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天秀
自从苏护反商失败、送女入宫,已有两个多月。
这段时间,纣王与妲己凤友鸾交,不理朝政,整日在摘星楼上寻欢作乐,探讨阴阳,连闻太师自北海送来的前线战报也不去看。
不仅朝中上下议论纷纷,就连朝歌百姓也惶惶不安。
上大夫梅柏乃三朝元老,历经世事,看出朝歌乱象已生,寻了首相商容、亚相比干商讨此事。
商容执掌礼乐,听闻梅柏之言,这才醒悟,立刻下令,使执殿关鸣钟鼓,请王上殿。
正在摘星楼与妲己饮酒的纣王听得钟鼓之音,只得乘辇临殿,心中却生出不少怨气。
纵然坐在案前,也因为心中不爽,而无心政事,再加上整日沉迷酒色,神思倦怠,听着殿中文武大臣将堆积已久的诸事一一道来,头晕眼花,只觉得似有无数苍蝇在耳边嗡嗡乱叫。
乍一听得殿外有“终南山炼气士求见”,立时一声大喝:“宣”。
殿中嘈杂顿时消失于无,纣王心中暗笑。
等那通报之人出来传旨后,汪子安跟着云中子进了午门,过了九龙桥,通过大道,来至殿上。
虽然纣王还未见识两人神通,但远远看到两人行走之间衣袂随风而荡,久居仙山的拔俗气息流露而出,让人神清气爽,方才的烦闷之感竟一扫而空。
尤其是在等两人走到近前,看出两人样貌皆非凡品,更是暗自点头。
无论在哪个年代,看人先看脸,颜值即正义。
虽然云中子与汪子安走到殿中,只是打了个稽首,让纣王心生不悦,但他还是强忍着问道:
“那道者从何处来?”
汪子安自觉闭上嘴巴,做好一个道童应该做的,静静看着云中子师叔如何在纣王面前装逼。
“贫道从云水而至。”云中子挥挥拂尘。
“何为云水?”纣王再问。
“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云中子淡定自若。
纣王能成人王,对于文武之事也颇为通晓,听得此言,立刻再问:
“云散水枯,汝归何处?”
汪子安心说,你这不是抬杠么,我从云水来,你就说云水没了。
这要是换成问他,他肯定回一句:“问那么多,去工地上吧!”
但是云中子就不像他这么蛮干,依旧是淡然答道:“云散皓月当空,水枯明珠出现。”
这可真是,舌尖上的艺术。
虽然没正面回答,但逼格蹭蹭蹭往上涨。
果然,纣王听到这话,立时转怒为喜,说道:
“方才道者见朕,稽首而不败,大有慢君之心。今所答之言,甚是有理,乃通知通慧之大贤也。”
PS:“朕”,本意是我,谁能都用,最初出现在商代甲骨文,“孤”和“寡人”出现在春秋战国。
纣王说着,又命左右赐座。
汪子安跟着跪坐在旁,紧跟着就听云中子说了一通“三教原本道德尊”的长篇大论。
但汪子安可能先入为主,在他看来,云中子的意思是说:纣王,你要好好遵循道德,不要乱来,不然到时候天道来收拾你,你迟早是要完蛋的。
不知道纣王有没有这么想,反正看模样,是听得挺高兴的,还笑着说道:
“朕听先生此言,不觉精神爽快,如在尘世之外。但不知道先生住何处洞府?因何事而见朕?”
云中子在前面时而作答,时而吟诗,汪子安则是在后面思索起来。
说起来也是有意思,商朝始祖为“契”,周朝始祖为“弃”,两人不仅名字相近,更同为五帝之一的帝喾之子,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更是正儿八经的轩辕后裔。
没想到,两人的后代却将要展开一场大战,拼个你死我活。
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前来覆灭殷商的,乃是居住在“轩辕古坟”中的三妖。
汪子安实在搞不明白,这究竟只是巧合,还是背后另有深意。
直到云中子叫他,他才回过神来。
“子安,且将木剑取来。”
汪子安将手中木剑递上。
云中子拿着宝剑,当即吟诗一首:
“松树削成名巨阙,其中妙用少人知。
虽无宝气冲牛斗,三日成灰妖气离。”
好湿,好湿啊。汪子安内心赞叹。
等左右将剑递给纣王,纣王细细观过后,才问道:
“此物镇于何处?”
“挂在分宫楼,三日内自有应验。”云中子告知了用法。
等传奉官奉命前去挂剑后,纣王便想要留下云中子在身边听候差遣,这样他就能整日神清气爽了。
但云中子岂会掺和这些事务,笑着推辞后,又来了一通长篇大论,说尽了逍遥的好处,纣王这才放弃了坚持。
直等云中子带着汪子安离去,还要送上财物,作为盘缠。
对此,云中子又忍不住做了一首长诗,听得纣王连连点头,而后挥动衣袖,脚下生风,没有带走一片云彩,带着汪子安直往午门外去了。
从面见纣王,到拜别离开,云中子除了送上宝剑之外,最少作了三首诗,写了两篇文章。
汪子安无力吐槽,只能心中狂喊666。
太秀了。
云中子师叔和他师父的性格,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哈哈,师侄,你那是什么表情。”大街上,云中子看着汪子安的模样,不由笑问。
“弟子是对师叔你太过敬仰,没有什么其他的。”汪子安连忙摇头。
云中子也不在意,带着汪子安寻了一处安静地方,而后看向宫城,不知在等些什么。
“师叔可是在想,那纣王究竟会如何处置这把剑?”汪子安看得明白。
“不错。”云中子并不隐瞒。
“一线生机我已给了他,就看他能不能抓住了。”
木剑挂于分宫楼上,有“照妖灵光”与“降魔剑篆”,任那九尾妖狐如何厉害,一身妖法也不能施展,连动弹都不能动弹,只能束手待毙。
在这种情况下,纣王如果还是无法做出了断,那就真没救了。
汪子安沉默。
在他看来,纣王和妲己夜夜共枕同眠,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妲己身上的不对。
纣王又不傻。
更别说这妖狐还吃人,宫里少了那么多人,眼瞎啊,看不到啊。
可惜......
太阳逐渐西移,转眼已过午时。
汪子安忽然心中一动,感应到木剑中的“降魔剑篆”逐渐消散。
“唉......”云中子摇了摇头,忍不住在司天台杜太师家的墙上又题了首诗,带着汪子安往终南山而去。
诗曰:
妖氛秽乱宫廷,圣德播扬西土。
要知血染朝歌,戊午岁中甲子。
31 婴儿
在云中子题诗后的第二天,看出妖气笼罩宫城的司天台杜太师便因上奏纣王被枭首示众,而为其求情的上大夫梅柏也被以炮烙之刑活活烤死。
至此,人间乱象才真正开始。
汪子安回到终南山后,便一直在后洞的炉火前苦修,再不出山。
金霞童子也会时不时给他带来新的消息。
例如。
纣王元配姜王后被妲己与费仲设计,背上了“谋逆之罪”,先被剜去一目,然后念起旧情的纣王心中不忍,在妲己的劝说下,“无奈”下令,将姜王后以炮烙之刑处死。
再有姜王后之子殷郊、殷洪看到母亲惨死,取了宝剑,打算报仇,却被晁田、晁雷二将先一步报给纣王,大怒的纣王下令让二将砍了殷郊、殷洪的脑袋。
经过一番纠缠后,最终玉虚金仙广成子、赤精/子在刑场救下了两位殿下,收为徒弟。
而殷商首相商容在此之后,撞死殿前,尸体被纣王下令抛到野地。为两位殿下求情的大夫赵启则是受了炮烙之刑。
再然后,自知捅了篓子的纣王采用了费仲的谋略,召集四镇诸侯入宫,打算来个斩草除根,将四大诸侯尽数砍了脑袋。
正因这等“奇谋”,纣王忍不住夸赞费仲是“盖世奇才”,有“安邦之策”。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汪子安,在听到这句评价,也颇有三观崩塌之感。
这尼玛......
“算了,还是不再想这些事了,免得被气得走火入魔。”汪子安收敛气息,抛却杂念。
在他拜入阐教的那一刻,今后的立场就已被定下了。
缓缓收住功诀,他看向了身前熊熊燃烧的炉火,以及不断颤动的金炉。
道道阴冷白光自炉盖下的缝隙透射而出,汪子安有种身处冰天雪地之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好冷。
但对此,他却不惊反喜。
蛊雕角混合半块太白元精所炼的纯阴之宝经云中子师叔以上乘法门祭炼,在金炉之中温养,已有灵宝之相。
今日,便是此宝出世之日。
心中一动,洞内寒气霎时一收,炉盖飞起,一道白光从炉中射出,浮在上空,散发柔和白光,一眼看去,仿佛连魂魄都要陷入进去一样。
“收。”汪子安右手一招,白光落入手中,现出原形。
这是一六寸长短的圆锥,除去尖端一点白芒,其余皆是乌沉沉的,拿在手中颇有分量。
“这倒是与攒心钉的模样有几分相似。”汪子安细细打量。
不过那攒心钉是杀人暗器,他这宝贝却只能闭人气门,啄人阳气,与之相比,不免少了几分凌厉。
“既如此,你便唤作“却阳锥”了。”汪子安笑了笑。
毕竟是自身所得的第一件灵宝,无论威力如何,还是颇为喜爱,把玩一阵后,以真元炼化,等到一道阴冷灵识出现在他心头时,却阳锥顺手没入体内,消失不见。
“接下来,就等你了。”汪子安看向重新盖住的金炉,目光火热。
这其中,还藏着一件与他气机相连的先天宝物。
“五年。”低声喃喃,他闭上双眼,正要继续修炼,就听得云中子师叔的呼唤之声。
“子安师侄?子安师侄?
快来前面,看师叔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不知为何,汪子安总觉得师叔的声音有些不怀好意,好像憋着笑。
汪子安起身来到前洞,便看到了潇洒自在的云中子师叔怀着抱着一小小婴儿,时不时吧嗒着嘴,笑着逗弄。
那婴儿也不见外,随着云中子的笑容,两手乱抓,咯咯直笑。
而云中子见得这婴儿可爱,竟然伸出空着的右手,摸向了婴儿的......小雀雀?
“师叔,你在干什么?”
汪子安的声音把云中子吓了一跳,右手连忙收了回去,取来拂尘,持在手中,一副云淡风轻之色。
“师侄来了。来来来,过来看看,这是师叔我的徒弟,你的师弟。”云中子说着,就把婴儿向汪子安递来。
汪子安慌忙伸出两手扶住。
天可怜见,他活了两世,还从没抱过小孩。
看着汪子安手忙脚乱的样子,云中子嘴角勾起,拍了拍前者的肩膀:
“师侄啊,师叔我近日于炼器之道上有所领悟,这带孩子的事情么,便交给你了。
希望你好好照顾师弟,像是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悉心爱护,务必不要去欺负他。”
这说得是什么话?汪子安眼角抽了抽。
等会,你说什么?
“师叔是让我照顾师弟?”汪子安有些难以置信。
我自己还都是个,额......
修炼之人不记年,减去五年的修炼时间,他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呢。
你确定要将照顾孩子的事情交给我?
汪子安没这么说,但眼里就是这个意思。
云中子摸了摸下巴,故作思考,想了想后,道:
“师侄啊,若是师叔能借着这次突来的灵感参悟,我便有信心将你那件先天宝物提高些许层次。
若是误了这次良机,那就只能......唉!”
云中子遗憾地摇着头。
“这,好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汪子安只得答应。
“不过,师叔,师弟这么小,你不会打算让我将他一直带大吧!”
