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收割
老孙千里之外的来信让冷锋的一颗心完全活了过来。
老孙是冷锋的救命恩人，也是冷锋来到大唐第一个认识的人。与刘淑雯长发及腰的约定其实是冷锋故意的，他很希望自己的婚礼能让孙思邈当证婚人。
信件是从冯盎那边发出来的，有冯盎的照顾，孙思邈的回程想来不会出问题。
冯盎是谁？冼夫人之孙，平定岭南各地，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战斗，其出色之处不亚于李世民。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甘于平庸。
冯盎平定岭南之初，有人劝冯盎说：“隋朝已经即将灭亡，国土分崩离析、时局动荡，国内仍然大乱。
李渊虽然应运而生，但他的影响、教化尚未使人信服，岭南、百越之地尚无所归属。你攻克平定二十个州，占地方圆数千里，岂是汉代赵佗的九郡能相比？
既然赵佗都能自立为王，为何您不加‘南越王’名号，开创万世基业呢？”
冯盎却回答说：“我家居留百越之地已经五代，州郡长官所辖之地仅我一姓，子女玉帛我已有，人世间的富贵，像我这样的都少有。
我常常怕承担不起重担，使先人蒙受耻辱，怎么敢效法赵佗自己称王一方呢？”
于是斥退了进言的人。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伟大的人，如果他自立为王，关内平定后，或者李世民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再打一仗！
这一打仗可就不得了喽，谁输谁赢、伤亡多少暂且不说，高昌、薛延陀、吐蕃，哪个都会趁机来凑凑热闹。
原本冯盎这个时间只是把儿子冯智戴送到朝廷当质子，贞观五年才入朝觐见，如今居然比历史上提前了五年。
看来，我的出现到底打乱了时间线啊！
冷锋将老孙的信收到抽屉里，孙思邈在信里问了一些医学问题，刚好是冷锋知道的，于是找了一张白纸写回信：
“孙道长：……”
收到孙思邈的回信，让冷锋极为开心，连烦人的程处嗣带着尉迟宝林来走后门也痛快地答应了下来，毕竟程咬金和尉迟恭的面子还要考虑的，你不收人家儿子当亲传徒弟就罢了，还不让人家儿子进文院学习？
虽说年纪不太合适……
所以说，走后门是一个坏习惯，当程处嗣和尉迟宝林入学后，杜如晦也找来了，益气养生的补品带了一车，说是天下文院的老先生年纪大了，需要好好补补。
话说的情深意切，在把一车补品和幼小的儿子杜荷留在文院后，就满意地离开了。
长孙无忌和李世民一样，有鲜卑血统，虽然贵为国舅、赵国公，可是五姓七望的先生就是不愿意教长孙冲。眼见程处嗣、尉迟宝林、杜荷都有大儒耳提面命，便走了李承乾的门路把长孙冲也送了进去。
有再一再二，就不能有再三再四，等冷锋被无数的请柬礼单砸的头晕眼花过后，发现教学楼的二层也满了。
十四个教室，十三个满员，一共六百七十五人。
大儒们更开心了，百十个老师轮流教学，轻松是轻松，可是轻松过了头也就不是好事了。
现在好了，六百多人，虽然统一授课，可是课下时间每人也能用心地教五六个学生。
每个大儒都给自己的家里安装了一个小黑板，课下见到学子来问问题，就放下茶壶或者鱼竿，欢喜地拿着粉笔开始制造粉笔灰。
大儒们开心了，冷锋等人却疲于奔命，十四个班级，每个人掰成两半都教不过来。
冷锋终于知道“自掘坟墓”这个词语是什么意思了。
幸好孔颖达、王、虞世南等人很讲义气，从国子监调过来两个术算高手，高手到了什么程度？拿着教科书边学都能边教。
这两个人的加入大大缓解了术算的教学压力。
就在团团转的教学生活中，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夏日的炎热依旧在持续着，八月份，还是夏天，不过和谷物等作物生长周期不同的小麦，却已经到了收割的季节。
李世民从来都是言而有信的，以往帝王亲耕，都是走走过场，把种子种下去就行了。到了他这里，虽然中间的除草没有亲力而为，但是收割的时候却举行了收割大典。
天气炎热，穿不了太多衣服，偏偏麦子的麦芒还扎手扎胳膊，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把朝臣们折磨得叫苦连天。
李世民已经把地割了一半，此时在冷锋这里享受着冰镇酸梅汤，指着远处犹在奋斗的朝臣对李承乾说：“看看，十指不沾阳春水啊！
种地简单，挖个坑，埋上土就行了。朕举行亲耕大典，朝臣们都来拍马屁，说朕亲民，种地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干的多。
现在怎么样？让他们收割就露馅了！”
李承乾也累的够呛，如果不是刘源过来帮了帮他，他一个人是不可能割完半块地的。
皇帝下令：不许让亲卫侍从帮手。
刘源拿着太子地里的一棵麦子对皇帝说：“陛下，秽物肥田确有奇效，太子殿下的半块地，粗估可比微臣半块地多收两成以上！”
李世民调笑道：“看来刘卿可是惨败啊！怎么样？辞官表什么时候上？”
刘源苦笑着说：“辞官就不必了吧，微臣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比如推广化粪池、在有水的地方推广水力送水道，辞了官可就干不了了。”
冷锋笑道：“别摆出这样一副表情，研究的事儿是魏王的，推广的活儿就是你的，百姓们种粮能够提高收成，这可是功在社稷，利在千秋的事儿。改日你升官提爵，可别忘了请我们一顿！”
刘源正色道：“推动农业发展本就是在下分内之事，还有何脸面与国公、魏王、阎大匠争功！”
“给你功劳还不要，真是个傻子！”
李泰一手拎一个装着食物大筐，把其中一个给了李承乾才说：“研发这些东西，足矣令我们青史留名，而推广这些东西，却需要你满天下地跑，这才是辛苦活儿。”
李世民想了想才对刘源说：“改日，朕给你拟定一张便宜行事的圣旨，未来几年你就干这件事吧。这两样东西是国公他们三个发明的，所以你的功劳就不会太大。
这样吧，等你办完这件事，朕允你长子袭爵，次子递减袭爵，如何？”
第106章夜猫子魏征
刘源差点笑傻了……
如果真的按皇帝所言，他的爵位虽然没升，却“生了”个小的爵位。
正常的爵位，都是由长子承袭，而且要减一级。也就是说，如果他嗝屁了，他的大儿子可以袭爵为县子，二儿子只能自寻出路。
现在好了，如果他能够把事情办好，在皇帝的恩赐下，不仅大儿子不用减级，二儿子还能凭空得个爵位。
这么算起来，比把他提为侯爵都要划算。
刘源半晌说不出话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坚定地说：“陛下，臣在此立下军令状，此事不成，永生不回长安！”
军令状一般都是武官立的，文官立军令状可是个新鲜事儿，不过这军令状也证明了刘源推广农业改革的决心。
李世民笑着点头，百姓们所求，不外乎“丰衣足食”而已，若天下百姓种粮能够丰收两成以上，那么至少“足食”一项就不是问题了。
刘源现在很感慨，感慨自己蹉跎半生，直到被皇帝简拔于微末。皇帝授予他九卿之一的官位、伯爵的爵位已经是无上荣耀，到了现在他居然还能有机会再次建立功业。
人一感慨就要浪费时间，浪费时间就没有肉吃。
李泰就拿了四盘子肉菜，余下的都是白面馒头。丸子被李世民拿走了，他对肉丸子简直就是痴迷。烧鸡被李泰和李承乾分了，李承乾独享一盘肉丝，冷锋得到了一个肘子。
原本夏季时人应该是最讨厌油腻的，可是收割麦子这样的剧烈运动过后，肉食对人的诱惑是无与伦比的。
这个时候谁还管油腻不油腻的，都在放开肚皮猛吃。
魏征今天难得的带了两个鸡腿，见冷锋独享一个肘子，就凑过来递给冷锋一个鸡腿，然后顺其自然地拿走了冷锋的半个肘子。
“朝廷已经得表，今年十月，冯盎将会进京。”
冷锋嘴里嚼着猪肉，狐疑地看着冯盎，按理说这是朝堂的事，魏征这老家伙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提这个干什么？皇帝还在旁边看着呢。
“冯盎进京的事儿我知道，你提这个干什么，是不是又有事麻烦我！”
魏征这个家伙就是典型的“夜猫子”，开口准没好事。
魏征继续说：“冯盎这次可是鲁莽了，他不应该在对付谈殿的时间里进京朝拜。谈殿你知道是谁吧？”
冷锋迷茫地摇了摇头，看唐史时能够记住岭南的冯盎已经算不错了，人人都记住是不可能的。
而且记住了也没太大用处，史书只记载大佬，大佬的孩子什么的就不怎么记了。比如程处嗣，好多杂记都叫他程处默。
谈殿，姓谈？这个姓氏还是第一次遇见。
魏征见冷锋迷茫的样子就知道冷锋多半不知道谈殿，就介绍说：“谈殿是岭南僚人的首领之一，是冯盎的死对头，之前冯盎拒绝来朝，就是在设法对付他……”
谈完冯盎和谈殿的事儿，魏征又说：“冯盎来朝，本是好事，可是在这个时间段就不太妙了。”
冷锋疑惑地问：“为什么说这个时间段就不好了呢？”
李世民见俩人在聊冯盎，就插话道：“冯盎本来实力强大，一直压着谈殿打，但如果这个时间他离开岭南，没有了主心骨，他的势力就必须回防坚守。这样一来……李恪，你说说看法吧。”
李恪听到父皇叫到了自己，就说：“兵贵神速，且需一鼓作气，冯盎占据优势，就应该一鼓作气拿下谈殿。如果改成拉锯战，变数就会更多。”
李世民点了点头，自己这个三儿子又是一个军事天才。
可是……李世民又问冷锋：“李恪的许多军事常识都是你教的，按理说你应该能看出来啊！”
冷锋摇了摇头：“我没有考虑冯盎离开岭南会怎样，我是在想，冯盎这次进京，到底是为了什么？进京朝拜什么时候都可以，为何偏偏选择十月？”
李世民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会考虑到这个？”
“我不认识谈殿，但是冯盎拒绝来朝的时候，我敢肯定他是遇到了什么事。
原本他答应了十月送子入朝，为何又改变主意亲自来呢？特别是在这个不合适的时间……”
魏征拿着骨头敲击桌子说：“现在考虑还为时过早，冷锋，我希望请你出马，保护耿国公冯盎在我大唐境内的安全。”
当保镖？冷锋看了魏征一眼，就知道这家伙提起政务就没好事！
“耿国公冯盎拒绝自立为王，又致力于平定岭南。他对国朝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这个时间离开岭南进京，肯定有很多人打他的主意，如果他离开岭南后出了事儿……”
