芬格这个代号也不知道现在落在了谁的头上。
好像三索锦也不是她的本名，每一个进入暗夜公会的人都舍弃了他们原本的一切，没人知道他们的过去。
而且，牵扯上这个公会，难办就难在他们和骑士团达成过某种协议，某些骑士团不方便出面，或者无法管理的黑色地带，都由他们代劳，代价就是非必要情况，骑士团不得对他们内部事宜进行干预。
烦啊，自己到底要怎么办。要是换不回来还好，要是换的回来，克莱尔知道了自己知道了她的身份，岂不是要杀人灭口？
不对，等等，为什么要说换不回来还好？那自己岂不是要当一辈子女人？
他烦闷的揉了揉头发，如果时间能倒流，自己绝对不会吃饱了撑的出去吃那一顿饭。
天蒙蒙亮了起来，墙上的某个铃铛响了一声。是有人来访了。外面的绳子连接着这里的铃铛，克莱尔不允许别人进她的屋子，所以一般有什么事，他们都会在外面摇响铃当请示。
这么早，是谁啊，还有谁不长眼敢来她这里拜访？
他起身出去，远远的就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当下就有点不淡定了。她门口这侍卫怎么做事的，看见他们不应该直接赶走吗，还请示什么？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克莱尔的哥哥伊格尔和妹妹洛伦。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自己现在以克莱尔的身份见到他们，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大小姐，我劝了好久了，这两位不见到您一直不肯回去，所以冒昧打扰了。”侍卫欠身说。
“知道了。现在见过了，可以走了？”他看着这两个人淡淡的说道，“送客。”
“等等！”洛伦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恳求道，“姐姐，我求你了，我就看他一眼，只要让我确定他没事，我只想知道他有没有事。”
是为了自己。他闭上眼睛，轻轻拂开那只手，淡漠的说：“他没事。”
过去的永远都过去了，忘了才是最好的。这段感情，就不该开始。
“姐姐，我只想看看他，就看一眼。”洛伦继续哀求道。听到他出事的消息之后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有没有事，伤的重不重，是谁干的？
本来她想去看看他，结果打听到他一出事就被接回了克莱尔的庄园，甚至连骑士团的人来要人都没要走。
她这个姐姐，只是为了报复他们罢了，完全不爱他，又怎么能照顾好他呢。她来了好几次，都被人挡回去了，这次好不容易见到人了，一定要求她让自己见到艾文。
“何必呢，忘了他吧，他不是你的。”他叹了口气，轻声说。何必呢，那么多青年才俊都将她视作女神，何必将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明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
“不，姐姐。”
“够了，洛伦。”伊格尔拦下她，面无表情的看向克莱尔，“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一定要做的这么绝吗？就算当年家族对不起你，可这些和洛伦没关系。她当年什么也不知道，你回来了，想要什么她从来没和你抢过，你要报复你冲我们来，为什么一定要和她过不去？”
家族对不起她？怎么都是这个说法，就是因为她意外走失了吗，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要是克莱尔本人遇见这种情况会怎么说，大概率会直接轰出去。
“我喜欢，不行吗？”他用克莱尔一贯的语气说，“送客，以后他们再来，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不用叫我了。”
“是，大小姐。”侍卫欠身说，做个了送客的动作。
洛伦还想说什么，伊格尔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洛伦，你也看见了，你和她说不通的，别从这里白白让自己难堪了。和我回去。”
“兄长……”
“好了，回去！”伊格尔低声喝道。
艾文目送他们离开，正要回去，侍卫突然叫住了他：“对了大小姐，昨天晚上有人送来的。”
他双手递上一封信，艾文愣了下，晚上送信？
“行了我知道了。”他接过那封信，稍稍打开一条缝，只见那里面，是一张马戏团的门票。
马戏团？小丑？这都直接寄到家里来了吗？
看来是躲不开这一次了。
门票上写着时间和地址，下一场表演的地方居然就在都城里，时间就在明天。
要不要这么着急，自己还一点准备都没有。要不要再去找酒吧那两个人商量一下？
不，还是暂时不要了，说得越多错的越多，万一他们察觉出什么异样，难保自己会有什么下场。而且，那个叫海曼的好像不想让自己管这件事。在没搞清楚他们三个人之间真正的关系前，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但自己现在这样，要怎么获取情报呢，骑士团肯定不行，只能想办法找找克莱尔这边的人脉。问题是自己现在连她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动用她的关系？
头疼。
“大小姐，您是还有什么吩咐？”侍卫见他一直站在这里，不禁心里有些打鼓。他来了之后没见过自己这位雇主几面，只听说是个不好相处的人，但胜在工资给的高。和工资比起来，其他的都是小事。
“没什么。不，等等，我明天晚上要去看马戏表演，你安排一下。”
第五章 小丑（一）
烟花在半空中炸开，众人三三两两的走进马戏团的帐子。没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马戏团客人还挺多，里面好多还是自己眼熟的人，都是在陪洛伦去的宴会上见过的人。
他拉了拉兜帽，还好自己是裹严实过来的，不然被人认出来了，还不一定要怎么被挖苦。凡事认识洛伦的，基本上没待见克莱尔的。哦，不对，不认识洛伦的好像也不待见克莱尔。
他走到门票上的座位坐好。这位置倒是选的挺不错的，能直接俯瞰观众席和表演场地。既然票是小丑送来的，自己坐在哪，他应该也看得到。
远远的，他又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坐在了看台的第一排。这不是雏菊酒吧的那两位吗？
这两个人真有趣，说着不让自己来，自己却来了。
像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那位调酒师回过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他一惊，这人好厉害，只是看了几秒，就察觉到自己了。躲是躲不掉了，他只能以微笑回应。
调酒师看见他之后稍稍愣了下，微微颔首问好，突然起身，往外面走去。
这是怎么了，他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这里一共搭了三个帐篷，一个表演，一个住，一个堆放道具和化妆。现在表演就快要开始了，几乎所有人都在表演场上，只有一个人还在道具屋里画着妆。
调酒师直接撩开帐篷，走了进去。艾文跟在后面，见他进去了，快步走了过去，贴在外面听他们在说什么。
里面的人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找过来一样，没什么意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是个挺好听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很难让人把他和暗夜公会四个字联系起来。
“你又私下去找大小姐了？”调酒师问道。
他顿了顿，放下化妆的刷子：“没有。不过我给她送了一封信，里面装了门票。”
“什么？”调酒师压低了声音，“你一边给我们写信，一边又私下给大小姐送门票？”
“抱歉，我不敢确定你会不会把信给她看。”
“为什么一定非要大小姐来？”
里面突然没了声音，艾文不由得把耳朵贴近了些。不知道过了多久，调酒师沉声说：“你不该直接给大小姐送信，你明知道只要你找她，她肯定会过来。她自己的事已经很麻烦了。”
听得出来他是在压着火。
“抱歉，但我真的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最后警告你一次，不想我们变成敌人的话，就不要干预大小姐的决定。”
