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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厌厌红尘     异世欢妍txt下载     异世欢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严府

    盛氏和孙氏的叛乱已经平息,东黎四大家族现在仅剩下了蒙氏和严氏。

    因为在两次叛乱中,蒙氏都坚定地站在施氏一边,倾尽全力保护王族,赤胆忠心,天地可鉴,所以施恩对蒙氏信赖有加,将护国军和禁军全都托付与蒙烈。

    蒙烈手握东黎国最大的一支军队,其他士族均没有力量再与之抗衡,因此东黎国彻底消除了士族造反的隐患。

    而严氏一族,虽然在孙氏叛乱中最终倒向了施氏,关键时候还出手相助,但严伯安一开始的摇摆不定和反复无常还是让施恩心里多有顾虑。

    不过,通过这次事变,施恩对严茹雪倒是刮目相看,没想到从小到大,文文静静,娇娇怯怯的茹雪妹妹,危难时刻居然会毫不畏惧,奋不顾身地选择跟他站在一起,这倒让他生出了几许敬佩来。

    宫变过后这些天,施恩为着清除孙氏余毒,恢复东黎国的民生日夜操劳,林陌尘和褚欢妍也都在忙着打包行李,准备离开东黎回归南地的事宜,

    这日,朝中诸事均安排妥当,散朝稍早,施恩便信步绕到后院,想从偏门出去到林陌尘营中寻找邱砚切磋切磋武艺。

    当他顺着宫墙走到后院时,忽然抬头看到那棵歪脖子树,不禁心头一动,那天,茹雪便是从这里爬进宫来,阻止了王都尉的阴谋,挽救了施氏的命运。

    可是施恩想起,小时候,他每次从这里偷跑出宫,想撺掇茹雪一起,茹雪都是因为害怕,不敢爬上树去,所以,每次他偷跑出宫,茹雪都只是在树下替他放风,等他回来,而每次,茹雪都会紧张兮兮地不停提醒:

    “世子哥哥当心啊!世子哥哥快些回来吧,世子哥哥茹雪害怕……”

    有几次,他玩够了,又从这里爬回宫来,茹雪却已经在树下睡着了,而在她的小脸上还挂着清晰的泪痕。

    有时候,他会在街市上买些新奇玩意儿回来给茹雪,有时则是带个糖葫芦之类的小吃,有时甚至在路边折枝野花回来,茹雪都会如获至宝,破涕为笑,围着他高兴半天。

    想起这些陈年往事,施恩不觉会心一笑,这时,他猛然想起,孙氏叛乱这都过去好些天了,他还没有好好问过茹雪,那日翻墙爬树是否伤到,也没好好跟她道声谢,于是忙命人牵了一匹马来,仅带着一名贴身伺卫,便往严府而来。

    再说严伯安,今日下了朝回到家,前脚刚刚跨进家门,后脚就听到下人来报,国主驾临,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紧要的事情。

    这有啥事刚才朝堂上不都讲清楚了么,怎么还不到半个时辰,国主又追到家里来了。

    严伯安心下惶恐,连忙重新穿好朝服,带好发冠,迎了出去,弓身行礼道:

    “臣参见国主,不知国主大驾光临,可是为了何事?”

    “唔,太师勿需多礼,今日散朝早,学生过来看看茹雪妹妹,没承想惊扰了太师,还望太师勿怪。”

    严伯安一听施恩是来找茹雪的,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笑道:

    “国主召见,让人来传一声便可,怎还亲自跑来,”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心里甚是欣慰,看来,国主对他女儿颇为上心,于是,忙命人去传小姐出来觐见。

    施恩拦道:

    “太师,勿要劳动茹雪了,学生自己过去便是,太师只管忙去,我看看茹雪便回,太师勿要多礼。”

    严伯安听罢,心下会意,忙命小丫鬟带了施恩,往茹雪的闺房走去。

    施恩还是第一次来严府,一路走来,四下打量颇为新奇,虽说这严府占地面积不大,装潢也不甚豪华,但却有一种书香门第的儒雅气派,特别是满园的翠竹影影绰绰,更有一番清幽之趣。

    茹雪的闺房在后院的阁楼上,这古代的建筑都乃木质结构,隔音效果不好,所以施恩才刚走到楼下小院,便听到楼上传来女孩子对话的声音:

    “小姐,怕是要留下疤痕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是严茹雪的贴身丫头念儿在说话,

    “哎呀,小声点啦,还嚷嚷,一会儿爹爹知道了,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儿呢,”

    施恩听得出这是茹雪的声音,

    “小姐,以后咱再不要干这冒险的事儿吧,那么高,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唔,这不是一时情急嘛,以后不敢了,”

    “算了吧,才不相信小姐呢……下次再遇到,只怕是刀山火海都是会豁出命去的,唉!只怪那日我不在府里,若是在,定不会让小姐冒那般的风险。”

    被贴身丫头抢白,严茹雪只是微微一笑,轻叹一口气,也不再答话。

    这时,领路的小丫头请施恩在楼下稍候,自己登登登跑上楼去通报,不一会儿,就见严茹雪兴奋地从楼上跑下来,对施恩道:

    “哥哥怎么会到这里来,也不早些告知茹雪,好到门外迎候,真是失礼了。”

    施恩朝茹雪看去,见她穿着家常的轻丝短褂,一袭白地穿花大红窄裙,将窈窕的身段勾勒得玲珑有致,因为在家没有上妆,素着一张脸,更是显得清丽脱俗,楚楚动人,施恩心中有些异动,思忖着:

    茹雪妹妹是什么时候从一个跟在他身后蹦蹦跳跳的小丫头变成了一个如此妩媚的大姑娘的,他怎么从来没注意过,真是太粗心了。

    “今日散朝早,想着这些天都没有来看妹妹,便没有通报,自己来了,茹雪可还好呢?”

    “嗯嗯嗯,好着呢,哥哥坐。”

    茹雪说着,拿过自己用的软垫给施恩,让他在榻上坐下,又命丫鬟泡了新鲜的龙井上来。

    施恩笑道:

    “茹雪勿要忙了,坐着说会儿话,刚才在楼下听见你们在说什么疤痕的事,可是有人受了伤?”

    严茹雪听施恩这样问,便知刚才她跟念儿的对话都让他听了去,忙支吾着应道:

    “.…..唔……没……没有的事儿啦……”

    “哦?”

    施恩半信半疑,刚要再追问,旁边的念儿忍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施恩道:

    “国主,奴婢斗胆求您,赶紧劝劝我家小姐罢,那日宫里回来便受了伤,只是不肯让郎中来瞧,到时候耽误了,落下疤痕可如何是好。”

    “唔?怎么回事儿?”

    施恩皱眉,

    “念儿多嘴,蹭破点皮,哪有那么要紧?”

    “你可让国主看看,那是蹭破点皮么?”

    施恩站起身来,大声对念儿道:

    “到底怎么回事儿?如实说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闺房

    念儿是个伶俐的丫头,成日跟小姐在一起,岂能不知道自家小姐的那点心事,所以,遇到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自是不会放过,于是清了清嗓子道:

    “回国主,我家小姐那日爬树把腿给划伤了,怕老爷怪罪,一直瞒着不说,又不让去请郎中,只是自己胡乱敷药,可是敷了这许多天终是不见好,奴婢在想,要是奴婢再不如实禀报,小姐的伤若是加重了或是留下了伤疤岂不是奴婢的罪过,所以还求国主劝劝小姐。”

    施恩听念儿说完,这才想起,那日茹雪趴在树上哭泣,原以为她只是害怕树高下不来,现在看来当时她已是受了伤动弹不得,但当时情况危急,施恩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以致茹雪带着伤,忍着痛还跟着他到处乱跑,后来又在角楼上混战了许久。

    施恩想到这些,心里不觉愧疚难当,心痛地看着茹雪,见她满脸通红低着头不言语,便猜到她不仅伤得不轻,还伤到了难以启齿之处,便对严茹雪道:

    “茹雪,到楼上去,让我看看,到底伤得如何?”

    “不要!”

    严茹雪斩钉截铁拒绝了,

    这时,念儿插嘴道:

    “小姐,还是让国主看看罢,国主与小姐也是自小相熟的,从来都少有避讳,这会儿怎么倒矜持起来了?”

    严茹雪臊得无地自容,斥道:

    “念儿太没规矩了,就该掌嘴!还不快退下!”

    念儿缩了缩脖子,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很有眼力见地退到了一边。

    严茹雪红着脸继续道:

    “哥哥别听念儿胡说八道,根本就是一点小磕碰,敷了金创药膏,过两日便没事儿了。”

    “是不是小磕碰,看过才知道,若是茹雪觉得不便,我这就差人去传宫里太医来。”

    施恩说着,作势就要将门外的侍卫唤进来,严茹雪见状,生怕兴师动众引起父亲的关注闹得合府皆知,急忙站起身来拦住施恩道:

    “哎呀!都说不用啦……”

    可还没等她说完,施恩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严茹雪一愣:

    “施恩哥哥这是做何啊?快放我下来,小心让人看见……”

    “看见便看见,这有何妨,今日若不查验清楚伤势,我定是不会走的。”

    茹雪急得都快要哭出声来了,但又不敢乱动,因为施恩正抱着她往楼上走,楼道狭窄,待会儿一挣扎,两人怕是要从楼梯上滚下来。

    施恩抱着严茹雪上了楼,走进茹雪的闺房,就见茹雪的闺房并不大,却布置得精巧雅致,让人觉得十分温馨舒适。

    屋里的床榻,箱柜,书案,桌椅都是精雕细琢的梨花木所造,窗帘门帘桌布床帏用的则是轻盈柔软的丝缎,屋子在二楼,采光又好,纱幔低垂,阳光照进来显得既朦胧又温暖,床榻上铺着锦被绣衾,窗边摆放着绣架,绣架上还绷着一副未完成的鸳鸯戏莲图。

    屋里没有熏香,但床前屋角都挂了精致的香囊,香囊里装的应该是新采摘的茉莉花,淡淡的花香与茹雪的气质很是相宜,也让这间闺房散发着一种少女特有的气息。

    这时,施恩忽然觉得四周墙上的字画有些熟悉,走近仔细一看,不免大吃一惊,这些装裱精美的字画不是别人的,正是他平时练字作画时的习作,有些年代久远,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记得是何时画的了。

    茹雪见施恩看着这些字画发呆,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解释道:

    “唔……这些都是哥哥不要的,茹雪觉得好便收着了。”

    施恩没想到,自己胡乱涂鸦的字画居然还有粉丝收藏,不禁有些感动,又有些小激动:

    “茹雪喜欢,哪天哥哥给你画几幅好的便是?”

    “这些就很好,哥哥如今日理万机的,哪还有那些功夫啊。”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床前,施恩将茹雪放到床榻上坐好,自己则坐在床沿上看着她问道:

    “茹雪,现在你自己决定吧,是让太医来呢还是让我先查看查看?”

    茹雪咬着唇不做声,看得出她内心挣扎得厉害,稍倾,严茹雪好似下了很大决心,微微点头,含羞道:

    “哥哥先背过脸去……”

    施恩微微一笑,很配合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床榻,严茹雪这才拉过被褥盖在身上,又在被褥里摸索着将长裙和襦裙都褪了下来,然后轻轻推了施恩一下:

    “嗯,哥哥,好了。”

    施恩转过身,掀开被褥,就看到茹雪已脱了裙子,光着两条腿坐在床上,而她洁白修长的腿上正缠着白布绷带,绷带上还浸着血迹和药汁的痕迹。

    施恩一层一层小心翼翼解开绷带,这才看清了茹雪的伤口。

    茹雪的伤在两条大腿的内侧,虽然不深,但面积很大,擦伤得颇为严重,一看便知是在爬树的时候因双腿夹着树干往下滑被尖硬的树枝磨破的,而且,因为没能及时医治,好几处掉了皮的地方都有感染的迹象,看起来真有些触目惊心。

    施恩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又急又痛,想着茹雪细皮嫩肉的一个女孩子家伤成这样,是该有多痛啊。

    可是,这伤偏偏又在这么尴尬的部位,所以他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现在很理解茹雪的心情,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伤到了这么隐秘的地方,确实是难以启齿。

    茹雪见施恩不做声,光盯着她的伤口看,知他有些难为情,便小声嘟囔道:

    “都是茹雪没用,早知道小时候就该跟着哥哥学会爬树才好。”

    施恩听她这样说,又好笑又好气:

    “是哥哥不好,从小贪玩不懂事,都没能照顾好茹雪,现在又让茹雪为哥哥遭这样的罪,真是该死。”

    “哥哥休要说这样的话,哥哥从小照顾茹雪,带茹雪玩,不嫌茹雪拖累,茹雪感激不尽呢,现在总算能为哥哥做一点点事情,能帮上哥哥一点点小忙,开心得不得了呢。”

    “呵呵,真是个傻丫头。”

    施恩说着,帮茹雪盖好被子,对着楼下唤了声:

    “来人。”

    便听到念儿咚咚咚跑了上来,

    “去,打水来。”

    “是。”

    念儿应了一声,又咚咚咚跑了下去,不一会儿便端了一盆清水上来。

    “好了,念儿下去罢,唤你再上来。”

    严茹雪知道施恩这是要亲自给她清理伤口,有些难为情道:

    “哥哥,让念儿来做就好了……”

    “念儿若能做好,就不会弄成现在这样了。”

    “唔……”

    茹雪不再说话,念儿则很识趣地一溜烟跑走了。

    (感觉好累,还要不要写下去?