“那岭南即刻反叛不说，大唐的信誉也会荡然无存。”
李世民说：“原本朕打算让知节派兵做这件事，可是知节调兵，就会让防备吐蕃的防线松懈。现在想来，交给你是最好的选择。”
冷锋想都不想就说：“行，明天我就带龙牙军去五岭接他。就算谈殿追过来，哼。”
龙牙军一千一百九十九人，装备的火器基点已经达到了三。也就是说，十个人里有三个人是全副武装的。这个全副武装包括十支惊雷箭、两颗人级惊雷。
冷锋原本是打算把龙牙军装备到八个基点以上，去高昌找找高昌人的晦气。
但是眼下，冯盎的事儿明显更优先，不是因为他对大唐很重要，而是因为孙思邈还在他那里。
龙牙军自从成立以后，一直在秦岭驻地训练，不仅是训练身体素质，还要学习写字、手语旗语、密文。
别的军队传递军令只是把纸撕成三份，由三个人带着一份军令和口令传递。
这还是“军神”李靖的习惯，换了程咬金等人，信都不会写，只能让传令的军士记下来，再口头叙述。
这不行啊，两军交战，有时候打的就是间谍战，军令的传递必须秘密、准确。
想要远程传递军令，就得会写字，想要中近距离传递，就需要旗语、手语。
至于密语，冷锋只教给了二狗子和李二牛。
第107章 天下藏书楼
这倒不是冷锋敝扫自珍了。
旧迅猛两队里，就数二狗子和李二牛认识的字多，而密文的传递方式多样，哪一样都得识字。
比如现在最简单的头尾藏字：“明明我借给了你一百贯，今日你就不认了？你家出了事儿，当我娘发现的时候……”
乍一看这就是一封催别人还钱的书信，可是把第一字、第二字、第三字……连起来，就成了“明日出发……”
二狗子把这些字圈出来以后，和李二牛对视一眼，就各自准备。
二狗子的媳妇儿刘氏见夫君在整理装备，就知道夫君是要上战场了。顾不得微微隆起的肚子，就开始给二狗子的铠甲打蜡。
唐朝没有硫酸，铠甲容易生锈，所以一般都是打蜡、涂牛油防锈的。
“军队的事儿你是知道的，我不能告诉你去哪儿，不过你放心，爷们不管怎样都是能活着回来的！你在家里好好养胎，别让我记挂。”
刘氏笑道：“夫君的本事妾身还是知道的，关中的规矩，您走前需要要给孩子取好名字的。”
二狗子挠了挠头说：“我从小没有爹娘，也不知道姓什么，把我养大的那个鞋匠说为了养活我他把家里的大狗都杀掉了，然后给我取了二狗子的名字。难道要让孩子跟着我姓二？这肯定是不行的。”
二狗子走过来走过去地苦思，许久后才一拍脑门：“有了，就让孩子姓‘苟’吧，我记得惊雷司有个家伙就是姓苟，说明世间有这么个姓氏的。
如果是男孩子，就叫苟不且，我学写字的时候，太子殿下说过，有一个词语叫‘苟且偷生’，是说人胆小的。
我二狗子的儿子怎么也要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才行！”
刘氏抚摸了一下肚子，小声地说：“要是妾身的肚子不争气，生了个丫头可怎么办？”
二狗子搂住刘氏笑道：“生个丫头也没事儿，丫头孩儿姓苟就不好听了，如果是丫头，就让她跟你姓，叫刘花儿。”
刘氏拍了二狗子一下，微怒道：“哪有孩子随娘姓的。”
二狗子嘿嘿一笑，就把自己的外袍解开丢到了地上，开始穿他的轻铠。
刘氏则赶紧给丈夫带一些肉干，留着路上吃。
这样的场景发生在每一个龙牙军成家的军士家里。
刘淑雯也在给冷锋整理装备，还烧水帮冷锋清洗那件作战服。
岭南多树丛草地，这样的地方怎么也要穿回这件衣服。
见冷锋在看着自己，刘淑雯掬起一捧水洒向冷锋，冷锋一挥衣袖就把水全部挡住了。
看，这种大袖子的衣服最适合打水仗了。
就在冷锋打算好好收拾一下这个女人的时候，老李钻了出来。
“老爷，二狗子、李二牛在花园演武场，王、孔颖达两位老先生一同拜访，现在在客厅喝茶。”
正事儿要紧。
冷锋先走到了演武场，二狗子和李二牛已经全副武装地等在那里。
二人见冷锋来了，就单膝跪地汇报：
“老大，龙牙军全数集结，火器基数三，已经分配到精英身上装配。张仲清可大方得很，我要一颗地级惊雷，他都给了。”
冷锋一巴掌抽在二狗子的脖子上：“蠢货，咱们虽然是全副武装，但还没达到重骑兵的等级，地级惊雷是配合投石车用的，那么沉的铁家伙，到时候你来扔？还是一个人抱着它冲入敌阵同归于尽当英雄？一会儿把地级惊雷送回去！”
李二牛见二狗子挨抽，直接笑出了声。
冷锋让他俩起来后接着说：“五岭一行正好也锻炼龙牙军的丛林作战能力，除了马匹、武器、伤药以外一概不带！之前我在秦岭怎么训练你们求生的，你们就怎么给这些士兵来一次。”
提起求生训练，二狗子就有些反胃。
一人一把小刀，然后……没了！就靠这把小刀在秦岭深处活十天，那滋味……啧啧。
“现在回去给他们上课，明天一早，在长安城门没开时咱们就出发。”
打发走二狗子和李二牛后，冷锋去了客厅。
客厅内，王孔颖达二人正在品评花茶的味道，见冷锋进来就起身，三人客套性地互相拱拱手后各自落座。
“方才在处理一些事儿，让二位久等了，不知二位此行？”
孔颖达笑道：“老夫二人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据姚思廉所说，文院教学用的书本已经印完，可有此事？”
冷锋向来都只是个掏钱的：“文院事务，都是韩崇文老先生几人负责的，既然姚思廉老先生说印完了，那就是印完了呗。”
王抚须大笑：“如此甚好，既然教材刊印完了，印书机是否空闲了呢？”
冷锋苦笑道：“这事儿您就得找阎立德去了，印书机虽然是我提供的构思，却是将作监制作、完善的，而且现在印书机也是将作监在使用，说实话，我都没见过印书机的样子。”
孔颖达没想到冷锋居然这么悠闲，组织语言了好一会儿才说：“楼主，我二人要给天下楼推荐一桩生意，您要不要听听看？”
老夫子谈生意？这得见识一下！
“洗耳恭听！”
孔颖达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打开后，露出了里面一个个已经有些朽败了的竹片。介绍道：“这是秦末汉初记载历史竹简的一部分，这些竹简可是老夫家里压箱底的宝贝。虽然只是残篇，但也能认出一些事件、时间。
老夫愿意把它记载的内容刊印出来，供写史的读。可是雇人抄书很是费钱，如果楼主把它刊印出来，所费的不过是纸墨钱罢了。如果再装订成册……”
冷锋点了点头：“听明白了，您是让我刊印天下仅存的一些孤本，然后卖钱是不？”
王笑道：“凡手抄本，易错字不说，还贵的让人望而却步，楼主就算卖手抄本一半的价钱，也大有可赚，如何？”
冷锋想了想才说：“不如何，我不知道手抄本贵到了什么程度，不过要是我卖书，沾几分利不至于白干一场就是了。天下楼已经营业的两座楼边还有一处闲置的。我就把它建设成天下藏，既借书，又卖书，如何？”
第108章 幌子
“如此甚好！”王乐不可支。
他家中藏书大多已经残破，正好借这个机会翻新一遍。
建议了刊印哪些书籍后，二人才告辞。
看了看长长的书单，冷锋叹了一口气，现在印书机可是李世民的东西，自己怎么也不能干借鸡生蛋的事儿啊。
老李在客厅外等了好久，见冷锋旁边桌子上的茶杯已经不冒热气，就过来给冷锋换热茶。
“老李，你带着这张纸进宫去。”冷锋把手里的纸递给了老李后继续说：“告诉皇帝，把天下藏运营好了，就不用整天哭穷了。”
老李挠了挠头：“就按您的原话说？”
“就按原话说。”
老李很诧异，哪有说皇帝“整天哭穷”的？
不过想了想也就释然了，谁让自家老爷是世外高人呢！
眼见老李走了以后，冷锋就拿出地图，把高昌那里的“！”改成了“？”。
此次前去五岭接护冯盎，如果顺利，就不会消耗很多火器，等火器基数积攒到八以上，单单这一千人就能抵挡高昌一半的军队，到时只要李世民随便派点兵力，就能吃下高昌。
棉花呀，抵御严寒就得靠棉花啊，现在的被子，都是布一层一层缝出来的，摸上去就像板砖。有钱人家盖皮裘，虽然也硬，但是比布被好得多，冷锋到唐朝这两年的冬天全靠火炉才挺了过来。
想想看，棉被跟它们比，的话，完全能碾压。
就在冷锋回忆棉被的温暖时，刘淑雯捧着一碗冰淇淋边吃边走了进来。
“我试着加了点糖霜，您尝尝。”
冷锋张开嘴，刘淑雯挖了好大一勺塞进了冷锋的嘴里。
冷锋仔细品尝过后跟她说：“味道还行，就是有点太甜了，反而盖住了奶油的芬芳。”
刘淑雯点了点头，就转身继续去做，这两天她在学着自己做冰淇淋，不厌其烦地尝试各种吃法。
冷锋知道她的心思，做冰淇淋只是缓解她内心中两人即将分别产生的忧愁的一种途径罢了。
冷府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前，老李把马车门帘推开，拿出了正面写着“冷”字，背面写着“管家-李”的令牌交给了守门将领。
这个令牌是借用水力重锤打造的，别人用人力可不容易仿造。
守宫门的将士一看令牌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郑重地把令牌还给了老李，对老李说：“李管家请稍等，马上就会有黄门来引领您进去。”
满长安的管家里，老李是最有面子的之一，各个国公府的管家都要笑脸相迎，至于进皇宫，都不用等待传见，直接就有黄门过来引领直到御前。
果然，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李世民的两个贴身宦官之一的无名就走过来迎接老李：“哈哈，原来是李管家，可是国公又有什么东西托你给陛下送过来？”
老李笑道：“只是一张单子和一句话罢了，陛下现在可在处理政务？”
无名说：“陛下现在有空，在御花园，你随咱家来吧。”
说完就带老李向御花园走去。
李世民今天很有兴致，居然在御花园里陪时年七岁的女儿李丽质遛狗。
李丽质人如其名，完全继承了母亲的美貌，虽然时年仅仅七岁，可是已经能看出日后是如何美丽。
可能是长得很像皇后的缘故，李世民很喜欢这个大女儿，就算是往日政务繁忙的时候，也要抽空陪陪她。
把女儿送到皇后身边后，李世民接过皇后送来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才问老李：“你来可是有事禀报？”
老李躬身道：“王孔颖达两位到府上请我家老爷刊印书籍，然后便宜发卖。他二人走后老爷让我把书单拿给陛下，还让老奴跟陛下说……”
“哦？他让你说什么？”
老李张了几次嘴才说：“老爷说：‘告诉皇帝，把天下藏运营好了，就不用整天哭穷了。’”
“噗……”李世民直接笑了出来：“你家老爷就是这么说的？”
老李见皇帝没有生气，才放下心来：“是的。”
李世民挥挥手，让老李退下，自己拿着书单直来笑。
天下文武院和惊雷司的创建，他确实没有出多少钱，不是他小气，而是真的穷。