里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良久，那个声音淡淡的说：“知道了。”
艾文犹豫了一下，走到门口敲了敲柱子。里面的两个人都愣了下，他直接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既然都知道了，不如直接过去谈谈，说不定能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看那个调酒师好像很维护克莱尔的样子，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大小姐？”调酒师见了他立刻欠身说。
“我该说好巧吗？”他笑了笑。这个小丑脸上画着夸张的油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滑稽又恐怖。
“好久不见，芬德拉。”小丑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因为妆容的原因，他的笑好像直接咧到了耳朵上。芬德拉，是克莱尔的代号吗，怎么感觉有点耳熟？
“要不要直入主题，谈谈最近的事？”他问。
小丑看了一眼怀表：“不好意思，要不要先看一看马戏，快要开始了。”
“你去吧，星币在前面。”调酒师让出了路，淡淡的说。
小丑点了点头，屋子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你不去看看马戏吗？”艾文问道。
“没兴趣。”调酒师似乎有点不高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把克莱尔牵扯进来的原因。但和他说话明显语气好了很多，这肯定是因为克莱尔的原因。
不知道克莱尔是什么态度，但这个人对克莱尔明显不一般，不止停留在大小姐的层面。
“大小姐要去吗？”
“其实我也没兴趣。”他看着调酒师，打趣说，“说着不想让我插手，怎么自己反倒来了，还有外面那个家伙？”
两个人之前说了那么多，尤其是海曼，对小丑意见不小。但他们还是来了。
“除去人情关系，我还是很佩服他的。”调酒师淡淡的说，“大小姐，他当时和公会闹成那样，您实在不该插手这件事。要是让会长知道，恐怕会有麻烦。”
“让会长知道你插手就没麻烦了？”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当年帮过我，这次我就当还他这个人情了。您和他又不是。”
“仅仅为了还人情？”看来克莱尔和小丑应该不熟，但调酒师和克莱尔这么亲密的关系，还不认识这个帮过他的人，这是什么复杂的关系。
外面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一时间有些恍惚，想起了那个离奇的梦。在梦里的那个拍卖场里，也是差不多的欢呼声，让人觉得恶心。自己怎么会突然做那么一个离奇的梦呢？
帘子突然又被人掀开，海曼走了进来：“你们怎么在这？马戏都开始好一会了。”
“又不是没看过。你怎么不去盯着？”调酒师问。
“他提前下场了，打手势让我过来。”他像是这的主人一样，毫不见外的翻着他们的化妆台，咂舌说，“这也太寒碜了，这应该是最劣质的油漆了吧，白送都没人要。”
“让你来不是来说风凉话的。”调酒师打掉他的手，冷冷的说。
“我来就是为了来说风凉话的。”他嘶了一声，搓着自己的手，“我可不记得你是爱管闲事的人，怎么打算趟这个浑水了？”
“私人原因。”
“有个屁的私人原因，你这些年没少给他送钱吧。”
“你吃住就不是找我要了？”调酒师斜眼说道。
不好意思没看出来，这位还是个大款。
“当年把我坑来的时候可是说好的包吃包住。”海曼不甘示弱的说。
“我指的是一个正常人的衣食住行，不是一个吃干饭的酒鬼。”
“老板你管管他。”
“哈？”艾文对他突然叫到自己很懵逼，表示自己一直吃瓜看戏，并不想当那个瓜。
“行了，多大的人了。”
第六章 小丑（二）
小丑姗姗来迟，他卸了妆，本来的面目看起来很清秀，甚至有一点病态的苍白。他看见他们三个人，似乎有一点拘谨，微微欠身说：“很抱歉，我知道我不该打扰。”
“但你不还是打扰了？”海曼切了一声。
“好了。说正事吧。”调酒师打断他，淡淡的说，“把你知道的情况都说一下。”
小丑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画着一个笑脸面具的卡片，放在桌子上：“这是我最近收到的。”
“这是……那个笑面人给你的？”调酒师拿起那几张卡片反复观看，每一张的图案都一模一样。
“三个月前，它平白无故的黏在我的门上，两个月前，又一张直接出现在我的镜子上，还有一个，是一星期之前，他们在客人送的礼物中发现的。”
“挑衅？”
“大概吧。”
“你没发现是谁吗？”
“没有。”
“为什么挑衅你？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不知道，或许是我在他手上救下过某个人吧。”
“什么都不知道，那你知道什么？”海曼倚在墙上，不耐烦的问。
“什么也不知道。目前我们对他的认知也只停留在他在三年里残忍的杀害了三十二个手无寸铁的贵族女孩，每次会在案发现场留下一个微笑的面具，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三年三十二个，虽然在警督算是重案，但和他们这帮沾满血腥的人相比，也实在谈不上危险两个字。这种人不会引起暗夜公会的重视，也不会引起骑士团的重视，最多家属向警署施压，警署觉得搞不定的向上求助。但每天那么多案子，什么时候能排到这个是个问题。
“他说的没错，公会内也没多少关于这个人的信息。”调酒师说道，“这么一看是有点麻烦。”
“不是说他杀害的都是贵族少女吗，那些家族没联合起来做个悬赏之类的？”艾文问道。
“有，不过没什么用，警署自己抓不着，黑道上赏金比他高的有的是。再加上信息缺失，这个单子基本上没人接。而且，他的活动范围毫无规律，也没在都城闹过事，所以大家对他不是很在意。”
说的也有道理，自己当时也没在意，扫了一眼就压箱底了。
“我一开始也没在意，直到三个月前，我偶然从他手上救了一个贵族大小姐，第二天这个东西就出现在我的门上，我才意识到我好像被他缠上了。”小丑顿了顿，说道，“我调查才发现，他作案的路线和我们马戏团的路线几乎一模一样，我们每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几天后就一定会出现他的影子。我也想过这是巧合，可实在是太巧了，但要说不是巧合，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骚扰过我，我和那些被害的贵族小姐们也从来不认识。”
“那你现在来都城，岂不是说那个笑面人也跟来了都城？”艾文立刻正色说，如果他在都城犯案，势必人心惶惶，而如今各方都还没有提防。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小丑说。
“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怎么不早说？”调酒师沉声问。
“你要是知道了，还会让我过来吗？”小丑平静的看着他。
调酒师忽然想明白了，如果笑面人敢在都城犯案，驻守的骑士团一定不会坐视不管，他们和警署不一样，都是些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人，而且涉及都城安危，他们也不能当没看见。
有暗夜公会和骑士团双重保障，对付一个笑面人绰绰有余。调酒师的眼神立刻犀利了起来：“你威胁我？”
“抱歉，但我说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小丑低垂着头，淡淡的说，“他的目标不只是我，还有那些孩子们。”
“为什么不在一开始说实话？”
“我不能冒险。”
“万一他又动手了……”调酒师忽然看向艾文，“你想让大小姐给你当诱饵？”
……
什么，这人不是让他来帮忙的，是让他来当诱饵的吗？艾文不禁愣了愣，克莱尔认识的这都是些什么人，不是说不熟吗，说卖就卖了？
小丑依旧低垂着头不说话，权当默认。
“我就说这家伙没安好心。”海曼冷冷的说。
空气一瞬间好像陷入了凝滞，呼吸声听的一清二楚。小丑抬头看着他：“那个人只会杀害毫无反抗之力的人，不是芬德拉的对手。”
“你连他的魔法都不知道！”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所以克莱尔的魔法是什么，应该不止是种花种草吧。出事了，魔法用不出来岂不是分分钟穿帮。
