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敢来惹咱,咱就干他!
回到屋内,老爷子还一直沉着脸。
“雄英,到底怎么回事?”
黄雄英倒依旧是非常的淡定,回道:“爷爷,还不是咱之前因为户籍的问题,只能将盐和酒交给那狗东西售卖。”
“现在咱要去从军了,那狗东西就想着要咱制盐和制酒的配方。”
“哼——”
老爷子冷哼了一声,沉声道:“那狗东西找死!”
黄雄英看老爷子眼中掩饰不住的杀意,不由得心中一暖。
自己虽然不是黄铁牛亲生的,但是黄铁牛待他比亲儿子还亲,现在这老爷子待他同样跟黄铁牛一样,见不得他受半点委屈。
“爷爷,您消消气,犯不着跟这狗东西生气。”
黄雄英出声安慰道:“那狗东西蹦跶不了几天了,洪武老爷子很快就会宰了他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朱元璋一下子瞪大了眼珠子:“你咋知道的?”
事实上,他心里早就盘算好了。
一回宫,就要立马拿这周骥开刀,他不是想剥咱的皮吗?咱就剥他的皮!
可是……
雄英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他已经识破了咱的身份?
迎着朱元璋疑惑的目光,黄雄英笑道:“那狗东西动了洪武老爷子的人!”
“你……”
朱元璋怔怔的看着黄雄英,心跳莫名的有些加速:“你都知道了?”
显然,如今的他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
无论是这孩子的身份,还是朝中的局势,宫里的局势,他都还没有准备好。
他想要的是,在真正确定这孩子的身份以后,为这孩子扫平一切障碍,让这孩子风风光光的认祖归宗。
“嗯。”
只见黄雄英点了点头,凑近过来,压低声音道:“周骥私通宫女,您说,是不是动了洪武老爷子的人,洪武老爷子是不是要宰他?”
“哦——”
朱元璋拉长了声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旋即又疑惑道:“这你咋知道的?”
“这还不简单?”
黄雄英笑了笑,道:“几句话就套路出来了,周骥自以为有些手段,其实浅显无谋,成不了大事。”
朱元璋见黄雄英变了个人一样,从容自信,智珠在握,侃侃而谈,不由得来了兴趣。
他见识过黄雄英的创造力,但还没见过黄雄英的手段,忍不住问道:
“这话怎么说?”
黄雄英也不把老爷子当外人,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刚认识周骥那会,他老爹给他从胡商那天价买来了一条镶玉的腰带,周骥不管是不是寒冬,为了把腰带露出来,硬是去哪都不再披外套,从那开始,咱就明白,此人不足与谋。”
“嗯。”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头:“见微知著,好样的!”
黄雄英继续道:“就算他老爹有权有势罩着他,但像周骥这种喜欢外露的人,只适合当个小人物,因为这样的人注定不可能走太远,他们通常都会莫名其妙地死在半路上。”
“所以孙儿在跟周骥交易的过程中,特意留心了周骥的把柄,想来周骥私通宫女的事情,很快就会败露,到时候不仅周骥,就是整个周家都会因此受到牵连!”
“爷爷,所以您也不用替孙儿担心,咱只需要静静的看着,洪武老爷子是怎么收拾那狗东西的!”
一席话,让朱元璋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盯着黄雄英。
十多岁的孩子,就有这样的隐忍,这样的心计。
他说的这些话,还有对局势作出的判断,就算是饱读诗书的人,也不见得讲得出来。
这孩子还真是让他惊喜。
就算没有自己,他应该也能处理得过来。
不过朱元璋还是有一点始终想不明白,问道:“孩子,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何这么着急跟那狗东西撕破脸皮?若是那狗疯起来咬人,岂不是陷自己于险境?”
“因为您老人家。”
听了黄雄英的话,朱元璋更加疑惑了:“咱?”
“不错。”
黄雄英点了点头,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因为有爷爷您在,我就不再是孤身一人,我要周骥这些年从咱这拿走的东西,亲手拿回来!”
说着,黄雄英露出了一个讥诮而尖刻地笑容,冷峻帅气得逼人……
在这一刹那,朱元璋仿佛看见了当初那个争霸天下的自己。
他那个时代有着无数的厉害角色,陈友谅、张士诚、王保保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但是朱元璋就是用他惊人的谋略和手段战胜了这些敌人,可以说,在那个时代,朱元璋虽然读书不多,但智慧和胆识绝对是一等一。
朱元璋发现,他要重新审视这个孩子了。
这孩子若真是他大孙,那么从八岁开始,这孩子就在宫外野蛮生长了。
但是,在宫外野蛮生长有野蛮生长的好处。
不仅懂得人情世故,世道艰辛,而且目光如炬,有胆识,有手段。
这点跟当初的他,很像。
“好孩子!”
朱元璋的大手按在黄雄英的肩头,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好男儿就该这般意气风发,恩怨分明,天不怕地不怕,敢来惹咱?咱他娘的就干他!”
“好!”
黄雄英重重点头,目露精光:“干他娘的!”
“哈哈——”
说完,爷孙俩相视一眼,都是笑了起来……
“时候不早了,咱也该回去了!”
直到离开,朱元璋都没有询问黄雄英接下来怎么做,因为他相信他大孙,就像当初他相信自己一样。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看到了一样眼熟的东西。
一串念珠。
那串念珠被黄雄英随意扔在案桌上。
但老爷子看似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他的兄弟兼部下常遇春的夫人蓝氏生前常带的。
蓝玉来过?
朱元璋的眉头微微皱起,但并没有说什么……
黄雄英把老爷子送到门口。
老爷子突然停下脚步,侧头看向黄雄英,道:
“孩子,你那个银子,咱不能要,你自己留着吧,至于从军的事……”
“也不要操之过急,容咱回去再考虑考虑,行么?”
黄雄英点了点头。
最后老爷子离开前,再次嘱咐了黄雄英几句,这才离开……
走出那条巷子,朱元璋的眸子变得凌厉了起来。
“出来。”
随着朱元璋的声音落下,一道身影迅速的出现在他身前,恭敬的弯着腰。
“去给咱盯住那个周骥,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遵命!”
道了一声,那道身影重新没入黑暗中……
第17章 皇爷爷变了
夜幕降临,黑暗笼罩大地,罪恶的,见不得人的东西就开始慢慢滋长。
天空中又下起了雨。
今年的雨水,似乎特别的充足。
紫禁城,浣衣局位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此时的浣衣局已经完成了一天的工作,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人。
唯独一个小房间还亮着点点星火
周骥目露凶光:“今天在外头,被一个疯老头打了。”
“谁这么大胆啊,敢打我们江夏候的宝贝儿子?”
女人的手划过周骥的脸庞,轻佻的说着话。
“哼!”
周骥冷哼了一声:“我管他是谁,敢打我周骥,我就让他死!”
“爷——”
那双眼睛的主人怀中拿着一本画本,将屋内发生的一切,一滴不漏的都记录了下来……
……
御书房内。
朱元璋还在挑灯翻阅着奏折。
自从太子朱标走了以后,各大事物全都压在了这个头发已经斑白的老人身上。
他想着明日带黄雄英去个地方,所以今晚要将这些事情处理得七七八八了,他这个心才放得下。
这个时候,蒋瓛进来了。
朱元璋眼皮子都没抬,问道:“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
蒋瓛躬身,恭敬的回道。
朱元璋这才放下折子,看向蒋瓛:“说。”
蒋瓛微微抬头,恭敬回道:“周骥确有和浣衣局女官来往,这是卑职刚刚记录下来的,陛下请过目。”
朱元璋接过画本,看了两眼,一把将画本扔在了地上。
“周德兴啊周德兴,你养了一个好儿子啊!”
朱元璋面无表情,眸子却甚是骇人,一只大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那是老爷子以前佩刀的位置。
蒋瓛知道,老爷子要杀人了。
当初他还跟着毛骧(第一任锦衣卫指挥使)的时候,老爷子在杀李善长,还有胡惟庸的时候,就是这个动作。
朱元璋吸了一口气,道:“蒋瓛,此事万不可外泄,懂吗?”
“卑职明白!”
蒋瓛连忙回道。
他如何不明白,宫闱之事,从来都是皇家大忌。
朱元璋想了想,继续道:“那狗东西先让他再活两天,没有咱的命令,谁都不许乱动,下去吧。”
“卑职告退!”
蒋瓛微微一怔后,连忙告退。
要按老爷子以前的性格,现在就该把那周骥抓起来,送进大牢严审了。
还留他活两天?
看来是与宫外那少年有关啊……
蒋瓛心中想着,但嘴上却是一句不敢说,一句不敢问……
……
这个时候,东宫的灯也都还亮着。
“娘亲,皇爷爷说他没空……”
朱允炆端着一碗面回来,小心翼翼的看着神色不悦的母亲吕氏。
“你……”
吕氏刚想骂两句,但看着朱允炆手中已经快要冷掉的面,不由得谈了一口气:“先放下吧,过来,娘亲有话想要跟你说。”
“嗯。”
朱允炆乖巧的点头,然后放下手中的面。
吕氏看着已经长开了的儿子,又是轻叹一声,把朱允炆拉到了身边坐下。
“是不是觉得咱天天让你去给你皇爷爷送面,很烦啊?”
朱允炆微微垂下头,没有说话。
“你不说,咱也知道。”
吕氏自言自语道:“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打小呢就只知道真心待人,不会阿谀奉承的去讨好一个人,包括你皇爷爷,可是你知道吗?”
“你父亲走了以后,这个世界上能够互相依靠的就咱娘俩了,咱这以后啊,就只能依靠你了,你要像你父亲一样做娘的靠山,懂吗?”
朱允炆暗暗握紧拳头,点了点头。
吕氏幽幽道:“儿呀,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你若不给咱争气,以后在这宫中,就没有咱娘俩立足的地方!”
“你父亲是太子,而你是太子的长子,皇明祖训,你就是大明朝最合法的继承人!”
“那个位置是你的,你若丢了,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懂吗?”
朱允炆抬起头,眼中噙着泪花:“娘亲,你说的孩儿都知道,可是……”
朱允炆擦了擦眼泪。
“可是,皇爷爷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孩儿总感觉皇爷爷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说着,朱允炆微微抽泣起来。
在这几天之前,他一直都是老爷子的心尖宠。
几乎每日,皇爷爷都要召见他一次,亲自询问功课,亲自教导他如何为人处世。
但是现在……
皇爷爷不仅没有召见了,自己三番五次送面过去,都还遭到了拒绝。
仿佛那些恩宠,一夜之间就消失了一般。
这让他如何不委屈?
加上吕氏这么一说,朱允炆的委屈一下子就化成了泪水,流了下来。
“娘亲,好难啊,孩儿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朱允炆越说越委屈,眼泪扑簌簌的流下。
吕氏却一把板正了朱允炆微微弯下的身躯,厉声道:“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你现在是男子汉了,是娘亲唯一的依靠,要振作起来!”
朱允炆闻言,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努力的控制着不让自己抽泣。
但是生理反应,还是让他忍不住一抽一抽的。
吕氏看在眼里,心中一阵刺痛,叹息道:“儿呀,你可不能一点小挫折就没了心气啊,你可知咱这些天也不是闲着的。”
“娘,你……”
朱允炆抬起头看向吕氏。
吕氏压低声音,道:“咱得到消息,你皇爷爷这些天,一有空就往秦淮河边上的一处宅院跑去,想来,你皇爷爷的变化,跟那宅院里的人有关。”
“那会是谁?”
朱允炆露出疑惑的神色。
吕氏微微摇了摇头:“娘亲暂时也不知道,娘亲这两天一直在想,但始终想不通透,咱得找个机会去看一看才行。”
朱允炆默默点头。
吕氏爱惜的摸了摸朱允炆的脑袋,终于露出了笑容:
“儿呀,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去争取属于你的东西,其他的你不用管了,娘会一直在背后支持你的!”
“娘……”
朱允炆喊了一声,扑进吕氏的怀中……
……
第二天一早,天空已放晴。
雨后的清晨,空气终是格外的清新。
不管昨夜睡得多晚,朱元璋都是按时起床。
昨夜处理了一夜的奏折,让朱元璋此刻已经变得有些浑浊的眼睛,布满了一根根细细的血线。
深吸了几口空气。
朱元璋的精神显得非常好。
上了宫里备好的马车,就往秦淮河畔而去。
他以前去的时候,都喜欢走路。
这一辈子,他不知道走了多少路,放牛走的路,乞讨走的路,化缘走的路,打仗走的路……
数都数不清。
他喜欢走路,但是今天却意外的坐上了马车。
因为他想要带他的大孙,去一个地方……
第18章 雄英,咱的雄英……
秦淮河畔的小院。
黄雄英正打着拳,一招一式,虎虎生风。
系统签到这么多年,黄雄英的身体素质可以说是已经拉满,若真打起架来,他就是锦衣卫高手都不怵的。
这也是他不怕周骥的底牌之一。
院子外,朱元璋正笑眯眯的看着院中练拳的黄雄英。
看了好一会。
朱元璋这才推门而入。
黄雄英看见朱元璋来了,便停了下来,笑道:“爷爷,你来啦!”
“什么拳法?”
朱元璋笑呵呵的问道。
黄雄英嘿嘿一笑:“军体拳。”
“军体拳?”
朱元璋微微一愣,旋即点头道:“好拳法,有杀气!”
“哈哈——”
黄雄英大笑,把朱元璋请进了屋里。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吃了早饭。
朱元璋神秘兮兮的道:“雄英,今天咱带你去个好地方!”