要真是这样,这本书可以换一个名字了,直接叫《奶爸修仙在封神》得了。
“放心,一年,就一年。等这孩子满了周岁,我便施展法门,助他成长,到时候无论是身体还是智慧,都和寻常六七岁的孩子没有什么差别了。”
封神大劫在即,云中子怎么会浪费时间。
他这次闭关一年,也是为了参悟这种神奇道法。
“这,好吧。”汪子安无奈点头,接受了成为奶爸的事实。
“好师侄。”云中子眉开眼笑,拍着汪子安的肩膀。
“不用怕,这孩子虽然还小,但雷精化生,自有玄妙,你只要看住他,不要让他乱跑就行。”
说到这里,云中子在袖中一掏,取出一个玉葫。
“这里面有我所制的琼浆玉液,能保这孩子先天元气不失。师侄你可不要忘了喂给他。”
汪子安看了看怀中满脸无辜、咬着手指的婴儿,再看了看云中子的无情笑意,总感觉自己像是个被抛弃了的深宫怨妇。
“妈耶......”汪子安打了个寒颤。
32 小劫
从那天开始,汪子安就多了一个师弟,而他每天除了修炼以外,也多了一件事情可做。
“雷震子,乖,过来吃饭了。”汪子安手里端着个玉碗,蹲在床前,对着在床上爬来爬去的可爱婴儿招了招手。
不愧是天生神异之人,只是半个月的功夫,便能够爬行自如了。
“咯咯。”婴儿缓缓爬了过来,白嫩嫩的手里抓着个拨浪鼓,随着前行,发出“咚咚”声音,掩饰不住欢快笑意。
“很好。”汪子安松了口气。
刚开始的时候,这小屁孩不听话,一个劲儿地往地上滚,并且总是往洞外爬,你把他抱回去吧,他还生气了,懂得用不吃饭来威胁人。
对于这种情况,汪子安可不会惯着,狠下心来,痛打几下小pp,然后趁机拿出拨浪鼓,先兵后礼,恩威并施,这小屁孩才总算听话。
等将半碗玉液尽数喝完后,汪子安哄着小孩缓缓睡了过去,然后叫回了溜到后山躲清闲的金霞童子暂且看着,才返回后洞,继续练功。
“呼。”汪子安指尖微动,算出事情,眉宇间挂着几分担忧。
这几日来,朝歌大事不断。
四大诸侯入宫之后,纣王将自己的老丈人东伯侯剁成肉酱,又砍了南伯侯的脑袋,除去早早搭上费仲的北伯侯逃得一劫外,连西伯侯也被囚羑(yǒu)里。
东、南伯侯乃东、南两地诸侯之首,这两人一死,其子继承侯位,立刻召集东鲁、南都两地各路诸侯,起兵反商。
经此一事,天下八百路诸侯反了四百。
而越州侯身为东鲁二百路诸侯之一,自是起兵响应,如此一来,位居越州田官的汪漭可就不得清闲了,直接被越州侯封为押粮官,从越州调度粮草,押送至前线游魂关,供新任东伯侯姜文焕大军取用。
汪子安虽然知晓,自家父亲汪漭同样拥有神力,非是凡俗可比,但天地宽广、高人辈出,再加上殷商本就与截教诸多仙家有所交集,万一要是碰上术法中人,那他就真成孤儿了。
“还得想办法助父亲一助。”汪子安心中暗道。
如今他真元几经淬炼,已无需炉火相助,只要自家调动体内心火肾水,调和坎离,便能完成剩下功行。
“但我答应师叔照顾雷震子在先,又怎能放下这孩子,离开山中。”汪子安心中纠结。
正在他沉思之际,洞中蹿入一道金光,藏于终南山旁翠华山中修炼的云中子忽然现出身形来。
“师叔。”汪子安心中一定,正要开口说话,就见云中子挥了挥手,已是肃声说道:
“你不用多说,内中详情我已尽知,你父亲命中的确有一小劫。”
汪子安心中大惊,他可不想成为孤儿。
“不用担心,有你出手,你父亲自无性命之忧。”云中子清楚地知道,眼前师侄是道行师兄的衣钵传人,要是出了问题,那位师兄也会亲自出手的。
“敢问师叔,此劫从何而来?”汪子安拱手细问。
“其中详情你无需多问,只要知道,那人日后与我教还有所牵连,你到时遇上,也可留几分情面,莫要伤了对方性命。”云中子说起这话时,面色有些严肃。
“是,弟子定会小心斟酌。”汪子安拱手应下。
要是那人还没伤他父亲,一切还都好说。反之,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看出汪子安心思,云中子心中也是轻叹。
“你且将这壶丹药带上,若是有人受伤,便以此医治吧。”
想了想后,云中子还是决定出一把力。
毕竟,他都答应了先前道行天尊所言的那件事。
“多谢师叔。”汪子安接过玉壶,小心收好。
“好了,你此行无需回返越州,直接前往游魂关便可,路上自会遇到你父。”
云中子交待一声后,便不再多说。
汪子安拱手拜别,走出玉柱洞,感应气息,将身一纵,一道金光破空,直往东面而去。
......
汪子安不惜耗费真元,施展纵地金光,速度奇快无比,半个时辰后,已是来到了越州与游魂关之间的一处野山,指尖微动,才稍稍放心。
借助血脉感应,父亲还安然无恙。看来,这道劫数应该是自游魂关中而发。
正好此地离游魂关不远,汪子安运起灵目,直透数十里地,往游魂关上空看去。
这游魂关乃是东鲁进入中部朝歌的最近一道门户,此地守将也是非同寻常。
汪子安这一望之下,果然发现有一道精气狼烟冲霄而起,比之先前看到的韩毒龙、薛恶虎不知道强出多少,应当也是觉醒了血脉力量的大将。
“不过,单凭此人,恐怕还伤不了我父。”汪子安暗忖。
他在觉醒灵目之后,可清楚地看到了他父亲头顶上的异象,那可不是普通的精气狼烟,而是真正的血脉神力。
“也罢,既然如此,我便跟在父亲身边,看看到底是何方高人出手。”汪子安定下心思。
枯坐野山顶上,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山路东面便有马蹄声传来。
抬头一看,只见那数百皮甲军士之前,正有一人骑着避水兽而来,身着玄铁甲,腰佩寒蛟刃,矫首昂视,神态睥睨。
“我擦???”汪子安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次看了过去。
还真是他父亲。
不过,装备怎么如此精良,还骑上了异兽,俨然一副鸟枪换炮的模样。
“此地距离东伯侯大营还有多远。”身着铁甲的汪漭勒住缰绳,沉声发问。
旁边自有将士上前汇报。
“将军,此地距离大营还有三十里远。”
“哦?”汪漭眉头一挑,指着前面的狭窄小道说道:
“若我是游魂关中守将,必定派遣一队精锐甲士在此埋伏,截住粮道。
如此一来,东伯侯就算倾尽四十万大军,但无粮草支撑,也绝对无法撑持多久。
届时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破去联盟大军。”
旁边骑着马的那名将士听到这话,立刻凑上前来,恭维道:
“那游魂关守将窦融虽有勇力,但却不通兵法,哪比得上将军这般,才兼文武。”
汪漭闻言却是摇头大笑。
这名将士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问道:“将军在笑什么?”
汪漭轻抚长须,大声道:
“我笑那窦融无谋......”
话音未落,只闻轰隆震响,山裂石崩。
“不好,有埋伏。”汪漭神色大变。
33 汪漭
自从独子跟随仙人入山学艺后,孑然一身的汪漭仿佛忽然得了运气,开始了开挂生涯。
他先是在折江之中,凭借着防风氏血脉,降服了这头天生能踏水而行的避水异兽。
而后又在上古防风氏所居的风渚湖中,得到了祖先遗留下的一副玄铁宝甲。
最后,更是服食仙果,血脉觉醒,掌握了一道祖先用来治水的神通。
这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他得了顶头上司、越州城之主的越州侯看重,被招为心腹,更在此次响应东伯侯反商之中,被封为押粮官,先一步押送粮草前往联军大营。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能成为押粮官的,可都不是一般人物。
饶是汪漭步入中年,也不由生出几分得意。
“若是跟着东伯侯反商成功,等到天下平定之日,说不得我汪漭也能得封侯伯之位,恢复先祖荣光。”
这并非不可能之事。
天下八百诸侯已反四百,西岐之主被囚,也有反商可能,到时六百诸侯联手,仅凭纣王与北伯侯麾下的二百诸侯,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不过,还得立下大功。”汪漭暗道。
所以,他在听说东伯侯四十万大军被挡在游魂关外时,就知道机会到了。
这一路上马不停蹄,总算是快要到达联军大营,到时他倾尽全力,拿下那游魂关守将窦融,必能得泼天大功。
“到时就算子安仙道未成,也能凭借着我这大功,继承伯侯之位,为我汪罔氏开始散叶。”汪漭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已步入中年,又能苟活多长时间,为子孙打下一份基业才是正道。
在轰隆震响中,一队精悍甲士在一员魁梧大将的带领下策马奔来,从未上过战场的汪漭下意识一惊,等细看之下,这才大喜。
“看来这窦融果真有些本事,知晓在此设伏。”汪漭念头转过,便是自信一笑:
“不过,仅凭这人,还挡不住我。”
心中一动,避水兽走上前来,汪漭拔出寒蛟刃,指着魁梧大将喝道:
“来将报上姓名,汪漭剑下不斩无名之辈。”
“就凭你这逆贼,也配知我窦虎姓名,死来。”那大将自称“窦虎”,嗤笑一声,二话不说,纵马狂奔,转眼已是来至身前,拎着一杆开山大斧斩下。
“来得好。”
厉风扑面,汪漭不闪不避,以手中宝剑迎上,轻轻一挑,那窦虎便觉一股霸道力量传来,让他险些握不住兵器,沉喝一声,化斩为削,冲着汪漭脖颈削来。
“技穷矣。”初步交锋,汪漭便知晓了对方能为,心中大定,空出左手一扬,一道黄光洒出。
窦虎顿感沙尘扑面,双目难视,心中一惊,正要退后,就觉一股冰凉寒气穿破宝甲,直透心脏。
“啊。”窦虎痛呼一声,落于马下。
汪漭这才高声喝道:
“杀。”
一挥手,身后押粮的数百甲士齐齐杀出。
那窦虎麾下将士见死了主将,早已生出退意,眼见对方杀来,哪里还敢多留,连忙纵马返回,直往游魂关方向而去。
一番短兵交接后,汪漭命人打扫战场,将窦虎尸体放于粮车。
枯坐山顶的汪子安看着这一幕,也有一种“我家亲爹初长成”的感觉。
想了想后,他还是决定先不现身,大袖一扬,真气罩住自身,隐匿身形,跟在汪漭身后。
汪漭对此丝毫不知,催动避水兽,来到联军大营后,便带着窦虎的首级去拜见那位新任东鲁之主姜文焕。
主帅营帐中。
姜文焕身着黄金甲,端坐帅位,年纪虽轻,却目露威严,英武之姿,不让其父。
等左右端着窦虎的头颅上前时,才忍不住面露惊喜:
“原来竟是此贼。汪将军,你立下大功了。”
“末将不敢居功,此皆是君侯威德所至。”汪漭混迹宦海近二十载,怎能不知规矩,立刻抱拳应道。
姜文焕哈哈一笑,捻住颌下短须,说道:
“将军不知,此贼乃是游魂关窦融麾下副将,颇有勇力,这数日来,已连伤我军六员大将。
想不到,此贼居然潜出游魂关,埋伏我军粮道。若非将军出手,恐怕我军粮草已被其毁矣。”
“原来如此。”汪漭跟着笑了笑。
姜文焕见汪漭这副模样,便继续说道:
“将军能押送粮草至此,已有功劳,如今又斩了此贼首级,更是大功。
如今联军正在用人之际,不知将军可愿留在营中,与我一同攻打这游魂关?届时若能成功,姜文焕愿以伯侯之位待之。”
伯侯之位。汪漭心中大喜。
别看姜文焕不是人王,但在东鲁这块地方,说话比人王管用多了,要是有此人作保,伯侯之位绝对不是虚言。
但是......
