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皇人之山、威名所慑
云中子打出法诀，盖好炉盖，用炉火温养新练的通天神火柱，才看向了汪子安：
“人都说，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你来我洞内，是又有什么事情？”
饶是汪子安脸皮颇厚，闻言也不禁讪笑。但他也不敢隐瞒，忙将来意道出。
“真火？岩浆火池？”云中子闻言一笑：“这倒是巧了。”
“还请师叔告知。”汪子安忙说道。
其实岩浆火池倒还好说，他先前杀那地火鳄蛟时，其所居的山下便有岩浆火脉，到时他可前往截取一段。
倒是这真火么，比较罕见。要么是天地孕育，要么是精于火法的金仙采集天地之气炼就。
“你难道忘了，贫道这终南山有地肺山之称，藏有火脉，区区几朵真火，还是能找到的。”
果然找对人了。汪子安心中一喜。
在天地间，被称为“地肺”的仙山可有不少，终南山也只是其中之一。
“那弟子该如何收取？”
“不用，我这炼器炉火直通山下火脉，助你一次，也并非不可。”云中子摆了摆袖，笑道：
“不过，如今你算是自立门户，为一方水君，自有身份地位，不能白白受人恩惠。
“正巧，金霞童儿地仙之道将成，贫道需炼制一炉丹药，助其稳定功行，眼下缺了一株龙伯芝，你可前往采摘，以此交换。”
龙伯芝，五芝之一，服之可成仙。
对这种基础知识，汪子安还算了解。
“也好，那弟子便走一趟吧！”汪子安应下此事。
云中子元神一动，算出地点：“皇人山有龙伯芝将熟，你可前往一观。但此山中亦藏有妖物，你要多加小心。”
皇人山，传闻曾有柏皇氏在此居住，而柏皇氏同样是风姓一脉，伏羲女娲之后裔。
“弟子这便动身。”汪子安足下腾云，往西面的皇人山去了。
一路疾驰，不过片刻功夫，一黛青大山出现在了眼前。
汪子安停下云光，掩了自身气机，借云隐形，略作打量。
草木莽莽、怪石嶙峋，处处散发着一股荒芜气息，隐有妖气蛰伏其中。
“咦，此山竟藏有雄黄之宝。”汪子安目中泛起光华，看出了山内动静。
青色的山衣下横亘着一条赤黄矿脉，而在其源头之处，赤黄光华闪烁不停，好似在孕育某种神物。
而在这条矿脉周边，远远围着数不尽的蟒蛇、毒蜂、蜈蚣等身怀剧毒的蛇虫，其中甚至有数道不在他之下的气机隐现。
虽然并未细观，但这无尽蛇虫的情绪透出体外，散入虚空，让汪子安感应到了这些蛇虫的想法。
畏惧、忌惮、贪婪，既怕又爱，蠢蠢欲动。
略一思考，便明白了这些蛇虫的打算。
这等雄黄宝物，天生最克蛇虫毒物，若是落入他人之手，简直就是针对蛇虫之类的大杀器。
但眼下，这矿脉元气尽数汇聚在那团光芒之上，阳和之气外泄，它们纵然想将之毁去，也因畏惧雄黄气息，不敢上前。只等宝物蕴成一刻，其内气息收敛，再动手不迟。
除此之外，又有一部分修为较高的妖物，打着以此神物突破的打算。
这雄黄宝物确实克制它们不假，但若能扛住这股克制之力进行蜕变，那自身便没了弱点，说不定还能突破血脉极限，修为突破。
“这倒是不好办了。”汪子安敏锐地察觉到，除去这些妖物外，还有数位仙家在此停留，所以并不打算节外生枝。
但奈何，这龙伯芝根须却扎根在雄黄矿脉源头处，那宝物蕴成之时，便是仙芝成熟之时。届时宝物蕴成，必有大战，仙芝也必被此辈殃及。
“看来，只能做一回黄雀了。”
若有机会收了此宝，他倒也不介意。
如今他执掌济水，水道内不乏蛇妖等族，此宝在手，或许能大放光彩，助他一臂之力。
想到此处，汪子安尽量收敛气机，同样等待起来。
而随着时间推移，山腹中的光华也逐渐强盛，阳和之气逐渐攀升，顺着山石隙缝溢出，惹得围在山外的蛇虫一阵悸动。
甚至一些运气不好的毒物被这气息一冲，竟仿佛被烤干了体内所有的水分，浑身干枯而死。就连妖魂也都一同散去。
这一幕看得汪子安不由咂舌。
这克制之力也未免太强了。
除了不露踪迹的汪子安外，北面的一片云团上，同样有数道人影停留。
这几人身周笼罩着一层淡淡光华，与周边云气交融，外人难以看到身影，天边劲风一吹，云气散去，但光华却又诡异地融入碧蓝天空之下，仍是没有现出踪迹。
为首人物是一头生独角，唇下生出两条青须的青衣之人。身后还跟着一面如锅底的黑面道人，以及一位肩扛两头的怪人。
忽地，垂落的青须轻轻一颤，引起了青衣人的注意：“嗯？”
“怎么了，师兄？”身后一黑面道人见此，问道。
“好像有人发现了我们。”青衣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模糊不清，好似蛇蟒吐信。
黑面道人闻言，不由诧异：
“怎么可能？这水云纱可是云霄师姐赐下的宝物，能遮蔽自身气机，更能瞒过元神之力探查，怎会被他人发现？”
说着，目光又在外面光华外扫了扫，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的踪迹。
“不会是你感应错了吧！”
另一双头怪人闻言，左边的头颅冷哼道：
“清角师兄一身神通大半在这对龙须上，怎会感应出错？
“你看不到对方，只是因为修为浅薄罢了。”
黑面道人好似有些畏惧这怪人，闻言不敢反驳，但见对方笑个不停，目中尽是轻蔑，才忍不住问了一句：
“风火师兄如此说话，想来定是发现对方踪迹了。”
“呵呵。”双头怪人右边头颅轻笑一声：
“我自然也没发现对方踪迹。
“当然，我也从没说过我修为有多高。”
“你......”黑面道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了。”最后还是被称为清角的青衣人制止了两人的动作：
“此人虽然隐去身形，但我这对龙须也能察觉其身上气机。
“只是此人停留于此，怕是与我等目标相同，待会若真打了起来，你们两个还需小心，免得为对方所趁。”
青衣人神情严肃。
对此，身后两人自是拱手称是。
“若能得到那雄黄奇珍，师兄便能褪去体内残余的妖蟒之气，届时化身天龙，必能凝练金仙道果。”黑面道人有些羡慕。
但他羡慕的不是对方修为突破，而是云霄师姐答应，若清角真能凝练道果，便将金蛟剪彻底交于对方之手。
像金蛟剪这类杀伐宝物，截教弟子手中并没有几件的。
听得道人之言，清角右手摸了摸腰间皮囊中物，目中闪过一丝火热，沉声道：
“师弟放心，若我能成道果，拜见掌教师尊，届时自会请教主赐下秘法，助你二人突破。”
“多谢师兄。”
这下，哪怕是双头怪人，也异口同声地真诚道谢。
教主闭关不出，仅有突破金仙时可入宫拜见、得传法门，要真能得到教主赐法，他们二人说不得也有突破金仙之望了。
“宝物要出世了。”两道青须感应到天地元气逐渐紊乱，再次颤动，清角忙出言提醒。
三人一同望下，原本寂静的山林间有窸窸窣窣的轻微声音开始传出，草木颤动、蛇虫低鸣，无尽蛇虫鼠蚁等物不断出现，向着那道阳和之气的源头处爬行。
但是，修为最高的几人，以及山间的其他大妖，都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看着。
汪子安同样如此。
在他元神之力的感应下，那股溢出的阳和气息不断收缩，直至化为一个小点，微微颤动，在封闭的山腹内传出嗡嗡低鸣，随后浓缩到极点的力量逐渐变得狂暴。
随后，猛然炸开。
轰隆隆。
足有数十丈厚的山壁，居然被炸出了无数小洞，就像是凡人用竹片编织而成的筛子一般，比之先前还要浓郁的阳和气劲尽数从孔洞之中激射而出。
刚刚爬近的蛇虫毒物首当其冲，如临末日。
赤黄光华所过，仅留满地枯尸，被风一吹，化作齑粉而散。
宝物，出世了。
守候在外的诸多大妖以及截教的清角等三人明白过来，这才动身往山腹中而去。
但他们刚要动作，却忽然感觉到，在矿脉源头蕴养宝物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道清正气息。
“这是......”清角唇下两条青须一颤，让他明白过来，这道气息，就是刚才被他所察觉的那道人影。
元神之力透过出现无数孔洞的山壁，看到了那道人影正想孕育出的宝物抓去。
“出手。”
低喝一声，师兄弟三人齐齐出手。
而隐藏于山林间的数位大妖比他们还要心急，在清角思索片刻的时候，已经是驾驭着庞然妖气携带无匹之威轰然砸向被掏空的皇人山。
在这一刻，冲霄妖气遮天蔽日，方圆数十里内，天地暗淡无光。
“嘶嘶嘶。”
蛇虫嘶鸣。
在这近十位真仙大妖的联合下，早已被掏空的皇人山轰然崩塌，原本足有数百丈之高的山峦竟已化成一片丘墟，惊起烟尘，埋葬了不少蛇虫毒物，就连山下林间也被一同埋葬。
如此情况下，就算处于山腹间的那人没死，也绝对不会好过。
但让人诧异的是，在他们的感应中，那道气息始终如一，就像是黑暗中的灯火，虽偶尔被风吹得扑闪，但却明亮如故。
“一起上。”
心中惊讶，围在外面的九只大妖中，就有一头生独角、浑身金甲的蟾蜍毒物嘶鸣一声，张口一吐，一点金芒闪烁，有异样香气弥漫开来，哪怕是同为毒物的赤练蛇等毒蛇闻到这丝气息，身躯都尽数化作脓水，渗入大地。
这竟是一只金甲毒蟾，其舌头已被炼成一桩能够洞穿防御的利器，再加上所蕴养的本命奇毒，寻常真仙，触之必死，金仙也要小心。
但是......
一股浩浩荡荡的威压伴随一道惊天长吟从内传出，在这声长吟下，身为水中妖物的毒蟾身形一颤，浑身酥软，趴在地上，使不出半分力道，原本如枪矛激射而出的金芒舌头更是如同被掐住三寸的毒蛇一样，软绵绵地掉落在地。
“真龙？”刚刚准备出手的清角忍不住惊呼出声。
但还没等他确定对方身份，就见有耀目金光从丘墟下渗出，满地砂石尘土尽被卷起，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身着白龙袍，头戴白玉冠，背后有一圈碧青神光悬浮，衍化出一道二龙夺珠的奇景，身后更有一道黄风、一道碧水如龙卷起，仿佛掌控了风水的神祇，头上生有一对金色龙角，面上却诡异地仅有一道狭长独目，闪烁青白光华，目光所过之处，众人纷纷感觉到双目刺痛。
哪怕是修为几乎臻至半步金仙的清角也不例外。
“不对，不是天龙？”察觉到对方面目不对，再加上那股龙威与寻常真龙之威仍有差别，清角排除了对方出身真龙的可能。
但紧跟着，脑中出现了一个与眼前这人模样极为相似的人物出来。
“龙首牛耳，生就独目。你是阐教弟子汪子安。”清角惊呼出声，目中隐有惧意。
身后的黑面道人与双头怪人听到清角叫出的名字，更是面色狂变。
“今日出门没看日子，怎会遇到此人？”
没有人比他们截教弟子更加了解对方的手段。
汪子安左手捧珠，右手袖下则是数株被护得完完整整的奇异仙芝。
婴儿手臂粗壮，如交龙相负，通体青色，有丝丝氤氲气息从内散出，结成龙形，绕着仙芝本体盘旋不定。
正是龙伯芝。
“没想到，你们竟认得我？”汪子安有些惊讶，他在这天地之间居然也算是名人了么，看来以后外出得遮掩样貌，免得被人认出，上前来要签名。
把袖一甩，收了仙芝，汪子安看了那头生独角的青衣人一眼。
“难怪这气息有些熟悉，原来是截教法门，你是截教弟子？”
“在下截教清角，见过汪真君。”清角没有察觉杀意，也不敢转身就跑，落下云光，来到一旁，拱手见了一礼。
遇上此人，哪怕他们三人齐上，恐怕也不是对手，万一激怒对方，还会将性命留在此处。
他眼下即将成就道果，可不想在此送死。
“汪真君乃有道真人、道德真仙，实乃此宝天定之主。
“在下修为浅薄、无品无德，恐是与此宝无缘，就不在此多打扰了，告辞。”
溜了溜了。
深深一拜，见得汪子安还是没有任何动作，清角心中一松，把袖一甩，带着身后两位师弟化作清风而去。
汪子安：“......”
224 截教掌教、西方金仙
汪子安着实没有想到，宝物在前，这几位截教弟子居然会如此轻易退去，没有丝毫留恋。
他当然不知，在封神之战中，他手上染了不少截教弟子之血，早已被残余的截教弟子当成煞星般的存在，加上如今主持截教事务的金灵、云霄等人刻意叮嘱，基本上没有几个截教弟子敢与他为难的了。
不过他也只是略有不解，就不再多想，收回目光，看向了身前这八位散发着庞然妖气的真仙大妖。
“几位能修炼到此种境界，纵未化形，想必也早通了人性。
“这枚珠子，本君要了，还请几位速速离去。”
但与知晓他本事厉害的清角等人相比，这些整日沉睡在阴暗地下的妖物，可就不知他的威名了。
听闻此言，瞬间大怒。
除去那金甲毒蟾早已气力尽失、无法动弹外，其他八只真仙大妖竟联手攻来。
“找死。”
面对此种攻击，汪子安身周金光萦绕，化作一道金光激射向其中一只被灰色雾气包裹的妖物。
一阵惊天动地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数道惨叫嘶鸣，这灰色雾气缓缓散去，露出了里面的情景。
一只生有蟒头、蜈蚣身体的大妖趴在地上，身上甲壳已经紧随，脑袋上残留着深可入骨的拳印，两眼一翻，竟昏死过去。
见到此幕，剩下的七只妖兽皆是大惊，不仅是此人神力惊人，其竟丝毫不受那大妖身周的毒雾影响。
他们只以为是对方手中那枚克制毒物的神物之效。
相视一眼，哪怕明知非其对手，也催动全身血脉妖力，向着汪子安杀来，誓要毁掉这件克制他们的神物。
汪子安见此，面色渐厉，把足一跺，身形狂涨，转眼间化作一足有十丈高的巨人，把臂一挥，身后一风一水两道龙卷向着七只大妖杀去。
“死。”
而在这边陷入大战的同时，清角所化清风已是遁出百余里外，重新现出了三人身形，脸上虽有不甘，但更多的确是逃脱大难后的庆幸。
“师兄为何如此着急？我等纵然不是此人对手，但坐山观虎斗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黑面道人心中不甘。要是清角能得到那神物，借此突破金仙，他也能沾上一些光的。
听到此言，还未等清角说话，就听那双头怪人冷笑道：
“哼，不知死活。你想送死，可别带上我和清角师兄。”
“你......”黑面道人不由怒视对方。
“哦？师弟可是看出了什么？”清角诧异地看了双头怪人一眼。他这师弟是异种妖物出身，颇有几分天赋神通在身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将其带来，一同取宝。
双头怪人右边头颅目光闪动，说道：
“这汪子安先前就有诸般神通、宝物在手，寻常金仙压根非其对手，听说就连赵公明师兄都栽在此人与其他人联手之下。
“而方才据我观察，此人气息圆融如一，想来是经过封神之战后，修为大进。”
“你是说此人已经凝练道果，成就金仙？”黑面道人闻言自然大惊。这汪子安真仙时就少有敌手，若被其进阶金仙，那还了得？
“并非如此。”怪人右边头颅晃了晃：
“此人并未成就金仙，但也与清角师兄一样，只差半步，只需外力推动，便能轻而易举堪破玄妙之境，成就金仙。”
“原来如此。”黑面道人心中一松，神色间隐隐有些轻视。
察觉道人神色，双头怪人嘎嘎一笑：“但你以为只有如此吗？”
“什么意思？”道人不解。
怪人右边头颅晃了晃，闷声道：“据我观察，此人身上可不止有道门法力，还有一股极为强大的本源加持。若真要战起来，就算清角师兄凝成道果，怕也不是其十合之敌。”
“这怎么可能？清角师兄可是有金灵师姐代替教主传下的神通剑诀在身的，再加上金蛟剪这件至宝。若真凝练道果，恐怕大罗金仙也能一战。”黑面道人可知道清角的根底，有些不大相信地反驳道。
“呵。”怪人左边头颅冷笑一声：
“我这还是保守估算。实际上，就算是真正的大罗金仙在前，恐怕这位汪子安师兄也丝毫不惧的。”
黑面道人这下是真的震惊了。
“原来如此，难怪我刚才面对此人，隐隐感觉到几分压制之力的。”清角并未反驳双头怪人的话，反而有几分恍然大悟地道。
“此人能得本源加持，想必已踏入神道，身上水气浓厚，应是某处河流执掌本源的水脉神主。”双头怪人点了点头：
“清角师兄乃是玄水真蟒出身，遇上这类水中正神，确实如遇克星。”
“不仅如此。此人身上还有一股极为纯正的天龙气息，足以让我等妖类为之胆寒的。”清角嘴角抽搐，说出了一番话来。
“不对啊，这汪子安乃是人族出身，就算偶然得到些微龙气，怎会克制师兄？要知道，师兄你的天龙真躯也仅差半分，就能够彻底完成的。”这下子，倒轮到双头怪人不解了。但他也知道，清角一身神通大半在那龙须之上，感应极强，十有八九不会出错的。
“错不了的。”清角不由苦笑：“那龙气虽并不多，但却极为精纯，品质也是极高。恐怕就算我成就真正的天龙真躯，在此人面前也绝对要受到压制的。”
“这怎么可能？”双头怪人张大了嘴巴，紧跟着心中闪过猜测：“莫非，此人身上的龙气，乃是得自于祖龙身上的？”
传闻中，凡是天龙之属，都要受到那位祖龙的压制，在其面前，十成力量能发挥出五成都是好的了。
“哪怕并非如此，也绝对不是我们可以抵挡的。”清角摇了摇头，打断了接下来的话：“好了，既然此次无功而返，我等还是速速返回教中，将方才之事告知几位师姐。”
“那师兄该如何蜕变，凝结道果？”黑面道人这才回过神来，关切问道。
清角沉吟片刻，说道：
“此番教主闭关不出，多宝大师兄不见踪影，掌教之人乃是金灵师姐，听闻教主已将紫电锤赐下，作为师姐身份象征。
“如今这雄黄奇珍已失，只能兵行险招，请求金灵师姐以紫电锤中雷电本源助我蜕变了。”
“紫电锤？这可是教主随身宝物。”双头怪人也大吃一惊。
“不错。”清角点了点头，笑道：“有了此物，足以助我蜕变，说不定还能从其中悟出几道威力强大的雷电神通呢。”
“那还等什么，我们这便赶紧回去吧！”黑面道人倒是比清角还要着急。
“也好。”清角把袖一挥，带着两人化作清风再次不见。
......