“啥好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
两人出门,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沿着十里秦淮,出了聚宝门,便来到了外郭。
大明朝时期的金陵城分为内郭和外郭。
内郭便是京城,也就是皇宫周围的地段,而外郭则是京城以外的地方。
马车一直来到了聚宝山下一处村子才停了下来。
村里里,农舍井然,菜畦碧绿,果树成荫,有佃户在田中劳作,有小孩在树荫下嬉戏玩闹……
在村口,两人下了车。
“黄老爷来啦!”
“这娃子生得这般俊俏,是你的孙儿哇?”
“黄老爷真是好福气,儿子这么帅气,孙儿也这么帅气!”
很显然,朱元璋经常来这里,偶尔也会跟村民聊上两句,而村民们呢又是十分的淳朴热情,一来二去,也都熟稔起来。
面对村民们的调侃,朱元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笑呵呵的一一回应。
两人沿着乡间小路往里走,便来到一处农家宅院前。
宅院依山傍水,古意盎然,非常的幽静。
而在宅院的前面,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金黄色的油菜花,再往前是稻田,一片片绿色,有葱绿、有浅绿、像韭菜一样抽出枝芽……
一幅和谐,安宁,无忧无虑的田园生活画卷。
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
黄雄英真是越看越喜欢这里。
“爷爷,这是?”
黄雄英有些惊讶的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笑眯眯的回道:“这是咱的农庄,咱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来这种种地。”
即使当了皇帝,朱元璋依旧没有忘记自己农民的身份。
他在这繁华的金陵城外,圈了几亩地,没事的时候就跑来这里种种地,俨然一副老农的模样。
而且他喜欢跟附近的村民们打交道,乐此不疲。
在这里,他没有了皇帝的身份,所以才能倾听最底层老百姓的声音。
“走,进屋!”
朱元璋领着黄雄英走进院子,不经意间,就有一条壮硕的大黄狗迎接上来,在朱元璋面前摇前头摆尾并不断地发出亲切友好的轻吠声。
同时,狗子也警惕的看着黄雄英,汪汪叫了两声。
“叫什么叫?这也是你主子!”
朱元璋出声呵斥,狗子也很有灵性,摇着尾巴就走开了。
这时,屋里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连忙迎了出来:“老爷,您来啦?”
朱元璋点了点头,随后对黄雄英道:
“这是老徐,咱不在这里的时候,替咱管理这农庄的。”
“老徐,这是你少主人。”
老徐闻言,连忙对黄雄英弯腰行礼:“少主人好!”
黄雄英也是连忙扶起老徐:“不必多礼。”
朱元璋带黄雄英参观了一下他的农家院子,黄雄英发现这里虽然看起来都很朴素,但是布局精妙,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
“住在这里,一定很舒服吧。”
黄雄英忍不住感慨。
前世他也是从农村里面出来的,后来去到大城市打拼,在大城市那会,他可是无比的怀念村里的生活。
虽然平淡,但却无忧无虑,舒坦,开心。
“喜欢啊?”
朱元璋笑眯眯的看着黄雄英:“喜欢咱就把这院子送给你的。”
“爷爷……”
“不要拒绝,咱老了,事儿也多,能够来这里的机会不多,你看外面的田里,都长起了杂草,你要真能替咱打理,咱开心还来不及呢!”
见黄雄英点头,老爷子开心的笑了。
“走,随咱去把那杂草除一除,咱以前还在老家种田的时候,十里八村的,就数你爷爷咱的田最干净!”
说着,朱元璋朝屋外喊道:
“老徐,给咱准备两套农裳,咱和咱大孙下田里干干活。”
“好嘞!”
老徐在屋外应了一声。
片刻之后。
老徐便送了两套裋褐(shùhè,粗布做成的短衣,古代多为劳作装)进来。
“来,把你这长衫换了!”
朱元璋递了一套给黄雄英。
“在这?”
黄雄英一边接过衣服,一边问道。
“咋了?”
朱元璋斜了一眼黄雄英:“又不是大姑娘家的,还怕你爷爷占你便宜啊?”
黄雄英嘴角微扯,确实是自己矫情了。
“把身子转过去,咱也要换衣服了!”
朱元璋说着,便开始脱衣服,可是那双眼睛却一直停留在转过身去的黄雄英身上。
确切的说,是黄雄英的后背。
此刻的他,一颗心就像是擂鼓一样,咚咚作响。
这才是他今天把黄雄英带到这里的真正目的。
如果这孩子的后背真的有那个梅花状的胎记,那必是他朱元璋的大孙无疑了。
可是真的会有吗?
死了十年的皇太孙,他真的还会回来么?
朱元璋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不自觉的屏住了。
一双眼睛变得明亮,直勾勾的盯着黄雄英的后背。
脱呀!
快脱呀!
朱元璋看着慢悠悠的黄雄英,差点没忍住出声催促。
终于。
黄雄英脱掉了里衣,露出了线条分明,精壮的后背。
轰!
朱元璋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嘴巴微张,如泥塑一般,直愣愣的盯着黄雄英的后背。
确切的说,是黄雄英脱掉里衣的那一刻,后背出现的那一个梅花状胎记。
形状一样!
位置一样!
错不了了!
他就是咱的大孙,朱雄英!
朱元璋整个人都痴了,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
“雄英,咱的雄英……”
第19章 好大的口气!
“雄英,咱的雄英……”
黄雄英听到呼声,下意识的转头。
只见老爷子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那眸子仿佛是初汉子见到胴体一般火热。
“老爷子?”
黄雄英忍不住喊了一声。
朱元璋这才从愣神中缓过来,看着黄雄英,一双眼睛忍不住湿润了。
“咱的好大孙,都长这么大了,比咱都高了……”
黄雄英一愣,这老爷子咋又多愁善感起来了,不过老人家嘛,他也理解,有一天自己老的时候,应该也会变成这样子吧。
“那可不,孙儿现在可是大人了!”
朱元璋笑了:“臭小子,你再大,在咱心里,都是个孩子!”
黄雄英:“……”
这大概是天底下所有老人,最爱说的一句话吧。
“好了,赶紧换衣服,要去干活了!”
“好咧!”
黄雄英笑着回道。
说实话,他都忘了有多少年没有干过农活了,前世小时候还在村里那会,他最讨厌的就是干农活。
但是后来,他又无比的怀念那段时光……
……
换上裋褐,带上一顶草帽,朱元璋就像是一位老农。
脱了鞋,踩进田间那没到脚踝的水里,一阵清凉瞬间涌上心头,脚踩进在软软糯糯的泥巴里,并不会让人觉得难受,反而有种回归自然的感觉,很是有趣。
黄雄英害怕踩着秧苗,一脚深一脚浅,身子歪歪扭扭的去拔那些杂草。
别看老爷子老了,倒是比黄雄英稳当得多,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当当的弯着腰,一双大手灵活得很,一拔一个准。
拔了一大把,老爷子直起腰身,看了眼黄雄英,不由得笑了:
“你小子打拳这么威风,怎么一拔草就笨手笨脚了呢?知道的知道你在拔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摸鱼呢!”
在这个年代,没有除草剂等东西,稻田里的杂草只能靠着人工去清理,但这样有个好处,就是田里没有了农药,小鱼儿非常的多。
黄雄英嘿嘿一笑:“老爷子,我就是在摸鱼!”
说着,黄雄英撅起屁股,手往水田里的一个洞里探去,感到一个东西在后退,顿时就心中一喜。
“老爷子,你看!”
黄雄英抽出手,然后举了起来,满是泥巴的手中抓着的竟是一个比铜钱大上一圈的螃蟹。
“哎哟!”
还没等黄雄英得意多久,螃蟹一只大钳子就夹住了他的手。
“哈哈——”
老爷子大笑,微风吹动着他斑白的胡须,看着和螃蟹斗智斗勇的黄雄英,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像极了一个慈祥的老农,笑骂道:“笨得这个瓷实,摸螃蟹不是这样摸的,咱摸一个给你看看!”
说着,老爷子也不顾形象,撅起屁股把手探进了螃蟹洞中。
不一会。
老爷子就捏了一个螃蟹出来,笑着对黄雄英道:“你看像这样,用两个手指从后面捏住它的肚子,它的那两个大蟹脚怎么挥舞,都不会夹到你了!”
说着,老爷子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咱小时候没饭吃,就天天带个篓子到河里摸鱼,这十里八村的,没有摸得过咱的,咱每次都得一篓子鱼回去,你太奶奶可高兴理,那会没油,只能干巴巴的煎着,撒上点盐巴,可是那味道啊,是咱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
“那咱多摸几个回去,中午可以做一道菜了。”
“好嘞!”
朱元璋笑呵呵的应了一声,然后对一旁站着看的郭氏兄弟喊道:“去,给咱找个桶来!”
这两人是武定侯郭英的孙子郭珍和郭玹,两人如今在锦衣卫当差。
听了朱元璋的话,这两人就像火烧屁股似的,赶紧跑回去找桶,原本他们俩站在旁边看着就挺尴尬的,皇帝老爷子干活,他们两个在一旁负手看着。
一个时辰后,太阳差不多来到了头顶。
如今已是入夏,这接近正午的太阳可是相当的毒,晒在身上火辣辣的。
然而爷孙两人的衣服却差不多都湿透了。
不过两人的收获倒是不少,小鱼螃蟹铺满水桶的底部。
黄雄英提着桶,跟在朱元璋的后面,两人得意洋洋的打道回府。
回到屋内。
老徐看着两人身上布满的泥巴,瞠目结舌。
这是去除草,还是去打架啊?
“老徐,去把咱和咱大孙那两套干净的衣服拿来,还有让人准备两桶水,咱要洗澡。”
老徐应了一声,连忙去让人准备。
“走!赶紧跟咱进去洗澡,完事了换身衣服,别凉着!”
朱元璋带着黄雄英来到后院的澡堂。
澡堂很简陋,就一间木屋,中间摆着两个木桶。
爷孙俩一人躺一个木桶,好不舒服。
这一次,朱元璋看得更真切了,那个胎记一模一样,绝对错不了,这就是他的大孙黄雄英。
到这个时候,朱元璋还感到有些梦幻。
老天爷带走了他一个儿子,又把一个孙子给他送了回来。
他这些天一直忐忑着的心,总算是彻底的放了下来。
如今的他,彻底放松,享受着和大孙泡澡的时光……
……
洗澡出来,朱元璋就兴致勃勃的带着黄雄英去了餐厅。
热腾腾的饭菜已经准备好。
米饭是用这里种出来的稻米煮的,一颗颗色泽清白,饱满油亮,香味浓郁。
菜也很简单,两菜一汤。
一碟用猪油煎的小鱼,一碟蒜苗炒猪肉,还有一盆螃蟹烫。
“吃!”
朱元璋招呼了一声,拿起筷子,大口扒拉了一口米饭。
干了一上午活,他着实是饿了。
吃着,朱元璋还不忘夹了一块肉放到黄雄英的碗里:“多吃点,你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
黄雄英笑着回道:“爷爷,咱都能成家了,还长啥身体啊!”
不过黄雄英心中还是淌过一股暖流。
而正大口吃着饭的朱元璋却突然停了下来,看向黄雄英:“对哦,咱大孙都该成家了,有对上眼儿的女娃没有?”
黄雄英一边吃着好吃的米饭,一边回道:“爷爷,你当是王八看绿豆呢!”
“臭小子!”
朱元璋笑骂了一句,正色道:“咱跟你说正经的,别打诨!”
黄雄英撇了撇嘴,回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女人啊,只会影响咱赚钱的速度!”
“不行,家里没个女人怎么行?”
朱元璋一下子放下了碗筷,严肃的看着黄雄英:“有对上眼儿的就跟咱说,咱帮你做主,哪家的女娃都行!”
好大的口气!
黄雄英看着老爷子,他知道老爷子身份不简单,但没想到这么霸气。
天下女子,任君采拮?
看老爷子一副笃定的样子,搞不好老爷子还真有这能力。
不过黄雄英确实是还不想找小娘子。
你想想,如今自己大业未成,家里还多了个小娘子,以后自己搞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还要跟小娘子强行解释。
那多麻烦!
而且有个女人以后,人身自由度至少打对折,甚至不止。
想到这里,黄雄英笑眯眯的对老爷子道:
“那咱想娶个公主,行不?”
第20章 考较
“咳咳咳——”
朱元璋一口饭没喷出来,反倒是呛到了,猛地咳嗽了起来。
“爷爷,您没事吧?”
黄雄英连忙站起来,抚着老爷子的后背,帮他顺气。
好一会。
朱元璋终于咳定,一双虎目瞪着黄雄英:“臭小子,你是想气死咱!”
黄雄英撇了撇嘴:“那不是您让我随便选的吗?”
朱元璋转念一想,还真是自己说的,随后没好气的瞥了黄雄英一眼,道:“咱警告你,不许打皇室公主的主意,不然咱打断你腿!”
“放心吧老爷子,咱如今都没想着要娶妻,又怎么会去打皇室公主的主意呢?”
黄雄英宽慰着老爷子说道:“娶妻之事,日后再说吧。”
朱元璋轻哼了一声,板起了脸。
黄雄英见状,给老爷子盛了一碗汤:“爷爷,这汤可鲜哩,一会凉了就不好喝了。”
朱元璋瞪了黄雄英一眼,这才端起汤喝起来。
别说。
还真鲜!
喝完汤,朱元璋用手拿起一只螃蟹嗦了起来。
一边嗦着,一边若有所思,突然开口问道:“小子,还打算去从军吗?”
黄雄英轻叹一口气:“说实话,咱又何尝不想留在爷爷身边,可是咱是军籍,不去从军又能干啥?”
朱元璋抬起头,看着黄雄英:“你觉得朝廷的户籍制度不好?”
