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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诸天当体验员全文阅读

作者:海盗四十二     我在诸天当体验员txt下载     我在诸天当体验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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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什么!开局就要死?

    “你自己提离职吧,就算给你留个面子。”

    “在公司干了两年,也是公司的老员工。放心,2个月补偿金不会少你的。”

    “你人不错,只是不适合这份工作。”

    刘琛的脑海中回荡着人事的话,走在回家的路上,带着一身的疲倦。

    两年前,是万众创业的时代。

    刚毕业的刘琛,一身热血,投身在一家初创3个月的互联网公司。

    “只要站在风口上,就是一头猪也能飞起来!现在大家所从事的,就是下一个风口。所谓天下风云出我辈,今天的你们是员工,是打工人。但到了腾飞的明天,你们就是元老,就是股东!未来将至,必是风光岁月!“

    一番话,让初入社会的大学生们热血上涌,仿佛出任CEO,迎娶白富美就在明天。

    他们都忘了,天下风云出我辈后面还有半句。

    一入江湖岁月催。

    创业是资本的游戏,烧钱阶段的互联网,光靠007,拿不到融资,也换不来牛奶面包。

    岁月磨平了棱角,创始人学会了做PPT和讲故事。

    三个月前,还多次找到刘琛,让他调取用户信息,想赚灰色收入。

    刘琛拒绝了,义正言辞。

    不低头,那就滚蛋。

    “果然我这种人,还是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啊。”

    刘琛看着行色匆匆的白领们,自嘲道。

    “还是只有躺平收租适合我,就不掺和这些个破事。”

    没错,刘琛不向社会低头,自然是有自己的底气。14岁时,刘琛父母因为意外去世,留下了4套房和500万存款。在寸土寸金的南市,光收租就比上班赚的多多了。

    只是,躺平的日子,一眼就能望到头,实在不是刘琛心中所愿。

    “叮,尊敬的宿主您好!祝贺您成为本系统体验员。”

    甜美的女声在脑海中响起。

    谁?

    看看周围,没人。

    “本系统为诸天影视体验系统,已与宿主绑定,位于您的意识中。您只需在心中默念自己想说的话,即可与本系统对话。”

    “系统?莫不是!”刘琛心中狂喜,前段时间被调离业务核心,让他清闲了不少,每天摸鱼看网文,自然对于系统不陌生。

    被劝退的阴郁一扫而空,加快了脚步,准备回去好好研究。

    回到家,倒上一杯冰可乐,坐在沙发上。

    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

    “系统在吗?”

    “哎,我在!”

    声音清冽如甘泉,百听不厌。

    “能详细介绍下系统吗?”

    “嗯,好的。宿主您好,本系统是高维世界开发的诸天影视体验系统,宿主将作为体验员穿越到不同的世界,帮助角色体验不一样的生活。。”

    “那是不是还有任务什么的,完成不了就会抹杀?”

    那些动不动就抹杀的系统,简直是把宿主当工具。

    “任务只会影响体验积分。本系统没有抹杀权限。而且宿主即便在影视世界中死亡也只会终止体验,不会造成现实的死亡。”

    “那应该有我的属性面板吧?”

    “嗯呐。”

    眼前一晃,出现颇具科幻色彩的属性数据。

    刘琛伸手去抓,什么也没有。

    “宿主您好,面板是出现在您的意识中,并不会具现在现实。

    点点头,开始查看属性。

    姓名:刘琛

    体质:0.4(普通人均值0.5)+

    精神:0.6(普通人均值0.5)+

    元气值:0点

    体验积分:0分

    已兑换知识:无

    技能:暂无

    评价: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没有评价的价值。

    呃……

    真实的可怕。

    属性项不多,除了那一片0和无,只有体质和精神两项。

    体质是肉体层面的综合属性,包括了力量、速度、耐力、韧性、抗击打能力、神经反应速度、五感灵敏度等所有的肉体素质。

    精神对应的是精神灵魂层面的综合属性,包括精神力、灵魂强度、意志力、思维能力、记忆能力、专注度等着重依靠精神和灵魂的素质。

    体质和精神后有两个灰色的+号,刘琛试着点了一下,没有反应。

    “剩下的这些是什么?”

    “相关内容将在宿主完成初体验后解锁,宿主是否穿越,开始第一次体验?“

    这就要开始了吗?

    喝了一大口冰可乐,没有立即回复。

    刚毕业不到两年,就能成为一家创业公司的核心骨干,靠的就是刘琛的胆大心细。

    对于一点也不了解的东西,他向来习惯做好充分的前期调研,才会着手去做。

    但转念一想,连系统这种不科学的东西都出来了,试试又何妨。

    总不能畏首畏尾,拒绝系统,真的去躺平吧。

    那就穿越吧。

    “系统,开始穿越。”

    “好的,尊敬的宿主,由于本次是初体验。穿越影视世界和时间节点将由系统自动捕捉,当前捕捉世界为《让子弹飞》。”

    ……

    1920年,军阀割据,龙蛇混战。

    鹅城。

    “县长公子,以身试法!”

    “讲茶大堂,恭迎大驾!”

    “六爷?”

    刘琛仿佛睡了很久的觉,脑子昏昏沉沉地,模糊地听到有人喊话。

    “六爷!”

    喊话人加大了音量,刘琛甩了甩脑袋,意识清醒了不少,看向周围,想搞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是一间厅堂,有些昏暗,惨白的阳光透过格子窗照进来。

    屋里围了几圈人,头戴瓜皮帽,身着蚕丝长袍,审视着刘琛,意味不明。

    格子窗外,一层又一层穿普通衣服的老百姓,支棱着脖子,朝里面瞅。

    “怎么回事?那个人谁啊?”

    “我也不知道,听说是黄老爷喊的,四大家族们都到了,看这阵势,可了不得。”

    “那个不是卖粉的掌柜么。他旁边那个你们不知道啊,新来县长家的公子,六爷。“

    正在外面人群叽叽喳喳小声议论的时候,坐在刘琛对面的胡万站起来,指着刘琛。

    “六爷,你吃了两碗的粉。只给了一碗的钱。”

    让子弹飞?六爷?粉?

    想起来了,六子陷进了黄老爷的局,在胡万和武举人的步步紧逼下,不得不剖腹取粉澄清自己。最可悲的是就算他以死明志,也只换了乡绅百姓们一哄而散。

    所以我是魂穿成六子?

    那不是意味着我马上就要死了?

    还是破腹自尽?

第二章 公平

    我是六子,我爹是张牧之,也叫张麻子,现在是鹅城县长。

    我爹很爱我,想送我去留洋。前两天,我们还听了莫扎的音乐,你别说,真好听。

    但现在,我被围困在讲茶大堂,被构陷吃两碗粉只给了一碗的钱。

    而且我知道,这是我的身死之地,再过几分钟,我就要开肠自尽。

    我该怎么办?

    在线等,急!

    “叮,六子不甘就这样命丧讲茶大堂,希望您能代他度过这一关。”

    系统的提示出现在刘琛意识中。

    看来这就是任务了。

    心思回闪,回忆各种环节,刘琛心中有了数。

    “怎么,六爷敢做不敢认?连句话也不吭。嘿,诸位!”

    胡万看刘琛迟迟没有反应,以为他是怂了,便摆出一副得寸进尺的恶狗模样,咄咄逼人,想激起他的凶性和血气。

    刘琛不为所动,他深知这是一个局,一个几乎无解的局。

    想不死,很简单。场面上人是多,但他不动手,没人敢伤他一根毫毛。

    难的是破局。

    血气翻涌,当初看电影时就为六子的死义愤填膺,恨不得当场打死胡万和武举人,现在穿越到六子身上,更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刘琛迟迟不搭话,静静地看着胡万和粉店掌柜。

    那种无言的审视,看得让人心里发毛。

    原本的计划里,胡万唱白脸,假装为掌柜伸冤,武举人唱红脸,表面上为刘琛开脱。

    他们很清楚,六子是这群人里最容易上头的。只要把他激起来,不管做出什么,这个局都算成了。

    事实上,他们的想法一点没错,只是他们猜不到,现在六子身体里的是刘琛的灵魂。

    场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粉铺的掌柜最先受不了,他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问向胡万。

    “胡…胡胡爷…。”

    眼中的惶恐和乞求,几乎要溢出来。

    胡万直接一脚踹在粉铺掌柜身上:“六爷不说话,你他妈的看我干什么?”

    掌柜被踹得像条死狗,又咕噜着翻起身,瘫坐着问向刘琛:“六爷?您看?”

    “哼。”刘琛指着胡万,“我没记错的话,你叫胡万?”

    “哟,六爷还知道我呐。鄙人正是胡万,得乡亲们抬举,平时有什么不公平的事都请我来评理。”

    说到不公平三个字的时候,胡万重重地加强了语气。

    “县长要给我们鹅城一个公平,我今天讨的就是一个公平。”

    胡万拿着手绢,在讲茶大堂踱步,稳操胜券。他心知,只要六子开口,剩下就是他的主场。

    “问谁讨?问县长儿子。为什么?”

    “他吃了两碗粉,只给了一碗的钱。这就叫作不!公!平!”

    “既然县长儿子带头不公平,那县长说的话就是个屁!”

    字字铿锵,像连珠炮,冲击着众人的情绪。

    “呸,没想到县长儿子是这种玩意儿,那县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早就说了,当官的能有一个好东西?”

    “就是就是,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非议如刀,刀刀诛人心。

    “胡万!你怎么说话呢!”

    武举人从位置上站起来,挡在六子和胡万中间。

    独角戏不好唱,就像说相声,得有人搭腔。

    “六爷是县长的儿子,怎么会欠他的粉钱呢?你亲眼看见了?”

    “嘿,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怎么着?屁股不疼了?”

    武举人反手一推,把胡万砸到太师椅上。

    “今儿不聊屁股的事,就聊凉粉!”

    啪啪啪~

    拍掌声突兀地打断两人的对话,众人看向声音的来源,正式从一开始到现在只说了一句话的六子。

    “精彩,精彩。明儿摆个擂台你们就可以上台唱戏了。你,演那个楚霸王,胡万,你就演虞姬。到时候我做东,包场三天,请全县的人看。”

    胡万蹭一下子窜起来,指着六子就骂:“六爷,我敬你是条汉子,这话什么意思?你他妈的让我演女人?今儿我们聊粉的事情,你要是条汉子,就别给我叽叽歪歪!”

    “我什么意思?我倒要问问你什么意思!”

    刘琛丝毫不怯,抵到胡万跟前,死死盯着胡万。

    “省主席给我爹发了委任状,他才有资格审案子。你他妈的是个什么货色?就敢聚集这么多人把我这个县长公子围在讲茶大堂。干什么?造反啊?那明天你是不是就直接拉个队伍,把县衙围了,把县长也审了!我看这样,明天让你这个小瘪三胡万,去当萨南康省主席好不好,让黄老爷给你斟茶倒水!”

    说道最后,直接掏出枪,咔嚓一声拉开保险,顶着胡万的脑门子。

    胡万见了枪,心里一慌,感觉不对,连忙把手伸到裤腰上,准备拔枪。

    哪知道刘琛根本不给他机会。

    “我看你胆子不小,省主席都不放在眼里,活腻歪了吧!我看,今天我就替省主席,替黄老爷给你断了这个念想!”

    砰!

    枪响,红白满地,溅了乡绅们一身。

    平地一声雷,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一跳,窗外那些老百姓更是噤若寒蝉。

    “我X你大——”

    砰!砰!砰!砰!砰!

    接连五声枪响,武举人话都没说完,保持着冲向六子的动作,扑通倒地。

    “没想到你这个敦厚的家伙竟然跟胡万是同伙,在场的诸位都看到了吧,是他先动的手。想想他光绪三十一年的武举人,我一个连鸡都没杀过的小书生,要不是有这把枪,只怕是走不出这个门。”

    刘琛走上前,搜出胡万腰间的枪,顶着武举人的太阳穴,补上一枪。

    杀人补刀,江湖忠告。

    “各位,都看到了。胡万愚弄百姓,勾结乡里,视法度于无物,妄图私刑逼供,意图造反。武智冲试图谋杀,未保安全,我不得不正当防卫。”

    虎目四顾,霸气侧漏,无人敢对。

    缓缓把枪收回来,语气平和了不少:“既然没人说话,那他俩的事,就盖棺定论了。”

    “现在我们来说说粉的事。掌柜的,你是个老实人,你说老实话,我吃了几碗粉,给了几碗钱?”

    “六…六六六爷,您…您您吃了一碗粉,只给了一…一一碗钱。两碗粉的事,都…都都是胡爷,不不不,是胡万他,逼我说的。”

    掌柜的哪见过这场面,黄四郎是鹅城的天,胡万和武智冲是压在百姓身上的山,他不敢想象这两人就这样死了。枪一响,他就被吓得跪在了地上,更不用说又补了几枪,把武智冲也打死了,现在他连裤子都湿了几回,哪还敢照着胡万的话说,一股脑把实情都倒了出来。

    “不对,你先前分明说我吃了两碗粉,只给一碗钱,怎么这就变了。你别怕,我爹说了,来鹅城只办三件事,公平!公平!还他妈的是公平!胡万和武智冲谋反是该死,但一码归一码,他为你求公平,我也还你公平。”

    “爷!六爷!您明鉴呐!确实是胡万和武智冲要我这么说的,他们给了我一块大洋,绑了我的老婆孩子,说只要我咬死照他们说的做了,那一块大洋就是我的了,不然的话,就把我老婆孩子送到外面贩烟去,我也活不了。对,对对对对,那块大洋!我怕别人把大洋偷了,就把大洋藏在裤裆口袋里。我,我现在就找给您!”

    说罢,也不顾下半身的骚臭,当众就脱了裤子,从夹层的口袋里扯出一枚大洋。

    淡黄的水渍反射着银元特有的金属光泽,在惨白的阳光下仿佛掌柜的救赎。

    “爷!您看,这就是那枚银元,我一个卖粉的,就是个穷百姓,哪有这个啊。”

    掌柜的跪拜在地,把银元高高举着,像举着救命神丹。

    “掌柜的,既然你是被逼的,我便不追究你的责任。诸位,我六爷一是一、二是二,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有不公平事,尽管找我,要是有人想陷害我,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条命。”

    “好!”