昔日他还是秦王时，不仅出征战没不少，回京后李渊还会再赏赐一次，那时家里财宝多得数都懒得数。
可是自从他登基，家财就成了内库，每到百姓遭灾、出兵导致国库空虚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从内库调钱支援国库。
对东突厥的用兵糜费无数，国库本就空虚，根本承受不起，可以说对东突厥的胜利，是李世民花自己的钱买下来的。
秦王府家财固然无数，可是当花销从一个人变成一国后，所谓的“无数”就成了笑话。
不过……卖书可能真的很挣钱！李世民想起了“洛阳纸贵”，将作监卖双《阿房宫赋》好像就挣了不少钱啊！
皇后见皇帝很开心，就领着女儿走过来问：“陛下如此开心，怎么也不分享给妾身？让妾身也欢快一下。”
李世民指着渭水的方向说：“有个家伙说朕穷，还给朕送来一笔生意。”
“是国公吧？”
皇后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冷锋，别的人根本不敢说这话，如果说了，皇帝也不会发笑，而是直接问罪了。
“您确实够穷的，妾身统计了一下内库花销，发现只要再有一场战争，咱们一家可就要喝西北风了。”
“母后，我不要喝西北风。”李丽质抱着皇后的腿撒娇。
李世民摸摸女儿的小脸笑道：“不喝，不喝，我家丽质这么漂亮，父皇可舍不得让你喝西北风。”
逗完女儿，李世民把书单，递给皇后说：“命内务府进纸墨，命将作监印书。咱们就在天下楼边开一家天下藏。”
皇后接过书单疑惑地问：“既然国公已经把这生意让给您了，您为何还要冠上‘天下楼’的名号？”
李世民苦笑道：“遮羞啊，皇帝哪有直接做生意的？还是拿天下楼当个幌子比较好。”
第109章 熊出没
皇后掩嘴失笑，什么幌子，分明就是一块吹之即起的遮羞布。不知道的也就不知道了，知道印书机在将作监的，谁都能知道这是皇帝做的买卖。
毕竟给文院印书可以说是皇帝在尽一份力，卖书？谁敢借将作监的力气印书？
把天下藏的事儿交给了皇后以后，李世民
皇帝就该安心处理朝堂政事，皇后就该管理后宫事宜。
将军就该骑着马喝酒吃肉，军士就该扛着沙袋吃草根。
马上的冷锋一仰头，把壶里的葡萄酒喝了大半，摇晃着酒壶对前面负重前进的龙牙军军士们说：“不过五十斤的沙袋而已，很沉吗？”
冷锋左侧咧着嘴乐的李二牛和右侧咧着嘴苦熬的二狗子带着军士们一起喊：“不沉！”
冷锋点了点头，继续说：“当然不沉，日后你们上了战场，很可能会扛着你袍泽的尸体离开战场。
我参过战，发现有些独自参军的军士，连骨灰都没人带回家，只能埋在边境。
咱们龙牙军人少啊！大家这些天的相处都熟识了吧。哪天哪个家伙倒霉了，认识的人记得把他带回长安。”
李二牛喘着粗气说：“老大，以兄弟们的能力、装备，就是阎罗殿也能去走一圈，你现在说这个，多灭自己的志气。”
冷锋拍拍踏雪的屁股，到了李二牛身边，把手压在李二牛肩膀上的沙袋上，差点把李二牛压趴。
“俗话说得好啊，不怕阎王来找，就怕小鬼群扰。遇到一万人的国外军队，咱们完全能把它吃掉，可是如果是十万呢？咱们顶多突围，杀可是杀不过来的。”
二狗子嘿嘿笑道：“那等咱们火器装配满额了，见到十万人军队，扔完惊雷就跑多爽。”
冷锋骑马过去把二狗子的沙袋拎到了马上，说：“这才是最靠谱的做法，咱们惊雷箭这么厉害，远远地射就是了，射完再上去近战才能减少伤亡。”
二狗子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看了看日头说：“老大，这快到中午了，是不是让兄弟们把沙袋撤了？再这么下去容易中暑的。”
冷锋感受了一下气温，发现在下去真的不妥当，就说：“行了，沙袋撤了，你们自己找午餐去吧。”
话音刚落，一千一百九十八个沙袋几乎同时撤了下来，众人欢呼着进树林寻找吃的。
李二牛凑到冷锋身边问：“老大，透露透露呗，咱们生存训练持续多久啊！”
“看你们脚程喽，你们的马都在洛阳呢，什么时候到洛阳什么时候就结束。”
“洛……洛阳？”李二牛吞了一口唾沫，长安离洛阳足足三百里，再加上老大专门挑小路走，五百里也有了，这得走到什么时候啊！
冷锋不去管发呆的李二牛，找了一处阴凉地把马上的包裹拿出来，就放开马缰绳让踏雪自己去找吃的，踏雪很听话，不会走太远，而且只要冷锋吹口哨，它就会屁颠屁颠地跑回来。
包裹里面的东西五花八门的，有炸鸡块，有饭团，有大饼，有牛肉干，还有装在竹筒里的低度酒。其中炸鸡块饭团都只有冷锋两顿饭的量，牛肉干却不少。看得出来，刘淑雯在给冷锋带吃的的时候是考虑得很周全的。
炸鸡块饭团等物在这个炎热的天气不耐久放，最多也就放一天，牛肉干来自过年时那头被李二牛“病死”的牛，做成风干肉以后可以久放而不腐败，是最优秀的军粮。
东突厥的草原被大唐割据了一半，过些年关内的牛就不会那么珍贵了，到时候尝试一下把牛肉干的效果当军粮怎么样。
很奇怪，包裹里居然还有一块手帕，手帕上绣着可笑的蝙蝠图案。
冷锋拉开拉链，把手帕塞进了衣内的兜，然后享受起炸鸡块的美味。
李二牛和二狗子齐齐咽了一口唾沫，然后钻进草丛寻找猎物。
钻出树林，二狗子看着眼前的景色哈哈大笑。
这个地方居然有一条不窄的河，看样子河里一定有鱼。
李二牛也看到了这条河，当即抽出横刀砍树枝做木矛。
现在还没有进入正式作战，所以可以随意生火，中午，这条河里巴掌大的小鱼也没有逃过一千多人的围捕。
沙袋全部倒掉，用来装烤鱼，李二牛很清楚，现在有鱼吃，等再行军，换个地方以后就不一定能够获取食物。
一个人野外求生训练很轻松，一百二十人配合却很艰难，如果是一千多人……
可不是一个山头就能养活的。
正午的烈日过去后，冷锋下令继续前进，众军士只能扛起咸鱼赶路。
下午的余热让袋子里的鱼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但是每一个人觉得恶心。
旧迅猛两队的人都知道，袋子里的咸鱼很可能就是此次行军途中最美味的东西了。
这一次是全副武装无辎重行军，所以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连个帐篷都没有。所以吃过烤鱼以后，众人就开始三五成群地找树根、树杈入睡。
二狗子傍晚特意看了晚霞，俗话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有晚霞的日子，至少夜里不会突然被大雨浇。
可是就算是不下雨，三四个人里也得有一个人人值夜，铺天盖地的蚊子还不算什么，要是夜里爬出来一条蛇可就不妙了。
冷锋就不担心这些，给自己睡觉的树周围撒上掺了酒的雄黄粉，然后又拿小刀切碎了一些野艾蒿洒在树杈上。虽然味道差些，但是驱蚊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在这个夜里蚊虫铺天盖地，野外草丛里尽是蛇虫鼠蚁的时代，出门不带这些的都是傻子！
二狗子一直在一边偷看冷锋的行动，看到冷锋在切艾蒿，顿时拍了自己一巴掌，连烧艾蒿驱蚊的乡下老办法都忘了，真是活该被蚊子叮！
在效仿老大的做法弄了一些艾蒿后，二狗子也睡下了，白天赶路累的半死，还是抓紧时间恢复体力比较好。
但愿晚上不会出什么事把老子弄醒！二狗子咕哝一声沉沉睡去。
可是墨菲定律第四条是：“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二狗子刚睡下没多久，就有值夜军士发出了警报：
熊！
第110章 这果子还是酸的呀！
冷锋也听到了狗熊的声音，第一时间拿起了挂在左手边树枝上的弓。
狗熊这种动物皮糙肉厚的，就是横刀上去一时半会也不能消灭它，对付它，除了八牛弩以外，就只能是用惊雷箭和……狙击枪！
这一次出来，冷锋只带了十发子弹，浪费一颗在狗熊身上可不划算！
借着月光，众人看清了狗熊的样子
这是一只小熊，站起来勉强能到两米高，初生牛犊不怕虎，初生狗熊也不怕人。
明明在它前面有一千多人，可是它偏偏就熊叫着冲了过来。
二狗子见到这只狗熊，大喜：“别用惊雷箭，想别的法儿弄死它！这个个子，冬天时给俺媳妇和孩子一人做一件衣服也够了。”
听二狗子这么说，众人纷纷把惊雷箭放回了箭匣。
眼看着狗熊已经扑过来了，二狗子拔出三棱刺就要迎上去，想要留下完整的熊皮，怎么也得一击必杀。
一只沉重有力的大手按住了兴奋的二狗子：“就你这小身板，还是算了吧！兄弟们！上！”
李二牛把狼牙棒扔在地上，带领旧猛队的成员从腰间拿起指虎戴到了手上，然后嗷嗷叫着迎向狗熊。
“吼！”狗熊咆哮一声，一巴掌就把李二牛打了一个趔趄，熊爪刮在重铠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李三牛逮到狗熊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空隙，一个铁山靠就把狗熊的身子撞歪了，离得最近的李五牛一拳就怼在狗熊正头顶，发出了嘭！的一声。
狗熊吃痛，张嘴就咬李三牛，尽管李三牛对自己的重铠很有信心，可还是急忙躲开了。
李六牛就等着这一刻，在侧面一用力，手里的石头直接砸掉了狗熊的一颗大牙。
看着六十人只是戴着指虎围攻狗熊的场面，冷锋只觉得一股野蛮的气息扑面而来。
重力单位“n-牛”是为了纪念牛顿，或许大唐今后确定单位也可以用牛，就为了猛队群牛斗熊的野蛮劲儿！
狗熊被群牛围殴，伤势越来越重，感受到了这群两条腿的生物的可怕后，狗熊终于退缩了，转身就要跑。
这能让你跑掉？李八牛直接抱住了狗熊的后腿，被狗熊拖了好几米，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把狗熊围了起来，免得狗熊跑掉。
再看下去也是一样的画面，冷锋把弓挂回树枝上，继续睡觉。
第二天一早，李二牛架起火堆尝了一下熊肉，发现味道特别不好，土腥味特重，可是考虑到接下来的日子，还是把熊肉切割后放到了袋子里。（熊在现代可是保护动物，捕杀熊可是犯法的事儿，大家千万记住。）
在鱼肉、熊肉支撑下走了了几天后，他们再也没有遇到一个大型猎物，偶尔能射杀几只山鸡野兔，在一千一百一十九人这个巨大的基数下，也不够塞牙缝的。李二牛揉着咕咕叫的肚子直发愁。
冷锋不用担心自己的吃食，牛肉干的储备还够，而且魏征的挖野菜的本事也被他偷学了。如果遇到有竹子的地方，把牛肉、野菜塞进竹筒，再把竹筒密封好塞到火堆的灰烬里。用不了多久就能喝到鲜美牛肉汤。