能拒绝吗，但小丑都来了，笑面人也很有可能在这里再次作案，与其让他随机选择目标，不如就在自己眼前。就是自己还没有仔细研究过克莱尔的魔法，自己本来的魔法也不知道能不能用，要不要考虑找几个靠谱点的保镖。
“答应你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点问题想问你。”艾文说道。
“大小姐！”
他做了个制止的手势，眼神示意他们先出去。调酒师叹了口气，拉着不情不愿的海曼走了出去。
艾文看着小丑，他的做法有些像耍无赖，但他还是无法把这个看起来羸弱的年轻人和暗夜公会联系起来。克莱尔也是，甚至刚才那两个人也是。
“我们，好久没见了吧。”他说道。从他们的对话来看，克莱尔和他应该是不熟也很久没有见过。
“是啊。”他有些感慨的说，“一转眼两年就这么过去了。”
两年，和传闻中他和暗夜公会闹矛盾的时间差不多。看来是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七章 我真是我
“什么？”他愣了下，没想到为什么会这么问。
“为什么写信给我，觉得我会帮你？”他问道。说不定能从他嘴里了解一下克莱尔的为人，这样自己伪装的时候也得心应手一些。
“据说帮过你的人会比你帮过的人更有可能帮你，大概觉得你是这样的人吧。真的很抱歉。”
所以就是克莱尔之前帮过他，所以他觉得还能再帮他一次？什么逻辑，坑人捡着一个坑？
“其实我也一直想问你，当年为什么会帮我逃出公会，后来会长没为难你吗？”
艾文愣了愣，他当初逃出公会还有克莱尔的事？不是说暗夜公会想离开只有死路一条吗，她还敢帮忙，这叫不熟？
最关键的是，她帮了忙居然还没事，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再联系海曼说调酒师这些年没少给他送钱，这两个人在公会里面是什么身份？
“怎么了？”小丑见他一直没说话，问道。
“没事，我也在想我当时为什么帮你。”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小丑久违的笑了笑。
“是吗，没什么变化？”他问道。
“你希望我说有吗？”
“当然不是，没有最好。”他微笑着说。
克莱尔，芬德拉，这张面具底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他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朝她伸出手。镜子里的人也向他伸出了手，仿佛无声的邀约。
你此刻的灵魂在哪里，是消失了，还是沉睡在了某个地方。
他尝试着使用自己曾经的魔法，不行，看来只能试试克莱尔自己的魔法。她的魔法是什么来着，艾文印象中就见她用过一次，是在她回来出席的第一场宴会上。
有人起哄说想看看她的能力，然后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去园子里拔下了一株蔷薇，藤蔓在众人错愕的表情下越长越大。
所有人一时好像都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人暗笑有人嘲讽，堂堂一个大小姐居然宴会上穿着礼裙亲自挖泥巴不说，还当众展示这种没用的魔法，真不嫌丢人。
真是没用的魔法啊，艾文当时也在想。虽然贝格洛斯每个人都有魔法，但总有的人像天选之子，而有的人就像克莱尔的一样，十分鸡肋。或许她要是给园丁的话，这个魔法可能还有点用处。
最后还是洛伦解的围，和自己跳了支舞将目光吸引了过去。
当时，她的魔法名字叫什么来着……生命礼赞。
他对着花园，伸手低喝：“生命礼赞。”
好浓郁的魔力，一瞬间，他感觉到了这具身体里澎湃的魔力，就像汹涌的潮水一样，风平浪静的时候毫无存在感，一旦调用仿佛取之不尽。
手臂粗的藤蔓破土而出，上面的倒刺在月光下好像冰冷的钩子，白色的蔷薇瞬间绽放。
难怪叫她芬德拉，艾文收起魔法，看来那天她展示的只是缩减版的，这才是她本来的魔法。
一只半透明的蝴蝶飞到了窗沿上，他愣了下，这好像也是某种魔法，是谁的？
他警惕的走过去，伸出手指，碰到蝴蝶的一瞬间，蝴蝶变成一封信，掉在地上。
信纸是纯黑色的，里面用烫金的笔写着：笑面人。
他第一感觉觉得这是暗夜公会的信件，要不要找人求证一下。他正想着，墙上的铃铛又响了几声。
又来人了？他皱了皱眉，不是说再来人打发走，别再找他了吗。
他想当没听见，然而那个铃铛隔一会摇几下。
这是干什么呢，他走到门口，错愕的发现站在门口的居然是自己的老熟人。
“大小姐，他拿着公主殿下的令牌，我实在……”
他抬手制止住了侍卫接下来的话，看着那个穿着骑士服站在门口，一脸严肃的年轻人，淡淡的说道：“请他进来。”
骑士戴维，与艾文出身于同一个训练营，某次走了狗屎运，被路过的亚莉克希亚殿下选为贴身骑士。原本直接受封骑士衔不合规矩，但跟在公主身边的人，不能太穷酸，陛下就破例了一次。
也是因为如此，他在骑士团里地位还是挺尴尬的，幸好他本人比较低调，又一直跟在亚莉克希亚身边，很少给别人发生冲突的机会。
“我就不进去了，长话短说，殿下要见艾文。”戴维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还是先进来。”
如果有谁既能相信自己说的话，又能帮自己，无疑是眼前这个人了。他把戴维请进会客室，戴维一脸抗拒：“佩雷斯小姐，我还要去向殿下复命。”
“我不是克莱尔。”他拉上窗帘说道。
戴维觉得短短几分钟，自己的三观都要崩塌了，面前这个人居然信誓旦旦的说他是艾文。
“你说……你是谁？”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我说了我是艾文，一觉醒来莫名其妙的就这样了。”他再次解释说。
“你说……谁是艾文？”
“我没和你开玩笑。你左腿上有道疤，是当初和教官顶嘴受罚的时候受的伤，最后还是我把你背回去的，还有，你被殿下带走之后，就悄悄的报复那些欺负过你的人，经常模糊任务等级然后交给他们，好让他们一去不回。”
戴维眼神犀利了下，狐疑的打量着他。
“还有，当年你陪殿下训练，还问过我要不要放水，结果差点没被人家打趴下。”
这些事他确实没和别人说过。戴维打量着他：“你真是艾文？”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总算是信了，艾文松了口气。
“让我缓缓，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我也这么觉得。”
“所以，你现在是克莱尔了，要怎么才能换回去？”
“不知道。”
“我还是有点不信。除非你能再说出来点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比如？我利用洛伦的事？”艾文看着他的眼睛，他瞳孔骤然一缩：“你……”
“我都说了我真是艾文，货真价实！你要是再不信咱俩比划两下？”
“不了不了，输了没面子，赢了和我欺负女生一样。”
第八章 消失的被害人（一）
“滚！你才是女的！”
“你现在不是？”
“我……我现在肉体虽然是女的，但灵魂绝对是纯爷们，另外我现在是女的，不代表我过去未来也是女的！”
“你不是不知道怎么换回去吗。”戴维幸灾乐祸的看着他，“恭喜啊，以后你可以明目张胆的和妹子搭讪了。”
“喜欢和妹子搭讪的是芬尼那个混账家伙！”
“但挡不住你桃花最旺啊。”
戴维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挑了挑眉小声说：“不过现在不是正好，可以借着她这个身份，去探探佩雷斯家族的底。”
艾文冷笑了声，一脸生无可恋：“别说了，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你知道这大小姐是暗夜公会的人吗？”
“什么！”戴维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且地位还不低，对了，她那两个名义上的情人也是。”
“我去？”
“我现在严重怀疑她那些荒唐事全是装出来的，然后暗中进行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或者说，她不是原本的克莱尔小姐，毕竟都失踪那么多年了，突然找回来就十分离谱。”艾文说道。
戴维想了想，小声说：“不能吧，她和洛伦长得那么像，应该是亲的。”
“那你说，一个贵族大小姐，怎么会和暗夜公会有联系？”
“你问我我问谁？”
“所以当务之急，先帮我查查这个大小姐的身份，查的越详细越好。”