对于这边发生的事情，汪子安自然不知，此时在他的各种神通接连运使下，基本上都未动用灵宝，身前的七只真仙大妖已经是纷纷倒地不起，没有一丝生机。
“可惜啊！”
摇了摇头，取了众妖妖丹、筋骨、精血，汪子安往终南山而去。
玉柱洞中。
“不错，这龙伯芝自矿脉源头孕育，足有万年药龄，比之寻常的龙伯芝效果还要好上一些的。
“得此相助，再经贫道炼制，足以让金霞童儿借此一路直登神仙之境的。”云中子看着身前的灵药，不由笑道。
“恐怕并非如此吧！”汪子安见状也笑了笑：
“如果师侄没有看错的话，这龙伯芝扎根于雄黄矿脉，能吸纳天地灵气，早已生出几分少阳之气，虽是只有几缕，但得此次灵宝出世之助，已有先天之相。
“师侄若能将此炼化，金仙之道就在眼前的。”
汪子安总算是明白了云中子的苦心。这是要助他圆满道行，凝练道果。
“哈哈。”云中子抚须一笑：
“既知缘由，还不速速返回闭关，早日凝练道果，成为我阐教第二位突破金仙的弟子。”
“师叔之恩，弟子不敢有忘。正好此次得了这枚宝珠，就将此物留给雷震子师弟吧！”汪子安把手一翻，一枚赤黄色的普通珠子静静躺在掌中，看不出丝毫稀奇。
这就是雄黄矿脉源头所凝结的宝物了。虽然底蕴太浅，但勉强也算是一件先天灵宝，足以让无数人为之眼红。
“不用，你接下来还要用到此物，还是将此物带在身上的好。”云中子神秘兮兮地道。
听到此言，汪子安只得收回宝物。
紧跟着，就见云中子取出一火红玉瓶。
“这是赤火瓶，专能容纳火行之物，你要的岩浆便在其中，那几团地肺真火也在内蕴养。”
汪子安忙双手接过。
这玉瓶看似火红，但入手却有一股凉意，令人舒爽。
“好了，没事的话，你还是速速赶回府中吧！等下一次见面，你雷震子师弟便能出关，到时候必会让你大吃一惊的。”云中子摆了摆手。
“难不成，雷震子师弟要凝练道果？”汪子安猜测道。
对此，云中子也不解释，只是摆手让汪子安赶紧离开。
汪子安深深一拜，转身离去了。
当然，他并未第一时间赶回清源水府，而是回到了丹山赤水天内。
眼下，他还要带走金蛟，以及金睛驼此兽。
看到薛定与萧升两人尚在闭关，汪子安也未打扰两人，取了两兽后，就转身离去了。
但还没等他走出四明山地界，身前虚空陡然破开，有一道清净金光从其中透出，往他身上照来，透过缝隙，隐隐看到一方金色世界在内孕育，更有一尊金色身影端坐世界中心，手捏法印，正朝着他印来。
“西方教？洞天？金仙高人？”看到熟悉的光华，汪子安眉头一挑，足下生出金光，急忙往后退去。
但那尊金色身影法印成形之时，四周虚空被一股力量禁锢，只能被金光照在身上，再被对方法印加身。
“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卖弄。”汪子安冷笑一声，心内确是不敢大意，把袖一挥，二十四道滢滢宝光已是结成一串珠子，在身周游走，所过之处，原本凝固的空间顿时恢复正常。
就连照来的金光，也被珠子散发滢滢水光，挡在身外。
只有洞天世界中的身影，手中法印不停，向他身上印来。
这一印落下，竟有种携带洞天世界一齐压来的感觉，避无可避、退无可退，汪子安好似只能选择被这股力量镇压。
“大胆。”汪子安面色一寒，怒喝一声，身后笼罩的济水神光中，二尾白龙破水而出，仰天发出长吟，径直顺着大开的洞天之门游入洞天世界之中。
这两条白龙乃济水本源所化，挥动龙爪、仰天长吟间，原本金灿灿的世界中生出无尽碧青潮水，随着时间推移，整片世界已被淹没，连那尊坐镇中心的金色身影都无法阻挡。
“孽畜。”
见到此幕，那尊身影怒喝一声，法印一变，竟向着两尾白龙摄拿而去。
这法印非同凡俗，好似某种天生克制天龙之属的神通，一拿之下，两尾白龙竟不由自主，往对方掌下投去。
对此，汪子安也不阻拦，只是面带冷笑。
眼看白龙将被摄拿，龙吟阵阵，这两条白龙竟把身一合，化作一道碧蓝色的浩荡洪流，所过之处，根本无物可挡，就算那尊身影有金仙法力，但面对这股天地本源，也毫无还手之力。
水光淹没洞天，原本的金色世界被彻底染成了碧青之色，化作了一处水色洞天。
自身开辟的洞天被侵，金色身影自是大怒，连连施法抵挡，甚至祭出一件可容纳江河的紫金钵盂，但在这股济水本源的浩荡威力下，钵盂传出声响，通体遍布裂缝。
以这件明显在灵宝品阶的宝物，竟然无法承受济水本源。
宝物受损，再加上那股洪流不断冲刷他的身躯，每次浪潮所过，体内就有法力被其抽走，短短片刻功夫，十成法力仅剩下七八成。
不敢大意，那身影就想从洞天内逃出，直面汪子安，再逞凶威。
但汪子安岂会如他所愿。
把手一翻，一副卷起的画卷出现在了身前，并指一点，画卷缓缓展开，竟是一副绘有九曲黄河的图画。
化作一缕金光的身影刚刚飞出洞天，就被堵在洞口的图卷收走。
而原本仅有黄河咆哮的图卷上，也出现了一面带惊恐的人影。
汪子安并指再点，图卷起了变化，黄河奔腾咆哮，内中浊气上冲，铺满整个画卷，那道金色人影被浊气沾身，立时发出怒吼。
这下子，不仅连法力在流失，就连道行也在被不断消磨，元神都被缓缓散去。
“老实待着吧！”
225 乾黄之珠、玄妙之境
汪子安冷笑一声，把图卷收起，召回洞天世界中的水龙，顶上现了太虚空洞，无边吞噬之力传来，这方洞天竟被空洞尽数吞下，化作养料。
往上方冷冷看了几眼，汪子安大袖一甩，往济水而去。
这一路上，倒是没有再遇到什么麻烦，安稳回到了清源水府中。
过了牌坊，行过至清桥，桥下龙泉中的灵鱼早已不见，取而代之地则是一条条独角无爪的幼蛟。
汪子安记得，这类幼蛟是龙柏以上好的灵鱼种子养成，若是能在灵泉中蕴养，必能使其成长。
旁侧，师门正从腰间兽皮囊取出一枚玉瓶，不时倒出一些粉尘，撒入水中，似在喂食。
“其他蛟种呢？”汪子安悄无声息地来到对方身后。
“水君回来了。”师门扭头一看，忙拱了拱手，道：
“那八百蟒蛟因所需元气较多，被臣安置在了内庭的龙池中，以禁法禁住。”
内廷后花园中拥有龙池，其内藏着几处灵泉眼，与此方水府水脉相连，灵气比外面的龙泉可要强出太多。
“至于那七百泥蛟，此种蛟龙身形小巧，后花园中还有几条小溪，臣将其放置其中，足以安身。
“接下来，就等水君开辟岩浆火池，安置这五百火蛟了。”
师门眼巴巴地看着汪子安。这类火蛟虽然稀少，但火行伤害极大，等他练成火龙兵，发挥出的力量可比寻常蛟龙要大多了。
汪子安也就是随口一问，听到师门早已安置妥当，也就不再多管，说道：
“我记得奇珍阁中有火焰气息，想来是上任水君放置真火之处。我等便在此处开辟火池吧。
“火池之上放置真火，互相温养，勉强能够保持这些岩浆不灭。”
“水君之言甚是，依臣所观，也是此处最为妥当。”在汪子安离开后，师门可是把整个清源水府上上下下搜寻了一遍，同样选定奇珍阁是最佳地点。
“那么这便前往吧！”汪子安点了点头，一步踏出，便是数丈，经过清源门，行过清源殿，又过了渊德门，来到内廷，往左一转，来到了奇珍阁前。
一路所过，居然看到一队队的灵鱼侍卫和鱼姬进出。
“这些便是方回前辈点化的灵鱼么。”
汪子安从这些灵鱼身上气息分辨出来，这分明就是原先龙泉中所养灵鱼。
“不错。方回虽修为在我之下，但不愧精通丹药之道，再配合其凝练的甲木神光，轻而易举就为这群灵鱼增长了灵性。”师门提起方回，也颇为佩服。
“甲木神光？”汪子安有些诧异，甲木乃阳木，主生机，方回能修得此种神通，足可见其在木之一行上参悟颇深。
若非受功行所限，恐怕真仙都有可能。
看着这群人身鱼尾的水妖，汪子安对方回的神通有了几分了解，先前他确实小看对方了。
来到奇珍阁前，已经有鱼姬将此处打扫，推开大门，汪子安来到一层后室。
此处没有其他东西，仅有一个空荡荡的凹洞，像是干枯了的池塘，在中间有一赤铜柱，上呈莲花型，空荡荡的，应是原本盛放真火的地方。而在池塘外围，则有九根龙首石柱，张开狰狞大口对内。
汪子安见此，把手一翻，赤火瓶现于掌中，打开瓶盖，半蹲到池塘前，将瓶口倾倒，顿时火红岩浆如水倒出。
这赤火瓶看似小巧，实则也是一空间类的法器，直到池塘即将填满，依然没有见到底部。
汪子安见状，把玉瓶抛起，双手掐着法诀，对着瓶口一招，一团狂暴至极的深红火苗从内飘出，整个后室的温度节节攀升。
“地肺真火。”师门精修火法，自然认出了火焰来历。
“不错。”汪子安法力牵引，大袖一拂，将火苗扫至火池中心的赤铜柱上。
接连取出几团，赤火瓶中还有不少，汪子安右手虚抓，法力凝成金灯，取出几团真火放在灯盏上，才将瓶口合上，抛到了师门手中。
“你修炼火法，剩下的便给交给你了。”
说完，也不再去管，而是看向了眼前的火池。
赤铜柱上，几团真火缓缓融合，化作一头颅大小的火焰。而随着真火放在其上，池塘外的狰狞龙首也有岩浆吐出，不断落在池塘，隐隐结成阵法，不使此处岩浆熄灭、火气流失。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汪子安见此，拍了拍师门的肩膀，转身离去了。
刚出大门，就看到了往此处而来的偓佺。
“你来的正好，这是地肺真火，此火不灭，你将之炼化，足以保证炼丹所用。”
汪子安虚虚一抓，法力所化的金灯便出现在了手中。
“此火虽然厉害，但相比起炼丹，还是更适合炼器。”乍然得到此类真火，偓佺并没有多少喜色，反而是摇了摇头。
汪子安不通炼丹之道，对此倒是没有多少了解，想了想后，说道：
“目前除去用来培育诸多幼蛟的丹药外，其他丹药也用不上，你先以此暂用，等我抽出空来，再去寻几朵天地孕育的真火。”
“哈哈，臣不过发发牢骚罢了，有了此火，总比使用自身法力真火的好。”偓佺经此一说，倒是露出笑意。
“既得此火，臣也可以觅地炼丹了。”
“灵源阁位于后花园中，元气充沛，又有几处凉亭，你可将丹炉放于其中，在那处炼丹。”虽然那里是汪子安的御花园，但目前一切还未安定，先让偓佺在那处将就将就也是可以的。
“那臣这便去了。”偓佺拱手离去。
等偓佺一走，汪子安从西面的奇珍阁，经过渊德门后的渊德殿，来到了东面的闻道院所在。
此时，院中摆放着一张玉案，方回跪坐其后，看着案前等待的鱼姬和灵鱼侍卫，不时交待着什么。
而得到命令的鱼姬和灵鱼侍卫则是在玉案上取了玉签，领命而去。
等案前的灵鱼散了个干净，方回又收拾了一下乱糟糟的玉案，才起身往汪子安这边而来。
“臣见过水君。”与其他人相比，方回倒是尽到了礼数。
汪子安摆了摆手：“如何，可还需要什么帮助？”
方回闻言，也极为认真地回答起来：
“目前这类灵鱼虽然勉强化作半人之形，但体内法力浅薄，打理其他事情仍是力有未逮。再加上，水府广大，这区区不到百数的灵鱼也不够用。
“还有，臣掌闻道院，可目前闻道院中除去一些基本典籍外，并无多少炼气法诀，更无修炼神通。”
闻得此言，汪子安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件大事。
先不说这类灵鱼，目前没有炼气法诀，水府中就算人手再多，也增长不了多少实力。
“只能去打打秋风了。”汪子安下意识地想着，但嘴上确说道：
“此事我记下了，但目前着急也没有用，只等水府彻底开放，济水群妖前来朝拜时，在此辈身上想想办法。”
方回也是如此打算，而且顺带着给汪子安出了个主意：
“目前这济水中，除去水府外，还有诸多水妖，此辈凶性难驯，绝对做过吞食血食的勾当，甚至依仗法力，滥杀凡人的也不是没有。
“水君可将此辈罪状记下，等群妖朝拜时，一一清算。
“罪深者，直接打散妖体，以真火祭炼妖魂，到时候此辈所修法诀便会落入我等手中。
“罪浅者，可以以诸多珍奇之物，无论是天材地宝，还是修炼法诀来减轻罪责。”
好狠。汪子安不由深深看了方回一眼。
要真这么做了，济水中的水妖估计都得跑光了。
似是猜到了汪子安所想，方回又给出了个主意：
“水君何不学习黄河河伯，以水脉本源之气为诱饵，使此辈听从信服。
“这类妖物最是重利，有本源在手，只要此辈还想精进，不愁不听差遣。”
这倒也是。
当然，为了防止水脉本源出现消耗太多甚至是透支的情况，还需谨慎处理。
“此事，就由你拿个章程吧！”汪子安没有反对。
方回闻言，拱手称是，又去忙了。
汪子安见状，摇了摇头，又来到清源殿旁的点将台前，此时赤将子舆正在此传授邬文化弓箭之道。
邬文化身躯庞大，一身力气自是不小，若能将此用于弓箭上，恐怕寻常仙家都难以保全性命。
目前水府中，赤将子舆较为清闲，便代替汪子安传法于邬文化。
“水君。”
见得汪子安前来，赤将子舆交待了邬文化几句，让其继续射箭，就迎了上来。
“我近日又要闭关一次，赤将前辈修为高深，水府一切便先暂托于前辈之手。”汪子安说出来意。
“有某在此，水君大可放心。”赤将点头应下。
汪子安身后玄光一转，两道身影出现在了地上。
“这碧目金蛟与五云金睛驼也交由前辈指点吧！”
碧目金蛟只等渡过雷灾，就能成就仙体，至于这五云驼，速度极快，极为罕见，也大有潜力。
“也好。”赤将子舆没有推辞。
再交待了几句，汪子安才往内廷的济水宫而去。这座宫殿，乃是他的寝宫。
来到殿内，顶上镶有夜明宝珠，照得四周金碧辉煌，华贵无比。
汪子安径直来到玉床上盘坐下来，取出了几件东西。
一件，便是自皇人山所得的灵宝。
此物虽然威能不大，但对于蛇虫之类拥有奇效，汪子安决定将其炼化。
赤黄宝珠普普通通，汪子安右手抚过额头，现了一尊身披金庭仙光的元神出来。
与先前相比，此时的元神变化不定，时而化作龙首人身相，时而又衍化龙头鱼身相，颇为诡异。
而在元神身下，不知何时，弥漫有碧青水光，仿佛置身于江河之上。
意识一动，化作鱼龙的元神张口一吐，一道金色流光牵引赤黄宝珠，以精元炼化起来。
不多时，一道灵识出现在了汪子安的心中。
乾黄珠。
汪子安知道了这件灵宝的名字。
此物是一道先天少阳元气落在雄黄矿脉，吸收天地间阳和之气所成，所以扎根于矿脉源头的龙伯芝才会染上几分少阳气息。
这灵识懵懵懂懂，如初生幼儿，与四海瓶、天皇金网等宝物比起来，实在差得太多。
汪子安略作祭炼，也就没有多管，放在元神中以法力温养。
收了元神，他又看向了身前的几株龙伯芝。
沉吟片刻，他伸手一点，法力侵入仙芝之中，以元神力量牵引藏于其内的少阳气息。
不多时，一团青黄二色纠缠的气息出现在了身前。
这龙伯芝毕竟罕见，若能不伤其身而取出元气，自是最好。
接连几次后，藏于仙芝中的少阳元气被剥离得七七八八，汪子安才将仙芝收起。
元神运转，顶上现了“太虚空洞”，此时的太虚空洞仅能笼罩三丈范围。
想也不想，汪子安一指身前元气，将之抛起，太虚空洞如有感应，轰然一震，一股极强吸引力从深邃空洞中传出，把青黄光球吞了进去。
刚一入内，汪子安便觉处境已变。
不再是堂皇气派的济水水君宫殿，而是一处莫名所在。
对于这处，汪子安并不陌生。
无光无象，无音无声，无宗无祖，幽幽冥冥，溟涬蒙鸿，混沌太极。
此乃混沌之境。
汪子安意识虽被带至此处，但还是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眼下的情况。
玄妙之境。
这是凝结道果前所遇到的玄妙之境。
既是劫难，也是机缘。
入得此间，以自身行走之道与天地之道发生碰撞，若能以自身之道胜过此方天地之道，打破玄妙之境，便能突破金仙。
而若是无法的话，元神意识便会被天地之道碾碎，重新回到躯壳，处于一种破开真仙关窍却又并非凝结金仙道果的玄仙之境。
明白了这些后，汪子安不慌不忙，意识一动，再次运转“太虚空洞”之法。
四象元气归返混沌气象，而对应他的玄妙之境便是这处混沌。
“此境虽难，但还挡不住我。”
汪子安轻笑一声，把手一指，原本深邃、幽暗、空虚的太虚空洞轻轻一震，有气生出。
阴阳未判，黑白不分，此乃太极元气。
此气一出，周遭混沌顿时起了巨变。
226 水火灵宝、九首邪神
无光无相，幽幽暗暗的混沌主动向他侵来，不仅仅是肉身，连元神都一同沉沦其中。
汪子安强提意识，运转顶上“太虚空洞”，以深邃空洞容纳这股袭来的混沌力量。
他这太虚空洞是从广法天尊处得来，乃元始天尊之法，而练成之时，却是以老阳、少阳、老阴、少阴之气所凝，仿通天教主四象归元归返混沌，已经脱离了这道法门的真正凝练之法。
所以，在面对真正的混沌入侵时，其中缺陷也瞬间显露了出来。
暗沉沉的无形力量压来，原本已经稳固的深邃空洞陡然震动，出现了不稳的迹象，其内刚刚生出的太极元气将要断成四截，好似要被重新打回四象元气。
看到此幕，汪子安神色微动，但终是心神稳定，念动“太虚空洞法”的法诀，将混沌当成外力，重新圆满这道深邃空洞。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其气混沌如鸡子，瞑津始芽，鸿蒙滋明，太极元气......”