二狗子现在倒是很开心，冷锋给了他两天假，还把踏雪借给了他。熊皮被他送到了馆驿，有太子少保的面子，熊皮不日就能送回长安。
男人家就是这样，只要妻儿能够幸福，自己在外边就是再苦再累也能甘之如饴，所以在捉到一条蛇后，二狗子满不在乎地就把它送上了火堆，哪怕外皮已经被烤成了焦炭也不在乎，直接塞进了嘴里。
野外生存训练要点：“猎物极易携带寄生虫，必须持续地高温加热才能杀死。”
二狗子不知道什么是寄生虫，不过听老大的话准没错！
李二牛很羡慕二狗子，二狗子好歹有蛇肉吃，而他找到现在发现的有肉的东西，只有他脸上那被拍死的两只蚊子。
池塘倒是找到了一个，可是那水是死水，里面只有青蛙和蛤蟆。
对这两样东西，李二牛实在是提不起胃口……
距离老大下令休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李二牛揉了揉肚子，再有一个时辰就要继续行军了，再找不到吃的，就得饿肚子上路了。
“队长！我们找到了果树！”十九牛兴奋地跑了过来，用臂弯抱着好多个果子。
姓李的人就跟李子有缘，李二牛看着红得发紫的果子大咽口水，急忙抢过一个，擦都不擦地就咬了一口。
“呸呸呸！”李二牛的一大口李子直接吐了出来：“这李子虽然有了颜色，可是还是酸的呀！”
十九牛苦笑道：“虽然酸，可是还是吃的东西呀！队长，你还记得老大逼咱们吃肥虫子时跟咱们说的话吗？”
李二牛点了点头，那天噩梦一样的场景现在想想都反胃。
李二牛看着手里那个咬了一半的果子，咕哝道：“果子是甜的，果子是甜的，果子是甜的……”
又咬了一口的李二牛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嘴里的果肉咽下去，苦着脸对十九牛说：“还……这果子还是酸的呀！！”
极度的生存训练持续十天就够了，当李二牛觉得自己的重铠都是拖累的时候，终于盼来了老大的恩赐！
“前面是一处县城，城里有一家酒坊，从长安出发前我就让老元给这里打好了招呼，你们去酒坊领钱，自己爱吃什么吃什么去吧！明天就能到洛阳了。”
“哦！！”众人齐齐发出欢呼声！
看着县城里巨大的酒坊，冷锋不由得对老元敬佩万分。
在别的长安人都在把挣来的钱藏在密室里自娱自乐，出了密室却节衣缩食的时候，老元已经在“花钱”了。
老李当了管家以后，天下楼的大权全部交到了老元手里，天下楼的美酒热销程度不必多言，蒸酒作坊的管事老赵已经多次反应扩大规模了。
老元作为大掌柜在拨钱扩大老赵的蒸酒作坊的时候，还把目光盯到了东都洛阳。
东都洛阳的繁华程度只稍逊长安一筹，如果把天下楼开到洛阳……
第111章 呵，侯君集
这个县城距离洛阳仅仅一个白天的脚程，而且地处洛阳至长安的要道，如果运输业发展起来了，这里算是一块黄金地皮。
冷锋正在赞叹老元的商业头脑，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对冷锋拱拱手问道：“阁下可是天下楼楼主大人？”
冷锋点了点头：“正是，你是哪位？”
中年人确认了冷锋的身份，这一次一礼及地：“在下元宗，是元昌的堂哥，被元昌派到这里管理这个酒坊。
元昌让在下带了黄金百两过来，留待楼主取用。”
“原来你是老元的堂哥啊，那就不是外人了，我不打算带太多钱行动，那些钱你就留着发展酒坊用吧！”
“一……一百两都让我留着？”
元宗被冷锋的大手笔吓了一跳，这个世界上敢把黄金百两交给外人管理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至于“不是外人”这句话，其实水分很大的，。严谨来讲，“外人”是很多的，对于一个人来说，除了父母兄弟儿女以外其实都是“外人”，这只中甚至包括妻妾。如果随便在一家酒楼消费两次，酒楼掌柜都会说“某某某不是外人”的话。
“这个天下楼楼主果真是富甲一方啊！”元宗暗叹。
冷锋却不怎么在意这黄金百两，黄金百两，就是千两白银，就是一千贯铜钱，嗯！就是天下楼酒桌上的两百壶酒罢了！
更何况老元的严谨可是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天下楼的账簿精确到了文，曾经有一次，就因为五文钱的差额，老元把天下楼一个月的账簿翻了个底朝天。
既然老元“内举不避亲”，就说明元宗这个人是有些手段的，才智足矣支持一个酒坊。否则，就是亲生儿子，老元也不会往天下楼的产业安排，这就是老元操守！
老元的信用甚至能直接当银子用，天下楼的常客现在很流行一句话：“得状元高官，不如得天下楼楼主一见，得黄金百两，不如得天下楼掌柜一诺！”
冷锋伸了个懒腰后说：“把你的酒坊办好，日后如果在洛阳开天下楼分楼，就交给你经营了。”
元宗大喜过望，郑重地说：“必不负主家所托！”
这消息很强大！如果能做天下楼的掌柜，可是比当县令还要光荣的事儿！
到了繁华的县城，尽管客栈不够住，但是帐篷还是有的。有了帐篷，龙牙军就不必再遭受蚊子的骚扰。
吃了好几天的野果和烤肉，可把二狗子他们憋坏了，每个人都放开肚皮吃了一个饱。
经过这么多天的折磨，龙牙军每个人都是蓬头垢面的，集结起来看上去更像一群土匪而不是正规军。
于是冷锋又下令让他们好好洗个澡，把盔甲装备又擦洗一遍。
第二天一早，冷锋就带着焕然一新的龙牙军向洛阳赶去。
远远地，地平线那伴随着落日的雄伟壮阔的洛阳城就映入眼帘。
自夏起，商、西周、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这些朝代都是在洛阳定都的，如果历史正常发展下去，武则天也会迁都到洛阳。
这足矣说明洛阳这个城市就是与众不同！
不过历史绝对不会正常发展下去的，冷锋不希望华夏再经历那么多的朝代兴替，经历那么多的战火，甚至……经历屈辱的“da东亚gong荣”！
当然了，更重要的一点是冷锋不打算让还不知道能不能出生的李治“捡便宜”，稀里糊涂地就继承大统。
李承乾其实很不错的啊，现在的他绝对不会成为史书上那样不堪的人。丰富的乡野阅历取代了他的深宫生活，历史上的李承乾之所以成了那样一个人，很可能就是因为从八岁起就困局深宫幽阁，从没有获得“阳光”的滋润。
离得近了，洛阳城高大的城墙上那刀砍斧削的痕迹是那么清晰。
武德三年年七月，还只是秦王的李世民在平定刘武周后，都没有班师回朝，就率十万大军南下。大军围困洛阳的王世充后，李世民采用经典的围点打援战术，打败了前来支援的窦建德部，逼降窦建德。
最后王世充也被逼于武德四年五月开城投降。
这里是李世民经典战役的战场，只看城墙上依旧留存的痕迹就能看出当时的战役有多么惨烈。
城门口已经集结了两千兵马，这些人是奉命留守洛阳的右威卫一万人的一部分，负责防备国内的势力反叛。
这不是笑话，李世民是军事奇才，断不会把兵力都派出去让国内没有威慑力量。右威卫的战力和左武卫右武卫相比毫不逊色。而且现在统领他们的就是李世民手下最忠诚的鹰犬之一，侯君集！
侯君集这个人，随李世民征战很卖力，陪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也很卖力，可惜后来他撺掇李承乾谋反也很卖力，在李世民卖力地对着满朝文武替他求情过后，他就被刽子手卖力地砍了脑袋。
这是一个很自大的人，很狂妄，很桀骜不驯，很不守规矩的人！这样的性情，很容易把他自己陷入深渊。
可是就算侯君集再桀骜不驯，遇到冷锋以后，他也只能带着士兵滚下马来跪倒在地。
这很简单，冷锋手里拿着圣旨。
冷锋把圣旨收了起来，对侯君集说：“此圣旨不可当众宣读，侯将军，还请近前查看。”
侯君集虽然没见过冷锋的真容，但是认得冷锋的声音，边走过来边问：“可是天下楼楼主？”
冷锋点头，把圣旨递给了侯君集。
侯君集仔细地查看了一遍圣旨的材质、图案、密线以后，才对冷锋笑道：“确实是陛下的圣旨。”
说完，才继续看圣旨的内容。
其实古代的圣旨几乎是没法造假的，有一些人就是专门秘密制造圣旨的工匠，平时都不能离开皇宫。圣旨的材质、图案和防伪的密纹全套制作下来特别费时费力。
冷锋真正地了解了圣旨以后，很难想象电视剧里面的那些反贼是怎么假传圣旨的。
第112章 游侠
侯君集看完圣旨的内容后，皱了皱眉头，说：“楼主，陛下的这个密旨有些难为在下啊。您的军队不在建制之内，秘密调动千匹战马是不可能瞒得过军务司马和五蠡司马等人的。”
冷锋笑了笑：“那就是你该头疼的事儿了。”
侯君集深叹一口气说：“那不知此圣旨是否可以给他们二人观看？”
见冷锋点了点头，侯君集才恢复了笑容，引领着龙牙军从徽安门进了洛阳城。
进了徽安门，右侧就是高大的宫墙，现在的洛阳皇宫只是作为皇帝的一处特殊行宫而存在。除了有一些隋朝时的老宦官、老宫女负责维护以外，再没有其他人，恢宏壮丽的宫殿夏日里反而显得格外阴冷。
侯君集在马上对冷锋说：“过了洛水上的新中桥就是道德坊，其中有一家胡人开的酒楼，手撕羊肉做得还是很地道的。今夜楼主就在归德坊下榻吧。”
说完，侯君集还挤眉弄眼地小声道：“离归德坊不远的西市有几个胡姬，长相虽然怪异了点儿，可是那腰……那屁股……”
实在受不了侯君集猥琐的样子，冷锋只能岔开话题：“侯将军，不知道德坊在何处？离洛水可近？”
侯君集回答说：“道德坊就在洛水边，夏季炎热，楼主若是想泛舟其上，在下就给您安排。”
侯君集对冷锋很热情，相当热情，不过也由不得他不热情，圣旨上最后一句分明写着：“准许国公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这四个字代表着皇帝对这个人的莫大信任，等同于尚方宝剑，完全可以先斩后奏。巡查御史挂着“代天巡狩”的名头，遇到不法事，可以直接将官员拿问进京，所以所到之处各地官员恨不得倾尽家产以博巡查御史一笑。拿问进京的权力可没有先斩后奏这么大。
巡查御史出京，都地动山摇的，更何况怀揣“便宜行事”的圣旨的人呢！
便宜行事这种权力已知最早出现于战国时期，例如《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记载的：“以便宜置吏，市租皆输入莫府，为士卒费。”
自李世民登基以来，“便宜行事”的圣旨只下达了三次，第一次是给身处安民县的李承乾，第二次是给出京推广农业改革的刘源，第三次，就是冷锋这一道圣旨。
策马经过新中桥，冷锋忍不住看了一眼传说中的洛水。