“我疯了我查暗夜公会的人？”戴维义正词严的拒绝说，“你现在不就是克莱尔吗，自己查不是更方便？”
“我查得着吗！”
“慢慢来呗，从长计议。”
“别说了，他们最近在追查一个笑面人的案子，让我当诱饵，也就是说我这些天都要和他们一起行动。万一被他们察觉出来我不是克莱尔，我不是凉了？”
“节哀，葬礼喜欢什么花？”
“性命攸关！”
“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没办法查啊，他们不查我就不错了。不过你刚说笑面人？”
“嗯。你知道？”
“算是吧。殿下最近也在查这个。”戴维犹豫了一下，说道，“本来殿下想秘密调查的，不让我说，不过你刚是说暗夜公会也在查这个事？”
“对，这个人惹上了暗夜公会的前成员小丑。”
“小丑？贝尔芬格？他还活着？”戴维愣了下，据说他当初和公会划清界限之后就消失无踪，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传闻他时常画着浓重的油墨，在黑夜中表演一场又一次的杂技，随着演出的落幕，目标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暗夜公会中的七位头目之一，懒惰的化身，代号贝尔芬格，因为其装扮又被人称为小丑。
按理说身为七位头目之一的贝尔芬格，绝对没有和公会划清界限之后还活着的道理，无论是出于面子还是秘密，公会都应该对他进行无休无止的追杀。
“我也好奇，我还以为他死了。结果他不仅没死，还光明正大的开着马戏团。”艾文说道，“对了，据他说，他当初逃出公会克莱尔还帮忙来着。”
“什么？”这种事还敢帮忙？
“她到底是什么人啊？”戴维问道。
“大概……也是同级别的吧。只是我们现在只知道小丑贝尔芬格和三索锦利维坦，其他几个还对不上号。我就知道小丑管她叫芬德拉。”
“芬德拉？”好像没听说过。
“另外就是，星币这个代号你听说过吗？”
“星币？”戴维皱了皱眉，“没有。”
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他叹了口气：“算了，先这样吧。先说说你知道什么关于笑面人的资料吗？”
“不知道啊，我知道的还没你知道的全。”他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殿下说这些被害的三十一个女性好像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你先等等，三十一个？”小丑不是说有三十二个吗？
“有什么问题吗？”戴维问。
“小丑说被害人有三十二个。”为什么他们得到的被害者不同，是那个消失的人有什么问题吗？
两个人对视一眼，均是看透了对方的想法，这多出来的一个人，或许是一个线索。
“我去找他们问问，有没有受害者的画像。她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特点？”艾文问道。
“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女性，都是贵族家可有可无的小姐，都比较乖。”
“乖？”艾文皱眉，“乖乖女吗？”
“对。”
“好，我知道了，有消息联系我。等等，我现在应该不方便联系你，不然你每天都过来一下？”
戴维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你猜殿下会不会杀了我？”
“你不会悄悄的来？”
“那第二天的报纸头条一定是《惊！佩雷斯大小姐竟深夜幽会亚莉克希亚殿下的贴身骑士，是一时兴起还是蓄谋已久》。”
艾文扶额叹了口气：“别说了，有画面了。”
“所以你自求多福吧。”戴维像是平时一样，下意识的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然后突然想到他如今的身份，手生生的僵在了半空中。
“我去，你不至于吧？”艾文看着他那只手，抽了抽嘴角。
“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啊。”戴维一脸认真，“你洗澡怎么洗？”
“……”确实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他好像还没仔细想过。
“以后请和我保持距离，我们不是一种人。”
“……出门左转不送谢谢！”
艾文站在卫生间，第一次有了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女生洗澡……要怎么洗？
不知道这浴室是谁设计的，浴缸对面就是个镜子，好像生怕视野不好一样，还有放在柜子里那些没拆封的瓶瓶罐罐，都是干什么用的，自己平时也就冲一冲就完事了，女生应该不行吧，记得洛伦每次出门也是要收拾好几个小时。
算了，不管了，等她回来自己收拾吧。他刚迈进浴缸，想了想，拿衣服把镜子遮住了。老天保佑，有一天克莱尔回来的时候，千万不要想起来这种尴尬的时候，当然要是自己也能一起忘了就更好了。
他闭着眼睛，勉强冲了个凉，不知道是水热还是紧张，出来之后脸还是红的。
妈的到底要不要这么搞自己，克莱尔知道之后还不得把自己剁了泄愤。
第九章 消失的被害人（二）
寒蝉凄鸣，星光逐渐暗淡，几滴雨点斜砸在窗户上，调酒师擦着杯子，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窗外，继续低头擦着他的杯子。
“想什么呢？”海曼将空杯子往他面前一放。临近黎明，酒吧里的人该走的走，该醉的醉，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是清醒的。
“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笑面人的动机是什么。”
“这谁知道，把人抓住了之后再审问呗。往审讯室里一带，我就不信他不开口。”
“我们只知道他会随机挑选杀害贵族女孩，却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动机。即使让大小姐去当诱饵，鱼也要上钩才行。”调酒师把没用完的酒归类放回架子。都城里那么多贵族小姐，小丑为什么会觉得，笑面人一定会如他所愿的选择克莱尔呢？
“好像有点道理。”那么多贵族女孩，谁知道他会选谁当猎物。仅靠目前的信息，他们连这个人的行为逻辑都判断不出来，怎么去引诱鱼儿上钩。
“有没有发现那些被害女孩的共同点？”调酒师问道。
“你问我？”海曼指了指自己，“这种需要动脑子的事你确定你问我？”
调酒师一时欲言又止，想了半天，说道：“你偶尔也要动一动脑子，当心老了变成傻子。”
海曼无所谓的笑了声，悠悠的说：“我们这些人，能不能活过明天都不知道，还想老了之后的事？”
“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那巧了，我的梦想就是当条咸鱼。众所周知，咸鱼是不需要脑子的。”
“……”
“说起来，老板这次答应的是不是太干脆了，小丑那家伙明摆着算计她好不好。我理解她爱管闲事，但这是不是也太闲了一点，当年还没吃够苦头？”
调酒师的手停顿了一下，淡淡的说道：“能用自己的前途和所有，去换他心中认定的正义，这种人还是值得敬佩的。他做了大小姐一直想做又做不到的事。”
“是吗，我怎么没这个感觉，难道不是他一直为了自己的目的拖别人下水吗？”
“这种话不要当着大小姐的面说。”调酒师淡淡的警告说，但并没有持反对意见。、
“我就纳闷了……”他话还没说完，门口的铃声响了一下，两个人一看来的是克莱尔，立刻收了声。
“您怎么这个时间来了？”调酒师问道。
艾文拿出那封黑色的信，放在吧台上。两个人一见上面的字迹，同时变了脸色。
“会长？”
果然是暗夜公会那个神秘的会长。
“会长不是游山玩水去了吗？又回来了？会长也让调查笑面人？他发现小丑了没有？”海曼拿起那封信反复确认，简直想要把上面的字抠出来一样。
“想什么呢，你以为会长真的会放他一个人在外面不管不问吗？会长一直知道他的行踪，就是他不做什么出格的事，会长懒得管而已。”调酒师拿过那封信，嘴里轻声念了个什么字，火焰瞬间腾起。
“哈？你知道还敢管他？”
“会长默许的事罢了。”
“当年闹成那样，会长还默许你帮他？”
“不要把会长想的太坏。”
“别告诉我会长这也是想让我们帮他！”海曼不知道和他有什么过节，一提起他就一脸不爽。
“这就未必了，都城内都是达官显贵，甚至还有皇室成员，万一这个笑面人好死不死的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调酒师叹了口气，“就说他不该到都城来。”