幸好其内元气未散，在法诀催动下，再次归一，并且在混沌压力下，逐渐去除了斧凿痕迹，仿佛天地所生，将四象元气彻彻底底的化为了太极元气。
受此影响，太虚空洞自然稳固下来。
汪子安心中微松，但仍是不敢大意，一边分神念诵法诀，一边调动太虚空洞，吞纳混沌力量，壮大刚生不久的太极元气。
先前有言，这玄妙之境伴随着外界难见的机缘。
随着两种混沌力量不断对抗，太虚空洞逐渐扩大，虽仍是肉眼难见，但在元神感应中，仿佛一道漏斗。
大口朝上，无需催动，便能自行吞噬外界力量壮大自身，小口朝下，将得来的力量化作精纯法力，供汪子安挥霍。
可以说，只有这空洞漏斗尚存，汪子安一身法力便无枯竭之忧。
而那太极元气则在漏斗中滚个不停，形状也由原本的气体，逐渐化成了一颗浑圆珠形的样子，其内半黑半白，黑中有白，白中有黑，竟与金仙道果有几分相似。
汪子安见此，知晓此境已是无法伤他，只等将这片混沌彻底炼化，便能突破关窍，元神归返肉身，开始凝练道果。
心神一松，开始参悟起这副混沌未开的奇异景象来。
而就在汪子安这边逐渐突破的时候，被群妖所占据的北济水中，也迎来了一道身影。
蟒头人身，裹着兽皮，脖子左右各有三颗蛇头生出，不断吐着信子。正是那位奉了黄河河伯之命而来，名唤七首的那人。
黄河河伯交待七首的事情也有一段时间，就是不知此妖为何现在才来。
七首站在水中，也不动用遁光，只是步行，如履平地，每步踏出都有丈许之远。但诡异的是，没有惊起半点水花。
察觉到那股冥冥中的危机逐渐远去，七首心中一松。
这北济可不是黄河，能任由他施展遁光。这河中不仅仅被开辟出了诸多洞天，还有身躯庞大的妖物在河底沉睡，甚至还有天生异能的妖兽化作芥子微尘藏形。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不明内情，肆无忌惮地催动浪潮而行，结果惊扰到了河底的一位大妖，被河底伸出的一只狰狞兽口直接吞入了腹中。
若非是他以蛇头替命而逃，恐怕元神真灵都要被其腹内的酸液消融掉。
一想到那副场景，七首也不禁打了个寒颤，脚步放快了几分。
因群妖在水中栖息，妖气冲天，许多水底植物、动物根本无法生存，所以与南济水不同的是，此处极为荒凉，好似步入死地，连一株水草都看不到。
一路前行，直至来到一处大峡谷前，一股苍茫气息扑面而来，七首才止住了脚步。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峡谷是经过一场大战留下来的痕迹，其内甚至还有不少怨气、妖气久久不散，在这处阴暗地域中，甚至逐渐壮大，好似在孕育着什么可怕的妖邪。
不敢多看，他右手虚抓，光华一闪，手中出现了一盏雕刻龙形的青灯、以及一枚散发白滢滢水光的玉珠。虽未经法力催动，但两件物品上还是有先天气息散发出来。
这竟是两件难得的先天灵宝。
看到这两件东西，七首面上也不禁露出几分心痛之色。
他与河伯所言的那人有些关系不假，但想要见对方一次，也是极难，为了确保此次成功，专门耗费了不少时间，取来这两件物品。其中这赤灯还是他用一见随身灵宝换来的。
轻叹一声，心中开始默念那人名号。
不多时，一道诡异的力量不知从何处而起，投射在他的元神之中，那股伴随而来的阴暗、狂暴气息几乎将他部分元神影响，甚至同化。
忙把心神相连的灵宝唤起，玄色水光将元神洗练，才将那股力量挡住。
七首目中不由闪过一丝惊恐，心中隐隐有些后悔接下了这趟差事。
但他同样是本领非凡之人，强行稳定心神，便与这道意识联系起来。
“大人，在下七首，奉河伯冯夷之命，前来求见大人，还望大人能现身一见。”
接连数声呼唤，那道投射而来的力量好似缓缓醒来，一道意识出现在了他的心中。
“何事来找本神。”
这道意识给出了回应，声音有些沙哑，说话之时，那股诡异的力量便再次强大，在七首心间幻化出一被黑暗雾气笼罩的怪物。
外来力量侵入自身元神，这对不论是出身人、妖、魔等族类的仙家来说，都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但七首在这道意识出现后，却是不敢有任何挣扎反抗的动作，同样在心中化出形状，跪伏在地，将河伯所言的事情尽数道出。
“济水之神，防风氏后裔？”这道意识好似提起几分兴趣。
七首闻言，立刻接着说道：
“不错，此子已得他们这一脉的那位老祖认可，而那位老祖之女如今却与大人的仇敌走在一起。
“大人如能将此子除去，也算是一报先前神躯被毁之仇。”
但让七首心中打鼓的是，这道意识久久没有回应，心中焦急，忍不住冲着身前的黑影唤了两句。
“大人。”
“大......”
“够了。”这道意识终于再次给出了回应。
“连那位的名号都不敢说出，还想让本神去杀那位的后裔？你是想让本神去送死吗？”
“这......”七首一时无言。
这不是为了确保计划隐秘进行么，而且大人你不一样没有叫出那位的名号么。七首暗自腹诽。
像那类至高存在，不提说个名号，哪怕是心中出现对方的模样，都会被其所感应到。
“咳，在下动身之前，河伯让我带上了此物，还请大人看过后再说。”七首只得唤出藏于元神中的水玉宝盒。
此物一出现，立时引起了黑暗中那人的注意。
“咦，竟然是此物？
“冯夷能寻到此物，也是有心了。但可惜，本神并不打算招惹那位，惹来身死道消的下场。
“所以，带上你的东西，回去吧！”
“阁下何必着急呢！”未等七首说话，就见那水玉宝盒上光华弥漫，于当空凝成一尊人身鱼尾的俊美男子身影。
“河伯。”七首心中一喜，叫出了来人身份。
“终于忍不住现身了。”黑暗中的那人好似早有所料，淡淡道：
“方才的一切你都听到了，速速离去，莫要打扰本神静修。
“否则......”
话音未落，一股更加狂暴、阴暗的力量降临此间，无边黑暗弥漫开来，险些将七首的元神撑破，就连河伯冯夷的分神也被这股气息压得颤抖不停，身影好似将要破碎。
“死。”
冯夷忍不住变了脸色。
但他也深知能屈能伸之理，面对此等威压，把袖一拂，白色水光化去黑暗，护住自身。
“不如本君换个要求如何。只要阁下答应，盒中的东西仍然归你。”
“什么要求？”那道意识散去了黑暗，问道。
冯夷见状，嘴唇一道，一道传音已是传入黑雾之中。
“什么？你确定要如此做法？”这道意识有些诧异，忍不住问了一句。
“只要能除掉此子，没有什么不舍得的，本君确定。”冯夷笑着说了一句。
“没想到，你居然有如此决断，比本神行事都狠辣三分。”那道意识也不知是在赞叹还是讽刺，紧接着道：
“本神答应了。”
“好。”冯夷不由大喜。
“不过，七首手中的那两件灵宝也要归本神所有。”这道意识又加了个条件。
冯夷分神化念，就看到了外界七首躯体身前的两件宝物。
神色微动，摇了摇头：
“仅凭方才阁下答应的事情，这两件灵宝是绝不可能送于阁下的。”
“若你答应，本神愿说服当年与防风氏结仇的那只猪婆龙，一同前往诛杀此子。
“要知道，那个家伙虽只有金仙境界，但原本可是大罗金仙，神通非凡，连本神都要小心一二的。”这道意识显然早有准备，说出了让冯夷心动的话来。
“也好，就依阁下之言。”冯夷点头应下。
“好，既然如此，你这道分神也留下吧！”未等冯夷反应，就见无边黑暗再次涌动，一股浑厚无比的法力自上压下，直接向着笼罩着水光的河伯分神涌来。
“你......”冯夷想要说些什么，但区区分神，根本无力反抗，只能被黑暗雾气吞没。
原地，一阵令人胆寒的咀嚼声过后，那道意识再次出现：
“不愧是得了本源眷顾的神灵，连分神都如此美味。”
七首伏在地上，有些发颤道：
“既然大人已与河伯约定在前，那在下便先告辞了。”
说着，就要收回意识。
“着什么急。”那道意识叫住了七首。
“大人还有何吩咐。”七首身形一僵，拱手拜下。
“本神确实与冯夷那厮有了约定，但你不想知道约定内容么？”那道意识语气略带诡异。
什么？七首眼睛一瞪，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见黑暗雾气向着他的意识化身之内没入。
不多时，七首意识不在，取而代之地则是另外一道意识。
“虽修为太低，但这具身躯拥有本神同族血脉，足以发挥出更强力量了。”
外界，站在河底峡谷前的蟒头人身之人低头看着双手中的两件灵宝。
“青天真焰、天澜真水，有此两物，足以让本神神躯恢复一些的。”
把手一翻，两件灵宝消失不见，目中光华涌动，体型开始发生变化。
原本一对蛇目变成了一红一蓝，就连脖颈左右也各自出现了一个小巧蛇头。
九头。
身形变化间，身前峡谷中的煞气、怨气、杀气、妖气等诸般邪气尽数向着这人身上涌来，好似向着这位出现的大邪之物膜拜、俯首。
九只头颅齐齐张开嘴巴，涌来的万千邪气如长鲸吸水般被尽数吸入腹中，原本的金仙境界也在此时发生变化。
大罗金仙。
虽然道果未变，但其一身气息竟比寻常大罗金仙还要强出数筹。
感应到体内那逐渐澎湃的力量，七首，不，九首不由沉迷其中，发出近乎呻吟般的长叹：
“不错，已经有本神巅峰状态的十之一二了。
“防风氏血裔？哼，就以你的鲜血来祭奠本神破灭的神躯吧！”
冷笑一声，九首化作一道玄光，往河中某处而去。
......
而在河伯府中。
感应到一丝分神被灭，冯夷脸色微白，闷哼一声，身躯忍不住晃了晃。
“不愧是凶名赫赫的天生邪神，行事果然霸道。”
身周水光涌动，顶上现出一枚三尺方圆的水光宝珠，光华垂落，注入冯夷体内。
得到水脉本源滋补，刚刚受到的伤势居然眨眼就恢复如初。
“虽未请得此人本体出手，但以七首身躯炼成的化身，再得元神入驻，想来也能发挥其几分实力了。”
冯夷亲眼见过这位邪神的凶威，哪怕是他掌黄河本源，也没有自信能胜过对方。
“再加上，那位猪婆龙之助。”
相比起拐着弯才能算是与汪子安有仇怨未清的那位邪神，这位猪婆龙与汪子安的仇怨更大。
因为，这位的大罗道果便是被当初治水的防风氏联合其他人一起以神物打破的。
“小子，本君会为你收尸的。”
227 九婴阻道、朱龙诡谲
济水宫中，盘坐在玉床上纹丝不动的汪子安终于有了动作。
睁开狭长双目，有湛湛明光透出，像是两条鱼儿在虚空游动，直至撞上殿门，才化光散去。
感受着空荡荡的体内不存一丝法力，汪子安嘴角含笑，右手拂过额头，开了囟门，有金庭仙光显耀。双目难视间，就见仙光汇聚，于顶上凝成十丈金色祥云，大放异彩。
意识一动，祥云中心处云光幻化，顺时针旋转，凝成一尊丈许大小的淡金色漏斗，内中深邃、晦暗，只能看到一圆彤彤之物不断射出道道黑白毫光。
而在漏斗周边，云光翻涌，原本化成龙头鱼身的元神提醒拉长，龙头鹿角、腹生四爪，唇角两条长须垂落，颌下挂着一枚碧青水珠，围着漏斗不断盘旋，发出低低长吟。
这竟是一条白色天龙。
身上龙威赫赫，比之寻常真龙还要强盛几分。
略作感应，金色庆云上，数道云篆符文随着云光翻涌而不断游走，有符文闪耀五色光华，有符文化作五道雷光，又有金色符文猛然炸开，化作数百光点，变成百盏金灯，随之又有一枚火红符文随之碎裂，点点火光落在灯盏上，将金灯点燃。
庆云金灯、三昧真火。
汪子安心神一动，这两道神通便互相融合，随心显化。
借着刚刚突破未久的道韵加身，汪子安再把那五行大遁与掌握五雷两道神通合一，原本淡金色庆云上顿时染上一层五色光辉。
将数道神通符篆一一与庆云相合后，汪子安才缓缓收手。
此时，他一身得自《金庭玉章》的法力凝成庆云，将元神护于其中蕴养，元神庆云化为一体，又增添了不少玄妙。
而同样位于庆云中的道果又有“太虚空洞法”形成的漏斗为护，处于万全之境。
汪子安将十丈庆云收起，缓缓伸出右掌，白玉一般的掌心中居然出现了无形暗洞，深邃幽暗，竟与太虚空洞有几分相似。
在他凝成道果后，这道圣人神通不仅仅在顶上显化，竟能随心所欲，凭他运使。
手掌对着床前宫灯，心念一动，宫灯化作一道幽光，没入掌心之中，当即被内中混沌之境从有化无。
看到此幕，汪子安眉头微动。
他已凝结金仙，这太虚空洞构造的混沌之境还是无法显现于外，只能凭借空洞奇能，将外物扯入其中。
“看来，若想将空洞力量显化身外，至少得有大罗金仙的境界。”汪子安有了猜测。
毕竟，这太虚空洞终究是混沌境域，并非寻常人所能掌控，就算大罗金仙接触此境，也无法保全自身。
有了猜测，汪子安也不再去管，循着天心感应，看到了将至的劫数。
此乃成就金仙之劫，有内、外之分，无法躲避，只有挺身相迎一条道路可走。
而在他的感应中，来人便是借着他的金仙劫难，充当外魔，前来杀他。因此劫顺天而行，所以对方哪怕是杀了他这位济水水君，也不会有天罚临身。
若是他能渡过，自此之后，便是圆满无暇的金仙高人。
若是无法，便白白身死。
“还真是挑了个好时候。”汪子安略带赞叹，但面上却没有一丝笑意，双眸满是冰寒。
来人能掌有“替天阻道布劫”之法，绝对不是寻常人物，最起码也是自上古存活下来的大能。
而汪子安道果感应天机，轻而易举地察觉到了那身不加掩饰地夹杂着先天水火元气的妖邪之气。
九婴。
除了这位威名赫赫的凶神外，汪子安想不到第二位拥有水火元气伴身的妖物。
“虽然不知道，你如何在大羿手下逃得一命，但凭借一具化身就想前来阻我，未免太过异想天开。”汪子安目中冷意愈盛。
尽管对方这具化身，同样拥有大罗金仙境界。
嘴唇微动，元神传音已是落入了正在水府忙碌的几人耳中。
把袖一挥，汪子安起身离开济水宫，过了龙门，来到处理水府事务的渊德殿中。
刚坐在宝座不久，数道身影就急匆匆往这边而来。
当先走入的是赤将子舆，身后还跟着邬文化。
“拜见水君。”赤将子舆拱手拜下，紧跟着便察觉到了不对。
原本还能看出汪子安修为深浅的他，此时竟然察觉不到对方身上的任何气机，仿佛是寻常凡人来到了水君所居的龙宫。
“咦，你凝练道果、成就金仙了？”
稳重的赤将子舆惊呼出声，连“水君”二字都忘记称呼了。
“什么？”刚刚一只脚踏入殿内的师门听到了赤将子舆的话，脚下绊了一下，差点摔到地上。
匆忙间，元神之力散开，果然察觉到了几分不对。
“水君炼得道果，再加上济水本源之助，足以与大罗金仙相对而不落下风了。”偓佺轻抚长须，走了进来。
借着水府水脉元气之助，他已将身上七寸长短的青毛化去不少，只等尽数炼化，便能借助这往年积攒下来的乙木元气成就神仙之境。
“水君成就金仙，也是时候让济水诸妖前来朝拜了。”方回也走了进来。
“不急。”汪子安摆了摆手：
“虽已炼得道果，但眼下大劫未渡，还有一番折腾。
“等事了之后，再提此事。”
“大劫？”偓佺不解，只有赤将子舆若有所思，主动问道：
“不知水君金仙大劫是内魔还是外魔？”
内魔乃是天外魔头显化，外魔则是诸般劫难加身。
“外魔。”汪子安没有隐瞒：
“此番劫数我已有所了解，无需你们多虑。”
看汪子安胸有成竹，好似颇有把握，赤将子舆等人便不再多问。
等众人离去后，汪子安端坐殿中，开始熟悉起自己在玄妙之境所悟得的神通来。
......