汪漭心思巧转,再次拱手言道:
“君侯之言,末将不敢不从。
不过,末将乃越州侯之臣,若无越侯首肯,末将实不敢滞留军中。”
姜文焕听闻此言,心中更喜。暗道,此人不但有万夫不挡之勇,居然还有如此忠心,真是难得。
如此一来,他更要将这人留在麾下了。
“你且放心,我这就差人告知越侯。等到越侯回信,再决定去留。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劳将军在我营中多留几日。”
“这......承蒙君侯盛意,末将依君侯之令便是。”汪漭面上仍是略带迟疑,最终拱手应下。
姜文焕哈哈一笑,立刻让左右端上食物,权当为汪漭庆功。
汪子安隐身暗中,看着父亲这副“忠勇模样”,差点就信了。
“没想到,父亲居然要留在营中。”汪子安有些惊讶。
汪漭什么性子,他心里可清楚得很,和普通人一样,胆小怕事,喜欢财物,可眼下却是变了性子。
“难不成,是因为本事大涨,顺带着长了不少自信?”汪子安心中猜测,这种情况也是正常。
“看来,我还不能现身,得让父亲知难而退才是。”不愿父亲掺和这些事的汪子安决定,让汪漭好好遭受一番社会的毒打,然后他再趁机出手,带着汪漭抽身而退,也能保全性命。
“就这么办了。”心中想着,汪子安跟着吃饱的汪漭,前往住处。
34 计策
这几日来,东伯侯姜文焕每日升帐,必先要在众将面前夸赞汪漭忠勇,这让麾下众将很是不爽,但他们也知道,汪漭能击杀窦虎,肯定本领非凡,所以也不去挑衅,只是疏远对方。
汪漭知晓姜文焕故意如此,心中也不禁苦笑。
没等几日,姜文焕说是已得了越侯回信,要汪漭归入他的麾下。
对此,汪漭只得应下。
又过了两日,姜文焕擂鼓聚将,再次升帐。
“我军在游魂关前已滞留一月,若是再耗下去,不仅是粮草难以供应,就连士气也难以维持。
不知众将有何妙计。”
众目睽睽之下,姜文焕开门见山。
话音方落,立刻便有一人在旁言道:
“东伯侯不必担忧,汪漭将军既有万夫不挡之勇,拿下窦融想必不在话下?”
汪子安躲在暗中,抬眼一看,便知晓此人身份。
此人是为数不多亲自提兵响应东伯侯反商大业的诸侯之一,是姜文焕的心腹,如今既然敢这么说,必定是姜文焕的意思。
一唱一和,两人将汪漭架在火上。
不过,汪漭对此,正求之不得,闻言也不推辞,拱手抱拳,沉声喝道:
“末将愿出阵一战,拿下窦融。”
“好。”姜文焕面色一喜,继而言道:
“若汪将军真能建功,我先前所言“侯伯之位”定然不会反悔。”
对于这项允诺,几位诸侯与众将皆是神色淡淡,并无一点疑议。
要能打开游魂关,直入朝歌,取得天下,区区一侯伯之位算得了什么。
“是。”
很快,联军大营动了起来,旌旗招展、兵戈林立,姜文焕亲自带领众将为汪漭压阵。
在这四十万大军之中,最强之人便是姜文焕了,这也是他匆匆继承东伯侯之位,却能让众多诸侯响应的原因之一。
这边数十万大军齐齐而动,何等威势,迈步喊杀声结成一片,真如山呼海啸一般,惊得鸟兽乱窜,山石崩塌。
守在游魂关上的将士瞬间发现了不妥,直往总兵府中而去。
“报,窦将军,城外反贼兵马动了。”
总兵府中,端坐上首的窦融(原著后面成了窦荣,其实是一个人,都是游魂关总兵)听到报信,立刻皱起了眉头。
外人都道他有万夫不当之勇,其实内中情形只他自己知道。
他武功平平,也不精通术法,能高居总兵之位,全凭他夫人相助。
就连最初大败姜文焕联军,也靠的是他夫人的计谋,以及副将窦虎的勇力,扰乱了敌军后营,才一举挫败这四十万大军。
如今窦虎领兵潜出城中,去断反贼粮道,这么多日不见,想必已是遭遇不测。
没了这等猛将在侧,他凭空少了一半胆气,想了想后,才恢复镇定,道:
“来人,速速将夫人请来。至于你,去传副将姚忠。”
下人与报信探子领命而去。
不多时,副将姚忠匆匆赶来。
再过片刻,一员身披甲胄的女将也从外走来。
窦融见此,连忙将情形一说,副将姚忠也跟着皱起了眉头,想了想后,才断然摇头:
“将军不可应战,此必反贼诡计也。”
“我也是如此想法。”窦融点了点头,只要不出去,凭借游魂关天险,量这帮反贼也打不进来。
“不知夫人看法?”他看向了那员女将。
窦虎不在,游魂关中最强战力,便是这员女将,也是他的夫人,人称“彻地夫人”。
“以我之见,这姜文焕并无阴谋。”彻地夫人摇了摇头。
“这姜文焕以勇武著称,上次能够胜他,不过是趁其立足未稳,再加上窦虎将军勇力扰乱贼兵后营,勉强将其打败,如今重整兵马,想必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而且,姜文焕也是常年带兵之人,定然能看出,只要我等守关不出,就算他有什么诡计,也是无法施展,怎会耗费心力,来做这无用之事。”
听彻地夫人这么一说,窦融才心中一松。
“如此,我便放心了。”
只要守关不出就行,犯不着和对方硬碰硬。
这种缩头乌龟一般的行为引得副将姚忠连连点头,正该如此。
就连彻地夫人一时也没了主意,那毕竟是四十万大军啊。
于是乎,姜文焕带着麾下大军,足足在关外叫骂三四个时辰,也没有等到半点回应,只得带着兵马,悻悻返回营中。
虽说没有大败,但士气却一下子降了不少。
就连信心十足的汪漭也在心中暗骂。
本想着这游魂关总兵窦融是个万夫不当之辈,没想到却是个缩头乌龟,这可真是浪费感情。
早知道这人底细,还不如在越州好好当他的田官。
看着平日满脸笑容的汪漭这副模样,躲在暗中的汪子安也是偷笑。
不过很快,汪漭便有了主意,直接来到了姜文焕的营帐。
“东伯侯,末将有办法了。”
“哦?将军速速道来。”姜文焕虽说也是不爽,但面对汪漭,还是维持着原本的从容镇定。
汪漭立刻拱手言道:
“根据末将观察,这窦融所依仗者,无非是两侧天险以及游魂关城池坚固。
若是有人能顺着两侧险峻山壁爬上,直入游魂关内部,里应外合,必定可破。”
汪漭话刚说完,姜文焕便摇了摇头:
“我麾下众将也曾提议此法,但这游魂关两侧山壁实在太过险峻,就连你我这等高手都难以爬上,更别说寻常将士了。”
汪漭闻言,不惊反喜:
“不瞒东伯侯,末将曾得人传授妙法,能聚沙为石,若是有足够泥沙,末将自信能以神通凝出一条直通山崖的石道。”
当时防风氏是如何帮大禹治水的?
填垫坑洼,将泥灰化作大山,堵住洪水去路,又挖沟引导,让洪水泄入大海。
汪漭虽然没有防风氏之能,但聚沙成石还是能做到的。
姜文焕初听此言,也是一喜,但细细揣摩后,还是觉得不成:
“汪将军若以此法铸成石阶,需要多长时间?”
“昼夜不休,也需半年。”汪漭坦然答道。
姜文焕跟着点了点头,眼里露出“你知道你还说,是不是故意逗我玩”的神色。
但汪漭却大有深意地笑道:
“敢问东伯侯,若是游魂关窦融发现了我等能聚沙凝石,你说他会如何做呢?”
你品,你品,你细品。
躲在暗中的汪子安听到此法,瞬间明悟过来:
“此乃攻心之策。”
35 求援
说干就干。
东伯侯大军毫不掩饰地大肆运输泥沙,供汪漭施展神通“聚沙成石”。
不过短短两天的功夫,就建起了一个小山包。
这一发现,让缩在游魂关中的总兵窦融焦急起来,茶不思饭不想,就连头发也脱了一大把。
“想不到,反贼之中竟有术法高人!”窦融看着眼前的肉食,也觉寡淡无味,挥手让下人撤下,不由叹息。
副将姚忠也没有想到,但他比窦融心态可要好得太多:“将军不用担心,以这伙反贼的手段,若要建出一条直通游魂关的石道,最起码也要数月,到时候大王必会派大军增援,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一旁的彻底夫人想到近日朝歌传来的音讯,对所谓的“大王派兵”不抱任何希望,沉思片刻,才建议道:
“既然反贼军之中有此能人,我等何不也寻得高人相助,只要能借助术法之力除掉姜文焕,东鲁诸侯群龙无首,就算有再多人马,也成不了大事。”
“夫人此言有理。”窦融精神一振,苦思片刻,又瘫坐下来。
游魂关周边关隘并无高人,眼光放远些,能排得上号的便是冀州侯苏护。
但上次冀州之战后,苏护被逼献女,心里恐怕恨不得这殷商江山早亡,哪里会来相助。
况且,就算对方真的来了,他也不放心啊。
摸着脑袋想了想,入手又是一撮脱落的头发,窦融心情更不好了。
“将军不用担心,对于这人选,我已有打算。”彻地夫人和窦融多年的夫妻,岂能不知窦融心中想法,轻抚鬓发,笑着安慰。
“哦?夫人且说说看。”窦融眼睛一亮,看着彻地夫人的笑容,又恢复了些许底气。
彻地夫人含笑道:“不知将军可还记得陈塘关?”
“陈塘关?”窦融念叨一句,试探着说:“夫人说的是李靖?”
他对这人有些印象,据说曾随仙人习得道法,至于本事如何,则不大清楚。
“不错。”彻地夫人点了点头,接着道:“那李靖虽是坐镇陈塘关,但离我游魂关并不算远。
我近日也曾听闻,那李靖闻得游魂关变故,日日操练三军,想必已是有所准备。
若能请得此人,事情或有转机。”
窦融听夫人这么一说,也觉得挺有道理,但他与李靖不熟,生怕对方推辞不救,到时候反落个面上无光,便支支吾吾道:
“这,那李靖镇守北地,同样身负重任,我看还是另找合适人选吧。”
“将军。”见得窦融这副模样,彻地夫人话音重了几分:
“那李靖虽是镇守北地,但北伯侯并未反商,且北海之地有闻太师坐镇,就算出了变故,也能及时搭救。
而将军若是失了游魂关,东鲁四十万大军挥兵直入,到那时候,我夫妻二人说不得要被闻太师斩下首级,警示天下了。”
窦融本就有些惧内,再听“闻太师”三字,更是悚然一惊,连忙答应下来。
“就依夫人之言。姚副将,你亲自前往陈塘关,去请李靖将军。”
“末将得令。”姚忠拱手称是,匆匆退下,骑了快马,直往陈塘关而去。
两关之间,虽有些距离,但姚忠马不停蹄地狂奔之下,不到两天功夫,就来到了陈塘关。
验明身份后,他被带到了总兵府中。
“末将游魂关副将姚忠,拜见李将军。”姚忠走入大堂,冲着上首那人拱手拜下。
“姚将军请起。”
声音传来后,姚忠这才起身,看向那人。
只见其身穿宝甲、头戴金冠,尺许须发随风而动,颇具威严。
单论这副相貌,比起他的主将窦融不知好了多少。
只是,这位李将军怎么皱着眉头,莫非是听到我的来意,不打算出手相助?