黄雄英摇头,道:“洪武老爷子从元蒙贼子手中抢回江山,整个社会刚经历了战乱,经济凋敝,田园荒芜,流民失所,户籍和土地册籍散失严重,户口变动较大,导致朝廷的赋税和徭役无法征收,若没有严密的户籍制度,咱大明朝就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经济发展、稳定社会秩序、保障国家的赋役。”
听了黄雄英的话,朱元璋两眼放光的看着黄雄英:“你这话,从哪学来的?”
黄雄英笑笑,道:“孙儿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看看书,再结合当前的局势,多看,多想,多学,只是一些许不成熟的看法。”
朱元璋一脸欣喜的看着孙子。
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大孙在宫外生活了十年,学问竟没有拉下。
这着实是难能可贵。
“哪里不成熟?咱家里那几个就说不出来!”
说着,朱元璋笑眯眯的看着黄雄英:“咱考较考较你,嗯……”
朱元璋思索片刻,问道:“前两日西南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月鲁帖木儿反叛,朝廷派蓝玉出征,这事你怎么看?”
黄雄英看了眼朱元璋,回道:“老爷子,这等国之政事,咱还是少说为妙。”
朱元璋板起脸:“你信不过爷爷?”
黄雄英摇头:“倒也不是,只是我的看法有些与众不同,不太敢说罢了。”
这么一说,朱元璋就更好奇了,道:“你尽管说,咱向你保证,绝对不会传出去,即便是说错了,咱也不会责怪于你!”
事实上,在彻底确定黄雄英的身份之后,朱元璋也想深入了解一下自己这个大孙,看他是不是真的有潜力掂起大明的江山。
只见黄雄英沉默片刻,便点头道:“蓝玉这一次出征,无论孙儿怎么看,蓝大将军定然会大胜归来,但孙儿想要说是,朝廷以大军镇压西南叛乱,只是治标不治本。”
“哦?”
朱元璋目光灼灼:“那你说说该怎么办?大胆说!”
黄雄英点头,继续道:
“咱大明朝自建立以来,西南就一日没有安宁过,当地的土司或是土人,几乎是隔三差五的进行叛乱,虽然朝廷每次都能平定叛乱,但耗费的军马,钱粮不再少数。”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头。
西南诸蛮,虽然他看不上眼,但确实是他的一块心病。
就像是一只耗子,老虎稍微一打盹,就时不时的来骚扰一下,虽是伤不着根本,但着实难受。
黄雄英继续道:“西南的问题在于土人不肯归化,所以朝廷在西南册封了许多世袭的土司,这些世袭的土司山高皇帝远,自然而然的,他们就成了地方上的土皇帝,就拿这一次月鲁帖木儿反叛来说,他归顺朝廷后,却又不想被朝廷管辖,对权力和待遇的不满,是其发动叛乱的主要原因。”
“孙儿觉得,朝廷应该设法削弱这些世袭土司的实力,使他们不敢造次。”
“嗯?”朱元璋点头,眼中除了深深的震惊以外,全是惊喜。
黄雄英的一番话,一语中的,直接切中要害,一下子就总结了西南常年动乱的根本原因所在。
朝中许多大臣,一说到西南叛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如何去剿灭叛乱,怎么进兵,怎么安抚,却没有从根本上去考虑这个问题。
这一下子就勾起了朱元璋心中熊熊的好奇之火。
朱元璋静静的看着黄雄英,想从黄雄英口中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黄雄英继续道:“想要削弱这些这些世袭土司的实力,朝廷可以效仿汉朝时期的做法,在西南实行推恩令。”
“推恩令?”
朱元璋一愣之后,缓缓点头:“这倒是个好法子。”
所谓推恩令,其实并不新鲜,那是汉武帝为了削弱各大诸侯使用过的法子,也就是诸侯王死后,除嫡长子继承王位外,其他子弟也可分割属地的一部分土地,从而分裂诸侯的权利。
这套用到西南土司的身上,倒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对于这个法子,朝中倒不是没有人提过,但换作从自己大孙的口中说出来,给朱元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要知道自己大孙还只是个孩子,就能有如此见地。
着实是让他惊讶了一把。
“还有么?”
朱元璋眼中的欣喜之情毫不掩饰。
黄雄英点了点头:“推恩令是其一,其二朝廷可以采取以夷制夷的策略。”
“以夷制夷?”
朱元璋再一次缓缓点头。
这也不是一个什么新鲜的法子,早在一千多年前,也是在汉朝的时候,名将班超就曾采用过这个方法对付西域。
并借此一举平定当时西域诸国,重启丝绸之路。
朱元璋捋着长须,看着黄雄英的眼神中,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要想成为大明的储君,学问是一方面,谋略和眼光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若有所思的朱元璋,黄雄英想着既然说了,那便索性说完,便道:“其实,孙儿还有。”
“还有?”
朱元璋兴奋的看着黄雄英:“快说!”
黄雄英点了点头:“这第三道策略,便是改土归流。”
“改土归流?”
这一次,朱元璋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这个法子,倒是闻所未闻,快跟咱说道说道。”
黄雄英回道:“改土归流,其实就是在前面那两道策略的基础上,逐步取消土司世袭制度,任命有任期、可调动的流官,随之进行清查户口、丈量土地、核实赋税等工作,也就是实行和内地相同的地方行政制度。”
三个政策,一个紧接着一个,环环相扣,直至将土司之难题彻底解决。
且不论是否真的实用。
就凭这份见解之独到,眼光之长远,心思之缜密,就足以让朱元璋侧目。
咱老朱家出了一个麒麟儿啊!
朱元璋看着黄雄英,眼睛都快要笑没了……
不知不觉间。
一顿午饭,爷孙两人竟吃了近半个时辰。
吃完午饭,爷孙俩今天也累得够呛,美美的睡了一个午觉。
一觉醒来。
落日熔金,晚霞似火。
西斜的太阳,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黄金。
爷孙二人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刚回到黄雄英在秦淮河畔的小院,他们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是别人。
正是昨天被老爷子打得头破血流的周骥……
第21章 看不透
“呵——”
看见黄雄英和朱元璋,周骥阴沉了一天的脸终于笑了:“小子,我还以为你跑了了呢,算你有种,还敢回来!”
“本公子一向以德服人,给两条路你选!”
“要么制盐和制酒的配方给咱,咱可以既往不咎,要么让咱把你和这老头打一顿,丢到秦淮河里去喂鱼!”
周骥昨天刚刚被朱元璋狠狠的抽了一顿。
头上的伤口还没有好。
不过此时,周骥却是鼻孔朝天。
很嚣张。
“找死!”
郭珍和郭玹两兄弟低吼一声,顶到了周骥的面前。
周骥倒也不气,笑眯眯的说道:“怎么,又想殴打本公子了?哼!这一次本公子可不怕你们!”
说着,周骥看向了黄雄英:
“英哥儿,考虑得怎么样了?”
上一次吃过亏,这一次周骥可是做足了功夫,带了二十好几号彪形大汉,对黄雄英手中的配方志在必得。
制盐和制酒的配方,那可是价值连城。
若是得到它,那绝对是财源滚滚,而且他周骥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周骥在这些开国功臣的后人之中,地位可以说是相当低的了,这让他心里一直不服气,若这一次能够成功,他周骥就能彻底翻身,功成名就。
没有人再可以看不起他,没有人再敢对他指指点点!
所以周骥不顾头上的伤,一大早就带上人马,匆匆赶来黄府,堵着黄雄英。
“周骥,江夏候的儿子是吧?”
朱元璋示意让郭氏兄弟退下,淡淡的看着周骥:“你以前就是这么欺负咱大孙的吗?”
周骥闻言双手一摊,笑嘻嘻的道:
“老头,别误会,本公子可没有欺负你们,本公子这是在帮你们,你看,你大孙是军籍,又不能经商,手中攥着宝贝也没用,但在咱的手中不一样,咱可以成就一番大业,而且咱也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爷俩的!”
朱元璋看着周骥,平静的眸子下杀意涌动:“如果咱大孙不给呢?”
“呵——”
周骥嘴角一歪:“老头,别给脸不要脸,记得咱上次说的么?要是惹恼了咱,不剥了你的皮,咱就不姓周!”
说着,周骥的脸变得狰狞,凶光毕露。
“好,很好!”
朱元璋点头,轻叹了一口气,道:“周德兴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哼,装神弄鬼!”
周骥不知为何,眼前这老头竟让他莫名的有些心悸,当即喝道:“来人,把这疯老头和这臭小子给咱绑起来!”
二十几号壮汉一时间把朱元璋和黄雄英团团围住。
“大胆!”
郭氏兄弟怒吼一声,当即拉开了架势,护在朱元璋和黄雄英的周围,躲在暗处的锦衣卫也只等老爷子一声令下。
一时之间,剑拔弩张,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干什么?干什么?”
不料这个时候,一道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众人闻言一愣,只见一直没有说话的黄雄英站了起来,走到两队人马的中间,一脸风轻云淡的对郭氏兄弟说道:
“郭珍和郭玹是吧,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郭氏兄弟闻言一愣,只听黄雄英说道:“就算是条狗你也不能说打就打,更何况人家是江夏候的儿子呢!”
“你……”
刚刚想夸黄雄英懂事的周骥,一张大脸顿时僵住了。
黄雄英直接打断道:“周公子你也真是的。”
“伤还没好利索呢,又想跑来找打?!”
“呵——”朱元璋闻言笑了,他之所以有这个耐心和周骥这等小人物说话,就是想要看一看他这个大孙到底是怎么应付这个事情的。
若没有自己在场,他大孙可是处于绝对的劣势。
“好小子,面对强敌,临危不乱,从容不迫,随咱!”
朱元璋心中乐呵,不动声色的做一个吃瓜观众。
而另外一边,周骥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重重的哼了一声:“黄雄英,咱不跟你逞口舌之利,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么交出配方,要么交出这疯老头!”
黄雄英轻笑一声,道:“都可以,你挑。”
“嗯?”
周骥愣住了,本以为还需要软硬兼施一番,甚至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就算你最再硬,落到他周骥手中,自然有办法让你开口。
没想到黄雄英回答得这么干脆。
“你……愿意把配方卖给我们?”
周骥一脸狐疑。
黄雄英点了点头,笑道:“卖就卖吧,谁让周公子平时这么关照我呢?”
周骥闻言,顿时两眼放光,和身后的管事互望了一眼,随即露出一副如沐春风的笑容:
“英哥儿,早这样子不就好了嘛,和气生财,那老头打我的事我也不计较了,呵呵……”
不料这时候,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不行!咱不答应!”
朱元璋不知何时已经变得一脸阴鹫。
他本以为他大孙有办法对付这狗东西,没想到竟是认怂。
这让他心中一阵失望的同时,杀气腾腾而起。
“呵——”
周骥轻笑一声:“老头,要不是看在英哥儿的份上,老子今天非把你扒了皮扔到河里喂鱼不可!”
朱元璋完全不理周骥,把黄雄英拉到身旁,低声问道:
“臭小子,你真的打算把配方卖给这狗东西?”
黄雄英点了点头:“那不然呢,等着这狗东西把你扔到河里喂鱼啊?”
闻言,朱元璋心中突然一阵刺痛。
是啊。
他以前没权没势的时候,被这些狗东西欺负了,不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吗?
还记那会,还是朱重八的他,也是和黄雄英差不多年纪,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一个一个死去,而他却无能为力。
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
还有在乞讨那会,他穿城越村,挨家挨户乞讨,每敲开一扇门,对他都是一种考验,因为面对他的往往只是白眼,冷嘲热讽,对朱重八来说,敲开那扇门可能意味着侮辱,但不敲那扇门就会饿死。
如今他大孙和他当时面临了同一个问题。
那就是生命的尊严和生存的压力,哪个更重要?
他太能理解此时的黄雄英了。
所以他就更加的心痛,他受过的苦,他不要他的儿孙们再去受。
朱元璋看着黄雄英,道:“雄英,那些东西都是你辛辛苦苦钻研出来的,怎么能便宜了这狗东西,放心吧,咱会帮你处理的。”
黄雄英笑了笑,道:“老爷子,记不记得我说过,我要让那狗东西把从我这拿走的十倍奉还!”
闻言,朱元璋顿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他一向双目如炬,此刻却发觉自己竟有些看不透他这个大孙了……
第22章 年轻的朱重八
“老爷子,您看着就好了,相信我。”
黄雄英那张朝气蓬勃的脸上透露着一股自信,让朱元璋一下子看呆了。
他仿佛看到了年轻的朱重八。
想当初,已经失去了一切的朱重八,虽然也不得不在困难面前低头,但他的心从未屈服过。
在经历了无数的困难之后,他从一个不知所措的少年,成长为一个有自信战胜一切的人。
一如现在的黄雄英。
“嗯。”
朱元璋缓缓的点头……
……
看黄雄英回来,周骥笑呵呵的道:
“英哥儿,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俊杰,咱欣赏你!”
“既然你们爷孙都已经商量好了,那就赶紧把制酒和制盐的配方写下来交给咱吧!”
黄雄英笑笑,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真能看看就学会,你请的那些老师傅不早就学会了么?”
闻言,周骥呼吸微微一窒,干笑两声,道:“英哥儿还真是会开玩笑,那你说说怎么办?”
黄雄英想了想,道:“今日天色已晚,要不明日你过来,我再想办法教给你,如何?”
“嘿嘿——”
周骥笑了笑,眸中闪过一抹狡黠:“如果你明日跑路了,或者反悔了怎么办?”
黄雄英道:“既然你信不过我,那你说怎么办?”
周骥摸着下巴,想了想,道:“不如这样,咱们定个字据,你看怎么样?”
