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好英武!
“曹国公李景隆?”
听到这个名字,黄雄英嘴角微微抽了抽。
这可是大明的战神呐!
正是此人,帮助燕王朱棣成功谋反了自己的主子朱允炆。
如果按照历史走,靖难之役时,在黄子澄的建议下,朱允炆启用李景隆取代耿炳文,拜为大将军,让他率五十万大军北伐,并亲自在江边饯行,行捧毂推轮之礼,赐便宜行事之权。
当时辽东江阴侯吴高等正领兵围攻永平,朱棣决定自己亲统大军救援永平。
留下死胖子朱高炽带着几万兵马镇守北平。
双方兵力不可谓不悬殊。
谁想,李景隆的五十万大军愣是攻不破胖子朱高炽几万兵马镇守的北平。
几次攻城,皆被击退。
朱棣则是趁这段时间,解救永平,偷袭十七弟宁王朱权的藩地大宁,实力大增。
等到朱棣率军回防北平,李景隆还在北平城外墨迹。
最终,燕军与李景隆大军在郑村坝会战。
燕军左右冲击,连破南军七营,李景隆毫无疑问大败。
当夜,李景隆见战事不利,令郑村坝所有军队轻装撤退,数十万人的辎重全部留给了燕军,但李景隆走得匆忙,没有通知围攻北平城的南军军队,于是燕军轻易击溃北平城下的南军,获得其物资。
此战,李景隆的五十万大军丧师十余万人。
之后的李景隆又在白沟河败掉朱允炆的六十万大军,把建文帝的家底糟蹋光,还给燕王朱棣送去大量的经验和装备,让朱棣的势力越来越强大,四年后终于打到了南京城。
而这个时候,打开城门迎接朱棣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景隆!
朱棣能登上皇位,李景隆绝对得占一半功劳。
纵观整个靖难之役,朱棣的军事能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敢打,能打,会打,但也不得不让人怀疑。
李景隆你他娘的是吃菠菜了,在打假赛吧?!
你他娘的倒是说说,飞龙骑脸怎么输,180人口打120人口,不,是180人口打20人口,你有飞龙的情况下怎么输你告诉我?直接a脸都赢了……
你老子可是横扫漠北,打的蒙古马队仓惶北逃的大明开国名将李文忠!
估计泉下有知的李文忠也是一脸懵逼。
这他娘的真是老子的亲身儿子么……
想到这里,黄雄英笑了,他倒是很想见一见这位传奇人物……
……
江夏候府。
此时这里周围已经有军士严密把守,不允许无关人等进入,不过周围还是围满了吃瓜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自古以来,看热闹成了老百姓艰苦日子里的调剂品。
每当看到那些有钱有势,光鲜亮丽的大人物们垮台,他们又觉得做个平头老百姓其实挺好,至少可以安稳的活着,安稳的吃瓜。
府中。
尸体昨夜已经被锦衣卫清理干净,但是血迹依旧历历在目。
一位身材高大,眉目疏秀,顾盼伟然,雍容华贵的中年男子,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眼前的满满一屋子珠宝珍玩,眼睛都有些花了,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此人自然便是这一次负责抄周家的曹国公,李景隆。
此时的李景隆只有三十多岁,在李文忠死后,袭爵曹国公。
平时就喜欢读兵书,说起兵法来更是如数家珍,侃侃而谈,而且容貌俊伟,举止雍容,加上是忠良之后,洪武皇帝对他也是相当看重。
此时的李景隆意气风发,堪称是朝堂上的明日之星。
只见李景隆站了起来,一脸义正言辞的骂道:“好个江夏候,家中竟有如此财富,都是民脂民膏啊!”说着对皇宫的方向拱了拱,“圣上英明,抄得好啊!”
“大人,是不是该开始清点了?”
一旁的属吏轻声问道。
“点,细细的点,一样都不许落下,懂吗?”
李景隆大手一挥。
属吏开始查点物品,一件件的记在单上,而李景隆则是慢慢的围着宝物转悠,手指不经意间就在一件宝物上轻轻的摸了摸。
负责记录的官吏手中的笔就停了下来,直接跳过……
突然。
李景隆被一本画本吸引去了目光,当即弯身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打开一看……
一双秀目顿时亮了起来。
“啧啧……”
只看了一眼,李景隆直接就陷进去了。
“好东西啊好东西啊,没想到江夏候都大几十岁的人了,竟还有此等兴致……”
李景隆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走到太师椅上重新坐下,翘起了二郎腿,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不再去看那些宝物一眼,记录的官吏也知道李大人找到了心仪的东西,自然是不会把那本画本记录在册。
没有了李景隆的掺和,清点数度快了许多。
“有意思有意思,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姿势,不知滋味如何……”
李景隆喃喃说着,脸上满是笑容而不自知。
看着完全进入状态的李景隆,周遭的官吏哪里敢去打扰他?
不料却在这时。
一名官兵小跑了进来,到李景隆面前,拱手道:“禀大人,外面有个叫黄雄英的人求见!”
周遭的官吏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只好可怜的看着官兵。
官兵一脸的莫名其妙。
只见李景隆缓缓放下挡在面前的画本,瞪着官兵,怒喝道:“不长眼的东西,你没看到本大人正在办理公务吗?滚出去,咱谁也不见!”
“是……”
官兵点头如捣蒜,连忙退出去……
“等等!”
李景隆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叫停官兵:“你刚刚说,是谁求见来着?”
“是……是一个叫黄雄英的……”
官兵话还没有说完,李景隆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着急的往门外大步走去,可是走了两步又发觉不对,站定了下来,露出思索的神色。
来之前,老皇爷亲自嘱咐过,如果一个叫黄雄英的少年前来办事,一定要行方便,而且要不着痕迹,不能让他知道是老皇爷在幕后操纵。
虽然他不知道老皇爷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从老皇爷的言语间,足以感觉到这个少年在老皇爷心目中的分量十足。
如今他堂堂曹国公若是出府相迎,岂不是暴露了老皇爷?
想到这里,李景隆重新坐了下来,整理好官服,盖住裆部的位置,露出了刚正不阿的神情,道:“让他进来!”
官兵一愣,只听李景隆喝道:“还不快去!”
官兵连忙小跑出去……
片刻之后。
官兵便带着一个少年走了进来:“大人,人到了!”
李景隆点了点头,目光看向那少年,却发现那少年也在打量着自己。
好英武!
两人心中同时发出惊叹,足见帅气的人心思都是共通的……
“草民黄雄英,见过曹国公!”
黄雄英上前一步,就要跪下来行礼。
这是在古代,民见到官,可是要行跪拜礼的,不是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躬躬身就行。
入乡随俗,来到古代就要遵守古代的规矩。
可让黄雄英没想到的是,李景隆竟是站了起来,伸手架住黄雄英抱在一起的双手,道:“不必多礼了!”
“谢曹国公!”
黄雄英顺势站好,眸中闪过一抹好感。
同时他也明白,应该是老爷子在后面交代过了,否则不可能这么顺利的。
这就好办了。
黄雄英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另外一边的李景隆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黄雄英的脸上。
这少年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老爷子亲自再三嘱咐,甚至还要隐藏自己的身份。
李景隆想要看出个所以然来……
突然。
李景隆的眸子一震,闪过一抹惊骇之色。
熟悉。
这少年的脸竟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不单单是熟悉,而且在自己的记忆深处,仿佛还有一种敬畏的感觉。
黄雄英……
雄英……
雄英!
李景隆的眼睛顿时瞪大了。
天啊!
难道是……
难怪自己刚刚条件反射般的就站起来,不让黄雄英跪拜下来。
原来如此!
刚刚的决定是那么的英明,活该你能成大事啊!
李景隆似乎一下子想通了什么,心中霎时间惊涛骇浪。
不过他还是很好的掩饰住了。
对周遭的官吏轻轻挥了挥手,李景隆让自己的声音尽量的维持原状:“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和黄公子单独坐坐。”
“是!”