落日余晖下，洛水也显得金灿灿的，可是再怎么看也只是一条宽阔一点的河而已，至于把曹植引诱的不能自已吗？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兮若轻云之蔽月，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这就是曹植的《洛神赋》，他看着洛水想象出了洛水女神的婀娜多姿、顾步生情，还yy了一段人神之恋。
冷锋觉得自己的修为可能还不够，根本无法像曹植一样看景生情，或者说，自己跳过了“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两层境界，达到了第三层次“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人有了疑惑，就需要解惑，可是此次接待冷锋的是侯君集，和他讨论一下杀人什么的或许可以，谈学问就不行了。可是偏偏整个洛阳城只有侯君集有接待冷锋的资格。
洛阳刺史等同于上州刺史，从三品，而冷锋的“云麾将军”职衔虽然也是从三品，但是“国公”这三个字却得当从一品看待。
冷锋心里虽然很防备侯君集，可是尉迟恭并不会，尉迟家新酒坊蒸的酒第一批，就送给了几个军方袍泽，侯君集这里也有好几坛。
按理说侯君集此时是在任务期间，不能饮酒，可是他还是跟冷锋连连碰酒，豪迈得一塌糊涂。
酒过三巡，就在侯君集打算再开一坛的时候，忽然有军士上船禀报有人向侯君集挑战。
侯君集不满地问：“哪个不长眼的这个时候来挑战老子！”
侯君集坐镇洛阳，整日没有战事却又不能轻离职守，万般无聊之下只能发出告示：凡挑战老子获胜的，老子给他一百贯！
告示一出，平民无不退避三舍，哪个会吃饱了撑的跟一个大将军比武。
可是将士们却很开心，能跟大将军讨教也是一种荣耀啊！于是经常有向侯君集挑战的。
侯君集以为又是手下挑战自己，可是军士却说：“看打扮是一个游侠。”
“游侠？”侯君集立刻来了精神。
自汉朝起，天下游侠层出不穷，文官经常念叨“侠以武犯禁”，可是武将却很向往。
侯君集看了一眼冷锋，问：“楼主，失陪一下，待我会会这个游侠！”
冷锋说：“侯将军莫急，我也想见识一下。”
游侠冷锋是见识过的，豪雄榜一出，不少争凶斗狠之徒趋之若鹜，可是他们连训练得不彻底的迅猛两队队员都打不过。
后来冷锋带着杨翼去东突厥的途中，听杨翼说明了其中的原因。
“游侠啊，真正的游侠都是有师门传承和谋生手段的，比如我，虽然是个盗贼，可是在游侠的圈子也是数一数二的。
您的迅猛两队确实厉害，可是如果遇到正统的游侠却未必能打得过……”
杨翼的师门传承是“绯月门”，教的是轻身和潜行的盗贼功夫，论打架不怎么样，可是论翻墙跃瓦的功夫，冷锋也没有信心跟他比。
如果这一位也是有师门传承的人，而且战斗力不低的话，或许可以把他收到龙牙军里……
冷锋搓了搓手指，猴子走了以后，龙牙军从一千二百变成了一千一百一十九，这数字特别像“119”火警电话，看起来很不习惯。
第113章 黄泽睿
一身麻布短衣短裤，一把无鞘的铁剑，一双已经有些拖拉着就要从脚上掉下来的草鞋，就是这个前来挑战的少年的全部装扮。
说实话，如果没有他带着的铁剑，没有人会把他和游侠联系到一起，只会以为他是一个乡下的穷小子。
侯君集并没有被少年的年龄和打扮所欺骗，多年的对阵经验使得他嗅到了少年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危险的气味。
“阁下是？”侯君集不由得用了尊称。
少年歪了歪头：“哦！你问我是谁是吧！我叫黄泽睿，师父给起的名字！”
侯君集挥挥手，站在船甲板上的军士们就顺着船舷站定，给二人留出足够的场地。
侯君集抽出了自己的横刀，用刀尖指着黄泽睿说：“我叫侯君集。”
黄泽睿把自己的草鞋脱下，小心翼翼地摆放到一边，才拿着剑问侯君集：“打赢你可以得十贯钱对吧！”
侯君集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丢在甲板上：“赢了我，这些都是你的，不过你要是输了呢？”
“输？”黄泽睿认真道：“我师父说了，我把他的本事全学会了，不可能输！不过既然你问了，你赢了说咋样就咋样呗！”
侯君集笑道：“我赢了也不把你怎么样，你就做我的手下吧！”
说完，侯君集抓住了了身上衣服的下摆，一刀砍掉，免得它碍事，然后率先冲向黄泽睿。
黄泽睿就像一个孩童一般拿着剑，傻傻地一动不动地等着侯君集冲过来，哪怕侯君集已经一刀砍过来，他还是无动于衷。
侯君集自然不会收手，横刀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砍向黄泽睿的脑袋，这一刀如果下去，黄泽睿肯定会丢掉一半脑袋！
就在侯君集的横刀就要砍到黄泽睿时，原本停留在横刀挥舞轨迹上的人头消失了！
呲啦！衣物破裂声和金属摩擦声同时响起，竟是矮下身的黄泽睿不知何时一剑刺到了侯君集身上的金丝软甲。
侯君集被这全无轨迹的一剑吓了一跳，急忙倒退两步，惊骇莫名地看着黄泽睿！
“这是！”二狗子拉了一把冷锋，冷锋也眯起了眼！
没错了！这就是让二狗子和猴子那日黄昏时落败的招式！刹那间出招的踪迹让对手全无可寻，只能乖乖挨揍！
“老大，他和你用的是一样的招式吧！”
冷锋拍了拍二狗子的脑袋，说：“想学吗？你现在走到俩人侧面，试试能不能看明白。”
场地内，侯君集在几次呼吸间已经被刺了七八剑，如果不是身上穿着金丝软甲，现在已经变成了筛子。
“你这是什么鬼路子！”侯君集忍不住大吼了一声，明明前一秒还能看到黄泽睿，下一秒却丢失了目标，不管怎么提升注意力，不管怎么盯着他，下一秒依旧会被一剑刺中。
如果不是鬼附身，怎么可能会这样缥缈无形的！
黄泽睿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也大喊：“你耍赖！身上穿的什么东西！根本扎不透！”
黄泽睿用的剑剑尖不够锐利，再加上侯君集穿的金丝软甲虽然名为“金丝”，实际上却是镀金的铁丝甲，虽然穿在衣物内行动不方便，可是它的防护力比皮甲还高。
侯君集被黄泽睿的话弄了一个大红脸，这场比试确实是不公平的，当下也不再进攻，拿横刀指着钱袋说：“我穿着金丝软甲，是我耍赖了，也不用比了，你赢了！钱你都拿走吧！”
黄泽睿听到侯君集的话，也不气了，憨笑着就去捡钱袋，打开钱袋数里面的银子，还递到嘴边咬一口试试真假。
侯君集回到座位上就灌了一大口酒，他虽然不会耍赖，可是大庭广众丢了面子这事儿却让他挂不住火了，酒没喝太多，但是脸却红了。
“老大，我还是没看明白，最后几剑，他只是换了一下位置，再一剑刺出去，侯君集就像傻了一样任由他刺了一剑，根本没反应过来。”
“这东西可不是光看就能看透的。”冷锋拍了拍二狗子的肩膀，转身对侯君集说：“侯将军，在下囊中羞涩，不知道能不能借给在下点银子？”
侯君集二话不说就开始在怀里掏钱袋，没了……于是啪叽一拍桌子对众军士喊道：“没听见大人要银子吗？谁带了送过来！”
站在侯君集身边的一个军士急忙掏出两块散碎银子，放到了一个空盘子里，然后走了一圈，替冷锋收了满满一盘子碎银子。
冷锋端着一盘碎银子，放到犹在咬银子的黄泽睿身前，说：“别咬了，这里还有。”
黄泽睿看着比钱袋里的银子还多的那盘银子，咽了一口唾沫：“你也想和我比武？算了吧，你还不如刚才那位将军粗壮勇猛。纯粹就是在给我送银子呢！”
冷锋没有答话，只是走到了船舷边的一个士兵那里，要过了他的横刀，也不拔刀，就拿刀鞘指着黄泽睿：“还是那个赌注，你赢了，钱归你，输了，做我的手下！”
黄泽睿点了点头，随即从地上站起来，捡起铁剑后，还是那副傻傻的样子，等着冷锋进攻。
既然你想让我先进攻，那就满足你的愿望！
冷锋还是没有拔刀，就拿刀鞘指着黄泽睿，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五步……四步……三步……两步……一步……
当冷锋的刀鞘快要戳到黄泽睿的脑袋时，黄泽睿终于动了！
早就蹲在侧面船舷边的二狗子聚精会神地看着二人，黄泽睿的行动依旧是换位、出剑，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可是……
啪！
黄泽睿刺向冷锋的一剑被冷锋的刀鞘打到了一边，连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了一个趔趄！
观战侯君集一拳锤在桌子上，二狗子也揉了揉眼睛。
冷锋并没有乘胜追击，刀鞘指着黄泽睿的脑袋，依旧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啪！
黄泽睿的一剑又被打到了一边。
啪！
毫无悬念的，黄泽睿剑剑都失败了。
“你……”
黄泽睿话语还没落下，令他惊骇莫名的事儿发生了！
冷锋的刀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越过他的视线，抵在了他的胸口！
第114章 不过是你看不到罢了
“如果我现在用的是刀，你已经死了。”
正说着，冷锋又向前推了推刀鞘，仿佛是在提醒黄泽睿，他已经输了。
黄泽睿深深叹了一口气说：“师父总说贪念害人，果然如此啊！给三婶看病那一袋子银子就够了……”
二狗子凑过来急切地问：“老大，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完全看不懂啊！”
冷锋拍了拍嘴，示意二狗子闭嘴，等回去再说。
如何能做到让对手傻傻地挨揍？很简单！距离、速度、人眼视度！
人眼视度即指人的肉眼睁开后不转眼球时可视角度的度数，通常是一百二十四度，可是如果这个人集中集中注意力后，人眼视度以目标为角平分线，只约为正常人眼视度的五分之一，即二十五度。
二十五度很大吗？不大！比个“耶！”的剪刀手，夹角都能超过四十五度。
在一个人高度集中注意力的时候，超出二十五度视线的东西就会被自动忽略，如果超出二十五度视线的东西速度再快些，就完全不会引起这个人的注意。这也就是侯君集为何傻傻地挨刺却反应不过来的原因。
当然了，这种战斗方法只能应用在单挑中，上了战场，哪个家伙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盯准一个人用力的士兵多半就废了。
进了旅舍后，冷锋解释了好几遍，二狗子还是没有听明白：“可是老大，那天分明是猴子我们俩和你比试啊！按你的说法，这不是单挑才能用的技术吗？”
啪！冷锋拍了二狗子脖子一下：“笨啊！你忘记你俩落败前发生了什么吗？你俩的站位都在朝阳面，而我却备着太阳，太阳猛一落山，你俩的视线会有一段时间模糊，这个时间里我足矣把你们俩各个击破了！”