    人群分开一条小道,张麻子一行冲进来。

    看到那张神似姜闻的面孔,刘琛总算松了口气,刚才的一系列动作消耗了他太多脑细胞,要是张麻子再不来,他就要开始担心自己的安危了。

    “好儿子,有我几分样子。”

    刘琛正欲答话,脑海中传来了系统提示。

    “宿主您好,任务已完成,本次体验即将在30s内结束,请做好准备。”

    30s,只能做个告别么。

    样了样手里的枪:“爹,您说的对,有时候,得有这个。”

    不及张麻子说话,倒计时已经响起。

    3,2,1……

    刘琛眼前一黑,意识剥离,回到了现实。

第三章 回归与提升

    看着眼前的冰可乐,刘琛怔怔地有些发愣,一时没缓过来。

    紧接着,翻江倒海地反胃感席卷而来。

    一阵干呕。

    丝毫没有刚才那股杀人时的干脆利落。

    脸色苍白,一口气干完整听可乐,靠回沙发上。

    慢慢回神。

    回想起刚才的经历,步步杀机。

    在电影中,黄四郎狡猾的就像修炼千年的狐狸。

    乍一看,是黄四郎为了报复张麻子打他的人,才设了这个局。

    但仔细一琢磨,这只是导火索。

    在刘琛想来,就至少有4层目的。

    第一层,挫挫张麻子的霸气,陪他耍耍。

    第二层,探探张麻子的底,知己知彼。

    第三层,慑服普通百姓,宣告鹅城的天没变,流水的县长,铁打的黄老爷。动了他的人,死路一条。

    第四层,统一战线,让所有乡绅参与构陷六子,与张麻子站在对立面。

    这个局,有天时地利人和。

    讲茶大堂是他的地盘,所有人一到这,就会产生一种一切如常的错觉,置刚审过案的县衙于无物。

    在场的都是乡绅和自己人,粉铺掌柜也被威逼利诱了。法官是自己人,原告是自己人,双方律师也是自己人,就问你怎么赢。

    再加上六子的性格被摸得透彻,只有一身血勇,没有脑子。

    稍一煽动拱火,必然入局。

    剧本已经写好,只要六子敢答一句粉的事,他们就会跟鬣狗一样,死死地咬住他,直到吃饱了肉,喝足了血,才会一哄而散。

    要破局,就不能提半个粉字。

    但也不能拖,拖到张麻子到,就落入黄四郎的后计。

    一旦张麻子想尽办法为六子伸冤,不仅会被拖住精力,还会暴露自己的软肋。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

    知道了软肋,黄四郎总有办法再以六子设局击垮张麻子。

    只有赶在张麻子到之前破局,才是最好的出路。

    掌柜胆小怕事,唯唯诺诺,全凭胡万和武智冲摆弄。想要他开口说真话,除非打垮他的心里防线,让胡万和武智冲没法操纵他。

    刘琛深思后,得出结论。

    胡万和武智冲,得死。

    而且得秒杀,这两人,一个有枪,一个有功夫,稍有迟疑,就会被动。

    但是不能乱杀,否则留下把柄,不干净。

    忆古今,举大事必师出有名,或进京勤王,或铲除国贼。

    帽子越大越好,要大到黄四郎都不能反驳。

    造反。

    造萨南康省主席的反,造黄四郎的反。

    民国动荡,军阀混战。

    造反,只敢信其有,不敢信其无。

    于是刘琛半晌不说话,任由煽动拱火,让胡万以为一切都在掌控,让乡绅们以为自己只会低头认命,让百姓们以为张麻子也是个流水的县长。

    待到所有人以为故事已经写死的时候。

    出手了。

    这一枪,打出个一声惊雷平地起。

    一枪,连着再五枪,补着再一枪。

    七声响,打懵所有人。

    百姓错愕,他杀了黄四郎的人?

    乡绅震惊,他怎么能动手,怎么敢动手?

    掌柜胆颤,下一个不会是我吧?

    再问粉的事,不仅得到了真相,还得到了证据。

    举大义杀人,携雷霆审案。

    唯一的瑕疵恐怕就是掌柜最后能不能拿出证据。

    若是没有关键的那枚银元,刘琛只有模仿现代办案的手法,搜集物证人证,一点点查出真相了。

    仔细复盘,把每一个环节重新推敲,做好总结。

    呼出系统的结算面板。

    世界名称:《让子弹飞》(片段)

    收获元气值:2点

    获得成就:

    染血的讲茶大堂:合理击杀胡万和武智冲,奖励70体验积分;

    一碗就是一碗:在张麻子出现前洗清构陷,证明自己,奖励50体验积分;

    “宿主您好,由于您的体验积分大于0,积分商城已开启,您可直接在用意识呼唤商城进行查看。”

    “所以体验积分的作用就是在商城兑换了?”

    “除了在商城兑换外,消耗体验积分还能调整进入和离开世界的时间点,具体的消耗标准需要视世界而定。”

    “那元气值是什么?”

    “通俗来说,元气值就是您经历世界所获得的的属性点。由于不同的世界拥有不同的力量体系,比如西方世界的魔法,武侠世界的内力。为了统一各世界的力量,您离开影视世界时具备的力量会被统一转化为元气值,用于提升个人属性。”

    “六子经过了张麻子的训练,体魄强于普通人,共转化为2点元气值。”

    呼唤出商城。

    世界名称:【让子弹飞】

    民国枪械维护与保养知识40积分

    麻匪训练方法50积分

    基础骑射技巧60积分

    武士训练法50积分

    只有这4项,孤单且空虚。

    “怎么才这么点?没有物品吗?”

    空荡的商城,有些落差。

    系统不都是开局送神器的吗?

    “宿主,商城知识均来自于系统扫描,您停留时间太短,扫描内容有限。同时,由于世界能级受限,无法承受物质的跨维度传输,暂不支持物品兑换。”

    世界能级么…刘琛心里呢喃,也没有纠结,距离太远的东西想了也没用。

    “在宿主停留现实的时间里,系统也会持续进行扫描,生成现实世界知识库,供宿主进行兑换。”

    换句话说,迟早有一天,原子弹和氢弹的基本原理和方法也会出现在系统商城里。

    略作沉思,心中有了计较。

    “兑换武士训练法。”

    “好的,已经为您兑换。”

    话音刚落,一个乳白色光团出现在刘琛的意识中。

    心念一动,光团化作乳白色雾霭,浸入刘琛的全身。

    片刻后,刘琛睁开眼,感受着脑海中多出来的知识,很奇妙。

    仿佛自己已经经过了长时间的学习,对如何训练自己,增强体质有了清晰的规划和认识。

    理论大师。

    这个训练方法来自于武智冲。

    他自称光绪三十一年的武举人,光从电影里表现的来看,打人如踢球,肉身破铁门,简直不讲道理。

    还剩下70点,刘琛不准备兑换,等下一个世界再做决定。

    还有2点元气值。

    刘琛用意识点了下肉体和精神后面的+

    消耗1点元气,肉体:0.4→0.5

    消耗1点元气,精神:0.6→0.7

    10:1的加点幅度么。

    还没多想,一股难以形容的舒爽从四肢百骸传递而出,打断了刘琛的思绪,让他情不自禁地呻吟出了声。

    精神意识也更加空灵,仿佛被打开了一道口子,灌入醍醐。

    加点的快感让刘琛有些迷恋,可惜稍纵即逝。

    肉体和精神全方面的增强,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在刘琛面前打开。

    最直接感受到的是五感,多年的近视和散光恢复到正常,耳朵就像多年积攒的耳屎被掏空,鼻子也好像能分辨出厨房里两天没倒的湿垃圾气味。

    双手握拳,小臂的肌肉线条更加清晰,五指张开,更灵活。

    心念一动,刘琛从瘫坐在沙发的状态直接站了起来。这对于常年久坐的他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不仅是肉体,无论是记忆力,分析能力还是思维控制能力都有了更大的提升。

    这种直接的提升,让刘琛有些惊喜。他想到体验积分的另一种用法,感觉有了新思路。

    他决定在下个世界加以验证。

    “系统,下次穿越是什么时候?能知道是哪个世界吗?”

    “宿主,每次穿越的时间间隔为30天,您将在穿越前7天得知目标世界名称。”

    “好,还有一个月。”刘琛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握了握拳,“还真是期待。”

第四章 金洋留声行

    健身房里,刘琛躺在杠铃凳上,双手上下运动,带着奇妙的韵律。

    90,91,92…

    这是他连续来小区旁边健身房撸铁的第23天。

    穿越后的第二天,刘琛就在这办了张健身卡,每天保持1-2小时的训练节奏。

    这是一种遮掩。

    他需要给自己的迅速变强,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真正的训练,是他每天在家里进行的8小时以上的武士训练法。

    还有堆满整个冰箱的各种高营养肉类。

    经过二十多天的训练,肉体属性再度增加0.1.

    肉体:0.6

    精神:0.7

    刘琛问过系统,1.0代表专业运动员的水平。比如举重运动员的力量属性,就是1.0,但是其它方面,如速度,可能只有0.8甚至0.6.

    但系统就很不讲道理,属性一旦增加,就是全方位的。不管刘琛进行什么样的训练,训练成果都会转化为元气,作用在全身。

    这就意味着,如果刘琛的肉体属性达到1.0,那么他就同时具有了专业级的速度、耐力、力量、反应力、精准度、弹跳力、抗击打能力、恢复能力等等。

    极致均衡,强制平均。

    “叮,陈识不甘咏春绝了,希望您能让咏春在世界扬名,让他体验不一样的咏春时代。

    “您将在7天后穿越到《师父》世界,请做好准备。你可以在当天任意时间自主穿越,如在23:59前没有穿越,将会由系统强制进行。”

    等到刘琛把杠铃放回架子,系统的声音适时传来。

    “本次穿越身份为耿良辰,默认停留时间为从耿良辰出场到他去世或电影剧情结束。”

    甜美且优雅的声音让刘琛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终于来了。

    回想初次穿越,恍如昨日。

    那种激烈与悸动,令刘琛着迷。

    《师父》世界?

    好像讲的是南拳北上,一个练咏春的想在津门扬名的故事,但那都是两年前看过的,具体说了什么已经记不清。

    不过主角好像不是那个耿良辰吧?

    还有7天,放回杠铃,洗澡,回家仔细研究。

    仔细看过了电影,又连带把同名小说翻过,刘琛才算是理清楚了情节。

    1932年的津门,是武行迟暮,等待着军政商界捐款过活的武术之林。

    武行师父们为了捧起军政商界想要的繁荣,决定广开门路,遍地授徒。

    但,只教假把式,不传真功夫。

    说的是祖上规矩,法不轻传。

    真正怕的,是徒弟出头成了新宠,师父成了没人管的败花。

    为了保饭碗,师父们用一条条规矩织起武林的壁垒。

    比如,津门开武馆是有数的,只能少,不能多。

    想立新招牌,除非打赢8家馆。

    而打赢8家馆的人,不会继续出现在津门。

    或死或残或伤,或背井离乡。

    陈识来了,漂泊海上几十年,恍然发觉一无所有,除了一身咏春。

    听说津门是武术之林,便来扬名。

    丝毫不懂背后的规矩,人到中年还像个愣头青。

    来之后,只用一年,就教出大才,打赢了8家馆。

    却被津门武行的规矩壁垒限制住,光招牌,教不成咏春。

    最后逃离津门,像条落水狗。

    那位耿良辰,就是陈识的徒弟,一年学艺,又用一年踢了八家馆,最后死在了津门。

    理清了这些,刘琛有了计量。

    “系统,我要提前进入世界的时间点。最好是提前到8年前,耿良辰的父母带着两个妹妹离开津门的时候。我身上的积分够吗?“

    “宿主,您当前拥有积分70点,本次提前需扣除40点,剩余积分30点。是否确认扣除?”

    “确认。”

    “30点,正好看看商城有没有上新。“

    和任务世界相比,现实世界的知识便宜的多,30积分,足够兑换不少。

    接下来的几天,刘琛除了去健身房和收租,不再出门,翻阅了大量资料,反复推敲自己的计划,静待穿梭的到来。

    第七天,阳光灿烂,白云如织。

    拉上窗帘,喝一口冰可乐,气泡在口腔炸裂。

    “系统,穿越。”

    公元1911年,民国成立。

    次年,津门出现了民国第一家武馆。

    不久,津门成为武者心中的高地,各种小拳种涌入津门。

    1924年春,津门车站。

    19岁的耿良辰列车边,看爹娘和妹妹们随着人群裹挟着上了车。

    最小的妹妹坐在爹的肩头,不舍得挥挥手。

    “哥哥,再见!”

    告别声终究没传多远,就沉没在人潮里。

    列车驶往北方,耿良辰回头南去。

    忽然,这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

    闭上眼,大概过了三五秒,重新睁开眼。

    耿良辰,不,应该说刘琛,正式上线。

    ……

    两个月后,金洋留声行斜对门的茶摊。

    一位衣着干净的男子,斜倚着桌角,面前一壶高碎,却喝得很细,像品绝世好茶。

    男子面容俊朗,又带着两分痞气。

    此人,自然是耿良辰,或者说,刘琛。

    谋动而后定,是刘琛奉行的不二法则。

    连日的摸排,让他对耿良辰记忆中的津门,从看电影一般的旁观化为可触摸的实在体验。

    于是,他决定利用30积分所兑换的知识,开始自己的计划。

    计划的开端,就在这家金洋留声行。

    只是,最好的开局,需要契机。

    为此,他已经等了5天。

    他的心里预期是一个月,所以他并不着急。

    叮叮叮~

    急脆的铜铃声吸引了刘琛的注意,一辆洋车灵活地穿过人群,后面还跟着一辆,上面挤着两个人,还有一台半人高的留声机。

    “老爷您慢走。”

    还没停稳,前面那车上的人就下来了,急匆匆进了留声行。

    “张老板!张老板在吗?”

    还没进屋,那人就冲店里喊。

    看到后面洋车上的小伙子动作也不慢,抬着留声机就往店里进。

    仔细瞅了眼机器,心里有了数。

    契机,怕是到了。

    饮尽茶,留下钱,起身靠过去,同时支棱着耳朵注意听。

    “来了来了。哟,这不是邱管家吗,您今儿怎么来了?来,看茶!”

    这位张老板从后堂出来,出乎意料的年轻。

    金丝眼镜,短短的山羊胡,儒雅随和。

    刘琛了解过这人,张老板名叫张忠。听说家里背景很大,曾经在东洋留过学,回来后就开了这家留声行。不过七八年,他的留声行就做到了津门第一。

    “张老板,没工夫喝茶了,有急事!老爷新买的留声机坏了,明天洋宴会就要用,您快给看看吧!。”

    邱掌柜满头大汗,一看到张老板,顾不得寒暄,就把他往刚放好的留声机那儿拉。

    “您别着急,先说说怎么回事,修留声机也不急在这一时。先说清楚,我好有个数。再说了,修东西我也不会,还得请赵师傅来。“

    张老板回身让店员去请人,又递过来一杯茶。

    邱管家一口喝尽,拿出随身手绢,擦掉满头的汗,也冷静下来。

    确实,修机器得找赵师傅。

    赵师傅姓赵名机,是留声机修理行当的大师傅。曾有人说,金洋留声行能做到第一,七分靠机器,三分靠维修。这三分全是赵机撑起来的。

    “那行,趁师傅还没来,我先跟您说说。明天是傅小少爷生日,老爷请了洋人来开洋宴会。为了这洋宴会,傅老爷还特意托人从法兰斯买了最新的留声机,还有那个穆扎的唱片。前几天东西到了,我们就一直放在老爷房里。直到上午我们搬到宴会厅准备试试的时候,才发现那玩意竟然坏了,出不了声儿了。“

    “本来就是坏的?”