“看来,我还需废些唇舌。”姚忠暗道。
“姚将军之意,我已尽知,且在府中歇息两日,等我安顿好关中之事,与姚将军一同前往。”李靖依然是皱着眉头,但却没有拒绝。
他心中明白,若是游魂关失陷,唇齿相连下,反贼必定会来攻打陈塘关,到时候仅凭他一人之力,定然不是对手。
所以这半月以来,一直在演练兵马,只等游魂关情况有变,立刻挥兵相助。
“末将代我家将军多谢李将军援手之恩。”姚忠面露惊喜,以大礼谢过。
“姚将军太客气了,且随下人先去休息,等到晚上我再设宴款待。”
交待一番后,李靖转身离去,而姚忠则是跟着下人来到房间,在经过一番打探后,他终于知道了李靖为何一直皱着眉头。
原来,这李靖之妻殷氏怀胎已近三年,却还没生下孩子,旁人都道是这殷夫人怀了妖孽,久而久之,李靖便成了这副忧郁模样。
想到这里,姚忠又不禁怀疑,前来请这位李将军帮忙是否正确。
“唉,且走一步看一步吧,若真是无用,我只能再想想其他办法。”
这李靖虽然本事可能差劲,但也说到做到,等了两日后,便清点兵马,往游魂关进发。
姚忠正要翻身上马,跟随大军,就见那位李将军已是走了过来,说道:
“姚将军,既然情况紧急,且随我一同以道术赶往游魂关吧。”
“这,就依李将军之言。”姚忠半信半疑,但还是答应下来。
接着就见,李靖扬手洒出一把沙尘,一道黄光将两人裹住,消失不见。
姚忠只觉风声呼啸,等再睁眼之时,已到了游魂关总兵府外。
“啊,想不到李将军居然有此等仙家妙法,看来这伙反贼气数将尽矣。”亲身体验过李靖神通的姚忠再无半点怀疑。
两人进了总兵府后,姚忠凑到窦融耳边,悄声将方才所遇之事告诉对方,窦融果然大喜。
“此番我游魂关上下全托付于李将军了。”窦融走出案前,以大礼参拜。
一旁彻地夫人虽不知情况,但也跟着上前,施了一礼。
李靖忙将窦融扶起。
“窦将军太过客气了,我等同为守关总兵,李靖又岂敢受将军如此大礼?”
一番客气后,等下人奉上茶水,窦融将游魂关的情况讲了一遍,才问起破敌之策。
“以窦将军所言,此人所施展的,无非是土行之术。
但具体如何,我还要亲自前往一观。”
36 厮杀
“咦,有高人入场?”隐匿在营帐中的汪子安抬起灵目,隔空看向了城头上的那道人影。
一道精气狼烟直冲上空,周边缕缕道家清气相随,摆明了是位术法中人,而且所得传承非同小可的样子。
汪子安心中微动,明白过来:“看来,父亲身上那劫便应在此人身上了。”
单看此人气息,修为与他相近,都打通了囟门,炼化天地元气。
仅凭汪漭之力,根本不是对方对手,而且此人既有传承,想必也有神通傍身,非是凡俗之辈。
“具体如何,稍后便知。”
......
而就在汪子安观看的时候,游魂关城上的李靖眉头微动。
“有人注视?”
但细细感应后,又没发现任何不妥。
“看来,还需谨慎一些。”
他少时曾随度厄真人修炼道家真传,虽然因资质问题,数十年来不过刚刚炼气,但一身武艺却已至顶峰,再加上久经沙场,感觉颇为灵敏。
心中念头连转,李靖有了主意。
“窦将军,帮我备匹马,让我亲自出去,试探一番。”
眼下窦融可是把李靖当成救星,对于这个要求,自然无有不允,连忙让人牵上自己的战马,等李靖单人匹马出了城中,又赶快下令,让人关好城门,来到城上观战。
李靖刚一出来,时刻留意着游魂关动静的姜文焕一方便得了探子汇报。
“有人出城应战?”姜文焕皱起了眉头。
他虽不通谋略,但也知道,长久缩头不出的窦融突然派人出来,肯定另有目的。
“不过,我却不能不应战。”心思既定,姜文焕立刻让人擂鼓聚将、调集兵马,出了营地,直奔游魂关前。
“你是何人,怎敢孤身来我营前挑战?”姜文焕高声质问,声如洪钟,传遍方圆。
只见背靠游魂关这人骑乘白马,手持一杆画戟,气度非凡,沉声喝道:
“我乃陈塘关总兵李靖,今特来相助窦将军守关,你们这帮反贼既敢攻打游魂关,想必也有些勇力。
不知谁愿与我一战?”
声音虽不响亮,却清晰传入每人耳中,久久不能散去,徘徊于战场上空。
单凭这一手,姜文焕便知遇上高手,因疑心对方另有诡计,便打算坐镇军中,并下令让麾下大将“马兆”与对方一战。
这马兆乃是东鲁执掌兵马的大将,颇有勇力,在军中仅次于姜文焕。
听得命令后,立刻一扬红袍,挥动手中大刀,高喝一声,纵马直取李靖。
李靖一点不虚,扬戟杀上,刀戟交击,铿锵声起,尘土飞扬,两人杀作一团。
不过三十回合,李靖卖个破绽,马兆近身来攻,却被前者架住大刀,空手取了腰间金鞭,一鞭挥了上去,霎时红白之物四溅,马兆应声倒地。
李靖戟尖一挑,大刀飞旋,而后一挥,刀锋破空,直冲姜文焕面门刺去。
尚未落至跟前,汪漭剑尖一挑,斩落大刀。
“此人厉害。”汪漭虽然不通炼气之术,但到底有了几分神通,看出了李靖不凡。
“殷商相传五百年,果然人杰辈出,小小一总兵,居然也有如此勇力。”姜文焕看到此幕,不由叹息,略感挫败,但转而想到父亲、亲姐大仇,便坚定信念,看向汪漭:
“不知汪将军可有把握胜过此人?”
汪漭也是初次上场,没有多少经验,只能看出对方厉害,但到底有多么厉害,却也不知。
但他自忖有宝物随身、血脉神通,就算难敌对方,保下性命却也不难。
再加上“要为子孙后辈搏个前途”的心思,点头应下。
“且让我战过再说。”
“好。”姜文焕点了点头。
汪漭一拍避水兽,异兽足踏水气,来至阵前。
李靖一见异兽,便知对方可能有术法傍身,但他没有灵目,也不知对方修炼的是哪教法门。
“那座石山,想必是你的手段吧?”李靖指着游魂关山壁前的石山问道。
“不错。”汪漭点了点头。
李靖闻言,杀心大起。
只要除去此人,游魂关想来便无失陷之危。
“好。”高喝一声,李靖率先扬起戟锋,直挑汪漭腋下。
汪漭丝毫不让,只是劈、砍、刺、削、挑等简单招式,便轻易接下对方兵器,且凭着一声巨力,倒让李靖感觉双臂酸麻,差点握不住兵器。
心中一动,李靖故技重施,打算再次卖个破绽。
汪漭似是并未发现,与那马兆一样,皆是近身攻来,这一刻,看出对方故技重施的联盟大将有人惊呼出声:
“汪将军小心。”
但战场交锋,只在一瞬,纵然出言提醒,却已来不及了。
看着汪漭落入彀中,李靖心中冷笑,再取金鞭,就要挥下。
但金鞭刚刚举过头顶,眼前就有黄沙扑面,迷了他的眼睛,让他双目难视,多年来的沙场经验让他不慌不忙,向后一仰,倒在马背,避过了刺来的剑锋。
并且还顺手刺出了大戟,打算在对方没有防备之时,来个反杀。
但他却忘记了,汪漭座下的避水兽。
就在黄沙打出同时,汪漭两脚一踢,避水兽顿时扑向李靖座下马匹,张开大口,连咬带啃。
这战马虽然不凡,但如何能是异兽对手?
顿时被吓得四脚发软,慌忙闪避。
战马一退,李靖刺来的戟尖落在空处,且因为战马受到惊吓的原因,差点从马背滚落。
而看出机会的汪漭将剑一指,寒蛟刃上寒气激荡,一道阴寒剑气居然破体而出,刺向李靖腰腹。
就在这一瞬间,感觉到危机的李靖再不停留,借着战马惊慌之势滚落在地,黄光一闪,不见了踪影。
等再次出现之时,已经站在了数丈之外。
“我还道你有何本事?原来也不过是凭借术法而已。”占据上风的汪漭豪气顿生,一扬剑锋,指着对面狼狈的李靖高声喝道。
刚刚替亲爹捏了把汗的汪子安不由扶额:
“这也太嚣张了吧。”
那可是李靖啊!
日后的托塔天王,主掌天宫兵马、兼修佛道法门的天庭大将。
没想到,居然被现在换了装备、进入超神状态的老爹杀得抱头鼠窜。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吊丝逆袭”吗?”汪子安暗想。
37 出手
游魂关上的窦融率众观战,先喜后惊,在看到李靖差点被对方剑气刺中的时候,更是捏了一把冷汗。
太惊险了。
“夫人,可否以暗箭相助?”窦融有些不放心了,转头看向彻地夫人。
眼下有能力帮到李靖的,只有他夫人。
彻地夫人也不犹豫,点头应下:
“或可一试。”
窦融连忙让人去取弓箭。
不多时,彻地夫人弯弓搭箭,冷视城下战局,只等机会来临,便发出致命一箭。
汪子安抬眼一望,便知城上动静,提起真元,准备随时出手。
......
再说场上。
李靖被汪漭逼得狼狈逃窜,心中也不恼怒,反而有了信心。
在方才交手,他已看出了汪漭底细。
并无真气在身,仅有几分蛮力,再加上未得真传,仅凭左道小术逞凶罢了。
“今日,便让你知晓正法之威。”低喝一声,李靖抛出金鞭,化作一道金光直追汪漭头顶击去。
他这金鞭并非兵器,乃是随度厄真人学艺时,真人所赐的一件法器,名唤“六陈鞭”。
六陈者,大米﹑大麦﹑小麦﹑大豆﹑小豆﹑芝麻六种粮食。
这法器如此名称,便是因为能打未成仙道的凡俗之辈。
汪漭虽不识此宝神通,但也知晓宝物厉害,立刻挥动寒蛟刃,道道寒气凝成雾障,挡在头顶。
但在金鞭神威下却是一击而破。
汪漭无奈,只得借助宝剑锋芒迎上。
而就在他被金鞭缠住之时,游魂关上的彻地夫人看出良机,扣弦玉手一松,嗖的一声,暗箭破空,疾飞而至,转眼已经来至近前。
汪漭心中一惊,剑锋巧转,想要挑飞金鞭去拨开暗箭,但这法器被李靖以气御使,调转如意,向后一转,避开锋芒,而后跃至头顶,就要击下。
方才还信心倍增的汪漭瞬间有些发慌。
而对面的姜文焕一方大将这才看清利箭,不由大骂卑鄙。
“若是汪将军因此亡故,我姜文焕一定血洗游魂关上下。”。
旧仇未了,又将添新恨。
眼看利箭要刺入胸腹,汪漭沉喝一声,一心两用,宝剑去迎金鞭,空出的左手并指一点,血脉神通激发,居然凭空聚起黄沙,凝成一面小巧盾牌。
利箭刺在盾牌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便失了威力,掉落在地。
游魂关上窦融一众暗道可惜。
但在这个时候,李靖却看出了机会。
将手一指,真元隔空注入,原本与寒蛟刃纠缠在一起的金鞭猛然发出一道濛濛金光。
被这光华一照,汪漭立时两眼无神。
而后金鞭悬空,沉沉落下,击向汪漭额前。
“不好。”姜文焕也顾不得规矩,纵马上前,挥动大砍刀,准备搭救。
但就在此时,凭空落下一道玄光,如雨幕垂落,挡在汪漭身前。
金鞭击在其上,反倒被水光冲散了鞭上元气,光华黯淡,就要落在地上。
“水遁?”李靖看出不对,挥手收回六陈鞭,皱眉看向半空,喝道:
“是谁?”