而在北济水中。
九首邪神站在水面上，一对凶目散发红蓝光华，正静静看着南面方向，负于身后的双手不时轻轻扣动，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身后极远之处冲来一道玄色遁光，所过之处，碧水蓝天都染成一层灰黑，气势不凡。
直到感应到九首邪神所在位置，这遁光才往此处激射而来，眨眼功夫，已到近前，原本平静水面涌起滔天大浪，托着落下遁光的那人双足。
光华一闪，这人现出身来。
这是一位面容丑陋的青衣大汉，面孔上有一道从眉心到侧脸的伤痕，身上散发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威压，使得九首邪神身上的妖邪之气都散去了不少。
感应到这人来到，九首邪神没有回头，哈哈笑道：
“朱龙，你果然还是来了。”
“这不是在你意料之中么，九婴......”被称为朱龙的青衣大汉冷冷说着，叫出了九首邪神的名字。
“兄弟说笑了，我又如何能料到你的决定。”九婴似与这人颇有交情，也不自称“本神”，比先前见到河伯冯夷时，态度可要好得太多了。
“哼，莫要再卖弄唇舌了。”青衣大汉身上虽散发着不过金仙境界的气息，但面对眼前这位大罗金仙的九婴仍是丝毫不惧，冷着一张脸道：
“若非是你说那防风氏有后人觉醒血脉，能化防风氏真身，我可不会来此。
“若要我动手，还是拿出证据，先让我确认一番吧！”
听得这番话的九婴有些诧异。
什么时候，这莽汉子做事也要确认真假了。
要知道，大禹治水时期，这朱龙被人挑拨，当先对着大禹、防风氏等人动手，才被对方联手以神物破了道果，连真身都被打破，下场比他还惨。
看来，这些年下来，此人还真涨了不少记性。
心中笑了笑，九婴张开吐出一道幽光，仿佛宝镜一样悬在身前，并指一点，镜面上开始出现了种种画面。
不论画面如何变化，其中总有一龙首牛耳、面生独目的怪人出现。
果然是防风氏真身。朱龙目光一凝。
“此子在先前封神之劫中大放光彩，屡屡变化防风氏真身，绝对不会有假的。
“再说，以我与你的关系，又岂会骗你？”九婴把袖一拂，散去幽光，笑着说道。
“呵。”对于九婴这番话，朱龙只是冷笑一声，紧跟着便有些不解地问道：
“封神？这又是什么事情？”
“嘿，朱龙你闭关许久，还不知晓，这封神乃是......”九婴将封神的前因后果尽数道出，末了，又似笑非笑地看着朱龙道：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朱龙兄弟便是在大禹治水时期被以“逆天行事”的罪名，被打为邪神，褫夺了一身本源，从堂堂的济水龙君之位流落沼泽之中藏身。”
这件事情说出去恐怕要惊掉不少人的下巴。
这猪婆龙竟是原济水龙君。
提起此事，朱龙神情一变，面上的疤痕仿佛爬动的蜈蚣，映衬得其丑陋面孔愈发狰狞。
“若非是冯夷小人倒戈，我又岂会落得如此下场？
“除掉我们几个，想必四渎已尽数落入那位一脉的掌控了吧！”
这么一说，朱龙突然想起，这防风氏的小子能成为济水水君，想必也脱离不了那位的帮助。
看着朱龙愤恨模样，九婴心中也是暗叹。
大禹治水，对于天地万物生灵确实是一件大功德之事。
但对于四渎中的水族而言，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彼辈掌控水脉本源、统领四渎水妖，改动河道，水脉本源自然有损。而疏解洪水，水中众多水妖也不能再借行洪之事壮大法力，增进修为。
其中受损最严重的，当属龙蛇一类水族。
蛇蟒等水族不再行洪，便难以这最简单的方法化蛟，无法突破上境，肯定要来一场死战。
而在那时，四渎中除去黄河河伯冯夷外，其他水君、龙君皆是水族出身，肯定要站在水族这方。
只有冯夷那厮，非是水族出身，又在先前以言语欺瞒，说是要与众人同进同退，结果事发之时，直接投靠大禹，献上河图，供其改动河道。
四渎之首的河伯都投靠敌营了，其他三渎的下场可想而知。
于是乎，就有了如今的情景。
江渎龙君身死，长江有震蒙氏之女奇相掌控。淮渡之主无支祁被镇压水眼之处。济渎之主，便是眼前这位，被贬为邪神后，本源便归了天皇伏羲座下一位龙君，而后又落到了汪子安手里。
所以，真说起此事，冯夷在朱龙的仇恨榜单中绝对排名第一位，还要在防风氏之前。
“兄弟所受的委屈，我心中尽知，所以这次才要请兄弟相助。
“若能成功，兄弟不仅得到济水本源，还有一窥四渎之首河伯尊位的机会。”九婴脑中想法转了转，又温声宽慰道。
“你莫要诓我，那冯夷乃是那位的女婿，河伯尊位岂会失去掌控？”朱龙第一个不信。
他可知道，冯夷和那位的关系。要不是因为这层关系，冯夷又怎能排在他们之前，坐稳河伯的位子。
“嘿，兄弟你有所不知，此番对这防风氏后人动手，便是这冯夷的主意。”九婴毫不犹豫，就把背后主使者冯夷说了出来。
“怎会如此？”朱龙面带不可置信之色。
防风氏是那位的后人，冯夷是那位的女婿，两者之间居然请凶杀神。
“据我所知，这冯夷已惹得那位不满，若非是顾忌黄河本源，恐怕那位早都动手了。”九婴说出了其中内情。
这些情况，还是他炼化七首的元神得知的。
“原来如此。”朱龙恍然大悟：
“那这样说来，这防风氏的小子便是那位针对冯夷所布置的手段。”
“十有八九是如此的。”九婴点了点头。
朱龙闻言，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目光闪烁，沉思片刻，点头答应下来。
“我知你请我出手，乃是让我沟通济水本源，免得防风氏那小子得本源加持，发挥出不次于你的力量。
“但事先说好，我只负责此事，等本源散去后，转身就走。”
九婴没有想到，这朱龙居然变得这么胆小，心中诧异，又不无可惜地叹道：
“可惜，我本想着，将此子杀死，让兄弟炼化济水本源，重归大罗之位的。”
“我虽与防风氏有仇，但可不想得罪那位的。”朱龙说了一句。
“也好，那我等这便出发吧！”九婴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当先踏着水波，往南济水而去。
而停在原地的朱龙看着九婴的背影，神色不动，心中却是冷笑两声：
“这种送死的事情，就由你一个人去做吧！”
228 九头法相、水月火阳
“终于来了。”端坐在渊德殿中参悟法门的汪子安缓缓抬起头来，透过宫殿、水府神阵和无边清水，看向了北面。
在那里，两道不加掩饰的气息正向他的方向而来，其中一道气息强大到了极点，犹如上古凶神，在出现在济水之时，汪子安的心间都蒙上了一层阴云，似是大难将至。
“九婴。”汪子安站起身来，吐出了这两个字。
话音方落，就见原本平静的水面开始颤动，潜流在其中酝酿，随后激起浪涛，不断拍向两岸，好似难承凶神威势。
“济水由本君掌控，何人敢在此兴风作浪。”汪子安轻喝一声，身后济水神光闪耀间，白龙长吟，一股碧青光华顺着体内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将整条河道纳于掌控，兴起的波澜突然失去了所有力道，逐渐落于水中，水面又复平静。
“有点意思。”一道沙哑声音在汪子安心中响起，伴随着这道声音而来的，则是无边黑暗侵袭，要将汪子安心神拉入其中，使其沉沦。
“你，就是济水水君？”
汪子安神色不变，意识念头陡然散发无边金光，道门正宗法门含有却邪之力，所过之处，黑暗雾气尽数消散。
“正是本君。
“凶神九婴，你敢来我济水作乱，想必已做好身死的准备了。”意识念头看向了黑暗后的那丝元神之力。
“小辈，我倒不知你有何本事，如此狂妄。”九婴冷笑一声。
“本君之能，你这邪物稍后自会知晓。”汪子安依旧淡然：“不过在此之前，还请你离开本君心中。”
念头再催，呼唤本命之宝金光剑葫，一口泛着淡金色泽的无暇神剑现于心间，轻叱一声，猛地向黑暗中隐藏的那丝元神力量斩去。
“小辈找死。”
九婴沉喝一声，元神之力再催，再次引动无边黑暗，却不知这金光剑葫专斩元神，一击之下，这丝元神之力竟无法阻挡，尽数消散，且剑光轻轻一跳，追寻着九婴气息，直接向着本体杀来。
刚刚踏入南济水界域的九婴眉头一皱，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跟在身后沉默不语的朱龙见状，忍不住问道。
接着就见九婴负于身后的右手缓缓伸出，食、中两指并指如剑，冲着眉心三寸间轻轻一点，“咔嚓”一声，一口无暇剑光竟然现出踪影，在九婴指力之下，断为数截，化作金光，缓缓散去不见。
一向神出鬼没，连大罗金仙也无法应对的金光剑葫最厉害手段——心剑，竟对这九婴没有丝毫作用。
“宝物不错，不愧是那位后人。”赞叹一声，九婴笑道：
“看来，这济水水君，还是有几分实力的。”
“在你面前，区区金仙，纵然有几分实力，又能算得了什么。”朱龙冷冷说道。
确实如此。
似九婴这等天地之气化作的凶神，獠牙下丧命的大罗金仙都不止两手之数，更遑论汪子安这刚刚成就的金仙。
“兄弟说笑了。”九婴闻言谦虚一笑，但目中却是流露自傲之色：
“以朱龙兄弟之能，我也不敢小觑的。”
“呵。”朱龙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九婴见状，脚步踏上济水河面，把一身气息尽数释放出来，有无边黑气从体内冒出，形成一尊无比巨大的九头法相，高达百丈，嘶鸣不止，张口一吐，便有惨绿气息从九只口中喷出，将整个济水上空笼罩，隐瞒遮天，不见天日，几乎沦为死域。
而在惨绿阴云之下，碧蓝神光幻化一轮水月，火红神光幻化一尊红日。
“小辈受死。”
嘶鸣喝声传来，远远看去，九头凶神身罩黑雾，头顶日月，凶威难挡。
身为济水君主的汪子安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济水的异常。
在他的感应中，济水水域连同本源，似是被一股浩大法力从大地上的江河湖泊中分割出来，被对方纳入另一片世界，隔断了他与原本天地的联系。
“不愧是上古凶神，果然手段不凡。”汪子安赞叹，这哪里是什么神通，分明就是在这瞬间，他被圈入到了对方的洞天之中。
这是上古时期，那些大罗金仙所修的法门。
此辈天地所生，肉身强横，根基稳固，到了金仙之境，不必再借助天地之力来修炼，而是在体内自开洞天，以自身洞天模仿身外天地进行衍化，等体内洞天圆满，大罗之境水到渠成，而等洞天世界有生机出现，便代表着有道蕴出，可以仗此突破上境。
据汪子安了解，昆仑西王母便是仗着此法，开辟了一处瑶池洞天，而与眼前的九婴不同，瑶池洞天早已化作一处大世界，其内生灵可渡劫成仙。
而眼前的九婴将他圈入，却不见生机，一片死寂，洞天也不见圆满。
“看来，此人并非本体前来。”汪子安看出了几分究竟。
“不过，这依然不是我能够轻易挡下的。”
心中一动，汪子安手抚额头，现了金灯庆云，其内漏斗之形的太虚空洞传出无边吞噬力道。
汪子安将手一指，漏斗竟脱离元神，飞离水府，直接来到济水上空，正面面对那惨绿色的天空。
“太虚·归元。”
汪子安沉喝一声，原本仅仅笼罩周边的吞噬力道逐渐扩大，欲将济水之外的万事万物尽数化作混沌元气。
天中绿云登时被尽数卷入，露出了其后昏黑无光的虚空，且随着吞噬力道笼罩的范围扩大，这方洞天也是逐渐破碎，身为洞天之主的九婴第一时间发现不妥。
在他的感应中，自己这具化身开辟的洞天突然出现了一个无底坑洞，容纳一切，连洞天都为其吞噬，即将破碎。
“不好。”
法门催动，忙将圈入洞天的整条济水河道踢出。
汪子安只觉空间扭曲，便有熟悉的天地之力传来，让他知道，此时他已经回到了原本的天地中。
半空绿云不见，不变的是那道九头法相的凶神仍然清晰，其顶上的水月与火阳也在逐渐逼近。
229 焚日葬月、正面开战
正在清源水府内忙碌的赤将子舆等人只觉天色忽然变绿，又忽然昏黑，紧跟着，又恢复如常。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得众人大惊，不知发生了何事。
“无需多虑，只是有不长眼的蟊贼来犯，你等各司其职，守好水府便好。”
汪子安语气平静，仿佛带着清净镇定的力量，让几人平静下来。
赤将子舆出言问道：
“水君，不知何人来犯，可需臣出手应对？”
“来犯妖孽名唤九婴，赤将前辈虽有奇能，但对付此贼，还是力有支绌。”汪子安道出了来人身份。
“什么？九婴？”刚刚静下来的赤将子舆等人顿时大惊。
这可是上古凶物，他们中有人还亲眼见过这恶神凶威，所过之处，几乎是一片死寂，再无生机。
“不是说，此妖已被大羿射杀于北方了么？”赤将子舆不由问道。
“想必其中另有内情。”汪子安说了一句，便匆匆收回元神力量，开始感应水府神阵，等待九婴新一轮的手段。
就在他刚刚稳住阵法刹那，一道充满杀意的声音响彻方圆之间。
“焚日。”
接着就见，悬于九头法相上空的那轮赤红烈日轰然砸落，济水好像烧开的水一样，传出咕咚咚声响，泛起水泡，原本就没有多少生灵的济水再次化为死寂之地。
隐藏于水脉中的诸多水妖忙将洞天之力运转，护住自家族类。
汪子安见此，调动济水本源、水府神阵，迎了上去。
清澈水流缓缓凝结，化作庞然百丈天龙，通体白鳞，张开四爪，身后碧青光华如波涌起，以可与大罗金仙比拟的力量，张开大口，往赤红烈日迎去。
白龙吞日。
火焰气息散发，白龙哀嚎，水光被化成水雾，笼罩济水上空，迷蒙之中，唯有红日沉浮。
“此乃本神水火神通之一，不知水君以为如何。”不知何时，济水河面出现了两道身影，其中一身身着黑袍，身后黑雾弥漫，隐有恶兽咆哮，正是九婴。
九婴负手而立，眼神低垂，看向了河底被神阵笼罩的水府。
“烈阳焚川，寻常生灵遇上几乎死绝，这等威力着实令人赞叹，不愧是上古凶神。”汪子安似是赞叹的声音传来。
“小辈，你是在讽刺本神只会欺凌弱小么？”九婴眉头一挑，明晰了汪子安话中含义。
“原来你这邪物也有自知之明。”汪子安不屑一笑，这副模样顿时将九婴再次激怒，右目中有天蓝光华闪耀，与天中那轮弯月遥遥呼应，将手一指：
“这一招，本神破你水府大门。
“葬月。”
碧蓝弯月无声沉落，散发死寂寒气，竟使得济河之水为之冻结，凝成寒冰，且势不可挡，直往水府外的碧青光阵撞来。
双招一遇，未分胜败，其澎湃威能已是尽数显露，弯月如刀，水府外的阵法则像是弹性极好的皮球，刀光之下，皮球被斩得凹陷进去，几乎快要被分出一条细长口子，但在碧青神光狂闪下，却始终维持着自己的底线，不使对方入侵。
九婴见此，沉喝一声，将手再点，如刀弯月威能倍增。
汪子安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实则也使出全部力量，源源不断地水脉本源加持之下，使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挥霍法力，维持水府法阵。
如刀弯月隔着阵光，几乎触碰到至清桥时，终是不敌济水本源之力，被轰然崩散。
就连九婴伸出的食指也骤然炸开，散出无数惨绿血滴，落入水中。
“不愧是四渎之一，纵使本源弱小，却也不是寻常大罗金仙能够抵挡的。”九婴面色微变。
说到底，他虽法力滔天，但此时不过一具化身，所使神通威能有限，面对济水本源，仍是力有未逮。这也是他带来朱龙的原因所在。
“朱龙，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九婴法力一运，炸掉的食指重新长出，而后看向了朱龙。
朱龙也不答话，径直走上前来，把手一翻，一尊碧青玉印在掌中沉浮，其上烙印济水河道之形。
九婴见此，目光一亮。
这分明是以济水本源炼成的灵宝，看其威势，应是朱龙先前所用的水君大印。
“朱龙兄弟，这大印内济水本源稀少，恐怕发挥不了多大作用，你还是直接以元神勾动济水本源，与这小辈争夺吧！”九婴打量几眼，看出究竟。
但紧跟着，朱龙这边传来的动静就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此人将印祭于半空，右手虚抓，一柄龙头玉杖出现在了手中，龙头点在玉印之上，口中念念有词。
虽然九婴没太听懂这道秘咒内容，但在他感应下，原本重归平静的济水居然再次颤动起来，似是与这法咒呼应。
紧跟着便见，原本清源水府外笼罩的碧青色阵法光华居然有隐隐散去的趋势。
“好，朱龙兄弟神通果然不凡。”九婴赞叹一句，接着道：
“为防此子将水府隐于水脉洞天，且让本神施展手段，定住这方洞天。”
把手一伸，一杆尺许金色短棍出现在了手中。
这便是这九婴近日来的收获，为防汪子安退入清源水府死守不出，他根据大禹定海之法，练就了这么一根神铁，虽无法定住大海，但对付这区区济渎却足够用了。
将之一抛，金光一闪，短棍不见，再出现时，已经出现在了清源水府上空，迎风就涨，化作一根百丈神铁，立在半空。
随着此宝出现，汪子安忽然感觉，原本与他几乎合为一体的济水本源反应迟钝，传来的力量断断续续，好似随时可能消散，而依仗济水本源所开辟的清源水府洞天显化在外，自然同被定住，无法重归于洞天之中。
甚至，就连水府大阵，也遭受到了这股定鼎虚空的力量。
“也是时候出面一战了。”
汪子安一步踏出，来到至清桥前，看向了河上的凶神九婴。
此时的九婴，脖颈上的八只蛇头已经不见，剑眉指天，目含神光，一副英气逼人的少年模样，身罩黑袍，倒颇显气度，渊渟岳峙，令人不敢小觑。
身后黑雾中隐现的九头大蛇法相，倒更映衬得其凶威难测。
随后，他又看向了旁边的另一人。
模样丑陋，面带伤痕，口中法咒不停。
汪子安能清晰感觉到，丝丝缕缕的济水本源正从自己身上剥离，往对方身上投去。
尤其在九婴出手，定住水脉的刹那，本源之力如水般像其涌去。
若是对方愿意，此时一念之间，就能与他相争济水水君之位。
但诡异的是，对方停手了。
更诡异的是......
汪子安眼中闪过异色。
“小辈，水府已被定住，还不出来与本神决一死战。”九婴也发现了汪子安的身影，冷喝道。
“也好，今日，本君就出手降服你这头上古妖魔。”汪子安丝毫不惧，元神传音，让赤将子舆前往灵源阁，收住水府阵法核心，莫要为他人所趁，便走出大阵，来到了济水水面之上。
就在他走出瞬间，无数目光从三界各处向着汪子安身上投来。
济水毕竟是四渎之一，地位非凡，但凡出点问题，都会引来各路大神、诸教仙家的注意。
更别提，此时出现在济水的，乃是凶名赫赫的上古凶神九婴，自然引来了更多的目光。
甚至有人已经摆好灵果，打算好好看戏。
这两人身份都不一般，无论哪一方死，最后的结果都会引动局势变化。
阐教几位得空的仙家隔空望来，甚至有人打算随时出手。
火云洞中，三尊身影并坐，看着殿中青光照出的济水上空三道身影，不知在说些什么。
而与济水相邻的黄河河伯冯夷，见到汪子安的动作后，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家伙果然是个蠢货，面对九婴，居然敢现身一战。”
连他这等大罗金仙都不敢直面九婴，汪子安这刚刚成就的金仙，是想找死吗？
汪子安自然不是找死。
“你，就是汪子安。”九婴目光落下，发现眼前这位神光黯淡的少年模样平静，目中自信十足，且以他的本事，目光落在对方身上，竟接连崩散，难以看出对方深浅。
“此子乃是阐教亲传弟子，又是那人后裔，如此淡定，莫非是还有手段未出。”
“想不到你这邪物，也知晓本君大名。”汪子安被这凶神一盯，心神也忍不住一颤，强运法力，催动“太虚空洞法”，使自身化作漩涡，吞纳身周有形无形之物，壮着胆气，淡定说道。
“死到临头，还敢在本神面前口出狂言，就是不知你是真有本事，还是无知无畏。”九婴同样不敢放松，将全部心神落在汪子安身上，法力运转，随时出手。
“先前本君已经说过，本君本事如何，你这邪物稍后便知。”汪子安仍是从容淡定，随即便是朗声大笑：
“如今，你这妖孽既已送上门来，那便受死吧！”
汪子安一口一个“邪物”，一口一个“妖孽”，语气高高在上，早已惹得九婴怒火攀升，只因忌惮对方底牌，才并未动手，打算先以言语试探。
想不到，这小子在大放厥词之后，居然抢先动手了。
谁给他的勇气？
230 吞天灭地、变故陡生
顶上升起淡金色庆云，金庭仙光照耀大千，内中云气沉浮，道果隐现。
汪子安把手一指，背后升起五道通天彻地的各色神光出来，形如扇屏，如虹刷落。
“区区五行大遁，能奈我何？”九婴虽是妖神，但对于这道门诸般法术神通也有所了解，面对五光侵袭，不闪不避，身后黑雾弥漫前来，挡在身前。
这妖物乃先天水火阴阳合天地戾气化生，后天五行确实威胁不了对方。
但五道神光落在黑雾之上，忽有电光流转、雷声轰鸣，五色光华交织成电，身前阴邪黑雾登时尽被扫空。
细细密密的电光落在身上，虽未给九婴造成多大伤势，但却使其丢了颜面。
“能将五行遁光与五行雷光结合，有点意思。”虽出乎意料，却还算正常，并未使九婴感到惊艳。
“哦，是么。”汪子安一击未取得多大成果，也并不气馁，庆云一震，数百盏金灯拥簇其上。金赤火焰从灯上飞扑而下，结成数道火网往九婴四面八方罩来。
“庆云金灯？不，内中含有三昧真火的气息，此招应唤作真火金灯才是。”九婴意在试探对方手段，也不耗费法力，任由汪子安再次出手，等火网近身后，才发现了这庆云金灯中的隐秘。
三昧真火，天仙便可凝练，但此火由仙家精气神凝练，威力大小，全看施法者自身元气根基，而汪子安修炼，又重返防风氏真身，无论根基还是自身精元都远在寻常人物之上，这火烧出，水火凶神九婴竟敢灼烧之感，不由动用了真正神通。