    “不是,刚到的时候我们就试了,好着呢。问了一圈,才知道是傅少爷没见过法兰斯的玩意,偷溜进去玩,估计那时候碰着了。”

    “张老板,您是留过洋的,又开了这家全津门最大的留声行。您可一定得帮我们看看,不然明天可就过不去了。”

    “邱管家您放心,我们肯定尽力给您看看。当然,话得说在前头,法兰斯的留声机是出了名的金贵,而且这最新款,我们店里的还没到货呢,可给你不了您准话。”

    “行吧,您尽力。实在不行,我再想想办法。”

    刘琛刚进门,就看到了门边上的留声机。黄铜大喇叭搭着黑色的漆面,在线条处又保留了金属本色,黑天鹅一般的细长传声筒连接到底座。深沉的胡桃木,细腻又不繁复的雕纹,让金属和木质的结合极为圆润。底座上的圆盘和一旁的唱臂,素雅干净。

    唱臂上印着法文。

    “PATHÉPHONE”

    刘琛装作无意地用法语读出了声,又自言自语地赞了句:

    “好牌子,好东西。”

    这出声的时机堪称巧妙,恰恰是两人话音刚落,修理师傅又没过来的空档。而且店里没别人,很安静。

    两人齐齐看过来,邱掌柜听不懂法文,没当回事。

    倒是张老板眼前一亮,说话热情了些:“这位先生懂法兰斯话?留过洋?欢迎欢迎,您先随便看看,回头我再招呼您。“

    “您忙,我先看看。”

    说话间,赵机从楼上下来了,叼着根木签子,一面剔牙,一面轻佻道:

    “张忠,什么事儿这么急,没看到我正忙着吗?”

    张忠听到这话,心中不悦,但转瞬即逝,不动声色道:

    “赵师傅,知道您忙,不过架不住活实在太急。傅老爷留声机坏了,明天就用,您多担待,给看看吧。快,去把赵师傅工具拿来,小心着些。”

    “行了行了,还是得我来。我看这店,是离不了我了。”

    强忍着心里的愠怒,张忠继续哄着他。

    “那是,店里离了您,可就没大师傅顶上去了。介绍下,这位是邱管家,留声机就是他给带来了。”

    邱管家觉得这两人的话和身份有些不对,但此刻也没心思深究,说起正事:

    “赵师傅,久闻大名。这机器是我家老爷托人从法兰斯买回来了,连唱片都是特制的。结果没听几回,就不出声儿了,也不知道是哪儿坏了。”

    “行,我先看看吧。”

    拿了工具,开始操作。

    众人不再做声,看着赵机检查。

    刘琛并没有围在那几人旁边,而是慢慢审视店里的一台台机器,和自己兑换的知识相对照。

    没错,在穿越之前,刘琛就用5点积分兑换了1940年以前的所有留声机知识。

    现在看到这些,他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除了每一处设计细节和改进方法。

    过去的一个月,他已经把津门所有在售的留声机都看过一遍。

    所以刘琛很清楚,邱管家那台留声机,比津门的留声机至少领先了三年,单单那个发声系统,就领先了两代。

    不管是这位赵师傅还是津门的任何一位修理师傅,都没可能修得好。

    刘琛看得很慢,赵师傅在一旁检查也找不出头绪,看了好一会儿,甚至戴上了放大镜,也没找到受损的痕迹。

    无奈之下,只得取下放大镜,对邱管家道:

    “外面看不出来,得拆开看里面。”

    邱管家一惊:“拆开了还能装回去?”

    “嘿,你这话说的!怎么拆怎么装,包你没差错!”

    邱管家迟疑,又肯定道:“那拆吧,我信你金洋留声行的招牌。”

    哪想赵机忽然抬起头来,带着些玩世不恭:“信别的没用,你得信我,我在哪,哪的招牌就亮。”

    邱管家听了这话,有些尴尬,没办法接。

    饶是张忠有涵养,也变了脸色。转念又想实在没别的人手,只好把气吞进了肚子。

    刘琛暗自点头,这人性格果然如他查到的一样。

    赵机是个孤儿,从小颠沛流离,机缘巧合之下跟了一位修钟的师傅,成了钟表匠。等到留声机流入津门的时候,他果断转了行,成了第一批留声机维修师傅。

    正巧这时候张忠留洋回来,准备开留声行,看中了赵机。

    赵机也确实有些本事,靠着修钟表的底子和一股钻研劲,成了金洋留声行的一块招牌。

    出了名,野心随之滋生,开始要的更多。

    刚开始张忠念着他跟自己不少年,确实立了不少功劳,也就答应了。

    哪成想,贪婪止不住。

    近两年,他把留声行的维修业务牢牢攥在手上,以此为要挟,试图和张忠分庭抗礼。

    仗着一身本事,为人愈发狂妄,无所顾忌。

    偏偏张忠拿他没办法,赵机的手艺是津门的头把交椅,没人能顶。

    只能暗中隐忍,维持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天鹅颈般的黄铜长喇叭被放在一边,摇臂和机器分离,发声系统暴露在众人面前。

    这一看,赵机傻了眼。

    不是他以为的簧片齿轮,而是一根根橡胶包裹的线连接起来的机械装置。

    赵机手上的动作僵在半空,迟疑道:

    “先生,你这台留声机,是用电的?”

    “我也不清楚,我只听说是法兰斯的最新款。留声机不都是这样么?”

    赵机含糊其词,答道:“嗯,我先看看吧。”

    留声机,1877年爱迪生的发明物。

    利用针头追踪唱片上的凹槽,进而产生振动,再转化为声音的机器。

    最初的留声机通过类似钟表的发条上劲,来提供转盘转动和发生的动力。

    津门市面上的留声机,都是这样。

    赵机修理过的所有留声机,也不例外。

    唯独这一台。

    法兰斯进口的最新款。

    虽然还是依靠机械驱动,但为了提高转盘转速和发声系统的稳定性,引入了电力系统。

    机械驱动的能量会被发电装置转化并储存在电池中。在使用时,电流被持续且稳定地输出,带动摇臂和喇叭,极大地提高了整个发声系统的稳定性。

    这是赵机从没有接触过的全新版本。

    棘手。

    赵机还在观察,迟迟没有动手。

    没接触过电力系统,生怕弄错了产生差错。

    他感觉自己额头冒了不少冷汗。

    “怎么了?”邱管家奇怪道。

    “没事没事。我只是被法兰斯的做工吸引了。”赵机摆摆手,打着哈哈。

    一旁的张忠捕捉到赵机的心虚,目光流转,闪过一道念头:

    “赵师傅,找到问题了吗?还有多久?”

    “就是,您看我们老爷明儿就要用,今天能修好吗?”

    “急什么急什么,一会儿就好。”

    两人的催促让赵机有些不耐烦,可全新的电力系统又让他无从下手。

    电,对这时候的津门人来说,还带着神秘。

    赵机除了在留声行里看过电灯,别的也没接触过。

    他只听说这东西弄不好会死人的。

    他不敢妄动,但碍于夸出去的海口和一旁的张忠,不得不继续。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一切,全靠手艺。

    要是暴露自己对电一无所知,只怕会给张忠对付自己的机会。

    压力像一块隐形的巨石,慢慢坠在赵机身上,他感觉呼吸有些急促。

    “妈的,鬼知道怎么就坏了。算了,随便搞搞,没准就撞大运了。”

    赵机心一横,直接伸手向电线末端伸去。

    “别动!你不怕被电吗!”

    刘琛大喊,一把抓住赵机的手。

第五章 想听曲识人,得分时候

    一只手突兀的横亘在三人眼前,挡住了赵机继续下探的动作。

    把手拨到一边,数落到:

    “赵师傅,您知不知道刚才的动作多危险?直接拔电线?您也不怕电着!电压低还好,手一麻的事;要是电压高,兴许您这手都得电伤,甚至落下残疾。”

    这话听着夸张,但并非刘琛胡说。

    民国时候的电力标准来自国外,民用电压更是五花八门。再说这台留声机自带电机,谁也不知道电流和电压是多少,要说电伤人,也是有可能的。

    “带蓄电装置的机器要先进行断电检查,这可是常识啊。再说您这么直接掐电线,除非是什么都不懂的新手,不然谁也干不出来啊。“

    前面的话还算关心,但这句话,可就带着诛心的味道了。

    一个连基本常识都不用的师傅,就想把东西修好,可能么?

    果然,邱管家的眼神变了:

    “赵师傅,您该不是不会修吧?您要不会修,早说啊,我想想别的办法,您这不是耽误事儿么?”

    “怎么可能!我,我只是,一时搞忘了。对,都怪张忠喊我喊得太急,脑子一直晕乎乎的。”

    赵机支支吾吾,胡乱找了个理由。

    之前的倨傲被刘琛的话打碎一地。

    “再说,这带电的,全津门也找不到第二个,今儿遇着我还能看看,要是给了旁人,只怕动都不敢动手。”

    听了这话,张忠哪还听不懂这是狡辩之词。

    可眼下还有顾客在,他不好发作,只好打圆场道:

    “邱管家,对不住啊。赵师傅最近太忙,有点不再状态。再说我卖了那么多,用电的还真是第一回见。要不这样,您从我这挑,先借您明天用。我问问家里,有没有北都或者浦上的师傅懂这个,到时候给您送过去,请他们看看。”

    这办法还算周全,但邱管家又不甘心于此。他看向刘琛,希冀道:“我听先生说话有理有据,似是对留声机很懂,不知道能不能帮忙看看。”

    这自然是刘琛求之不得的,不然他也不会凑这个热闹。

    “很懂倒不至于,我这方面的书读了不少,动手经验还没多少。不过…”

    不待刘琛说完,赵机讥讽打断道:“现在的年轻人,胡子没多少,胡话满天飞。真以为看两本书就什么都会啊,白日梦,还是少做点好。”

    刘琛不以为意,继续道:”不过这台机器问题不大,稍微懂点的都能修。“

    说罢,来到留声机面前,伸手越过电线,触到一个黑匣子的侧边,只听咔哒一声。随后,又在黑匣子底下摸索出一根黑色电线,电线的一头裸露着粗铜丝。

    手一伸:“拿个十字螺丝刀来。”

    毫不迟疑,带着专家般的坚定不移。

    这种大佬气度,让赵机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学徒时候。

    他下意识递过螺丝刀:“哎,给。”

    抓着粗铜丝,插进黑匣子的一个小口中,用螺丝紧了紧上面的螺帽。

    又仔细检查了一番,重新摸到黑匣子侧边的开关。

    咔哒一声。

    把留声机归位,没有急着把拆开的留声机座复原。

    “带唱片了吧?”

    “带了带了。”

    拿出一块细绒布,仔细擦拭唱片,放到转盘上。

    放好针头,打开开关。

    乐曲从喇叭中传出来。

    高音甜,中音准,低音沉。

    “好曲子,穆扎的吧?”

    交响乐悠扬,如同亲临现场。

    邱管家一脸惊喜:”对对对,是穆扎的。他们那边叫穆扎,咱们叫莫扎特。“

    听了一会儿,关上开关,擦拭唱片,放回唱片袋。

    再拿起工具,拧好各处螺丝,一切恢复如初。

    “行了。兴许是远渡重洋,有个线松了。重新接好了,另外,我还帮您检查了下,没别的问题。平时少磕碰,基本不会坏。“

    听了这话,邱管家悬着的心才落回去。他一脸激动,看看留声机,又看看刘琛,一连串感谢的话堵在心口,只落出一句句”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行了,都是小毛病。我刚才一听按了开关没动静,就知道怕是电路断了,手一摸,果不其然。这也是津门没见过这个,不然谁都能修。不过,话又说回来,留声机用电终究是趋势,我看报上说,国外基本都在更新换代。赵师傅要再不学学电,只怕要更难了。“

    说到最后,刘琛显然意有所指。

    赵机冷哼一声,直接甩手回到自己的工作间。

    倒是一旁的张忠,眼前闪过不同的光,若有所思。

    留声机修好,邱管家不敢耽误,一番感谢寒暄,留下修理的钱,又马不停蹄地叫了洋车,走了。

    刘琛见邱管家离开,便也作势要走,只听张忠一声“先生慢走”,拦住了他。

    赶紧吩咐小二端了壶茶,把刘琛引导一旁的沙发上,开口道:

    “今天谢谢先生了,不然我这金洋留声行的招牌怕是要遭。我叫张忠,不知贵姓?”

    “免贵姓耿,耿良辰。张老板过誉了,我只是恰逢其会。实不相瞒,这还是我第一次真正上手。”

    ”第一次!”张忠震惊道:“看着真不像,我还以为是哪个民间大师傅的高徒呢。“

    “其实我也是看书琢磨的。可惜前阵子全家北上,就剩了我一个,家里没了收入,再也没工夫读书研究了。”

    张忠登时明了,这是一位天才,眼神愈加火热,直言道:

    “耿小哥,你有这手艺,在哪不能赚钱啊。要不你来我这,我正缺人。只要你一直在我这干,每个月给你保底60大洋,修好一件还有提成。”

    这个薪水可不低了,此时津门一斤牛肉才3毛,一斤大米也就4分不到。

    然而刘琛略作沉吟,才犹豫地说道:“张老板,我也正想找个东家干。其实我对薪水要求不高,只求个吃饱穿暖有地方住。跟您干肯定可以,唯有一个条件,兴许是我书读的多了,总想做些研究,如果您答应有活的时候我来干活,没活干的时候我能自己捣鼓,那就行。”

    这要求看着有些过分,但对张忠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他一直想找人顶替赵机,如今终于有了人选,他自然肯干。

    “好,我答应你。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徒弟,你修留声机的时候尽心教,薪水不变,试用一个月。“

    “没问题,那以后就要仰仗张老板了。”

    “哈哈哈,哪里话,以后都是一家人,不用分彼此。“

    给刘琛杯中添了水,张忠又想起一件事来:“良辰,你平日书看得多了,曲子怕是听的少。那怎么还能听出曲子是穆扎的呢?”

    刘琛笑道:“那也得分时候,有时候能。”

    “什么时候?”