    ……)

第一百九十七章. 伤势

    这时,施恩站起身来,脱掉长袍,只穿着一件窄袖中衣,挽起衣袖,拧了拭巾,很认真地开始用清水帮茹雪把伤口上原来涂抹的金创药膏给清理干净,接着又顺着伤痕迹轻轻擦拭,将破损的皮肤抹平,又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对茹雪道:

    “茹雪,金疮药对刀伤枪伤甚好,但你这擦伤不对症,最好还是勿要再用了,我给你撒些外伤药粉,可能会有些痛,你暂且忍住。”

    严茹雪本是坐着看施恩给她处理伤口,但这样两人挨得太近,施恩抬头低头总会碰着她,所以她只好躺了下来。

    她平躺在床上,施恩在她大腿之间处理伤口,这姿势让严茹雪觉得既难堪又别扭,于是干脆拉起被子把头蒙了起来,再不去看施恩,任由他为自己疗伤上药。

    这会儿,严茹雪听见施恩跟她说话,也不将脸露出来,也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是在被子下胡乱应了声:

    “嗯,哥哥处理便好,茹雪知道了。”

    施恩将药瓶打开,轻轻抖动手腕,将药粉均匀地施撒在茹雪的伤口上,严茹雪只觉得一阵剧痛,“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施恩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对着茹雪的伤口轻轻吹气,想帮茹雪缓解疼痛:

    “这就好了,茹雪忍着些……”

    这时楼下的念儿听到小姐叫喊,以为在唤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来,可是,当她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禁呆住了。

    小姐光着两条腿平躺在床上,国主脱了外衣,只穿着中衣趴在小姐腿上用嘴吹气,这画面,这氛围真是又暧昧又香艳,妥妥的少儿不宜啊。

    念儿定了定神,结结巴巴问道:

    “小姐……国主……唤……唤念儿做何?”

    这时,施恩看到了呆站着的念儿,也不管她惊诧的表情,吩咐道:

    “别站着,去拿绷布来,”

    念儿这才一激灵,赶紧到柜子里将绷布拿了出来递给施恩。

    施恩熟练地将绷布缠好,又将被子拉下来盖在茹雪腿上,这才道:

    “好了,没事儿了,今日随身带的药粉不多,明日我再多带些来,记住,不要让伤口沾了水,也不要走动太多,我明日再过来换药。”

    “唔……”

    茹雪满面羞怯,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根本答不上话来,哪还有心情反对,倒是念儿,在一旁小声嘟嘟囔囔:

    “多……多谢国主.…..只……只是……这样要是让人看见,我……我家小姐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嗯?”施恩回头看着念儿,皱着眉头问道:

    “你家小姐还想嫁给何人?”

    严茹雪又羞又急,憋红了脸从被子里冒出半个头来啐道:

    “念儿要死了,还不快下去!”

    念儿缩了缩脖子刚想跑开,施恩喝住她道:

    “站住!”

    “……国……国主……有何吩咐?”

    “念儿记住了,你家小姐是我施恩的人,没有逾礼,亦没有做任何见不得人的事,让人看见便看见,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施恩说罢,挥了挥手:

    “下去罢。”

    “是。”

    念儿连忙应了一声,一溜烟跑下楼去了,倒是严茹雪,见施恩这样说,更是无地自容,干脆死死将被子扯过来盖在头上,口里说着:

    “哥哥的话茹雪都记住了,哥哥回去罢……唔,哥哥慢走……”

    “哈哈哈!”

    施恩见茹雪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也不为难她,说了声:

    “嗯,我走了,明日再来,茹雪歇着罢。”

    严茹雪蒙着头在被子里喊道:

    “嗯嗯,哥哥慢走,茹雪不送了。”

    接下来的几天,施恩还真是说话算话,只要一下了朝,不管时间早晚,都会跑到严府来,亲自给茹雪换药,这一来二去,才没有几天便闹得是满城风雨。

    这不知道的人以为国主勤奋好学,每天下了班还要去请教太师学问,知道的便纷纷猜测,国主这个操作恐怕是要向严府提亲的节奏。

    严伯安也不知施恩和自家女儿整天躲在阁楼上做些什么,传念儿来问了几次,不是说两人在楼上画画,就是说在读书写字,严伯安虽然满心疑惑,但也不好深究,想着施恩是自己门生,从小看着长大,不是那风流成性不负责任的登徒子,也只好由他们去了。

    倒是褚欢妍听说之后,有些许担忧,趁着施恩来沁芳苑看望她时,劝道:

    “施公子,严小姐是个好姑娘,若是中意了,还是赶紧将亲事定下来的好,免得人多嘴杂,严太师和严小姐都不好做人。”

    “唔……”

    施恩点点头,不置可否,褚欢妍又问道:

    “公子可是还有什么顾虑不成?”

    施恩微微笑道:

    “唔……没……没有什么,这事儿施恩自会处理妥当,郡主勿用担心。”

    见施恩都这样说了,褚欢妍也不好再多话,毕竟,这是他的私事,外人不好多嘴。

    施恩略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褚欢妍送至门外,就见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廊下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盯着满园的白色风信子发呆,神情有些哀伤,又有些愁闷。

    褚欢妍不知何故,也跟着施恩站定下来,并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施恩也不言语,只是冲着褚欢妍苦笑了一下,眼里好似含着泪光,褚欢妍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唉!施公子应该还有一个心结没有解开,而这个心结恐怕只有她才能破解。

    其实,施恩又何尝不知道,茹雪对他一往情深,他对茹雪也是满心怜爱,他迟早都是会娶茹雪的。

    但此时,他的心里痴恋着平城郡主,哪怕明知道毫无希望他也不愿放弃。

    他心里装着另一个女人,他无法全心全意去爱茹雪,他害怕不能承受茹雪如此厚重的爱,他害怕辜负茹雪,他害怕露出马脚伤害了可怜的茹雪。

    褚欢妍仿佛看穿了施恩的心事,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怎么才能既不伤害到施恩的感情,又将他的这个念头掐灭。

    这时,褚欢妍忽然看到白色风信子花海中,零星长出了几株变异的红颜色风信子,她脑子里灵光一现,对施恩笑道:

    “施公子稍等,我有东西送与公子。”

    说着边快步跑到花丛中,将那几株红色风信子摘了下来,并从袖中掏出一块丝绢手帕,三下两下将花捆扎了起来,做成一个漂亮的花束,双手递给施恩道:

    “这是我送与施公子的,感谢公子对欢妍的情谊,欢妍定会终身牢记。”

第一百九十八章. 红色风信子

    施恩接过花束,发现褚欢妍用来捆扎花束的丝绢手帕正是那晚在神龙岛自己给她擦拭眼泪的那块,不由得心中了然。

    他既然知道白色风信子的花语,当然也就知道这红色风信子的。

    红色风信子的花语正是:

    “谢谢你!令人感动的爱!”

    褚欢妍正是同样用送花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她感谢他的情谊,也珍视这份情谊,但她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她将丝绢手帕物归原主,便是将这份情谊原封不动归还给他,不留一丝一毫,一分一厘。

    施恩捧着红色的风信子,心中顿觉释然,而心里一放下,眼泪就禁不住掉了下来,但此时,他虽然流泪却依然保持着笑容面对着褚欢妍。

    褚欢妍见他一边流泪一边微笑,有些心痛,又有些无奈,她上前一步,给了施恩一个大大的拥抱。

    在男女授受不亲的古代,褚欢妍的举动很是大胆,甚至离经叛道,但奇怪的是,施恩没有感觉到不洁,也没有丝毫情欲的冲动,反而异常平静,异常温暖。

    他比褚欢妍高出大半个头来,当他把头靠在褚欢妍肩上的时候,却脆弱得像个孩子,眼泪不争气地哗哗直流,止都止不住。

    褚欢妍微笑着,温柔地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道:

    “施公子,什么都不必说了,欢妍都明白,一切都会好的,你和严小姐一定会幸福的!”

    “嗯……我明白,谢谢郡主……”

    这件事情过后,施恩果然慢慢卸下了心病,不日便备了厚礼,托了蒙阁老保媒,亲自到严府提亲,求娶严府嫡女严茹雪为东黎王后。

    严伯安多年的夙愿能得偿所愿,自是喜不自禁,当即便应允了,双方很快又定了日子,约定一开春就举办隆重的大婚典礼。

    至此,东黎国仅剩的两大世家,更是紧紧地跟王族联系在了一起,东黎国的政局从此也更加稳定,更加和睦,老百姓终于可以休养生息,不再饱受离乱的命运。

    此时,林陌尘和褚欢妍也已打包好行礼,备齐了粮草,打造好了装运海王蛇的箱笼,就要离开东黎。

    施恩和施惠自是百般不舍,又是举办宫宴为他们践行,又是亲自率领众臣出城相送,直将他们送到十里长亭之外方才挥泪告别。

    褚欢妍此刻坐在去往南地的马车里,心情颇为复杂,她来到这陌生的异世已快一年了,在这一年里,她几经磨难,几经生死,凭着自己顽强的意志和超常的勇气一次次从困境中走出来。

    她曾被人算计,身陷十万叛军之中,又在牯牛岗遭遇埋伏险些丧命,她曾亲赴营州战场,协助林陌尘收复失地,又在邯城从烙焰门手中救出施恩兄妹。

    在京城,她躲过了一次次明枪暗箭,帮助林陌尘铲除了蹇太后的势力,在东黎,她和东黎王一起击败了叛党,粉碎了士族谋权篡位的阴谋……

    她这一路走来,实属不易,但她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因为,在这渺渺时空,茫茫人海之中,她又找到了林舸,找到了陌尘,她收获了爱情,也收获了许多真挚的友情,还收获了她从未有过的亲情。

    她不再像现世那么孤独,那么忧郁,那么封闭自己,在这异世,她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现在,她就要跟着林陌尘前往南地,前往一个她完全陌生的环境,在那里,她不知道会遭遇怎样的境遇,前路是坦途还是崎岖她也无从得知,但不管怎么样,她已做好了准备,就算再难再险,她也会坚强面对,绝不退却。

    林陌尘和褚欢妍结束了他们的东黎之行,还有一个人也神秘消失在了东黎,此人就是烙焰门的帮主,陆子渊的父亲陆婓。

    由于孙文景已死,孙氏集团随之覆灭,整个家族分崩离散,陆婓在东黎也失去了靠山,没了藏身之地。

    但奇怪的是,蒙烈在查抄孙文景府邸的时候,明明已经找到了陆婓的住处,并将其团团围住,但当他们冲进去准备将他擒获之时,却发现屋里空空如也,陆婓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施恩又派出暗卫四处搜捕,但搜遍了整个东黎国也再没见到陆婓的踪迹。

    陆婓就这样离奇的人间蒸发消声灭迹了,任凭暗卫如何查找均无一点消息。

    林陌尘也加派了人手扩大了搜捕范围,并传令北地的墨桅堂弟子时刻留意,防止陆婓混入北地。

    同时,林陌尘又飞鸽传书,将这一消息告知了邱石和蓝玉,让他们也多加小心,毕竟,蜀州乃陆婓原籍,他很有可能潜回蜀州去。

    这个时候,在大周国的皇宫里,自从蹇太后薨逝,皇上少了约束,更是夜夜笙歌,花天酒地,把自己原来就已透支的身体弄得虚弱不堪,眼看就要油枯灯尽。

    而新任的御前仙师刘太傅,为了哄皇上高兴,让皇上保持旺盛的精力,又给他配制了强效的壮阳大补丸,致使皇上看起来精神矍铄,实则身体已是千疮百孔,命不久矣。

    与此同时,宁王和宜妃一伙也在加紧动作,积极培植自己的势力。

    这日,宁王李钰忽然听闻东黎国又发生了叛乱,而且盛淞林背着他跑回东黎,参合其间,和叛贼孙文景混在一起,逆反不成还折损了不少兵力,不由得勃然大怒,将盛淞林诏进宫来一顿臭骂。