“我们这次是不想管也得管了。”艾文顿了顿问道，“你们有没有所有被害人的画像？”
“画像？”调酒师比了个手势，海曼将醉在酒吧里的人通通清理了出去，并将门口的牌子换成暂停营业。
“骑士团有人也在追查这件事，但他们得到的消息有三十一位被害者。”艾文说道。
“三十一个？您稍等我一下。”调酒师微微欠身，走到隔间的屋子，没一会拿着一叠资料出来，放在吧台上摊开。
“这是我能找到的所有资料。但有些家族因为名声考虑，所以并不愿意提供信息。”
“名声？”艾文愣了愣，“这和名声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是因为家族没能保护她们而羞愧吗，他们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觉悟了？
调酒师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些被害的女孩们，在生前都……”
艾文猛地反应过来，这个笑面人不止杀人，还侵犯了那些女孩们。他是怎么做到能活这么久的？
“这些资料我能带走吗？”艾文问道。他还不知道少的那个人到底是谁，需要拿回去和戴维的资料比对。
“当然可以，不过既然会长也下了命令，我们可以直接要求骑士团协助。”
“骑士团？”艾文皱眉，他们为什么会想到骑士团，自己正愁找不到见戴维的理由。但这话从他们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这么魔幻。骑士团什么时候和暗夜公会关系这么好了？
“他们未必会帮忙吧？”艾文说道，“尤其还是我去。”
因为自己和洛伦的关系，骑士团不知道看这大小姐有多不顺眼，让她去，本来能办成的事也办不成了。
调酒师意外的看着他：“您不是前一阵刚见过他吗？”
什么？我去大意了。艾文心中警铃大作，干笑着说道：“后来又吵了一架。”
调酒师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改口说道：“涉及都城安全，本来就是他们的职责。说不定他们也正想要我们的协助呢，有我们在事半功倍，相信他应该不会拒绝。”
艾文那口气没松就又提起来了，直接找他们团长，要不要这么兴师动众。别告诉他克莱尔之前还认识他们团长，事情好像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了。
“行，那我先回去了，有消息再联系。”他拿起资料起身说道，“小丑那边……”
“您放心，我会处理好。”调酒师欠身说。
第十章 魔法阵（一）
“所以说，现在是，你要以克莱尔的身份去找团长吗？”戴维啧了一声，有些同情的看着他，“那你完了。”
骑士团出来的人，哪个听见了菲尔丁团长的大名不得打一哆嗦。他堪称是史上最严的骑士团团长，平生的三大爱好就是背军规，训新人，还有处罚那些不小心违反军规的倒霉孩子。
“我可还记得你这个从来不出错的人唯一一次挨罚就是在他手上。”戴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挑了挑眉。
而且，最狗的是，那还是艾文的老师，把他从小看到大。本着不能让别人挑出毛病的原则，他对艾文要求更为严格，导致艾文见到他恨不得躲着走。
“首先，准确的来说我是以暗夜公会芬德拉的身份去找他，他未必知道芬德拉是克莱尔。其次。”艾文抬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你记性不错，所以你还记得我是为什么挨罚吗？”
戴维咳了声：“我们先谈正事，画像呢？”
“这不。”艾文摊开他拿到的资料，“都在这。”
戴维仔细的对比着两边的资料，摩挲着下巴，抽出一张纸：“我们这边少的就是这个姑娘。”
“第三位受害者？”艾文看着她的资料，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时间上显示她是第三位受害者，某个小贵族家的大小姐，家庭条件比普通人好点，但和佩雷斯这种家族肯定是没法比。
资料上说笑面人把她杀害焚化之后，用她的骨灰做成了个洋娃娃，放在了商店售卖的橱窗里，店员直到一个多月后才察觉这里多了个娃娃，因为这个娃娃笑的很诡异，材质也和一般的娃娃不同，这才报了警。
“这人是个仇女的变态吧。”艾文咂舌，一张张看过去，这都是些什么丧心病狂的手段，自己当时怎么没多看两眼。
“他仇视的只是特定的女性，二十岁左右，贵族，乖乖女，人缘好，而且从她们生前好友的描述来看，都是开朗阳光的姑娘。”戴维说道，“于是笑面人把她们丢弃在阴暗腐臭的下水道或者草丛里，他是想彻底毁掉她们。”
“这种恶性事件拖了这么久，居然没人管吗？”
“这种事每分每秒都在发生，管不过来的。”戴维看着他说道，“考虑让殿下跟着一起调查吗，以上那些都是殿下发现的，她不会拖后腿。当然，我也不会让她知道你目前的身份，只要我们互通情报就好。”
“这是拖后腿的问题吗，这么危险的事你敢让殿下参与？”
“不历练怎么成长？”
“你还真把殿下当成我们这种人了？”
“殿下自己不想当温室里的娇花，我们何必非要把她禁锢在玻璃房子里？意外无处不在，只有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才是最安全的。”
艾文不由得沉默了，他说的也有道理。意外总是防不胜防，这些受害人的家族也必然给她们派了侍卫，可她们还是被害了。
“殿下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许久之后，艾文问道。
“首先骑士团没人管这件事，殿下觉得她们很可怜，其次，殿下需要功绩。”戴维顿了顿，说道，“殿下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
说起来，这位小殿下当初就是看她姐姐政治联姻受了刺激，这才另辟蹊径走上了暴力抵抗的不归路。如今，旧事重提，只有拿出成绩，才有谈判的筹码。
“但暗夜公会也在追查，殿下有把握抢在他们之前拿下笑面人吗？”艾文问道。
“这就要看你了。”戴维眨了眨眼睛。
艾文双手环抱，幽幽的说：“我就说，你来找我不止是要情报。”
“反正你们抢先的话功劳也还是记在暗夜公会头上，和你也没什么关系，还不如给殿下送个人情。”
“这倒好说，不过殿下的安全是头等大事。”
“我当然知道。”戴维说道，“说起来，你觉得笑面人这次的目标会是谁？”
“他们打算让我，呸，克莱尔做诱饵。”艾文说道。
“克莱尔？”戴维愣了下，“刚还说这些被害人都是阳光向上的乖乖女，克莱尔哪一条符合这个特征？”
“又不是我说的，是他们说的。所以你们觉得是谁？”
“你说呢？”戴维反问，“都城内最有贵族风范的，还能有谁？”
一提起贵族的淑女，莫过于佩雷斯家的二小姐。
“洛伦？”
“怎么样，你是打算英雄救美，还是煽风点火？”戴维微笑着问道。
时间似乎停滞了，钟摆不知疲倦的晃着，艾文淡漠的说：“反正我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克莱尔怎么会救她妹妹。”
他刚说完，忽然愣了下。如果克莱尔知道自己的身份的话，那她抢婚，有没有可能是为了保护她这个妹妹？
不，不可能，这不能是真的。
“喂。”戴维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怎么了这是？”
“你去看看，能不能把我的身体运到骑士团。”不能再继续待在这个地方了。
“什么？”
“那么在你眼里，婚约又是什么呢？”他想起来，克莱尔问他的那句话，还有她似有深意的笑。
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逃离，离开这个他一无所知的地方。
戴维跟着他来到了隔壁的屋子，艾文本体像是睡着了一样，躺在床上，一点受伤生病的样子都没有。
“我的马车确实够大，但我突然把你带走，他们不会起疑吗？”
“我觉得这世上应该没人能平白怀疑灵魂互换这个东西。”
“这倒是。”要不是他自己说，戴维也不会想到如今艾文变成了克莱尔。
“那我就……”他走了过去，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股力量弹了出来。
“啊，忘了告诉你，这里有个魔法阵。”就说觉得好像忘了说什么。
“你不早说！”戴维扶着腰，喃喃说，“劲还挺大，那我直接破坏了没事吧？”
“应该……”
戴维拔出佩剑，尝试性的砍了过去，不出意外又被弹飞了。艾文捂住脸，没想到这个壳子这么硬。
第十一章 魔法阵（二）
“我说，你就从这看热闹？”戴维瞪了他一眼。