二狗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跑到一边找李二牛一起实验新的招式。
冷锋看着黄泽睿问：“你还有家人吗？”
黄泽睿挠挠头说：“我没有父母，是师父把我养大的。三年前师父也老死了，现在就我一个。”
冷锋疑惑道：“你不是说要钱是给你三婶看病吗？”
“你说三婶啊！”黄泽睿摇了摇头：“她不是我亲戚，只是我邻居。”
没有家人啊！这就方便多了！
冷锋又问道：“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当我手下？”
黄泽睿一挺胸：“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一定算数的，既然我输了，就一定会遵守诺言，不过……”
黄泽睿又低下了头：“您能不能让我先回家？我想把钱给三婶送过去，您放心，明天早晨我一定回来！”
在这个时代，除了尔虞我诈的朝堂和锱铢必较的商场以外，每一个人的话都是真的。就是锱铢必较的商人，也只有在达成契约前才会不择手段，达成契约，哪怕倾家荡产也会完成。
中华武术源远流长啊！看着喜滋滋地离开的黄泽睿，冷锋忍不住地感慨。
他的师父教他这个技巧的时候，只说了这是中华武术的一个小径，很少有人会涉猎，不过顶级杀手就算不知道这个，也会自然而然地应用到实战中。
可是谁能想到早在唐朝就有人发现了这个技巧，并应用于实战中，而且看样子，没准也是汉朝流传下来的。
“华夏子孙”、“汉人”、“唐人”这三个称谓，见证了中国在世界历史上最辉煌的三个时期，或许……
或许我也可以为自称“唐人”而骄傲！
冷锋这样想着。
第二天天还没亮，二狗子刚刚打开旅舍的大门，就发现了早早地等在门口的黄泽睿，看看满城的大雾和浑身湿漉漉的黄泽睿就知道他在这里等了不少时间。
二狗子扯着黄泽睿就往里走：“这样的天气，晚点过来就行，傻不愣登的在这等着干嘛？当心受了风寒。”
黄泽睿说打了个喷嚏后才说：“人不守信非人哉！我回村子把钱给了三婶就回来了。”
二狗子是旧迅队队长，也是现在迅队的大队长，自然肩负关心队员的责任，昨晚跑到侯君集那里专门给黄泽睿赖来了一副铠甲，虽然比不上龙牙军的制式铠甲精良，也不是凡品。
二狗子的队员就该用三棱刺，于是二狗子在递给黄泽睿横刀的时候拍着胸口保证，说回京以后让铁生给黄泽睿打造一个长三棱刺！
当装备一新的黄泽睿走到冷锋面前时，冷锋很难把他和昨天那个乡下野小子联系到一起。
二狗子说：“老大，黄泽睿没有训练过惊雷箭，这次如果发生战斗，就不要让他上场了吧！”
“行，你去看看补给就位了没有，就位了就趁刚开城门直接出发，今天早晨不晨练了！”
一支一千人的部队，想要隐蔽些，就不能一直在大城逛悠。
城门守将早就得到了命令，提前开了城门，一支一千余人的军队就在晨光熹微中悄然离开了洛阳。
不得不说，右威卫的军务司马很给力，给龙牙军提供的都是优良骏马，奔跑起来的速度很快。
不过也幸好马速足够，否则冷锋真的没有信心能赶到五岭地区。
从洛阳南下，经南阳、襄阳、荆州、衡阳、才能达到终点郴州。
冯盎岭南想要离开岭南去长安，郴州是第一站点。
可是冷锋不知道，就在他离开洛阳的同时，冯盎也离开了郴州，继续北上。
相比于急行军的冷锋，冯盎却悠闲得很，他提前了出发的时间，所以时间就宽裕了许多，偶尔遇到深山老林，还会亲自陪同孙思邈采药。
五千精锐甲士护送下，就是谈殿想要袭击冯盎，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冯盎很有岭南人的特点，黑、壮、高，站在那里就像一座大山般巍峨。
孙思邈到底是关中呆惯了的人，在岭南不时就要食用祛火的草药。
嘭！
一枪打死盘旋在树枝上伺机噬人的毒蛇，孙思邈继续挖他的草药。
原本高大威猛的冯盎在孙思邈身边就像一个学子，不时地问孙思邈挖的药材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功效。
第115章 原来我手下都是旱鸭子！
冯盎指着背篓里的一株药材问：“孙神医，这朵带蓝色花的是什么药材？”
孙思邈看了一下说：“这个是白芨，有收敛止血，消肿生肌的功效。一般用于治疗肺部疾病，比如咳血。”
“那这种药材呢？”
“此为，也叫地黄，南方湿热，很难发现这种药材啊！配合豇豆使用，有清热凉血、养阴生津的效果！”
冯盎急忙在嘴里重复一下，让自己记住这些知识。
自秦汉以来，岭南就是“蛮荒”的代名词，岭南人生了病，没有大夫可看，只能找巫医。
巫医虽然粗通医术，可是更多的却是借请神降神之类的仪式给人心理慰籍，害人匪浅啊！
治好了，巫医会被赞颂，治不好，病人也只能认栽，因为巫医说了，你得罪了山神河神……
骗人的巫医哪有孙思邈神啊！
只是几针扎下去又喝了三碗汤药，冯盎的小儿子全身浮肿的病症就被治好了！
知道孙思邈是汉地的大夫以后，冯盎立刻把孙思邈奉为上宾。
孙思邈正好也需要一个安稳的生活研究白药，就应了冯盎的邀请，在耿国公府住到了现在。
孙思邈又沿着山脚走了一段路，居然发现了蒲公英，这可是清热解毒的好东西，他立刻拿出铲子挖起来。
冯盎也拿着铲子帮着挖，挖完还问：“孙神医，这又是什么药材？”
孙思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这叫苦菜，也叫起么菜（我这这么叫），不过冷锋叫它蒲公英，食之清热去火。这可是平民百姓都会吃的寻常野菜，你居然不认识。”
冯盎闹了一个大红脸，只能默默地继续挖掘蒲公英。
在吃了四碗米饭、半只野兔，两碗蒲公英以后，冯盎才说吃饱了。同样的时间，孙思邈才刚刚吃第二碗饭而已。
孙思邈最注重养生，吃饭从来都是细嚼慢咽的。
“孙神医，你说的那个人……他真的说过苍蝇蚊虫是疫病的源头之一。”
孙思邈咽下一口饭才说：“他所学虽然不是正统医学，但是好多观点都能让我触类旁通。
我在你府中研究出来的仿白药，就是他手里的白药给我的启发。虽然贫道至今都没研究出青霉素的原理药性，但是实验证明，它对消炎是确实有效的。
既然他说蚊子是一种疾病之源，那肯定没差了。”
……
越往南，越酷热难耐，到正午时分，就是战马也不愿意奔跑，无奈之下，冷锋只能更改作息时间，下令清晨黄昏赶路，正午休息。
这一次龙牙军在洛阳带足了补给，不至于沦落到吃蛇啃野果。
原以为能够一路顺利南下的冷锋，却遇到了极度麻烦的事儿…
长江！
冷锋到现在还是很难把自己代入到大唐这个时代，原以为可以骑马过桥，顺便看看滚滚长江东逝水的。
可是……屁呀！大唐时长江哪有跨江大桥啊！
看着山崖下波涛汹涌的长江，冷锋只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从长安开始就坐船南下呢！
在二狗子和李二牛心目中，老大是无所不能的，这其中自然包括横渡长江。
“这里走不了！江水太急，咱们向东沿着江水走，会遇到一个大湖，江水入湖就不会太急了，咱们伐木作舟过去。”
李二牛他们是土生土长的关中汉子，水洼子都没趟过几个，更别说过江了。
“老大……俺怕水，咱李三牛可是旱牛，不是水牛！把我扔水里一定会淹死的！”
李三牛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诉苦。
冷锋痛苦地揉了揉脑袋，原以为不会带着他们水战，就把他们的“游泳”训练抹去了，现在看来真是失策啊！
“二狗子，你不是带着太子少保的文书吗？现在你骑快马去岳阳城请岳阳刺史发函耿国公，就说咱们在岳阳湖等他们。冯盎也是一代英雄，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废了。
通知岳阳城守军将领来我这，我要在岳阳湖训练你们游泳。”
二狗子挠了挠头：“老大，岳阳城在哪？我不会找路啊……”
冷锋捶了捶脑袋：“刚刚不是说了吗？顺着江水向东就是岳阳湖，岳阳城离岳阳湖还能远？到了岳阳湖你再找不到岳阳城，你就跳湖喂鱼吧！”
二狗子见老大又是揉头又是锤脑袋的，也不敢再多言，上马就跑。
“老大……游泳，就是凫水吗？”李二牛疑惑地问。
好吧，现代古代好多词汇都是不通的！
“凫水啊！我会啊！”
刚加入龙牙军的黄泽睿站了出来：“老大，我以前就是帮忙打渔的，我会凫水，水下我能憋气几百息！”
“你会游泳！”冷锋像发现了珍宝一样看着黄泽睿，意外之喜啊！新收的手下居然就是现成的教练，两个人教一千多人和一个人教一千多人可是两个难度！
“行，那你和我一起教他们！”
临近中午的岳阳湖边，冷锋找了一处平均水深到腰且没有淤泥水草的地方，招呼众人在岸边听游泳教学。
“听好了，训练的第一步：水中行走你们要体会水的阻力、压力和浮力学会在水中维持身体平衡的方法……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就是让你们适应进水以后的感觉。
然后，拄着木棍，在水中行走。等你们彻底熟悉后，尝试身上绑着木块划水游泳。
最后，去掉木块划水，相信我，聪明的一天不到就能做到，之后再学水下屏息，哦，就是憋气！”
为了给这些人开开眼界，冷锋和黄泽睿一起扎进了水里给他们示范。
黄泽睿没有吹牛，进了水的他确实像一条鱼一般滑溜，游的飞快。
冷锋也不赖，入水以后再冒头，已经是百米开外。
见黄泽睿和老大这么厉害，李二牛也脱掉了重铠，拄着木棍率先下水。
虽然现在天不热，但是一入水，李二牛还是第一时间汗流浃背。
太可怕了啊！这要是入水以后载个跟头……老大能不能及时来救我啊！
第116章 鼍！
二狗子见李二牛停下来，忍不住问：“二牛，你……你怎么不走啦？”
李二牛回头看了二狗子一眼，深吸一口气，才继续往里走。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
短短的一段距离，李二牛愣是走出了三寸金莲的走法……
直到安全地走到了湖水没腰的地方，李二牛才松了一口气，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嘛！看我……”
噗通！
李二牛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突然扑进了水里……
“啊啊啊啊，老大！唔！老大！”
李二牛立刻扑腾起来，激起无数水花。