    想他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盛淞林既然投靠了他,自是应该一切听他调遣,这样贸然出击,非但成不了大事,反而容易引火上身。

    林陌尘的暗卫又不是吃素的,肯定会顺藤摸瓜一路追查过来,迟早会将视线引到天宁书院。

    盛淞林被宁王训斥了一顿,虽说心里不服,但口中连连认错,加上宜妃姐妹俩替他求情,这才算让宁王消了气,将他重又安排在天宁书院,并委以招兵买马,私造兵器的重任。

    而庆阳公主对林陌尘依旧没有死心,见皇上和荣贵妃都不肯出面帮他,自然而然倒向了宁王和宜妃一边,她虽然生活在后宫之中,不问朝政,但原来蹇太后身边的宦官宫人倒是处处维护她,对她言听计从,这些宦官宫人又多与朝中大臣有些勾连,所以,无形中这也是一股强大的势力。

    在这错综复杂,风云变幻的异世,穿越而来的褚欢妍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她与林陌尘又会有什么样的际遇,最终她会不会重返现世,都将是一个迷。

    (本卷完)

第一百九十九章. 南地

    话说林陌尘带着褚欢妍还有自己的五千精锐部队,辞别了东黎王兄妹和蒙阁老父子,踏上了回归南地的路途。

    南地,顾名思义,就是指大周国的南部。

    这块西起大兴山脉,东至大海,北至平州郡,南接南夷国的广袤之地,因幅员辽阔,土地肥沃,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大周朝建国初期,先帝带着百万大军一路南下,扫平了南地各部族,统一了南方各郡,实现了对南地的统治。

    但历经上百年,大周朝国事渐渐衰微,南地各蛮族又蠢蠢欲动,意欲摆脱大周的控制,到大周一百五十六年,也就是林陌尘出生的那一年,南夷首领那猛带领几万骁勇的南夷人一路北上,很快便攻占了南地五六个郡县,并对外宣称重建南夷国,封自己为南夷王。

    当时的大周皇帝,也就是当今皇上的父亲,意欲派兵前往平叛,怎奈朝中竟无一人敢站出来应战。

    其实,大家都知道,南地偏安一隅富庶一方,但同时也是瘴疠之气盛行,常有瘟疫发生,中原人去了,很多都会因水土不服而送了性命。

    当然,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南夷人擅使毒蛊之术,先前派去的几位大将多是有去无回,死在了南夷人的毒箭之下。

    后来,先皇几经下旨,皆无人敢应,眼看着南夷人就要继续北上打到平州来了,迫于无奈,只得紧急从北地把跟北狄人打得正酣的镇南侯林谦大将军调了回来,并册封他为楚国公,任南地节度使,立即领兵前往南地平叛。

    林谦当时还不到三十岁,正是精力体力最旺盛,事业处在上升的时期,所以接到圣旨,二话不说,便带着他的十万大军一路奔袭杀到了南地,把那猛的南夷军打得是落花流水节节败退,不出两年,就将南夷人赶出了大周地界。

    接下来的几年里,林谦驻守南地,大兴农商,发展经济,使南地渐渐安定下来,百姓得以休养生息。

    但南夷人虽然被赶出了大周,却并未死心,瞅准机会时不时便会来偷袭侵扰,双方隔几年就会干上一仗,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了十几年,直到林谦的两个儿子林阡邑和林陌尘长大成人,也加入了征战。

    特别是林谦的次子林陌尘,从十四岁起就展示出卓越的作战才能,在与南夷人的征战中屡建奇功,把南夷人打得是满地找牙元气大伤,以致后来南夷军队只要一听到林陌尘的名号,便闻风丧胆,多年都不敢再越雷池一步,南地也因此太平了许多年。

    大周朝为了表彰林陌尘的功绩,也特地加封他为平南将军,还欲将公主许配给他。

    不过,后来南夷人请了他们国中号称仙师的制毒巫师,遍寻毒蛇毒虫,制出了剧毒的药剂,在一次战事中用暗箭伤了林陌尘,害他差点命丧黄泉,多亏林陌尘的师傅清玄子刚好路过,用续命丹救了他一命。

    但此事也彻底激怒了林谦,为了给爱子报这一箭之仇,林谦不惜一切代价,亲自率军倾巢出动,冒险深入南夷腹地,血洗南夷国,几乎将南夷人赶尽杀绝。

    南夷受此重创,多年再没有能力兴风作浪,南地也因此获得了这些年的平静。

    如今,经过楚国公二十多年的治理,南地已是大变了模样,加上这几年风调雨顺,少有战事,老百姓勤事生产,都过上了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的日子,各地粮仓都是贯朽粟陈,真可谓:

    “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林陌尘带着大军一路朝南地行进,褚欢妍跟在队伍后面,和小纹小绢同乘一辆马车,邱砚则骑着马和一众黑衣暗卫时刻守护在她的马车四周。

    他们白天赶路,天黑就地扎营,走了四五天便出了东黎国境,进入了大周的南岭郡。

    这时,马车外的邱砚有些兴奋,提醒褚欢妍道:

    “郡主,我们到家了!”

    “唔,这就到了?”

    褚欢妍昏昏欲睡,听到邱砚说话,忙掀了车窗帘子向外张望,

    “哈哈哈,回郡主,属下只是说到家了,就是说我们已经进入咱国公爷的领地了,但此处离楚州还远着呢,照这样的速度,应该还要十天半月吧?”

    “我去!邱砚,你耍我呢,讲话不要太嚣张哈,敢情你这是在显摆你家大呢,光是家里走动一下就要十天半月啊。”

    “哈哈哈,属下不敢,属下说的是实话。”

    邱砚被褚欢妍的话逗乐了,哈哈笑了起来,回到自家的地盘,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褚欢妍白了邱砚一眼,摔下帘子继续蒙着头呼呼大睡,她可没有邱砚这么好的心情,听说还要在这马车上摇晃半个月,她这个坐惯了高铁和喷气式飞机的现代人真是寻死的心都有了。

    队伍过了南岭郡,继续沿着官道一路向西。

    这时,褚欢妍明显感觉到车速慢了下来,马车外的护卫也不似原来那么戒备森严,到了晚上,他们也不用再住帐篷,而是住在了军队的驿所里。

    因为马车晃得厉害,看不成书,褚欢妍白天坐车都是昏昏欲睡,有时睡醒了也会掀开车帘看看风景,有时则跟同车的小纹小绢说说话玩笑几句,以此来打发漫长的旅途。

    大军的午餐是就地解决,只是到了晚上,林陌尘会跟她一起在驿所里用膳,饭后会陪她到附近走走消消食,然后天一黑便早早回驿舍歇息了。

    因为已经进入了自家地盘,又是林陌尘亲自率领的黑甲军经过,闲杂人等早早就回避了去,加上南地本身治理得就非常好,几乎可以达到夜不闭户的程度,所以晚上褚欢妍的驿舍外也不再有二十四小时值守的暗卫,只是偶尔有个把不定时巡逻的兵士而已。

    这日,褚欢妍因为白天在车上睡多了,晚上竟然有些失眠,在床上辗转反侧到了二更天都难以入睡,看着窗外朗朗的秋月和这陌生的风景,她忽然就有些想家了。

    可是,她到底想的是哪个家呢?是褚欢颜和林舸在现世的家呢?还是这异世里她在平州城的家呢?褚欢妍一时有些迷糊,更觉得感伤,索性披了件夹袄,信步走出了房间,来到驿所的庭院里。

    这庭院不大,四周是一人高的矮墙,此时,夜深人静,泰森落在矮墙上,合拢翅膀正在歇息。

    听到有响动,它睁开了眼睛,看到是自己的主人,便扑腾着飞了下来,落到了褚欢妍肩上。

第二百章. 月夜

    褚欢妍想到,泰森本是西北的猛禽,常年生活在北漠,现在随她来到遥远的南地,也不知道会不会像她一样想家,便怜爱地轻抚着它的翅膀,把脸挨着它暖暖的小腹上摩挲,像是在小声问它,也像是在问自己:

    “泰森,你的家在哪儿啊?告诉我,你也会想家的么?”

    褚欢妍本是自言自语,没指望它会回应,可谁知泰森忽然一激灵,张开了翅膀腾空跃起,

    “泰森,怎么了?”

    褚欢妍大为惊异,迷惑地看着泰森,这时,就见墙外飞进一个黑影来。

    借着月光,褚欢妍看见来人是一个白眉道士,穿着一身青衣,背着一个粗布行囊,手持拂尘,腰间别着一柄长剑,道骨仙风,样貌甚是清奇。

    褚欢妍警惕地倒退几步,站到墙根处,抬起手将泰森召唤了回来,停在自己的手臂上,沉声问道:

    “来者何人?”

    那道士也不答话,上下打量了褚欢妍一番,嘴角露出一丝轻笑:

    “小姑娘,这鹰隼可是你的?”

    “唔……正是”

    褚欢妍见来人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盯着她的泰森,便再次问道:

    “请问仙人如何称呼?”

    “哈哈哈,小姑娘,你这鹰隼乃北漠之物,颇为难得,贫道欲收养它,你开个条件罢。”

    褚欢妍一听来人是冲着泰森来的,立刻柳眉倒立,露出一丝轻笑,应道:

    “这位道长,我尊你是前辈,又乃世外之人,对你礼让三分,可是道长切莫要得寸进尺,欺负人,泰森是我的家人,家人岂可随意出让?”

    道士见褚欢妍一个小姑娘,大半夜的孤身一人在外,非但没有半点惧意,还一副大气凛然的样子,不禁有些意外,笑道:

    “哈哈哈,小姑娘,勿要着急,贫道若是用林陌尘那小子的命来换你这鹰隼呢,可是应允?”

    褚欢妍一愣,想到这军中的驿所,到处都是暗卫高手,这道士却能轻轻松松潜进内院,定是武功不凡之人,不觉心头一紧,厉声问道:

    “你到底何人?大半夜出来装神弄鬼,我警告你,若是敢碰林陌尘一根毫毛试试,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哈哈哈哈,小小年纪口出狂言,不过这份胆识倒是可敬!可敬!哈哈哈哈!”

    道士朗声大笑,这时,门外呼啦啦跑进一拨暗卫来,他们都点着火把,一时间将整个院落照得通亮。

    林陌尘也随着众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袭白色的中衣,手里拿着长剑,睡眼惺忪,一看便知刚从床上爬起来,想来出征大半年,这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地盘,可以放心大胆地睡一觉,结果大半夜的又来这么一出。

    他走进院门,一眼便看见那道士,先是一怔,随即立马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

    “不知师傅仙驾光临,徒儿未曾远迎,失礼了。”

    “哈哈哈,贫道只是途经此地,被这鹰隼吸引了来,原没想扰你,起来罢。”

    褚欢妍见状,知道来人正是林陌尘和蓝玉的师傅,明阳真人清玄子,便主动上前一步,行礼道:

    “小女褚欢妍,见过真人,方才小女子不知,若有失礼之处,还望真人勿怪。”

    说着,又把泰森抱在怀里,脸贴着泰森的羽翼嘟嘟囔囔补充道:

    “不过……就算是陌尘的师傅,也不能打泰森的主意……”

    林陌尘忙拦住她:

    “妍儿休得对师傅无礼……”

    “哈哈哈,无妨无妨”

    褚欢妍此话一出,把清玄子笑得不轻,清玄子随即故意问道:

    “那现在我再问你,刚才我提的条件你可应允?还要不要那什么……死……死得很难看了?”

    褚欢妍没想到清玄子这个时候还会问这样的问题,明知道他这是故意在耍自己,便没好气地答道:

    “……切……这儿也没人打得过你,那好吧,算我输了,但泰森不能给你,林陌尘的命拿去。”

    “纳尼?”