一众官吏拱手,连忙退出了房间……
第32章 功夫不负有心人
人都退下,屋内只剩下黄雄英和李景隆二人。
从种种蛛丝马迹当中,心思玲珑的李景隆大概猜出了黄雄英的身份,虽说不能够百分之百确定,但也八九不离十。
同时他也知道,既然老皇爷都不说,那么自己就当作是不知道。
“咳咳——”
李景隆清了一下嗓子:“黄公子,不知找我所谓何事啊?”
他可不敢在黄雄英面前以本国公或者是本官自居。
既然知道老爷子已经替他打点过了,黄雄英也就开门见山,道:“国公大人,是这样的,周骥在出事之前,将周家的地,也就是方山卖了我,我今日前来,就是想要和国公大人澄清这件事情,方山那块地是我的。”
说着,黄雄英递上了方山的地契:“国公大人请过目,这是方山的地契。”
“哦?”
李景隆哦了一声,接过地契看了起来。
“嗯……确实是方山的地契不假,既然地契在你的手上,那我也没啥好说的,以后方山就是你的了,你自个去打点吧。”
“谢国公大人!”
“谢啥谢,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李景隆非常的儒雅随和,人又长得好看,黄雄英都不免对他产生好感。
难怪洪武皇帝会喜欢他了。
到后来,朱允炆对他更是宠爱有加,就是把自己的家底败光了,都没有过多责难。
后来朱棣继位后,以公爵受赏,竟是位列靖难诸功臣之上。
虽然最后被朱棣圈禁,但好歹也落了个善终……
此人打仗虽然像个内奸,但其他方面还是可圈可点的,否则也不能历经三朝,还是其中最关键的点,最终也没有被处死。
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种本事!
“那草民就先告退,不打扰国公大人了!”
黄雄英拱手告退。
“等等。”
李景隆叫住了黄雄英,对于这个未来有可能成为大明主人的少年,他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一次亲密接触的机会?
“据我所知,方山那块地鸟不拉屎,荒凉得紧,公子莫不是被周骥那混蛋给骗了吧?能告诉我多少银子买的么?若真被骗了,我帮你主持公道!”
面对李景隆的善意,黄雄英笑笑,道:“一袋精盐和一壶酒!”
“啊?”
李景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后,摸了摸下巴,点头道:“那方山一文不值,就这周骥也敢拿公子的盐和酒?”
说着,李景隆指了指屋内的宝物,义正言辞的道:“公子你看看这里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拿去,就当是我替周骥那混蛋赔给公子的!”
“……”
这回轮到黄雄英有些不会了。
曹国公,你这话是认真的么?
方山是荒凉,表面上看起来是没什么价值,但也没有你说得那么不堪吧?好歹那也是一处诺大的山头啊!
不是……
怎么感觉这曹国公有几分跪舔自己的意思?
难道是因为老爷子的关系?
想到这里,黄雄英大概明白了,看来老爷子的身份真的不低,甚至高得让李景隆都想通过自己巴结他。
不过这李景隆也真是有意思哈。
黑的都能给说成白的来。
黄雄英回道:“国公大人的好意草民心领了,不过草民能够拿回方山,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好一个刚正不阿的少年!”
李景隆一边站起来一边字正腔圆的赞叹道:“正是有黄公子这样的英雄少年,我大明朝才能生生不息,世代永昌!”
“……”
黄雄英无语了。
你他娘的想要通过我来巴结老爷子,也用不着这么拉着我这么尬聊吧?
黄雄英脚下的布鞋差点儿抠穿了。
黄雄英嘴角扯了扯:“国公大人谬赞了,谬赞了!”
“哪里哪里!”
不想李景隆丝毫不觉得尴尬,摆了摆手,笑道:“我一介武夫,说话直来直去,就喜欢说大实话,黄公子不要介意!”
黄雄英:“……”
来大明这么久,见过像周骥那般阴险的,倒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哦对了!”
李景隆突然响起了什么:“我这里有个好东西,黄公子看了一定会喜欢的!”
说着,李景隆转身拿起了一个画本,递给黄雄英:“我与黄公子一见如故,就当是我李景隆送给黄公子的见面礼!”
心中虽然有些肉痛,但若是能拉进和黄雄英的关系,那就太值了!
要知道男人之间什么东西最容易拉进感情?
当然是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脏了!
黄雄英接过一看,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这玩意也就在古代被当成宝贝,若是放在黄雄英穿越前的那个年代,狗都不看的。
“怎么样?喜欢么?”
李景隆笑眯眯的问道。
黄雄英彻底看出来了,因为老爷子的关系,这李景隆是铁了心想要交好自己,也就不再像之前那么客气了,笑道:
“不瞒曹国公,这种画本,我想画多少就有多少,曹国公还是自个珍藏吧。”
黄雄英说的是实话,他在秦淮河畔签到十年,绘画技巧早就已经满级,这画本不过是画得动作连贯,若是快速翻书页,就会形成一种动图的效果。
若是让黄雄英来画,结合后世的绘画技巧,绝对把这画本秒成渣。
“这……”
连番被拒,李景隆微微有些尴尬了,不过他却突然灵光乍现,道:“黄公子既然有这等高超技巧,那还要什么方山?”
黄雄英一愣,只听李景隆继续道:“何不黄公子来画,我来兜售,保证赚得盆满钵满!”
“……”
黄雄英再次无语。
他想要赚钱,门道多得是,何须用这些奇技淫巧?
不过李景隆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如今他虽然取得商籍,但是没有了周骥这条线,销售起来确实有些困难,特别是精盐这一块。
这东西在任何时代,都不是一件普通的商品。
若是有曹国公李景隆参与进来,那就好办许多了。
想到这里,黄雄英笑道:“买这种画本倒是磕碜了,不过我倒是有样好东西,若是曹国公有意,我们倒是可以一起开发一下。”
李景隆闻言,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爱钱,但是赚不赚钱倒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能有机会和老皇爷大孙一起做事。
那可是大明朝最名正言顺的储君啊!
不枉自己刚刚挖空心思的一番找话,口水都快舔干了,正应了一句古话,功夫不负有心人!
我李景隆他娘的就该成就一番大业!
第33章 立储之事
从江夏候府出来,黄雄英就带着郭氏兄弟直奔方山而去。
方山。
这里距离应天府有十数里地,在当初老爷子带黄雄英去的聚宝山,还要往外许多。
来到这里,映入眼帘的是莽莽山林,杂草灌木丛生,连一条上山的道路都找不着,四个字,荒山野岭。
周围也没有什么人家。
所以李景隆说这里鸟不拉屎是对的。
“少爷,”郭珍忍不住开口问道,“您大费周章的要这方山有啥用啊?要我说啊,当初还不如要两亩良田呢!”
郭氏两兄弟跟了黄雄英两天,慢慢也熟络了,并没有跟着朱元璋那么拘紧。
“你懂个屁!”
黄雄英笑骂了一句,道:“这表面上看起来是没有什么,可是这里面可有好东西哩!”
“哦——”
郭玹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少爷是说,这下面有黄金?”
黄雄英笑笑,道:“不是黄金,是黑金!”
“黑金?”
郭氏兄弟都是一愣。
黄雄英笑而不语。
他口中的黑金其实不是别的,而是煤炭。
南京城是有煤炭的,其中最要集中在钟山那一块,可那里是皇家的墓陵所在之地,去挖那里等于找死。
所以,黄雄英把目光投向了方山,这里也有煤炭,和钟山是同一脉。
有那么多赚钱的渠道,为什么要挖煤呢?
事实上,黄雄英是经过考量的。
大明朝为什么灭亡?