    “上面写着他名字的时候。”

    张忠一愣,哈哈大笑。

    一时间,留声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第六章 绵绵雪夜,悠悠灯塔音

    1924年的冬天,津门的留声机行当,颇有些热闹。

    先是金洋留声行曝出了丑闻,大师傅赵机贪墨公家东西,被抓了现行,逐出津门。

    紧接着,张老板高调请了位年轻过分的修理顾问,接赵机的班。

    再后来,同行们想称称斤两,天天让人送坏机器上门。

    哪成想,斤两没称出来,反倒成就了那顾问的名声。

    不管什么机器,最多半个小时,保证恢复如初。

    人人都在猜,金洋留声行怕是来了位修理行的神。

    风云未定,张老板又携势出手,联络富商,兼并扩张。

    一时间,金洋留声行风头无两。

    这位顾问,便是刘琛。

    不过这些风云,尽皆出自张忠的手笔。

    就是那个面对赵机的狂言,只知道打圆场的张忠。

    刘琛从一开始就知道张忠不简单,一个有深厚家族背景和留学经历,又把留声行做到津门最大的人,绝不简单。

    在刘琛刚加入时,秘而不宣。等到两个月后,确定了刘琛的人品和技术,才开始动手。

    一动手,就是组合拳。

    利用存了多年的证据,逼赵机身无分文,流浪狗一般离开了津门;

    再利用刘琛过分的年轻设局引同行,让金洋留声行的招牌更进一步。

    最后再利用金洋留声行的名声,在商界叱咤,消灭劲敌,开疆拓土。

    环环相扣,步步心机。

    赵机、刘琛、整个同行,都是张忠的棋子。

    人们才意识到,什么叫家族精英。

    留声机行当风云激荡,旋涡中心的刘琛却安之若素。

    他像当初说的那样,在附近租了个院子,托了张忠的关系买了很多书和电子元器件。

    大把的时间耗在房间里,谁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咚咚咚……

    “老师,林家的留声机坏了,我们给您送来了。”

    “好,进来吧。”

    说罢,刘琛放下手上工具,拿黑布把眼前的装置一盖,走出房间,来到外面。

    平时修留声机就在院子里,不进屋。

    年轻的小伙子把留声机放在桌上,恭敬地站在一旁。他就是张忠安排的学徒,叫做军子。

    “老师,东西给您放工作台上了。”

    “嗯。”

    刘琛早已驾轻就熟,检查、找到坏处,该修修,该换换,再测试,最后封装清洁,一套流程行云流水,宛然宗师之相。

    片刻便好,留下军子一脸的崇拜。

    “行了,送回去吧。”

    “是,老师。”

    刘琛修机器不会解释,只在关键处放慢动作,让军子看清楚。

    能学到多少,看悟性。

    他没心思教徒弟,但也没有藏着掖着。所以军子对他颇为感激。

    “对了,你一会儿请张老板晚上八点来吃饭。再去起士林请师傅来做顿饭,带两瓶红酒。”

    “好的,老师。”

    待军子走后,刘琛回到房间,掀开眼前的黑布。

    “OK,开始最后的组装检查。”

    各元器件正常,供电系统正常。

    信号接收单元,电波转译单元,发声单元全部正常。

    开始正式组装……

    刘琛的手很稳,一个个零部件像积木一样被安置好。

    “最后是套上外壳。”

    刘琛来到隔壁,这是他花了4个月组装筹建的加工车间。

    那台装置的绝大部分元器件都是在这里被加工成型,甚至包括了其中的晶体管。

    拿起打过蜡的木质外壳,套在装置外部,上好螺丝。

    装上电池,调节旋钮,格栅状的木质音腔里传来沙沙的声音。

    “很好,总算成功了。“

    刘琛露出欣慰的笑容。

    ……

    冬日天寒,到了傍晚,忽然下了雪。

    张老板踏雪而来,一如初见时的和煦青年。

    金丝眼镜,短短的山羊胡。

    “哟,张老板,您来正好。起士林的师傅刚备好菜,您就到了。快快入座吧。”

    “哈哈哈,我可是狗鼻子,一闻着香就过来了。”

    “看不出,张老板也是一位老饕。对了,听说洋人流行点蜡烛吃饭,要不我把蜡烛给点上?“

    “别,洋人谈恋爱才那样,我们两个大老爷们点蜡烛算什么。”

    “纸上得来终觉浅,差点又要出洋相。来,我敬您一杯。”

    起士林的水晶杯晶莹剔透,香浓的红酒微微荡漾。

    窗外大雪如席,屋内红炭正暖。

    闲话过半,酒过三巡,刘琛有些微醺。

    “张老板,听说您之前在灯塔国留的洋?”

    “嗯,怎么,你也想去?我可以帮帮你。”

    “不是不是,好好地留洋干什么。我是看雪景正盛,喝酒聊天太寡淡,不如打赌助兴?赌输的,罚酒三杯。如何?”

    “古有雪夜吟诗,今有打赌助酒,好一桩雅事。说吧,赌什么?”

    “就赌这时间如何?我听说灯塔国与我们黑白颠倒,那我们不如来猜猜匹兹堡现在是几点。怎么样,先生可知?”

    “匹兹堡?灯塔国的?”

    “是啊,我从书上看来的。没想到张老板也不知道,那我们就公平了。来来来,张老板先猜。”

    “嗯……现在是快9点,我猜匹兹堡现在是早上7点。”

    “那我就猜早上6点。”

    都猜完了,张忠忽然想起来:“那我们到底谁输谁赢?这酒该谁喝啊?”

    刘琛起身给杯中倒上酒,神秘道:“张老板别急,马上就能知道了。”

    说罢,径直来到餐厅角落,有一块红布盖着物件。

    张忠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这么个东西。

    掀开红布,木质外壳,金属细线,好几个旋钮,网状开口。

    任他见多识广,也说不出来这是什么。

    刘琛打开开关,沙沙声从音腔中传来。继续调节旋钮,并解释到:

    “张老板,我一直很喜欢留声机,因为它能把千里之外的音乐带过来,跟仙术一样。”

    “后来我看书时候又看到一样东西,叫无线电广播。听说这东西也能跟留声机一样,把音乐带到千里之外,甚至不仅是音乐,还有说的话,正在发生的事。”

    “我就去研究,发现跟留声机完全不是一回事。它需要一个广播电台,还需要一台收音机。”

    “广播电台我还造不出来,所以我先造了一台收音机。”

    “正好,我听说前几年匹兹堡搞了一家广播电台,估计这会儿正播着呢。要不我们听听,看能不能听出来他们那里几点?”

    话音刚落,收音机里就传出了人声,很清晰。

    “Goodmoring,everyone.WelcometoKDKA.It's8:00.MerryChristmas!”

    是英文,正宗又熟悉的灯塔口语。

    张忠愣住了,蹭的一下从座椅上站起来。他一直以为刘琛喝多了在说故事,没想到都是真的。

    “这...这…这真的是匹兹堡那的声音?”

    “那还有假,你是留过洋的,仔细听听不就知道了么。”

    似乎是为了印证刘琛的话,收音机里接连传出最新的新闻。

    一时间,张忠立在原地,惊得说不出话来。

    四下缄默,唯有绵绵雪声,悠悠灯塔音。

第七章 无线电与花轿子

    “大约40年前,德联邦的科学家赫兹发现了一种东西,他把这东西叫做无线电。”

    刘琛注意到张忠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伴随着收音机的声音,慢慢解释道:

    “研究了七八年吧,终于有人把发射接收无线电的东西都造了出来。对了,造发射台的那位,当年才21岁。”

    “那时候无线电只能传输几百米,就跟站在山头喊话一样。“

    “又过五六年,无线电已经能横跨大西洋,发射到千里之外了。”

    “十多年前,接收装置才被造出来,人们叫它收音机。”

    “就长你这样?”

    “是,也不是。市面上那些比我这个差远了,您可以回头托人带一个。我看书上说的,不仅个头大,而且信号也没我的好。”

    “什么意思?你的还能比洋人的先进?”

    “不好说,除非您亲自去验。”

    刘琛用剩余积分兑换了1990年以前关于无线电的所有知识。

    现在这台留声机本该在1938年的灯塔国上市,放到今天,肯定是最先进的。

    但这话不能刘琛说出来,得张忠自己验证出来。

    刘琛稍稍顿了下,收音机里正好播过一条匹兹堡新闻。

    他端起红酒杯,向张忠致意,继续道:“刚才我说的,就是广播和收音机的历史。不知道张老板有没有听出什么不对劲来?”

    张忠抿了一口酒,此刻他已品不出酒中的美妙。一心只在思索刘琛的话。

    “不对劲?什么不对劲?”

    “您没发现吗?无线电发射了十多年,接收的收音机才出来。”

    这么一提,张忠才反应过来。

    ”不是一起问世的?“

    “还是那句话,是,也不是。你要说发射和接收装置是不是一起问世,那没错,肯定是同时。但你要问发射装置和收音机是不是一起问世,那就不是。您要知道,收音机就是个民用商品。”

    这话把张忠说得有些糊涂了。

    “什么意思?你说明白点。”

    “张老板,我只说一件事,刚才的比兹堡新闻您都听明白了吧,那可是灯塔国现在正在发生的事儿。你说要是新闻里忽然播‘灯塔国总统发动紧急征兵令,准备对樱岛全面开战。’那又该如何?”

    这话又把张忠一惊,他这才反应过来:

    “你是说?”

    “您懂了就好。我再多提醒您一句,无线电可不简单,它能加密,只给该听懂的人听懂。”

    刘琛点到即止,今晚的信息已经够多了,过犹不及,剩下还是等他消化了再说。

    “对了,我们还在打赌来着。广播里说那现在是8点,还是您更近。愿赌服输,我自罚三杯。”

    “哪的话,明明我俩都错了。应该是我们俩共饮三杯。”

    饮酒作乐,宾主尽欢。

    到目前为止,每一环都落在刘琛的计划中。

    陈识的心愿,是让咏春在世界扬名,体验咏春的时代。

    刘琛明白,耿良辰是个小人物,一无所有。

    就算给他20年,从小就练武,一个打几十个,他也没办法挡住19家武馆的针对,军界的插手。

    想让人知道咏春,容易。

    想让咏春在世界扬名,难。

    刘琛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位咏春李。

    他利用电影,把咏春带到世界。

    但还有两个困难,一个是突破津门武行的压迫,另一个,是这个时代。

    这不是和平的时代,电影也不像后世那样有影响力。

    所以,刘琛制定了新的计划。

    他先盯上了武行背后的实力。

    军政商界。

    留声机,富贵人家的专属,靠这个,完全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进军政商界的眼。

    再利用后手,一步步把旗子落好。

    那一夜过后,收音机送给了张忠,刘琛的生活恢复了平静。

    按武士训练法训练,修留声机,在车间造东西。

    成功造出收音机后,刘琛便开始尝试设计收音机的工业流水线。

    是从最基础的工业原料加工到最终成品的全部流程。

    在民国现有条件的基础上,结合所兑换的知识进行整合。

    刘琛拿出来的收音机,是超前这个时代的,无论是便携性、灵敏度、抗干扰性、保真度还是信号接收范围,都是碾压式的存在。

    可它有致命性的问题,那就是它的出身。

    不是在灯塔国这样的国家。

    想推广会面临两道深渊。

    生产线封锁,技术敲诈。

    西方会封锁所有需要进口的工业元器件,并想办法要挟国内交出制造原理。

    这是时代的困局,刘琛解决不了。

    他只准备做好自己的事,剩下的交给有希望有能力解决的人。

    比如,张忠和他背后的家族。

    张忠的父辈是军界大势力,虎踞一方。他的兄弟众多,各有所长,经手的事业横跨军政商三界。

    就连他自己,不到三十岁,就把留声行做到了津门最大,并借此建立了极为深厚的人脉。

    更为重要的是,张忠和他的兄弟是爱国人士,半年相处下来,也让刘琛相信张忠的人品。

    ……

    半个月后的清晨,晨曦如瀑,洒在院中的刘琛身上。

    他在练功。

    露肩背心,宽松短裤,白底布鞋。

    干净利落。

    正值寒冬,刘琛感觉不到寒意,汗液蒸发,如有云雾。

    动作大开大合,胴体线条饱满而流畅,起伏如涛,但并不夸张,每一寸皮肉,都恰到好处。肌肉如钢筋一般,一股股凝在一起,浑然一体,不可撼动。

    一个字。

    力!

    武士训练法来源于前朝的武举。那时的武考主要有三门,骑马、射箭、举重。

    因此,武士训练法最重力量和精准,练至极限时,力若千钧,百步穿杨。

    武智冲已经验证过,这话,不带半点夸张。

    别的不说,至少刘琛在搬运和操作机床设备的时候感觉越来越轻松。

    那些东西,动辄上百斤的重量。

    半晌,结束了雷打不动的修行,洗好澡,买了早饭,在院中慢慢享用。

    院外吆喝叫卖,浓浓的烟火气。

    啪啪啪!

    声音很急促,门被拍得很响。

    “谁呀?”

    “我,张忠。”

    “来了来了。”

    门一开,看到张忠顶着黑眼圈,不复往日精神。

    打了个哈欠,把手里的东西往刘琛手上一递:“没吃呢吧?正宗狗不理,刚出锅。”

    “张老板早,刚吃上。快坐吧,一起吃一起吃。”

    张忠欣然落座,大口吃着煎饼果子,喝着豆浆。

    吃了七八分饱,张忠开口道:”你今天忙吗?我哥哥想请你晚上吃个便饭。“

    “好啊,我正好有空。”

    刘琛心中一动,知道收音机的后文来了。

    “那行,晚上我们来接你。“

    事情定好,张忠不再说别的,专心对付面前的煎饼和包子。仿佛前面的话只是顺道,和刘琛一起吃早饭才是正事。

    傍晚,一辆黑色老爷车稳稳地停在刘琛院子门口。

    一位身着旗袍外套着棉袄的妙龄女子下了车,看了看门牌,确定没错,轻轻叩门。

    笃笃笃~

    “刘先生?我叫苏近真,是来接您去赴宴的。”

    声音带着灵韵,极好听,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跟她搭话。

    “进来吧。你先在坐会儿,我刚干完活,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就来。”

    倒了杯热茶,又端来两盘水果。

    苏近真进了客厅,却没坐下,而是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开口问道:

    “刘先生,我能看看您房间的这些东西吗?”