    “哈哈哈哈……”

    清玄子这回笑得更是前仰后合,指着林陌尘揶揄道:

    “陌尘,也不知你娶的什么女子,在她眼里你连一只鹰隼都不如啊,哈哈哈哈……”

    林陌尘看看褚欢妍又看看清玄子,满脸尴尬,当着自己一群下属的面,被褚欢妍埋汰,他根本无言以对,说不出话来。

    林陌尘不知师傅为何忽然造访,也不及细问,连忙命王寅博请师傅到驿所大堂就坐,殷勤伺候着,自己则赶忙跑回驿舍更衣。

    原来,这明阳真人清玄子,此番是云游到此,刚好碰到林陌尘的大军回楚州经过此地,他乃修仙之人,闲云野鹤自由惯了,本没打算现身与林陌尘和蓝玉相见。

    但昨日在坊间酒肆里喝酒,听邻桌的人议论,说这镇南大将军今次征战,带回一个绝色女子,意欲聘为正妻。

    清玄子对这些八卦新闻一向没有兴致,也没放在心上,只是一笑而过继续饮酒,但忽然有人又添油加醋说道,这女子颇有些能耐,把大将军迷得是神魂颠倒五迷三道,凡事都言听计从顺着她的意,还说,为了博得这位美人高兴,大将军连之前一直跟在身边的俊俏师妹都撵了去。

    清玄子一听,这才皱起眉头,决定多留几日,探明清楚实情方才离去。

    结果,他暗中探查了一日,确实没见到军中有蓝玉的踪影,询问了军士,都道是蓝姑娘在京城的时候便没再见过,于是心中更是疑窦丛生。

    这时,他又忽然发现,林陌尘的大军不管行至何处,高空中总有一只凶悍的鹰隼跟随,别人注意不到,可他却一眼就看清了,这鹰隼不像是野鹰,也不像是要攻击大军,倒像是有人豢养,而豢养之人就在大军之中。

    所以,他这才趁着夜色跟随鹰隼进到了内院,没想就碰到了褚欢妍。

    林陌尘更了衣来到驿所的大堂,恭恭敬敬垂手站在清玄子跟前。

    清玄子不紧不慢放下手中的茶盏问道:

    “陌尘,我们师徒难得在此巧遇,怎么没见到玉儿啊?”

    林陌尘拱手回道:

    “回师傅,玉儿两个月前寻到了她的亲生母亲和孪生兄长,所以随家人回蜀州原籍去了。”

    “哦?”

    清玄子有些意外,他回想起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他救起蓝玉时的情景,他以为,蓝玉的家人均已葬身火海,这才带着她离去,收养她,教她学艺,并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待,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蓝玉的家人都还建在,居然还让她找到了,真是可喜可叹啊!

第二百零一章. 明阳真人

    林陌尘见师傅说起蓝玉,便将蜀州发生的事情,以及梅娘和程鸣珂的经历详细叙述了一遍。

    清玄子听完,也颇为感慨:

    “没想到十五年前的那场大火还有这样一段恩怨情仇啊,唉!可怜玉儿了!”

    清玄子随后又问道:

    “陌尘,玉儿不在你身边,何人为你疗伤啊?你的伤势又如何了?”

    林陌尘答道:

    “多谢师傅挂念,玉儿临走前将药方和治疗之法皆传授给了军中医者,现在每隔一段时日便由医者为徒儿医治,并无大碍。”

    “唉,那就好。”

    清玄子轻叹一声,看了一眼站立在林陌尘身边的褚欢妍,果然是姿色出众,芳菲妩媚,估计林陌尘有了这女子早就把玉儿抛到了脑后,便沉声对林陌尘道:

    “陌尘,为师原先传授这剜肉疗伤之法给玉儿,就是想将玉儿一辈子留在你身边,让你好好照顾她,玉儿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就算是寻到了生母,要为母亲尽孝,但女孩家终归是要嫁人的,所以,你还需早些打算,接她回来,让她有个好归宿,为师也好了却一桩心愿啊。”

    清玄子这番话,意思已经表达得再明白不过了,谁都能听懂,他这是要让林陌尘尽快将蓝玉收在房中为妻为妾,陪伴他一生啊。

    林陌尘有些为难,对清玄子嗫喏道:

    “唔……师傅,陌尘此番回楚州便是要与妍儿完婚,这……这玉儿的事来日方长,还……还是另做计议罢……”

    林陌尘一句话还未说完,清玄子便沉下脸道:

    “为师知道你要与这位褚小姐回楚州完婚,可我们玉儿并没有奢望嫁到你楚国公府里做诰命夫人,为师只是想让她有个安身之处,一生受你庇护,这都容不下她么?”

    “师傅误会徒儿了……陌尘不是这个意思……陌尘是想,玉儿如今也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这婚嫁之事还需问过她的想法才好罢。”

    “玉儿的想法?玉儿从小与你情意相投,十三四岁便在你身边尽心服侍,她对你一心一意,世人皆知,这还需问么?”

    清玄子面有愠色,语气严厉,林陌尘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想想师傅说的也没错,玉儿从小跟在他身边,事事以他为中心,尽心尽力伺候他,从未有过二心,若不是他这回遇到妍儿,与妍儿真心相爱,体会了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友情,或许他真会稀里糊涂娶玉儿为妻。

    见林陌尘不再做声,清玄子也没再逼他,而是对褚欢妍道:

    “褚小姐,你乃大家闺秀,自是明辨事理,陌尘与玉儿乃同门师兄妹,从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贫道将玉儿托付给陌尘,也是多个人在陌尘身边照顾,我想,褚小姐应该没有意见吧。”

    褚欢妍站立一旁,先是听到清玄子乱点鸳鸯谱安排蓝玉的终身大事,就已经很是不爽,强忍着想吐槽的欲望,后来又见林陌尘婉拒被清玄子驳了回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清玄子直接将火力集中到她这儿,还故意捧杀她,这让她顿时觉得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

    我勒个去,这世上居然有这种事,当着我的面给我未婚夫说媒,给他安排小妾,当我不存在么?这古代男人都什么三观啊?以为女人都是物品么?由着你们胡乱抓阄配对的么?”

    褚欢妍压着怒火,轻笑一声,答道:

    “真人,您不是问大将军若娶蓝玉姑娘我有没有意见么,告诉您,我还真有!我反对!”

    “唔?”

    “.…..”

    褚欢妍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王寅博邱砚一干侍卫虽然早就知晓平城郡主是个厉害角色,但也没想到连大将军都恭恭敬敬奉若神明的师傅,她也敢直接怼。

    清玄子更是意外,一个小丫头,一点武功没有,怎么会有如此胆量,这林陌尘到底是怎么把她宠成这样没大没小的啊。

    而林陌尘此时依旧不做声,低着头,心里暗暗偷笑:

    “师傅您还不知道我家妍儿厉害吧,今天可是让您老人家开开眼见识见识了。”

    林陌尘这样想着,但心里还是替褚欢妍捏着一把汗,他偷偷看了褚欢妍一眼,但见她表情沉静,不卑不亢对清玄子行了个礼道:

    “真人,您是大将军的师傅,又乃世外高人,小女子打心眼里敬重您,可是,敬重归敬重,一码还一码,您刚才既然征求了小女子意见,那我便将我的意见禀明与您,若有不当之处还请真人指正。”

    “嗯。”

    清玄子给人介绍媳妇儿,没理由反对人家合法妻子发表意见吧,何况刚才你自己还问人家来着,这会儿他只得点点头,表示同意。

    褚欢妍顿了顿,开口道:

    “真人,小女子是大将军三聘六礼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想我还是有资格反对大将军娶妻纳妾的,对吧?真人刚才说我大家闺秀明辩事理,那小女子便将这事理好好说道说道,可好?”

    清玄子黑着脸不做声,褚欢妍继续道:

    “小女子认为,这婚姻之事不单要尊重父母之命,更重要的是两情相悦,有诗云:‘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既是比翼鸟,连理枝,两情相悦,就没听说过还有第三只鸟儿,第三根枝儿,第三个人啥事儿的,这有悖常理,真人您说是不是?”

    褚欢妍说得有理有据头头是道,听着搞笑,但道理确是一点也不含糊,清玄子被她呛得竟有些结巴:

    “可……可这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褚欢妍也不急,回道:

    “非也,真人,俗话说一个鼎锅一个盖儿,一匹好马一个鞍,小女子觉得这一夫一妻就够了,三妻四妾那都不是真心。”

    这时,褚欢妍转身对林陌尘道:

    “大将军,您看小女子说得可在理?”

    “在理!”

    林陌尘爽快地应道,

    褚欢妍又接着问:

    “嗯,大将军,我们可是有言在先的,若是这情爱也要与人分享,心意都不全,小女子是宁可弃之不要的,大将军可要思虑周全了,若是后悔了,可还来得及啊。”

    林陌尘强忍着笑,马屁地回道:

    “唔,思虑过了,不后悔。”

    褚欢妍颇为满意,抛了一个妩媚的笑给他,继续道:

    “那好,大将军这里我没问题了,接下来便是蓝姑娘,我想问问真人,您有多久没见过蓝姑娘了?”

    “唔……”

    清玄子被褚欢妍咋一问,支支吾吾沉思了片刻答道:

    “怕是有五六年了……”

第二百零二章. 激将法

    “嗯?五六年?”

    褚欢妍故作惊讶:

    “真人可是要知道,人都是会变的,更不用说这女大十八变了,真人若是五六年都没见过蓝姑娘了,却还用从前的眼光来揣测蓝姑娘此刻的心思,岂不是刻舟求剑溺于旧闻嘛?”

    “你……”

    清玄子被褚欢妍堵得哑口无言,气得脸都白了,要不是顾忌自己在江湖上有些地位,是个有身份的人,真想一剑宰了这丫头:

    “玉……玉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她是不会变的……”

    褚欢妍白了他一眼,只一句话便把他又撂翻在地:

    “大将军不也是您看着长大的么,这不也是说变就变嘛。”

    “你……”

    这回轮到林陌尘脸白了:妍儿,有你这样坑队友的嘛?

    这时,连王寅博和邱砚几个侍卫也看不下去了:

    我说郡主,您这是不是有点耍无赖啊,您没来之前大将军和蓝姑娘好端端的,您把人家给搅和黄了,还在这里大言不惭说是大将军变心,您要不要这么坑啊。

    这要是放在以前,刚认识林陌尘那会儿,褚欢妍定是和众人想的一样,她也曾觉得自己是插足林陌尘和蓝玉之间的第三者,还因此深深内疚,好一通嫌弃林陌尘。

    可后来时间长了,她才看清楚,林陌尘对蓝玉并没有男女之情,而蓝玉对林陌尘也只是一门心思的崇拜和仰望,她很确定,这两人之间有感情,而且感情还不浅,但那种感情绝不是爱情。

    有爱情的人,眼睛里是带着电光火石的,就像她和林陌尘,不管走到哪里,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目光交汇,就一定会擦出火花来,这种感觉只有爱过的人才能体会。

    褚欢妍似乎看穿了众人的想法,也不生气,微微一笑,缓和了口气继续道:

    “真人,现在蓝姑娘不在场,我们争论她变没变这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我想这件事儿是否可以这样处理:由您老人家出面,亲自写封信问问蓝姑娘,看看她自己是什么打算,可好?”

    “唔……这个……容贫道再想想……”

    看到褚欢妍笃定的眼神,清玄子有些迟疑了。

    其实,褚欢妍也知道,她这样做是有些冒险的,如果清玄子真的给蓝玉去信,让她回来嫁给林陌尘做妾,蓝玉很有可能会答应,因为那次在平州城的西凤楼上,蓝玉就曾表达过这个意思。

    但褚欢妍还是想试一试,因为她相信,她也愿意看到,蓝玉在离开林陌尘身边的这些日子里,会发现自己并不是林陌尘的附属品,她不用为林陌尘而生,也不用为林陌尘而死,她是她自己,她会成长,会独立,会找到自己,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见清玄子迟疑,褚欢妍笑道:

    “真人,小女子刚才说大将军也变了,可并不是说大将军变心啊,真人难道没察觉到么?大将军可是变得与从前不太一样了?”

    清玄子怔了怔,他见到林陌尘第一眼就察觉了,如今他这个孤僻寡言的徒弟变得愿意说话了,也好沟通了许多,而且也不似原来那般,整天摆着一副少年老成全世界都欠他钱的臭脸。

    王寅博和邱砚此刻也明白了褚欢妍所指,不由得替大将军舒了一口气。

    清玄子明白褚欢妍这话的意思,也知道这应该都是因她的缘故,虽然他很为林陌尘的变化感到欣慰,但现在他不想当着褚欢妍的面承认这一点,他不想让这小丫头太得意了!

    清玄子站起身来,拂了衣袖,故意对林陌尘道:

    “唉,陌尘,如今你功成名就,又得此娇妻,为师也没什么好担心了,既然为师的话不如褚小姐的中听,那你且好自为之吧,为师走了,再不管你这闲事了。”

    林陌尘见清玄子赌气要走,连忙拦住他,单膝跪地拱手道:

    “师傅请留步,这许多年不见,好容易在此巧遇,还请师傅随我们一起回楚州,参加我和妍儿的婚礼。”

    “罢了,为师乃修道之人,这婚嫁俗事不便参与。”

    “师傅对陌尘有再造之恩,陌尘的终身大事,师傅岂能不来。”

    褚欢妍见这两人,一个要走一个要留,正僵持不下,便插嘴道:

    “真人说得对,真人乃世外神仙,怎么会管这婚嫁的俗事啊,”

    但话锋一转,又接着道:

    “不过,刚才……真人可不一直在管这些俗事嘛?”