人为的原因是一部分,其中更重要的原因是气候的变化,也就是小冰河期。
从明朝中叶开始,也就是大概1500年的时候,华夏的气温骤降,特别是北方,气温剧降,粮食大量减产。
造成大量的老百姓没有饭吃,没有衣穿,每年冬天都会饿死冻死无数。
旱涝风冻,颗粒无收的农民开始离开原有的土地,流离失所,荒废的土地随着天灾造成严重的荒漠化,而荒漠化大幅度向东向南推进致使黄河不断改道,黄河的每一次改道,都对中下游的河南、河北、山东、江苏等省份造成巨大的冲击。
到了崇祯皇帝即位时,常年的天灾已经使国库的粮食储备接近于零,而旱灾却依旧肆虐。
这才导致了那些年间,农民起义连连,而山海关外的女真人也因对寒冷束手无策而拼命向南进军。
在极端气候的拷打下,连绵不断的天灾最终转变成人祸,明朝就此终结。
然而讽刺的是,在崇祯皇帝吊死在煤山上才过去了六年,气温便回升到了历史平均水平。
所以不得不说,小冰河期是毁灭大明朝的最根本原因。
既然幸运的来到这个时代,黄雄英自然不会是独善其身,赚赚钱,装装逼,泡泡妞这么简单,他想要改变这个时代,守护这个时代。
位卑未敢忘国忧!
这是黄雄英此刻心中最真实的写照。
风华绝代的大明,既然我来了,我不仅要见证,我更要守护……
……
另外一边,奉天殿御书房中。
一个同样时时刻刻想要守护大明朝的老人,正在思考着大明的未来。
“翰林学士刘三吾到!”
门外响起安公公的声音,让朱元璋一下子从沉思中醒了过来:“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
一个瘦骨嶙峋,须发皆白,但双目炯炯有神的老人走了进来:“臣,刘三吾,见过圣上!”
“好了好了,不必多礼,起来吧!”
朱元璋摆了摆手:“安和,给坦坦翁看座!”
坦坦翁说的自然便是刘三吾,刘三吾也不客气,依言坐下。
朱元璋看了一眼刘三吾,道“坦坦翁,咱叫你来,是想要问你一个问题。”
“陛下请讲!”
“嗯。”
朱元璋点了点头,叹道:“太子那臭小子为了自个舒坦,离咱去了,咱现在年纪也大了,国不可一日无储,是该立太子的时候了!”
刘三吾闻言,并没有太惊讶,因为这确实是当今的头等大事,否则若是出什么意外,那可就难办了,要知道如今各路藩王都盯着京师呢!
朱元璋看着刘三吾,道:“坦坦翁,你说说看,咱该立谁为好呢?”
刘三吾可以说是当今大明的文官之首。
但朱元璋向来不喜文官,这一次把刘三吾叫来,而不是叫其他国公来问这个问题,足见他对刘三吾的尊敬。
而且刘三吾这人是真正有风骨的文人,刚正不阿,最是敢说话。
虽然有好几次都触怒自己,但是朱元璋还是放过了他,甚至予以重用,还让他时不时的去教导自己的那些儿孙。
刘三吾思虑片刻,道:“回陛下,立储乃是国之根本大事,想必陛下心中已有人选,臣多言亦是无益!”
“呵——”
朱元璋轻笑了一声:“咱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读书人掉书袋子,那你倒是说说看,咱心中的皇储是要立谁呀?”
“燕王!”
刘三吾没有丝毫犹豫,便说出了这个名字。
朱元璋微微眯起了眼睛。
事实上,在遇上黄雄英之前,他确实有过要立燕王为储的想法。
燕王朱棣,是这么多的子孙当中,最像他的!
和仁慈宽厚的故太子不同,燕王性格强势,有手段,能打仗,是个桀骜不驯的刺头,若是太子还在,尚能降服他。
至于朱允炆,那孩子在他四叔面前,实在是太嫩了!
“那你觉得燕王怎么样?可服众望吗?”朱元璋眸子深邃的看着刘三吾。
刘三吾却是摇了摇头:“且不论燕王如何,臣以为,皇孙世嫡承统,这乃是礼制所定,又岂能随心所欲更改?”
朱元璋也不恼,而是点头道:“咱又何尝不知礼法,可是皇孙允炆太年轻了,不谙事,咱以为还是要文武兼备的皇子为好!”
“坦坦翁,你既揣度咱的心思,却又违背咱的意思,这是何理啊?”
刘三吾却是腰板挺直,面无惧色的道:“回陛下,允炆皇孙已十之有五,不是幼童,古往今来,两三岁登基的帝王,还少见吗?没听说一定要找年纪大的啊!更何况允炆皇孙之母如今为东宫正室,嫡孙继承大统,方是安邦立国之理啊!”
“如果立燕王为太子,那置秦晋二王何地?”
“这样做不是废长立幼吗?恕臣直言,废长立幼,古往今来都是取乱之道啊!”
刘三吾说得激动,但朱元璋却是不动声色,稳如泰山。
刘三吾见状,也是连忙将自己的声音放低,恳切道:“陛下,请三思啊!”
不想朱元璋却是笑了。
“坦坦翁到底是坦坦翁啊!说得好,咱心中已经有决断了!”
刘三吾闻言一怔。
在朱元璋身边多年,他如何不了解朱元璋的性格?
心思深沉,内心坚毅,绝不会为旁人所左右。
怎么今天自己三言两语,就将陛下给说通了?莫不是自己猜错了,陛下心中早就有意传位于皇孙朱允炆?
刘三吾一时之间有些迷糊了。
只听朱元璋话锋一转,问道:“西南叛乱,坦坦翁是何看法?”
刘三吾又是一怔。
怎么刚说着立储的事情,又突然转到西南叛乱去了?
这思维跳跃,刘三吾感觉自己都有些跟不上了。
思虑片刻,刘三吾回道:“西南叛乱,时不时就会发生,不日蓝玉将军将率军出征,依臣看来,应是得胜而归,不过……这般军事压制,治标不治本啊!”
“哦?”
朱元璋露出好奇的神色:“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治本呢?”
刘三吾又沉思片刻,回道:“臣以为,当效仿古之汉武帝,对这些世袭的土司实行推恩令!”
朱元璋眼中露出精光,目光灼灼的看着刘三吾:“还有么?”
刘三吾皱眉思索,好一会,摇头道:“土司问题由来已久,臣能够想到就这么多。”
“嗯。”
朱元璋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问道:“咱说一个方法,你看行不行?”
“臣洗耳恭听!”
刘三吾拱手回道。
朱元璋捋了一下思路,缓缓开口说道:“推恩令,刚刚坦坦翁已经说了,既然效仿了推恩令,那又何不效仿班超对付西域的办法,以夷制夷,用土人对付土人,也免得每一次平乱,朝廷都要派出大量的军马,支出大量的钱粮!”
刘三吾听着不住的点头,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朱元璋继续说道:“除了上面两道政策以外,咱这还有一道政策,叫改土归流!”
“改土归流?”
刘三吾的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
朱元璋看在眼里,笑道:“所谓改土归流,便是逐步取消土司世袭制度……”
朱元璋将黄雄英跟他讲的东西,缓缓的说了出来。
刘三吾原本疑惑的眸子越来越亮,最好忍不住击案赞叹:“好办法,真是好办法啊!”
“皇上英明,观事洞察入微,直击要害,老臣万分敬佩!”
朱元璋闻言,一双眼睛笑得眯了起来,道:“坦坦翁,确定不是阿谀奉承?”
刘三吾急了,道:“这么多年,皇上见过臣阿谀奉承吗?臣说的都是心中所想,绝无半句虚言!”
“哈哈哈——”
看着信誓旦旦的刘三吾,朱元璋突然大笑了起来,神色之间是隐藏不住的骄傲。
刘三吾又又怔住了。
皇上今天怎么感觉有些不对,但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不过他仔细想想刚刚皇上提出的最后那条改土归流政策,还是有些地方想不明白,忍不住问道:“皇上,臣对于这个改土归流,还是有些不明白……”
“好了!”
朱元璋直接打断刘三吾的话:“实话跟你说,这都不是咱想出来的,你要有什么疑问啊,咱改天带你去见见那人,你当面对那人提出来!”