冷锋离着百米远，根本没法管他，只能喊：“你就不会沉住气，把脚重新放回湖底吗！”
不知道冷锋的声音起了作用还是李二牛自己争气，水花渐渐消失了，重新站起来的李二牛尴尬地笑了笑，抓起浮在水面上的木棍，再也不敢大意了。
说到底，冷锋对迅猛两队的肢体协调性的训练还是有意义的，第二天正午虽然骄阳似火，可是身在水中的众人却不以为然，协调性训练最出色的二狗子，已经在尝试抱着木板踢水了。李二牛虽然笨壮一些，可是跌进水中也不再瞎扑腾了。
这本来是一个挺和谐的场景，可是却有不速之客把这个和谐的场景破坏了！
“鼍（tuo驼音）！鼍！”一直在外围游水的黄泽睿突然高声喊，喊完就疯狂地划水往岸边游。
“骆驼？”坐在岸边的冷锋朝黄泽睿那边一看，大惊失色！
狗屁的骆驼呀！那带眼睛和鼻孔的木桩子，不是鳄鱼嘛！
在淡水里，鳄鱼可是食物链顶端之一，森蚺之流也只能欺负欺负小鳄鱼，遇到眼前这只四五米长的大家伙也只能退避三舍！
李二牛？一个进了水的旱鸭子，没有武器，和真鸭子没什么区别！
眼看李二牛他们还在傻站着，冷锋立刻拿起狙击枪，对准了鳄鱼的头。这么大的一只鳄鱼，如果用刀剑对付它，除非是刺中下腹或口腔，否则是扎不进去的！
一般而言9mm口径手枪都奈何不了鳄鱼的厚皮，只有5.56口径和7.62口径的步枪以上的枪械才有希望。
当然，这其中自然包括12.7口径的巴雷特！
嘭！
只是一枪，那截“木桩”就激起了一蓬血雾，缓缓沉底了。
“抓紧上岸！这东西在水里鼻子可灵着呢！只要有大面积血腥味，就会引来无数的鼍！”
黄泽睿回到岸上拿起他那把铁剑，又扑进了水里，除了老大以外，就他会水，离的也近，必须保护好兄弟们啊！
所幸众人离岸边都不远，一个个扑腾着水花飞快地上了岸。
黄泽睿没有说错，鳄鱼这东西在水里的嗅觉真的很敏锐。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来了黑压压一群的“木桩”，性格凶残的，甚至撕咬起那头被狙击枪打死的鳄鱼，开始了死亡旋转。
“奶奶的，真险！”
回到岸上、穿上铠甲、拿起狼牙棒，李二牛这才放了心。只要脚踏实地，手里有武器，李二牛就不怕任何猛兽。
“吓死我了，咦……”二狗子指着湖水里翻滚着的鳄鱼说：“这不是蛟龙吗！老天爷，咱们居然遇到了一群蛟龙！”
黄泽睿急忙解释道：“这不是蛟龙，叫鼍！它不会吞云吐雾，不会腾空而起。
不过，打渔的遇到这东西可不太妙啊！这玩意儿的嘴厉害得很，就是船的木板也能咬碎！”
“何止啊！”
冷锋抱着狙击枪走过来说：“四五米长的大家伙，连你们身上的盔甲都不保险！”
二狗子最是好学，问冷锋：“老大，那这玩意儿怎么对付啊！”
“下腹、嘴里、眼睛，这三处是它的弱点，否则就是李二牛拿狼牙棒给它脑袋来一下，也不能直接打死！”
眼见有两条还要游过来，冷锋把怀里最后一些雄黄粉撒了出去。
冷锋认为，雄黄粉能凭刺激性味道驱蛇，洒进湖水里自然也能驱赶鳄鱼。
可是事与愿违，这两条鳄鱼可能饥饿了很久，并没有退后，反而加速游了过来。
“当然了，还有一个办法！”冷锋把狙击枪放到地上，拔出了三棱刺：“趁它张口前抓它的嘴！”
众所周知，鳄鱼的咬合力是动物中顶尖之一，它的咬合肌特别特别发达，可是，它负责张口的肌肉却很弱，弱到了仅仅是在它嘴上缠上透明胶布，它都挣脱不开。
二狗子的速度特别快，冷锋刚刚冲出去，他就尾随其后。
两条鳄鱼刚刚出水，嘴就被冷锋和二狗子抓住了。惊怒之余，立刻挣扎起来。
冷锋放弃用力，完全让鳄鱼的力量带动着左右跑，二狗子有样学样，甚至都被鳄鱼甩得双脚离地了。
挣脱不开的两条鳄鱼直接甩起了尾巴！
“嘿！”
早就严阵以待的李二牛李三牛仗着盔甲坚硬，各自硬扛了一下，四五米长的大鳄鱼，甩动尾巴的力量就像巨锤一样，纵是李二牛和李三牛的体格，也差点被抽倒在地。
“上刀子！”二狗子急忙喊道。
黄泽睿早就严阵以待，他用不惯横刀，所以就拿着铁剑直接跑过去。
前冲、侧扑，趁着鳄鱼又抬头甩二狗子的瞬间，黄泽睿的一剑直接刺进了鳄鱼的肚皮。
哺乳动物的心脏一般都在胸部，黄泽睿的一剑正巧刺穿了鳄鱼的心脏！
冷锋这边这条鳄鱼力气更大，一直甩来甩去的，三狗子他们就是想上前也不方便。
冷锋的三棱刺就贴在鳄鱼的嘴上，也不方便松手拿三棱刺，一时间有些陷入僵局。
“我来！”一个玄甲军选拔上来的龙牙军士兵许冰抽出了一支正常的箭，直接搭弓瞄准。
他是龙牙军士兵中少数精通射箭的，用的也是五石的强弓
“你疯了！你射到老大怎么办！”十四狗大喊。
“许冰！一！”
冷锋不再顺着鳄鱼的力气，而是改为用尽全部力气下压，许冰的箭术还是很优秀的，将军不能不信任部下。
人和动物这种情况下的反应都会一样：感受到冷锋在下压，鳄鱼立刻向上用力。
“二！”
第117章 这也是蛮荒
感觉鳄鱼即将超过自己全力下压的力道时，冷锋直接松手：“三！”
嗖！
许冰的一箭几乎是贴着冷锋的胳膊飞过，长长的箭精准地射进了鳄鱼刹那间张开的大嘴！
嘶吼！
冷锋第一次发现鳄鱼嘶吼的声音居然和老虎很像，不过不等鳄鱼再嘶吼几声，李五牛就一狼牙棒怼进了鳄鱼张开的大嘴，把箭彻底送进了鳄鱼的内腹。
鳄鱼只是挣扎了两下就不再动弹了。
冷锋舒缓了一下手臂，指着鳄鱼说：“看，晚餐来了。”
二狗子惊疑不定地问：“老大，这蛟龙肉能吃？”
“都说了这不是蛟龙了！是鼍！”黄泽睿坐在地上直喘气，刚刚那一剑他用了全力，现在还浑身酸软的。
“额……其实我把它叫鳄鱼。”冷锋指着鳄鱼说：“这东西的肉可以治疗肺疾，回程时可以给兵部尚书杜如晦送去一些。”
不知道是它们吞噬同伴吃饱了还是被岸上的动静吓到了，湖里的鳄鱼们纷纷退后，消失在一望无际的湖面上。
“咱们关中很难遇到这东西一次，怎么这里这么多？”黄泽睿挠了挠头说：“这一眼看过去怎么也有几百只！”
冷锋回想起那排排“木桩”也很头疼，现代的鳄鱼哪还有多少野生的，大家想看只能去养殖场和动物园看。
而这个大地四处蛮荒，千里无人烟的时候，岳阳湖只是死了一只鳄鱼，血腥味就引来了几百只，鬼知道这岳阳湖里到底还有多少只！
潮州刺史韩愈使军事衙推秦济，以羊一、猪一，投恶溪之潭水，以与鳄鱼食，而告之曰：
昔先王既有天下，列山泽，罔绳刃，以除虫蛇恶物为民害者，驱而出之四海之外……
这是韩愈写给潮州鳄鱼的祭文，多半有些玩笑性质，用接地气的话来说大意就是：我贿赂你们的猪肉羊肉好吃不？好吃就听我说说话啊！皇帝派我来这里当官，当官就要治理百姓，让百姓安居乐业。可是你们鳄鱼在这里生活着可不行啊！百姓不能安心生活，皇帝就会对我不满。
潮州往东就有大海，你们顺流而下一天就能到了，大海能容纳鱼虾之小，也能容纳鲲鹏之巨，你们不大不小的也肯定能有一席之地。所以你们迁徙吧！
宝宝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迁徙，三天不行就五天，五天不行就七天，如果七天过去了，你们还不走，那就是不忿，宝宝就领着猎户用毒箭教你们做人，不对，教育教育你们！
鳄鱼能听懂人话，特别是文言文就怪了！那些鳄鱼是什么下场史书没记载，不过多半是废了。
人类是万物之灵，掌握了火以后，野兽就不怎么袭击人类了。掌握了刀剑弓箭等工具以后，就彻底成了食物链的最顶端。
人类可以说没有天敌，所以一直在繁衍，人口多了就需要土地，土地扩张了就要开荒。
开荒难免就要和盘踞在蛮荒的野兽发生冲突，豺狼虎豹等等等等。
岳阳湖是一个物产丰富的地方，很适合渔业和水稻的种植，可是养鱼的地方有这么多鳄鱼可不太妙啊，鳄鱼会吃鱼，也会吃人的！
冷锋问黄泽睿：“你在洛阳生活，种过稻子吗？”
黄泽睿说：“种过啊，那可是金贵东西，平民都吃不起，我也是只有收稻子时才能吃上一碗，一年就一碗。”
冷锋指着岳阳湖说：“看看，多好的种植水稻的地方，就是野兽鳄鱼横行，没人敢来这里发展罢了。”
黄泽睿走到岸边看了看土壤，说：“这里的土质介于砂土与粘土之间，确实适合种稻子。这鼍最是凶猛，和它为邻确实让人寝食难安啊！”
冷锋咕哝道：“国朝现在想要提升民力，让百姓吃饱饭，这里荒废了可不行，得想办法开发啊。袁隆平先生的杂交水稻我弄不出来，南海的三季稻还是可以弄过来的。”
“袁隆平？是谁啊！”二狗子凑过来问。
冷锋没想到自己的小声咕哝都被二狗子听到了，此时看到湖水已经不再血红……
“是……走你！”冷锋一脚就把二狗子踹进了水。
“啊啊啊啊啊”二狗子毕竟已经熟悉了水性，扑腾几下居然有模有样地游了起来。
冷锋又看向李二牛……
“我自己跳，我自己跳！”
李二牛脱下铠甲，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冷锋则回到树上，架起狙击枪观察湖面，避免再有鳄鱼入侵。
………
“这里就是岳阳湖了，吴国鲁肃阅军楼就在湖畔。”
孙思邈捋了捋胡须接着说：“你不是想来看看吗？咱们找人问问阅军楼在哪里。”
冯盎笑道：“之前我曾经获封吴国公，所以对三国时吴国人物就特别的感兴趣。这阅军楼我还从未来过，一定要看看的。”
冷锋不知道冯盎提前出发，所以托岳阳刺史发函是直发耿国公府的，谁知信送到的时候，冯盎反而已经到了岳阳城。
五千甲士入城，自然要提前给岳阳刺史打招呼，免得人家以为这些人是来攻城的。
岳阳刺史风言笑鞋都没穿就急匆匆地赶到城门口，下了娇子就对冯盎连连拱手：“在下不知耿国公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冯盎看了一眼风言笑的袜子说：“古人云：贵客临门，倒履相迎。今日刺史大人忘履相迎，可是给足了老夫的面子。”
风言笑苦笑道：“耿国公原本说十月入长安，在下想着肯定是走水路，故没有准备，失礼了。”
冯盎指了指身后的士兵说：“这些都是我手下的精锐，还请刺史大人给安排个住处。”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我的人，你随便安排，这足矣证明我不是来打架的了吧。
风言笑急忙道：“不敢，不敢，既是耿国公手下，就应该跟随您才是。您先带人到刺史府稍坐，在下这就去给您安排住处。”
冯盎大笑道：“这一路以来老夫也是风餐露宿的，就不用准备得太豪奢了。”
第118章 银鱼
风言笑嘴上虽然答应了，心里却在叫苦连天：“你可是陛下都敬重的人物，为了迎接你，皇帝都下旨岭南以北水路各州城都得把你当王爷对待，我敢一切从简嘛！”
把冯盎迎进岳阳城刺史府后，风言笑立刻去找岳阳别驾，商量如何招待冯盎。
岳阳贫苦，每年收入不过是农民种地的一些租子而已，再加上皇帝多次下旨降低百姓赋税，岳阳就更穷了。