黄雄英点了点头:“嗯,严谨些总没有坏处,好啊,定!”
看见黄雄英答应,周骥一双小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只要定了字据,一切都好说。
白纸黑字的,到时候想赖也赖不掉!
而且也不怕黄雄英从中作梗,不将配方教给他,又或者从中作什么手脚。
制酒和制盐的配方到手,那可不得了。
要知道这两样东西,如今已经在京师的权贵圈中风靡。
到时候赚钱,简直就像吸鼻涕一样简单。
其实他们周家不缺钱。
周骥更想的是,将制盐的配方上交朝廷,他敢保证洪武老爷子给的赏赐会更多,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因为这可是关乎民生的大事!
想到这里,周骥虽然强行按下心头的激动,但脸上狂喜的神色却隐藏不住。
“周公子,那就劳烦你在这稍等片刻,我去把字据拟好,回头再给你看看合不合适。”
“好!”
周骥点了点头。
他可不怕黄雄英耍什么花招,毕竟字据是白纸黑字,大家都看得见。
一旁阴鹫看着的朱元璋眉头紧锁,但却静静的看着。
他实在是有些看不懂他大孙的操作……
并没有多久。
黄雄英就从房间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两份字据,递给了周骥。
周骥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今江夏候之子周骥从黄雄英处购买制酒和制盐配方各一份,需周骥将周家封地内的方山交付给黄雄英,即可成交。”
“方山?”
周骥想了想,他家里确实是有这么一处荒山。
他老子和洪武老爷子是同村的玩伴,后来又跟着洪武老爷子东征西讨的,大明开国后,老皇爷也不算亏待他们,赏赐的那些庄园,田产,矿山,几代人都吃用不完。
但是同一代的开国老臣又是封公又是封王的,他老子就一个江夏候。
周骥在心里没少骂老皇爷处事不公。
“一处对你周家而言没用的荒山换两个配方,不算贵吧?”
黄雄英淡淡的说道。
“不贵。”
周骥笑了笑。
他不缺钱,也不缺地,唯独缺的就是外人的那份尊重。
如今那帮子打天下的老家伙,就算他老子混得最差了,权柄照着徐家,常家,傅家,冯家可差远了。
就是蓝玉那些个比他老子矮一辈的,如今都爬到了周家的头上来。
难怪老爷子前些天见蓝玉又捞着统兵西征的机会,那么生气了。
老爷子年轻那会没少立战功,就拿攻打四川来说,那会明明比汤和功劳还大,但是封赏的时候硬是被汤和压了一头。
到了自己这一代,就更别说和那几家比了。
所以周骥一直憋着一口气。
他要证明自己不比那些人差,是老皇爷看低了他们家。
他要把制盐的配方上交朝廷,震惊朝野,让老皇爷知道,这么些年他看走眼了!
所以别说是一处荒山了,就是真金白银的,他周骥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的。
但前提是,黄雄英把这两个配方交给他。
而且黄雄英指明要方山,如果方山真有什么玄妙,他周骥有的是办法抢回来,就像这一次抢配方一样。
周骥拿着字据上下左右,前前后后都看了一个遍,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然后递给了管事。
管事也看了不下十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
“英哥儿,那咱们就签字画押吧!”
周骥笑呵呵的催促,生怕黄雄英反悔了。
“嗯。”
黄雄英提笔,没有任何犹豫就签上了名字,还按了手印。
周骥也是迫不及待的签字画押……
签完。
周骥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他自我感觉良好的笑容。
有了这张字据,他就不怕黄雄英耍赖了。
白纸黑字的,怎么都跑不了!
“英哥儿,你就安心去捣腾方山吧,有什么人敢去捣乱,告诉咱一声,咱替你出头!”
周骥心里美滋滋。
如果真捣腾出什么名堂,那么就又是他周骥的了。
“那我们明天见!”
周骥小心翼翼的收好字据,然后带着人,满意的离开了黄雄英的小院。
周骥走后。
黄雄英看向一直在一旁静静看着的老爷子:“爷爷,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朱元璋似笑非笑的看着黄雄英,道:“明个一早帮你去报官是吧?”
闻言,黄雄英一下子瞪大了眼珠子,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老爷子:“您……您都看出来了?”
朱元璋眉头一挑,露出了一个装逼味十足的笑容:
“你骗得了周骥那蠢蛋,可骗不了咱,那字据有问题,咱说得对吗?”
“慧眼如炬,难怪老爹常说,您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了!”
黄雄英竖起大拇指,顺势拍了一个马屁。
朱元璋相当的舒坦,同时也是老怀欣慰。
他的大孙让他看到了已经成长起来的朱重八,不,那会他已经不是朱重八,而是朱德裕。(朱元璋原名重八,后改为兴宗。参加元末农民起义后改名为德裕,最后再改名为元璋,字国瑞。)
那时的他虽然还处于底层,但是心志坚定,手段谋略层出不穷。
一如现在的黄雄英。
但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
“雄英,你处心积虑的要方山那处荒山干什么?”
黄雄英笑笑,道:“只要您帮我搞一个商籍,很快您就会知道了!”
“臭小子!”
朱元璋笑骂了一句:“你这是威胁咱?”
说到这里,朱元璋突然想到了什么,瞥了一眼黄雄英:“你这臭小子说要去从军,是不是也是威胁咱?不许骗咱!”
“咳咳……”
黄雄英清了一下嗓子:“也不全是吧,我也想借此激化和周骥的矛盾。”
朱元璋刚想教训一下黄雄英,连他都敢算计,不过话未出口,便听黄雄英继续说道:
“但是说实话,如果爷爷真不帮我改户籍,我真的会去从军,因为……”
“孙儿也想去看一看大明的无双的兵锋,看看大明金戈铁马的气势,看看那些最勇敢的人们,看看那些无畏无惧的大明将军!”
黄雄英说的是真心话。
来到明初,他可不是想着赚赚钱那么简单。
既然这么幸运从后世来到这个风华无双的时代,知晓一切的故事和结局,他当然想要见证这个时代,守护这个时代。
他想要见一见那些从泥腿子爬上来的开国元勋,想要见一见那用兵如神却又狂放不羁,即将被抄家问斩的蓝玉,也想见一见镇守北平,野心勃勃的朱棣……
他更想见的是,开创这个王朝的天命之子,朱元璋!
但是这些人如今对他而言都是高高在上,他需要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直到有能力改变整个大明,改变整个时代……
“好!说得好!”
朱元璋一声爆喝将黄雄英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黄雄英,不过旋即咧嘴一笑。
“但是咱是不会让你去从军的!”
第23章 姐夫
江夏侯府。
江夏侯周德兴正在亭中饶有兴致的玩鸟。
周德兴是武人出身,虽然须发皆白,但体格依旧强健,精神矍铄。
“爹,这么有雅兴?”
周骥笑嘻嘻的凑了上来。
周德兴看都没看周骥一眼,悠悠说道:“咱现在就是个富贵闲人,没有雅兴还有啥?说吧,找咱什么事?”
周骥舔着脸笑道:“爹,我想把方山拿去跟人换点东西,只要拿到那东西,我一定可以……”
“行了,别说了!”
周德兴打断周骥:“咱当多大点事呢,拿去吧,别总给咱在外面惹是生非就成!”
“知道了!”
周骥嘿嘿的干笑着应了一声,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的字据。
老爷子,你等着吧。
等我拿到配方,打出一片天地,震惊朝野的时候,看看你们谁还敢看不起我周骥!
……
另外一边,回到皇宫的朱元璋心情大好。
今天,他终于确定自己真的找回了他的大孙。
死去十年的大孙,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长得那么周正,那么聪慧,让他现在回想起来,激动之余,甚至觉得有些梦幻。
想着想着,朱元璋不自觉的来到了郭惠妃的寝宫,郭惠妃的房间还掌着灯。
看着那昏黄的灯光,不禁让朱元璋心头一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抬脚便走入郭惠妃的寝宫……
“臣妾参见陛下!”
一个雍容华贵,风韵犹存的妇人一脸惊喜,急忙迎了上来,笑靥如花,让人如沐春风。
这人自然便是郭惠妃。
这个郭惠妃和老爷子可是颇有渊源。
她是郭子兴与其次妻张夫人的女儿,而已故的马皇后又是郭子兴的义女,所以她算是马皇后的妹妹。
而朱元璋,名义上还算是她的姐夫。
朱元璋登上皇位之后,纳了许多的后宫佳丽,称得上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这一切都离不开马皇后的大度。
而朱元璋就算身边围绕着再多的美人,一辈子最爱的就是马皇后,也只是马皇后。
马皇后走了以后,朱元璋把对马皇后一部分的爱,转移到了马皇后妹妹郭惠妃的身上。
朱元璋看着有些憔悴的郭惠妃,柔声道:“惠妃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郭惠妃莞尔一笑,作为最亲近的人,她自然是感觉到朱元璋今天的不同,笑道:“今天是什么喜事,惹得陛下如此高兴,走路都带风呢!”
“哈哈!”
朱元璋大笑一声,坐了下来:“还是惠妃最懂咱,什么事都瞒不了你。”
说着,朱元璋拿起茶杯,自己斟满,一饮而尽。
想了想,朱元璋开口道:
“咱跟你说一件事,你莫要太激动,镇定些。”
“啥事啊?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郭惠妃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茶壶给朱元璋倒茶。
“咱见到咱大孙雄英了!”
“啪!”
茶壶应声落地,摔了个粉碎。
郭惠妃整个人就像是雷劈一样,呆立当场,神情有些呆滞的看着朱元璋:“陛下,你……你说的是真的?”
朱元璋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咱雄英还活着……”
郭惠妃喃喃自语。
此刻的她,大脑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拉过她的手,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还有今天自己带黄雄英去庄子那里验证胎记的事情,对郭惠妃娓娓道来……
郭惠妃听完,早已泪眼婆娑。
想当初,雄英走的时候,马皇后扑在那小小的身躯上面嚎啕大哭,难以承受昏了过去。
更是因为这个,马皇后伤心欲绝,卧病在床。
之后不久,马皇后就跟着一起去了……
往事历历在目。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备受众人宠爱的皇太孙,竟然又神奇的活了过来?
如果不是从朱元璋口中说出,郭惠妃万万不敢相信。
“惠妃啊,一开始咱见到雄英的时候,也是如你一般,但是今日咱确定了,他就是咱的好大孙,朱雄英!”
朱元璋一边说着,一边感叹。
郭惠妃突然向着朱元璋深深拜下:“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朱元璋将郭惠妃扶了起来,感慨道:“惠妃,这是上天眷顾咱老朱家啊!”
郭惠妃的性子随他姐,性子贤良淑德,大方得体,在马皇后走了以后,她是朱元璋坚实的后盾,帮他打理着后宫。
而且,朱元璋和她的感情非常的好,几乎无话不谈。
所以对于大孙朱雄英的事情,朱元璋也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
“这么说,雄英他一个人住在外面?孤苦伶仃的,不会受到欺负吧?”郭惠妃关切的问道。
“嗯。”
朱元璋点了点头:“是有人想要欺负咱大孙!”
“啊?”
郭惠妃露出惊讶的神色:“谁那么大的胆子?”
朱元璋轻舒了一口气,道:“咱的一个老伙计,江夏候周德兴的儿子,周骥。”
“周骥?”
郭惠妃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她倒是听说过这么个人,传言嚣张跋扈,仗着他老爷子的权势,在京师中常是为非作歹。
“那雄英他……他还好吧?要不要把他接回宫里啊?”
郭惠妃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若没点身份,这周骥可不好对付啊!
朱元璋摇了摇头:“暂时不要,咱相信咱大孙应付得来!”
“可是……”
郭惠妃还想说,却被朱元璋抬手打断了:
“放心吧,咱看得出来,雄英是个内心强大的孩子!”
“你知道吗?咱以前从皇觉寺出来乞讨的时候,明白了一个道理,拥有万贯的家财,显赫的家世,强健的身手,那都不算强大!”
说着,朱元璋指了指心脏的位置对郭惠妃道:“内心的强大,那才是真正的强大!”
“咱在那孩子的身上,看到了咱年轻时候的样子!”
这么高的评价?
郭惠妃越听,就越能感觉到老爷子对那孩子的喜爱。
“既然陛下如此喜爱雄英,那何不告知他的身份,把他接回宫,好生栽培呢?”郭惠妃有些不解的问道。
“不急。”
朱元璋摇了摇头:“雄英的身份一旦暴露,必然会掀起满朝风雨,咱不想让他过快的卷入宫中的争斗,况且那孩子是块璞玉,还需要好生打磨打磨。”
“你不知道,咱第一次见到雄英的时候,还被他臭骂了一顿,把咱都整哭了!”
噗呲!
郭惠妃听到这话,掩着小嘴,笑出了声。
朱元璋心情大好,一把将郭惠妃搂进了怀里,笑眯眯的道。
“惠妃今个儿真好看!”
郭惠妃脸上浮现一抹红霞,嗔道:“都看了几十年了,皇上还没看够啊?”
“嗯,没看够!”
朱元璋嘿嘿一笑,大手开始不老实。
郭惠妃保养得相当好的脸上布满红霞,微微喘着气道:“陛下,臣妾……”
“有事?”
朱元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郭惠妃娇羞的看着朱元璋,喘着气道:“陛下下次出宫能不能带上臣妾,臣妾也想见一见咱的雄英。”
“咱还当是啥事呢?一惊一乍的,欠收拾!”
朱元璋一边笑骂,一边重新上下其手。
郭惠妃闭上了眼睛,任由老爷子摆弄,嗯哼了两声,下意识的低声娇呼。
“姐夫!轻点~”
老爷子一听,顿时血脉喷张,抱起郭惠妃,就往大床而去……
第24章 杀伤力十足!