第34章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获得了商籍,又拿下了方山,黄雄英已经准备好要一展宏图了。
不过想要开发方山,需要的钱财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所以黄雄英的当务之急,是要把酒和盐这两样东西的生意给做起来,这样才有足够的钱去做一名煤老板。
事实上做一名盐商比挖煤要赚钱得多。
但是黄雄英并不想利用盐去长期的去赚钱。
因为盐,对于这个时代而言,不仅关乎民生,还关乎国本。
朝廷需要通过控制盐来控制整个社会,而且盐税收入巨大,是一个国家财政收入极重要的一部分!
如果任由私人控制食盐买卖,很容易造成不良影响,不利于社会的稳定,官方控制的话更易于平抑盐价,稳定市场,稳定社会!
所以,黄雄英卖盐是通过了曹国公李景隆的关系,搭上官府这根线,通过官府来卖盐。
也就是说,黄雄英负责制盐,终端销售还是官府。
而李景隆的作用其实就像是一个中间商,而且打着曹国公的名头,官府也不敢压黄雄英的价钱。
黄雄英的计划是利用盐赚到一部分钱之后,就把制盐的方法上交给朝廷。
毕竟盐这种东西,牵扯太大,而且上交给朝廷,也算是为大明朝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事情。
至于酒这种东西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酒水这玩意,不像盐那样是必需品,朝廷的管控也不会那么严。
而黄雄英酿出来的酒,是根据系统给予的茅台制酒法制作出来的,堪称极品。
这东西在后世本就是奢侈品,也只有权贵才消费得起。
放在这个年代更是稀罕。
要赚,那就赚权贵的钱,因为权贵的钱多,而且好赚。
带上郭氏兄弟,黄雄英便出了小院。
有了酒水,还需要找一个地段好一些的铺面,盘下来或者租下来,好销售酒水。
应天府,大通街。
应天作为大明的都城,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
大通街临近紫禁城,街道宽阔笔直,地面上铺着青石板,应天府最热闹的一条大街之一。
街道两边,大抵都是三层楼高,挂着各类招牌的商铺。
卖粮的,卖布的,卖糖的,卖酒的,还有卖各类胭脂水粉的……
小摊小贩叫卖声,络绎不绝的行人,让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热闹,那么的有生活气息。
走了小半条街,就看见一间挂着转让牌的铺子。
黄雄英带着郭氏兄弟便走了进去,铺子里,一位颇有几分姿色,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百无聊赖的坐在柜台前。
“公子,需要些什么?”
铺子里面原本是卖胭脂粉黛的,小姑娘看见公子哥打扮的黄雄英进来,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连忙迎了上去。
黄雄英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打量了一下整间铺子。
整间铺子布置的相当雅致,古色古香的装修,四周挂着字画点缀。
看起来压根不像是买胭脂水粉的,反倒是像卖字画的。
看来这间铺子的主人应该是个文艺爱好者。
黄雄英对这干净典雅,充满文艺气息的装修倒是相当的满意。
收回目光,黄雄英看向小姑娘:“我想盘下你们这间铺子。”
“哦,这样子啊,可是……”
小姑娘面露难色:“可是我家小姐还在雅间中抚琴,不方便打扰,我又做不了决定,要不公子您在这里稍等一下?”
黄雄英仔细一听,确实能听到二楼的雅间传来的琴声。
“可以。”
黄雄英点了点头,他对这间铺子感觉不错,等一下也无妨。
小姑娘赶紧请黄雄英和郭氏兄弟坐下,然后拿了些点心上来,礼数颇为周到,看来是大户人家的下人。
黄雄英闲来无事,便细细的听起雅间中传来的琴声。
琴声悠扬婉转,时而如清泉滴落,时而又如春雨般绵绵不绝,显示出抚琴人高超的技艺。
如今的他音律之道满级,自然能够听出其中奥妙。
见黄雄英听得认真,小姑娘有些骄傲的道:“你们可真是幸运,能够听到我家小姐抚琴,要知道,多少公子哥费尽心思都听不到呢!”
黄雄英闻言笑笑,道:“好琴好曲,只可惜……”
“可惜什么?”
小姑娘的眉头微微皱起。
“只可惜,这曲子并不适合你家小姐。”黄雄英笑道。
听了黄雄英的话,小姑娘不高兴了,嘟着嘴道:“那你倒是说说,哪里不合适了?”
黄雄英道:“你家小姐琴艺高超,但是太过于注重技巧了,没有能够将自己的感情倾注其中,空有技巧,却不能深入人心,有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
“想来你家小姐年岁不大,尚未经历情爱之事,不能掌控这种幽怨的小曲,倒也能理解。”
黄雄英说得算是客气的了,没想到小姑娘却怒目相视:
“不懂装懂,我们家小姐的琴艺可是冠绝全京师,岂是你们这种庸人所能欣赏的?哼!!”
黄雄英笑笑不说话。
他知道这小姑娘压根就不知道音律之道,多说也无益。
小姑娘见黄雄英一副你不懂,懒得跟你说的样子,气得牙痒痒,怒道:“你们走吧,我们家铺子不卖给你这种不学无术,还自以为是的人!”
一旁的郭珍闻言,气不过的说道:“我们家公子才貌双全,你还真是有眼无珠!”
小姑娘微微昂起头颅,嘴角一翘,讥诮道:“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只可惜是个绣花枕头!”
郭珍闻言,顿时怒不可遏,指着小姑娘争辩道:
“你……”
话还没有说出口,黄雄英便压下郭珍的手:“算了,本公子不跟小姑娘一般见识,我们走。”
说罢,黄雄英便转身带着郭氏兄弟离开了铺子。
小姑娘一脸不屑,在后面挥舞自己的小拳头……
黄雄英前脚刚走不久,一个明眸皓目,玉面粉腮,顾盼间美目盈盈的女子从雅间中走了出来。
“婵儿,怎么了?刚刚这外头怎么吵吵闹闹的!”
说话的正是魏国公徐达之女,徐妙锦。
徐妙锦是徐达的三女,同时也是燕王朱棣的小姨子。
徐妙锦不仅生得貌如天仙,还天资聪颖,精通诗词歌赋,尤其是弹得一手好琴让人称道。
朱棣这点像朱元璋,就是喜欢小姨子。
后来,在徐皇后去世后,朱棣当即下旨召徐妙锦进宫,想要立徐妙锦为后,不过却被徐妙锦写了一封《拒永乐帝书》给无情的拒绝了。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哼——”
此时,婵儿轻哼了一声:“小姐可别说了,刚刚来了个人,说是想要盘下我们铺子,可是他非说小姐弹的曲子不好,我气不过,就跟他吵起来了。”
徐妙锦闻言嫣然一笑,有些好奇的问道:“他怎么说?”
她对自己的琴艺是非常有信心的,不过刚刚的弹奏确实有些不和她心意,但具体哪里不对,她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
“那公子说,那曲子不适合小姐,虽然小姐的琴艺高超,但没有感情,还说什么小姐年纪不大不懂情爱,为赋新词强说愁什么的,你说气不气人,不懂装懂!”
婵儿现在想起来都还气呼呼的。
不想徐妙锦整个人却是微微怔住了。
没有感情,为赋新词强说愁?
对啊,就是这种感觉!
一语点醒梦中人!
自己想了好久都不得要领,那人竟然能听出其中玄妙,看来也是精通音律之人!
古有高山流水遇知音,彩云追月得知己!
如今竟有人能听懂她的琴声,实在是让她有一种遇到知己的感觉。
正所谓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她在京师每每抚琴,得到的全是赞誉与奉承,让她听得都烦了,有人能够指出她的缺点,实在是太难得了!
只有知道自己的缺点,才有可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婵儿看见徐妙锦愣住,忍不住道:
“小姐,你也用不着这么生气,这种人我们不理他……”
婵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徐妙锦抓住了手臂,“那个人呢?去哪里了?!”