张口一吐，便是一道昏黄浊流从口中喷出。
看似轻而易举，实则九婴已经动用了天赋神通，此水乃是浊流，炼有黄河之底的浊气，几乎堪比九曲黄河阵威势，能污人元神精气。
以精元而成的三昧真火遇上这股浊流，像是遇上天敌，登时被灭。
九婴见此，正要开口，却忽见那金灯上所照耀出的光华凝成一道浩浩金光，直往他眉心打来。
“不，不对，不仅包含了庆云金灯与三昧真火，还有其他神通。”
虽是猝不及防，但元神本能反应，身后黑雾钻出一只形如门板大小的深青大蛇头颅，一口将金光吞没。
但此金光乃汪子安所修法门凝练的护体金庭仙光，邪气所化的大蛇吞下，如水火难容，金光在其口中爆开，大蛇吃痛，嘶鸣不止。
汪子安见状，正要再放嘴炮，却见恼羞成怒的九婴并指点来。
“小辈，本神接你两招，你也接本神一招神通。”
指尖赤蓝光华闪动，交织成一股更加强大的晦暗力量，形如尖锥，破空杀来。
汪子安不慌不忙，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面白濛濛小幡，轻轻一晃，同样有水火二气生出，凝成一朵半边天蓝半边赤红的莲花，悬于顶上，垂下光华。
“水火之宝？”九婴冷哼一声：“可惜，在本神面前，又能发挥出几分力道。”
尖锥刺来，水火光华竟应声而破，更往汪子安眉心刺来。
面临死关，汪子安双目泛起光华，合成一道青白神光，迎向尖锥，使其定在半空。
但还没等汪子安松口气，就见尖锥寒芒一身，定灵神光竟无法阻其逼近，再次往他身上杀来。猝不及防，只得再展太虚空洞法这道最强神通，眉心有一深邃暗洞陡然出现，轻轻一吸，那晦暗尖锥就消失不见。
细细品悟，这竟是与太虚空洞的混沌相仿的力量。
“原来，这九婴也以水火参阴阳，悟得这等力量。”汪子安吃惊不小，对方不愧是天地所生的凶神。
而九婴也发现了汪子安身上的异状。
“想不到，此子竟也参悟了混沌之力，先前毁灭洞天的，想必便是这种神通。
“看来，得动真格的了。”
目光一闪，九婴气势一变，不再是先前软绵绵的攻势，起手便是惊世神通。
“九首·吞灭。”
身后黑雾中，九头法相不再遮掩，百丈大蛇现于天中，九只头颅齐齐张开，一股吞噬力道笼罩方圆百里。
云气被尽数撕碎，九天洒落的阳光也消失不见，天地一片昏黑，仅有厉风呼啸，哪怕是分出元神之力在旁观看的冯夷都觉无法阻挡，只能任由这丝力量被九婴再次吞下。
汪子安身形不稳，差点跌入其中。
“太虚·归元。”
情况危急，再运自玄妙之境中悟出的神通，太虚空洞现于顶上，同样传出庞然吞噬力道，分出一缕元神再观战局的冯夷猝不及防，竟又被吞下这缕分神。
心中mmp几声后，不敢分出元神，只以神通凝水成镜，在殿中静观。
与九婴的吞灭神通不同，汪子安此法并非杀伐之招，且范围并没有对方那么大，但却也足以护住自身，不被对方影响。
稳住身形后，汪子安目光一闪，顶上庆云中跃出一尊金色葫芦，轻轻一跳，葫口打开，葫芦嘴朝下，倒出无数金色剑光，介于有形无形，如奔腾江流，借着太虚空洞开辟出的路径，往九婴身上落下。
在汪子安想来，这九婴既属妖类，那想必元神之力并不强大，面对金光剑葫这等杀招，应该没有抵挡之下。
但他却不知，先天后天，一字之差，带来的确是天差地别。
九婴乃天地所生，精气神三宝天生混为一体，面对这些剑光，只见其目带轻蔑，把拳挥出，一拳之下，剑光尽碎，就连济水河道都一时断流。
三宝混一？
三宝混一的状态，就像杨戬所炼的八九玄功，精气神合为一体，不死不灭。
汪子安终于知道，这类凶神与寻常仙家的差别所在。
吞灭神通未伤汪子安分毫，九婴收了通天法相，再次一拳砸下，普普通通，不见任何异象。
但，这一拳不仅仅有自身之力，还有洞天之力，几乎相当于一个世界的力量，岂会如表现那样平凡。
察觉其中威能的汪子安终于神色大变。
他的太虚空洞之力在其面前像是铺开的纸张，在对方拳头面前没有阻挡之力，被撕得粉碎，方圆时空仿佛都被冻结、凝固，只能眼睁睁看着拳头砸落。
但在最关键的时候，“呲啦”一声，九婴额头陡然裂开一个血痕，有惨绿鲜血涌出，顺着额前滑落。
原本无暇的拳下顿时出现了一个微不可见的破绽，但天生灵目的汪子安还是看到了那个破绽，并且牢牢抓住。
一身血脉在他催动下，本能地化作防风氏真身，龙首牛耳，身高三丈，运转天赋，身后有风水之力涌现，在汪子安的催动下，风吹水、水乘风，两者逐渐相合，化作一道通天风水之柱，内中隐隐有啼鸣声传来。
轰隆一声，啼鸣的那物破开通天风水柱，青光一闪，出现在了汪子安脚下。
细细一看，这竟是一只身体如鱼、却生有鸟翼的古怪鸟类，双翅一挥，掀起狂风，竟带着汪子安飞离拳头之下，离开了这片水域。
鲲鹏？
所有将目光投在此处的人都大吃一惊。
但紧跟着，他们便发现了不妥。
此物虽有鲲鹏之形，也含有鲲鹏气息，但与真正的鲲鹏体型与神通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汪子安刚刚避过，就见拳劲落下，以拳头为中心，方圆百丈，尽数化作一片黑暗地域。
这种黑不是简单的颜色，而是吞没一切。
空间崩塌。
在这片黑色地域中，万物不存。
被拦腰断住去路的济水再次出现了断流情况，上流之水流入黑色地域，消失不见，而下游没有上游的水补上，自是逐渐露出沿岸泥沙，直到露出了最深处的河床。
好在，空间自发弥合，黑域缓缓不见，才使得济水重新流通起来。
汪子安看着此幕，心中大寒。
好险。
若非防风氏天赋神通被他修炼到了极点，再借着上任前龙吉所赠送的“神?精血”使其化成神鸟鲲鹏之形，恐怕就要葬送在对方这一拳下了。
这神?精血取自神?身上，而这神?自然就是先前两人在天池之下所见到的神兽胎卵。
那是鲲鹏之卵，先前葬身的那只鲲鹏一身精元所化。
“鲲鹏的气息？”九婴见到汪子安躲过，心中也有些诧异，打量几眼，就看出了内情。
鲲鹏双翅挥动，便能调动风水，更亲近空间，能在此招下脱身，算是情理之中。
汪子安看着九婴，心知单凭自身之力，难以拿下对方。
哪怕对方仅仅是化身前来。
心底暗叹，终是用出了最后一张底牌。
“最后一招。”汪子安沉喝一声，一身力量、法力、元神力量尽数向着右拳之上涌来，竟隐隐有种与先前九婴三宝混一的法门相同的气息。
元神运转，太虚空洞中的力量竟似乎被引出几分，加持在右拳之上。
因肉身孱弱，无法驾驭这种力量，右手皮肉炸开，血肉飘飞间，仅留一白骨之手缓缓握紧。
脑中回忆起与杨戬闲聊时，对方所讲解的经验，还有在万仙阵中时，乌云仙所运的破灭之道，再想到刚才九婴所运的神通。
“太虚·破灭”。
几乎与方才九婴所使同样的神通。
普普通通，一拳砸落。
九婴心神大惊。
因为，这一招，他接不下。
正要施展法门避开，背后却忽有一股杀气袭来，九婴猝不及防，当即被对方打飞。
察觉那股熟悉气息，不可置信写到了脸上，口中不断滴下鲜血的同时，看向了身后那道身影。
“是你？
怎么会是你？”
231 朱龙投靠、四海密谋
九婴看着那张面孔，满是不可置信。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此人会偷袭他，对方明明与防风氏有真身被破、修为跌落的生死大仇啊！
身后之人，朱龙，神色始终平静，面对九婴的质问也只是笑了笑。
“我早说了，不想得罪那位的。”
“难道你不想报仇了吗？你忘记你是如何沦落到这步田地的么？”九婴虽知这具化身可能不保，但还是接着问道，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我当然想报仇。”朱龙没有隐瞒，但接着又说道：
“但相比起防风氏来，我头号大敌应该是冯夷那厮才对。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今冯夷与济水神君作对，正是我趁机报仇的大好机会。为报此仇，我不介意与济水神君联合一次的。”
朱龙老实说着，说到“冯夷”之时，更是咬牙切齿，可见心中之恨。
相对于敌人来说，这种骗子加叛徒才最是可恶。
“其实，此次若没有冯夷与你联合，我还真会出手助你。
“但九婴你既与冯夷有所联系，替其出手对付济水水君，那来日在我报仇时，说不得也会出手挡我。
“为了我日后报仇顺利，只能牺牲你这具化身，作为我与济水神君友情的见证了。”
“你......”看着朱龙那有些陌生的面孔，九婴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么？
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朱龙虽是笑着，却散发一股逼人冷意地说道：
“被人背叛一次，你也会变的。”
“好好好，此番是本神瞎了眼。”九婴语气渐厉：“但你认为，仅凭背后偷袭，就能取走本神性命吗？可笑。
“今日本神拼着这丝分神不要，也要让你二人一同陪葬。”
说着，就要调动法力。
朱龙见此，诡异一笑：
“你以为我刚才是用什么偷袭的你？”
九婴心中一惊，忽感不妙，连忙以元神查看背后，熟悉的气机令得他瞬间陷入惊惧之中。
“啊，箭气，你怎会有他的箭气。”
这箭气普普通通，没有散发一点绝世气机，但对于他来说，却像是见了天外魔头一样。
因为，这赫然是......
“在来之前我特意去了几处地方，搜寻了那位在尧时诛妖的箭气。运气不错，收集到了一些。”朱龙神色恢复了平静。
“所以，你在一开始就想着算计本神了。”得知了真相的九婴面色难看至极。
“只是对你略作防备罢了，我也没想到能够用上。”朱龙老实答道。
“你......”九婴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好了，该问的都问完了，九婴，上路吧！”在旁看着这场相爱相杀惨剧的汪子安出声说了一句，才将所有的目光吸引到了他这位主角的身上。
“休想。”怒火攀升的九婴大吼一声，把身一晃，化作了九只蛇头、牛身龙尾的怪兽模样，发出如婴儿啼哭般的叫声，十八只蛇目齐齐闪烁凶光。
“今日本神就算死，也要让你等付出代价。”
九只头颅齐声嘶鸣，吞云吐雾，转眼间，济河上空就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惨绿阴云，有绿雨不断滴落，散发慑人毒气，想要将济河化作死寂凶地。
“找死。”汪子安身为济水水君，见状大怒，庆云一震，一枚赤黄宝珠现于顶上，滴溜溜转个不停，有阳和却邪之光不断照耀。
此珠一出现，九婴便大感不适，像是受到了压制一样，空中的惨绿阴云遇上此光，竟如冰雪消融，瞬间消散，连其中毒性，也一同化去。
“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上路吧！”汪子安见这乾黄珠果有功效，心中一松，右手虚抓，一柄连鞘长剑出现在了手中。
“就以你这邪物之血，为这柄神剑开封吧！”
把剑一抛，剑柄一颤，缓缓从剑鞘之中露出半截剑身，锋芒撕裂云团，散发无尽耀目白芒。
汪子安把手一指，神剑携慑人锋芒，破空杀向九婴，隐约之间，可见两条白龙围绕剑身转个不停。
九婴先是被朱龙所带的箭气所伤，修为大损，又被乾黄珠光华所克，更是受到压制，面对二龙长啸，一时间竟无法阻挡，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光杀来。
一剑所过，九只蛇首尽被斩下，九道黑气从断掉的脖颈中蹿出，于空中化作一道，忙往北面而去，却不料早已有一柄无形心剑烙印了他模样，从汪子安心中斩出。
肉身已失，一丝分神怎能抵挡神剑之威，瞬间破剑光斩碎，消失不见。
自始至终，那位叫做朱龙的金仙就在旁看着，等九婴这具化身真正死透后，才从其妖身上寻出九枚惨绿宝珠，一口吞下。
汪子安也看向对方，目带思索。
虽然此人从敌人变成友军，但还无法取信于他，特别是，这厮还是防风氏的敌人。
“水君不用看我。我如今已得罪了九婴，又与冯夷有大仇在前，又岂敢对水君你出手。
“只希望，在这南济水中，给我留一处存身之地就好。”
朱龙并没有太多要求，反而是带着几分苦笑。
汪子安神色微动，便答应下来。
“不用如此麻烦，与我一同前往水府便好。”
朱龙闻言一怔，随即点头应下，又主动提醒：
“来时，这九婴身上带了几件宝物，水君可寻觅一番。”
汪子安点了点头，并未先动手，而是看向了半空中的这根金柱。
这金柱以定海神针之法炼成，也是一件难得的宝物。
“收。”试着打出一道收宝法诀，此宝果然没有抵抗，化作一道金光落入掌中，重新变成了尺许长短的金棍。
接着，才看向了九婴留下的尸身。
虽然是具化身，但从其上显露的气息来看，威势也非同一般。
把袖一甩，将之收走，等回去再做处理。
“随我入府吧！”
汪子安向着四面看了一眼，才说道。
朱龙闻言，忙跟着一同走入水中。
这一次九婴上门来袭，出现这样的结果，在这本就不是很平静的天地之间引动了不少波澜。
“师侄有此能力，贫道也可以放心闭关了。”这是云中子的想法。
旁边玉鼎真人与黄龙真人跟着点头。
但三人刚刚做好决定，就有白鹤童子前来传旨，告知阐教即将发生的一件大事。
而火云洞中，看到汪子安能为，三位圣皇才商议出了结果，定下了那件未来大事。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便是与汪子安同为水神的诸多神灵。
其中之一，便是冯夷。
虽然冯夷不认为汪子安是他的对手，但此时对方展露出来的实力，再加上背后的力量，绝对能够威胁到他的生死。
“既然这样的话......”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天地江河湖泊之首的河伯做下了决定。
“来人，传令天下水神，前来河伯府，本君有事关我河川一脉水神生死大事要与众位商议。”
“是。”
殿中当即有侍者灵官奉命而去。
不仅仅是离得最近的黄河，就连远在四方的四海龙王，都因此事而重聚于东海之中。
“几位贤弟，对今日济水发生之事可有看法？”先前被哪吒差点玩死的东海龙王此时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竟有种大罗金仙的威势，若是外人看到，肯定要惊掉一地下巴。
不仅仅是东海龙王，其他三位龙王也气息各异，皆非凡俗可比。
“济水之神虽战力不差，但登临水君之位未久，手下又无多少可用之人，加上济水本源孱弱，又能掀得起多大风浪。”同样身着白龙袍的西海龙王摇了摇头，毫不在意。
“话虽是这么说，但不要忘了此子背后的力量。”南海龙王模样苍老，颌下龙髯垂落，摆了摆手。
确实，如今水脉众神，谁不知道这位济水神背景来历，这可是真真正正的后浪，后浪推前浪，他们这些前浪就得死在沙滩上。
反而是模样最为年轻的北海龙王看得透彻。
“目前四海与天下水脉并无多大仇怨，就算偶有争斗，也多是以麾下将领相斗为主，我等从不轻出。
“所以，就算此子背景惊人，也与我等无关。最担心的，应该是那位河伯冯夷才对。”
说起这河伯，四海龙王齐齐露出笑意。
若是以前，他们还看在这冯夷背后之人的身上，有所忌惮。但如今么......
这蠢货连自己的私欲都克制不住，完全没有一点天下河川水神之首的样子，如今连自己的靠山都得罪了个干干净净，还搞得四渎内讧。
可以说，此人还在河伯之位坐上一天，他们四海威名便在四渎之上。
“不过，还是不可小觑，有传言说，那位意在这位济水之神担任河伯之位，若是真被这济水神登上此等高位，凭借其背后的力量，足以压服四海。”南海龙王仍是强调济水神背后的力量。
“此事眼下倒无需担心。”东海龙王接过话茬：“此番济水神与九婴一战，天下众神知晓其本领，离得最近的河伯又怎能不心生忌惮。
“接下来，这位河伯定然会想出主意，对付此子，我等只要在旁看戏就好。”
确实，先让他们自己斗吧，反正与我无瓜。
“必要的时候，也可给予这位河伯冯夷一些帮助。”北海龙王点头道：“相比起其他人，本王还是最中意这位坐稳河伯之位。”
“这倒也是。”南海龙王也点头赞同。
这等世间罕见的极品人物，不坐稳河伯之位那真是可惜了。
定好了以后针对四渎的态度后，东海龙王又说起了叫来三人的真正目的：
“近日我元神感悟天道，发现我四海气运有所变化，好似即将有大事发生，因这丝感应来得莫名，又因事关重大，迷雾重重，无法看清，我心中拿不定主意，才叫来几位贤弟，共同商议。”
“大事？”北海龙王皱起了眉头。
“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其他感应。”西海龙王也来了几分好奇。
“没有。”东海龙王摇了摇头。
而且，不知为何，他心中竟隐隐有心悸之感，仿佛有大难将临。
但因这丝感应瞬间消失，前途未定，所以他并没有讲出，免得使几人心忧，失了方寸。
老成持重的南海龙王想了想后，问道：“那龙珠可有反应？”
这龙珠是那位最初的祖龙，海真龙王留下的，与四海气运息息相关，有不可思议之神通。
“并未来得及去看。”东海龙王也反应过来。
要真是有大事降临，那么这颗祖龙珠定会有所警示。
“这，趁着三位贤弟尚在，不如我等同往祖龙宫中，施法查看此珠。”
“也好。”其他三位龙王点头应下，他们对此也极为好奇。
但还未等四人离开，就有虾兵前来禀告。
“禀龙王，四渎之首黄河河伯有信使前来。”
四海龙王神情一愕。
“也罢，先见过这信使再说。”东海龙王令虾兵将其带入。
232 鳄龙翼蛟、青鱼洞天
在河伯侍者到达东海龙宫时，汪子安的清源水府也迎来了一道身影。
“贤侄此番斩了这九婴，大涨我水脉神灵威风，接下来怕是要有不少水中能人前来你这龙庭投靠了。”折江水君，不，青草湖大神抚须笑道。
天下水脉，四渎称龙庭、五湖称龙潭、九江称龙宫。
“世伯说笑了，不过一区区化身而已，而且能斩杀此邪物，可并非我一人之能，还有朱龙前辈之助。”汪子安手持玉杯，浅酌一口，看向了对面的朱龙。
与想象中不同，这位原身为猪婆龙，即鳄鱼的金仙倒是极好说话，丝毫看不出与防风氏有大仇在身的样子。
这倒是让汪子安松了口气的同时，心生防备。
“纵是一具化身，那也是大罗之辈，贤侄刚入金仙，便能与之正面较量，已是惊掉了无数人的下巴了，也令老夫我汗颜不已啊！”青草湖大神摆了摆手。
他此番乃是担心汪子安出了意外，才特地赶来照看一番，不曾想，刚至此处，大战已经了解，结果有些出乎意料。
“此番斩了这邪物，相信这济水八族也不敢违逆你这位水君之令。”
与水妖部族繁多的黄河相比，济水中称得上大部族的水妖只有八个，目前族中修为最高者不过金仙，大罗金仙几乎是不见踪影。
而在九婴身亡之后，这仍在观望的八族立刻谴人来见，说是会前来朝拜水君。
对此，汪子安虽不太在意，也点头应下了，让方回与这些部族来人商议去了。
“这八族确实谴人来信，但想要为我所用，可能还需另做布置。”在青草湖大神面前，汪子安也不隐瞒。
“哈，老夫虽原在折江为神，此番迁入青草湖内，但因上任济水水君与老夫一脉而出，对这济水水妖倒有些熟悉。”青草湖大神哈哈一笑，这也是他尚未离开的原因所在。
“还请世伯指点。”汪子安拱了拱手。
“这济水八族之中，有一族名唤‘翼蛟’，算是我族远亲之一，若是贤侄愿意，老夫可亲往这翼蛟一族内走上一趟，说服此族为贤侄所用。”青草湖大神说出其中究竟。
“竟有此事？”汪子安有些诧异。
“不错。”青草湖大神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了一旁的朱龙身上。
“若是老夫没有记错的话，那鳄龙一族，好像与阁下有些关系吧！”
鳄龙，同样是济水八族之一。
朱龙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不错，鳄龙一族算是我的血裔。那处洞天也是我亲手开辟。
“若是水君需要，我可前往鳄龙一族，使他们归顺。”
“要是朱龙前辈为难，那还是算了。”汪子安看出，对方并不想这样。
“无妨。”朱龙摇了摇头：“就让我出面一次吧。”
汪子安见状，只得随了对方。
而青草湖大神，在说出这番无心之话后，也就不再多言，看着两人商议好了，才端起玉杯，小酌一口。
汪子安正要说话，忽地眉头一动，看向北面，紧接着，就闻一道声音响彻在清源水府之内。
“济水神听令，天下水脉之首河伯冯夷尊神有令，邀请众水神于河伯府商议水中大事，三日后不至者追究其责，还望济水神莫要忘了时间。”
这来人也未入水府，撂下一句话后就匆匆离开了，似是极为惧怕水府中人。
“冯夷之令，商议大事？”未等汪子安说话，青草湖大神已是皱起了眉头。
“冯夷虽为天下水神之首，但可并未我等之长，眼下摆出这副架势，看来是与接下来所商议的大事有关了。”汪子安似有猜测。
话音方落，又有一点灵光疾驰而来，被挡在水府法阵之外，青草湖大神元神一动，已是将灵光接引进来。
“龟相来信，我青草湖也收到了此令。”看过灵光内的讯息，青草湖大神说了一句，又看向了汪子安：
“不论如何，此人毕竟位在我等之上，有事商议，不可不去，否则必会予人口实。”
“世伯放心，我知晓此理。”汪子安笑了笑。
虽然这位上司老是寻他的麻烦，但只要他还在水神这个大公司一天，就得听从对方差遣。
当然，对某些实在过分的要求，倒也不必听从。
“既然世伯在此，我等在第三日便一同前往吧！
“至于眼下么，还有劳世伯与鳄龙前辈前往这二族一趟，代为游说。”
“小事一桩。”青草湖大神没有推辞。