“是我。”汪子安高喝一声,散去真元,凭空现出身形。
“你是何人?”李靖暗中扣住了一道乌沉沉利箭。
“子安,是你?”汪漭这才看清了救他之人的模样,欣喜的同时也有些尴尬。
本想着给子孙挣个前途,没想到被打得模样狼狈,差点小命不保。而且还被这小子亲眼看了个清楚。
“父亲,快回去,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待会儿斗法,可别给误伤了。”汪子安挥了挥手,“好心”劝道。
“好你个臭小子。”汪漭面色一红,就要让这小子知道什么叫“父亲的爱”。
但姜文焕这时却赶到了。
听见两人称呼,心中暗喜同时,连忙将汪漭拉了回去。
“汪将军,我等还是先回去再说。”
等汪漭离开后,汪子安才拱了拱手:
“这下李将军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李靖当然明白了。
他家的情况和对方基本一样的。都是孩子入山修道,父亲在外为将。
“小小年纪,已练了五行大遁,小道友资质不凡啊!”李靖说起话来,略感酸涩。
他修炼了几十年,才有了如今功行,练就了五行之术,没想到对方小小年纪,就已有了他的神通。
“就是不知道,你的五行之术使得如何了。”
“将军一试便知。”汪子安在清楚了对方身份后,便知要除掉此人是不可能了,而且要真打起来,也得对方先动手。
不然的话,以后同门面子可不好看。
“好。”李靖目带精光,再将金鞭扬起,六陈鞭散发濛濛金光,直奔汪子安击来。
“红尘之物,焉能伤山中之人?”汪子安摇头失笑,运转丹法,身周亮起一层护身金光。
那六陈鞭来至身前,同样散发濛濛金光,光华交织,便难以落下。
李靖面皮一红。
“好小辈。”心中暗怒,将手一指,金行遁光附着六陈鞭上,金鞭无锋,却有锐利之感透出。
“金行遁光?”汪子安心神一感,身后亮起一道丈长纯白金芒,切金断玉,斩灭一切。
金铁般的铿锵声中,六陈鞭哀鸣一声,遁光散去,本体留下一道深深印痕。
宝物已伤。
李靖穷极一生修炼这道“五行大遁”,却被对方轻易破去,顿时起了无名之火,高喝一声,将五行遁光尽数放了出来。
只见背后涌起一团五色光华,红芒一闪,以火煅金。
汪子安不慌不忙,玄光一闪,再现水波潺潺,方一交击,嗤嗤冒起青烟,红芒应声而灭。
李靖再一扬手,一道昏黄土光打出,凝成山石砸落,冲散水波。
汪子安同样以五行之法应对,濛濛青芒迎向山石,以木克土,扎根其上,吸收土行之力,凝结出一片青翠竹林。
李靖冲着身前连点,一次放出两道遁光,金水相生,威势更盛,金光切碎竹林,水光冲向汪子安。
五行之中,土能克水。
但汪子安尚未练就土行遁光,无法以此抵挡,眉头一皱,将身一晃,同样以金水相生之法迎上。
李靖一眼看出了汪子安的缺陷。
“原来五行之术尚未练全。”
心中一定,背后五色光华同时飞出,相生相克,尽在其中。
汪子安见此,不由一叹:
“李将军小心了。”
真元运起,双手结印,同样有五色光华凝练而出。
不过与李靖五行大遁不同的是,这道五色光华如丝如缕,噼里啪啦炸响,仿佛无数细小雷光汇聚。
李靖见此异象,面色大变。
38 落定
“掌握五雷?”李靖到底也是道家正传,一眼认出了神通来历。
两道五色光华撞在一起,迸射万千豪光,让人双目难视,随后更闻“嘭”的一声炸响,如晴天霹雳,惊得人仰马翻。
李靖胸口一痛,呕出一口鲜血,正要施法遁离,身后却传来一股浩瀚气机将他笼罩。
烟尘之中,汪子安眉头一挑,目光透过风沙,看到李靖背后的身影。
一身灰袍、年过中旬,颌下三尺长须随风摆动,神态从容,气度斐然。
“见过广法天尊。”李靖抬头一看,连忙拱手拜见。
此人乃是他大儿子金吒之师,玉虚宫金仙,居住在五龙山云霄洞的文殊广法天尊。
“李将军客气了。”广法天尊温和一笑,解释道:
“贫道今日于洞中静坐,感应李将军或有一劫,特地来此出手相救。”
“多谢天尊援手。”李靖面带喜意。
广法天尊轻抚长须,笑着说了一声“且让我来处理此事”后,就走上前来,看向汪子安,目透沉思,像是在思考什么。
汪子安听见李靖对来人的称呼,心中也是一跳,他没想到,这等事情会劳动广法天尊出现,待对方目光望来,连忙走上前来,大礼拜见。
“弟子汪子安,拜见师伯。”
广法天尊含笑点头,随后朗声问道:
“云中子道兄,既已来此,何不现面一见?”
云中子师叔也来了?汪子安心中惊愕,正要抬头寻找,忽觉袖中一震,一道白光射出,化作一尊玉壶。
壶盖跳起,云气涌出,一道年轻身影出现,头戴青纱巾、身着水合服,神态温和,拱手见礼:
“文殊道兄,许久不见,道行又见精进啊!”
两人虽是师兄弟,但在此时却互称“道兄”,这不禁让汪子安起了异样心思。
“贫道倒没想到,道行道兄的弟子在外,反倒是云中子道兄相随。
不知什么时候,两位道兄关系如此要好了?”
文殊广法天尊状似无意地问道。
“同在玉虚宫下听法,本就有同门情义,哪里有什么好与不好,道兄说笑了。”云中子打了个哈哈。
广法天尊见云中子滴水不漏,便直说正事:
“道兄既然现身,想必也看出了李靖与我教关系。”
云中子点了点头:“不错。
今日之事只是因缘巧合生出地一桩误会罢了。
说起来,李将军与汪将军日后同在那位账下听宣,此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李靖到底不知封神详情,只是一脸懵逼。
两位大仙也无心解释,你一言我一语,似是达成了某种约定,将此事了结。
言罢,云中子身下玉壶一动,一枚纯白丹丸飘出,落在李靖身前。
“将军服下此药,可恢复伤势。不过伤好之后,还望将军回返陈塘关。”
文殊广法天尊也是这个意思,点头赞同:
“李将军,你家三子不久出世,还是速速回去照顾妻儿吧!”
李靖想起此事,也没了停留之意,不过他仍是不能理解两人方才所言,便问道:
“还望天尊能够说明详情。”
广法天尊沉吟片刻,才说道:
“本来此事另有他人相告,但既因缘巧合,便由贫道来告诉将军吧!”
说着,便将殷商将灭、西周崛起的那套说辞讲了出来,接着又重点指出,他这一家以后都是扶周大将。
这个时候,李靖才知道,原来他这个殷商总兵,以后干的也是反贼勾当,而且不止他一个,他们全家以后都是反贼。
心中疑问尽去,李靖有些羞愧地接受了事实,接过丹丸,服了下去。
临走之前还冲着汪子安拱了拱手。
黄光一闪,消失不见,远远观望的窦融一众顿时傻眼。
而广法天尊见此,同样笑着离开。
云中子留在原地,沉思片刻,收起玉壶,带着汪子安来到姜文焕大军之前。
“东伯侯,殷商气数未尽,可先回东鲁练兵,只等天时将至,再起兵反商,或可一举成功。”
云中子又忍不住劝了一句。
若是之前,姜文焕可能不听,但在看过汪子安与李靖交手后,才明白了自己的实力。
“等到返回东鲁,定要练就精兵,再寻找术法高人相助。”
心中想着,姜文焕拱手应下:“多谢大仙指点,姜文焕这就返回东鲁。”
云中子不由点头。
游魂关破关之期,还有二十五载,继续耗下去,也不过是劳民伤财,多添伤亡而已。
黎民何辜啊!
“至于汪将军,你乃防风氏后裔,日后尚有机缘,先回越州城中等待便可。”
云中子又交待了一番,顺手送了汪漭一道玉符护身,而后带着汪子安往终南山方向而去。
......
“师尊。”刚走进玉柱洞,汪子安就看到玉床上两道身影对坐,其中一人正是道行天尊。
道行天尊仍旧是一副“冷漠、无情、我不认识你”的模样,淡淡点头,看向了云中子。
“此番有劳师弟出面。”
“师兄客气了。”端坐玉床的云中子心神一动,化出的分身没入体内,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至于为何要他出面,这里面还有个说法。
道行天尊与李靖身后之人毕竟同为十二金仙,阐教的招牌,若是同时出现在相对场面,这让外人知晓,还以为是发生内讧,传出去不太好听。
所以就由云中子这个游离于外的同门出面。
汪子安这才知晓,原来他家师尊啥都知道,而且看这样子,好像还和云中子师叔在暗地里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
“薛恶虎前往玉泉山随玉鼎师伯潜修,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汪子安暗自揣测。
这样看起来,阐教的水有点深啊,虽然达不到“五个人六个群”的程度,但也着实不简单。
“好好修炼,九年期满,再回金庭。”道行天尊淡淡说了一句,冲着云中子一拱手,离开了玉柱洞中。
“师叔?”汪子安看向了云中子。
“勿要多想,好好修炼才是正道。”云中子哪能看不出汪子安心中想法,摇了摇头,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脑袋。
“我还得接着闭关,等你我之间的一年约定到了才会出关,届时还要你去办一件事情。”
39 喜事
这日。
汪子安静坐炉前,金光罩身,闭目掐诀,丝丝缕缕精纯的天地元气纳入体内,经功诀运转,化入中丹田的四十五滴真元玉液中。
至此,丹法已至五转,五行大遁也已圆满。
“子安师叔,老爷唤你去前洞。”金霞童子传来了云中子的话。
“我这就来。”汪子安收敛气息,睁开双目。
去年自游魂关回来时,云中子师叔就说了,有事让他去办。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心中猜测着,他跟着金霞童子来到前洞,看到云中子负手而立,在指点身前那五六岁模样的孩童功法秘诀。
那孩童也看到了他,正冲他挤眉弄眼,就迎来了云中子手中竹条的无情鞭挞。
“哎呦,师父,我错了。”孩童被轻轻打了一下,立刻作出一副剧痛难忍的样子,捂着手心,眼里泛起泪花。
云中子:“......”
“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是个戏精。”汪子安脸上憋笑。
这小孩正是雷震子。
自从满了周岁,云中子便以秘法助其开智成长,传授“风雷秘法”,但奈何,到底是个孩子,天性上的贪玩总是改不了的,经常惹出祸事。
无奈的云中子只得摆出“严师”面孔,狠狠教训。
每次一教训,雷震子就摆出苦巴巴的模样,诚心认错,但等事后却仍是丝毫不加收敛,俨然忘了挨打的事情。
记吃不记打啊!云中子有些头疼。
“好了,去密室练功,静坐三个时辰。”云中子不耐烦地喝道。
“嘿嘿,谢谢师父。”雷震子眼里泪花消失不见,嘿嘿一笑,拱手离开,在经过汪子安身边时,用胳膊戳了后者一下。
云中子眼皮跳了跳,权当没有看见。
“不知师叔找我何事?”汪子安拱手问道。
云中子收起竹条,缓缓走到洞外,看向东南方向。
“此番唤你,是有事情让你跑一趟。”
“什么事情?”汪子安不解。
云中子眉头微动,收回目光,才接着说道:
“玉虚宫门下,除去名声在外的十二金仙外,尚有不少二代弟子,算起来都是你的师叔。
如今你有一位师叔正逢喜事,道行师兄便与我商议,让你代我二人前去庆贺一番。”
喜事?汪子安心内闪出一个人来。
“这位师弟名唤姜子牙,继承天命,身入红尘。虽说如今修为稍差,但你等前去,定要以师叔之礼待之,莫要失了礼数。”
云中子说出了这人名号。
“果然如此。”汪子安心思一动,又敏锐地发现了问题:“你等?师叔是说,此次并非仅我一人前去?”