日晖青琐殿,霞生结绮楼。
一大清早。
朱元璋和郭惠妃都起得很早。
朝阳下,郭惠妃面色更显红润,精神非常的好。
两人登上了马车,轻装便服,直奔黄雄英的小院。
一路上。
朱元璋不忘嘱咐郭惠妃,暂时不要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
秦淮河畔的小院。
周骥已经先他们一步来到了这里,想着自己未来的宏图大业,周骥几乎是一夜无眠。
“英哥儿,你这拳打得不错,咱倒是没见过,是哪个派别的?”
周骥看着在院中练拳的黄雄英,笑呵呵的问道。
“军体拳!”
黄雄英收拳,中气十足的回道。
“好,好名字!”
周骥随口说了一句,他压根就不关心这拳不拳的,从怀中拿出一本地契,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方山的地契,我要的东西呢,准备好了没有?”
他可不怕黄雄英耍什么花招。
况且他是真心想把方山这块地给黄雄英,因为黄雄英点名要,那这看似荒凉的方山定有什么名堂,只要黄雄英搞出了名堂,那就又是他的了。
这叫什么?
这就叫草灰蛇线,伏脉千里!
周骥对自己的谋略真是越来越满意,不成大事那就是老天爷玩他周骥。
只见黄雄英点了点头,拿起桌子上的地契,随后就转身走进屋内。
一会。
黄雄英出来的时候,左手一壶酒,右手一袋精盐。
“你这是?”
周骥皱起了眉头,一脸不解的看着黄雄英。
黄雄英淡淡回道:“这是你要的东西啊!”
“我要的东西?”
周骥微微眯起了眼睛,狐疑的接过了黄雄英手中的盐和酒,然后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就真的只是单纯的盐和酒。
“英哥儿,你在跟我开玩笑吧,配方呢?”
黄雄英微微皱起眉头,疑惑的回道:“配方?什么配方?”
“呼——”
周骥深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尽可能的平静下来,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当然是制盐和制酒的配方了!”
黄雄英依旧是一脸疑惑的道:“我什么时候说要给你配方了?”
“你……”
周骥的笑脸一下子僵住了,紧接着就变得狰狞起来,紧紧盯着黄雄英片刻,继而从牙缝中吐出话语:
“你他娘的耍我?!”
说罢,周骥直接跳起脚来,对身后的周家护卫爆吼道:“愣着干什么?给老子干他!往死里干!!”
话音落地,周骥带来的十几个护卫一拥而上。
黄雄英依旧是一脸淡定,就在这些个护卫冲到眼前的时候,腰马一沉,右拳从腰间猛力向前旋转冲出。
弓步冲拳!
砰!
冲在最前面的护卫直接被打倒在地,捂着肚子,身子弓得像煮熟的大虾。
紧接着,左拳变掌并向前上猛插,掌心向上,右拳收于腰间,右脚蹬直同时抬右腿大腿略平脚尖向下蹦直,猛力向前弹踢。
穿喉弹踢!
直接又是踢飞一个!
马步横打!
内拨下勾……
原本一脸狰狞的周骥变得一脸懵逼,突然一把拉过同样懵逼的管事。
“愣着干你娘呢?还不快去给咱报官!”
……
另外一边,朱元璋和郭惠妃已经来到了黄雄英的院外。
刚下了马车。
两人便听见院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斗声。
登时。
朱元璋的脸色猛地一沉,转身在郭珍的腰间拔出一柄长刀,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郭氏两兄弟,还有郭惠妃也是急忙跟上……
进了院子,眼前的一幕去让朱元璋等人一下子全都愣住了。
只见黄雄英一只脚踩在周骥的脸上,而周骥趴在地上,涨红得像猴屁股一样的脸贴在沙土上,青筋暴露,眸中有火在燃烧。
“臭……臭下子,快,快放开我,不然……不然我要你全家死绝!”
周骥狰狞得像一只被人提着尾巴的猴子。
闻言,不等黄雄英说话,朱元璋就直接提着刀走了过去。
照着周骥的脑袋就是一刀下去。
“啊——”
周骥挣扎着惨叫,脸上的狰狞早已被恐惧替代。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老头竟是如此疯狂,一言不合就要砍他脑袋。
堂堂江夏候周德兴的儿子!
就这么莫名的死在一个疯老头的手上?
他不甘心,他愤怒,他屈辱,他要报仇,但是这一刀若是下来,什么都没有用了。
脑袋一片空白,死亡的恐惧让他如堕深渊……
好一会。
周骥终于颤抖着睁开了眼睛。
却发现在刀落下来的那一刻,黄雄英抓住了老头的手。
“呼——”
周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下身淙淙流出骚气的液体而浑然不觉……
“老爷子,冷静些。”
黄雄英看起杀气腾腾的朱元璋,道:“这狗东西不值得您动手,杀了他吃官司,不值当!”
呵,吃官司?
咱会怕吃官司?!
敢欺负咱大孙,就是天皇老子咱也要砍!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雄英,你尽管放心,咱自有办法对付,把这狗东西交给咱就行了!”
说着,朱元璋举刀又要砍。
黄雄英连忙拦下:“老爷子,你不信我?”
朱元璋看着目光从容自信的黄雄英,终是点了点头:“信。”
黄雄英问道:“帮我报官没有?”
“报了。”
“清官?”
朱元璋点头:“保证清官!”
黄雄英嘴角微微翘起:“那就行了!”
说着,一脚将周骥给踢开。
脱离了控制的周骥,全身湿透,就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一样,下身更是骚气扑鼻而来,就差没窜稀了。
几个鼻青脸肿的护卫连忙将周骥给扶了起来。
此时的周骥已经不敢再嚣张,只是那双眸子怨毒得仿佛是厉鬼,他在忍,忍到管事报官归来,到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这爷俩打入大牢。
他不要这么快杀了他们,他要将他今日所受的欺辱十倍奉还。
另外一边,稍稍冷静下来的朱元璋惊讶的问向黄雄英:“刚刚你那是……军体拳?”
黄雄英点了点头。
朱元璋由衷赞道:“好拳法,干脆利落,杀气十足!”
事实上,军体拳是黄雄英从后世带来的拳法,每一式都借鉴了中华武术中的百家精髓。
刨除了花俏的部分,截取了百家招式中,最容易学会,最容易领悟,也最容易造成伤害的部分。
杀伤力十足!
“想学吗?”
黄雄英看着朱元璋笑了笑:“想学我教你啊!”
朱元璋愣了一下,点点头。
两人正说话间,门外有人唱道:“刑部尚书杨大人到!”
第25章 赢得漂亮!
刑部尚书,杨大人?
杨靖?
黄雄英一怔,没想到老爷子去敲鸣冤鼓,竟把这个主给请来了。
这个杨靖可不简单。
虽然只有三十多岁的年纪,但已是刑部尚书,朝堂的二品大员。
真正的年少有为知进退。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竟是出身于一个平民家庭,如此背景,竟能官运亨通,春风得意。
这恰恰说明了此人颖悟异常,才能卓越。
可是……
一个称得上是明日之星的朝堂二品大员,竟会为了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屁民,来到这里?
这就很诡异!
黄雄英能想到的解释是,要么是老爷子请来的,要么是周骥借他老子的面子请来的。
如果是老爷子请来的,那老爷子的身份还真不简单。
和黄雄英一样迷惑的,还有周骥。
他让管事去报官,怎么把刑部尚书都请来了?
刑部现在都是这么亲力亲为的么?
家里那老头面子够大的呀!
周骥心里仿佛明白了什么,鼻青脸肿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狞笑,当即迎了上去:“杨大人,您来啦!”
杨靖微微的点了点头,扫视院中一周,登时也傻眼了。
这……
圣上在这里,郭惠妃也在这里!
他今天刚到位,就接到了圣上的口谕,让他带人速来这里,是有什么大事吗?
带着震惊与疑惑,杨靖就要上前行礼问候。
没想到朱元璋却暗中打了一个手势,让杨靖不要过来。
杨靖一愣,圣上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暴露他的身份么?
杨靖年纪轻轻就能爬到如此高位,何其的聪明,再看看圣上身上的便服,瞬间明白了。
圣上这是微服私访啊!
正犹豫的时候,周骥舔着脸过来了。
“杨大人,请上座!”
说着,周骥拿了一个椅子过来,放到了案台边上。
杨靖暗暗看了朱元璋一眼,看见后者对他眼神示意之后,这才走到了案台边上,不过他并没有坐下,而是站着。
周骥见状纳闷了:“杨大人,您怎么站着呀?请上座啊!”
杨靖嘴角微微扯了扯,道:“我习惯站着审案。”
周骥闻言有些迷糊了,刑部尚书还有这样的癖好,站着审案?他怎么没听说过。
杨靖整理了一下官服,恢复了公正严明的样子,清了一声嗓子,道:
“你就是江夏候的儿子,周骥?”
“正是下官。”
“你让人到顺天府报官,到底所谓何事?速速说来!”
周骥嘴角一歪,指着黄雄英,冷笑道:“下官状告刁民黄雄英,不履行协议,而且藐视朝廷,殴打朝廷命官!”
说着,周骥恶狠狠的指向朱元璋:
“还有状告那老头,与他的孙子合谋,意图杀害朝廷命官,蓄意谋反!”
一口一个造反,把杨靖听得冷汗连连。
他可怜的看了一眼嚣张的周骥,这小子还真是惨,竟状告当今圣上,还告的是谋反大罪。
真是傻得让人可怜……
杨靖收回目光,看向朱元璋,神色恭敬的道:“那个……黄……黄老爷,你……你有什么话说么?”
朱元璋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黄雄英。
“草民黄雄英有话说!”
黄雄英站了出来,指向周骥:“大人,此人目无王法,私闯民宅,欲意抢我祖传秘方,草民迫于自保,这才动手反抗!”
“我爷爷也是看不过去,这才动手打的他!”
你爷爷?
杨靖眼珠子一瞪,只听周骥大怒道:
“放屁,你放你他娘的狗屁!我和你签订了买卖字据,这是合规合法的,怎么就成抢你祖传秘方了?你怕不是傻子吧!”
说罢,周骥摸了摸怀中的字据,像是看傻逼一样的看了一眼黄雄英。
有字据在,就是当今圣上亲临,老子也不怕!
杨靖狐疑的看向黄雄英。
这小子是谁?
他怎么会叫圣上爷爷?
就是杨靖心思玲珑,一时之间也想不清楚个中缘由。
他唯一清楚的是,陛下之所以把他叫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个小子。
但看周骥信誓旦旦的,并不像说谎。
若是一会证据偏向于周骥,那自己该怎么办呢?
他自问是一名正派的官,但若是忤逆了老皇爷的意思,那也不好收场啊!
杨靖心中一时犯难,偷偷的瞟了一眼朱元璋。
却发现后者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并没有任何插手的意思……
在众人狐疑的目光下,黄雄英笑了笑,道:“没错,我们是订了字据。”
周骥闻言得意的笑了。
杨靖听得也有些糊涂了:“既然订了字据,那为何还要说周骥抢你祖传秘方呢?”
周骥闻言赶紧附和:“大人,你也看见了,此人不仅不想履行契约,胡搅蛮缠,还殴打本官,我看他就是藐视朝廷,蓄意谋反,快把他打入天牢,严刑招供!”
杨靖又暗暗看了老皇爷一眼。
后者就如同老僧入定一般,非常的淡定,静静的看着。
收回目光,杨靖问向黄雄英:“你还有何话说?”
在所有人狐疑的目光下,黄雄英依旧一脸淡定道:“大人,我们是订了字据没错,但是字据是我买酒和盐给他,并不是要将配方给他。”
???
周骥脑门上冒出几个问号。
这黄雄英什么时候便傻的,白纸黑字在这里,还敢颠倒是非?
周骥和管事对视一眼,两人非但不气,反而露出了满脸笑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黄雄英。
字据他们看了不下十遍。
能有错?!
刑部尚书杨靖在这里,还在颠倒是非,那就是茅坑里打灯笼,找屎!
周骥摸出字据,在黄雄英面前晃了晃,得意的道:
“字据就在这里,杨大人可以过目,这臭小子满嘴胡言,不仅违约,而且公然殴打朝廷官员,蓄意谋反,请问杨大人,此人该当何罪?”
杨靖看了周骥一眼,不想说话,此人明明和当今圣上在一起,何来造反一说。
你倒像是造反的那一个!
杨靖不由得可怜的看了周骥一眼。
感受到杨靖怜爱的目光,周骥更是信心十足,向杨靖递上字据,得意的说道:“字据在这里,杨大人请过目!”
“黄雄英,这一次咱不仅要你的配方,咱还要你去蹲大牢!”
看着周骥一副笃定的样子,杨靖,还有郭惠妃的眉头都止不住的皱了起来。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黄雄英为何会说出这般颠倒黑白的话。
白纸黑字在这里,就是你再巧舌能辩,也不可能说得过去。
只有朱元璋依旧在静静的看着,嘴角甚至还不自觉的微微翘起……
杨靖接过周骥手中的字据,打开一看。
“嗯?”
杨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表情变得有些让人琢磨不透,抬起眼睛,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周骥。
周骥被看得莫名的一阵心虚,杨大人这是怎么了?看一张字据需要看那么久吗?
是有什么问题吗?
“公子,你没有弄错吧?”管事狐疑的问道。
周骥笃定的摇头:“不可能错的,这字据我就放在胸口,寸步不离身,不可能出错的……”
“杨大人,字据有什么问题吗?”