“这你不能怪我，我也被弹了好几回了，我现在用的克莱尔的身体，对她的魔法不熟悉，没办法用。”
“我要是知道你蒙我……”
“我是那种人吗？”
戴维将信将疑，决定再试一次。
“你躲远点。”他双指加紧剑锋，低声说，“风蚀。”
剑周围的空间似乎扭曲了，他再次挥剑过去，魔法阵像是察觉到了危险，亮起了红色的诡异的光。
远处的艾文突然感觉胸口像是被刺了一剑一样，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会有感觉？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魔法阵，不会吧，这法阵和克莱尔有联系？
“喂，怎么回事，你没事吧？”戴维余光看见艾文这边的情况，立刻跑过去扶住他。
“我记得我在书上看过相应的记载，是有这种和本体相连的魔法阵，以自己的血为媒介，魔法阵受的伤害会反噬自身，但只要布阵的人没死，魔法阵就不会消失。”他擦掉嘴角的血，“我记得，这是禁术，轻易没人用。”
像这种没什么用还会伤到自己的魔法，通常被归类为禁术一列，很少有人会用。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用在自己身上？
“也就是说，我要是打碎了这个法阵，你就可以说拜拜了？”戴维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你说这个是克莱尔布置的？”
“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所以现在怎么办？”
“要么里面的人自己走出来，要么克莱尔主动解开魔法阵。”艾文叹了口气，“只能先维持原样了。”
“你就不能试试？”
“我完全没有克莱尔的记忆，根本不知道她都有哪些魔法，就知道一个她在宴会上用过的生命礼赞。”
“真的一点线索也没有吗？”
“你以为这种东西还得写个日记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吗？”
“但你这样岂不是很危险，万一有需要用魔法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对劲。”
“这我有什么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戴维深表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有事给我来消息，说不定我能来得及给你收尸。”
“滚滚滚，别毒奶。”
“其实我觉得你暴露了也没什么，毕竟你现在用的克莱尔的身体，谁知道杀了你克莱尔会不会也死了，至于你的身体，还好好在这躺着，谁也碰不到，就更没事了。”戴维安慰说。
“万一我被她的仇家锤死了不是很冤枉？”
“额，这倒也是。”这大小姐本来仇家就不少，加上暗夜公会这个身份，只能多不能少。而且那帮暗处行动的家伙们总是防不胜防，专挑人放松的时候搞暗杀，一个不小心就容易阴沟里翻船。
“行了，你先回吧，有时间帮我查查这个大小姐的情报。”他顿了顿，突然想起来了点什么，说道，“对了，着重查一查她当年走失是在哪走失的，一个大小姐总不能平白无故的加入暗夜公会。”
“行，你自己也小心点。”
暗夜公会在追查笑面人，殿下也在追查，感觉牵扯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他看着床上那个熟睡的自己一阵恍惚，为什么克莱尔会在这里布置了这么一个魔法阵，如果有人对自己不利的话她也会受伤，是单纯的为了保护自己吗？
他闭上眼睛，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
月亮高悬于天空，晴朗的没有一丝云彩。
穿着燕尾服的侍者举着烛台，在前面引路。长廊很黑，只有烛火散发着微弱的光，照亮了眼前的路。长廊的两侧，隐约能看见宝石反射的烛光。那些外面价值连城的珠宝，在这里却像石头一样被丢在一边。
“就是这里了。”侍者停在一扇大门前，恭敬的朝身后的两个人说。这两个人一大一小，看起来像父亲带着孩子。他们穿着黑色的斗篷，好像融进这无尽的黑暗中。
侍者推开门，门的后面，是肮脏的令人作呕的空气。据说在安戈洛城的黑市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的东西。只要钱出的够多，大门自然为你打开。
“请进。”侍者说道。
哭喊和咒骂声直冲耳膜，那些凄厉的声音好像厉鬼的哭嚎。年长的那个人见怪不怪，他身边的小孩下意识的往他身边缩了缩。
“两位如果看上了哪个尽管和我说，我一定给两位一个满意的价钱。”
骷髅一样的手隔着笼子伸向他们，即使明知道这么做没什么意义，这些人还是将他们视作了最后的稻草。
“就这些货色了吗？”中年人目不斜视，好像不是很满意，“我可是听说，您这前几天来了个稀有货色。”
“这……”侍者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不是我为难您，实在是那批货，只有熟客才能看。”
“双倍价钱。”
“就算这样也……”侍者脸上出现些许挣扎。
“三倍。”中年人淡淡的说道。
侍者犹豫了一下，说道：“请容我去请示一下。”
这地方，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侍者没多时又折了回来，恭敬地说道：“这边请。”
鲜红的地毯好像通往地狱的路，这简直是人间炼狱。
“让你躲。”鞭子划破空气，夹杂着咒骂声，“还以为你是那个大小姐呢，呸。”
几个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壮汉正挥舞着鞭子，朝地上那个血肉模糊的小女孩打过去。
那女孩一声不吭，不躲也不哭，似乎已经习惯了。
“喂。”侍者不悦的皱眉喊道，“你悠着点，打坏了可卖不了好价钱。”
“放心，我心里有数。”他揪着那个女孩的头发，将她的脸压在地上，恶狠狠的说，“刚才不是说的很开心吗，怎么不说话了？”
侍者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带着他们往前走：“真是不好意思，见笑了，老板就在前面等着您。”
“老板？”中年人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是带自己去见他们的老板。
“是啊，老板说，您这样的贵客，他当然要亲自接待。”侍者笑眯眯的说。
第十二章 陌生人的东西不要随便拿
暗红色的门缓缓打开，他猛地惊醒，又做梦了。
最近似乎总是喜欢梦到过去。等等，安戈洛城，不做梦自己还没想起来，没记错的话那里是黑暗滋生的地方，也是暗夜公会的大本营所在。
去那里的话，说不定能买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今天自己也没什么安排，不如去单独找小丑谈谈，说不定能问到克莱尔之前的事。
他坐着马车来到马戏团，没有表演的日子，马戏团显得十分冷清，除了团员之外几乎没看见什么人。
这里的成员看起来也都不大，好像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难为他们做那么高难度的表演了。
马车停在帐篷门口，吸引了几个前来围观的小孩。他们似乎惊讶于这里居然还有访客，瞪着一双乌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你们团长在吗，我找他有点事。”他蹲下身，从口袋里拿出几颗糖果。
那几个小孩看见糖果眼睛亮了亮，想伸手又好像有什么顾忌，互相看了看，问道：“姐姐你是谁啊？”
“我是他的朋友。”他笑了笑说道。
“可我们没见过你。”
“你们团长知道我，不然你们帮我把他叫出来？”
“你等一下。”其中一个小孩跑去叫人。
剩下的几个小孩有些好奇的看着他，眼神时不时的往他手上看。
“吃吧，没事。”他笑了笑说道。
“不行，哥哥说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他们的眼神十分渴望，但还是摇了摇头。
“担心里面有毒吗？”他说着拨开其中一个糖果放进自己嘴里，“没事的。”
“那也不行，哥哥说别人送的东西都是要还的，还不上就不要拿，上次有人拿了另一个姐姐送的花还被哥哥骂了。”其中一个孩子说。
“另一个送花的姐姐？还有其他人来吗？”
“是啊，经常有人在表演之后来送东西。”
也是，表演之后送点东西也实属正常。还经常有人看的兴起直接往台上扔饰物扔钱的。