汪子安见状，便让人将济水八族此番所来的使者请来，他要当面一见。
本来是打着试一试的心思，但结果却是出人意料的好。
在得知了青草湖大神与朱龙身份后，这位充作翼蛟一族使者的长老当即面色大变，变得毕恭毕敬起来，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而那位自称是鳄龙一族族长之子的使者更是跪伏在地，口称“老祖”。
这倒是让汪子安心中略感安慰。
虽然上司不给力，但下属态度还是不错的么。
但还没等他高兴太久，再次传来消息，八族之中，三族表示自今日起隐匿洞天不出，不再遵从水君差遣。更有两族表示，除非汪子安愿意将济水水脉分润给他们几成，他们才会考虑是否会听从水君之令。
得知这一消息后的汪子安瞬间震怒不已。
你族虽有金仙坐镇，但不过小小水妖罢了，居然指手画脚，觊觎济水本源。
几成？
好大的口气。汪子安面色难看，一旁的青草湖大神同样面色阴沉：
“这赤鱬一族鱼身人面，与冯夷练出的真身有些相似，说出此话，不难理解，但这小小的青鱼一族放此狂言，莫非是想要灭族不成？”
人王一怒伏尸百万。
那么水君之怒呢？
原本平静的济水河面翻起惊天浪潮，天空闷雷滚动，电光急窜，一副风雨欲来的景象。
水君神威传遍整个济水河道，哪怕是八族隐匿于洞天之中，其族中金仙也一时有感。
有人暗叹、有人冷笑、还有人心生悔意。
但是没办法，虽然这位水君看起来背景最大，但目前在这天下水脉之中，河伯冯夷才是老大，得罪了济水神可以跑路，但若是得罪了冯夷，那以后就别想在水中混了。
清源殿中，汪子安端坐宝座，虽未说话，但其心中怒火还是被玉阶前的两道身影感应到了。
其中一人，面容丑陋，却极为年轻，身着金袍，装饰华贵。
另一人身披玄衣，面容确略显苍老，给人一种迟暮之感。但若是真仙之辈，便可察觉那具苍老身躯下所蕴藏的可怕气血。
“水君不必为了此辈恼怒，这青鱼一族人多势众，行事向来肆无忌惮，就连上任水君也不被放在眼里，能有此决定，并不出人意料。”金衣青年在旁说道。
只不过这话中么，总有股煽风点火的味道。
玄衣老者见状，不由翻了一个白眼。
这青鱼一族虽然人多，但实力并不出挑，只不过因其乃是灵种，气血充盈，味道鲜美，经常会被翼蛟与鳄龙一族的人当成食物。
这朱郎说出此话，实是打着这青鱼一族的主意。
汪子安虽然不知其中内情，但也不会偏听偏信，闻言淡淡看了对方一眼。
朱郎迎上目光，如遭雷击，身躯一震，目带惶恐，当即低下头来，不敢多言。
“翼长老之意呢？”汪子安看向了玄衣老者。
相比起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鳄龙族长之子朱郎来说，他还是比较相信这位翼蛟一族的长老。
翼长老闻言，先是沉思片刻，才说道：
“不瞒水君，这青鱼一族在八族之中实力排在末尾，平日里与各族算是相交为善，对于水君之令也是不敢不从。
“如今放出此等狂言，必是另有内情。”
青鱼一族虽是灵种族人又多，但比起鳄龙、翼蛟、旋龟、赤鱬、玄兕、诸怀、水雉等七族来说，着实差得太远。
因为，这其他七族，不是荒古奇兽，就是血脉不凡，区区青鱼，在这一众眼前，自然显得极为平凡。
平日里在七族打压下，战战兢兢，几乎是可堪自保而已。
“为今之计，可谴人往青鱼潭走上一趟，问清其中缘由，再谈处置不迟。”翼长老建议道。
青鱼潭，是那位青鱼族长开辟的洞天所在，平日里便带着族人隐于其中。
“不用如此麻烦，本君亲自走上一趟。”汪子安站起身来，身后神光璀璨，清朗声音传出，无边威压蔓延开来，让阶前两人不由低下头来。
“接下来，水府之中，先请世伯坐镇了。”汪子安看向了旁侧青草湖大神。
青草湖大神点了点头：“贤侄放心便是。”
汪子安见此，元神一动，对赤将子舆略作交待，纵身化作一道白光，出了水府，往青鱼潭方向而去。
青鱼潭位置较偏，相比起其他洞天来说，所处位置元气也不是太过充沛，单凭此点，就能看出这青鱼一族的处境。
而汪子安也正是因为此族实力最弱，所以才颇为上心。
相比起鳄龙与翼蛟一族来说，这等弱小族群，才能更被他信任。
眨眼功夫，就来到河底一处浅浅坑洞前，汪子安元神一动，想要传音入内，却忽然发现，洞天门户早已封死，连条缝隙都找不到。
汪子安眉头一皱，拔出腰间佩剑，剑光纯白，两尾尺许白龙绕着剑身不断低吟。
二龙剑，上任前龙吉公主所赠的另一件宝物。
低喝一声，面上显化防风氏面容，细长独目中泛出青白光泽。
自从他服下建木果后，原本的灵目发生变化，比起以往神通更厉害了不少，如今凝练道果，更是隐隐可以看出空间痕迹。
灵目一运，顿时看到了那处藏于潭下的洞天痕迹。
比起丹山赤水天这等天地成就的洞天来说，这位青鱼族长虽身为金仙，但开辟的洞天实在是太过简陋，甚至从其内透出的灵光来看，洞天不稳，全凭灵宝设下法阵，维持洞天稳固。
汪子安独目打出一道纯青光华，顺着洞天透出灵光的地方不断游走，将其固定。
而后，手持神剑，向着身前缓缓刺出。
原本纯白的前半截剑刃陡然不见了踪影，仿佛被虚空吞没。
汪子安见状，不惊反喜。
果然，在练就了“太虚空洞法”后，他对于空间的感应越发精准了。
一剑之下，耳边传来“呲啦”之声，像是切开了某件东西。
而在他灵目查看下，原本还算稳固的洞天被他用剑切开了一个口子。
走。
把身一晃，借着太虚空洞之护，来到虚空，径直没入那处洞天孔洞。
青光一闪，已来到了一处崭新所在。
这里不再是济水之下，而是一处看起来无边无际的湖泊上，他脚下所在，则是湖泊中的一座小岛。
元神之力放出，查看到湖泊中无数青鱼在内游走，而化形的天仙以上青鱼，则尽数聚集在这岛屿之上。
眉头微动，汪子安忽然一笑：
“有些意思。”
一步踏出，身形不见，实则已是往那处而去。
就在他刚刚离开，两道青光从岛中激射而来，来到了汪子安走过的地方，才缓缓落下，现出了两道青衣身影。
看起来，与寻常人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眉心生有一块青鳞。
“怎么样？可有发现什么？”其中那名身材较为壮实的青衣人问道。
另一人身材略显单薄，手中持有一面罗盘法器，另一手不断打出法诀，似在探查。
片刻后，摇了摇头：
“没有发现任何不妥，想必是殿中那件阵法感应错了。
“毕竟，因洞天不稳导致阵法也出现错误感应的事情以往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说的也是。”身材壮实之人点了点头，随即又略带感叹地说道：
“族长毕竟实力弱小，开辟洞天也大有问题。等大长老按照那位所授方法成就金仙后，也能够开辟出更好的洞天。
“届时，凭借那位的支持，我等便可迁族黄河，不用受其他七族的打压了。”
身材单薄之人虽然觉得这话有些问题，但也没有开口反驳，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可不想被打为族长那一系之人，只是在心中暗自腹诽：
“不受打压？没有实力，在哪里还不都是一样。”
233 青玉殿
汪子安修为超凡，再加上刻意隐匿，法诀运起，没有一人发现其踪迹，闲庭信步，犹如行走在自家御花园中。
“想不到，这青鱼一族居然有如此实力。”一路所过，汪子安感应诸多气息，不免惊叹。
天仙之辈，足有三十左右，而真仙高人，亦有七八位之多，比起他的龙庭来说，强出不知多少。而就这，青鱼一族还只是济水八族中排名倒数的在。
汪子安对于其他七族实力不免猜测起来，往元神中，众多强者气息聚集的那处而去。
这是这座岛屿的中心所在，除去这些强者气息外，还有一队队身披宝甲、气息不凡的强者在此守卫。
以汪子安的修为，轻而易举避过此辈查看，来到了眼前的这座大殿前。
“青玉殿。”
名副其实，通体以青玉砖砌成，绘制鱼龙图案，画风粗糙，散发一股荒古气息，应是有些年头。
而在汪子安感应中，此物乃是一件难得的灵宝，镇压着这处并不稳固的洞天，其周边阵法秘文随着青光不断隐现。
有人激发了这件灵宝的威力。
“进入一观。”
身形一晃，无视青玉殿已经打开的禁制法阵，汪子安来到了殿中。
那三十位天仙分列殿中两侧，手中各持宝物，身上气息沸腾，相互对峙，一个个怒目而视，时不时还有人指着对面放声大骂。
“于老三，你们这群叛逆，还不早早投降，否则等族长恢复，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们。”左边那为首之人是一身材强壮的中年大汉，手里拎着根水晶巨锤，指着对面喝骂。
右边那为首之人身着银甲，气息却远远不如中年大汉，若非是手中持着一件金戈灵宝，恐怕早就被中年大汉这边十八位天仙撕碎了，闻言冷笑一声，不甘示弱：
“于老大，你说的这话连你自己也不信吧。要是你们的族长真有恢复之力，又岂会被大长老以真仙圆满的修为轻而易举擒下。”
这话传出，中年大汉身旁这十八人又是一阵骚动。
“什么，族长已经被大长老拿下了？”
“这怎么可能，族长可是堂堂金仙，凝结了道果的真君。”
“于老三，你把话说清楚了，族长怎么了，为何要恢复，又怎会被大长老擒下？”
于老三见状哈哈大笑：
“原来你等不知。你们的族长早已中了妖毒，修为不复巅峰，道果难以运转。
而大长老手持河伯大人赐下的神物，你们的族长又怎么能挡？此时早已是小命难保了。”
这话一出，又是一阵骚乱。
但看这十八人神色，确是信了几分。
若非如此，族长金仙之力，又怎会迟迟不现身平乱。
于老大见状心中大急，忙厉声喝道：
“要是大长老真有此能，我等还能站在这里么？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这确实也是。
要是族长真被拿下，恐怕大长老早就迫不及待地将他们这些族长亲信一网打尽了。
于老三只知大长老手中有克制族长之物，具体如何，确实丝毫不知，听到于老大之言，心中也直犯嘀咕，为何大长老还不动手。
但心中这样想着，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再次说道：
“就算你们的族长仍在全盛时期，但那又如何？别忘了，大长老可是奉了河伯大人之令而来的，难不成你们敢违逆河伯大人之令？”
看着对面几人面带惧色，接着喊道：
“大长老已派人前往济水水府传话，此时想必已激怒了那位水君，将青鱼一族打为叛逆，如今我青鱼一族若想活命，除去投靠河伯大人一条路外，再无第二条路可选。
“你等还不速速拿下于老大，与我一同进入内殿，助大长老成事，从济水撤离？
“要是再拖延，等那位济水水君亲自动手，恐怕我青鱼一族上下再无生机可言。”
这于老三眼珠子一转，居然借着济水水君汪子安的威名来威胁起这帮青鱼族长亲信来。
此话一出，还真有数人面带踌躇。
“大哥，对不起了，为了本族上下，只能跟着大长老走下去了。”
当先就有一于老大身旁之人大喝一声，手中长枪划出点点寒芒，往于老大身上捅去。
而在其后，还有三人一同动手。
“你们疯了吗？怎会相信这人鬼话。”于老大猝不及防，当即被几人打中，好在身上宝甲散发青光，竟隐隐勾动青玉殿威势，护住自身，才没有大碍。
“好，其他人还不动手么？”于老三见状大喜，忙把手中金戈催动，一道金芒激射而出，杀向于老大，散发青光的宝甲登时传出咔嚓声响，金芒所过，宝甲尽碎。
“其他人还不动手么？”于老三厉喝一声，其他人见到于老大陷危，竟也下意识地对其动手了。
确实如于老三所言，后路已绝，只能跟着大长老一条路走到黑了。
于老大见状更是惊怒，手中水晶巨锤上电光游走，恍若雷蛟，所过之处，根本无人可挡。
而于老三虽震惊于于老大神威，但手中灵宝不时催动，于老大终是难敌。
并且，随着时间拖延，他身周的天仙之辈也开始一个个地反叛了。
被人擒下，只是时间问题。
“不错。”
就在于老大身上伤势逐渐加重的时候，殿中忽然想起了一道赞叹声音。
“什么人？”除了于老大外修为最高的于老三心中一惊，忙把金戈祭起，化作丈许金虹往声音传来之处刺去。
“虽是灵宝，但比起我的那件却阳锥都相差甚远，又怎能伤我？”
藏于暗中的汪子安见到于老三的动作，摇了摇头，在于老大身边现出身形。
身着白龙袍、头戴清源冠，不须汪子安解释，于老三便认出了他的身份。
“不好，是济水水君。”
心中惊慌，手上却更狠了几分，全身法力隔空注入金戈，使其威能倍增。
“此物焉能伤我？”汪子安摇了摇头，伸手虚抓，碧青色的法力大手幻化而出，抓向袭来金戈。
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这件灵宝神物，面对法力大手，居然没有丝毫威势，就被一把擒住，在大手中挣扎不停。
把手一招，大手不见，金戈落于掌中，汪子安两手一撮，一阵噼里啪啦的炸响，这件灵宝就成了无主之物。
看着其他人手中攻势不停，再把袖一挥，浩荡威力如同波澜蔓延而出，所过之处，二十八位天仙尽数倒在地上，元神被封，意识昏沉。
“你，你相做什么？”于老三两眼瞪圆，惊惧不已。
“以下犯上，死罪。”汪子安袖袍再挥，打出一道碧青光华，以于老三天仙圆满的境界竟有种避无可避之感，只能硬着头皮，化出真身强接。
结果，不错所料。
数丈大小的狰狞青鱼被碧光打成齑粉，元神一同被灭。
旁侧唯一站着的于老大见状，同样胆寒，从汪子安的言辞中，也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撑着巨锤，拜倒在地：
“青鱼族第一护法于魁，拜见水君，多谢水君出手相助。”
汪子安看着这位自称于魁的天仙，心中赞叹，此人实力不差，若能收为己用的话......
“不用多礼，青鱼族乃本君座下水族，受本君统辖，如今族内生乱，本君有责任出手平乱。
“你身为青鱼族护法，当知这青玉殿中禁制，如今便带本君前往内殿吧！”汪子安淡淡说道。
虽然青玉殿乃青鱼一族禁地，但面前之人乃是水君，于魁也不敢说什么，而且单看刚刚水君出手的威势，他也不相信，青玉殿禁制阵法能挡住对方。
拱手称是，收了巨锤，于魁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诸多天仙，想了想后，又从袖中取出捆妖索，将这二十八位同族绑到了大殿玉柱上，才带着汪子安来到旁侧，一面闪烁着青濛濛光华的玉璧前。
两手掐诀，念诵法咒，青濛濛光华缓缓散至两旁，开辟出了一条通道。
“水君，我族族长与几位长老便在此处了，还望水君能手下留情，只诛首恶，事后我青鱼一族定有厚报。”
迈步之前，于魁咬了咬牙，拱手来到汪子安身前恳请道。
要是汪子安动手，这些长老最起码要少一半，事关一族未来，于魁只能硬着头皮直言。
汪子安对此，神色淡淡，看不出内情所想：
“且等看过再说。”
于魁闻言，不敢再说。
甬道看似不长，但实则足有百丈之远，此是灵宝内部空间玄妙所致。
汪子安走出通道，就看到了后殿中的情景。
一人倒地不起，三人护在其身周，而在对面正有四人手持兵刃，不断猛攻，但在一层青濛濛光华笼罩下，四人之力却掀不起多大浪潮，被轻易挡下。
“可恨，不曾想这于清昏死前，竟将青玉殿交予三人主掌。”正在攻击的四人中，有一满头红发、眉心生有赤鳞的老者恨恨道。
“无妨，这青玉殿乃族长所掌宝物，凭这三人，根本无法如意运使，他们撑不了多长时间。”为首那位一身青衣的老者不慌不忙，淡淡说道。
四人正要再攻，就见旁侧开出一条通道，有两道人影从其中走出。
“是谁？”青衣老者看了过来，在汪子安身上略一打量，便神色大变。
“不好，小心。”
话音未落，劲风扑面。
234 平定、功曹
劲风袭身，不等众人反应，红发老者身上红光狂闪，身体如沙包一样飞出数丈，摔在了后墙上。
咔嚓嚓声中，护体红光与身上衣衫一同粉碎，露出了鱼鳞条纹的白色内甲。
纵有宝甲护身，但红发老者倒地瞬间，还是喷出几口鲜血，面带惊惧地看向了汪子安的方向。
“大长老？”
“这怎么可能？”
“白龙甲？”
前两声惊呼是从跟随红发老者的三人中传出，后一声确是从身旁的于魁口中传来。
“咦？居然是件灵宝？”汪子安有些诧异。他还以为，这青鱼一族没有几件灵宝的。
“回禀水君，此甲是我族先祖所留，据说是以一白龙逆鳞织成，拥有护身之能，不过此宝早在一千三百年前就遗失了，想不到竟然在大长老的身上重现。”于魁忙拱手解释。
汪子安闻言，面带笑意：“看来，这位大长老监守自盗，早有反叛之心了。”
“什么，你竟是济水水君？”于魁的一声解释令得大长老身旁之人面色大变，几乎是下意识便要运转遁法，从此处逃离。
但汪子安见状，把肩一晃，白黑青赤黄五道浩大光华瞬间铺满整个后殿，此三人身形腾起，也只是落入五行遁光中，瞬间陷入了另一片困境。
无数金戈铁剑劈头斩来；又有无量海浪迎面扑来；濛濛青光中，身陷幽林，不知出路何在。
以汪子安如今境界，再施展五行遁光，早已超过当年让他羡慕不已的闻仲手段。
而在他动手之时，那位受伤未死的红发老者，也就是大长老眼底精光一闪，从袖中抖出一枚玉符将其捏碎，一道明黄光华将其包裹，撞开五行大遁光华，居然凭空撕开此处灵宝空间，往外界而去。
“往哪里逃？”汪子安一拳轰出，携破灭之力，刚刚形成的空间入口顿时崩散，毁灭般的力量从其内涌出，反倒将大长老身上的明黄光华打灭。若非是见到情况不对，及时躲避，估计自身都要一同葬送其中了。
“咳。”落在地上，又咳出几口鲜血。
汪子安没有动手，于魁见状，也忙来到旁边，走入青光，看向了倒地不起的那人。
这人便是青鱼一族族长。
“族长情况如何？”于魁见族长倒地不醒，陷入昏迷，忙问道。
“中了奇毒，道果被封，意识涣散。”旁边的三位长老中，一面色发青的中年人说道。说话之时，还看了汪子安一眼，隐有戒备之色。
汪子安见状，神色不动。
这青鱼一族遭逢巨变，又有那大长老派人来到水府口出狂言，搁在水族之中，被灭族都不为过。这几人心生戒备，实属正常。
“哈哈哈，你等不用白费力气了，此乃河伯所赠的九婴之毒，此时九婴不出，除去河伯之外无人能解。”一旁的红发大长老无法逃离，心知唯有死路一条，但看到那位青鱼族长后，难免生出几分心思。
“你等若想保他性命，就速速放我离开，看在同出一族的份儿上，说不定我还能向河伯求得解药，救他一命。”
此话一出，那三位长老神色异样。
“住口，你这老贼，早就不安好心，否则白龙甲怎会在你身上？
“如今又勾结外人，下毒暗害族长，若非水君出手，恐怕此时族长已经死在你手。”于魁见状，怒声叱喝。
这三位长老这才惊醒过来，眼下哪里还有什么同族之情，分明已是生死之争。
“水君神通广大，还请出手救下我族族长。”于魁目光一转，来到汪子安身前，抱拳恳求。
汪子安一直冷眼旁观，直到于魁上前，才露出笑意。
其他三位长老也将目光放在了汪子安身上。
“还请水君出手相助，事后我青鱼一族定全力以报。”在青面中年的带领下，这三位长老许下了诺言。
事后？全力以报？汪子安心中摇头，还真是勉强。
“若水君愿出手，在下愿带领八百青鱼兵跟随水君，助水君镇压济水不从。”于魁一听三位长老之言，也不由腹诽，眼前有求于人，居然还满口空话，实在是不知轻重，心念一转，有了主意，主动开口。
话音方落，就见青面中年已是变了脸色，连忙喝道：
“于魁不可。
“这青鱼兵乃是本族培养的精兵，每一位皆在元神之境，岂能轻易送出？”
元神妖兵？汪子安目光一亮。
“青鱼兵乃小侄亲手所炼，自有调配之权，二长老还是莫要多言了。”于魁面色一板，无视长老权威。
“够了，不用多说了。”眼见几人还要再言，汪子安挥手打断。
“青鱼族长乃本君麾下一员，无论如何，本君皆会出手救治，几位还是将人带过来吧。”
二长老拱了拱手，走了过去。
“你去将他拿了，稍后与本君回转水府，本君还有事要问。”汪子安看向于魁，将手一指，五行光华齐齐闪烁，化作一根五色长索，落在于魁手上，指了指那边倒地不起的红发大长老。
“是。”于魁应下，转身离去。
等二长老将青鱼族长带了过来，汪子安才发觉，这位族长居然是位女性。
身着青衣，眉心生有一拇指大小的青色鳞片闪烁光晕，秀气面容上萦绕着一股汪子安极为熟悉的惨绿气息，使得玉白肌肤都失去了光泽。
还真是九婴之毒。
把手一招，一枚透着赤黄二色的宝珠出现在了手中。
乾黄珠。
此宝不单单是蛇虫之类的克星，亦有解毒奇效。
并指一点，宝珠大放光华，在这位青鱼族长面上滴溜溜转个不停，每转一圈，便有缕缕惨绿气息从面孔上被摄出，投入宝珠之中。
等于魁带着被拿下的大长老近前，此女体内九婴之毒已尽被化去。
“九婴之毒已解，不过青鱼族长伤了元气，意识还在缓缓重聚，想要清醒，还得静养一段时日。
“当然，若有灵药，你等也可以灵药相助，可助其尽快清醒。”
三人闻言，面带喜色。
“本君还有他事，就不再多打扰，其他事务等青鱼族长清醒后再做详谈。”
青鱼族虽已无事，但还有那赤鱬一族，他倒想看看，此族究竟有何依仗，敢挑衅于他。
“多谢水君相助，等族长醒来，那八百青鱼兵定当奉上。”青面二长老拱手感谢，这下倒是没有再纠结这青鱼兵之事，而后又看向了于魁：
“于魁贤侄，你今后就跟在水君身边吧。”
“小侄遵命。”于魁本来也是如此打算。
“好了，走吧。”汪子安把袖一挥，金光圈了于魁及大长老，离开了青玉殿中，轰隆一声响动，破开了洞天空间，回到了济水。
三位长老见到这位水君不走寻常路，也知道自家洞天并不稳固，破绽颇多，不由一声苦笑，而后忙取出族长珍藏的灵物，助族长恢复伤势来，而那位二长老则是处理起了前殿中的那些叛逆之辈。
......