周骥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什么问题。”
杨靖微微摇了摇头:“字据上写着,今江夏候之子周骥从黄雄英处购买酒和盐各一份,需周骥将周家封地内的方山交付给黄雄英,即可成交。”
什么?!
周骥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字据不是这样的,杨大人您……您是不是念少了什么?”
杨靖闻言,看了满脸不可思议的周骥一眼,然后将字据来回翻看了一下。
“没有少啊……哦,还有几个字。”
周骥一听,顿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怎么可能变成那样?
除非有妖术!
杨靖淡淡读道:
“还有……签订人,黄雄英,周骥。”
???
周骥听罢又是一脸问号,急忙问道:
“没有了?”
“没有了!”
“你确定,真的没有了?!”
“大胆!你当本官不识字吗?!”
周骥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将杨靖手中的字据抢了过来。
一看之下。
顿时人傻了,就像被人闷头敲了一棒。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周骥石化了,就像泥塑一般,口中喃喃,仿佛见了鬼一般。
到底怎么回事?
一开始就怀疑周骥搞错的管事看着满头大汗的周骥,也是一脸的不解。
这个字据不会真的自己变了吧?!
管事连忙凑过来一看。
瞬间如遭雷击。
见鬼了!
字据上字迹分明的写着:今江夏候之子周骥从黄雄英处购买酒和盐各一份,需周骥将周家封地内的方山交付给黄雄英,即可成交。
他记得字据明明是这样的:今江夏候之子周骥从黄雄英处购买制酒和制盐配方各一份,需周骥将周家封地内的方山交付给黄雄英,即可成交。
字呢?配方那几个字呢?
怎么会凭空消失了,难道真的见鬼了?!
还是姓黄这小子有妖法?!
“公……公子,你不会搞错了吧?”
“我搞错你老娘,我手上拿的就只有这张!”
周骥原本鼻青脸肿的脸涨得通红,转而又变得铁绿,都快要哭出来了。
他不敢相信的来回翻看字据,只见上面的落款人写的明明确确,而且盖有他周骥的手印。
错不了!
不可能是调包,明明就是昨天签的。
可是配方这几个字呢?
看着表情十分精彩的周骥等人,朱元璋忍不住轻笑一声。
“臭小子,小把戏玩得不错,虽然是取巧,但赢得漂亮……”
第26章 爷爷,行!
果然有手段。
郭惠妃的一双美目不断在黄雄英的身上流连。
她虽然不知道黄雄英是怎么做到的。
但是这个翻盘,精彩!
果然和陛下所言的那样,雄英有能力处理好他的事情。
同时,她从黄雄英的身上,也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确实很像陛下年轻那会。
特别是,那副淡定,一切尽在掌控的样子……
杨靖多聪明,他如何看不出来,这定然是这个叫黄雄英的少年耍的诡计,但是做得滴水不漏,就是他也看不出来黄雄英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杨靖是个断案的高手。
自从他上任刑部尚书以后,治狱明察真伪,而不以刑律苛细严究,对供词案情稍有不实者,必定亲自过问,彻底查明,量刑平允,不偏不倚。
经他复查审理,结果多所平反,活人甚多,因此多次得到洪武皇帝的赞许。
这一次很明显,周骥是仗着自己的权势,想要抢夺这个少年手中的配方,只是这少年手段惊人,竟然反手让周骥赔了夫人又折兵。
在保住自己配方的同时,还夺了周家的方山。
就算不是他来,其他的任何一名官员来,都只能依照字据判决。
好手段。
杨靖心中暗暗佩服。
只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这少年反将一军,从周骥手中夺得方山,但以周家的关系,周骥定然关不了多久就会出来。
很显然,这少年并不知道老皇爷的身份。
他难道不怕周骥出来以后,对他进行疯狂的报复吗?
看来还是棋差一着啊,不过能够做到这个份上,对于一个少年而言,已经足够厉害了。
事实上杨靖不知道,黄雄英已经准备好要告发周骥私通宫女的事情。
如此一来,不仅周骥,就是整个周家都要因此葬送。
周家的威胁将永远消除,方山将永远属于他。
黄雄英的计划是完美的。
不过此时的杨靖更好奇的是黄雄英的身份,当今圣上和郭惠妃亲临,究竟是哪方神仙,能有这么大的排场。
此子身份不简单!
另外一边,周骥自己也是作死,辱骂圣上不说,还要告圣上谋反,这些就足以定他死罪了。
思定片刻,杨靖当即威喝道:“周骥,你私闯民宅,抢夺他人祖传配方,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周骥冷汗连连,双股颤颤,一把跪了下来:
“大人,冤枉啊,大人,字据不是这样子的!”
“那是怎样的?”
“这……”
周骥顿时哑口无言,突然指向黄雄:“是他,一定是他搞的鬼,他是……妖怪啊,妖怪啊,大人快点抓他……”
周骥整个人已经傻了,满口胡言乱语。
杨靖冷哼一声:“来人,给我将周骥拿下,打入大牢,择日再审!”
“遵命!”
杨靖带来的官兵架起了软趴趴的周骥,押了管事等人。
周骥顿时疯狂了,大吼大叫。
“大人,我冤枉啊,冤枉啊,都是黄雄英搞的鬼!快抓他!”
“放开我!”
“杨靖,你要敢动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黄雄英,你给我等着……”
“……”
周骥眼开着就要被拉走,朱元璋却是走了上去,凑到周骥的耳畔,低语道:“你不是要剥了咱的皮么?咱现在就告诉你,咱是朱元璋。”
“啊?”
周骥轻呼了一声,扭头看向朱元璋,眼珠子越瞪越大,目眦尽裂。
突然。
两眼一黑,周骥晕死了过去……
杨靖看了一眼身旁的朱元璋,只听朱元璋淡淡的道:“杨大人,直接打入死牢吧,咱回去还要好好跟你交代一下。”
杨靖眼神一凝。
还要交代?
难道说圣上真的一点也不顾江夏候的情面么?
不过他可不敢多说什么,当即低声回道:“臣,遵旨。”
这时,黄雄英走了过来,对朱元璋笑道:“老爷子,没想到你竟然把刑部尚书杨大人都请来了,不过杨大人日理万机,都抽空过来帮忙了,也不请杨大人到屋里坐一坐,喝口茶?”
刚想要转身离开的杨靖一个趔趄,冷汗就冒了出来。
请?
我受得起老皇爷的请么?
怎么说话的!
杨靖看了黄雄英一眼,刚想要出声教训两句,可是话还没有说出口,猛然的反应了过来。
不对!
看看这小子跟圣上的说话方式?
这究竟是哪路神仙啊?
杨靖小心翼翼的走到朱元璋的身旁,神色恭敬的道:“黄……黄老爷,没事的话,那……那我先走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
杨靖这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向刑部的人招招手,押着周骥等人,快速的离开。
“杨大人别急啊,到我屋里喝杯茶再走啊!”
“改日,改日……”
听到黄雄英的喊声,杨靖一边回着,一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对着陛下一口一个老爷子,跟他进屋,谁知道又会惹出什么幺蛾子,还是赶紧溜之大吉……
事实上,黄雄英对于杨靖这个人还是相当敬佩,真心想要结交。
因为此人不仅学富五车,而且有华夏文人的风骨,对洪武朝忠心耿耿,清廉刚直,智略过人,政声素著。
正是有这样的人在,接手了元朝烂摊子的大明,才能在洪武皇帝的带领下,开创出一个洪武盛世。
这个时候,郭惠妃款款走了过来。
端庄贤淑,温婉得体。
黄雄英也被郭惠妃的气质吸引了,虽然有些年纪,但是韵味十足,妩媚动人,不是那些小姑娘所能比拟的。
十足的一个美妇人。
黄雄英有些狐疑的看向朱元璋,问道:“爷爷,这位是?”
他也不敢瞎叫。
要是叫错,那就尴尬了。
朱元璋笑着回道:“这是……内人郭氏,你就叫她……郭奶奶吧。”
“郭奶奶?”
黄雄英眉头微微一皱:“叫奶奶可叫老了,还是叫黄夫人吧。”
“黄夫人好。”
郭惠妃看着黄雄英喜极了,连忙点头道:“好好好,雄英,你也好,这些年过得可还好?缺不缺钱?娘子还没找吧?咱雄英长大了,是该找个娘子了!”
看到姐姐生前最喜爱的大孙还活着,郭惠妃喜不自禁,一时间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黄雄英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很显然,这个黄夫人不是自己的亲奶奶,但是表现得和亲奶奶别无二致。
一般情况,这种妻妾之间,不应该是互相争斗的么?
看着黄雄英疑惑的眼神,朱元璋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笑道:“她是你奶奶的妹妹。”
“啊?”
黄雄英一下子张大了嘴巴,转而对朱元璋竖起了大拇指。
“爷爷,行!”
第27章 爷孙日常
进了屋,黄雄英连忙招呼朱元璋和郭惠妃坐下。
然后自己去沏了一壶茶,给两人倒了一人一碗。
“好茶!”
朱元璋喝了一口,赞叹道。
“不过茶虽好,年轻人也不要多喝,平常多喝些蜜水什么的,懂吗?”
朱元璋放下茶碗,对黄雄英嘱咐道。
黄雄英笑笑,道:“爷爷,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孙儿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再大……”
“再大在您眼里也是孩子,是么?”
黄雄英笑着接过朱元璋的话,这让朱元璋忍不住瞪了黄雄英一眼。
黄雄英笑道:“爷爷,你等会,我有东西送给你。”
说着,黄雄英转身进入屋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壶酒:“这是孙儿自个泡的药酒,舒筋活络,补中益气,不过酒虽好,但也不要贪杯,每天喝这么一小盅就行,保准能再给咱添几个小叔的!”
“噗呲!”
郭惠妃忍不住笑出了声,韵味十足的脸上微微一红。
“臭小子,嘴没个把门!”
朱元璋笑骂了一声,脸上的皱纹倒是很老实的舒展开来:“你倒是给咱生几个重孙,那才是正经的!”
“急啥?”
黄雄英笑道:“您老人家一定会见着的,您还要看着您的重孙再生重重孙呢!”
“嘿,要真是那样就好咯!”
朱元璋开怀一笑,道:“咱六十多了,要再见到重重孙,那得活多少岁啊?那样咱不都成老怪物了嘛!”
“啥老怪物啊?”
黄雄英笑道:“嗯……大概活到九十多岁就能见着,九十多岁不都是很正常的事吗?”
“你这臭小子话倒是说得好听!”
朱元璋轻叹一声,道:“古人云人生七十古来稀,咱六十多了,这辈子已经赚了,要再看到你娶妻生子,咱真就满足啦!”
历史上,朱元璋活了七十一岁,在位三十一年,如今是洪武二十五年,也就是说还有六年的寿命。
这个寿命和在位时间,在历朝历代的帝皇中,算得上是相当长的了。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朱元璋还经历了丧妻丧子之痛,晚年依旧承担着繁重的政务,否则应该还能多活上几年。
不过黄雄英哪里会想到,眼前的这个老人,就是当今的圣上洪武大帝?
黄雄英笑道:“您瞧您刚刚还要一刀砍了周骥那混蛋呢,要是好好保养啊,怎么说也得多活个四十年吧!”
“呵呵,那敢情好!”
朱元璋呵呵笑道。
爷孙俩和谐的场面,让郭惠妃看愣了。
自从太子走了以后,她见到老皇爷脸上的笑容,一共加起来,都没有今天来得多。
这时,黄雄英看向郭惠妃,道:“黄夫人,这是送给你的。”
说着,黄雄英递上了两个精致的小瓷瓶。
“这是什么东西啊?”郭惠妃欢喜的接过去,笑得很开心。
黄雄英笑道:“这东西叫做香水,只需要喷一些在身上,就可以让全身长时间的留着香气,清新可人。”
郭惠妃闻言,把手中的瓷瓶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好看。
这东西功能应该和香囊香粉差不多吧。
虽然家里的香囊香粉已经一大堆,而且其中不乏珍品。
但是如今的郭惠妃早已对这些东西没了兴趣。
不过这可是雄英送给咱的第一个礼物啊,就算是用不上,咱也要好好珍藏。
想着,郭惠妃郑重其事的把小瓷瓶放入怀中。
“谢谢你,雄英。”
郭惠妃笑着道谢:“你看咱,倒是失礼了,两手空空而来,下次呀,咱要好好给咱雄英备一份大礼才行!”
郭惠妃语气温柔,让人如沐春风。
黄雄英笑道:“黄夫人,咱都是一家人,哪里来失礼的话?再说了,这是孙儿给您二老的一片心意!”
“嗯……”
朱元璋点头,欣慰的道:“雄英这话说得在理,这人呐,老了就该享享儿孙福!夫人你就安心收下,要真为咱雄英好啊,那就抓紧给咱雄英物色个女娃!”
事实上,朱元璋一辈子最看重的就是家人,就是孝顺。
历史上的他为什么立朱允炆为储君?
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朱允炆在他母亲吕氏的教导下,对朱元璋极其的孝顺。
百善孝为先。
在朱元璋眼里,孝是衡量一个男儿最基本的准则,若是没有了孝,其他的一切都无从谈起。
郭惠妃笑道:“老爷说得极是,咱这回去就赶紧张罗张罗!”
黄雄英一脸的无语。
这人一旦上了年纪,就会对下一辈的婚恋之事极度的上心,三句话不离娶媳妇生孩子……
黄雄英也懒得再跟他们两人继续这个话题,否则没完没了。
这个时候,郭惠妃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对了,雄英,能告诉咱,刚刚你是怎么做到的么?”