云中子点了点头:“不错。到时玉鼎师兄座下弟子杨戬也会前去。”
师兄?
看来师尊与玉鼎师伯、云中子师叔之间果然有着不可告人的交易。汪子安证实了先前所想。
“莫非,这是要让我和杨戬师兄在姜子牙师叔面前混个脸熟,以后加入周营,更能便于行事?”
各种念头转过,汪子安拱手应下:
“谨遵师叔之令。”
“这是贺礼,你将其带去吧。”云中子大袖一招,身前浮现出一剑、一书。
汪子安连忙接过两物,剑是后山千年桃木枝所削成的上等法器,书则是上古黄帝麾下贤臣风后所著的阵法奇书《握奇经》。
“弟子这便去了。”拱手一拜,汪子安扬起一撮黄土,借助土遁往朝歌而去。
云中子目光放远,看向东/北陈塘关方向,暗道一声:“先行官降生,杀劫将开矣。”
而后又想到了仍是死性不改的雷震子,略感头痛。
“看来我得再做一番准备。”
......
汪子安借助土遁,半个时辰后,来到了朝歌城外的树林中。
“也不知道杨戬师兄身在何处?”正要走出找寻,却忽然心中一动,看向身旁。
一道英俊人影凭空出现,走了过来。
“杨戬师兄。”汪子安拱手见礼。
“子安师弟客气了。”此时的杨戬依旧是一副寻常打扮,但身上透出的气息却越发晦涩难测,让人看不清深浅。
笑着说了一句,杨戬便不由赞道:“师弟不愧为道行师叔传人,不过数载不见,修为竟已至如此地步,想来不久便能登临仙境。”
“师兄谬赞了,师弟虽有精进,但如何及得上师兄,不说早已登临仙境,更练就我教护教玄功,神通广大,妖魔惊惧。”汪子安同样一波赞叹。
商业互吹一波后,彼此相视一笑。
“祝贺之事想必师弟已经知晓了,时辰不早,我等这便出发吧。”杨戬笑道。
“也好,就依师兄之言。”汪子安并无不妥。
两人走出树林,来到南门外三十里地的宋家庄外,正好看到庄内庄外摆满了酒席。
两人也不过去,真气罩住自身,隐了身形,往庄子中走去。
......
姜尚,字子牙,别号飞熊,东海许州人氏。曾在昆仑山玉虚宫中随阐教教主元始天尊学道四十年,却不过化气圆满,仙道难成。
元始天尊令其下山,扶周灭商,代天封神,享人间富贵。
姜子牙回到人间后,没有地方可去,便来投靠结义仁兄宋异人。
这宋异人乃是宋家庄之主,见了子牙,自是欣喜,并自觉肩负起“长兄为父”的责任,不仅让子牙住在庄中,更为其寻找亲事,传宗接代。
正巧隔壁马家庄庄主有一黄花闺女,经宋异人一番说合,马庄主便答应了这门亲事。
于是,古稀之年的姜子牙就迎来了人生的头等喜事。
其实对于这种姻缘,姜子牙并不怎么看重的。
一是自己肩扛大任,日后要代天封神。
二则是,自己本就资质太差,闭关修仙仍嫌时间不够,怎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等小事上。
但无奈,他这义兄为人热情,再加上他以后还要久居在此,倒也不好拒绝,只得任由宋异人施为。
正坐在房内生闷气时,就感应两道道家清气靠近,而且气息竟与他一身真气有相似之处。
“莫非是同门来到?”姜子牙心中莫名一喜。
天可怜见,他在昆仑山苦修四十载,因为资质太差的缘故,除去南极师兄与同时入门的几人外,根本没有人认得他,基本属于小透明一类的人物。
就连他下山前去向众位道友辞行,也没有几人搭理他,更别说出来送上一程了。
眼下在他大喜之日,忽然有同门前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原来组织还记得我。
40 马氏
汪子安与杨戬两人刚刚来到院中,就看到一爵弁纁(xūn)裳的人影从房中走出,须发皆白,却精神抖擞,面带喜色。
汪子安一愣,扭头与杨戬相视一眼,同时现出身形,拱手拜下:
“金庭山道行天尊弟子汪子安/玉泉山玉鼎真人弟子杨戬,拜见姜师叔。”
一听两人名号,姜子牙先是一叹,自己好歹是阐教二代弟子,居然仅有两个三代弟子来见自己。
但又觉得“杨戬”这名号有些耳熟。
“这不是本教三代大弟子么。”姜子牙不由惊喜。
若真论起杨戬的身份地位,一些二代弟子都远远不及。
一时间,他对于和杨戬一同前来的无名小辈汪子安,都有了印象和好感。
既然能和杨戬一同前来,那肯定不是凡俗之辈。
“实在是没想到,两位师侄居然会来此处。”姜子牙顺手抓住杨戬的手,出言叹道。
“师叔,我师兄弟二人特奉恩师法旨,来为师叔祝贺。”杨戬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拱手再拜。
姜子牙轻抚长须,哈哈一笑:
“玉鼎师兄与道行师兄乃玉虚宫上仙,却因此等小事费心,子牙心中着实惭愧啊!”
既然惭愧,那能不能收敛收敛脸上的笑容。汪子安暗自吐槽。
“二位师侄来屋中一叙。”自认为“组织没有忘记我”的姜子牙也不再理什么成亲不成亲之事,拉着两人的手,走入房中。
汪子安跪坐案前,听着姜子牙和杨戬在那儿瞎聊,一会儿笑说天上之事,一会儿又说地上之事,一会儿又去说在昆仑山学艺的事。
看得出来,姜子牙对于昆仑山中的修仙生活还是颇为怀念的。说到苦苦修炼却一无所得之处,老人家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虽未饮酒,却已经醉了。
直到院中传来呼喊声,才打破了原本的气氛。
“子牙贤弟,子牙贤弟,你还在屋中干什么?时候不早,准备成亲了。”
随着声音一落,略显富态的白发老者跑着进来,满脸急切。
看到屋内出现的陌生人,不由一愣。
“这二位是?”
姜子牙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说道:
“兄长,这二位是我师侄。他们的师父乃是我阐教上仙,听闻我婚期将近,才特地派遣弟子下山,来为我祝贺。”
话音一落,杨戬立刻站起身来,冲着那老者拱手:
“在下杨戬,见过前辈。”
汪子安紧随其后。
看着两人模样,姜子牙抚须含笑,也不阻止,心中却是暗道:“不愧是我阐教俊杰,举止之间毫不失礼。”
那老者这才知晓两人身份,慌忙扶起汪子安两人:
“小老儿不敢受仙人之礼,两位快起,两位快起。”
“前辈客气了。前辈乃是姜师叔兄长,自然也是我等的长辈,区区礼数,并不不妥。”杨戬摇头说道。
老者笑了笑,不再多言,转身看向姜子牙:
“子牙贤弟,还是随我出去见见客人吧,莫要让人久等。”
姜子牙心中闷气尽散,点头应下,而后又冲着两人说道:
“两位师侄也随我一同出去吧。”
杨戬与汪子安自是点头应下。
姜子牙寄人篱下,全凭宋异人供养,就算他自己没有感到不妥,但在外人的口中,也绝对没有什么好名声。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两人帮姜子牙撑撑场子,壮壮底气,想必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两人跟着走了出去,站在一旁,静等姜子牙成完亲宴宾客,直至有些醉意的时候,才被姜子牙重新唤了出来,介绍给他的妻子马氏。
与姜子牙在外人面前有些内向的性格不同,这位马氏倒是大大咧咧。
等知道了两人身份后,更是大声问道:
“两位师侄既说是奉了师命前来,不知道有没有带什么贺礼?
毕竟是子牙的师兄,总不会什么东西都不带吧!”
姜子牙笑意戛然而止,转而怒喝道:
“真妇人之见!
两位师侄不远千里而来,已显情义深重,怎能索要贺礼?”
这可是我教上仙的弟子,他们能记着此事前来,已经给了我姜子牙面子,你居然还不知足?
“姜子牙你冲我吼什么?
不远千里怎么了,这么大的事情,连点贺礼都没带,好意思吗啊,啊?”马氏已有六十八岁,却仍是黄花大闺女一枚,这当然不是因为她和姜子牙一样,苦苦修炼四十载,而是因为这种性格,实在是没人敢要。
随着声音渐高,马氏更是忍不住哭喊道:
“姜子牙,你说说你,年过七旬,仍是身无长物,聘礼都是宋大哥出的,连一块栖身之地都没有,丢不丢人啊?
老娘堂堂黄花大闺女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哎呦。”
说着说着,这位马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喊起来。
汪子安:“......”
其实马氏之言也有道理,只不过两人身份不同,对于阐教金仙的认知也是不同,感受自然不同。
而且,当面索要,确实有些不大妥当。
还好来时备了礼物。就连一向知晓礼数、擅长交际的杨戬也冒出冷汗,暗自庆幸。
“咳咳,师叔勿怪,其实恩师早备了贺礼,只不过此物乃仙家宝物,不显人前,弟子便想着等事了之后再交予师叔,没成想闹出这许多误会。”汪子安看杨戬都败下阵来,连忙接过话茬解释。
刚刚还在地上哭喊的马氏顿时收住阵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真的吗?”