    “你……”

    清玄子被褚欢妍呛得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是呢,刚才他可是一直要把蓝玉嫁给林陌尘来着,现在又说不参与婚嫁俗事,这不是在打自己脸嘛。

    林陌尘见师傅被褚欢妍气得脸都绿了,忙低声喝道:

    “妍儿住嘴,休得无礼!”

    褚欢妍没理林陌尘,继续笑道:

    “真人对俗事不感兴趣,可小女子有一样东西真人肯定会感兴趣。”

    “哦?”

    清玄子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褚欢妍肩上的泰森,是啊,他确是对这凶猛的动物着迷。

    “哈哈哈,褚小姐是想将这鹰隼交与贫道么?”

    “切,真人想哪儿去了,都说了,泰森是我的家人,就算用全世界来交换也是不换的,真人以后可不许再打它注意了。”

    “那你还有何物?”

    其实,清玄子并不是真想走,他也觉得褚欢妍甚是有趣,只不过刚才一番唇枪舌剑被她搞得很没面子,一时下不来台,故意装着要走。

    褚欢妍也看出了他的心思,也觉得这个古怪的老头挺有意思,便故意道:

    “哎呀,这东西可是比泰森凶悍百倍了,没人敢靠近半步,唔……我看还是算了,一会儿伤到陌尘的恩师我可是吃罪不起。”

    这时,林陌尘忽然明白了褚欢妍的用意,她这是在用激将法帮着他挽留住师傅呢,于是,很配合地提问道:

    “妍儿说的可是海王蛇?”

    “嘘……”

    褚欢妍拉了拉林陌尘的衣袖,假装示意他不要再说了,林陌尘则马上住了口,一副说错话的表情。

    这两人的表演,简直不要太默契。

    清玄子果然中计,问道:

    “海王蛇?你是说东黎海王蛇?”

    清玄子大为震惊,忽然想起这两日在林陌尘军营里暗查时,看到有一个大铁笼子,遮盖得甚严,上面还贴着封条,有“危险”“勿要靠近”等字样。

    “唔……是的……师傅……”

    “你们居然抓到了海王蛇?”

    “嗯,是妍儿抓到的……”

    “纳尼?”

    清玄子半信半疑再一次认真打量褚欢妍。

第二百零三章. 钟鼓楼

    清玄子有些不敢相信:

    “褚小姐?你?真的是海王蛇?可是关在后屋那铁笼子里?赶紧的,带贫道去看看。”

    褚欢妍见清玄子这般着急,生怕他会擅自跑去招惹海王蛇,他没有防护措施,一会儿若是不小心碰到了毒液,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笑道:

    “真人,这大半夜的,还是勿要去惊动它罢,真人若是愿意留下来同我们一起回楚州,只怕您想天天看都可以,再者,待我提取了蛇毒和蛇血,配制出了解毒的药物之后,将这海王蛇送与真人都行,您看这样可满意?”

    清玄子大喜,当下应道: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当夜,清玄子便在林陌尘的军中住了下来,答应与他们一起回楚州,并参加婚礼。

    褚欢妍又反复提醒他,万不可擅自接近海王蛇,又反复保证,明日一早上路前,一定让他看一眼海王蛇。

    清玄子这才作罢,安安心心歇息去了。

    这里,林陌尘安顿好师傅,将侍卫们都遣退了下去,一看更漏,已是三更天了,见褚欢妍还跟在他身后,似有心事的样子,便关切地问道:

    “妍儿不在屋里歇着,这大半夜更深露重的,一个人跑到庭院里作何?”

    褚欢妍嘟着嘴,可怜巴巴地答道:

    “陌尘……我睡不着。”

    林陌尘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头道:

    “嗯,这一通闹,我也睡意全无了,不如趁这夜色,带你去个地方。”

    “嗯嗯,好呀!”

    褚欢妍兴致高涨,

    “傻瓜,都不问去哪儿么?”

    “哦,跟你一起,去哪儿都行。”

    林陌尘宠溺地笑了笑,张开手臂,打开披风,将褚欢妍裹到了怀里,然后脚下稍一用力便带着她跃到了矮墙上,接着又一路施展轻功飞檐走壁。

    褚欢妍双手搂着林陌尘的腰,把脸贴在他温暖的胸口,轻轻闭着眼睛,任由林陌尘带着她一路飞驰。

    凉飕飕的夜风在她耳边刮过,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寒意,她早已陶醉在了林陌尘的臂弯里。

    过了一会儿,褚欢妍感觉到林陌尘双脚轻轻点了一下地面,停了下来,便从他怀里钻出来,四下张望。

    原来,林陌尘带着她来到了这座小城的钟鼓楼上,在古代,钟鼓楼一般都是一座城镇最高的地方,在这里不仅可以毫无遮挡地赏月,还可以把小城的夜景尽收眼底。

    此时此刻,很有些“天秋月又满,城阙夜千重”的意境。

    他们找了一处围廊并肩坐下,林陌尘仍旧用披风将褚欢妍裹在怀里,而褚欢妍则把头靠在林陌尘的肩上。

    看着如此皎洁的明月和如此静谧的夜色,褚欢妍禁不住喃喃低吟:

    “秋空明月悬,光彩露沾湿……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好美啊!陌尘,谢谢你带我来这儿。”

    林陌尘用力搂紧褚欢妍,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道:

    “妍儿,没有遇见你之前,我从不觉得这月亮有啥好看的,母亲年年中秋都会让我和邱石邱砚陪着她登高赏月,我总认为,一伙人呆呆望着个月亮发呆甚是无趣,巴不得中秋那日下雨,可是今夜却忽然发现,其实这月亮还是挺好看的,所以才带了妍儿来这里。”

    “扑哧”

    褚欢妍没忍住笑了出来,她可以想象得出,林陌尘和邱石邱砚这三个直男满脸不情愿的陪着林夫人赏月的情景,那画面肯定不是一般的滑稽。

    褚欢妍调侃道:

    “唔,看来大将军遇见我之后审美水平突飞猛进啊!到时候林夫人是不是还得感谢我啊。”

    “哈哈哈,是得感谢妍儿呢,母亲膝下只有末将一人,没有女儿陪伴终是遗憾,如今妍儿进了府,母亲定会欢喜的。”

    说起林陌尘的家事,褚欢妍立刻想到了紫诺和惠儿的提醒,不由得有些忐忑,问道:

    “陌尘……嗯……听说……你家兄弟姊妹众多,姨娘又有好几个,可都是好相处的么?”

    见褚欢妍这样问,林陌尘便知她定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

    虽然他常年在外征战,极少理会家中那些明争暗斗勾心斗角的闲事,但每次回家,母亲总会在耳边絮叨,他多少也会知晓一些。

    家中那几个姨娘姊妹甚是不省心,父亲年岁大了亦不太管,于是,林陌尘略沉默了一会儿,安慰褚欢妍道:

    “唔……府里人多嘴杂,免不了生些是非口角,妍儿勿要理睬便可,若是有谁委屈了妍儿,告知末将,末将自会修理他。”

    “切,我才不要当那打小报告的人呢,再说了,大将军这么恐怖,谁还敢给我委屈受啊?”

    “哈哈哈,也是,妍儿这般聪慧机智,有勇有谋,末将都要退让三分,府里哪还有人敢招惹我妍儿啊!”

    “切,那是你的家人好不好,怎能跟对付外人一样,使那些手段呢?”

    “哈哈哈,无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加倍偿还。”

    褚欢妍白了他一眼道:

    “嗯,这句话倒是很符合大将军的画风呢!铁面无私,六亲不认。”

    “哈哈哈,多谢妍儿夸奖!”

    “我去,谁夸奖你啊?”

    “哈哈哈哈……”

    二人一阵谈笑风生,过后又是一番柔情蜜意,直到月亮西沉,天边泛白,这才起身回驿所去。

    不过,当这两人都觉得有了困意,顶着两对黑眼圈回到驿所,打算抓紧时间睡个回笼觉时,就见清玄子已经堵在了门口:

    “你们俩跑哪儿去了?等这老半天,褚小姐,现在便带贫道去看那海王蛇,勿要再耽搁了。”

    褚欢妍哭丧着脸道:

    “呜呜呜……救命啊!真人,这才几点啊,昨晚三更天才睡啊,您不困么?”

    “困什么,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晓得珍惜时间,这都什么时候了,别耽搁了,现在便去。”

    “呜呜呜,真人,你饶了小女子吧,困死了……”

    “不行,谈情说爱不困,让你们干点正事儿就犯困。”

    “呜呜呜……”

    褚欢妍没法,只得强撑着瞌睡带清玄子往后院走,一边走还一边悄悄对林陌尘道:

    “陌尘,我真心同情你啊,你是怎么在这魔爪下活过来的啊?”

    林陌尘强忍着不敢笑出声来,低声应道:

    “唉!忍忍就过了。”

    “唔!好可怜啊!”

    这凌晨半夜的,寂静得很,清玄子又是内功高强之人,哪里能听不到这两人的对话,于是轻咳一声,对褚欢妍道:

    “咳咳,陌尘和玉儿在我门下时,四更天便闻鸡起舞,褚小姐娇生惯养怕是没吃过这般苦罢。”

第二百零四章. 五毒拼盘

    嘿,还瞧不起人了!褚欢妍心想,当初她参加中考、高考、直到后来的考研,哪一次复习不是只睡几个小时学到吐血啊,这还没算那些诸如八百米三千米的体能测试,还有军训拉练的,那可是十九年寒窗啊,比起林陌尘和蓝玉他们练武的苦来,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于是不服气地嘟囔道:

    “真人,谁也不是一帆风顺长大的,这头悬梁锥刺股,卧薪尝胆凿壁借光的事儿小女子也不是没做过,人不可貌相,真人可别小看人。”

    见褚欢妍这样说,清玄子也是一愣,这古代女子读书认字也就是为了不做睁眼瞎,懂得几本《女经》《烈女》中的道理,还从没听说过哪家女子,为了读书那么发愤图强的。

    可见这褚小姐定是信口开河吹牛皮的。

    倒是林陌尘,听了褚欢妍的话深信不疑,妍儿这么聪明能干,定是受过良好的教育和专业的训练,但让他费解的是,他从未听说过这世间还有哪个地方能教授女子这些本事的。

    三人说着话便来到了后院,进了一间简易的马棚样的屋子,这时苏木已经起床了,正在这儿挑拣食物,为海王蛇准备早餐。

    这海王蛇捕捉回来都是由苏木照看,为了保持它的毒性,一直以来都是用毒物来喂养它。

    但海王蛇每日的食量惊人,苏木一人根本不可能逮到那么多毒蛇毒虫,所以,林陌尘的大军一路行来,便在沿途村镇张贴告示,重金收购毒蛇毒虫,山里的捕蛇者和村里的老百姓见状,纷纷前来送蛇送虫,这才解决了海王蛇的喂养问题。

    见大将军和平城郡主进来,苏木弓身行礼道:

    “属下见过大将军,见过郡主,我这就去给海王蛇喂食,一会儿便可随大军一起开拔。”

    林陌尘点头示意他免礼,褚欢妍则道:

    “这一大早的,辛苦苏先生了。”

    苏木赶紧拱手回道:

    “郡主客气了,这是属下的职责。”

    这时,苏木看见大将军身后跟了个道士,大将军又对他恭敬有加,便猜想此人定是大将军的师傅明阳真人,因而也上前恭敬行礼:

    “在下见过真人,不知真人有何赐教?”

    “嗯。”清玄子点了点头对苏木道:

    “烦劳先生打开铁笼罢,贫道要看看这海王蛇是何等样貌?”

    “遵命。”

    苏木应着,便到一旁取出三件防护服,三副琉璃水晶眼罩,帽子,口罩以及手套等物让他三人穿上,自己也取了一副往身上套。

    这外科大夫的装束,是褚欢妍亲自设计监制的,穿起来自是轻车熟路,很快就全副武装好了,又转过身去帮着林陌尘穿。

    待三人都穿戴好,一回头,这才看见清玄子还站在一旁,满脸嫌弃地看着他们,褚欢妍皱眉问道:

    “真人,怎么了?为何不穿这防护服?”

    “奇装异服,贫道不穿这劳什子。”

    “不行,不防护不能打开铁笼,”

    褚欢妍语气严厉不容置否。

    清玄子轻哼一声:

    “笑话,贫道什么时候要听你一个小丫头命令了?”

    “我再说一遍,不防护不能打开!”