很显然,郭惠妃问的是刚刚那字据的问题。
她一直在想,但始终想不明白。
朱元璋也是露出好奇的神色,道:“咱年轻的时候,也曾遇上这样的怪事,一个老道明明签好的一张字据,上面的字却突然全都消失了,当时其他人都说那老道有妖法,但是咱明白,哪有什么妖法,不过是一些障眼法罢了!”
“只是咱这么些年,也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黄雄英惊讶的看了一眼朱元璋:“老爷子,您还真是见多识广呐!这么说您一开始就看清楚了孙儿想要怎么做?”
朱元璋颇有些得意的点了点头。
他一辈子经历得太多太多,三教九流,奇闻怪事,都曾接触过。
在他杀李善长胡惟庸的时候,有人说他老糊涂了,但事实上,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事情都看得通通透透。
黄雄英道:“走,我演示给你们看一下。”
两人带着狐疑的神色,跟着黄雄英来到他的书房内。
书房很简单,几乎什么都没有。
除了几本书以外,只在书房的案台上,放着两碗墨汁,和一大打宣纸。
只见黄雄英指着其中一碗墨汁,说道:“秘密就是这个东西。”
“墨汁?”
两人颇为狐疑,片刻过后,朱元璋就反应过来了:
“这墨汁有古怪?你这墨汁会消失?”
黄雄英点了点头,随即挽起衣袖,拿起了桌子上的毛笔,蘸了墨汁,铺开宣纸,沉吟片刻,便随意的落笔。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朱元璋直接就怔住了。
不仅仅是因为这字体,苍劲有力,笔走龙蛇,比之当今大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这句话,一下子击中了朱元璋的内心。
他出生于最底层的赤贫之家,从一个放牛娃到大明皇帝,他从未忘记过他受过的艰辛,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老百姓。
但是和他一起打天下的许多人,在大明建国以后,却忘记了这些,有的纵情享乐,有的醉心于权利地位,却将最初的初心给忘记了。
他无数次的痛斥,甚至不惜拿起屠刀,但都不曾唤醒许多人的初心。
没有想到,自己的大孙,竟是如此的明事理。
简单的一句话,却道尽了一个国民,一个官员,一个君主,乃至一个国家,应该遵守的准则与操守。
好圣孙!
朱元璋忍不住在心中赞叹一句。
从这一刻起,朱元璋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一个想法……
朱元璋舔了舔干咧的嘴唇,激动的道:“孩子,你幅字可否给咱?”
黄雄英转头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朱元璋点了点头。
这幅字给他触动太大。
他要把这幅字带回去,装裱好,挂起来!
黄雄英笑道:“老爷子,你自己刚不是说了么,这墨汁有问题,不出意外,这两行字在几个时辰之后便会消失。”
“哦,原来如此!”
朱元璋闻言恍然,自己一时激动,竟把这茬给忘了。
难怪周骥会输得这么惨了,原来雄英手中有如此妙物。
“这是何物?”朱元璋问道。
“不过是墨鱼的墨汁罢了。”
“这么简单?”
“不信你回去可以试一试。”
朱元璋点头,不过却是一脸惋惜:“可惜了一幅好字啊!雄英你能不能再写一幅给咱?”
“这还不简单?”
黄雄英说着,又铺开了一张宣纸,用正常的墨水书写起来……
片刻之后。
一幅字就交到了朱元璋的手上。
收好字,朱元璋有些疑惑的看向黄雄英,眼睛微微眯起:“你这小子,懂的东西还真不少呐,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学来的?”
黄雄英笑笑,总不能说自己是个穿越者,还是带系统那种吧?
“爷爷,您刚不是说了么,这些手段在民间其实早就有了,孙儿这些年不过是多看,多想,多学罢了,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朱元璋目光灼灼,深以为然的点头。
这两句话他同样深有感触,因为他的一辈子,就践行了这两句话。
他年轻那会曾行乞三年,后来又加入义军,东征西讨,真正执行了行万里路这句话。
等他登上皇位以后,文化水平不高的他,愣是读了数不胜数的书籍,也算实现了读万卷书这句话。
黄雄英今日给他的惊喜实在是太多太多。
就算眼前的少年不是他的大孙,他一样会喜欢上这少年。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离开自己的身边。
想到这里,朱元璋在怀中摸索了一会,拿出一本小黄册子,递给黄雄英。
“臭小子,你想要的东西!”
“什么?”
黄雄英接过,打开一看,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
商籍!
竟是一本从商的户籍!
黄雄英没有想到,老爷子竟一下子都给自己办好了。
有了这个身份,自己就可以一展宏图了!
激动之余,黄雄英一把抱住朱元璋,差点还想在朱元璋脸上亲上一口,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感激的道:“谢谢爷爷!”
大胆的表达方式,让朱元璋和郭惠妃都是一愣。
旋即,朱元璋脸上的皱纹都化开了,嘴上却是笑骂道:“臭小子,瞧把你激动的,一个贱籍有啥好开心的!”
哪里还有什么皇帝的样子,就是一溺爱孙儿的爷爷。
一旁的郭惠妃眼含笑意的看着……
黄雄英把朱元璋放开,笑道:“爷爷,咱不是啥皇亲贵胄,就指望着换个身份,为咱大明出一份力呢!”
朱元璋轻哼了一声:“一个贱籍,能为咱大明出啥力啊?户籍咱给你办了,咱回头给你找个老师,你可要答应咱,好好读书,学业不能落下,懂么?”
黄雄英点头。
事实上,朱元璋是打心眼里瞧不上商人,在这个年代,可以说基本人人都是如此。
他之所以给黄雄英办这个商籍,是不想黄雄英离开自己的身边。
至于黄雄英想要怎么搞,他都无所谓,多经历一些,总没有坏处。
这是他朱元璋的好圣孙,总有一天是要继承大统的,至于是什么户籍,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过这对于现在的黄雄英而言,意义就非同凡响了……
第28章 杀戮前夕
朱元璋和郭惠妃在黄雄英的小院一直呆到了傍晚,吃完晚饭才离开。
离开前。
朱元璋对黄雄英道:“雄英啊,你这里没个帮手也不行,这样吧,咱让这郭氏两兄弟呀,以后就跟着你了,他们是爷爷信得过的人,以后有什么事,或者是要找咱,吩咐他们两个就行。”
“这……”
黄雄英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实在的,自己现在确实是缺人手,特别是信得过的人。
但是他又不好意思。
因为他哪里知道人家郭氏兄弟肯不肯跟着自己啊,毕竟自己如今可什么都不是。
不想这时,郭氏兄弟却是激动得红了眼眶,拱手对朱元璋行礼道:
“谢皇爷!”
他们两个可不蠢。
如何看不出来,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份?
这少年极大可能成为大明未来的储君,乃至大明的天子。
如今老皇爷让他们兄弟两人跟着他,这是天大的信任,以及恩惠。
要知道跟在皇帝身边的什么人最吃香?
那便是微末之时就跟在身边的人。
就像淮西二十四将,为什么几乎都拜官封爵,风光无限?那还不是因为老皇爷当年受到排挤,离开濠州红巾军时,他们跟在了身边!
如今的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机会,让他们如何能不激动?
“好了,咱走了!”
朱元璋拍了拍黄雄英的肩膀,带着郭惠妃出了门去……
“你们……”
院内,黄雄英指了指两人,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少爷,您叫我大郭就行,这是小郭!”
“少爷,以后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两个,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郭氏两兄弟恭恭敬敬的回道。
两人的态度让黄雄英非常的满意。
既然老爷子说是信得过的人,那他也不会再怀疑。
“大郭小郭是吧,上刀山下火海倒也不必,以后跟着咱,不会亏待你们的!”
听了黄雄英的话,郭氏兄弟呵呵的笑了起来……
……
朱元璋回到皇宫,第一时间就是找来了杨靖。
“杨尚书,周骥怎么样了?”
杨靖也没有想到圣上对此事居然这般的上心,连忙恭敬回道:“回陛下,正关押在刑部的牢中!”
朱元璋点了点头,问道:“没有让人见他吧?”
“没有。”
杨靖忙摇头道:“下午的时候,江夏候倒是来过,不过让臣给挡回去了。”
“很好。”
朱元璋点头。
这让杨靖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做对了。
只听朱元璋继续道:“这事你就不用理了,把人交给蒋瓛,让蒋瓛去办就好了。”
“臣,遵旨!”
杨靖连忙拱手回道,心中却是大骇。
让蒋瓛接手?
那可就真不一般了,要知道锦衣卫办的案都是重案要案,从李善长到胡惟庸,都是锦衣卫一手操办的。
而且这一次又是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办案!
和前两次何其的相似。
难道说……
杨靖不敢继续往下想了,连忙告退。
退出大殿的杨靖,后背俨然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他想不明白,周骥究竟犯了什么大事?
难道仅仅是因为那个少年么?
杨靖想不明白,但也不敢再多想,因为有些事情,不明白比明白更好……
……
东宫,花园中。
一道黑影出现在了吕氏的面前。
“娘娘,这是江夏候托奴才带给您的!”
说着,黑影递上了一个信封。
“有劳安公公了。”
吕氏说了一声,便打开了信封,看了两眼之后,顿时神色大变。
“周骥出事了?”
安公公弓着身子,低声回道:“江夏候下午想要去探视,但是被挡了下来,所以这才托奴才给娘娘您送信,看您有没有办法斡旋一下。”
吕氏点了点头,给安公公塞了一把银子,问道“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安公公道:“再具体的事情,奴才也不清楚。”
吕氏缓缓的点头,眉头却是越皱越深,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给安公公塞了一把银子,问道:“安公公,最近陛下有经常去什么地方吗?”
安公公想了想,道:“陛下最近确实经常出宫,今日还带了郭惠妃出去,不过去哪儿,奴才也不敢多问。”
吕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有劳安公公了,你先去吧。”
安公公躬身告退,消失在黑暗中……
回到房间里的吕氏一直眉头紧锁着。
陛下最近总出去,究竟会去什么地方?难道还是去秦淮河边那处小院吗?那里面究竟住着的是什么人?
陛下甚至还带着郭惠妃去了?
江夏候在信中也没能说明周骥究竟是犯了什么错,难道也与那个小院有关?
吕氏的脑海中有无数的问题在盘旋。
不过她知道当务之急是如何把周骥给捞出来。
江夏候都打探不到消息,看来事儿不小!
周骥和她是姻亲,也就是她家中的一个堂妹,嫁给的就是周骥。
她想要依靠周家来扶自己儿子上位,周家又何尝不想借她的儿子来延续他周家的富贵?
总之,两边没有明说,但暗地里已经是同一条船的了。
所以这一次,江夏候才会来找她……
心念及此,吕氏当即吩咐道:“来人,给本宫准备好一碗热汤面。”
“奴婢遵命!”
门外的侍女进来领命,就要离开,却又被吕氏叫住了。
“等等……”
“不用煮面了,准备一杯温蜜水吧,记住,装好别凉了!”
“是!”
侍女无声退下……
……
片刻之后。
吕氏卸下妆容,穿上一袭朴素的布衣,又对着铜镜整理了一番衣领和头发。
这才转身接过侍女手中装有蜜水的食盒。
临出门时,吕氏停了下来,道:“留几个人就行,你们别跟着了。”
宫人们连忙退下。
做了这么多年老皇爷的儿媳,她自然知道老皇爷的喜好。
老皇爷喜欢的儿媳妇是端庄大方,举止得体的,最关键的还是要简朴,不讲排场。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已经故去的女人。
那个女人生前虽然贵为皇后,但却是勤俭持家,以身作则,平常穿的衣服,洗了又洗,早已破旧不堪,也不愿换新的,每天亲自操办膳食,连皇子皇孙的饭食穿戴,她也亲自过问,无微不至。宫人或被幸得孕,则是倍加体恤,嫔妃或忤上意,则设法从中调停……
她是老皇爷眼中最好的女人,她叫马皇后。
所以老皇爷在给自己儿子选择正妻的时候,都是参照这马皇后去选的。
当年的吕氏正是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在故太子妃走了以后,谨言慎行,投其所好,从而被老皇爷立为正宫的。
来到奉天殿。
站在殿外伺候的朱元璋贴身太监,安公公小步急趋的迎了上来。
“奴婢参见太子妃!”
“安公公快免礼!”
吕氏面带和蔼微笑的道:“劳烦公公通报一声,太子妃求见!”
安公公面露难色,给吕氏使了一个眼色,道:“娘娘来的恐怕不是时候,蒋瓛蒋大人正在里头面圣呢!”
蒋瓛?
吕氏闻言心中一咯噔……
第29章 不该管的事,别管!
奉天殿内。
朱元璋一脸阴鹫,看了一眼蒋瓛指甲缝中没有洗干净的鲜血,沉声问道:“招了?”
蒋瓛躬着身子,回道:“回陛下,招了!”
说着,蒋瓛递上了一本册子:“陛下,卑职已将周骥罪状整理完毕,请陛下御览!”
“嗯。”
朱元璋接过蒋瓛手中册子。
凑近火苗,看了起来,表情平静得让人害怕,好一会,才叹了一口气:“丑事啊,丑事!”
自古以来,这深宫之中从来不缺丢人的事。
无论哪朝哪代,深宫从来都是是非之地,这里有着天底下最寂寞的一群人,也有着不能见到阳光的勾当。
朱元璋对于这方面已是十分的小心,但还是难免出了这一档子事。
朱元璋脸色虽然平静,声音却冷得像刀子:“咱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办,江夏候周德兴教子无方,秽乱宫女,江夏候府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办!”
“卑职明白!”
蒋瓛连忙拱手领命。
“记住,要快!咱不想见到,咱那老伙计到咱面前哭哭啼啼的!”