“你怎么来了？”那孩子领着小丑出来之后，小丑明显的紧张了下，对那些孩子们说，“你们先去玩。”
“我不能来？”他收起糖果，最后还是没送出去。
“没有，有点意外罢了。”小丑看了看他身后，“萨麦尔没和你一起来吗？”
萨麦尔是谁，调酒师吗，海曼好像是叫星币。他居然也是暗夜公会的头目之一，那他一直管克莱尔叫大小姐，岂非地位还在他之上？
“没有，我自己来的。”他说道，“不准备请我进去吗？”
“请进。”小丑突然反应过来，将他请了进去。
“是有什么新发现吗？”小丑问道。
“没有，所以想再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情报。”
“很遗憾，我也没有，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小丑带着他走进化妆间的屋子，因为没有演出的原因，杂物和道具几乎堆满了整间帐篷。
“你们就住在这里吗？”他看了看四周说道，“明知道笑面人可能在针对你，你还连点防护都不做？”
“他要是敢出现在我面前的话，早就出现了，何必对那些无辜的姑娘们下手。”小丑不自觉的攥着椅子把手，声音有些阴森。
“这么说，你也想引他出来了？”艾文问道。
“当然。”小丑不假思索的说。
“为什么让我当诱饵？我是说，都城里这么多贵族女孩，你为什么觉得他一定会找上我？”他看着小丑的眼睛问道。
小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他很快的垂下头，掩盖了自己的情绪，淡淡的说道：“直觉吧。”
“说谎。直觉要是这么有用你早就揪出来笑面人了。”为什么是这种表情，他还在隐瞒着什么。
“我也只是有个推测，等我确定了一定和你说。”
“那你先把推测和我说一说。”
“我……”他犹豫了一下，终归还是没说出口。
“你难道还想看到第三十三个受害者吗？”他把拿一叠资料拍在桌子上，冷冷的说道，“把我们叫来帮你，还想瞒着我们什么？是觉得这些姑娘还不够惨，还是死的人还不够多？”
他见小丑还是一言不发，沉默了一会，问道：“这些被害者和你都有关系，是不是？”
一般这种问题上顾左右而言他，不是和受害人认识，就是和嫌疑人认识，要么就是两个都认识。
“笑面人随时都有可能再下手，万一他的目标不是我，你想好怎么交代了吗？”
他看着小丑的脸上出现一抹挣扎的神色，良久，他抚摸着椅子，长出了一口气：“两年，你变了，我也变了，芬德拉。”
“你上次刚说我一点没变。”
“我收回那句话，你从前从来不会这么咄咄逼人。”
“哦？那我以前是什么样子？”
“你以前，猜到了什么也会当不知道，然后自己悄无声息的调查。不过比起之前，还是直来直去更舒服一点。”
看来克莱尔是个遇事不动声色的人，自己倒是也想暗中调查，问题是自己连渠道都没有查个毛线。
“你过去，也不会这么逃避问题吧。”他试探的说道。一个敢于和暗夜公会决裂的人，不应该这样。
“对不起，我不想逃避，芬德拉。”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但我实在……太累了。”
他闭上眼睛，表情似乎很痛苦，那语气不像是个年轻人，反倒像是垂暮的老人。他之前的语气也是如此，仿佛被绝望包裹着。
离开了暗夜公会之后，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艾文沉默了一会，问道：“你能确定他的目标是我吗？”
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自己也没立场深究。
“之前不太确定，现在应该能了。”小丑张了张嘴，说道，“今天晚上，还有一场表演，老位置，给你留位置，你会来吗？”
他笑了声：“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不来吗？”
“晚上七点，我等你。”
“不用等了，反正我也没事。”他直接拉过了旁边的椅子坐下，看着小丑说道，“你也没什么要做的吧，聊聊这两年的事？”
“也没什么好说的。倒是你，当年我走了之后，会长为难你了没有？”
怎么又绕到他身上了，这让他怎么回答，也不知道克莱尔和这位传说中的会长的关系怎么样。
“问你呢，你反倒问我身上了。”
“我有什么可说的，得过且过吧。”他自嘲般的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第十三章 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一）
“确定是这里吗？”空中炸开朵朵礼花，穿着斗篷的女孩自然的从马车里伸出手。
“是的，殿下，我十分确定。”戴维扶着她走下马车，淡淡的说，“笑面人的轨迹与这个马戏团的轨迹出奇的一致，说是巧合恐怕有点牵强。”
“这么说，笑面人有可能藏身其中了？”女孩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显得有些冷漠。贝格洛斯的三公主亚莉克希亚殿下，不喜欢玩具喜欢刀剑，年纪轻轻的不去参加舞会反而进了训练营，从此在叛逆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是这样没错，先前警署的人确实把这个马戏团的团长列为了嫌疑人之一，只是一直没有证据。”戴维说道。
“你也怀疑他？”
“说不上怀疑，只是他目前有嫌疑罢了。我更倾向于笑面人不会愚蠢到这么容易就暴露自己。”
“这么说，就是障眼法了。”
“殿下先看看再下结论也不迟。”两人与众多前来观看表演的人一起走进了帐篷。
艾文打死也想不到，会在这个地方看见亚莉克希亚。她虽然穿着斗篷，但戴维却什么掩饰都没做，明眼人一眼就能猜出来他身边那个人是谁。
看这个架势是偷偷来的，真要出点什么事，在座的估计一个也跑不了。这位小殿下还真是亲力亲为，戴维到底心里有没有点谱。
马戏很快就开始了，负责表演的孩子们接连上台，亚莉克希亚见到那些孩子们不由得一愣，这些孩子们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的年纪，却在毫无防护的台上做着高危险的动作。
“怎么都是小孩？”亚莉克希亚小声问。
“听说都是些没人要的小孩，后来被这里的团长收留，他们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门票，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虽然有嫌疑，警署却没强制暂停表演的原因。”戴维解释说。
“哦，没想到他们偶尔还办件人事。”亚莉克希亚挑了挑眉。
“总会有好人的嘛。”戴维笑了笑说。
亚莉克希亚从怀里拿出钱袋说道：“一会帮我交给他们吧，就当小费了。”
戴维颠了颠沉甸甸的袋子，委婉的说道：“这礼物未免也太重了些，殿下不妨扔一把意思意思，就像他们一样直接往台上扔就行。”
正巧台上走钢丝的孩子做了个高难度的动作，有人大喊了声好，扔过去一枚戒指。
亚莉克希亚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淡淡的说：“还是交到他们手里吧。”这样看起来也太不尊重了些。
“殿下，对于值得的人来说，这笔钱反而是笔沉重的人情债，对于不值得的人来说，您根本没必要送这么一笔钱。”
亚莉克希亚想了想说道：“那就悄悄送过去吧，对于我们来说这不过是一件衣服钱，他们没必要有什么包袱。”
戴维颠着钱袋若有所思，艾文说那个人是暗夜公会的小丑，而且和其他的成员还有联系，拿去送个人情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暗夜公会的人情可不好送，就算日后不帮忙，只要不被他们盯上就能谢天谢地了。
他正想着，突然人群中一阵惊呼，只见刚才那个站在钢丝上的孩子一个不小心，直接从高空跌了下来。
这么高摔下来，就算侥幸不死后半生也是个废人，无尽的痛苦等着他，还不如死了。
他刚想去接，只听身边的亚莉克希亚低声喝道：“碧海潮升。”
水幕冲天而起，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落水声伴随着巨大的水花，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伸手遮挡。水花在溅出去的刹那幻化成蝴蝶四散而去，水幕消失之后，只见那孩子正完好无损的站在台上，看表情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众人的心又落回肚子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好，银币像下雨一样砸向舞台。大概他们都把刚才的意外当成表演的一部分了。