    “行啊,你在客厅和院子里随便看看。至于其它地方,以后有机会我再带你参观。”

    “好的,先生。”

    苏近真浅浅一笑,若有人看到,一定会为之痴迷。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可惜刘琛已经转身,根本没看到。

    片刻后,刘琛收拾干净,从房间走出来。

    短发干净清爽,面庞的痞气褪去,多了几分训练带来的坚毅。

    毛领黑袄,明明是常见的冬装,却称得极为硬朗。

    “久等了苏小姐。走,我们出发吧。”

    上车,关门,启动,出发。

    傍晚的街,人流不少,汽车走得不快。

    拐过了一道弯,路边出现了不少穿着练功服的小伙子,面色潮红,一脸汗。

    后面的门上挂着一道匾

    民国永青武术馆。

    苏近真一直留心刘琛的举动,适时开口:“刘先生,听说您不常出门。这家永青武术馆,可是近半年津门最热闹的事,那道匾还是郑山傲亲自提的字。您是津门人,肯定都听说郑师傅的名号吧。“

    ”那是自然,我们这代人都是从小听着郑师傅名号长大的,那可是纵横二十多年的武术泰斗。小时候,我们男孩儿都梦想着自己能成为郑师傅的徒弟呢,学一身本事,纵横武林。“

    “不光你们男孩子,我们女孩子也有这么想的。你别说,前段时间还真有一家武馆招了名女徒弟,轰动了整个津门武行。”

    “能轰动武行,那她一定长得漂亮。”

    “你别说,长的还真不错,才十四五岁,就是个美人胚子,要是再等几年,绝对是位美女拳师。”

    刘琛没有搭话,他看着那群小伙子,问起另一件事:“你说武术馆招这么多徒弟,也不怕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哪知道苏近真噗嗤一笑:“刘先生,您是不知道,这些师傅每一个会教真功夫,只会教些强身健体的花架子。看着像模像样,实际上也就比脚行的街头把式强点。想指望他们超过师傅,怎么可能呢?”

    “是师傅没真本事?”

    “能开武术馆的,肯定有真本事。刘先生,这要细说起来,可有些麻烦。正好,路上还有一会儿,我跟您说说。”

    “这最初开武馆的人,大概是真抱着传武艺的心思,踏踏实实在教真的。当时世界上就中国有武术,洋人一看,都觉得厉害。这下子就激起了国人的自信心,一直以来什么都望着洋人的先进,可算是找到一样比洋人厉害的了。所以那段时间津门遍地都是武馆,还有人不远万里就为传功夫。“

    “其实到这儿,武行就有些变了味,有些武行徒弟收太多,开始掺水。不过真正让武行变了的,还是福民武术馆开业。”

    “这家武术馆一开业就有大量政界官员上门捧场,号称有教无类,来者不拒,只为让洋人看看国人本事。政界拼命宣传造势,压垮了不少武馆。”

    “后来才知道,那是政界发现武行风声好,觉得可以用来提提民心,维护稳定。毕竟只有民心可用,才能多收税,方便办事。就出资请了位师傅镇场子,让他收徒弟,还把他塑造成扬国威的榜样,这就成了那家福民武术馆。”

    “政界开了先河,商界闻风而动。你开一家,我开一家,直到把整个津门的武行变成自己的蛋糕。自此,武行就成了遮羞布。面上是国人之光,里子是政商界捧出来的花轿子。到这时候,武行师傅们就全靠政商界的钱过活。教徒弟只要能糊弄人就行。”

    “当然了,他们也不敢教真的。政商界只需要那么多块遮羞布,也只要那么多位武行师傅。真要教出会真本事的,万一政商界选了他怎么办,不得有人没饭吃么。”

    苏近真还在继续说着细节,刘琛的思绪却飘到远方。

    “所以说陈识能把武馆开起来,真正的关键果然是军界林希文想入场。要是没有他,耿良辰打赢再多武馆也没办法。”

    津门不小,但在苏近真的娓娓道来下,时间过得很快。

    没多久,汽车就驶入一个西式宅院。

    张家,到了。

第八章 后生可畏

    张忠早早等在了一旁,看到刘琛下了车,赶紧迎上去,悄声问道。

    “刘小哥,我多问一句。上次你给我的收音机,全部都是你自己做出来的吧?”

    “那是自然。”

    “那就好。刘小哥,跟我这边走吧,对了,一会儿不论看到谁都不要惊呼。”

    冬天黑的早,才五点多,就只能借着灯光看清建筑的轮廓。

    白墙,罗马石柱,镂空落地窗。

    典型的西式风格,和前院的花园和谐统一。

    推门而入,水晶吊灯璀璨夺目。

    径直上了3楼,风格迥然。

    木质地板,铆接的镂空木窗,传统而古典。

    “刘先生请。”

    苏近真推开刻花铜门,邀请刘琛进去。

    这是一个有种浓厚宫廷气息的宴会厅。

    玉雕精致,奇石怪异,贵重而气派。

    熏着香,一群年轻人围在一起,打牌聊天。

    “走吧,先进偏厅,他们在等着了。近真,你过来也累了,就在外面喝点茶歇会儿吧。”

    “嗯,刘先生待会儿见。”

    苏近真浅浅一笑,目送张忠和刘琛进了旁边的房间。

    这是一间会客室,或者说更像书房。

    一位中年人正在写字。

    字体遒劲有力,仿佛带着炮火。

    身旁还有一位男子研磨,看到张忠和刘琛,示意他们稍待片刻,不要出声。

    须臾,落笔,盖章。

    中年人才抬头看向刘琛,一双眼,像包容万物的黑洞,看不到底。

    这是刘琛在现实生活中从未见过的。

    云淡风轻处裹挟着铁血,带着天地倾覆的压迫力。

    不过刘琛不惧,毕竟这只是电影世界,而且他很自信,在这个房间,他是无敌的。

    “您好,我叫刘琛。”

    语气不卑不亢,如止水般平静。

    中年人心中有些惊疑,能在他的审视下如此淡定的可不多见。

    “你好,我是张牧。”

    刘琛这才明白张忠迎接自己时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指的就是眼前这位。

    张牧,人称张元帅,割据一方的雄主,整个黄河以北,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我儿子前段时间跟我说,他发现了一位天才,造了台收音机,连美国的广播都能收得到,比洋人还厉害。正好我回津门,顺便来看看。你的收音机都是自己研究的?”

    “不错。相信张元帅肯定请人看过了,那里面的技术,恐怕洋人们都还没琢磨透吧?“

    刘琛在收音机中用的晶体管,是1947年才从灯塔国实验室被研发出来的东西。这中间差距的,是超过20年的理论研究。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琢磨出来的。

    “后生可畏啊。我确实找洋人看过了,他们都以为这是哪个顶塔国实验室里的东西。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先走了,这幅字就送给你。张仁张忠,你们晚上招待好,都是年轻人,好好聊聊。”

    话刚说完,门后出来一位副官,为张牧披上大氅,一同离开了偏厅。

    那幅字上,写的正是张牧刚说的那四个字。

    后生可畏。

    张牧刚走,张仁和张忠齐齐长出一口气,松懈下来。

    张忠拍了拍刘琛肩膀,颇为亲近:“刘小哥,看不出来啊。面对我父亲还能谈笑风声的,除了那些将军们,还真没几个。我们几个每回见到都战战兢兢的,佩服佩服。”

    “哪里的话,我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识庐山真面目。”

    “行了,别谦虚了。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张仁,我大哥。现在在军界,南方不好说,整个北方,除了我父亲,军界就属他了。”

    “大哥,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了刘琛。津门人,原名耿良辰,因为家里人丢了他北上,干脆改名叫刘琛,是个天才。”

    这番介绍信息量不小,特别是刘琛这段,隐隐透露出张忠调查过他的背景。

    幸好刘琛谨慎,除了天才这一点,其他基本都有迹可循。

    ”张先生您好,幸会幸会。“

    “你好刘先生,请坐请坐。张忠,你去让苏近真泡点茶,再把这幅字裱起来,晚上给刘先生送回去。”

    “好。”

    “刘先生,别看我父亲说的少,其实他还是很欣赏你的。后生可畏这四个字我们可从来没听他讲过。闲话不多说,我是从军的,直来直去。老三说你这个能听到其它军队的情报?是不是真的?“

    ”张先生,您要是说军事机密,这个收音机接收不到。它是给老百姓们用的,只是厉害些,能听到美国的电台广播。“

    刘琛故意顿了顿,接着道:“当然,这不代表军队用不了。收音机只是一个接收电磁波的装置,为了方便老百姓们使用,我对接收的信号设置了拦截和筛选。无线电报的信息会被自动过滤。如果是给军队用的话,只要调整规则,就能接收到大部分电磁波信号。也就是对方通过无线电传递的情报。“

    张仁咽了口唾沫,他不懂理论,但还是听懂了。

    “那照你这么说,东西弄好了就能把所有的情报都拦截下来?”

    “没有那么简单。设备是很好做的,拦截信号也不难,但之后的才是关键。我举个不恰当的例子。敌人传递情报就像把老百姓送进津门,我的设备告诉你这个人要进津门只会走哪几条或者哪几十条路线。可哪个是你们要找的老百姓,他又会选哪条路,这个老百姓有没有化妆成别人?这些问题都得你们想办法。”

    这个路,就是信号的频率。化妆,就是对信号的加密。

    刘琛所讲的,已经是情报战的范畴,他的立场很明确,只提供设备,不会插手这片没有硝烟的战场。

    “那是我们的活。只要你能把东西造出来就行。你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你,具体的老三会跟你好好谈谈的。”

    说完了正事,两人没有在偏厅久留,回到了宴会厅。

    开席。

    “刘先生,这样的晚宴,恐怕您还没参加过吧?”

    苏近真就坐在刘琛旁边,说着悄悄话。

    ”嗯,总觉得放不开手脚。“

    “没事,您是主宾,可以随意点。要是不喝酒,我一会儿悄悄给你换成水。”

    说到换成水,苏近真凑近了些,像只偷偷做坏事的猫。

    “嗯,好。”

    刘琛没试过自己的酒量,不过他足够谨慎,不准备在这样的场合下喝得晕乎乎。

    晚宴不必多说,自然是玉盘珍馐,宾主尽欢。

    待到皓月悬空,众人才逐渐离场。

第九章 钢铁直男涮羊肉

    几日后的深冬,三九酷寒,纷纷扬扬又下起了雪。

    临近中午,张忠就跟苏近真一起找上刘琛。

    “刘小哥,这回可厉害了。我父亲和我大哥都赞你是个大才。”

    张忠刚进屋就开起玩笑,话里亲近了不少。

    “张老板可别捧我了,那还不是您的引荐。”

    “不说那些,这位苏近真,你也认识了。后面她会全权代表我大哥,跟你联络。平时有什么事也可以让她办,有些我办不到的,她也能办。”

    “刘先生,还请多多指教。”

    “苏小姐,那以后要多劳烦你了。”

    “昨天我父亲跟你见了一面,也给我们定了个调子。我大哥昨晚也跟我说了,我们想要你手上的技术,当然也不会亏待你。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谈谈细节。”

    “张老板,不知道你们准备了什么条件?”

    “有两种,一种是你直接打包卖给我,我再聘请你做技术顾问,就跟现在差不多,价钱都好说。最后一种是技术参股,你也当老板,不过你只有技术,所以股份不会太大,我们只出钱,不干涉你平时的经营管理,年底直接按分红来。“

    “这两种一个来的是现钱,一个看的是长远,关键看你怎么选。当然,还是那句话,价钱都好说。”

    刘琛沉吟片刻,有了决断:”就第一种吧。我只想看书做研究,做买卖我不擅长,还是交给张老板您吧。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必须得先答应。“

    “你说。”

    “我们好歹是国人,你们必须承诺坚决不把这些技术流到国外,更不会售卖军用产品给敌军。”

    “好,我答应你。”

    张忠胸脯拍的当当响

    有了合作意向,剩下的就水到渠成了。

    看着时机,刘琛再抛出自己设计的工业生产流水线。

    直接把价钱抬高了数倍。

    最终卖了200根大黄鱼,约莫6万大洋。

    刘琛默默算了笔账,如果按照现实世界的换算比例,大抵相当于5400万软妹币。当然,受限于这是年代的生产力,这笔钱实际的价值要大的多。

    除此之外,张忠还会以每月200大洋的薪水聘请刘琛担任技术研发顾问。

    和之前一样,除了解决技术难题,剩下他可以自由地做自己的事。

    谈妥这一切,刘忠亲切地握住刘琛的手,爽朗地开起了玩笑:

    “刘小哥,你这可谓是一朝变身富家翁,从此走向人上人啊。6万大洋,啧啧啧,要不是我大哥,就算把家底子掏空了,我也拿不出这些钱来。“

    “张老板说笑了。有了这条生产线,您还担心没钱么。恐怕要不了多久,您就会把收音机卖到全世界去,赚他洋人的钱。”

    “哈哈哈哈,各取所需,各取所需!”

    “对了,我就不在这多留了。我先回去把合同准备好,到时候我也会请技术员把你这套生产线接收过去。等我选好了建厂的地方,再请你去指导。近真,你应该还有点事情吧,就不等你了。”

    张忠没有耽搁,无论是钱还是建厂或者以后的经营销售,都需要他立刻开始筹备了。

    “好,外面雪大,我送送您。”

    “不用,留步吧。”

    饮尽热茶,推开门帘,匆匆步入雪中。

    窗棱外,风雪越来越大,欲将张忠吞没。

    直到他离开院门,苏近真才忽然道了句:“这一去,只怕是步步风雪了。”

    刘琛讶然,看向苏近真:”你们又何尝不是?“

    他们都不是庸人,只这一句,就明了对方的想法。

    在民国想做实业,投靠洋人是最轻松的办法。若是想靠自己,几乎没有能成的先例。名声最大的北方周家和南方的张家就是代表。当家人和洋人斗了一辈子,直到去世,也没成功。

    苏近真这句话,无疑指出了张忠的选择。

    “老三张忠是听着南方那个张家的故事长大的,知道办实事靠了洋人,只有受制于人的份。现在终于见了从头到尾都是国人自己的东西,还比国外先进,他自然要大干一场。“

    “希望他能成楚庄王,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刘琛自然知道南方那个张家,那是位被印在教科书上的大实业家。

    “但愿吧。”苏近真忽然把声音压低了些,说起另一件事,“刘先生,我找你,是打仗方面的事。张元帅对你‘怎么找谁进了津门’的事情很感兴趣。”

    “怎么,你们也想买?“

    “刘先生说笑了,我们军界可不敢像商界那么花钱,每家队伍都看着呢。”

    “那你们…”

    “除了钱,我们能提供的还有很多。比如给你安排一个军界身份,派一队警卫员,或者你有什么需要军界才能办的,都可以商量。毕竟有些事情,光有钱可办不成。也是那句话,张元帅定了调子,条件都好说,不会让你吃亏。”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至于具体的,还是等我把东西做出来再说吧。“刘琛不准备谈下去了,看不到实物,双方谈价钱给不了准数。

    “苏小姐,我看天色不早了,要不……“

    “你是要留我在这吃饭?也好,我也想…….”