“还有,别让咱那老伙计走得难受,留个全尸,替咱跟老伙计说一声,让他像个男人一样,痛快点,别在小辈面前丢脸,让他放心,咱会让他一家老小整整齐齐的。”
“卑职遵旨!”
蒋瓛拱手领命。
“等等。”
蒋瓛刚想要离去,却被朱元璋叫住了:“那狗东西不是说要剥咱的皮吗?你就把他的皮剥了,扔到城门去喂狗!”
“明白!”
蒋瓛领命,躬着身子,退出了奉天殿。
出了奉天殿,蒋瓛整个人的气势陡然换了一个样,嗜血的眸子宛若一条猎狗……
“臣,见过太子妃!”
在门口处,蒋瓛见到了吕氏,连忙躬身行礼。
吕氏点了点头。
蒋瓛这才躬着身退下几步,然后才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看着蒋瓛的背影,吕氏愣住了。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自己来得好像真不是时候!
刚想要让安公公不要去通报皇上自己来了,但却发现安公公已经进去了。
御书房中。
朱元璋正望着窗外的月牙儿发呆。
思绪一下子飘到了几十年前,那个蛙声四起的夏天,也是这样的一个月牙儿,他和周德兴光着屁股在河里摸青蛙……
想着想着,朱元璋的嘴角都不自觉的微微翘起……
却在这时,一个宛若老妇一般的声音响起:“陛下,太子妃来了!说是怕您熬夜辛苦,特意给您送蜜水来了!”
安公公原本脸上还带着笑意,但在朱元璋目光看来的那一刻,彻底消散,连忙惶恐的低下了头。
在皇帝身边多年,安公公察言观色可以说是炉火纯青。
此刻,老皇爷很愤怒!
朱元璋的脸上仿佛覆盖了一层霜,片刻后,淡淡道:“咱累了,让她回去吧。”
“奴才这就去转告!”
安公公连忙想要退出,却听到朱元璋清冷的声音响起:
“告诉她,不该管的事,别管。”
“是!”
安公公忙躬着身子退出。
殿外。
吕氏正在来回踱步,心里算计着刚刚出去的蒋瓛,与这一次周骥的事情是不是有关,若是有关,那绝对不是小事。
不行!
自己在老皇爷面前谨小慎微那么多年,不能为了一个周骥冒风险。
心中打定主意。
吕氏镇定了许多,一会进去送了蜜水就出来,决不可多言。
正想着,安公公迈着小碎步,快步走来。
吕氏连忙迎了上去:“安公公,怎么样了?”
安公公回道:“陛下说他累了,娘娘请回吧!”
吕氏还想说什么,去发现安公公暗暗给自己使了一个眼色,连忙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今天这是怎么了?
吕氏心中莫明的有些不宁。
陛下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她们母子俩了,要是以前,隔三差五的就会问起炆儿的情况,现在似乎忘记了似的。
还有安公公刚刚的眼色……
难道说,周骥那边真出大事了?
吕氏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从一个庶女出身的妃子,爬到了如今掌管东宫的太子妃,可不是人人都能够做得到的。
心中正算计着,只听安公公说道:“陛下让奴才给娘娘带句话。”
“嗯?”
吕氏又是一怔。
安公公抬起眼睛,瞥了一眼吕氏,继续说道:“陛下说,不该管的事,别管。”
说完,安公公便转身离去了,不用看,他也知道吕氏是什么反应。
吕氏有些茫然了,整个人怔在那里,脸色微微发白。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早就看穿了自己来时最初的意图?
一定是了!
老皇爷虽然年纪大了,但心里却跟明镜似的,看得比谁都清楚明白。
自己这一次真的鲁莽了!
想到这里,吕氏不免有些失魂落魄。
自己的儿子不知为何让老皇爷冷落了,而现在自己好像更是惹恼了老皇爷,否则不会给出这句警告意味十足的话。
最近到底怎么了?
是被人下了降头,还是祖上的哪座坟被人坏了风水?
吕氏一路走,一路想。
但是始终想不明白。
难道还是因为秦淮河畔小院中的人?那到底会是谁呢?
吕氏心中的好奇之火腾腾而起。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想要直接去看一看的想法,因为在周骥这件事情上,自己已经鲁莽了,这一次,自己不能再鲁莽了。
看得出来,老皇爷对那院中的人格外重视。
越是这样,她就越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鲁莽行事,否则逃不过老皇爷的眼睛,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将会付之一炬。
看来对于秦淮河畔的小院,要从长计议了……
……
江夏候府。
周德兴真是又急又气,急的是自己的宝贝儿子还正关押在刑部大牢,气得是自己竟然在小妾的床底发现周骥的亵裤,上面还有一摊已经干了的污迹。
“来人,给咱将这不知羞耻的女人拖出去,浸猪笼!不,浸到粪坑里面去!”
周德兴老脸红了又绿,怒不可遏的嘶吼。
“不要……不要……老爷不要!我跟周公子是清白的,老爷你要相信我……”
小妾蓬头垢面,歇斯底里。
不过几个强装的下人,还是架起瘦弱的她,往门外而去。
却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
“锦衣卫指挥使,蒋大人到!”
“蒋瓛?”
周德兴眉头猛地一皱,喃喃道:“这么晚了,锦衣卫指挥使来干什么?”
“把这女人拖下去,择日再浸!”
周德兴脸色铁青的看了一眼小妾,随后对管家道:“去,让他们进来!”
话音落下片刻。
蒋瓛便带着一队身着飞鱼服,腰挎长刀的锦衣卫鱼贯而入。
“下官蒋瓛,见过侯爷!”
“蒋大人,有什么事,进屋坐下再说吧!”
江夏候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蒋瓛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乃是朝廷二品大员,况且还是直接听命于皇上,就是江夏候也不敢小觑。
“不必了!”
蒋瓛淡淡的回道。
这个态度,让周德兴的眼睛猛的眯起:“怎么了?是咱儿子出事了么?”
蒋瓛没有说话,而是递过去了一本册子。
正是记录周骥罪状的那本册子。
周德兴连忙接过,打开一看,下一瞬,瞳孔猛地缩了起来……
第30章 曹国公李景隆
“怎么可能?骥儿他……怎么可能……”
周德兴一个踉跄,还好一只手扶住了桌子,才不让自己倒下。
蒋瓛面无表情的道:“侯爷,证据确凿……”
“凿你娘的定眼!”
蒋瓛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周德兴的怒吼打断了:“这是诬陷!这绝对是诬陷!咱现在就要进宫面圣,找皇上说个清楚!”
说着便想要离开的周德兴却被蒋瓛伸手挡了下来:“周德兴接旨!”
周德兴如遭雷击,怔了一下,连忙跪了下来,身后的人也是齐齐跪下。
蒋瓛对着皇宫的方向拱手道:“奉皇上口谕,江夏候周德兴教子无方,秽乱宫闱,剥夺周德兴爵位俸禄,没收公田产业,满门,抄斩!”
轰!
这段话就像是一道惊雷,直接劈在了周德兴的头上,让他整个人眼神开始涣散起来。
没有领旨谢恩。
周德兴一屁股就瘫坐在了地上。
好一会……
“朱重八啊朱重八,你真的就这么狠心么?咱已经从朝堂上退下来,做个富贵闲人,你难道就不肯网开一面,放咱一条活路吗?”
周德兴说着,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身后的家眷们,也是从震惊中醒过来,哭嚎成了一团。
蒋瓛依旧面无表情,走到周德兴身边蹲下,道:“侯爷,皇爷让我给您带句话,他说侯爷当年气概山河,老了就不要在咱这些小辈面前丢脸,痛快点。”
说着,蒋瓛拿出了三尺白绫递了过去,继续道:“皇爷还说,不要让您走得难受,你们一家人会整整齐齐的,请您放心。”
“呵——”
周德兴突然苦笑了一声,继而断断续续的笑起:“呵……呵呵……呵呵呵呵……”
“侯爷,抓紧时间吧,卑职还有要事要办!”
蒋瓛再一次将三尺白绫往前递了递:“不要逼卑职动手!”
周德兴缓缓转过头,浑浊的眼睛看着三尺白绫,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在死亡面前,能够坦然面对的,屈指可数。
周德兴不想死,但是他明白,从李善长到胡惟庸,朱元璋要杀人,就绝没有回旋的余地,自己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只是他不甘心啊,自己英明一世,竟是被那个绿了自己的坑爹儿子给害死了。
是啊。
终究是个死,何不死得痛快点?
想到这里,周德兴颤颤巍巍的接过三尺白绫,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走到旁边的一颗柳树下,将三尺白绫的一头用尽全身力气的扔上去……
“老爷……老爷……”
“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
家眷们被锦衣卫全部赶到了大院中,哀嚎声一片。
站在凳子上的周德兴颤抖的绑好白绫,闭上了眼睛,他不想见到接下来的惨状,于是便往白绫一挂,脚下一蹬……
看见周德兴终于直挺挺的挂在柳树上,蒋瓛从牙缝中吐出一个字:
“杀!”
噗呲!
噗呲!
一道道寒光乍现,鲜血很快便染红了周家的院子……
……
刑部大牢中。
周骥披头散发,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哐当!
牢门的铁链被打开,周骥猛地抬起了头,连忙想要迎上去,但看到进来的身影后,立马又缩了回去。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身着飞鱼服的蒋瓛。
“带走!”
蒋瓛并没有进入牢房,而是在门口发号施令。
“不要……不要……”
周骥不断的挣扎着,但还是被锦衣卫架了起来。
“你们……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光是看着锦衣卫,就已经让周骥吓得脸色煞白,但是没有人回答他,只是拖着他,往黑暗深处走去……
“不要……不要……”
“我要见我爹……我要见我爹江夏侯……”
周骥一路哭哭嚎嚎,甚至吐口水撒泼,这让蒋瓛有些受不了了,抬手让人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周骥,淡淡的道:
“江夏侯周德兴已经死了,你们江夏候府的人都在下面等着你,所以,省点力气吧。”
“什么?都死了?!”
周骥就像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精神一下子都恍惚了起来。
浑浑噩噩间,周骥被带到了一间连窗户都没有的房间中,四周燃着熊熊的火盆,将房间的黑暗驱散了一些,但依旧显得阴深冰冷。
砰!
一声沉闷的关门声,将周骥一下子惊醒了,愕然的看着四周。
“这是哪里?”
“你们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周骥浑身颤抖如筛糠,声音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蒋瓛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周骥,脸上带着一抹讥讽的道:“咱让你当一个明白鬼吧,那日在秦淮河畔,你不是说要剥了老皇爷的皮么?老皇爷现在就要剥了你的皮,丢到城门口喂狗!”
“啊……”
周骥一口气喘不上来,直接晕死了过去……
当他被冰冷刺骨的水泼醒的时候,他已经被绑到了台上。
“不要……不要……”
“我当时哪里知道他就是圣上啊,我错了,我该死,蒋大人,求求您帮我求个情,死也让我死一个痛快啊!”
“来生我做牛做马报答您!”
蒋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悠闲的喝着茶,仿佛就像是在看戏一般。
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子被台子边上的一名老者拿起,寒光闪到周骥的眼睛,让他的瞳孔瞬间放大……
“啊——”
惨绝人寰的叫声在房间中回荡……
……
后半夜,京师已经没有白日的燥热,显得有些凉快。
这个时候,几乎整个京师的人都已入睡,街上冷清一片,只是偶尔有打更人打更的声音响起。
哒哒哒!
突然有脚步声传来,在万籁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只见几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正抬着一个滴血的木箱,急速的往城门外而去……
城外的夜空格外明朗,地上却是杂草丛生,显得阴森森的,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狼嚎。
“丢在这里吧。”
蒋瓛淡淡的说道。
木箱被打开,一个血人露了出来,嘴巴被塞住,身子却在不断的抽搐,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眼看着就要崩眶而出。
血人被丢到了地上,开始挣扎翻滚起来。
蒋瓛看了一眼血人,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对血人道:“要怪只怪你不长眼睛,等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言罢,蒋瓛一拂飞鱼服的裙摆,转身而去……
……
阳光从东边照向大地,瞬间荡清了所有黑暗。
人们也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黄雄英心情大好,因为从今天开始,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实现他的商业计划了。
不过今天的练拳还是不能落下。
正打着拳,院子外面突然就是一阵喧哗。
发生了什么事么?
黄雄英有些疑惑,便让郭珍出去打探一下。
如今郭氏兄弟就长期住在这里了,有了两个信得过的手下,黄雄英很满意。
片刻之后。
郭珍就回来了,拱手对黄雄英道:
“禀少爷,昨夜江夏候府被封了,据告示上说……江夏候荒淫无度,作风糜烂,其子更是为恶一方,犯上作乱,因此江夏候被剥夺爵位,满门抄斩!”
“啊?”
黄雄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他今天还在想办法,如何将周骥私通宫女的事情暴露出去,没想到老爷子动作这么快。
看来老爷子是皇帝身边的人呐!
不会是个太监吧?
不能吧,太监能有那么英武?!
总之这老爷子在朝中的地位恐怕不低!
黄雄英心思流转,一下子就想到了许多,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江夏候的家产怎么处理?”
郭珍回道:“全部充公!”
一听到这,黄雄英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自己刚从周骥的手里套到方山的地契,还没有正式去接手。
要是被一并封了,那就麻烦了。
虽然地契在手,恐怕也还要跟抄周家的官员一番计较才能到手,若是督办的官员不好说话,非要收回去充公,那可不好办啊!
想到这里,黄雄英吩咐道:“你再去打听一下,这一次负责抄家的官员是谁!”
郭珍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又再次返回,恭敬的对黄雄英道:
“是曹国公李景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