姜子牙已是以手捂脸、扭过头去,不忍去看。
就连评价马氏“才貌双全”的老者宋异人也颇为尴尬。
“当然是真。师叔且看。”杨戬稳定心神,自袖中取出一白玉葫芦。
“这葫芦中装有“破障丹”,能助师叔冲破囟门,炼化元气,特地赠予师叔作为贺礼。”
姜子牙神情激动,连忙接过。马氏不通此道,则是满脸鄙视,以为杨戬拿寻常东西糊弄。
汪子安见此,忙将云中子师叔所赠的宝物自兽皮宝囊取出。
“师叔,这是家师道行天尊与云中子师叔所赠的宝物。
书能助师叔研习阵法,剑可助师叔斩妖除魔。”
看到这两件算是认识的东西,马氏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一些。
41 归山
说了些客套话,姜子牙还想杨戬和汪子安多留两天,但两人客气推辞,纵身化作金光,留下目瞪口呆的马氏,匆匆离去。
太尴尬了。
可能是因为久居山中苦修,汪子安遇上这种世间常见之事,有些厌烦,本能地想避开。
再看杨戬,也是同样的表情。
两人于朝歌上空拱手告别,同运纵地金光,一者往南边玉泉山,一者往西边终南山而去。
回到玉柱洞,云中子也没有多问,但看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想必心中早有所料,汪子安带着雷震子在后山练了会武功,重新回到后洞炉火前,再次闭关苦修。
这一次闭关,又是整整四年时间。
四年的时间,放在前生,足以让人念完大学,从一名普通学生成为社会人士。
但对如今的汪子安而言,并没有多大感触,只是在走出洞中刹那,看到雷震子长高了,后山的仙杏将熟了,那株老枯松又多了几圈年轮。
仅此而已。
“不错,功成九转,可以凝丹了。”云中子笑着说道。
“师叔,弟子丹法已至九转,为何隐隐感觉,现在还不是突破良机。”汪子安道出了如今感受。
云中子也不明说,只是指着汪子安笑道:
“九年期满,你该回金庭山了。”
汪子安这才恍然。
他的修炼法门是道行天尊所传,如今出了问题,应该去问自己的师尊才是才是。看来这九年间,他已经习惯了寻云中子师叔在旁解答难题。
“多谢师叔这段时间对弟子的指点。”汪子安拱手下拜,真诚道谢。
云中子上前扶起汪子安,摸着后者的脑袋,摇头叹道:
“不用如此,本就是你的长辈,并且我答应你师父在前,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就是啊,师兄,你不要太客气了,我还等着你再来玉柱洞找我玩呢。”雷震子虽然也不舍,但他自忖,以他的功行,足以施展神通,想念汪子安的时候,直接以神通前往金庭山便可。
“不好好修炼,就知道玩。”云中子轻叱一句,然后拉着汪子安往后洞而去。
“你离开之前,还需将炉中的宝物取出。”
来到后洞,云中子大袖一挥,炉盖飞起,指着被火光簇拥的三足火炉说道:
“去,上前试试看。”
看着仍旧是熊熊燃烧的先天真火,汪子安也不惧怕,大大方方走上前去,身前火焰缓缓退散。
伸手在炉中掏了掏,没有葫芦,只抓到了一个小东西。
取出一看,原来是一枚颇为饱满的葫芦籽,通体散发金光,隐隐与自身真元呼应。
云中子看到这一幕,也不多言,就这么静静看着。
汪子安心中一动,盘坐地上,葫芦籽悬于身前,双手掐诀,调动九九八十一滴真元玉液中心那道几乎凝成实质的先天金气。
将口张开,吐出金气。
金气似有所感,自发蹿入葫芦籽中,原本小小的葫芦籽好似得了什么补益,破开皮壳,发了嫩芽,扎根虚空。
不多时,长成了一条柔枝嫩叶的金色葫芦藤。
而在首端,尺高的金色葫芦垂下,轻轻摇晃,似有灵性。
“来。”汪子安招了招手,那葫芦如受感召,晃动幅度逐渐加大,直至自藤上掉下,落在他的手中。
金葫刚刚落下,葫芦藤身形一变,化作了丝丝缕缕的先天金气,顺着汪子安口鼻没入丹田。
略一感应,原本扎根于丹田中的先天金气竟然壮大数倍。
还没等他细细体悟,手中金葫发烫,体表淡淡金光变得刺目,葫芦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速速以真元养炼。”在旁看着的云中子轻喝道。
汪子安逼出一口真元,落入金葫,金光收起,不再晃动,一股心神相连的感觉出现心中。
“此物是我以先天灵葫为基,再加上收集的先天金光为辅,练就的一桩攻杀宝物,有此物护身,遇上寻常仙人,也定斩不饶。”
云中子这才走了过来,将炉盖落下,笑着说道。
“多谢师叔。”汪子安得了件先天灵宝,除了感谢,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用谢我,灵葫是道行师兄给的,那些先天金光也是金庭山中蕴出,贫道只不过动手炼宝而已。”云中子毫不居功。
“没想到,师尊表面冷冷的,实际上还是很热心的么。”汪子安暗道。
“好了,时间不早,你该回去了,免得误了时间,不利功行。”云中子催促道。
“那弟子这便告辞了。”汪子安拱了拱手,再摸了摸雷震子的小脑袋,走出玉柱洞,身化金光,往东边而去。
汪子安一走,云中子便虎视眈眈地看向雷震子。
“从今天开始,你便在这炉火前练功吧!”
“不要啊,师父。”雷震子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坚决反对。
“哼,这可由不得你。”
大袖一甩,洞中涌起金光,将洞口掩住,云中子摆了摆手,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地走了出来。
仅留下疯狂挣扎的雷震子。
......
金庭山。
在汪子安与薛恶虎离山修炼后,除去那位神隐不出的大师兄,以及闭关苦修的道行天尊,就仅剩韩毒龙一人。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头顶上的两座大山离开,韩毒龙便开始放飞自我了。
但奈何,这金庭山方圆几十里,除去他外,就再也没半个活人,甚至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而韩毒龙在想要装逼却无逼可装的情况下,疯狂玩耍一阵,只得乖乖回到灵谷,搜寻丹法所需材料,寻了地火之地,练就“九华丹”。
只要此丹练成服下,他就能在修为上超过汪子安与薛恶虎。
怀着这个心思,韩毒龙的确沉下心来修炼了一段时间。
但还没满一年,又耐不住心思,跑出洞府玩耍,来到了鹿吴山中,误打误撞得到了被道行天尊封印蛊雕的金球。
在最开始时,他以为这个金球是件天地生成的先天宝物来着。
但在经过无数次尝试,打开金球的刹那,他后悔了。
尤其是在被其中跑出的上百只异兽蛊雕包围的时候,他追悔莫及,以为自己要死了。
还好最后关头,道行天尊出现,将蛊雕再次封印,才让他平安无事。
于是乎,韩毒龙便再次开始了闭关炼丹。
直到这日。
“九华丹即将出炉,总算可以出去放松放松了。”
42 指点
静极思动的韩毒龙刚走出洞府不远,就见西南方向有一道金虹划过天际,直奔灵谷这边激射而来。
略一盘旋,金虹落地,现出了一道熟悉身影。
身材高大,面容严肃,双目闭合之间,似有森寒剑光闪烁,让人难以直视。
“薛恶虎?”韩毒龙认出了来人,连忙改口问道:“薛师兄,你怎的今日回来了?”
薛恶虎对于韩毒龙的称呼也不在意,淡淡一笑:
“九载之期已满,我自然是回来了。”
“九载之期?”韩毒龙先是一愕,而后感应薛恶虎身上的气息,待察觉对方气息始终平淡,仿佛普通凡人一般,才不可置信地问道:
“薛师兄?你,你已经炼气顶峰、结成金丹了?”
若在之前,薛恶虎看到韩毒龙的神色,可能会心中暗爽片刻,但此时他跟随玉鼎真人修炼,早已不将韩毒龙看在眼中,只有汪子安才能提起他的兴趣。
所以,他闻言只是微微点头,承认下来,便不再说话。
“薛师兄修为精进之快,实在让师弟汗颜啊!”韩毒龙原本的攀比心思散去大半。
反正一直以来,他和薛恶虎的关系都还不错,对方变强,对他也算是好事。
“接下来,薛师兄只等丹动蕴神,达到化神境界,便能渡过劫数,成就纯阳天仙之体。”韩毒龙真的羡慕。
早知道这样,他也跟着修炼这上品之法了。
不过以他的性子,肯定耐不住寂寞,到时候数载苦修尽数化作泡影,又是白忙一场,还不如现今选择的“九华丹法”。
“反正那九华丹也即将练成,到时取出服下,修为也不逊于薛恶虎。”
心中安慰着,韩毒龙又想到了另一个外出苦修之人。
“薛师兄可知,汪子安什么时候回来?若是他也同师兄一样,达成这般境界,该如何是好?”
薛恶虎呵呵一笑,道:“韩师弟莫要多想,我来时曾听玉鼎师伯言道,那汪子安修为尚未突破。
近日或许会回山寻求师尊指点。”
“原来如此。”韩毒龙眼睛一亮,心中松了口气。
既然比不了薛恶虎,那他就和汪子安比比,也能出口恶气。
“好了,韩师弟,我先去金霞洞拜见师尊了。”
交待一句,薛恶虎往金霞洞方向而去。
韩毒龙看着纵起的金光,满脸艳羡,想了想后,外出转转的心思淡去,转身回到洞府,静待九华丹出炉。
......
汪子安一路疾驰,也没先回孤峰,同样来到了金霞洞外。
看到洞口没有禁制神光,他径直走进洞中,一眼看到了站在玉床前的薛恶虎。
“想不到,这家伙居然已练成金丹。”汪子安眉头一动,看出了薛恶虎的境界。
不过想来也是,他在玉柱洞炉火前静坐八十一天的时候,就听到了薛恶虎已经破开囟门突破的消息,如今九载过去,有此成就也实属正常。
心中想着,他走上前去,冲着端坐玉床上的人拱手拜下。
“弟子汪子安,拜见师尊。”
“嗯。”道行天尊淡淡点头,什么也没多说,只是看着薛恶虎,交待了几句,便挥手让其离开。
薛恶虎经过汪子安身边时,嘴唇微动,一缕传音落入后者的耳中。
“汪子安,我在洞外等你。”
“等我?这是打算在我面前装逼么?”汪子安心中好笑,同样以传音之法回道:“好。”
薛恶虎停住的脚步迈开,往洞外而去。
“还算不错。”道行天尊这才正眼看向汪子安,点头说道。
不知为何,汪子安居然从这冷漠面孔上看出一丝笑意。
“全靠师尊栽培,还有云中子师叔的教导。”
“好了,说正事吧。”笑意一闪即逝,道行天尊挥挥拂尘,沉声说道。
“好吧。”汪子安默默点头。他原本还想好好感谢一下自家师尊在先天灵宝上的付出来着。
“弟子感应凝丹之日将近,但却总感觉缺了几分东西,还望师尊能指点一二。”汪子安道出了疑惑。
道行天尊收起拂尘,轻抚长须,说道:
“你先前曾得先天金气,但到底只是粗浅炼化,并未将其纳入真元。
若想突破,需找一处得了先天气数的宝地,以内中先天水火二气将金气炼入真元,而后再借助水火之势,调和坎离,才能练就一枚先天金丹。”
先天金丹?
那就是说,以此蕴出的元神,便是云中子师叔所说的先天元神了?
不过,先天宝地本就难寻,而且还要拥有先天水火之气的宝地,那就更难寻找了。
汪子安瞪着眼睛,看向道行天尊。
天尊心中一笑,面上却淡淡说道:
“往北寻找便可。”
“北边?那可太大了,能不能具体点。”汪子安默默吐槽,但看到道行天尊已经闭上眼睛,只得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刚出金霞洞,就看到了挡在路径前的身影。
“薛师弟,没想到你已凝成金丹,真可喜可贺。”汪子安笑着说道。
在薛恶虎的幻想中,汪子安看到自己的修为超过他,应该会表现出三分惊怒、三分愤恨、以及几分不甘。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大方方笑着祝贺。
念头一转,他也不动声色地道:
“师兄客气了。
既得师尊秘传,小弟这九年来,自是随着玉鼎师伯苦苦修炼,不敢有一丝懈怠,才能有如今成就。”
言下之意就是,我能有如今的境界全靠我自己努力,你没达到我的境界,只是因为你不努力罢了。
“这家伙本事渐长啊!”汪子安暗自赞叹,毫不介意地说道:
“师弟所言甚是,是为兄懈怠了。
说起来,若是师尊能将之前“先化气圆满者为长”的规矩改成“先凝结金丹者为长”,如今为兄说不得要称师弟一声“师兄”了。
可惜啊!”
你再牛逼又如何,不过是个弟弟而已。
“你......”薛恶虎想起了先前被汪子安抢先一步拜入门下的场景,苦修九年才修出的清净道心瞬间被破,面皮涨红。
恨恨地看了汪子安一眼,冷哼一声,纵身化作金光而去。
“还真是天真得可爱啊!”
哈哈一笑,心情大好的汪子安也不施展神通,脚下云气汇聚,托着他往北面而去。
43 金蛟
白云悠悠,阳光柔柔。
汪子安站在云头,不时以灵目打量脚下的山岳河流,寻找道行天尊所言的“宝地”。
足足逛了半个时辰,仍是没有半点收获,这不禁让他怀疑,所谓的“北边”会不会指的是北极之地。
“话说,师尊应该不会这么不靠谱吧!”汪子安心里泛起了嘀咕。
“再找找看。”
再乘云前行一段,一座连绵山脉挡在身前,虽然不是很高,却气势壮观,山中怪石灵秀,蕴有金石灵物,远远看去,山水之间,鸟兽出没,比起金庭山竟也丝毫不差。
“对了,这里应该是句(gōu)余山。”汪子安记起了这座山的名字。
“也不知道这里是否藏着宝地。”
想着,他便落下云气,来到山顶细观。刚刚走出不远,前方忽然冲起一道火光。
这火光中似是蕴藏奇毒,所过之处,草木尽枯,山石也被化为灰烬。
而汪子安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火光中隐藏的妖煞之气。
“这等灵秀大山,怎会潜藏如此歹毒的妖物?”