    “苏小姐你误会了,我是说要不今天就到这,你早点回去吧。”

    啊?苏近真撑起下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仿佛没听清。

    “外面雪那么大,再不走,晚上上了冻天又黑,怕就不好走了。所以赶紧回去吧,还能赶上晚饭。”

    这……苏近真微微愣住,悄声冷哼了一声,也只好起身,跟刘琛道别。

    “刘先生,那……近真就先走了,等几天我再来找你。”

    “嗯,我送送你。”

    推起门帘,冷风铺面而来,刘琛笑道,“苏小姐,你看,外面已经开始上冻了,再迟些路就滑了。”

    “是是是,还是刘先生生活经验丰富。”苏近真冷笑着,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寒意。

    “多看书多观察,经验不就来了么。好了,风雪大,我就不寒暄了,你快走吧。再见。“

    刘琛毫不犹豫拉开门,送苏近真离开。

    “再见!”

    苏近真头也不回,带着嗔怪远去。

    合上门,来到厨房,准备晚饭。

    大雪天,京畿之地最爱涮羊肉。

    红炭铜炉,清汤麻酱。

    最关键的,还是羊肉。

    刘琛就在切羊肉。

    随着训练的深入,他对力量的掌控也在增强。

    最简单的体现,就是刘琛的刀工愈发精湛。

    涮羊肉的真意在涮。

    就是在火锅里甩两下就熟,让肉的新鲜还来不及散到汤里就被锁住。

    讲究肉越薄越好。

    不过这样的肉不好切。

    新鲜的肉太软,切下去的每一毫,都会受到不同方向的力道,让刀的方向偏移。

    想薄的均匀,极为困难。

    因此厨子们想出了窍门。

    先冻肉,硬而不僵时下刀,可以薄到极致。

    当然,两者口感也有差异,只是很小,不是真吃货吃不出来。

    刘琛偏偏吃得出来。

    他不喜欢冻过的口感,只选新鲜的。

    力道入微,丝丝入扣,每一刀,都要随时变换角度和力道。

    控制力被发挥到极致。

    节奏很稳,留下一片片极薄极均匀的肉片。

    比之半冻后的羊肉片,不输分毫。

    一边做饭,一边任由思绪回溯,信马由缰。

    这是他从现实世界带来的习惯。

    苏近真是个典型的民国新女性。

    一举一动,透着浓浓的江南水灵气,不张扬,又散发着极致的女性吸引力。

    偏偏又不只有温软如玉,谈笑中还带着新时代女性的独立和英气。

    再加上那份亲近中流露的撩人。

    这样的女人,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

    不过刘琛自认无福消受,他一直以为,很多事情的本质其实是交换。

    尤其是那些免费送上门的东西。

    收了,就得有代价。

    只不过代价不是钱罢了。

    干脆敬而远之,做一个不解风情的钢铁直男。

    选择出售自己的技术而不是入股,也是抱着同样的道理。

    刘琛是会算账的人。

    在他看来,做生意,关键就是算账。

    技术入股的吸引力很大,只要答应,有了源源不断的收入,还可以迈入企业家的门槛,跻身商界。

    而作为交换,刘琛也要付出代价。

    一旦入股,就得介入生产、销售和管理。恐怕在产业走向正规前,大部分精力都会被捆在上面。

    刘琛算的,就是这笔时间账。

    他不懂销售和管理,要想经营到有足够的影响力,至少要花三四年,万一有个勾心斗角,商业竞争,还得更久。

    而此时距离剧情开始只有七年多。

    在不缺钱和拥有军商界关系的条件下,还花近一半的时间,打断自己赚体验积分和元气值的计划,只为赚更多的不能带到现实世界的钱。

    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亏。

    所以他选择一锤子买卖。

第十章 我在民国当校长

    那日过后,张忠很快上门签了合同,把钱给了他。

    随后,刘琛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或者说进入他想要的节奏。

    张忠开始筹备建厂准备生产,苏近真来了几次都被刘琛不解风情的打发了。

    训练和捣鼓设备,是他这段时间的全部。

    他正在弄的,是给军方的无线电信号接收装置。

    一共有两种,一种是被动接收式的,不大,就像收音机,但是能接收近乎所有频率的无线电波。

    另一种是主动搜索式的,稍大一些,跟手提箱子差不多,还带了一个天线。启动后能自动扫描选定频率区间的无线电波,并确定信号源的大概位置。

    这是他抛给军界的东西。

    电磁波被发现后,经过很长时间之后才转化为无线广播和收音机。中间的那段时间,科学家都在研究电磁波应用的另一个领域:无线电报。

    一种利用编码代替文字和数字,通过电磁波传递信息情报的远距离通讯设施。

    1901年,意呆利人马可尼利用风筝牵引天线,接收到大西洋彼岸的无线电报。自那以后,多国的军事要塞、海港船舰都开始使用无线电报传递信息。

    民国的情报,也大多会采用这种方式。

    战争,是情报战,信息战。

    这两样,分别对应接收情报和寻找情报源,是情报战的基础。

    有眼见的将军,不可能不重视。

    跟收音机相比,刘琛造的,本质上本没有太多不同。有了前面的经验,整个过程很顺利,约莫一个月后,东西就做好了。

    此时已经到了农历春节,津门处处张灯结彩,充满着快活的气氛。

    一大早,留声机行的学徒军子就主动跑过来贴春联挂灯笼。

    自从刘琛开始专研收音机和无线电接收器之后,他就逐渐把留声机的知识毫无保留的教给了他。在有意引导下,逐渐走上前台,开始接手不难的活。

    军子尽心肯学,也知感恩。知道刘琛是倾囊相授后,便像待师父般待他,逢年过节,总是最先孝敬她。

    虽无拜师,却有师徒之实。

    军子忙活完没多久,张忠和苏近真分别带了礼物上门,盛邀他一起过年。

    刘琛孑然一身,没有过年的习惯,一一谢绝。

    只是这一来二去,刘琛也没了继续干活的心思。干脆在院子里训练出出汗。

    兴许如电影所说,耿良辰的这具肉体天赋异禀,训练进度非常快。此时的他没有专门测过力量,但搬动好几百公斤的车床已经毫不费力。训练法上没有境界的划分,但是照他想来,距离武智冲那般打人如踢球恐怕也没有多远了。

    时光如水,春节后的张忠越来越少出现在刘琛面前。从原料生产到最后的成品销售不是一件小事。光原料加工就需要十几个不同的工厂,更不用说它们用到的都是刘琛自己设计研发的设备,每一个都得单独定制。特别是模具的开模,都得行业老师傅来做。整个一套下来,至少是一大片产业园。按照张忠的计划,恐怕要到1925年结束,才能看到自己生产的第一台收音机。

    另一边,刘琛和军界的交易也有了新的进展,同样的一锤子买卖。两样仪器换来了一所学校,和一批学生。

    学校就叫华国无线电技术学校。

    学生得是近两年无线电专业毕业的大学生。

    刘琛准备当第一任校长。

    这倒不是为了模仿这个年代的某著名校长,而是他想加快攀科技树的节奏,也给这个国家留点东西。他清楚无线电领域在今后几十年的理论和技术发展,掌握全部的知识。他当然可以选择不断推出领先这个时代的造物,但那终究是昙花一现。等九年多后离开这个世界,他的技术会被外国人破解,迅速赶超。

    唯有传承,才能保证国人始终领先。

    他会成为这个世界无线电专家们的师父,历史将从他这里流向另一条分支。

    这是他在穿越之前就谋划好的。

    开创一个时代,无疑比单纯地把咏春带向世界能赚更多体验积分。

    当然,也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刘琛对这片土地的家国情怀。

    原著故事的末尾,陈识被迫妥协,做了明面上的武馆馆主。临上任前,他说了这么段话:

    “在一个科技昌明的时代,民族自信应苦于科技。我们造不出一流枪炮,也造不出火车轮船,所以拿武术来替代。练一辈子功夫,一颗子弹就报销了,武术带给一个民族的,不是自信,而是自欺。”

    于是,刘琛想做陈识做不到的。

    给民族自信。

    1925年的春天,就这样在各方的忙碌中开始了,一所学校的轮廓在津门的西北边出现,一片热火朝天的工厂区在双庆附近施工。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1926年的春节。

    津门西北部,无线电技术学校已经落成了小半年。

    学校的不远处,有个教堂。

    主教学楼天台。

    “老师,真没想到,我们能这么快就实现这一步。”

    “这是我们国人的第一步,历史应该记录下这一刻。”

    “没错,历史应该铭记这一刻。”

    一群青年小声议论,毫不掩饰内心的激动和崇敬。

    “行了行了,一个个跟没见识过一样。当初图纸不都是我带着你们画的?”

    作为他们的老师,刘琛表现得很淡定。

    众人面前,是一座高耸的金属塔。

    如果有现实世界的人穿越过来,肯定能一眼认出来,那是信号发射塔。

    有些像电信公司在摩天大楼顶上安置的那种。

    “设备装好了,就下去调试吧。先说好,如果今天测试成功,我请你们去起士林吃大餐。”

    “好!那我们可得想想晚上点什么菜了!”

    青年们欢呼雀跃,簇拥着下了楼。

    楼下是一间改造过的教室,是刘琛指导着青年学生动手改造的。

    教室被一台看着有些复杂的机器占据,那是青年们小半年来的结晶,一个功率足够大的无线电处理和发射中心。有几个人正在调试,操作着复杂的旋钮,不停闪烁的指示灯让欢呼着进来的人们不自觉放轻脚步。

    “张翰,你们调试组的进度怎么样了?我们发射组可是时刻准备着在。”

    说话的正是前面那个振臂高呼的青年,他叫贾青,是无线电发射小组的组长,楼上的发射塔就是他负责设计和搭建的。

    “急什么,你们刚搭好,调试不得花时间啊。真以为都跟你们搭积木似的容易?别说话,搞出差错你负责?”

    这位张翰也是暴脾气,说话不饶人。

    贾青早就习惯了张翰的脾气,丝毫不以为意,继续道:“刘老师可说了,今天要是搞成了,直接起士林包场,吃啥点啥。”

    张翰顿时笑开了花:“你早说这不就行了?”

    转头对调试组吩咐道:“各同学注意,贾青的话都听到了吧!抓紧时间调试!抓紧时间调试!”

    “好!”惊呼连成一片。

第十一章 心潮亦澎湃

    一番调试后,张翰头戴耳机,示意准备就绪。

    两名主持人接棒,来到主持台。

    话筒上套了圈红布,喜气洋洋。

    “喂喂喂~喂喂喂~咳咳~”

    伴随着主持人的试音,津门、双庆、江汉、奉天这四座城市的主干道上,同步响起。

    很大,很响,带着丝丝的嘈杂。

    “各位听众上午好,这里是中线广播电台,这里是中线广播电台,正在为您播音。”

    雄浑的男低音在街上回荡。

    很突兀,众人被吓了一跳。

    有人直接开骂,口吐芬芳:”谁讲话这么大声?吓死老子了!“

    也有人喃喃自问,对声音里提到的东西好奇:”什么声音,电台是什么意思?“

    还有人目光敏锐,一下子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找到了!是那根杆子上的大喇叭在说话!”。

    广播没有因为众人的反应而停顿,继续播音:

    “现在是上午10:00整,下面为您播送今天的新闻。”

    随后,在男女声交替中,一条条新闻被播送出来。

    众人慢慢在大喇叭下聚集。

    “这大喇叭什么时候搞的,我怎么没印象?”

    “我知道。就是三个月前,当时我小舅子邻居的儿子还去干了,工钱不老少了。”

    “哦,我想起来了,当时我儿子也去了。他在西京路上干,都是晚上在干。”

    “别吵吵了,听新闻,听新闻。你别说,讲话的女子声音真好听。”

    “嘿,张子,你那是听新闻吗,你那是馋人家声音。“

    “谁说的,刚才新闻里提的《社会各阶级分析》我前两天还看过呢。读书人的事能叫馋嘛,我那是跟她的声音有共鸣。共鸣你懂吧?“

    ”懂,不就是馋么。年轻人书没读多少,弯弯绕绕真多。“

    “嘘!小声点,都吵着我听大喇叭了。”

    大概半个多小时候,新闻播送完毕。

    广播还没有结束,主持人还在继续。

    “各位听众,上午的新闻播送完毕,接下来为您播送曲艺节目——说书故事:三侠五义。”

    学校内,两名主持人退下,一旁赶紧搬过来一套桌椅,把话筒对上去。

    一位中年说书人,端着大茶杯,稳步坐下。

    啪!醒木一声响,当即开讲。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侯商周。

    “五霸七雄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

    “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

    “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话说……”

    定场诗一开,故事纷至沓来。

    一句句,一段段,收放自如,听得观众如痴如醉。

    到了中午时候,不少人干脆端着饭菜,到大喇叭下边听边吃。

    对于没有网络、没有电视的民国年代,普通百姓的生活非常单调,说书广播的出现,就像久旱的甘霖,一下子填补了生活的空白,深深吸引着百姓们。

    更不用说,刘琛等人准备的是说书历史中,最负盛名的故事之一。

    说三侠五义,无异于带没吃过海鲜的人上来就整帝王蟹。

    还管饱。

    故事一讲就是半天,直到日落时分,大喇叭中才传来一声惊堂木响。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广播另一头,说书人从话筒前离开。同学们连忙搬走说书桌案,主持人上前,接过话筒。

    “各位听众朋友,今天的广播节目到此结束。这里是中线广播电台,明天上午10点,我们期待与您再次相约。再见。”

    主持人说完,直接关闭麦克风,离开播音台。

    但没有离开这个教室,而是和其他同学一起,有些紧张地看着仍在忙碌的张翰等人。

    片刻后,张翰停下笔,摘掉耳机,起身向刘琛汇报。

    “刘老师,我们之前共架设了3902台接收设备,包括学校的两台监听设备。在本次播送中,274台设备没有捕捉到信号,接收成功率93%.798台设备在接收过程中出现了信号中断,2830台设备全程正常,完整接收率78%.具体接收情况我汇总了表格,也同步发给了金洋收音公司,他们会逐一进行排查,进行解决。“

    同学们连连低呼,他们曾经预估能有几百台设备接收到信号就好了,没想到实际结果给了他们一个巨大的惊喜。

    金洋收音公司,就是张忠得了刘琛的技术后,专门成立的公司。今天街道上那些大喇叭,就是张忠吃透了收音机技术后改造出的设备。

    刘琛接过报表,一脸笑意:“张翰,你估计多久能收到故障原因?”