清源殿中。
青草湖大神正与翼长老商谈，就见一道金光破入殿中，现出三道身影。
“贤侄回来了。”
“水君。”同在殿中的赤将子舆等人与翼长老、朱郞忙拱手拜见。
“无需多礼，方回，你将这位青鱼族大长老带下盘问。”汪子安指了指红发老者。方回心思最为细腻，说不定能问出些东西。
“遵命。”方回也不多问，带了红发老者离开。
接着，汪子安才将青鱼族中发生之事尽数道出。
“想不到，这位河伯居然早有布置。”翼长老与朱郞面色难看。
青鱼一族都有河伯之人，那他们几族呢？
他们两族实力强大，相比起青鱼一族来说，内部也更为复杂，要是真有河伯奸细，恐怕也免不了步青鱼一族后尘。
想到这里，两人一刻也不敢多待，皆是出言告辞，汪子安也不挽留，等两人离去后，其他人又离开，才看向了青草湖大神。
“想必世伯也发现了那赤鱬一族动静。”
“不错。”青草湖大神点了点头：“方才我与众人交谈时，便发现了此族异动，只是要帮你看人，才没有出手。”
看什么人，自然就是那位猪婆龙出身的朱龙了，汪子安可不敢让这位金仙一个人留在自己水府。
“这赤鱬一族知道得罪了我没有好下场，这才施展法力，连族中洞天都彻底带走，走得干干净净。”汪子安不由暗叹，不在水族之中，根本不知道这位河伯冯夷的影响力，不愧是天下水神之首。
自此，济水八族再有七族了。
再去掉那隐匿洞天不出的三族，他能调动之人仅有四族。
一向顺风顺水的汪子安也不由生出几分挫败感，这水君当得有点失败啊！
“贤侄无需灰心，这水中诸多族类形势本就非一成不变，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诸族不愿降服，你便自己扶持其他弱小族类上位。
“在这些族类壮大过程中，难免与原本的强大族类发生摩擦，你便顺势而为，助其吞掉那些不从之辈，也能出口恶气。”
青草湖大神在旁教导。
他此番前往青草湖，也一样遇到了这种事情，先礼后兵，反正他这一脉势力颇大，敢有不从者，他有各种方法将其玩死。
汪子安有些羡慕。
他虽然身为阐教弟子、又是防风氏之后，但在天下水界，还真没有多少帮手。
想了想后，汪子安叫来了方回。
除去青鱼一族，以及早早表示衷心的翼蛟、鳄龙两族外，还有一族释放出了善意。
“禀水君，是旋龟一族。”方回拱手说道：“这玄兕、诸怀、水雉三族虽属水族，但这三族却同样可在陆地生存，不受济水所限，所以才自称隐匿洞天不出。
“而这旋龟就不一样了，其多在水中生存，因此族血脉非凡，乃上古异兽，想要孕育子孙，必须要在水气浓郁之地，才能产下龟卵。
“而济水虽本源弱小，但同样水气充裕，且水质极净，正是此族生存的绝佳之地。”
方回早把这济水八族的情况打听的清清楚楚，汪子安但有所问，自是一一道来。
原来如此。汪子安恍然大悟。
“这旋龟一族我也有所耳闻，此族原先也是出过大罗之辈的，底蕴不凡。
“且此族虽属龟类，但却生具鸟头、蛇尾，另有奇能，不是寻常龟类能比，贤侄可试着将其收服。
“我看你这水府尚无丞相，何不在此族挑选一人，封为丞相，也算是一桩妙事。”青草湖大神在旁给出了个主意。
虾兵蟹将龟丞相。
这基本上都是水君标配，尤其以龙族出身的水君麾下最是常见。
汪子安有些迟疑，他心中的丞相人选是方回，不管各方面事物，方回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惜修为有些低了。
方回自然也感受到了汪子安之意，主动说道：
“水君可在旋龟族中挑选合适之人，先让其试着处理水府事务。
“而且，若想要这济水诸多水族听令，选用本地之人上位，办起事来，也更方便一些。”
听到此言，青草湖大神有些诧异地看了方回一眼：
“你这辅臣所言不差，若想彻底掌控此方，必须要有此方之人入驻水府担任高位，其他族类才会亲近于你。”
两人这么一说，汪子安总算有了决定：“也好。但具体如何，还是等从河伯府归来后，去旋龟一族查看一番再做决定。
“对了，敕封法旨准备的怎么样了？”
“臣充作功曹，已将水君表文交予四值功曹，想必用不了几日，就能得到天帝金旨了。”方回答道。
四值功曹神已经在封神之劫中圆满，平日里诸多水脉、山岳有什么需要送呈天庭的公文，都是由各方府中功曹提交给四值功曹，再由四值功曹上呈天帝。
就像方回这一次动作，他身为水府神官，不好直接前往天庭，便通过功曹这一身份，将公文呈给功曹这一系统的统领四值功曹，而四值功曹乃是天庭神官，所以自然能将公文呈给天帝。彼此之间，水府、天庭互不干扰，却通过功曹表达其意。
汪子安闻言点了点头。
功曹官归于太岁部统辖，而如今的太岁部首领是普贤真人，对于他的公文自然不会拖延。
不过方回办事如此麻利，他心中的丞相人选更属意方回了。
“准备驾辇，本君明日要与青草湖大神前往河伯府。”
235 负图之龟
对于汪子安来说，平日外出，要么乘风驭气，要么身化遁光，独来独往，轻松自在。
但眼下，身为一方神主，加之参加盛会，出行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必须要乘坐驾辇，彰显威仪。
虽然清源水府原无此类宝辇，但此番青草湖大神前来，似是料到了汪子安的困窘，送上了一座玉雕宝辇，汪子安唯一要做的，就是挑选合适的脚力拉车而已。
而在从龙潭得到三千蛟龙后，这一个问题也得到了解决。由师门挑选了培养不久的蛟龙，系上金索缰绳，圆满了宝辇。
六条面目狰狞、生有鸡冠的蟒蛟通体深青色，挥舞着腹下仅有的两只前爪，搅动浪潮，发出低沉吟啸。
“竟已有元神境界，不错。”汪子安看着此幕，有些诧异。
“进阶元神的蛟龙并没有多少。”师门说起此话，有些心疼。
“此番于魁与金池随我一同前往，其他人守好水府，稳定大局，遇事不决，可问方回。”汪子安看向了其他几人。
于魁天仙法力，勇武难挡，又是水族之人，陪他前去正好。至于金池，则是一位模样英俊的年轻人，瞳孔中闪烁着淡淡青光，似有奇能。
这是汪子安从丹山赤水天中带出的碧目金蛟，眼下已渡劫成仙，正好当做帮手。
“水君放心便是。”被点了名的方回拱手应下。
“世伯，请。”汪子安做出请势，等青草湖大神上了驾辇后，才走了上去。
于魁握着牵引蟒蛟的金索，轻叱一声，这座由青玉雕成的宝辇便化作一道青光，直奔水府门外。
等青光逐渐消失在视野中，方回等人才闭了府门，开启大阵，各司其职，再去忙了。
济水离黄河本就不远，出了水道，便直奔最近的黄河河道而去。
因此番乃是水界盛会，又在河伯府进行，黄河河伯冯夷也没有传令为难汪子安，反而是在各处河道布下巡水夜叉，看见车辇后，代为指路。
这一路上，倒是极为平静。
但越是如此，就越是让汪子安心中警醒。
他可不会相信，这冯夷真会如此大度。
“我等倒算是来的早了。”青草湖大神向外望去，除去一些小神的神光外，其他四渎之类，以及五湖大神，并未现踪。
“看来，其他人应也是有所猜测了。”汪子安看着水中躲避驾辇的小神，摇了摇头。
他与青草湖大神，一者位列四渎之尊，一者乃五湖之首，地位崇高，两人所过之处，浩大神光不加掩饰，其他小神自是纷纷避让。
“来早来晚，终是要来。何必如此轻慢，反而为对方抓住把柄。”青草湖大神并不赞同其他大神的做法。
汪子安也是如此考虑。
毕竟，形势比人强。
随着越来越靠近河伯府，一些强大气息也不时传来，多在金仙，甚至偶尔有大罗金仙的气息蔓延。
“这河伯府倒是势力强大。”汪子安有些感叹。封神之劫中，冯夷挡道，损去了不少大罗金仙，不曾想，竟还有这般实力。
“彼辈实力虽强，但尊的可不是冯夷，而是河伯。”青草湖大神大有深意地说了一句。
没有河伯这个位子，就算冯夷有大罗修为，也无法号令这些大罗妖物。
“这倒也是。”汪子安不可避免地，对这河伯之位生出几分觊觎。
反正最后都是要与冯夷做过一场的。
两人说话间，忽见前方明黄光华闪耀，一座巍峨宫殿出现在了前方不远。
“禀水君，河伯府快到了。”驾驭车辇的于魁说道。
看到宝辇前来，宫殿前飞出一道黄光，往这边而来，现出一身着黄金宝甲、手执神鞭的大汉。
“小神河伯府侍从，奉命在此迎接，不知来的是哪位大神？”
“我家水君乃济水之主，一旁还有青草湖大神，你这侍从还不速速入内禀告，以大礼相迎。”于魁见状，沉声喝道。
河伯虽为众神之首，但以汪子安、青草湖大神的身份，并不需要太过顾忌。
听闻宝辇中人的身份，旁侧值守的河伯府水兵、妖将及各路神官，不由转过了头，齐齐看来。
他们可知道河伯与这济水之君的恩怨，没想到，这位居然早早地就来了。
金甲侍从闻言，也不由愣了愣，随即就看到于魁和金池面色不善地望了过来，这才慌忙应声称是：
“请二位尊神稍等，小神这便入内通报。”
宝辇悬于水中等待，汪子安却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与青草湖大神细说起来：
“不知世伯发现没有，我等一路前来，见过这水府夜叉、灵官、游神、水兵、校尉、侍从，居然尽是妖物所化。”
“你也发现了。”青草湖大神点头一笑：
“四渎之神，河伯为人族水仙魂魄，江神为震蒙氏之女奇相氏，淮神无支祁虽有水猿之身，却有人族孝子化龙的传说，你这位济水水君亦是防风氏后裔，人族出身。
“这四渎之中，四渎主掌皆有人族背景，其他三渎也多有人族仙家担任神职，偏偏这黄河中尽是妖物，这确实是一桩怪事。”
“并非如此。”两人正说之间，就有一苍老声音从外传入，清晰落入两人耳中。
“上古时期，这黄河中亦有不少人族仙家，只是法力孱弱、不堪大用，远比不上水中河妖天赋神通。
“再加上，河伯虽是人族出身，却对同族极为厌恶，更炼就了人身鱼尾的真身。还有河伯行事无道，又得罪了天皇圣人，其他人族仙家自是不会在此多留，慢慢也就都离开了。”
汪子安与青草湖大神闻言，皆是变了脸色。
这并非因为这苍老声音所答，而是因为，他们闲聊之时，已将法力笼罩宝辇，声音根本无法传出，这人又是如何在瞒过他们的情况下，将力量侵入，听到他们的谈话。
心中一动，两人出了宝辇，看到了对面前来相迎的身影。
身躯佝偻、面色苍老，一身青衣，汪子安竟有几分熟悉。
“原来是黄河龟相，本君济水水君汪子安，有礼了。”汪子安拱了拱手。
河伯乃水神之首，位在众神之上，其府中众神身份自然水涨船高，黄河龟相更与他济水之神同为四品，只不过不为神主地位尊崇罢了。
青草湖大神面色微动。
对方方才回答，乃是传音而来，并未被他人听到。
而且，身为河伯丞相，居然说河伯“行事无道”，这怎么看，也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
“两位龙君请了。”龟丞相拱了拱手，口称“龙君”。
一般来说，能在水中为君，多是龙种出身，哪怕是寻常人物，久被众妖朝拜，也有龙气随身，被称“龙君”，实属正常。
“还请龙君收起宝辇，随我入殿。”龟丞相交待一声，又冲着旁侧摆了摆手。
不知何时，殿内涌出众多金甲侍从、河蚌女妖，各持乐器，侍从敲鼓，女妖吹笙，时不时敲击玉磬，奏响仙乐。
要是忽视了此辈身上妖气，倒还真有几分仙家圣境。
可惜......