    褚欢妍说着站到清玄子前面用身体挡住了铁笼子。

    清玄子目光一凛,刚想出招去拨开褚欢妍,就见林陌尘一个箭步护在了褚欢妍前面,拱手道:

    “师傅,海王蛇有剧毒,妍儿这也是为了您好,还请您入乡随俗穿好这防护罢。”

    清玄子看了一眼林陌尘,又看了一眼褚欢妍,见褚欢妍个子虽小,但仰着倔强的脸望着他毫不退缩。

    想到自己急着一睹海王蛇的样貌,这小丫头又一点没有退缩的意思,只得妥协,黑着脸,将衣服穿上。

    这时,褚欢妍检查了一下众人的装束,确定没有什么纰漏,这才对苏木道:

    “苏先生,可以打开第一道防护了。”

    苏木领命,揭开铁笼子上的遮布,拉下开关,就听“轰隆”一声巨响,铁笼子密密的外层被掀了起来,露出里面的粗铁笼来。

    这时,海王蛇被惊醒了,嗖的一下竖起身体,怒目对着他们四人。

    清玄子又惊又喜,走上前去,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海王蛇。

    只见这蛇身足有海碗那么粗,竖起来比一个人还高,通体金色的环状花纹,在晨曦的照耀下,一片片鳞甲闪着耀眼的金光。

    他正看得着迷,就听褚欢妍和苏木同时喊了起来:

    “小心!”

    话音未落,就见海王蛇张开大口,噗嗤一下喷出一口毒液来,好在清玄子眼疾手快,腾空跃起,退后数步,这才没被喷了一脸,但此时他的身上已经沾染到了蛇毒,而他的手套因是鱼皮所制,这会儿已经被毒液侵蚀成了暗褐色。

    清玄子心下大惊,暗自庆幸:好在带了防护,否则,这手上的一层皮怕是都保不住了。

    林陌尘和褚欢妍苏木三人站得略远,又因躲避及时,并没有被沾染到蛇毒,这时,林陌尘上前关切地对清玄道:

    “师傅,可还好?”

    “唔,无妨,”

    清玄子故作镇静,就想去摘那被侵蚀的手套,褚欢妍连忙阻止他:

    “真人勿动,让苏先生来。”

    苏木上前,拿了一把竹镊子,小心翼翼将清玄子沾染了毒液的那只手套取下来,并拿在亮处仔仔细细观察,过了一会儿,苏木兴奋地对褚欢妍道:

    “郡主,海王蛇毒性没有退,倒是比前次更加重了许多。”

    “好!继续喂食五毒拼盘,勿要停了。”

    “是!”苏木应了一声便提着个木桶给海王蛇喂食去了。

    清玄子走近看时,就见木桶里装的是毒蛇,毒蝎子,蟾蜍,壁虎,黑蜈蚣这五样活物,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这便是五毒拼盘?”

    “呵呵,正是,这是我们郡主发明的,为了保持海王蛇的毒性特意给它加的餐。”

    这时,褚欢妍笑道:

    “真人,现在海王蛇毒性太烈,还不能送与您,等我们配出了解毒药,给陌尘解了毒后,便不再喂食它这些毒物,让它慢慢适应一般的肉食,待它身上的剧毒不再那么猛烈,或是完全消失,再将它送与真人驯养,可好?”

    清玄子没想到褚欢妍能筹划得这么缜密,想得这么周到,不由得打心眼里佩服,但此时他的脸上依然绷着,闷声应道:

    “唔,也好,那就多待些时日罢。”

    这时,褚欢妍偷偷瞄了一眼林陌尘,并和他做了个鬼脸,好像在说:

    “怎么样,现在你这师傅只怕是我想要留多久便可留就多久吧。”

第二百零五章. 初进国公府

    话说林陌尘一行,经过十多天的长途跋涉,终于到达了楚州城,他们刚到城外,还未及进入楚州城,便早有楚国公差遣大儿子林陌凡和小儿子林陌羽带着府中将领,幕僚,还有一千多府兵等在城外迎候了。

    这林陌凡和林陌羽,远远见到黑甲军的旗帜,便打马迎了上去,及到跟前,林陌凡骑在马上对林陌尘拱手抱拳道:

    “恭祝二弟凯旋而归,二弟此番出征辛苦了,父亲特命为兄和陌羽前来迎候。”

    林陌羽则下了马,单膝跪在地上拱手道:

    “小弟恭迎二哥回府,二哥辛苦了!”

    林陌尘微微一笑,回道:

    “有劳大哥,有劳三弟了。”

    这时,就见黑甲军将领尉迟和李密也迎了上来,跪在地上行礼道:

    “属下恭迎大将军回府!”

    林陌尘应了一声,抬手让二人免礼,便骑着马带着大军进城去了。

    褚欢妍坐在马车里,跟在大军后面,时不时轻轻掀起车窗帘布一角,偷偷朝外张望。

    就见这楚州城的城门飞阁流丹,气势恢弘,一点也不比那京城的城门逊色,而城门上皆插着黑色的军旗,秋风飒飒,吹得面面旗帜猎猎作响,显出一片威严肃杀之气。

    “楚国公的领地果然不同凡响!”

    褚欢妍暗暗感叹,这十几天一路走来,她早就见识了南地的富庶和安宁,但进了楚州城还是让她觉得眼前一亮。

    许是太平日久,这楚州城内人物繁阜,车水马龙,雕车竞驻于街市,宝马争驰于大路,金翠耀日,罗绮飘香,一片盛世繁华景象。

    此时,林陌尘,林陌凡和林陌羽三兄弟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大军前面,尉迟,李密紧随其后,街上行人见状纷纷闪开一条道,垂手站在道路两旁,口中高呼:

    “恭迎大将军凯旋而归!”

    “恭迎大将军得胜归来!”

    队伍又走了一程,来到一处巍峨的门楼前,众人在此下了马,尉迟李密领着黑甲军和装运辎重行李的马车往营房去了,林陌尘兄弟三人则带着自己的近卫亲随步行往楚国公的府邸走去。

    褚欢妍的马车也在门楼外停了下来,一群婆子早已在此等候,见马车一停,便上前打起帘子搀扶着褚欢妍下来,又扶她上了一顶软轿,这才一群人簇拥着轿子朝着楚国公的府邸而来。

    又走了一会儿,轿子停在一处大宅门前,婆子们打起轿帘扶了褚欢妍下来,这时,褚欢妍就见一幢大宅院映入眼帘,宅院的门楣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

    “敕造楚国公府”六个烫金大字。

    这大宅院修建得巍峨雄壮,装饰也是富丽堂皇,比起京城的楚国公府来简直不知道要大多少倍,豪华多少倍。

    褚欢妍深吸一口气,这时,她才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是嫁入了豪门。

    婆子们退了下去,两个衣着华丽的小丫鬟上前给褚欢妍行礼,并引着她进了府门。

    一进门,褚欢妍就见地上跪着一群人,定睛一看,原来是跟随她从褚府陪嫁过来的吴嬷嬷等人,吴嬷嬷见到褚欢妍,一把将她抱住,泣道:

    “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呜呜呜……大小姐没有受伤吧?”

    “没有啦,大家快起来!这些日子在国公府里可还好么?”

    褚欢妍扶起众人,随口问道。

    “甚好!甚好!夫人和府上的人待我们都很好,只是奴婢们日夜担心小姐,寝食难安啊!”

    “哎呀,让大家担心了,我这不好好的嘛。”

    这时,丫鬟催促道:

    “郡主,国公爷和夫人们都在前厅里等着呢,还请郡主移步,先去拜见国公爷和夫人们。”

    “唔。”

    褚欢妍应了一声,便跟着丫鬟往前厅去了。

    这楚国公府的前厅比一般府邸的前厅还要大出数倍,此时,楚国公林谦和大夫人蒙氏正端坐在正堂上,一旁坐的则是楚国公的三位侧室夫人,而这三位夫人身后还各站着一个女子。

    林陌凡,林陌尘,林陌羽三兄弟正跪在地上给楚国公行礼,楚国公喜笑颜开,对林陌尘是大加赞赏,他仔细问过此次出征的一些细节,又对林陌尘道:

    “起来罢,陌尘此番出征,平定了东黎叛乱,黄皋之乱,又收复了营州,剪灭了太后党,立下赫赫之功,真是辛苦了!此次回府好好休养,说吧,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为父都赏与你。”

    林陌尘站起身来,拱手对父亲道:

    “父亲谬赞了,父亲所说的这些事皆不是陌尘一人之功,全靠黑甲军将士齐心协力,奋勇杀敌才有此成绩,父亲若要奖赏,便奖赏黑甲军将士罢。”

    林谦一听哈哈大笑:

    “哈哈哈!好,我儿大气,是个当将军的材料!来人,传我话下去,凡跟随陌尘出征的黑甲军将士,无论官阶大小,皆重重有赏。”

    “陌尘谢过父亲!”

    这时,林夫人蒙氏早已按捺不住了,对林谦嗔道:

    “哎呀,好了,你们这军中之事去军中说罢,儿子好不容易回来,还是赶紧让他领了咱儿媳妇上来瞧瞧罢。”

    林谦大笑,对林陌尘道:

    “哈哈哈哈,陌尘,你娘亲日盼夜盼,就等着你给她带儿媳妇回来了,这人呢?快传。”

    林谦话音刚落,就见门口款款走进来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裙的女子,这女子身形娇媚,美艳绝伦,肌肤胜雪,目似秋水,顾盼之际,流露出一种摄人心魄的轻灵之气。

    面对一大屋子陌生人,她没有丝毫怯意,而是大大方方整理了一下衣裙,跪在了林谦和蒙氏跟前,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朗声道:

    “小女褚欢妍拜见国公爷,拜见国公夫人。”

    众人原只是听说林陌尘聘了平州府尹家的女儿,生得有些颜色,没承想却是这般惊艳,直把一屋子男人都看傻了眼,就连楚国公林谦都忍不住连连称赞:

    “哈哈哈,这宜阳郡主的女儿果然姿容出众,美貌无双啊!吾儿好眼力。”

    而蒙氏更是大喜,一边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一边拉着褚欢妍的手道:

    “哎呀,好标致的孩子!快!快起来罢。”

    蒙氏扶起褚欢妍,喜不自禁,周身打量着褚欢妍,褚欢妍则羞涩一笑,应道:

    “国公爷,夫人谬赞了。”

    蒙氏又拉着她问道:

    “南地遥远,一路奔波,褚小姐可是累坏了?”

    褚欢妍笑道:

    “谢夫人关怀,让夫人挂念了,大将军一路照拂得周到,不累。”

第二百零六章. 大家庭

    蒙氏看见褚欢妍举止得体,落落大方,不似那些官家小姐,回个话都羞羞答答各种扭捏,心中甚是欣慰。

    而褚欢妍此时也在细心观察楚国公林谦和大夫人蒙氏。

    这楚国公看上去也就五十岁上下,虽然已是发须半白,但精神矍铄,身姿矫健,举手投足,眉宇之间流露出摄人的霸气,他周身自带着光环,随时随地散发着强大的气场,让人一眼便能认出这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

    看着林谦,褚欢妍也终于明白了,林陌尘身上那种高傲和霸道的气质是从何而来,这绝不是一般人能模仿,能学习的,这是一种与生俱来,浸在血脉里的遗传基因。

    再看蒙氏夫人,刚好与林谦的霸气相抵,她与林谦年纪相当,一身简素,相貌柔美,语气温和,完全没有豪门大夫人的颐指气使和盛世凌人,反而是和蔼可亲,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时,蒙氏对褚欢妍道:

    “褚小姐今日初来乍到,先见过几位姨娘和兄弟姐妹罢,这样日后见面也好称呼。”

    说着示意了一下身边的老嬷嬷,老嬷嬷会意,立刻走上前来,引着褚欢妍给她一一介绍在场的众人。

    林陌尘原来还有些担心褚欢妍不适应家里这一大群人,礼仪又多,规矩又多,想携了她的手陪她一起,但这会儿见她大方得体不卑不亢,完全没有一丝怯场,父亲母亲又甚是喜欢,不由得把心放了下来,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

    褚欢妍大大方方跟在嬷嬷身后,微笑着跟众人行礼。

    坐在蒙夫人下手的是楚国公的二夫人沈氏,大约四十多岁光景,体态微丰,姿容艳丽,穿着一身紫红色的锦袍,看起来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沈氏育有一子一女,儿子林陌凡是楚国公的长子,比林陌尘虚长两岁,亦在军中任职并帮着父亲打理南地的事物。

    他已经成婚,娶的是大周朝望族庞家的嫡女,庞氏也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小媳妇儿,生得娇娇怯怯,站在沈氏身后低眉顺眼默不做声。