    “嗯…我们通过无线电传输信息,效率很高。而且分散下去每个点需要排查的不多,现在是5点,保守估计晚上10点左右能收到。”

    刘琛转身对身后的学生们说道:”既然还有5个小时,那你们说干什么好?“

    “起士林走起!奏乐!跳舞!”贾青举手高呼。

    “起士林!起士林!起士林!”学生们最是意气风发,欢呼声震撼楼宇。

    “那还等什么。出发!”

    队伍浩浩汤汤,向起士林进发。

    学生们大快朵颐,带给这四座城的震动才刚刚开始。

    普通百姓哪见过这阵仗,特别是三侠五义,根本没听过,一个个兴奋到了极点,比过年还激动。

    政府办公大楼灯火通明,一份份报告出现在各地政府机关中,关键词只有两个,中线广播电台、张忠。

    洋租界中,不少洋人行色匆匆,穿梭于霓虹楼宇间。

    这一夜,注定有许多难眠。

    然而,这一切与刘琛和他的学生们没有多大关系。

    学校位于张仁的军区内,流传出去的消息极少。在交易了收音机技术后,刘琛就退到幕后,一切都交给了张忠。

    所以那些报告中还没有出现刘琛的名字。

    无论有多少风云,都会由张忠和张仁替他挡下。

    这一晚的起士林注定足够热闹,刘琛包了场,搬来留声机,挪出一块舞池。

    学生们最是血气方刚,半年多的疲倦和压力在今夜得到释放,一个个像狼崽子,大口吃肉,吟诗高唱。

    张翰手抓猪肘,站上椅子,高呼:“同学们,我们终于把无线电这门科学掘开了一个口子,从今往后,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的无线电,将立足世界之林!“

    贾青站在张翰一旁,放下正在啃的鸡腿,补充道:“不仅仅是立足,我们更要站上世界之巅。让那些洋人们,费劲心思到我们国家学技术,像朝圣一样膜拜我们!“

    “对,迟早有一天,我们国家的无线电,会登顶世界之巅!”

    张翰撕咬下一口肘子,振臂高举,仿佛手里的是一面旗帜。

    其他同学纷纷响应,举起手中的面包鸡腿,高呼世界之巅。

    刘琛小口抿着热酒,看着略带滑稽的场面,心潮亦澎湃。

第十二章 陈识

    似乎就是从那天开始,民国就热闹了。

    广播每天准时播送,从上午十点到下午五点,风雨无阻。

    播送的城市数量每个月都在增加。

    中线广播电台逐渐深入人心。

    张忠适时推出了家用的收音机,可以听到更多的频道。

    漂亮、便携、功能强大,一经推出,就受到无数人的追捧。

    但紧接着,洋人收音机纷至沓来,入场瓜分市场,和张忠的金洋收音机贴身肉搏。

    一开始很多人觉得洋人的总是更好的,去买洋人的收音机。

    但用了一段时间,才发现金洋收音机碾压洋人的造物。

    再后来,刘琛越来越少看到张忠。

    每次见到,他都是焦头烂额的模样。

    一打听才知道,那段时间,他的工厂总有小偷和纵火犯。

    生产所需的配件和工业原料也越来越难买。

    供货渠道也遭受打击。

    封锁。

    没有明面上的禁令,都是敌人的暗中联合。

    就这样,时间在张忠的奔走中流逝。

    1932年。

    学校已经开办了7年,最早那批学生走上科研一线,一项项成果被推出。

    新一代信号发射塔,更便携的电台,随身对讲机,更精确的信号拦截和搜寻装置……

    军用归于张仁,民用卖于张忠。

    兄弟二人,把持着民国的无线电深空,成为这个领域的帝王。

    刘琛悄然成为军商界的顶流,不过他很低调,很多人只知道这个人,却不知道是他。

    不是他不能,而是那样已经足够完成任务。

    某日午后,蒸汽火车驶入站台。

    “刘先生,那位就是陈识,南派咏春唯一的传人。”

    站台远处,苏近真遥遥一指。

    7年过去,苏近真看不出丝毫变老,反而多了岁月带来的韵味。

    刘琛循着看去。

    那是位一身白西装,戴着白礼帽的中年人。

    有些消瘦,目光警惕而锐利。

    “南洋漂了13年,回来后家都没了。听说津门是国内武术之林,就抱着把咏春发扬光大的心思过来了。”

    “话说,刘先生怎么会对他感兴趣?你要是想学武术,津门19家随便挑。谁敢不教真的,那第二天就得灭门。”

    刘琛没有再看陈识,沉吟道:“你知道国民最喜欢听什么吗?”

    不等苏近真说话,就自己答了上来:“是武侠故事。”

    “不仅是国人,洋人也津津乐道。现在在洋人眼里,这个国家的一切都是落后的,只有一样,神秘而强大,那就是武术。”

    “而且你我都知道,里面有真东西。只是津门的规矩把它藏起来了。”

    ”大概一年前,贾青跟张翰研究出了新东西,比广播电台厉害点。不仅能播送声音,还能把画面也传到机器上。他们叫电视。”

    ”电视?又是你立的项?”

    “他们自己提出来,然后研究的。我参与的很少。”

    ”所以,你是想…“苏近真忽然想到了什么。

    刘琛接道:”嗯,我想用武术来推动电视广播。就像当年的《三侠五义》一样。”

    苏近真点头:“那一定不能是花拳绣腿,得是真武术。”

    刘琛喟叹:“津门可见不到真武术了。”

    苏近真眼前一亮:“除非!”

    两人对视一眼:“除非有人打破津门的局面。”

    苏近真一下子抓住了刘琛的意图:“漂泊十三年的浪子,一辈子就只剩个咏春,踉踉跄跄栽进了津门,单为扬名而来。想在津门开武馆扬名,没靠山的,只能连踢八家馆。打到最后,肯定见真功夫。”

    两人的长期往来,形成了说不明的默契。

    单做事这个层面,没人比苏近真更懂刘琛的心意。

    “没错,所以我对他感兴趣。”

    “绝了。刘先生为了学生,也真是操碎了心。”

    刘琛哈哈笑道:“当然也不全是。我自己也对武术充满了好奇,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学学。”

    苏近真扫了一眼刘琛,外套下勾勒着硬朗的肌肉线条,如铁铸一般,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不由轻笑道:“那你可得悠着点,别一拳把他们打趴下咯。”

    ……

    古朴大殿内,红柱绿梁,藻井石狮。

    阴暗处,一把木椅,陈识坐在上面。

    腿上横着乾坤日月刀。

    这是种奇怪的兵器,一根木棍,两端各接着两把咏春八斩刀。

    低垂着头,白色礼帽遮住了光,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只能看到他的手,摩挲着刀身。

    动作很稳,也很慢。

    片刻后,起身,走向大殿的光亮处。

    刀身半垂着,白皮鞋踏过石材地板。

    踏、踏、踏……

    五名穿着白色清朝甲胄的弟子手持朴刀,站在大殿的供奉前。

    “啊——”

    一名弟子大喊,高擎朴刀,冲向陈识。

    陈识好整以暇,挡过刀锋,反击。

    弟子立扑。

    其余弟子不待招呼,紧跟冲上去。

    仍旧是简单地招架,反击。

    刀刃以难以理解的角度出现在要害。

    再度倒下。

    数个呼吸间,大殿只剩陈识一个站着的人。

    气息没有丝毫紊乱,白西装依旧笔挺硬朗。

    陈识来到大殿东南角,那坐着津门三十年的武术泰斗。

    郑山傲。

    黑色的练功服包住头,与大殿的阴影融为一体,只露出一张脸。

    脸上褪不去的褶皱,藏着几十年的武林风云。

    陈识坐定,一边拆卸乾坤日月刀,一边介绍道:“咏春拳。”

    郑山傲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没听过。”

    “南方小拳种,一代三五人,小得不能再小。想在天津做大了,那得您点头。”

    “哈哈哈。”郑山傲听了这句,方才笑道,“今天,你惊了我。这身功夫,凡俗人练不出。”

    陈识立刻知道了,有戏。

    本事过了关,剩下就是条件了。

    可郑山傲没继续说,转而邀请他看表演。

    白俄女人跳舞。

    音乐悠扬,盛装红裙登场。

    脱去厚重裙摆,露出白皙修长的双腿。

    白花花,晃眼。

    踢踏扭转,肌肉顺着韵律收缩舒张。

    两个字:曼妙。

    郑山傲摊在椅子上,吞云吐雾。

    ”武人里,也就我来这种地方。说实话,白俄女人吓着我了。那种舞步,肌肉运用之妙,近乎拳理。”

    郑山傲说的,陈识也看得出来,但他不关心。

    他只关心对方的条件。

    毫无关联地,郑山傲说起另一件事。

    守密誓言。

    津门武馆林立以前,拳术一直隐世。

    每代师父都要发誓,每代最多只能有几名真传。

    陈识的咏春,最多传给两个。

    再多,就是违背祖训,不讲武德。

    陈识心头一荡,他知道对方不会说废话。

    “如果我们再不教真的,洋人迟早研究出来,我们子孙要挨打。”

    话说到这,要是陈识再听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

    他心中想到:你我都有守密誓言,又在说什么教不教真的,还拿民族大义说事,不就是想让我违背誓言。

    落到嘴里,就成了带着愠怒的两个字:“你教?”

    “不敢。”

    平平淡淡的两个字在烟雾中吐出。

    郑山傲索性不再遮掩:“你答应教真的,我让你开馆。”

    这话终于是说出来了。

    陈识霍然起身,恨不得立马走人。

    咏春是陈识唯一的寄托和信仰,祖训是他最大的规矩。

    郑山傲的话就是让他放弃自己的信仰,违背几十年来的准则。

    无异于叛变。

    但他又耐住了,想听听接下来的话。

    “津门武行的头牌,我当了三十年。只想在隐退前,做件造福后人的事。“

    “三十年不短,为何不早做?”

    “许多事情,不老想不起来。”郑山傲玩味地笑道,“三天后,起士林。答应不答应,我们都有一顿饭的交情。”

    话说完,不留深谈的余地,走了。

    是夜,风雨交加,陈识紧握乾坤日月刀,辗转不能昧。

第十三章 怪物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

    也有人说,浪子之所以回头,是因为他失去了一切。此时他心中犹存的念想,会成为余生的圭臬。

    陈识回头时,已经是孑然一身。没有挂念的人,没有熟悉的家。

    咏春和师父的教诲,是他能够追忆的全部。

    所以,他不会允许自己背叛。

    ……

    三天后,起士林,津门最好的西餐馆。

    开门见山,直白拒绝。

    陈识依然要扬名,但不教真的。

    他打听到了另一种方式。

    踢馆。

    连续踢满8家,就能在津门立足。

    别的门派几无可能,但对于咏春,有希望。

    因为咏春最擅长贴身短打,在分寸间取胜。

    郑山傲耐心切着肉,他听出了话中的坚决,但他不甘放弃。

    ”津门最大的便宜事,就是起士林的面包免费,但从来没人能吃过5个。也从来没人打赢8家馆。”

    他在打破陈识的期待。

    对郑山傲来说,陈识的出现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咏春是门好拳术,只要他利用咏春促成武馆教真本事的格局,那他必然会被后人铭记。

    当再多年头牌,转头就有人忘。

    造福后人的做了一件,永远有人铭记。

    郑山傲老了,该享受的已经享受够了,该考虑身后事了。

    他想用余生做一件事:在武术历史中留名。

    正如他所说,这种事,不老想不起来。

    然而他低估了陈识的坚决,手一招,唤来服务员。

    “面包,我要八个。”

    很快,八个小竹篮装着满满的面包送到两人中间。

    面包很硬,八个,足足铺满了半张四人餐桌。

    啃。

    郑山傲好整以暇,不说话,看着他吃。

    刚吃了一个,饱腹感就翻上来。

    再吃几个,肚子开始发胀。

    待吃到第四个的时候,陈识的颈部已经青筋毕露,每一口都好像嚼干燥的沙子,吸干口腔的水分,像一团硬物,剐蹭着食道,砸在溢满的胃腔。

    完全在靠意志咀嚼,吞咽。

    一旁的托盘姑娘看不下去了,她端来一大壶水,扔在桌上,没好气道:“别吃了,我见不得占便宜没够的男人。”

    撂下话,回到自己的位置。

    陈识望去,忽然被那双眼镇住了,那不是十六七岁姑娘的稚嫩,也不是青楼女子的妩媚,像远山一样,淡而确定不移。

    手没有停,继续撕扯面包。

    吃到这种程度,郑山傲就知道,彻底没戏了。

    这是个宁愿死,也要做下去的人。

    那就退而求其次,学咏春。

    当然,他不会直接提。

    “踢馆不能你来打,打赢了,津门容不下你。要教一名徒弟,得是津门人,我帮你找。”

    “不容我能容他?”

    “津门人能容津门人。”

    “教徒弟,至少三年,我等不起。”

    “你必须等。”

    说到最后,郑山傲的语气第一次变得严厉。

    一瞬间,陈识感觉到三十年头牌的威势压在自己身上。

    他意识到,那是郑山傲的底线,不容置疑。

    抬起头,四目相对。

    “好。”

    数日后,陈识再次来到起士林。

    是为了那位有远山一样双眼的女人而来。

    她叫赵国卉。

    陈识觉得自己迷上了那个人。

    与郑山傲见面的那个夜晚,陈识做了很复杂的梦。具体已经忘了,只模糊记得那个女人和自己的事业像两条蛇,交缠在一起,难以分割。

    他跑去找郑山傲,打听她的背景。

    他想了几天,最终还是来了。

    烟抽了好几支,终于等到他们下班。

    一众服务员中,陈识一眼看到了她,宁静如夜明珠。

    拨开人群,表白。

    “我娶你,在天津住三年。“

    赵国卉还没见过这么样的人,轻笑道:”然后呢?“

    “跟我回广东。不回,我给你一笔钱。”

    “多少?”