婵儿一怔,呆呆的道:“被……被我赶跑了……”
“赶跑了?”
徐妙锦有些焦急:“他什么时候走的?!”
婵儿一脸迷惑的挠了挠头:“就在你刚刚出来的时候……”
不等婵儿把话说完,徐妙锦提起罗裙,跑出门去。
可惜。
那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婵儿追了过来,缓了一口气,问道:“小姐,怎么了?”
徐妙锦摇头叹了一口气:“婵儿,你这一次可能是把我的知音给赶走了。”
“知音?”
婵儿一脸懵,小姐什么时候找了个知音,她怎么不知道?
徐妙锦看了一眼婵儿,道:“那人能够听出我琴音中的不足,实属难得,可惜没有机会跟他好好交流一番了!”
“啊?”
婵儿微微张大了嘴巴。
她刚刚不仅把人赶跑了,还骂那人是绣花枕头,没想到那人竟被小姐视为知音?
看来自己确实是有眼无珠!
想到这里,婵儿脸上有些委屈,安慰徐妙锦顺便也自我安慰道:“小姐放心,那人想买我们家铺子,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徐妙锦颇有些遗憾的点了点头。
而婵儿则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那人给找回来。
要知道能让小姐看上的人可不多,而且还是个俊朗的公子哥,听说前不久,燕王又表达了想要迎娶小姐的意向,可把小姐给愁坏了。
若真有这么个小姐能看上的人,不说别的,至少燕王那边就好交代了。
不行,无论如何都要把那公子给找回来……
……
黄雄英带着郭氏兄弟又转了一圈,最终相中了一家铺子,不过那铺子不卖,只租。
办完事情,三人便直接打道回府。
当黄雄英回到小院的时候。
便看见小院里多了两个人,一个自然是他爷爷,另一个是比他爷爷看起来还要老的老人……
第35章 皇储之位,非皇太孙莫属!
黄雄英打量着那老头,那老头也在打量着黄雄英。
瘦骨嶙峋,但腰板却挺得老直,一身褂子虽然有些旧,但洗得干干净净,神色间有几分傲气。
是个读书人!
老爷子不会是给自己找了个教书先生吧?
老人自然便是刘三吾。
刘三吾也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带他来见一个少年。
难道说,改土归流之策便是这少年提出来的?
正想着,只见那少年问向皇上:“爷爷,这位是?”
爷爷?
这少年叫皇上爷爷!
一声爷爷,直接让刘三吾的瞳孔放大。
皇上来之前,已经嘱咐过他,让他不要暴露皇上的身份,这让他心中疑惑,如今一个少年又叫皇上爷爷?
这让刘三吾心中惊涛骇浪。
这少年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让刚失去太子的皇上如此上心!
太子?
眼前的这人,竟与太子有几分相似!
不对……
自己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少年!
刘三吾如今虽然已有七十岁(虚岁),但记忆力却非常的好,思维也还非常的敏捷,这与他长期保持阅读的习惯有关。
阅读,不仅能让人开阔眼界,还能让人思维敏捷,让整个人变得更加的有气质。
此刻的刘三吾,就像最初见到黄雄英的朱元璋一样。
虽然感到眼熟,但不敢往那个方面去想。
朱元璋笑笑,向黄雄英介绍道:“这位是翰林学士刘三吾,号坦坦翁。”
“这是咱大孙,雄英!”
轰!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惊雷,在刘三吾的头顶炸响。
大孙!雄英!
像!
太像!
不,不是像!而就是当年那孩子!
大明朝根最正,名最顺的皇太孙!
刘三吾激动得袖中的手微微颤抖,他饱读圣贤,最看重的就是礼仪孝悌,尊卑有序,如今皇太孙还活着,那么就不会再有该立谁为储君的问题。
因为眼前的少年,就是毫无争议的储君!
他,就该是,而且也只能他是,大明朝未来的皇帝!
刘三吾就是这么古板。
就在刘三吾目光灼灼的看着黄雄英的时候,黄雄英也是饱含惊讶,同时也尊敬的看着刘三吾。
尊敬不是因为刘三吾身居高位,而是他算得上是这个时代文人的代表。
洪武皇帝武人出身,并不太喜欢文人。
尤其讨厌古板的孔孟之道。
但是对于文人,朱元璋始终保持着一份尊敬。
为何?
因为这个时代的文人有风骨!
有兢兢业业,公正廉洁,堪称为官楷模的刘三吾!
有抬棺死谏的钱塘!
有被称为读书人种子,后来因为拒绝为朱棣写即位诏书,被朱棣施以车裂之刑,并且灭了十族的方孝孺!
……
他们或许是古板的,或许是愚忠的,但也是最有风骨的!
他们不能像武将那样,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他们甚至手无缚鸡之力,但是……
有时候,他们手中的笔杆子比枪头还硬!
就像后世有一位学医的青年叫周树人,一次,他大抵是病了,横竖都睡不着,坐起身来,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学医救不了国人
于是毅然弃医执笔,试图唤醒当时昏聩的国人!
华夏的精神,华夏的文化,也正是因为有着一代代像刘三吾像周树人这样有风骨的文人,才得以传承,才得以生生不息。
“学生见过学士大人!”
黄雄英整理了一下衣服,恭敬行礼。
“公子,万万不可!”
刘三吾连忙想要伸手扶住黄雄英,这可是皇太孙,未来大明的皇帝,他又如何受得起?又如何敢受得起?
不料朱元璋却挡住刘三吾,微微摇头道:“没事。”
只见黄雄英身体肃立,双手合抱,俯身深深鞠了一躬。
刘三吾的眼眶却湿润了。
这个时代的文人,不看重钱财,唯独看重的是名声,是尊敬!
“好,好孩子!”
刘三吾连忙扶起黄雄英,上下打量着,眼中尽是欣慰。
十多年前,皇上就让他时不时的到大学堂教导皇子皇孙,当时太孙朱雄英也在,所以说,皇太孙正儿八经的算是他的学生。
如今再见学生,已是一名挺拔的少年,如何不让老师老怀欣慰?
“走,咱屋里说去!”
朱元璋大手一挥,带头进了屋内。
黄雄英让郭氏兄弟沏了一壶茶上来,如今有了郭氏兄弟,很多事情他就不必亲自动手了。
“爷爷,没想到你人脉这么广,竟然把学士大人都请来了!”
黄雄英放下茶碗,笑道。
朱元璋呵呵一笑,道:“你不是说过,你老爹说,咱是个了不起的人,怎么,忘了?”
“是,爷爷了不起!”
黄雄英竖了一个大拇指,把朱元璋逗得大笑。
刘三吾看呆了,他眼中深沉威严,杀伐果决的皇上此刻竟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爷爷一般。
黄雄英问道:“爷爷,您把德高望重的学士大人叫来,不会仅仅是证明您很了不起这么简单吧?”
刘三吾一口茶差点儿没喷出来。
洪武皇上有多了不起,需要他来证明吗?
“臭小子!”
朱元璋笑骂了一句,道:“咱把坦坦翁带来,是因为咱把你对付西南土司的计策告诉了他,他其中有些问题,想要找你说道说道。”
“正是如此。”
刘三吾笑着开口道:“还望公子不吝赐教!”
“学士大人言重了!”
黄雄英对于刘三吾还是相当尊重的。
这个态度让刘三吾非常的满意,捋着胡须笑道:“公子言,对西南土司进行改土归流,这固然是个治本的好办法,但是如今西南叛乱未定,若是这般,恐会引起更多的土司叛乱,所以改土归流,是否有些纸上谈兵了?”
一旁的朱元璋点头。
刘三吾说得不错,一旦朝廷实施改土归流,就差不多相当于废除土司,那些土司又怎么会甘心?
单个叛乱不说,联合起来发动更大的叛乱都有可能!