    庞氏嫁到楚国公府已有两三年了,但身体一直较弱,也未曾诞下子嗣,所以,这会儿沈氏正筹划着要给林陌凡再娶二房。

    沈氏所生的女儿名唤林婕,是楚国公的长女,年方二十三,与林陌尘同岁,只是比林陌尘略小两月,也要叫林陌尘一声二哥,她嫁的是楚国公手下一个叫秦康的文官谋士。

    这林婕虽说是有自己的居所,晚上住在秦府里,但白天大多数时间都是跑到娘家来,在母亲沈氏的屋里走动。

    接下来便是楚国公的第三位夫人郭氏。

    郭氏夫人也就三四十岁光景,看起来倒不似二夫人那般张扬,生得慈眉善目,温和娴静,穿着一身天青色衣裙,素雅低调,给人一种与世无争的佛系感觉。

    在她身后站着的是二小姐林妤,跟她母亲一样,这二小姐也是生得眉目清秀,温婉贤淑,虽然也就二十岁光景,但看上去却有些老成持重。

    如今她还待字闺中,不过听说新近已定了婆家,是南地望族梅家的嫡子。

    最后一位是楚国公的四夫人马氏,因生得明媚动人,摇曳生姿,又是舞姬出生,所以私底下大家都管她叫“马美人”。

    她平日总涂着脂粉,画着精致的妆容,又喜欢穿明艳的颜色,所以看起来显得颇为年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在楚国公的四位夫人里,就属这马美人年纪最轻,姿色最出众,最得楚国公的宠爱,加上又生了三少爷林陌雨和三小姐林妙,所以在府中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而这三少爷林陌雨,今年刚满十八岁,因是最小的儿子,楚国公对其甚是宠溺。

    但这林陌雨跟所有纨绔子弟一样,从小也是无心读书,整日里不是舞枪弄棒,便是四处闲逛。

    因为二哥林陌尘做事一丝不苟,甚是无趣,对他的要求也极为严厉,所以他只喜欢跟着大哥林陌凡厮混。

    三小姐林妙,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今年刚满十六岁,还处在抱着父母脖子撒娇的年纪,因生得样貌娇俏,聪明伶俐,又会讨父亲欢心,所以楚国公视其为掌上明珠,凡事都依着她,合府的人也都宠着她让着她。

    褚欢妍按照礼数先给三位姨娘,林陌凡和庞氏微微屈膝道了万福,接着比林陌尘年纪小的大小姐林婕,二小姐林妤,三少爷林陌雨,三小姐林妙又依次给她行了礼,她又一一回礼,这才退到林陌尘身边站定。

    这时,林谦问蒙氏:

    “夫人,陌尘的大婚可安排妥当?时间是定在何日了?”

    蒙氏满心不高兴,亦有些纳闷,这林谦对所有婚丧嫁娶之事从来都不上心,觉得婆婆妈妈都该是女人打点的事,而且儿子大婚的日子早就定了下来,也跟他回过多次,可他就是记不住,这回又来问,不免没好气答道:

    “老爷,陌尘大婚定在下月初一,也就是七日后,这回您可记住了吧。”

    “嗯嗯嗯,好好!这回老夫记住了,辛苦夫人了,呵呵。”

    林谦对这些事不上心也是有原因的,在他这个大男子主义的三观里,女人就如同一件衣服,穿脱自便,哪来的那么多讲究,就好像他自己,除了当年娶蒙氏的时候举行了郑重的仪式,其它几房夫人便是一顶软轿抬进府里便罢了。

    不过今天这褚家的女儿倒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他这才多问了一句。

    蒙氏白了林谦一眼,转头对褚欢妍道:

    “褚小姐,这些日子先委屈你暂时住在凌羽阁,待大婚过后再搬进将军府如何?”

    毕竟,她和林陌尘还没有举行大婚,没有拜过天地,还不能算是正是的夫妻,如果现在就住进将军府里,肯定是不符合礼仪的,所以,蒙氏先将她和她的陪嫁妆奁全都临时安排在了凌羽阁里居住。

    而这凌羽阁是楚国公府邸里一处单独的宅院,大婚那天,喜婆就将从这里将褚欢妍接到前厅拜堂。

    “嗯,但凭夫人安排便好。”

    其实,褚欢妍压根不知道这楚国公府,将军府,凌羽阁是怎么一回事,她也是刚进这国公府,东南西北还没闹明白,住哪儿其实都是一样,所以这会儿她也无所谓,入乡随俗,任凭着林夫人替她安排。

    众人这儿正说着话,外面便有下人进来回话,说是午膳已经摆在霁月斋了,请国公爷和各位夫人少爷小姐移步霁月斋用膳。

第二百零七章. 霁月斋

    古代的宅院,本没有餐厅这个概念,大户人家用膳也都是在前厅摆下饭桌,吃罢饭再撤走,下回要吃又再摆。

    可这楚国公府房舍甚多,又因楚国公林谦喜欢热闹,三天两头就召集儿子女儿们来集体用餐,所以这饭桌时时撘了拆,拆了撘甚是麻烦,后来干脆便将这前厅旁的一间叫霁月斋的大书房改成了餐厅。

    而这霁月斋是临水而建,用膳的时候只要把窗户打开,便可将荷塘景色尽收眼底,比在前厅吃饭更是惬意。

    今日是林陌尘回府,未过门的新媳妇儿第一次上门,楚国公府自然是要大摆宴席的,所以楚国公携了夫人蒙氏,先往霁月斋走去。

    接着三个姨娘和众少爷小姐,也跟在他们身后进了霁月斋。

    这霁月斋很是宽敞,也没有其他家俬,就只在屋子正中间摆了一张大大的圆桌。

    林谦和蒙氏进了霁月斋,便在主位上就坐,林陌凡,林陌尘,林陌雨则依次坐在林谦的右手。

    林府三个女儿还有沈氏,秦氏和马氏三个夫人则依次坐在蒙氏的左手,最下手才是两个儿媳妇庞氏和褚欢妍的位置。

    这古代的大户人家,妾室和儿媳妇在家主吃饭的时候一般是不能上桌的,只能在一旁伺候着。

    但楚国公还算开明,没有这样的规定,这主要也因为他是武将出生,对繁文缛节没那么多纠结,又喜欢看着老婆孩子在一起热热闹闹,所以平时吃饭也就不要求他们讲究这些规矩。

    他们这一家子随随便便吃个饭就是一大桌人,而且服务员比食客更多。

    这不,霁月斋门口此时已经站满了丫鬟婆子,这些人有的端水端盆给主人净手,有的上茶上水上热毛巾,有的端菜端饭端汤,有倒酒收拾骨碟,还有在一旁分菜布菜的,个个忙得不亦乐乎。

    加上他们每个人身边又都站着至少一个自己带来的贴身丫头或小厮,所以这会儿霁月斋里乌泱泱的怕是有好几十人。

    褚欢妍这会儿才真正见识了林陌尘跟她说的:回到南地,府里用膳只怕比訾岚阁人更多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便抿着嘴偷偷看着林陌尘坏笑。

    而林陌尘和褚欢妍中间隔着个林陌雨,两人不便说话,见褚欢妍笑他,林陌尘也立刻明白了她这是在揶揄自己,于是,耸了耸肩,冲褚欢妍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按照古代食不语寝不言的礼仪,用餐时规矩甚多,大家都是埋头吃饭不让说话,可褚欢妍发现,这楚国公府倒不像她原来想象得这么可怖,也没有那么森严,吃饭时气氛还算轻松愉悦,只不过身后服侍的人实在太多,让她略感不自在。

    “老爷,陌尘出征在外也有大半年了,你看这人都瘦了一圈,这回得让他在家好好修养修养了,别让他再东奔西跑了。”

    大夫人蒙氏对着楚国公抱怨。

    林谦笑道:

    “夫人这是心疼儿子呢,俗话说好男儿志在四方,陌尘还年轻,应趁着大好年华多历练历练才是,怎可将他拴在身边。”

    蒙氏听了林谦这话,也不好辩驳,心里吐槽道:

    “你不三个儿子嘛,为毛光历练我的儿子呢,另外两个呢?怎没见你历练啦?”

    想是这样想,但蒙氏终究是没敢说出口来,她轻叹了一口气,也不接楚国公的话头,转而对着褚欢妍道:

    “听说褚小姐跟随陌尘到了北漠又去了东黎,这一路真正是辛苦了,陌尘,你好好照顾褚小姐,吃好了,可别让褚小姐受了委屈。”

    蒙氏说这话看起来只是普普通通的客套,但谁都听得出来,她这是想昭告大家,今天你们这些人坐在这儿享受安宁和美食,都是我儿子打拼回来的,不光我儿子打拼,就连我准儿媳都连带一起受了累。

    林陌尘微微一笑,回应道:

    “唔,知道了,请母亲放心。”

    说着便对一旁的林陌雨小声道:

    “陌雨,去,跟褚小姐换个位置,二哥有要事要与褚小姐商议。”

    林陌雨没有办法,本来就害怕他二哥,又见大夫人都开口说要林陌尘好好照顾褚欢妍了,只得嘟嘟囔囔很不情愿的跟褚欢妍交换了座位。

    虽说褚欢妍并不怯场,但她也觉得坐在林陌尘身边更安心些,何况当她刚换好位置坐定下来,林陌尘就偷偷在桌子下握住了她的手,让她更觉得安全放心。

    “妍儿可还吃得惯府里的饮食?”

    林陌尘轻声问道,

    “嗯,很好。”

    “若是吃不惯,暂且忍忍,一会儿再让人给你做。”

    “好啦,真的很好啦,不用这么麻烦呢……”

    两人低声私语正卿卿我我呢,忽然四夫人马美人发话了。

    原来,看见自己儿子坐得好好的却被林陌尘给撵了起来,跟褚欢妍换了座位,她心里甚是不爽,仗着国公爷对她母子三人宠爱有加,于是娇嗔道:

    “老爷,成天家里也是忒没了规矩,这先来后到长幼尊卑还总是有个说法的罢,陌雨虽说年纪小,终归还是您的儿子不是,怎么可以随便支使他呢。”

    “你……”

    蒙氏本没想到林陌尘会当着众人的面这样执行她的话,让林陌雨交换座位,可后来见他们小情侣亲亲热热甜甜蜜蜜也甚觉欣慰,只是没承想这马美人会跳出来反对,所以一时间也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楚国公此时只是笑笑,并未置一言,他端着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四夫人,又看看蒙氏。

    这种女人之间的争斗他是从来不管的,在他这个古代大男人眼里,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家里女人耍耍心眼撒撒娇斗斗嘴,就跟养的小猫小狗打架一般,根本不用去理会,甚至,有时看着还会觉得是一件乐事。

    当然,这要是实在闹得不好看,他也会说上两句的,所以府里的人都知道,只要不是太过分,找老爷评理是没用的。

    在这一点上,林陌尘绝对遗传了他老爸的基因,对这种女人之间的唇枪舌剑从不理会。

    “反正我就是这样做了,就是把你儿子撵走了,不服?那你能把我怎么样吧。”

    褚欢妍这时好像也摸清了这奇葩一家人的情况。

    楚国公根本没打算管,还一脸想看戏的表情,林陌尘也当没听见,脸上直接就大写着:

    “我就欺负你了,有本事你来咬我啊”几个大字。

    其他人也都在装傻充楞,假装没听见,就大夫人蒙氏比较在乎,被马美人气得不轻。

第二百零八章. 长嫂为母

    马美人见楚国公只顾着喝酒,压根没有要管的意思,林陌尘也装着没听见,没一个人理她,心里甚是窝火,她虽然知道告状也没用,但话都说出口了,如果不坚持要个说法,面子上实在过不去。

    于是,柿子捡着软的捏,只冲着蒙氏道:

    “夫人,按说老爷成日里公事繁杂,无暇顾及这些琐事儿,夫人更是应该严明纪律秉公执法,管好这府里的事情才好,这长幼尊卑的规矩也不是我定的,这今后到底还要不要遵守了?”

    蒙氏见她直接开始挑衅,抓着这事儿不放,终于憋红了脸回道:

    “你这叫什么话?不就芝麻大点事儿嘛,怎么就不要规矩了?”