    “可以谈。”

    这是陈识能想到最好的说辞,他用交易盖住了自己的真心。

    赵国卉是个穷苦人,又心高气傲。被洋人抛弃过,又向往洋人的美好。

    钱,无疑最直接最能打动她。

    赵国卉心动了,但又不希望来的是个国人。

    “这不是我最好的命。我最好的命,是被一个来吃饭的巴西人看上,嫁到南美种可可。”

    笑着说完,错开陈识,走开了。

    最终,赵国卉还是嫁给了陈识。

    是郑山傲帮忙谈好的条件。

    两人住进了贫民窟,生活沉寂了下来。

    直到两个月后,刘琛找上门。

    其实刘琛可以更早些找到陈识,但别人前脚到津门,他后脚就上了门,难免让人怀疑。

    走过一道河,绕过一片废弃的村舍,来到半塌的围墙前。

    木质大门虚掩,一块简单的照壁挡住了探入的目光。

    破旧且干净。

    推门绕过照壁,院子里一架梯子。

    顺着梯子向上看,一双修长的腿,透出就算最劣质的粗布长裤也挡不住的韵味。

    美腿的主人转身,带着厚口罩,疑惑着俯视刘琛。

    “大姐,”刘琛露出灿烂的笑容,如沐春风,“我是来比拳的。”

    “那等会儿,我男人回来得要一会儿。“

    赵国卉下了梯子,打了盆水,又对刘琛道:“先洗把脸吧。”

    待到晌午,陈识回来了,拎着几十只螃蟹。

    一进门,就看到刘琛,气定神闲地坐在院中。

    赵国卉上去接过螃蟹,一番耳语。

    陈识循着她的话,看向刘琛。

    四目相对,迎上一双平和的眼睛。

    “听说你很能打,希望你能扛得住我的拳头。“

    刘琛站起身,很嚣张。

    陈识听了这话,眼睛里忽然有了神,这段时间不能比武,实在把他给憋坏了。他跃跃欲试,擦了把脸,来到院中,摆好架势。

    刘琛掏出一副拳击手套,系好:“别说我不跟你打招呼。我虽然不会拳术,但我一直在训练,力量非常大,眼神也很准,你最好不要硬挡。这副手套你该认识吧,不为占你便宜,是怕把你打废了。”

    “年纪不大,废话不少。你要真有那本事,我认栽。”

    “来了!”刘琛低喝一声,冲向陈识。

    挥拳,拳套撕裂空气,隐隐带着呼啸。

    陈识看着刘琛冲过来的步伐,还以为是个愣头青。但这一拳刚挥出,他就知道自己大意了。

    万万不能硬抗!

    后退半步,双手托住拳头,欲要抬高拳路。

    下意识用出了,咏春“膀”法。

    可刚一接触到刘琛的拳头,陈识就暗道要遭。

    来势力量之大,就像一头发愤的公牛。就算他再如何用力,也改变不了公牛冲击的轨迹。

    躲不了!

    连忙双臂交叉挡在胸前。

    砰!

    陈识像被击飞的皮球,撞在围墙上,烟尘四起。

    要不是有拳套的缓冲,只怕这一拳就得砸断陈识的手。

    刘琛晃了晃拳头,带着些失望:“喂,你行不行啊?我才用了4分劲啊。”

    他说的不是假话,以他的身体素质去比武,实在有些犯规。

    一旁的赵国卉连忙甩了手里的螃蟹,跑过去扶起陈识。

    “你没事吧?”

    ”没事,你去做饭吧。多准备点,中午得留人吃顿饭。“

    “好。”

    陈识感觉内脏仿佛移了位置,骨头几乎散架,扶着墙,重新审视刘琛。

    衣衫下,钢铁般的肌肉棱角分明。挨过一拳的他才知道那意味着多么可怕的爆炸性力量。

    “小子,你很不错,是我大意了。“

    陈识感觉身体恢复差不多了,郑重地摆好咏春起手式。

    他开始兴奋,沉寂了数月,血液重新燃烧起来。

    “正式介绍下,咏春,陈识。”

    “刘琛。”

    风起,陈识放开心神,开始主动进攻。

    面对势大力沉的刘琛,陈识的身法被激发到了极致,仿佛长了八只手,无处不在,从难以琢磨的角度出现在刘琛要害。

    腋下、腰腹、头颈……

    刘琛虽然不懂拳术套路,但正如他所说,武士训练法给他带来了三样东西,力量,抗击打能力和精准度。

    所以他只做一件事,挡住拳头,再用视觉捕捉陈识的躯干,挥拳。

    他不如陈识灵活,但他就像拥有精准制导能力的导弹,每一拳都是范围攻击。

    无需瞄准一个点,能打中陈识身体的任何部位,他就赢了。

    他已经用了六成力,重拳的力量超过了1吨。

    就算普通的一拳,力量也超过了500公斤。

    很无脑,却让陈识束手无策。

    不停呼啸的拳风像是警告,逼迫陈识改变出拳,变换身位。

    而陈识连绵的拳头像冲击在导弹上的橡皮子弹,汹涌如涛,却没有造成多少杀伤。

    这是陈识从未遇到过的对手,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力量的差距让拳术变得束手束脚。

    两人陷入缠斗,进入到耐力的比拼。

    僵持了十来分钟,刘琛停下手,退开。

    “要不就这样吧?”

    到这种程度,明眼人都能看出,陈识表面上还维持着压制,但落败已经注定。

    干脆摆手。

    陈识粗喘着气,浑身汗。相较于身体,他感觉自己的心力更为疲倦。

    一直在不停地观察,找角度,计算。

    反观刘琛,微微喘气,活力四射,像刚进行了一场热身。

    陈识不禁在心中感叹:“可怕的怪物。”

《师父》小结

    《让子弹飞》世界,章节很短,没什么好说的。《师父》世界,相对比较完整。所以在这里跟大家分享下自己的心路历程。

    我在看诸天流小说的时候,就不喜欢主角跟着原著剧情走,如果是那样,直接看电影不好么。所以我想写的,是刘琛在电影的世界观、内核中发生的故事。师父世界,人们以武术为民族自信,在列强的压迫中有了最后的民族自豪。社会虽然动荡,但武行被营造出一种虚假的繁荣。具体的时代背景和内核我在情节里说的很多了,就不再阐述了。

    陈识说,武术,就是骗人。

    刘琛不清楚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还是虚拟的,但他的爱国情怀还是让他想留下些东西。他真正想做的,就是一件事,给这个民族立一个新的、货真价实的自信。

    他不准备一个人干,那样等他走了,东西就散了。所以他要成立学校,把知识传承出去。这里就有一个变化,收音机的时候,每一道工序都是刘琛自己做的,到了广播电台的时候,就是他指导学生们干。到了电视广播的时候,就是他的学生们单独干的。至于这次的任务,从一开始就不是刘琛心中想的最终目的。他只是把这个作为推广电视和电视广播的的一种手段。

    其实这里面还有很多的故事,比如张忠的那些事情、苏近真和刘琛的合作感情戏、外国势力的纠葛,包括我在广播第一次出现时候,用《社会阶级分析》埋下的暗示。但由于我的笔力还不够,没办法很好地把这些内容呈现出来,就简单带过。

    第一次写小结,把一些不好在正文里提的内容向各位交代下。如果大家有什么电影电视作品,包括动漫作品的推荐,都可以留言。

    在经历一个现实的小故事后,马上会进入下个电影世界。依旧在民国,是一个关于武术和战斗的故事,也是关于我对现实世界中国术的认识。只有拳拳到肉的功夫,不会有花哨的技艺,更不会存在超凡力量。当然,我也希望通过这一卷,提炼关于描绘战斗的技法。

第十四章 众人汇聚

    晌午,长条桌上摆满了螃蟹,三人一起吃饭。

    陈识坐在中间,温了两壶酒。喝到微醺时,他不掩饰眼中的欣赏,道:

    “你不学拳,可惜了。以后跟我吧。”

    刘琛扒拉一口蟹黄,道:“不,我拒绝。”

    不等陈识开口劝说,他继续道:”咏春是个好拳法,比津门那些强。可惜你是南方拳,在这只能进贫民窟。不如跟我合作,你把真本事教给我,我助你扬名。“

    陈识心中最大的野心被勾动,他有些吃惊,脱口而出:”你是谁,敢说这种话。“

    “津门武行,所有人都知道头牌是郑山傲。但只有武行人才知道,真正的带头人是邹榕,一个不会半点拳术的女人。“

    刘琛没有回答陈识的问题,而是带出一段陈识不知道的隐秘。

    “再说另一件事,现在津门武馆十九家,想多开一家都是难的。如果有人想开馆,武行人会告诉你两种方法,一种是挂靠,找郑山傲、邹榕之流,然后挂靠在他们门下,借他们的名;另一种是挑战,找个会本门拳术的津门人,一连打下8家馆,然后赢的上,十九家里最弱的下来。当然,不管是哪种方法,津门十九家武馆,一家不会多,一家不会少。“

    陈识点点头,他从郑山傲那里得知的,也是如此。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刘琛没有卖关子,他饮了口酒,继续说:”因为有我们。“

    “八年前,有人看到我打熬身体,就提议找位有真本事的师父来教我。你猜当时给那位师父开出的价钱是什么?”

    “什么?”

    “教我真传,就可以在津门开武馆。”

    刘琛看着陈识吃惊的样子,微微一笑。

    ”有时候,想在津门开武馆扬名,就这么简单。“

    陈识还停留在刘琛话所带来的震惊,说实话,他还有些不相信。但刘琛展现的那股力量,清楚地证明自己绝非普通人。

    “所以,你到底是谁?”

    “我不是说了么,刘琛。这样吧,三天后,起士林晚宴,包场等您。”

    话说到这,螃蟹也吃得差不多了。饮尽杯中酒,起身告别。

    拉开门,刘琛离开。

    留下一身神秘。

    赵国卉忽而幽幽道:“起士林是津门最好的西餐厅,每天都有权贵进出。想包场,不是光有钱就能做到的。”

    陈识愕然,只觉得刘琛身上的神秘又加重了几分。

    三日后,初秋夜,风渐凉。

    起士林华灯初上。

    大厅被改造成舞池,正中央,是一群白人舞娘在热场。璀璨的五彩光芒照下,将她们的身段衬得极为婀娜。

    两排服务员在门口鞠躬欢迎,比往常更为热情。

    “欢迎光临!”

    穿着礼服的赵国卉稍稍有些发愣,要是回到数月前,她就该跟这些服务员一样迎宾。

    而现在,她正挽着陈识的臂弯,款款走进起士林的大门。

    “陈师父,赵夫人,两位晚上好,欢迎两位,快快请进。”还没进门,一位身着修身旗袍的曼妙女子迎了上来。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苏近真。刘先生安排我今晚一定要招待好你们。来,跟我这边请,刘先生正在包厢里等您呢。“

    “哦,好。”

    岁月没有在苏近真身上留下痕迹,反而为她的婉约增加了不少知性。饶是陈识下南洋十几年,见过无数人,也一时被苏近真的气质吸引得有些出神。

    苏近真在前面引路,陈识正好观察整个宴会厅。

    有不少武人,目光锐利,步伐沉重有力,谈笑中不失戒备。

    也有不少洋人,人高马大,饱经训练。

    双方泾渭分明,眼神交叠时碰撞着敌意。

    上了二楼,是一间间包厢。苏近真一直带到尽头,最里面的那间包厢。

    “陈师父,您请。“

    敲门,推门而入,中式会客厅。

    刘琛起身,迎向陈识。

    “陈师父,赵夫人,您二位果然来了,欢迎欢迎。快快请坐,看茶。”

    苏近真适时出声,挽过赵国卉的手,道:“刘先生,陈师父,我能不能先借一下赵夫人?一早就听说今晚请了各国厨师做菜,馋的很。我一个人抹不开面,想请赵夫人陪我一起。”

    “哈哈哈,苏小姐,没想到你还有面皮薄的时候。这我可做不了主,得看陈师父的。”

    陈识望了赵国卉一眼,点点头:“你去吧。”

    “谢谢陈师父,那我们先下去啦。正好给你们试试菜。”

    “去吧去吧。陈师父,不管他们了,里面请。”

    不得不说,苏近真这番,足够细腻。不突兀,又给刘琛和陈识留下了私密的空间。

    而赵国卉,直到此刻还没晃过神。

    她毕竟是穷苦出身,就算之前跟过一位洋人,也没有接触到这样的层次,难免有些怯场。再遇到苏近真这样玲珑女子,下意识一番比较,更是相形见绌。

    手心出汗,下意识攥的很紧,脑子有些晕乎乎的,只会跟在苏近真身后,在宴会厅里穿梭。

    看着苏近真轻松写意地让那些白人服务自己,心中滋生出一种奇妙之感。

    包厢内,两杯暖茶。

    “陈师父,今天你来,想必是考虑好了吧?”

    “嗯,我教你真传,你助我扬名。”

    相比郑山傲,刘琛更神秘,也更明白。

    他喜欢做明明白白的交易。

    “不错。”

    “前提是,你要让我见你心意。”

    “今晚的宴会,就是为此而设。”

    两人边喝边聊,相谈甚欢。陈识下南洋当保镖多年,见过不少江湖事,刘琛很懂聊天的艺术,适时搭话,有种说相声般的默契。

    客人陆陆续续到场,楼下的欢愉声愈发吵闹。

    苏近真估摸着刘琛谈得差不多了,又挽着赵国卉回到包厢。

    “咚、咚、咚。”

    “刘先生,客人都来差不多了,估计张先生也快到了。“

    “好,那我们也下去吧。对了陈师父,一会儿您只需跟其他武人一样看着,就能明白我心意。”

    出门,下楼,宴会厅热闹非凡。

    助兴的舞女换了几茬,还有宾客拉上舞女,亲自上场。

    在人群穿梭间,陈识忽然惊了一下,他看到一个熟悉的小老头,正围在一位中年人身边,看那情形,似乎是以那中年人为首。

    定了定神,确认了那位小老头的身份,是郑山傲。

    “他怎么也在这?”

    “不仅是他,全津门十九家武馆的馆主都来了。还有洋租界里有名的拳击手、格斗高手和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在这了。”

    刘琛微微一指:“看到那个谈笑风声的没,她就是邹榕,津门武行实际的带头人。”

    陈识循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位中性装扮的女人,短发,干练,总有种阴沉沉的错觉。

    “欢迎光临。”

    刘琛扭头看去,正看到张忠从汽车上下来。

    “陈师父,我就不打扰赵夫人和您了。你们吃好喝好,我先过去一趟。”

    ”好。“

    大步来到门口,和张忠亲切的握在了一起。

    “张老板,早就等着您了。现在想见您一面,可真不容易。”

    “哪里的话,你要是想见我,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严格来说,刘琛和张忠的联系很多,但是见面,已经有好几年没见了。这些年他一直在奔波,除了应对市场上的打压,还要想办法解决原材料的断供。

    操劳让他从绅士贵公子变为油腻大叔。

    索性,不能把你压垮的,终将使你更强大。

    借助数年的经营、刘琛的技术和张家的力量,他把电台和收音机这块牢牢攥在手里,在民国这片土地,洋人的电台和收音机品牌只能覆盖租界那不大的范围。想更进一步,都会被张忠的中线广播死死摁住。

    如今的他,不仅在守住现有的地盘,更在想办法主动攻入洋人的世界。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还是跟以前一样,接下来都交给你了。”

    “放心,一切妥当。”

    昂首阔步,三人一起进入宴会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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