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里，戴维悄悄的松了口气，无奈的说：“殿下还记得我们是悄悄来的吗？”
“那又怎么样，当然救人更重要。”亚莉克希亚无所谓的说道。
“即使您不出手我也会救下那个孩子。”
“惊喜总比意外好不是吗。”亚莉克希亚看着那些茫然谢幕的孩子们淡淡的说道。
远处的艾文也捏了一把冷汗，一颗心还没放下就又提了起来，应该没人注意到小殿下吧，刺杀可是无处不在的。
在中场休息的时候，有一个小孩朝戴维坐的地方小跑了过去，问道：“这位先生，请问刚才是您救了米奈吗？”
戴维愣了一下，指向亚莉克希亚：“你是说刚才表演的那个孩子吗，是这位小姐的功劳。”
那孩子立刻鞠了一躬，双手递上一束花：“真的非常感谢，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了，希望您不要嫌弃。”
那束花看起来像是路边摘的，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亚莉克希亚接过后放在戴维手里，淡淡的说：“很好看。你和那个叫米奈的孩子，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们的朋友，前不久刚来的，本来她练的很好团长才让她上台的，但她想多挣一些钱，才会做不熟悉的动作。”
看来是因为先前看有人往台上扔打赏，这才想再试一次的，只可惜玩砸了。
“是吗，我还以为是你们团长逼她这么做的呢。”
“没有没有，我们团长人很好的，不仅给我们饭吃，还教我们好多东西。”那孩子立刻摆手说。
“那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你们团长吧。”亚莉克希亚拿过钱袋放到那孩子手上。
那孩子打开看了一眼，着实吓了一跳，连忙放回去摆手：“不行不行，这也太多了小姐，我不能收。”
“给你们团长的。”
“这也不行，实在太多了，团长知道会骂我的。”
“那你带我去找你们团长，我亲自给他。”
“小姐！”戴维顿时大惊，怎么跳到她亲自去见小丑了，这可不得了了。
自己为了保险起见没告诉她暗夜公会的事，那边的事介入太深很难再抽出来，不知情才是最安全的。但这位小殿下怎么自己跑过去了。
第十四章 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二）
亚莉克希亚制止住了他的话，说道：“只是去见见，没什么事。”
“这……可我们团长说了不能随便见不认识的人。”那孩子小声说。
“这样，你带我去找他，他不见我再回来。”这是个难得的机会，除去案子本身，她还挺想见见这个收留流浪儿的慈善家的。
那孩子的表情显然松动了些许，这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足够他们表演好几场马戏的。
“我跟您一起去。”戴维说道。
“不行不行，这位小姐一个人还能勉强试试，再加上您肯定不行。这也还是因为这位小姐刚才救了米奈，出手又慷慨的原因。”
他们现在确实需要钱，这位姐姐刚才还救了米奈，看起来又十分好说话，应该没问题吧，他想。有了这笔钱，他们就能轻松一点，团长也不用每天为了生计发愁了。
“没事，离得这么近，能出什么事。”亚莉克希亚起身说道，“麻烦带路吧。”
殿下决定的事，谁能改变的了。戴维难得的有些头疼，突然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你疯了，把殿下带到这种地方来？”
他见是艾文，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怎么也在？”
“废话，我还能不在？问你话呢殿下怎么来了，你还放她自己跑出去。”
“我拦得住殿下？”
“你拦了吗？”
“虽然她来这我没拦，但刚才我绝对拦了，陛下要是知道我放她一个人见小丑，非得杀了我不可。”
“什么，她去见小丑了？”
“我还没告诉她这个小丑和暗夜公会有关，他应该也不认识殿下吧。当然，认识了应该就更不敢乱来了。”
“我看最乱来的就是你了！”
“没事没事，殿下这不是回来了吗。”戴维瞄到亚莉克希亚从侧面的门走进来后，赶忙说道，“赶紧走，万一被殿下误会了就惨了。”
艾文翻了个白眼，悄悄溜回自己的座位上。
亚莉克希亚注意到那个同样穿着斗篷的人，不由得好奇道：“刚才那是谁啊，你朋友？”
戴维认识的人屈指可数，说得上话的……好像就一两个吧。
“不认识，向我来打听殿下罢了。”戴维说道，“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啊，那个人不想见我，收钱收的倒是利落。”
“您没见到他吗？”戴维松了口气。
“没有，隔着帐篷说了两句话，他好像还生气了，说下次不许再私自带人去见他，要先经过他同意才行。我还以为是个多好的人，结果脾气这么臭。”亚莉克希亚叉腰愤愤的说道，“回头好好查查他。”
“说不定他以为您是什么坏人呢。”
“有救人又送钱的坏人吗？”
“说实话，一个陌生人莫名其妙的救了我又给您献殷勤，我也会怀疑他是不是不安好心。”
亚莉克希亚想了想：“好像是有点。”
“所以说，您理解一下。”
“算了，不和他们计较了。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
“暂时没有。”
“要不要悄悄的去周围看看？”亚莉克希亚问。
“要去也是我去，您去太危险了。”
“我一个人留在不比跟你一起去危险？”
“殿下，偷窥这种事，去的人越少越好。我有发现一定会和您说的。”戴维温柔又坚决的说。艾文也在这，她的安全自己就不用担心。
亚莉克希亚叹了口气：“好吧，我就在这等你。”
他说不让自己去，自己就去不了，不然下次连皇宫的门都出不去。
“殿下等我一会，这里的团长一会会扮成小丑出场，在表演结束前我一定回来。”
“好啊，你要是回不来，我就叫人了。”亚莉克希亚晃了晃手里的水晶说道。
***
帐篷里随着熄灭的灯安静了下来，艾文警惕的听着周围的动静，突然丧失视觉让他有些紧张。
幸好黑暗的时间持续的不长，下一秒，所有的灯光全部聚焦在了舞台上，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一个礼盒。突然一声巨响，礼盒炸开撒了漫天的彩带。彩带落下的地方，生出一朵朵七彩的云团。
艾文不由得皱起眉头，幻境？这是他的魔法？上次也应该跟着看一次的。
难怪这里能吸引来这么多人，这简直就像童话世界。
不知道哪来的鸽子从四面八方飞向台上，众人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鸽子落在台上化成烟雾，画着浓妆的小丑突然出现，朝观众席鞠了一躬。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众人纷纷为这完美的开幕喝彩。
空间魔法幻想之乡，小丑最出名的魔法之一，让人沉溺于幻境中无法自拔，在不知不觉中迈向死亡。
这可是当年让骑士团都吃过亏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该唏嘘一下，曾经让无数人头疼的魔法，现在居然被当作表演的道具。他不怕被人认出来吗，还是说，他除此之外已经没什么其他的办法了。
所有的灯光都聚集在了舞台上，观众席依旧黑漆漆的。艾文闭上眼睛，逐渐适应黑暗。这种时候，危险的是看不见的地方，他可没忘公主殿下还在前排坐着。
他看向亚莉克希亚所在的地方，她倒是还在，但她身边的位置空出来了。艾文一哆嗦，心里把戴维问候了好几百遍。
这家伙没忘自己是谁吧，怎么想的居然把殿下一个人丢在这。这是吃准了自己在这还是怎么样，不知道提前说一声吗，怎么想的！
不知道从哪飘来了音乐声，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丑身上，艾文始终盯着前排的亚莉克希亚。
戴维应该是趁着小丑上台的间隙去查他的东西去了，这里除了小丑，也没有其他值得提防的人了，查起来应该很轻松。不过他们想到的小丑应该也想到了，戴维要是能查出来什么东西，那就白瞎了暗夜公会的名号了。
想着想着，他突然察觉到一束目光，一朵玫瑰花凭空悬浮在他眼前。他微微一怔，台上炸开一片白色的烟雾，烟雾散去时，灯光冷不丁的聚集在他身上，本该在台上的小丑拿着那朵玫瑰花，朝他微微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