    “夫人觉得是芝麻小事儿,可对妾身来说可就是大事儿,我们陌羽年纪小,也没有人帮衬,我这做母亲的若再不替他出头,可是要被别人白白欺负了。”

    “这一家人吃个饭,怎么就欺负陌羽了……”

    蒙氏被她气得浑身乱战,话都说不利索了,她乃名门望族大家闺秀出身,论斗嘴自然不是马美人这种乐坊舞姬出身的对手。

    这时,二夫人沈氏开口打圆场道:

    “好了,四妹妹,陌尘刚征战回来,消停吃餐饭罢,再说人陌尘跟褚小姐虽说还没成亲,可要说是新婚燕尔也不为过,你就看开点,破回规矩又怎么了。”

    这二夫人虽说表面上是在劝马美人,可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别扭呢,她的意思不就是说褚欢妍不守规矩么,再看看其他人,一副见怪不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褚欢妍不禁皱起了眉头。

    看来这沈氏和马氏一唱一和合着伙围攻蒙氏是常有的事儿,这还是当着楚国公和林陌尘的面,她们就如此放肆,那要是背地里还不知怎么使袢子跟蒙氏唱反调呢。

    褚欢妍抬起头看了看林陌尘,见他也皱起了眉头,马上就要发作的样子,便悄悄用手摁住了他,微笑着示意他不可鲁莽。

    褚欢妍可以想象,林陌尘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跟俩女人叽叽歪歪言语冲突的,他要是真生气,肯定会直接掀了桌子,说不定谁要敢劝阻,还会被他胖揍一顿。

    可是,她这是第一次到国公府吃饭啊,第一次跟未婚夫的父母家人见面就搞成这样,实在不太好看了吧,以后她还要不要在这府里混啊。

    褚欢妍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这吵架的事儿就不劳林陌尘出面了,她自己来搞掂,何况这事儿由她引起,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未来的婆婆代她受过呢。

    褚欢妍放下碗筷,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对陌羽笑道:

    “陌羽贤弟,没想到大将军刚才一个无心之举就欺负到你了,小女子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说着对林陌羽大大方方拱了拱手,又接着道:

    “来,咱换回来,小女子可不想第一次到你家吃个饭,就莫名其妙欺负了尊贵的三少爷,所谓人言可畏,这要是传出去,芝麻绿豆大的事儿都能给你说成是不守规矩。”

    众人皆是一愣,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动作,放下碗筷,齐齐朝褚欢妍和林陌羽看去。

    褚欢妍这话虽说明面上是在道歉,可在场的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她的讥讽之意。

    林陌羽见众人都看着他,满脸尴尬,讪讪笑道:

    “褚......褚小姐,这……这是哪里的话……不就是小事儿一桩嘛……算了罢……”

    褚欢妍这才刚热身呢,哪里肯放过他,正色道:

    “唔,三少爷,这可不能就算了,刚才四夫人教诲得好,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呢,这关系到贵府的长幼尊卑家法规矩,小女子可不敢第一回来就破了规矩,领这么大的罪过。”

    林陌羽这时左右为难,为了一个座位换来换去,不是让人笑话么。

    他这会儿换也不是不换也不是,心里直埋怨母亲多事。

    褚欢妍见状,心里暗暗好笑:

    “呵呵,要知道本小姐读本科时,可是蝉联了两届校园最佳辩手啊,跟我吵架,这不是鸡蛋碰石头,自取其辱嘛。”

    褚欢妍见林陌羽已经被她打压下去不敢接话,掉准枪头又对着四夫人马氏道:

    “四夫人,今日小女子初到贵府,多谢四夫人不吝赐教,让小女子学到了国公府的新规矩,真正是受益匪浅呢。”

    “唔……这……”

    马美人没想到这褚家大小姐这么放得下身段,这么豁得出脸面,说起话来跟连珠炮似的,一时语塞竟接不上话茬来。

    褚欢妍可没打算给她踹息的机会,没等她支吾完,便话锋一转接着道:

    “夫人,小女子一直以孟老夫子‘长兄为父长嫂为母’的话为信,看来是大错特错了,这孟老夫子也忒胡说八道,咱国公府里就是小叔子要比嫂子尊贵,比嫂子位份高,小女子受教了。”

    “这……我可没这个意思……”

    马美人虽没有文化,但也知道这孟夫子是圣人,现在褚欢妍直接搬出圣人的话跟她叫板,她怎么敢接。

    褚欢妍故作疑惑地问道:

    “哦?夫人刚才不就是对此不满嘛,怎么又不是这个意思了?”

    见褚欢妍步步紧逼,马美人无言以对,眼看就要败下阵来了,二夫人沈氏又出来打圆场道:

    “哎呀,褚小姐,‘长嫂为母’确是没错,我们府里也没有小叔子比嫂子位份高的规矩,这不,陌羽见了我们家大少奶奶也是要行礼的啊。”

    沈氏为了证明这一点指着林陌凡的妻子庞氏道,可是她刚刚说完这句话便冷冷一笑:

    “唉!可是,褚小姐,你这不还没过门,还没拜堂嘛,按理说还算不得是陌羽的嫂子呢。”

    众人刚刚还觉得褚小姐这套组合拳下来已经胜券在握了,可没想到被二夫人这一招漂亮的反击,又全都开始摇摆起来,就连楚国公和林陌尘都忍不住替褚欢妍捏了一把汗。

    大家这会儿纷纷盯着褚欢妍,想看看她怎么接招,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褚欢妍也不急,故作诧异地对沈氏道:

    “哎呀,二夫人,您怎么忘记了,刚才可是您说的,虽然没成亲,可要说是新婚燕尔也不为过,二夫人您都把小女子给搞糊涂了,这到底算还是不算啊?”

    “这……我……”

    沈氏被褚欢妍抓住漏洞还以颜色,一时间结结巴巴说不上话来,但姜还是老的辣,沈氏定了定神道:

    “唔,话虽这么说,可……可毕竟没拜堂,终归不能算陌羽的嫂子啊……你们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第二百零九章. 凌羽阁

    沈氏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向满桌人扫视了一圈,想寻个帮手,可大家只顾着看热闹,没有人愿意来趟这摊浑水加入混战。

    见沈氏找不到人响应,连马美人也被打压了下去不敢吱声,褚欢妍冷笑道:

    “嗯,二夫人说得极是,是这个理,没有拜堂便不是林家的人,更不是陌羽的嫂子,可即便如此,孟老夫子还说了‘以客为尊’,小女子现在既然不是你们林家的人,那自然就是客人啦,若是这样,陌羽贤弟岂不是更该以礼相待了?”

    “啊……”

    沈氏这回被堵得哑口无言,毫无还嘴余地。

    蒙氏看着自己的准儿媳口吐莲花,出口成章,心里不禁暗自高兴。

    想这两个妖精平日里没少怼她,给她难堪,这回总算是有人能帮她出了这口恶气。

    于是,一听褚欢妍说以客为尊,立马补了一刀:

    “是啊,褚小姐助陌尘征战南北,凯旋而归,听说还救过陌尘的命,如今初次来到南地,可不就是我们家的贵客嘛。”

    褚欢妍对蒙氏笑道:

    “呵呵,那小女子便多谢国公爷和夫人款待了。”

    说着还就认真地对着楚国公和大夫人行了个答谢礼。

    “哈哈哈哈!”

    这时,楚国公林谦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整天看着自己那几个姨娘争风吃醋,吵吵闹闹,一点新意也没有。

    今天这场才叫高水平的的辩论赛嘛,这个小丫头,伶牙俐齿,能说会道,居然还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么,孟子何时说过长嫂为母,以客为尊的话啊,这丫头,连撒谎都这么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副振振有词理所当然的样子,这要是再让她说下去,恐怕不是坐在陌羽前面那么简单了,可能得直接坐到他前面来了。

    “好!褚小姐博学多才,说得好!既是客人,来,老夫也敬你一杯。”

    这没大没小的事儿也只有楚国公林谦才干得出来,在场的人皆是惊得下巴掉了一地,心里想着,这国公爷是生气了吧,国公爷是在讲反话吧,这褚小姐要是敢接未来公公敬的酒,那也实在太目无尊长了。

    可是,正在大家惴惴不安,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的时候,褚欢妍却大大方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楚国公面前,高高举起酒杯,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对林谦道:

    “国公爷客气了,小女子晚辈,不敢劳国公爷敬酒,这杯酒得让小女子先敬国公爷,祝国公爷福寿安康心想事成。”

    说着,也不等林谦反应过来,仰起头将酒喝了下去。

    “好!爽快!”

    林谦甚是高兴,也端起酒杯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要说褚欢妍这事处理得颇为得体,对楚国公非但没有僭越无礼还赢得了他的好感。

    这餐饭吃下来,褚欢妍算是让楚国公府的人都见识了她的厉害,从此以后,这楚国公府里也再没人敢小瞧了她。

    吃罢饭,林陌尘要与父亲禀报军中诸事,褚欢妍便随着吴嬷嬷和她娘家陪嫁来的仆人们一起,在邱砚一众暗卫的护送下回凌羽阁去了。

    褚欢妍原以为,凌羽阁就是楚国公府里的一处宅院,却没想到还得出了国公府,又乘坐了半个时辰的马车,出了城门方才到达。

    而这凌羽阁也不是一处普通的府邸,却是坐落在楚州城外珈蓝寺里的一处别院,这珈蓝寺是由大夫人蒙氏资助修建,所以也是她平日里清修礼佛的地方。

    因为按照国公府的规矩,嫡子大婚,准新娘是要到寺庙静修祈福七天的,所以,褚欢妍还在东黎的时候,她的陪嫁和妆奁一到南地,蒙氏便将他们安排在了这里。

    而这凌羽阁虽然坐落在珈蓝寺,却是一处独门独户的宅院,后门可直接与外界相连,出入不受开关寺门的约束,所以这段时间吴嬷嬷等人倒是自由自在好好休养了一阵。

    褚欢妍进了凌羽阁,就见院中种满了松柏,微风拂过,飘来阵阵松香,再往里走,到了松林深处,才见一排十来间屋舍隐藏其中。

    这些屋舍都是一层的平房,只是中间有几处台阶略高些,让整排建筑看起来错落有致,不至于显得呆板。

    除了建筑,凌羽阁的装饰也是素雅整洁,干干净净,幽静安闲很是惬意。

    褚欢妍徜徉在茂密的松柏林间,顿觉心旷神怡,神清气爽,近半个多月来的鞍马劳顿都好似烟消云散,不禁叹道:

    “哇!真是个神仙居住的地方啊!”

    褚欢妍这话音刚落,忽然一个幽幽的男声从林中传了出来,应道:

    “呵呵呵,神仙都在殿里供着,凌羽阁倒是没有啊。”

    “唔?”

    褚欢妍一惊,赶紧循着声音望去,就见一个身着袈裟的和尚正站在屋舍前,双手合十,笑眯眯地看着她。

    这时,吴嬷嬷上前对那和尚行了个礼道:

    “阿弥陀佛,明空师傅,这便是我家大小姐。”

    说着,又给褚欢妍介绍道:

    “大小姐,这位是珈蓝寺的住持明空大师。”

    褚欢妍微微颔首,同时迅速扫了一眼这明空大师,见他穿着一件粗布纳衣,外面披着袈裟,身材高挑,瘦削异常,五官俊美,目光如炬,眼窝有些微陷,肤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而他虽然和颜悦色看着褚欢妍,但褚欢妍总感觉这人眼神有些诡谲,让她禁不住联想起电影《吸血谜情》中阿汤哥扮演的吸血僵尸。

    明空微微鞠躬,对褚欢妍行了个礼道:

    “阿弥陀佛,褚小姐今日驾临,贫僧有失远迎了。”

    褚欢妍笑着回礼:

    “小女褚欢妍见过大师,多谢大师这段时间照顾我的家人,叨扰了。”

    “呵呵,褚小姐客气,夫人交代过,定要好好招待褚小姐,贫僧不敢怠慢。”

    二人寒暄着,明空便在前面引路,将褚欢妍带到一间幽静的禅房,这禅房是这一排十几间屋舍中位置最好的一间,地势最高,面积也最大,推开窗还可看见后山一片开阔的柏树林。

    褚欢妍进来禅房,见屋里家俬器具一应俱全,跟京城楚国公府里落云居的装饰风格如出一辙,一看便知,这一定是蒙氏夫人清修时入住过的屋子。

    蒙氏将她自己住的屋子给褚欢妍居住,从这一点就足可以看出,她对这个准儿媳是有多看重了。

    褚欢妍要在凌羽阁居住七日,所以,这回邱砚也随她一起住进了凌羽阁,并住在褚欢妍的隔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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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欢妍介绍:
今生痛失我爱,异世再续奇缘!
你是林舸?还是陌尘?
我是欢颜?还是欢妍?
你是今世的刑?还是异世的将?
我是今世的设计师?还是异世的褚府嫡女?
......
在那个最寒冷的冬天,我穿越时空而来,只为追寻你!
只为与你异世重逢。
只为与你再续前缘。
只为与你共同演绎一场爱恨情仇,纵横千古的传奇恋情。异世欢妍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世欢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世欢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