黄雄英看了一眼朱元璋。
朱元璋立马会意,看着黄雄英的眼中满是鼓励,道:“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咱保证,今天这屋子里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会传出去。”
来到这个时代,黄雄英还是相当谨慎小心的。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规则,在你没有改变这些规则的能力之前,只能遵守。
你来自于后世,只是说明你比这个时代的人知道更多,见识更多,并不能说明你比这个时代的人更有智慧。
相反,这个时代没有手机,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娱乐,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
胡言乱语,或作非为,有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听了朱元璋的话,黄雄英这才开口道:“土司制度由来已久,由唐朝的羁縻制度延伸演变而来,为什么要采取这个制度呢?是因为边疆的内部的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相对于中原落后许多,所以不能用中原的方式去进行统治,就交由当地的土司进行统治。”
“说得直白一些,就是一国多治,总结来说,土司的特点就是接受朝廷印信,子孙世袭,世镇其地,世护其民,守卫疆土听从调遣,需要定期朝贡并且不享受朝廷俸禄待遇!”
“在土司统治下,土地和人民都归土司世袭所有,土司各自形成一个个势力范围,司法、财政、行政、兵事都可以自治,对于当地人民予求予取,掌握一切生杀大权,除了不能登基称帝,其他一切甚至比照皇帝,而且只需要象征性的向朝廷缴纳微薄的赋税。”
朱元璋和刘三吾听着都是连连点头。
朱元璋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许之色。
而刘三吾捋着长须的同时,心中暗暗赞叹。
他没想到,皇太孙对于土司制度竟有这般深入的了解,特别是一国多治这个词,精准干练,怕是朝中许多人都说不出来。
而且三言两语之间,便总结出了土司的特征。
在两人火热的目光下,黄雄英继续说道:“如果朝廷贸然推行改土归流,必然会遭到当地土司的反抗,然而你们忽略了重要的一点。”
忽略重要的一点?
朱元璋和刘三吾听了都是一愣。
只听黄雄英侃侃而谈道:“土司和他们治下的土民,其实代表了两个团体。”
说着,黄雄英拿过朱元璋喝茶用过的茶碗,和自己的茶碗放到一块,指着朱元璋的茶碗道:
“这个是土司,土司世代为官,独霸一方,更有一些土司专横不法,对境内人民实行政治压迫和经济掠夺,土司之间为争权夺利挑起械斗或战争,导致生灵涂炭。”
“土民在土司的治理下,过得远不及中原的百姓,甚至可以用凄惨来形容。”
“所以,朝廷推行改土归流,必须要派遣有能力的官员,一方面要对土司采取恩威并施的方法,让土司主动接受实施改土归流为上策,以武力强行解决为下策,根据土司们的态度给以不同的处理,对自动交印者,酌加赏赐,或予世职,或给现任武职。对抗拒者加以惩处,没收财产,并将其迁徙到上述六省以外的省份。”
说着,黄雄英指着自己的茶碗,道:
“至于土民,则是另外一套政策,那便是推动他们汉化,所谓汉化,便是通过设置官学、书院、义学等构建教育体系,给与少数民族士子资助及科举名额优惠,重视对先儒先贤的祭祀,颁令禁止土民诸多宗教祭祀活动及风俗习惯,推行汉文化的三纲五常及忠孝节义观念等等途径。”
“还有对土民进行优待,原来土司只交纳很少的贡赋,而将残酷掠夺属民所得的大量银两尽收于己。改土归流后,变革赋役方法,废除原来土司的征收制度,实行与中原一样的征收制度,如此一来,土民所受的剥削就会减轻,生活就会变好,生活变好了,谁没事还整天闹叛乱?”
“总之一句话,便是分而治之!”
“延展开来说,朝廷还可以暂时给土民实行减税和贷给种子、耕牛等优惠政策,如此,便会推动中原的一部分百姓移民,原来开发水平极低或较低的边远山区也得到了很好的开发!”
“这般政策推行下来,不仅解决了土司难题,还会让边远地区得到发展!”
黄雄英长长的一番话说下来,整个屋子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朱元璋眼中的赞许之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如果说他初听改土归流这个方法是感到惊艳,那么现在的他,就是叹服。
他完全没有想到,他的大孙并非灵光乍现,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形成了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案。
这个方案之成熟,就是六部尚书也不见得拿得出来。
而且最难能可贵,也是最打动朱元璋的是……
眼光!
眼光之长远,思维之缜密,一针见血的指出了改土归流的关键所在,提出分而治之的策略,而且详尽可行!
作为一个有手段,在位已经二十几年的皇帝,朱元璋知道,一个成功的皇帝,学问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治国的手段和长远的眼光!
就拿他来说,他是地道的泥腿子出身,学问高吗?
不高!
但是你说他不会治国吗?
朱元璋自问无愧于心,当得起圣上的名号!
太子朱标在朱元璋心目中是完美的,然而此时此刻的皇太孙朱雄英又何尝不是?
甚至皇太孙的冷静和手段,比宽厚仁德,经常顾虑重重的故太子朱标,更得朱元璋的心。
就比如对待土司,朱标也许会用更加柔和的手段,而大孙雄英则是更加的无情狠辣。
一个国家的主人,就应该冷静而有手段!
不需要顾虑太多,一切从大局出发,胆敢阻碍的荆棘,雷霆手段,一律清除!
好圣孙!
就这番话语,他敢打包票,如今他的这些儿孙当中,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来,包括燕王朱棣!
朱元璋心中除了激动,还是激动……
而刘三吾此时看着黄雄英的目光完全变了,死死的盯着黄雄英,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
这番话语中,面面俱到,他竟挑不出任何瑕疵!
他来到这里之前还比较看好朱允炆,但是如今见到了朱雄英,而且从这番话中,他完全可以看得出来,太孙朱雄英不是朱允炆之流能比的!
也许……
北地的燕王尚可一比!
但是,朱雄英皇太孙的身份就直接把燕王老四的身份压得死死的了。
所以……
皇储之位,非皇太孙朱雄英莫属!
此时,正主黄雄英说得口水都干了,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然后看向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刘三吾,问道:
“学士大人,还有其他问题吗?”
刘三吾从沉思中醒来,突然爆喝道:“厉害!实在是太厉害了!殿……公子实乃大才!”
说着,刘三吾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冲黄雄英一抱手,躬身就拜了下去:
“公子,三吾受教了!”
黄雄英一愣,也没有想到刘三吾来这么一出,连忙站起身来,扶起刘三吾:
“使不得,学生如何受得起学士大人如此大礼!”
刘三吾站直身子,肃容道:“古人云,学无老少,达者为先,公子一番话令三吾茅塞顿开,受益良多,此时的三吾便是公子的学生,公子受得起!”
一旁的朱元璋看着刘三吾,心满意足的微微点头……
第36章 家国情怀!
刘三吾在原则问题上虽然古板,但是同样深谙为官之道。
一次,刘三吾陪洪武皇帝垂钓消遣。
不巧洪武帝钓的都是黄鳝,刘三吾钓的都是鲤鱼。洪武帝满脸不高兴,不冷不热地说:“坦坦翁,为什么你钓鲤鱼,咱钓黄鳝?看来,你比咱高出一筹啊!”
刘三吾连忙道:“圣明天子只钓龙,臣子钓鲤跳龙门。鲤鱼伴龙昌国运,定有贤臣辅明君。”
当然这只是个民间故事。
但这也说明刘三吾为人臣子的智慧,否则他也不能在洪武皇帝身边身居高位十数年,直到后来的南北榜大案,才被发配西北戍边。
他刚刚这一拜,除了因为真心佩服黄雄英的才学意外,当然还因为黄雄英皇太孙的身份。
试问,如果换作一个没有身份的普通少年,他刘三吾会吗?
大概率不会……
刘三吾刚刚那一拜算是刚刚皇太孙对他一拜的还礼,同时,也算是向朱元璋传达一个信息。
相对于皇孙朱允炆和老四朱棣,他站皇太孙朱雄英这边!
朱元璋看在眼里,自然是心满意足。
因为就是一向最讲究礼法,最为刻板,也是文官代表的刘三吾都毫无犹豫的选择他的大孙,大孙朱雄英就是储君之位的最合适人选,没有之一!