可是冯盎到来，就是拆了府衙卖钱，也得招待好啊！对了，国公也在岳阳湖畔游玩，能不能跟他借点……
还是算了吧！人家国公来这里不让我招待就很不错了，再去跟人家借钱，丢光这张老脸啊！
………
冷锋并不知道冯盎和孙思邈已经进了岳阳城，此时他正在教二狗子他们潜水的技巧。
“入水以后，不要用鼻子呼吸，用嘴！通过芦苇杆喘气，然后再用嘴呼出来。这样一来，你们在水下就能坚持更多的时间。”
冷锋在岸上教着，黄泽睿就在水里做示范。
十六牛掐着芦苇管哈哈大笑：“这很简单嘛！看我的！”
说完，他也不进深水，就在水浅的地方含住芦苇杆，一脑袋扎进了水里。
“咳咳咳咳……”十六牛刚一进水就疯狂地咳嗽起来，赶忙站起来，捂着鼻子嚎叫，状似凄惨。
“哈哈哈哈”岸上的龙牙军将士们都大笑起来，十六牛涕泗横流的惨状实在是自作自受。
二狗子说：“我看明白了，虽然道理简单，可是咱们毕竟用鼻子呼吸习惯了，一时半会是改变不了习惯的。下了水，还是想用鼻子呼吸。”
冷锋拍了拍二狗子的肩膀说：“人的习惯，最是害人。就好像用惯了刀的刀客，突然用剑，就只会砍了。想要改变习惯是很难的。我问你，你用左手拿筷子，能夹起菜吗？”
二狗子立刻摇了摇头：“那可不行，我用右手习惯了。”
“看，这就是习惯，同理，你用右手使用三棱刺用得出神入化，但是如果右手受伤拿不了武器了呢？”
二狗子一拍脑袋：“老大，你是让我现在就开始练习左手三棱刺？”
冷锋点了点头，然后拔出三棱刺说：“看好了！”
说完，三棱刺在冷锋的左手飞速旋转起来，忽而上下翻腾，忽而笔直前刺，看不出跟右手使用时的差别。
二狗子也拔出自己的三棱刺，交到左手耍起来，可是，只是两圈，就差点扎到手。
“这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出来的，你先去学游泳，以后闲暇时间再练。”
“行！”二狗子放下三棱刺，就开始下水练习游泳。
冷锋见龙牙军士兵都下水游泳了，就爬上树，继续用狙击镜盯着湖面，鳄鱼这东西，有的时候不细看都看不出来，为了不让龙牙军发生喂了鳄鱼的惨事，冷锋只能聚精会神地看湖面。
冷锋在岸边树上看着，黄泽睿在深水浅水交界处警戒，这样就可以算是万无一失了。
就在水花翻腾之中，龙牙军这一群旱鸭子正在朝着鲨鱼蜕变。
身在湖边，自然就有鱼吃。
人类的汗水的气味很容易吸引鱼类，这其中就包括银鱼。
清朝有个家伙记载：鱼产洞庭湖君山水域，（就是上文岳阳湖，唐朝时洞庭湖名字很多，云梦、九江、重湖……下文改回洞庭湖吧，省的大家不知道是哪里，特此说明）。
这就是说笑了，明明湖里岸边都有很多嘛！多半是这里被开发了以后引来了太多人，把银鱼吃得只剩下君山附近有了。
银鱼体态呈圆条状，长约1至3寸，眼露黑点，没有鳞片，银白透明，在水里的时候就像银梭，捞出水就会变成近乎透明的颜色。
银鱼会在三四月份溯流入淡水产卵，可是也会定居在淡水湖。
此时的银鱼虽然不在产卵期，但是各个都体积不小。
冷锋设法抓了许多的小银鱼，把它们困在水洼里，对二狗子他们说：“你们继续抓这种鱼，我去一趟岳阳城，买些鸡蛋，听说这种鱼配鸡蛋炒着吃特别好吃。”
二狗子立刻答应道：“行，老大，你快些回来，最好带些酒回来。”
冷锋踢了二狗子一脚：“还喝酒，你们一千人，一人一个鸡蛋就得一百斤，可是给你们一人一个鸡蛋你们愿意？我得雇车拉过来才行！给你们拉一车鸡蛋，难道还给你们拉几车酒？”
二狗子也想起了一千二百这个可怕的数字，感慨道：“一千二百人，还真是能吃啊！”
冷锋原本都上马了，可是听到二狗子的话差点掉下来，等等……等等等等……1200？119火警变成了120急救电话了，我是不是搬起石头又砸了一次脚？
岳阳这个地方虽然人少，可是岳阳城里还是挺热闹的，岳阳城可没有长安城那种净街鼓，临近傍晚，反而还挺热闹。
风言笑在给龙牙军送补给的时候是见过冷锋的，还受冷锋委托下发了禁渔令。其实这个禁渔令有些多余，洞庭湖里尽是鳄鱼，百姓也只敢偶尔在岸边垂钓。
风言笑在街上遇到冷锋，很诧异，拱手问道：“国公不在洞庭湖畔‘游玩’，怎么有时间进城了？”
国公不是在湖边练兵吗？进城干嘛来了？
冷锋也不下马，说：“我打算弄一车鸡蛋，拉回湖边喂鱼。”
岳阳别驾周全皱眉道：“国公，鸡蛋可是稀罕物，价值不菲，您要鸡蛋就是为了喂鱼？这般浪费，有违圣贤之道吧！”
冷锋笑道：“我就喜欢鱼，也喜欢喂鱼，让别驾大人见笑了，不过……我是要买鸡蛋，花自己的钱买，关你何事！”
周全还想说什么，风言笑却制止了他，一车鸡蛋，喂鱼？怎么可能！多半是国公打算给将士们改善改善伙食了。
“既如此，下官这就安排人去收购鸡蛋。”
冷锋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子，扔给了风言笑。
这是离开洛阳时他在元宗那随便拿的一块，就为了应急用。
第119章 给你爹喝点砒霜
“这些就换一车鸡蛋吧，有多余的，你先帮我拿着。”
风言笑掂了掂金块，说：“好家伙，这一块足足有十两，就是百贯铜钱。一车鸡蛋可用不了这么多，国公确定要下官保管吗？”
“拿着吧，等需要用到的时候，我就找你。”
风言笑把金子递给别驾，对冷锋呵呵一笑：“下官还有要务在身，就先告辞了。购买鸡蛋之事，就交给周别驾吧。”
冷锋点了点头，就下了马，找了个茶铺休息。
风言笑有什么要务？自然是安排好耿国公了，他特意找齐了州府官吏见证，取了今年州府的赋税，用来招待冯盎。
没办法，岳阳太穷，只能这么干，现在立刻给皇帝上书说明其中缘由，想来皇帝并不会怪罪。
李世民当然不会怪罪他，李世民虽然最讨厌不守规矩的人，但是却很喜欢懂得变通的人。
懂得变通的人，往往都是聪明人，比如房玄龄，“房谋”之名绝不是浪得虚传，好多令李世民都束手无策的困局，房玄龄都能谋划出一条光明大道。
房玄龄身为宰相，经常出入皇帝的御书房和皇帝讨论国政。
“陛下，古往今来，战败俘虏之胡人，多半会被派发到各地服役，对新收的领土，采取血腥手段镇压，臣以为不妥。”
李世民拿着茶杯问：“东突厥新收国土内的牧民桀骜难驯，就算是刀枪威逼，也无济于事。令无忌头疼得很，房卿可有良策？”
房玄龄说：“微臣敢问陛下，草原人自古以来就不断侵略中原，是为了什么？”
李世民说：“第一，为食。草原人不事农业，以放牧为生，以牛羊为食，每到寒冬，牛羊少食，牧民也就少了食物。想要粮食，就必须入侵。
第二，为用。游牧民族生产落后，他们的生产不能满足生活所需。他们需要中原的茶叶、丝绸、铁锅等物品。
第三，迁徙。草原人向往中原的温暖气候，自然就想要举族南迁。”
房玄龄点点头：“确实如此，可是陛下，您想想，如果把草原部族当本国百姓对待，满足他们的这些日常需求呢？”
李世民笑道：“你是打算施恩？”
房玄龄也笑了：“有何不可？恩威并重才是收纳草原百姓的最佳方法。长久以往，草原人安居乐业了，还有谁会想着反叛？”
李世民点点头：“有些道理，依你之见，需要给草原人提供什么呢？”
“衣物、粮食，仅衣食两样就够了，刘源推广农业改革，必定会让全国百姓增加收成，不需要太多，增收部分的一半就够了。”
………
李世民和房玄龄在聊粮食的事儿，孙思邈和冯盎也在聊粮食的事儿。
孙思邈是个闲不住的人，在刺史府休息了两个时辰，就想出来走走。冯盎现在是孙思邈的跟屁虫，听说孙思邈要出去走走，就跟了过来。
“那占城稻真的高产、早熟、耐旱？”
“老道也是吃白米饭时听他提起的，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前面车边忽然有一个四肢消瘦的农民抱着肚子扑倒在地惨叫起来，手上篮子里的鸡蛋撒了一地，都被农民翻滚着压碎了。
孙思邈大惊失色，急忙跑过去看情况。
“冯盎，按住他！”
冯盎只是伸出手稍稍用力，就把那个农民按的动弹不得。
孙思邈急忙伸手抓过农民的手腕号脉，可是农民还在挣扎，他也没法放松心神诊脉。
“不用号脉了，这人是腹中有寄生虫。”
一个让孙思邈极度意想不到的声音传了出来，孙思邈转过头一看，顿时笑了：“冷锋！你怎么也来岳阳城了？”
冷锋蹲到孙思邈旁边，伸手在农民后颈一拍，就把他拍昏了。
冯盎听到“冷锋”这个名字，放开农民后仔细打量了一下冷锋，然后拱了拱手。
“你怎么知道此人腹中有恶虫，也就是你说的寄生虫？”孙思邈不打算叙叙旧，直接问道：“据医术记载，身中蛊虫者，浑身消瘦，腹大如鼓，可是此人虽然消瘦，肚子却并不大啊！”
冷锋知道孙思邈的性格，遇到医学问题就会一问到底，给他解释说：“你说的只是其中一种而已，此人受邀来卖鸡蛋，提了一篮子，想来家境并不贫苦，可是，他偏偏四肢消瘦，面色蜡黄，此时又腹痛如绞很显然是寄生虫病。”
这时，一个衙役挤开围观的人群跑出来，正好听到了二人的谈话，对孙思邈和冷锋拱手说：“两位是医术高明的神医，还请给我父亲看看病，诊金好说！”
孙思邈袖起手：“你来？”
“我来？”冷锋指了指自己，让我看病？我只知道得了寄生虫病要吃打虫药或者去医院看大夫，别的啥也不知道啊！
“还是你来吧！”冷锋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孙思邈见冷锋不打算出手，就冲衙役摆摆手，把他叫过来说：“你去药铺给你父亲买药，记住了，艾草四两三钱、巴豆……糖霜一大把，砒霜三两。除巴豆磨粉待用外，余下都用大火熬煮一柱香，再用小火慢熬两柱香，沥去药渣，待凉了以后撒上巴豆粉给你父亲服下。”
（此为杜撰，可惜我那个学中医的高中同学在装死，我原本想问问他的……）
“您说……砒霜？”衙役大吃一惊，糖霜还有情可原，药嘛！肯定苦。可是哪有给病人开药开砒霜的！
在一边看了一会儿热闹的周全走过来，一脚踢在衙役的屁股上：“让你去你就去，知道这一位是谁吗？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孙神医！”
衙役不认识孙思邈，不过别驾大人都说了这位是神医，想来不会出问题，又跟孙思邈问了一遍以后就急忙跑去抓药。
孙思邈又给农民号了一下脉，点了点头，才对冷锋说：“我看你出手，还怕你不小心打死他呢。一别经年，看你现在的样子，身上的气息已经平和了许多。想来一直在秦岭修身养性？”
冷锋苦笑道：“什么修身养性啊，又上了两次战场，杀了不少人。”
孙思邈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土说：“那也无妨，反正你现在看起来更像普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