汪子安来了心思,身周玄光一闪,借助水遁而行,身形消失不见,等再出现时,已是来到了一处古怪之地。
说是古怪,实是这地方的山水有些异样,无论是山壁岩石,还是足下河流,皆呈赤红之色,好似是被鲜血染红一样。
而在这赤水上空,一金一赤两道长影正纠缠不休,那道火光正是由赤影所吐。
只见其通体赤红,浑身鳞甲,外形与猪婆龙接近,狰狞头颅上生着一对翠色欲滴的珊瑚怪角。
四爪下火云相托,身躯虽是庞大,却灵活异常,轻松避开对面金影时不时吐出的水箭,还有机会酝酿神通,进行反击。
“原来是一条地火鳄蛟。”汪子安眉头皱起。
这地火鳄蛟是自地火中生出的异兽,能运使火毒,怎会出现在这灵秀之地,难道句余山下藏着火山岩浆不成。
心中虽是疑惑,但大事要紧,他并不打算去管。
但谁曾想,那地火鳄蛟发现旁边现出一人后,也是吓了一跳,等看出汪子安即将凝丹的修为时,则忍不住动了贪念。
只要能拿下与他纠缠的金影,再加上这人一身精元补充,足以让他妖力大涨。
贪念一出,便再也无法抑制,仰天长吟,发出妖龙一样的嘶吼,嘴巴张开,一枚红灿灿宝珠直向汪子安落来。
正要离开的汪子安不由驻足,嗤笑一声:
“不知死活。”
双目凝视宝珠,便有两道水滢滢光华自瞳孔射出,于空中合作一道“定灵神光”,落在宝珠之上。
原本火光灼人的宝珠顿时定在空中。
将肩一晃,水行玄光如倾盆大雨,铺天盖地而至,洒在地火鳄蛟身上,身周火焰顿时灭去,一身妖力也被刷去不少。
那鳄蛟惊怒之间,怒吼一声,居然舍弃与之缠战的金影,身上红光一闪,出现在汪子安身前,探出前爪,直奔后者的脑门抓来。
“滚。”汪子安右手攥成拳头,狠狠挥出,拳头上笼罩水滢滢光华,与鳄蛟前爪相碰。
方一接触,两者便觉巨力涌来,各自退后几步。
“去。”退后瞬间,汪子安大袖一扬,一道阴冷白光激射而出,只在鳄蛟脑门一啄,纯阴之气闭锁生门,刚刚提起来的火属妖力尽数散去。
右拳化掌,冲着虚空摁下,一股恐怖巨力自四面八方涌来,将失了神的鳄蛟身躯挤爆,化作一蓬血雾,被风一吹,消失不见。
但就在此时,虚空中不起眼的地方飞出一点灵光,红光一闪,消失不见。
“咦。”汪子安有些惊讶。
这地火鳄蛟居然有“火遁”作为天赋神通,难怪在失了肉身的情况下,还能凭借一点残魂施展天赋。
“有些意思。”汪子安来了兴趣,打算前去追赶,却看到那道金影散去护身光华,从空中落下,掉入水中。
“算了,还是先处理此兽吧!”他看向了赤水中的金影。
通体金灿灿,唯独一对灵目是碧青色的,头生独角,一副蛟龙模样。
但让汪子安再次诧异的是,这蛟龙身上毫无妖煞之气,反而是仙家炼气士般的精纯清气。
“原来是天地所生的灵种。”细看两眼,汪子安知晓了金蛟根底。
难怪那地火鳄蛟要与之纠缠,若是能吞了这金蛟元气,不仅能妖力大涨,还能进化蜕变。
“能孕育出这等天地灵种,难不成师尊所言的宝地,便在此处?”汪子安猜测道。
略作思忖,他自兽皮囊中取出一尊玉壶,从中倒出一粒丹药,弹向了金蛟的嘴边。
那金蛟似能感应出汪子安并无恶意,张开嘴巴,吞下丹药,身上伤口逐渐愈合,止住了流血。
“你应当能听明白我说的话吧。”汪子安沉声问道。
金蛟点了点头,却牵扯到了脖颈上的伤势,发出痛苦嘶吼,在水中打滚,溅起无数水花。
汪子安见此,只得再送出一粒丹药。
等到金蛟伤势有所好转后,他接着问道:
“你可是这句余山中生出的灵种?”
金蛟闻言想要点头,又怕牵扯到了伤势,思索片刻,竟然张大嘴巴,摆出一副“狗吐舌头”的样子。
汪子安哑然失笑。
“那你可能带我去你出生的地方?”
金蛟甩动鱼儿般的尾巴,打在自己身上,汪子安当即明了对方意思。
纵身一跃,落在金蛟背上,眼前丹山赤水仿若幻象,如水波一般缓缓消散,原地失去了一人一蛟的踪迹。
等汪子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是来到了一处奇异世界之中。
他骑乘金蛟浮在半空,头上没有太阳,却有灵光从虚空透出,照亮大地。
宽广无垠的大地上孤零零地立着一座高山,通体赤红,散发灼人热气,而在山顶之上,则有灵泉汩汩,雾气如烟,凝成氤氲。
更让汪子安震惊的是,这方小小世界中,居然蕴藏着充裕的先天元气。
一呼一吸之间,甚至都能感觉到,自身真元仿佛越发精纯,连修为都有所精进,即将凝丹一般。
这是错觉。
但如果能在这里长时间修炼,这些都将成为真实。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
44 丹成
“洞天。”
洞天之说,汪子安并不陌生,前世的“十大洞天”“三十六洞天”他还是听说过的。
而在拜入金庭山后,他也了解到,这些所谓的“洞天”其实便是依附在大天世界中的小天世界,多为天地本源衍化而成,又或是金仙以自身大道开辟。
一些天地本源较为浓厚的洞天,除去不及大天世界宽广,内中皆是蕴有天地、日月、山川、草木,几乎与大天世界一般无二。
“没想到,我竟能够寻到一处洞天。”这等宝地非大贤大德难以寻到,汪子安能来此处,半是天授,半是人为。
“就是不知道,这里与师尊所掌的洞天相比如何?”汪子安想到了金庭山中的“金庭妙崇天”。
据说,那位从天皇年间就拜入道行天尊门下的大弟子韦护,就一直在洞天静修,参悟金仙之道,所以才会出现汪子安等三人拜师后,居然从未见过本脉大师兄一面的诡异情况。
“难道,师尊所言的宝地便是此处?”拍了拍身下的金蛟背鳍,汪子安放眼望去。
“去山顶一观。”
金蛟仰天长啸,拨云乘风,来至山顶的广阔平台上,一汪赤红水潭映入眼帘,旁侧有一数丈高大石碑,上书龙章凤篆。
丹山赤水天。
这是洞天的名称。
汪子安看过之后,目光便落在赤水潭上,借着体内那道先天金气略作感应,便知晓了这山水根底。
“山中蕴藏一道火脉,山顶又有先天灵泉,这里果真是师尊所言的先天水火宝地。”
汪子安有些迫不及待。
想了想后,他跃下蛟身,冲着这金蛟说道:
“我需在此闭关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便在此炼化元气,恢复伤势吧。”
金蛟闻言微微颔首,表示答应,而后于半空盘旋,俯冲而下,前爪扣住石碑顶上,缓缓趴卧,鳞甲张开,吸纳元气。
汪子安点了点头,褪去外衣,走入赤水潭中。
潭水没过膝盖,缕缕清凉中透着温热气息的水气顺着毛孔渗入体内,比泡温泉可舒服太多。
运起灵目细观,汪子安来到了赤水潭中火气最盛之地,盘膝坐下,将手一指,已至圆满的五行遁光悬在头顶,如同一把宝伞,垂下五色光华,照定自身,避免受到外人打扰。
随后,两手掐诀,引动周边先天水火气息,熬炼丹田中最根本的先天金气。
足足七七四十九天,先天金气才被炼入真元玉液当中。
到了此时,已足以凝丹。
但汪子安仍是不紧不慢的样子,先是走出赤水潭,凝气化剑,演练降魔剑法。
而后又坐在潭中,变化丈高人身,白发披肩,双目合一,赤着膀子躺在潭中,好好地泡了个热水澡,放松精神。
做完这些,他才收敛气息,开始运行金庭山一脉法诀。
从最基本的金庭吐纳服气法开始,炼精、化气,而后又运转金庭玉液丹法,炼化元气,功成九转。
反复数次后,一点灵机涌上心头,汪子安再不拖延,掐动法诀。
膻中丹田,八十一滴真元玉液,九九归一,化作九粒虚幻的丹丸状物,而后又在汪子安的引导下,九粒丹丸合成一体,凝成了一颗表面凹凸不平的金色大丹。
汪子安调动心火、肾水,自内打磨,又引动身外水、火二气,在外淬炼。
似是感应到了元气变化,闭目休憩的金蛟缓缓睁开闭目,看向了水潭中的身影。
坎水与离火纠缠,如同两尾怪鱼追逐,而身影体内同样有水火凝成光点闪烁,仿佛怪鱼眼睛。
远远看去,像是一副圆满了的太极图案,衍阴阳,化四象,散发道韵。
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睛,感受着尚未恢复的伤势,金蛟合上碧目,再次陷入沉睡。
时间长河仿佛断流,四方空间如同凝固。
混混沌沌的汪子安只觉一个恍惚,再次醒来时,景色已然大变。
出现在眼前的不再是天地、高山、水潭,而是一道道散发各色光华的元气,有强有弱,有黑有白。
就连趴在石碑上的碧目金蛟,也是由丝丝缕缕的元气汇聚而成,除去内中有了“神”以外,其他没有什么不同。
而在高空之上,道道精纯的元气汇成了一挂璀璨天河,横亘虚空,沟通内外,仿佛大天世界与洞天间的桥梁一般。
除了这些“气”以外,汪子安忽然发现,自己的想法也有了力量,心神一动,流过身前的有序元气便顿了顿,被后面来的元气冲散。
更加诡异的是,他此时面对面地看见了自己,五官端正,模样俊秀,哪儿哪儿都是那么好看。
“神”的力量。
虽然不过刚刚达到炼气顶峰,但金丹中已经有“神”在孕育。
正心想间,视野骤然一边,凭空出现的失重感将他包围。
盘坐在潭中的人猛然颤动,向后倒去,潭水侵入口鼻。
“咳......”苏醒过来的汪子安好险没被呛死,咳出了一道水花。
“呼。”深深呼吸,感应着体内潜藏的力量,汪子安脸上带着动人笑意。
“终于,突破了。”
话音一落,金丹离体而出,悬在头顶虚空,下有先天金气如云托住,散发熠熠金光,照亮洞天上下。
许久之后,光华一敛,归入自身。
虽比薛恶虎晚了一步,但汪子安觉得,就算是来十个薛恶虎,也可能不够他一个人打的,更别说,实力只有薛恶虎五分之一的韩毒龙了。
“不过,我脑袋中怎么想的全是这些?”自认为同门斗殴不是好事的汪子安晃了晃脑袋,目光坚定。
“争取成就仙境。”
只要“神”从金丹而出,他就能够渡劫成就天仙,这个目标对此时的他来说,并不是很难达到。
他真正的目标应该是......
“追上大师兄韦护。”汪子安可知道,他这位神隐不出的大师兄早已成为无漏真仙。
“已经功成,可以去拜见师尊了。”汪子安站起身来,动念之间,潭边的衣裳飞来,穿在身上,打算离开水潭。
忽然,心神一动,看向身下水潭。
只见原本平静无波的赤潭中心鼓起了一个大水泡,缕缕红光火气从中透出,温度攀升,炙热无比。
“嘭”。
逐渐变大的水泡终于炸开,一道红蓝神光从其中飞出,落入了汪子安的怀中。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