这一点,正好合了朱元璋的心意,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燕王朱棣。
在大孙出现之前,他不是没有考虑过。
但是现在的朱元璋,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疑虑。
不过在正式把朱雄英册立为皇太孙之前,他还要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把皇权大杖上的荆棘全部去掉,再交到大孙的手上。
他宁愿自己手上沾满鲜血,也不要他大孙手上沾上一丝。
他希望在他大孙手上的天下,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天下,他希望他的大孙能够成为一名完美的千古圣君!
可以说,他把原本放在朱标身上的期望,转到了大孙朱雄英的身上……
“大孙!”
朱元璋看着黄雄英,脸上的皱纹都化开了:“这些都是你自个想出来的?”
黄雄英也不能说这都是经过后世验证过的,只好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孙儿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瞎琢磨,只是一些浅见。”
“浅见?”
朱元璋轻笑了一声:“你这点浅见呐,怕是满朝文武,先不说能不能说出来,就是敢说的都没有!”
黄雄英笑道:“爷爷,也不能这么说,孙儿一介布衣,不像满朝文武需要顾虑那么多,所以也算是信口开河。”
“嘿!”
朱元璋嘿了一声:“你这臭小子还谦虚起来了!要这都算是信口开河,那你认真起来还得了?”
黄雄英:“……”
事实上,他确实是想要谦虚。
因为这改土归流并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后世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实践和总结出来的,他只是在那么多人的智慧之上,稍稍做了总结和转述罢了。
这一套改土归流的方案,已经经过后世的实践证明,是确实可行,而且是效果显著的,不仅推动了边疆地区的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而且还是统一的多民族国家治理边疆,版图开拓与巩固的重要政策。
所以,刘三吾挑不出任何毛病也属正常。
黄雄英正色道:“爷爷,我想请您帮个忙!”
朱元璋看了一眼认真的黄雄英,戏谑道:“哟,还真认真起来了,说吧。”
黄雄英道:“我想请您将这一套改土归流的方案呈给洪武老皇爷,并详细与老皇爷阐述其中利弊,希望老皇爷能够认真考虑,彻底治理西南土司的问题!”
事实上,土司问题到了大明的中后期更加的严重,在明朝万历年间,朝廷抗日援朝,又加上辽东女真的兴起,使得无法顾及西南,为了保证国内政权稳定,避免多线作战,只能对西南土司更是优待。
到最后直接导致土司势力过大,尾大不掉,使得最后的大明朝腹背受敌。
“嗯。”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放心吧孩子,咱会如实跟老皇爷说的!”
黄雄英想了想,再道:“爷爷,这个方案就以您的名义呈报上去,千万不要提及孙儿!”
朱元璋一愣:
“为啥?”
黄雄英回道:“因为孙儿暂时还不想引起朝廷的注意。”
朱元璋微眯起眼睛,看着黄雄英:“可这是你想出来的,咱可不能吞没了你的功劳!”
“不是这样的,爷爷。”
黄雄英摇了摇头:“孙儿说出这些并不是想通过爷爷向朝廷要功名,孙儿也不想为此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朱元璋还是疑惑道:“那你为啥要告诉咱这些,还要咱向洪武老皇爷呈报?”
黄雄英想了想,回道:“位卑未敢忘忧国!帮不了国家什么大忙,既然遇上了就想出点力!”
闻言,朱元璋的眸子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好圣孙!
位卑未敢忘忧国,这是宋朝诗人陆游的一句名言,可是真正打动朱元璋的是后面那句。
这句质朴的话,比引经据典更加的打动人心。
这是自然流露的爱国情怀!
如果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去爱着这个国家,建设这个国家,那么这个国家必定会更有生机和希望!
“好!”
一旁的刘三吾击案赞叹:“好一句帮不了国家什么大忙,既然遇上了就想出点力!公子一语,让三吾拜服!”
黄雄英看着激动的刘三吾:“学士大人又言重了!”
“不言重!”
刘三吾郑重的摇了摇头,因为这句话真正说到他心里去了。
如此家国情怀。
就算没有了皇太孙这重身份,眼前的少年也值得他刘三吾一拜。
自古真正的文人都有着一股子清高,就算不表现出来,也都是刻在骨子里面的。
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才学也许能让他们佩服,但是那股精神才会让他们真正发自内心的尊敬。
古往今来,真正为文人们津津乐道,发自内心尊敬的名士,哪一个不是胸怀家国天下,铁骨铮铮,宁死不屈?
君不见横渠四句为何名满天下?
君不见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为何代代相传?
君不见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为何如此动人?
这是家国情怀!
这是民族大义!
这是华夏民族经过风雨飘摇五千年,依旧生生不息,而且越来越强大的根本所在!
这种精神滋养了一代又一代。
瘟疫,灾荒,战乱,延续五千年的华夏民族经历得太多太多,但依旧百折不挠,屹立不倒,甚至越来越强大!
靠的是什么?
靠的就是华夏民族传承在骨子里的家国情怀!
简单质朴的一句话,道出了多少华夏儿女对于这片土地平常质朴而又无比深沉的爱!
刘三吾此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皇上暂时不要暴露身份。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看清一个人的内心。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却打破了这样的气氛:“皇爷,公子,学士大人,开饭了!”
说话的正是郭珍。
饭菜是郭氏两兄弟烧的,他们当然知道皇上不喜欢铺张浪费,所以桌上并没有几个菜,但手艺还不错,算得上是色香味俱全。
两兄弟知道老皇爷喜欢吃狗肉,而宫中又不常有,所以特意去买了一盆狗肉回来。
“嗯,好香!”
朱元璋皱了皱鼻子,咧嘴一笑。
“坐下吃饭,别愣着!”
朱元璋自己拖出凳子坐下,对站着的刘三吾还有郭氏兄弟招呼道。
听了朱元璋的话,三人这才点头坐下。
刘三吾还好,他在大宴的时候和皇上吃过饭,但也仅仅是坐在下面吃过,哪能同一个桌子啊,不过以刘三吾的性子,也不管那么多。
而郭氏兄弟就紧张了,他们何德何能与皇上同桌吃饭啊!
朱元璋也懒得理他们了,拿了一个小狗腿往黄雄英碗里放去:“好大孙,吃,多吃!”
“谢爷爷!”
黄雄英也往朱元璋碗里夹了一块狗腩:“爷爷,您也吃!”
“好!”
朱元璋呵呵一笑,夹起狗腩就往嘴里送去,大口的咀嚼起来。
吃完,朱元璋用袖口摸了摸嘴角的油渍,笑道:
“香!不过还是比不上咱家乡的狗肉,那时候咱看见地主老爷们吃狗肉,光闻着味口水就哇哇的流,咱那时候就想,要是能天天吃上狗肉,就是让咱当皇帝老子咱都不干,哈哈……”
刘三吾:“……”
他是个穷讲究的文人,哪里吃过狗肉这种东西。
自古狗肉不上席!
不过黄雄英倒是不忌讳那么多,后世的他也吃狗肉,在他眼里,这东西和猪肉牛肉没啥区别。
倒是后世的那些过激的爱狗人士……
不过若是这些爱狗人士在这个年代,肯定是要被人打死的!
倒是郭氏兄弟还愣着。
朱元璋瞥了一眼,道:“看啥呢?吃呀!咋一点不像你爷爷郭小四呢,你爷爷以前都跟咱抢着吃!”
郭小四?
黄雄英一怔,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瘦小,像个娘们一样的身影。
他哪里知道,郭四便是郭英的小名……
“是,皇爷!”
郭氏兄弟这才动筷子。
吃着吃着,两人这才渐渐放开,吃得满嘴油,咧嘴呵呵傻笑。
“这才对嘛,不吃肉不喝酒,当个男人干嘛!”