摇了摇头，汪子安与青草湖大神来到河底白玉石道上，在龟相带领下，往前行去。
越过一处玉石广场，绕过河伯殿，来到一处名唤“玄泽殿”的宫殿前。
“两位既一同前来，便同在此殿休憩吧。等各路神灵到达后，河伯才会出现。”龟相说道。
“也好。”汪子安与青草湖大神对视一眼，往殿内走去。
殿外有宫女、侍从值守，看到几人，皆是纷纷拜下，口称“尊神”。
“此处乃河伯府，两位龙君若是无事，还请勿要走动，免得生出误会。”龟相交待一声后，就转身离去了。
“有趣。”汪子安眼底闪过一丝异色：“世伯，请。”
两人刚刚走入宫中，便心有默契地同时挥手拂袖。
一道青光与一道金光自袖中扫出，漫向四面八方。
汪子安还嫌不保险，将手一指，顶上空间扭曲，有无形无影空洞现出，一切外力投来，皆是被空洞吞噬。
“这下可以说了。”青草湖大神见状，收了手中的青色小旗。
“世伯有话先说。”汪子安笑道。
青草湖大神面带沉思，似是在回想什么，随后便说道：
“贤侄可知这龟相身份？”
“有所猜测罢了。”汪子安没有隐瞒：“世伯发现了什么？”
青草湖大神神色怪异，道：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位龟相出现在黄河中的时间，比冯夷还要早上太多。”
“而且，我没有记错的话，我曾经在他人麾下，见过这位龟相几次。”
说着，还看了汪子安一眼。
前一句话，汪子安倒是知晓原因，倒是这后一句么。
“世伯在哪位尊神麾下见过？”
青草湖大神没有隐瞒，说出了那人身份。
汪子安听此一说，不由露出笑意：“听世伯这么一说，我可以确定这位龟相的身份了。”
因为，这人赫然便是天皇伏羲圣人。
而这龟相，十有八九便是传说中河图洛书由龟龙衔负而出的主角之一了。
只是，此人怎会为冯夷丞相。
而冯夷对此人身份，是否知晓？
汪子安忽然觉得，这里面大有隐秘。
236 万水之主、九泽神灵
随着济水神汪子安的到来，其他位居四渎五湖之列的各路水界大神也纷纷来到。
而因青草湖与江淮相连，细算起来，长江水君奇相氏算是青草湖大神的上司，须得依礼前往拜见。如此一来，玄泽殿中，就仅剩汪子安一人。
纵然是身处偏殿，汪子安也能感受到，自宫殿群最核心处传来的精纯水气与强大气息。
“这河渎不愧是四渎之首，其本源深厚远在江渎之上。”汪子安心中惊讶。
有此等本源加身，就算是头猪，修炼个数万载，也绝对有了堪比大罗境界的法力。
暗自赞叹，汪子安也不客气，运转功法，如长鲸饮水，将溢散在群殿间的本源水气尽数吸纳炼化，增长法力。
等待片刻，青草湖大神终于归来，面带踌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世伯，如何？可是那奇相氏与你为难？”汪子安主动问道。青草湖大神算是江君下属，反而却与汪子安这位济神走得极近，被为难也是预料中事。
青草湖大神闻言一怔，紧跟着摇了摇头：“我等五湖大神乃一方神主，江君怎会为难于我？
“我所虑者，不过是此番前往所闻之事罢了。”
“哦？何事？”汪子安有些好奇，莫非是那长江水君并未有联合之意？
“长江水君确实有与贤侄你，以及淮水水君联合的意思。甚至，她已经打听清楚，这位河伯想要做些什么了。”青草湖大神目带忧虑。
“请世伯道来。”汪子安来了精神，元神一震，顶上陡然有无边金光洒出，将整座大殿裹住。
青草湖大神没有隐瞒：“那冯夷此番唤水界众神前来，乃是为了见证一事。”
汪子安凝神静听。
“据江神所言，河伯之位已经满足不了冯夷，他的目标，乃是水界万千水神之主的位子。”
什么？汪子安止不住地惊异。
还真是如此。
对于各路水脉神主来说，这万水之主象征着什么？原本名义上的老大哥摇身一变，变成了亲爹，而且是那种捏着所有水神小命的亲爹。
“他这是疯了么。”汪子安忍不住说道。谁会愿意有人骑在自己头上。
“所以说，我总是觉得，这其中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情况。”青草湖大神目带思索。
“那其他五湖大神怎么说的？”汪子安再问。
“大家当然是不愿意了。”青草湖大神摇了摇头：“况且五湖本就与黄河毫不相干。”
那么，这冯夷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
汪子安也不由沉思起来，忽地，心中一动，问道：“世伯可见过淮河之神？”
“之前见过一次，方才倒是未见。”青草湖大神明白了汪子安之意，猛地看了过来：
“你是说，淮河之神会支持冯夷？”
汪子安点了点头。
“但他这么做，有什么好......”青草湖大神正说着，忽然察觉不对：“不对，贤侄此言，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目前淮河之神无支祁被困锁淮井，想要脱困而出，除去当初关押他的大禹动手外，也就是水神一脉位在他之上的大神动手。
“而以淮河之神的品阶，在他之上的直系首领根本没有。”汪子安点了点头。
“所以，万水之神的出现，正好补了这一空缺。”青草湖大神接着道：“只要冯夷成为天下水脉之主，那便能名正言顺地将自己的下属，淮河水君无支祁真身放出。”
“看来，应是如此了。”汪子安叹道。
“不过，想要彻底定下此事，应不单单只有淮河水君支持。”青草湖大神陷入沉思。
“除去四渎五湖外，数得上的水脉神灵，便是九江八河。九江多是长江分支，决计不可能答应此事。
“而八河身为黄河支流，自然会支持冯夷。
“再剩下，便是十二溪上真。但十二溪本源太弱，说出来的话，根本没有多少影响力。”
汪子安听着青草湖大神一一道来，眉头一挑：“世伯少算了几人。”
“什么人？”青草湖大神抬起头来。
汪子安迎着对方目光，缓缓道出：“四海龙王。”
“不可能，海龙与我河龙一脉乃是死敌。”青草湖大神便是河龙出身，又怎会不清楚那场大战。
“死敌之说，限于上古。而今四渎之神并非原本的河龙出身，更别说，冯夷坐上河伯的位子后，可是对上一任河伯、也就是当时的河龙首领之子下了杀手。”汪子安缓缓道出了这桩秘辛。那位伤了根基的河伯之子龙柏现在还在他济水上流积蓄力量呢。
“竟有此事？”青草湖大神对于此事，并不知晓。
“当事人亲口所言。”汪子安点点头。
青草湖大神也不相信汪子安会骗他，闻得此言，不由长叹：
“那四海龙王虽是海神，但也是水界神灵之一，更掌控四海这等本源庞大水域，其一举一动，自有气数加持，若是此四神同意，再加上淮河之神，恐怕此事再无办法能挡。
“不过，老夫想不明白，他们为何要答应此事，毕竟，冯夷一旦尚未，也在彼辈之上。”
“若是能借此使得江河湖泊众神内斗，暂居冯夷之下，又有何不可呢？
“难不成，冯夷还真能调动得了四海龙王？更何况，想让四海龙王点头，冯夷肯定是应下了不少好处。”汪子安对此摇头一笑。
“那我们该怎么办？”青草湖大神这下彻底没了主意。
汪子安心中有了点想法，但如果具体施行，还少不了向背后大能求助，一来一往，所需时日不少。
所以，眼下已经来到河伯府的他们，面对对方的目的，只有一个字。
拖。
“这等攸关水界众神未来的大事，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定下来的，必定要经过无数次商议。
“只要能拖过这段时间，我等就有可能扭转局势。”汪子安沉声说道。
这是他们唯一的办法了。
青草湖大神点了点头。
两人商量片刻，便有河伯府侍者邀请各路神灵，前往大殿一聚。
但诡异的是，从头到尾，河伯府之主冯夷都没有露面，只有龟相代为出面。
这可就有点失礼了。
看着殿上鱼姬起舞，汪子安转了转手中玉盏，目光扫过殿上其他神灵。
奇相氏身罩白光，看不清面目，只能从绰约身姿上看出是一位女神。
而那位淮水之神无支祁，因真身被锁，仅有一道天龙化身前来，化成人形，身材魁梧，面目不断变幻，同样无法看清。
五湖之神，以青草湖大神为首，神光结成一片，跪坐在奇相氏之下。
十二溪上真皆是人形，身周光华同样化作十二道清澈溪流，潺潺作响，代表十二人进退一体。
其他大泽大湖、江河水神，同样无一人说话，一时间，这河伯大殿中，除去中间的歌舞外，竟安静得有些诡异。
就在汪子安打量其他人的时候，其他神灵也在打量着他。
对于这位阐教亲传、防风氏后裔，这些水神还是有几分好奇的。
一看之下，只觉这位同样被神光笼罩的济水水君果然非同凡人，元神力量尚未接近对方，便被一股力量扭曲、崩散。
就连目光，在看到对方面容时，也失去了光亮，什么也看不到。
这一幕倒是让众神心中嘀咕，怎么这副模样，与星神一脉的众多星君有些相似。
而其他出身水族的水神虽看不清汪子安面容，但也能从其身上感应到那股不弱于他们的龙气，这股龙气虽不浩瀚，却极为精纯、强大。
殿中气氛诡异，最终还是有人没忍住，主动发问起来。
“敢问龟相，河伯既邀我等前来，为何不现面一见？难道连这点时间都没有吗？”汪子安目光转去，看到了那位神灵，身罩碧青光华，身后隐现一方大泽神域。
荥泽之神。
算起来，这位水神还是他的邻居，且还与济水大有关系。
因为，荥泽之水，乃是从济水流出来的。
不过，此人如此语气质问，要么是胆气过人，要么是另有依仗。
“河伯要事在身，并非故意怠慢。”龟相仍是那副淡淡神色，说出的话在这种神色下，可无法给人多少可信度。
“你......”荥泽之神不由生怒。他虽品阶不高，但也为一方神灵，自有傲气。
“本神竟不知，还有何事，能重要过接见我等？”一位身着青色长袍的水神开口，替那位荥泽神撑腰，面带冷笑：
“呵，久闻河伯乃天下水神之首，这待客之道也与他处不同，本神算是见识到了。”
太湖大神？
汪子安眉头一动，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位替荥泽神说话。
但紧跟着，他就想到了一个说法。
这天下间除去天庭承认的四渎五湖、八河九江外，还有人间流传的说法——九泽。
而若以此算起，除去荥泽外，太湖亦是九泽之一，号称“震泽”。
甚至就连五湖中，彭蠡湖、青草湖亦在九泽之中，只不过青草湖有另一个名字——云梦泽。
如果五湖、九泽联盟、同进同退，这倒是一股强大势力。
不过，这九泽中也有与黄河有关的。所以倒不能一同看待。
“此乃河伯亲口所言，本相虽辅佐河伯，但对其中详情，亦不清楚。
“不过，河伯也说了，等到事后，会亲自向众位赔罪的。”龟相依旧是那副模样，好似这河伯府之事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哈，荥泽神只是心中着急，并无针对龟相之处，还望龟相勿怪。”听得此言，青草湖大神笑了一声，缓和气氛。
“虽是河伯未至，但我等水界众神平日难得一会，此番同聚一堂，也算是借了河伯之力，不如在此喝上几杯，谈古论今，如何？”
青草湖大神出身河龙一脉，颇有其地位，此时一说，荥泽神这才坐下，同举杯盏。
接连饮下数杯，殿内才算是热闹起来，众神三三两两开始交谈，大多数水神更是取出自身水域所蕴天材地宝，与他人进行交换。
一时间，人声鼎沸。
龟相见状，挥手让鱼姬退下。
而汪子安正欲离开，就见方才主动说话的荥泽神端着杯盏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位神灵，一人龙首人身、一人身材魁梧，皆是真仙之辈。
“久闻水君大名，因先前济水风波未平，我等并未上门拜访，还望水君勿怪。”面对汪子安，荥泽神一改先前怒容，堆起笑意，客气说道。
“荥泽神客气了。”汪子安伸手碰了下杯，然后看向了对方背后两人。
“荥泽神还未介绍这两位呢！”
荥泽神饮下杯中玉液，闻言一笑，侧过身来：
“这两位水神亦是九泽神灵之列，与济水大有关系。两位，还不介绍一番。”
闻言，龙首人身之神拱手言道：“雷夏泽神，见过水君。”
而那位身材魁梧的神灵亦是言道：“大野泽神，见过水君。”
雷夏泽，即是雷泽。
大野泽，即巨野泽。
大野泽为济水所汇，济水中流在此通过。该泽西通雷泽，西南纳济水连通菏泽。
这便是济水与这三泽的关系了。汪子安心中立时明白了几人来历。
这便是自己水域中的水神了。按照规矩，他可以成为三神首领。
想到此处，汪子安身上神光一散，带着几分笑意，直言道：
“诸君客气了，本君初入济水，日后若有借重几位之处，还请勿要推辞。”
“水君哪里话，我等共饮济水之水，饮水思源，水君但有差遣，必不敢辞。”荥泽神满脸笑意，其他二神也是带有喜色。
他们虽有九泽之称，但并非天庭所封，且九泽之神，也多是依附长江、黄河，他们临近济水，自是不会放过这等机会。
况且，先前济水九婴作恶，这位水君显露出来的手段，也是厉害非常，他们奉之为首领，心甘情愿，绝无半分勉强。
汪子安也没想到有这分收获，一时间，与三人笑谈起来。
说起来，除去这荥泽神外，这雷夏泽神与大野泽神皆非凡类。
要知道，早先燧人氏与华胥氏皆在雷泽留下踪迹，算起来，此地还是风氏一脉祖地，这雷夏泽神身为其中神灵，与风氏渊源匪浅。更有龙首人身，能御使雷电，若非成为此地泽神，恐怕要入天宫，成为雷神。
而大野泽已是炎帝部落发祥地之一，这位大野泽神更是少有的麒麟之属，神通非凡。
汪子安得知两人能力后，心中大为满意，紧跟着，这雷夏泽神说起的一桩异事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237 雷泽变、干戈起
“说来也是奇怪，近日雷泽下雷鸣阵阵，有祥光迸射，瑞气溢出，搅得泽中水族不安。”雷夏泽神讲起了雷泽中发生的异事。
荥泽神笑道：“如此征兆，莫不是灵宝出世？”
身为神灵，主掌一方由精纯元气所凝的水脉、地脉，灵宝出世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并不罕见。
甚至在一些先天元气保存完好的地方，有先天灵宝蕴养出世，亦非罕事。
可以说，论起身家，这些神主，可要超出寻常散仙之辈太多了。再加上其他奇珍异宝，比之一些教派的传承弟子亦不遑多让。
“怎么可能？本神亦是真仙之列，怎会连灵宝出世都辨认不出。”雷夏泽神摇了摇头。
“那莫非是某种天地异兽在泽底吐纳元气？”大野泽神也跟着猜测道。他身为麒麟之属，化作真身时，同样有祥光瑞气随身。
“本神也是这般想法，所以便前往施法查看。”雷夏泽神摇头叹道：“但熟料，雷夏泽中有天皇圣人所布封印，以我之力，根本无法透过封印查看。再加上此次河伯相召，才将此事暂压。”
顿了顿，又看向了汪子安：
“小神听闻水君乃天皇后裔，或许有法可破封印，待此番事了，还请水君前往泽中一趟，能助小神处理此事。”
“小事一桩，雷夏泽神客气了。”汪子安摆了摆手，同时想起了先前赴任时，伏羲所说的话。
在济水境内，还有其他好处。
莫非，这雷泽异变，便是那桩好处？
雷夏泽神闻言，心中一松，举杯敬了汪子安一杯。
那等异变，他亦有法遮掩，让汪子安前往，只不过是想趁此拉近关系罢了。
众人笑谈片刻，龟相代表河伯说了几句话，便各自散去了。
不过，在汪子安与青草湖大神刚刚来到玄泽殿前时，就有一身着淡紫宫衣的美妇挡路，什么话也没有说，取出一团金光，放在身前，便转身离去了。
青草湖大神冲着汪子安微微点头，汪子安右手一招，金光落入手中，化作一枚金色符篆。
虽不知这是何物，但从其上透出的熟悉气息，已经告诉了他符篆主人的身份。
“先入殿中。”
回到玄泽殿，汪子安拿出符篆，元神略一接触，便觉景色变幻，抬眼一看，竟是来到一处雾霭重重的幽湖之前。
这些雾气竟有阻挡元神侵袭的效果。
没有多看，纵身跃入幽湖，身化白龙，往湖底而去。
片刻后，耳边涛声不绝，眼前白光迸射，现出一尊身形被白光笼罩的身影。
“长江水君。”汪子安这丝分神所化的白龙口吐人言：
“水君寻我，所为何事？”
“水君何必明知故问。”白光中的人摇了摇头，悦耳声音从内传出：“自是为了冯夷之事。”
“哦？河伯冯夷能有何事？”汪子安虽知晓长江水君来历，但并未与对方打过交道，所以说话也不觉带上几分试探，故意装起糊涂。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长江水君也不气恼，接着说道：“水君身为天皇后裔，有不测之智，想必也能料到了冯夷那厮的目的。”
汪子安也不答话，静静听着。
“若真被这厮达成目的，四渎局势发生变化，水君应也应知晓此事带来的后果。
“况且，这冯夷与水君之间可是矛盾重重，一旦登顶，万神之力加身，届时水君的济君之位恐怕也不保了吧！”
汪子安直言道：“长江水君请我前来，想必已经有了法子。”
“不错。”长江水君身周白光一散，现出了一位身材高挑、一身青衣的女神，其双眉入鬓，凤目含煞，似有电光划过。
“想要阻止此事发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冯-夷-身-死。”凤目紧盯汪子安，一字一顿地道。
好气魄。
汪子安不由暗赞。
虽是女子之身，但就凭这句话，汪子安敢断言，这位武力值绝对不低。
“水君难道不知，擅杀神灵的代价吗？”汪子安没有答应，但也没有反对。
“此事本君自知。”长江水君点头，接着道出了自己的打算：
“冯夷所仗，不过是得黄河本源眷顾，又借此成为天地正神，统御河中万千水族。
“但只要我等设法废掉其河伯之位，使其无法统御水妖，到时纵有本源加身，仅凭他一人之力又能翻得起多大浪花？”
这确实是的一个法子。汪子安心中琢磨起来。
但是，河伯之位，位列三品，这天地间除去那些上古神祇外，有几人能比，怎会随随便便，被你一说就废掉。
况且，天帝也不一定答应啊！
“水君寻到了帮手？”汪子安道出了心中猜测。
“不错。”见汪子安猜出关键，长江水君凤目闪过异色，点头道：“本君已与水德星君约定，只要济君愿与本君一并上奏天庭，弹劾冯夷，他亦会出手相助。”
水德星君？
鲁雄？
汪子安笑了笑。
没想到，这位魂魄上榜的水德星君，也忍不住插手此事了。
至于原因么。
水德星君虽是星君，但号称水部首领，不过位列四品，怎能与河伯相提并论。
况且，河伯强势，水脉众神亦强势至极，他这位水部首领就是个名号罢了。
看来，以后还免不了与此人相对。汪子安警醒。
虽说，眼下确实能与这水德星君联手。
“如何？”许久没有听到答复，长江水君问道。
“抱歉，此事本君无法答应。”汪子安摇了摇头。
这所谓的办法漏洞太多了。
“哦？水君难道不想除掉冯夷么？”长江水君的脸色有些难看。
汪子安今天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头发长、见识短”，但看在同为四渎的面上，还是忍不住提醒了几句：
“水君可能不知，据本君猜测，那四海龙王可能会支持冯夷成事。”
“什么？”长江水君面色大变。她虽然设法知道了冯夷的目的，但还真不知道四海龙王会插手。
这么一算，就算鲁雄说话，但在四海龙王这实打实执掌四海水域万千妖族的神主面前，根本没有一点力量。
“况且，就算我等联手，但水君可知天帝想法？只要天帝不开口，我等再怎么弹劾，也不过是做无用功罢了。”
从先前封神时冯夷拦路中天帝表露的态度就可看出，这位可没有将冯夷拿下的心思。
“那该怎么办？”长江水君没了主意。
她乃是震蒙氏之女，因窃黄帝玄珠，沉江而死，虽为神灵，但智慧着实有限。
汪子安暗自摇头，但如果真要成事，还少不得借助对方之力，所以只得将心思压下，建议道：
“水君无需着急，此等大事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定下，只要我等拖过这阵日子，回返自身水域，必能想出办法。”
汪子安也不敢把自己的主意道出。
“这......”长江水君面带不甘。
汪子安也没心情和对方解释，只是安慰几句，便匆匆离去了。
分神归体，意识重回玄泽殿肉身，手中符篆逐渐消失，汪子安忍不住摇了摇头。
本想着，这位长江水君实力强横，再加上九江、五湖等神主为助力，足以与冯夷正面相对。
但就此次会面而言，单凭这位的智商，可能还真就不是冯夷的对手。
汪子安总算明白，以冯夷的能耐，是如何牢牢坐稳四渎之首的位子的。
冯夷差劲，但对手更差劲。
这是个比烂的世界。
汪子安觉着，真要干倒冯夷，四渎之中，非自己莫属。
“如何？”看到汪子安面带无奈，青草湖大神忍不住问道。
汪子安没有隐瞒，将方才之事尽数道出，青草湖大神也不禁笑出声来。
“世伯不知这位水君行事么？”汪子安可记得，青草湖大神原为折江水帝，算是长江一脉。
“只是朝见过几次罢了。”青草湖大神摇了摇头：“虽然长江水君此处可能借不到多少力量，但我等五湖大神已经商定，会站在贤侄这边，出言反对。”
青草湖为五湖之首，青草湖大神又是河龙出身，在水界又为神多年，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那此番就有劳世伯了。”汪子安道。
“目的相同，无需言谢。只希望离开此地后，你的办法能起到作用。”青草湖大神笑了笑。
几声叹息，两人各自入定。
一晃眼，又是数日功夫，被召集而来的水界众神没有等到江河湖泊之首的河伯冯夷，却等到了四海之主，四海龙王。
“怎会是他们？”
“四海龙王为何会来此处？”
......
阵阵议论声响起，原本端坐殿中的众神更是有不少“呼啦”一声，全部站起，死死盯着踏入殿门的四道身影，手执神器、灵宝，运转法力，有杀伐之气在不断酝酿，凝成虎形，冲着来人低吼咆哮。
这些人，都是河龙出身，与海龙一脉的仇恨早已被刻入骨髓，通过血脉，一代一代传承下来。如今见到海龙踏上河龙水域，血脉顿时有了感应，逐渐燃烧起来。
“怎么，难道这就是河龙一脉的待客之道吗？”为首的那道身影出言质问，有无形力量散出，挡下了扑面而来的杀气。
东海龙王。
虽然并未见过四人，但其身上的青色龙袍早已彰显了对方身份。
“待客？本神竟不知，什么时候，你四海龙王算是我江河湖泊众多龙君之客了？”同样身披青色龙袍，但气息却远比不过东海龙王的太湖大神冷笑道。
“哈，太湖大神可并非此地主人，又怎能知晓，是不是此地主人邀请本王前来的呢？”东海龙王大有深意地说道。
听得此言，众神瞬间明白过来。
这四海龙王，竟是河伯邀请而来。
“河伯这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是要伏杀这四海龙王？”
“此言有理，难怪河伯要召集我等水脉众神前来。”
“那还等什么，还不动手。”
一时间，各色神光闪耀夺目，充斥在整座大殿中，更有数十件灵宝结成一片霓虹，往四海龙王身上打去。
而东海龙王见得此幕，面带玩味之色，竟不躲不闪，只是看着。
“住手”就在霓虹即将落到东海龙王身上之时，一道身影挡在两方之间，并指冲着大殿一点，原本普通的大殿陡然闪烁禁制光华，才将打来的攻击散去。
白衣玉冠、面容俊美，正是许久未出的河伯府之主，河伯冯夷。
“四海龙王乃是本君请来的客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要造反么？”冯夷怒火中烧，厉声喝道。
强力盟友差一点就要受伤了。
这下子，众多水神终于发现了不对，其中就有九江之一的五川江水帝出言问道：
“河伯邀请四海龙王前来何事？难道河伯不知，河龙海龙两脉之间的恩怨吗？”
“本君怎能不知此事。不过本君邀请四海龙王，乃是为了我水界大事。在此大事前，还望众位能暂放恩怨。”冯夷本想说一句，你也知道是上古恩怨，那关本君屁事。但终究是顾忌殿内众神，没有说出口。
如果这话真的说出口了，恐怕不仅仅是其他神灵，就连他麾下的众神也要造反了。
他虽然蠢，但不傻。
“好了，四位入座吧！”河伯做出请势，邀请四海龙王入内。
不过，这么一来，问题又出现了。
平日里，四渎与四海同尊，眼下长江、淮河、济水三君分坐两旁，那么四海龙王该坐在哪里，在三人之前，还是在三人之后？
想了想后，冯夷让四海龙王坐于左侧，而三君则是坐于右侧。原本左侧的众多水神呼啦啦，一同来到右侧，端坐三君之后。
一旁，四人独坐。一旁，千神齐观。
好在这大殿有洞天之能，才能容得下这水脉众神。
汪子安坐在第三个位置上，往下则是青草湖大神等五湖大神。
“河伯现在可以说说，召集水脉众神，请来四海龙王，所为的是什么大事了吧！”依旧是那位青衣龙袍的太湖大神高声言道。
端坐主位的河伯冯夷见到两侧众神，也不由大感头痛。
虽说他知晓河龙与海龙之间恩怨纠葛，但也从没有见过，会是这种场面。
不过他身为此间品阶最尊之神，身旁又有数位大罗妖物为侍，倒也丝毫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