朱元璋呵呵笑道。
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在黄雄英这个小院里,朱元璋才会卸下皇帝的外壳,露出他最本真,最原始的个性来……
一顿饭吃得很满足。
他感觉在这里莫明的感到放松,比在宫里舒坦多了。
朱元璋拿了一根柳仗(古时柳木做的牙签)剔牙,看向外头时,却惊觉日头都快要落山了。
一想到宫中还有一堆折子,朱元璋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大孙,咱也该回去了,家里还有好多事情等着咱去处理呢,你那个改土归流的方案,咱会向洪武老皇爷呈报的!”
“那爷爷您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黄雄英把朱元璋和刘三吾送到院门口。
“回去吧,咱走了!”
朱元璋出了小院,并没有急着上马车回宫,而是对刘三吾道:
“坦坦翁,陪咱走走。”
“是,皇上!”
两个老人走在秦淮河畔,一前一后,落日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坦坦翁,你看出来了?”
“嗯。”
刘三吾点头,尔后皱眉问道:“皇上,那孩子……真是皇孙雄英?”
“是。”
朱元璋直截了当的回道。
得到皇上肯定的回答,刘三吾此刻心中依旧巨震。
皇上说是,那就一定是!
因为皇上的手段他清楚,只要想调查一个人,一定能将那个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
愣神间,只听朱元璋的声音传来:
“坦坦翁,那你现在觉得,谁才是储君的最佳人选?”
“皇孙,雄英!”
刘三吾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所以毫不迟疑的说出,就凭这孩子的身份就足够了,更何况这孩子如此聪慧,最主要是心性极佳。
对于刘三吾的回答,朱元璋并不意外,停下了脚步,看向奔流不息的秦淮河,片刻后,悠悠问道:
“那你觉得,若是咱立雄英为储君,咱的那些儿孙们,会服气吗?”
“不会!”
刘三吾的回答也是直截了当。
“为什么?”
朱元璋扭头看向刘三吾:“来之前你不是说立大孙为储,方才是符合人伦纲常吗?雄英他既是长孙,又是嫡出,为何不服?”
刘三吾回道:“因为皇孙雄英是死而复生,这本就是一件十分离奇的事情,若非亲眼所见,又有皇上作证,否则臣也不敢相信,对于薨了十年又突然出现的皇孙雄英,那些皇子皇孙们又怎会轻易的去认可呢?”
朱元璋微微眯起了眼睛:“你刚不是说有咱作证吗?他们难道还敢不信咱?”
刘三吾继续道:“可若是皇上……若是皇孙雄英登基,各路藩王就有了借口,到那时,谁又替皇孙雄英作证呢?”
朱元璋眸中陡然露出一道寒光,他知道刘三吾说的是他驾崩之后。
“他们敢?”
刘三吾面不改色,躬身道:“臣,只是猜测而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朱元璋脸色沉了下来,看向秦淮河许久,幽幽问道:“那你觉得咱的这些皇子皇孙们,谁最有可能反呢?”
“臣,不敢妄言!”
刘三吾作为臣子,可以说出心目中的储君人选,也可以指出其中问题,以供皇上定夺,但又怎么能去评论皇子皇孙呢,更何况是造反这等灭族的大罪!
朱元璋收回目光,看向刘三吾,冷笑了一声:“你们啊,朕不让你们说,你们偏要像一个长舌妇一样,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别以为咱不知道!”
刘三吾低头不语。
他知道朝中确实有许多人私下谈论立储之事,特别是那些淮西勋贵。
但是他没有说过,他始终秉承着臣子的本分。
朱元璋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沉默不语的刘三吾,继续道:“这一次是咱让你说,你就放心大胆的说,这里只有你我君臣二人,说啥咱都恕你无罪,而且不会记在心上!”
“臣,不敢妄言!”
刘三吾依旧还是那句话。
“你……!”
朱元璋气得一拂衣袖,面皮微微抽搐,继而转头看向秦淮河,好久才幽幽道:
“是老四,对吗?”
身后的刘三吾依旧沉默不言。
“哼!”
朱元璋轻哼了一声:“就算你不说,咱也知道,老四如今镇守北平,手下兵多将广,屡立战功,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
“可是老四那混蛋是个人精,对咱是言听计从,对太子也是毕恭毕敬,恪守本分,兢兢业业为大明戍守边疆,不怕跟你说,咱是挑不出老四的一点毛病!”
“咱对大孙有情,但也不能对老四无义啊!”
“老四啊老四,谁让你是老四呢?你可要给咱夹稳尾巴咯……”
说着,朱元璋背着手,慢慢前行……
看着皇上那虽然挺直,但已经不受控制的略微有些佝偻的背影,刘三吾轻叹了一口气。
自古帝王家最是无情。
朱雄英是个好苗子,若不是生在帝王家,定然会有一番别的成就,可是现在他皇长孙的身份,注定他这一生都不会平静……
第37章 礼物!
奉天殿中。
朱元璋面前的御案上堆满了奏折,他一边埋头看着,一边开口问道:
“说说,咱大孙最近都干啥了?”
“回皇上,殿下他最近在制盐和酿酒!”郭珍恭敬回道。
“嗯。”
朱元璋点了点头,这些倒不出他的意外,因为之前黄雄英就跟他说过。
“那现在怎么样了?”
郭珍回道:“殿下让卑职找了些匠人,已经酿制出了一部分的酒,从官府采购回来的那一批粗盐,也都全部去除杂质,炼成了精盐。”
朱元璋一边听着,一边看他的奏折,并没有做什么评论。
郭珍继续道:“用于售卖酒的铺子已经租好,就在大通街58号,还有盐这一块,已经和曹国公达成了协议,由他出面售卖给官府,今日卑职就要去通知他过去取盐……”
“曹国公?李景隆!”
朱元璋看着奏折的手一顿,问道:“这臭小子怎么就勾搭上咱大孙了?”
郭珍连忙将黄雄英去江夏候府索要方山的事情说了出来。
“呵——”
听罢,朱元璋笑了一声:“李景隆那臭小子倒是挺会见风使舵的哈,见到咱大孙,一把就抱到咱大孙的大腿上!”
郭珍和郭玹听着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皇上对李景隆接触殿下究竟是什么样的态度。
朱元璋眼皮子一抬,道:“这事你们俩就不要管了,记住,保护好咱大孙,有什么及时向咱汇报!”
“卑职遵命!”
郭氏兄弟连忙拱手领命。
朱元璋摆了摆手:“去吧,按照你们主子的吩咐去做!”
郭氏兄弟退出奉天殿,便往李景隆的府邸而去……
事实上,李景隆算得上是朱元璋的半个孙子。
李景隆的父亲是李文忠,这李文忠是朱元璋的二姐朱佛女生的,朱佛女在生下李文忠之后不久就死了,之后李文忠随着他的父亲李贞经历万难,最终在滁州见到舅舅朱元璋。
朱元璋见到李文忠,十分喜爱,便将他收为养子,跟随自己姓朱。
洪武十七年,李文忠病逝,追封岐阳王,谥“武靖”,配享太庙,肖像挂在功臣庙里,位次第三,赐葬钟山。
足见朱元璋对于这位外甥的宠爱。
爱屋及乌,朱元璋从小就把李景隆当成了半个孙子,宠爱有加,偏偏李景隆又生得身材高大,眉目疏秀,心思更是八面玲珑,非常会讨人欢心。
每每和朱元璋谈起军事兵法来,更是头头是道,这让朱元璋更是看重。
如今李景隆主动与他的大孙接触,朱元璋自然是不会反对,他给太子朱标留了一个超一流的班底,但随着朱标的离去,这个班底也就没有意义了,而且这个班底也都老的老,死的死。
昨天刘三吾的话也提醒了他。
所以,朱元璋想趁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为他的大孙打造一套班底。
李景隆就是入朱元璋法眼的其中之一……
……
中午时分,曹国公李景隆如约上门。
李景隆穿着一身便服,身材高大,仪表堂堂,手中提着一个看着普通的小礼盒,轻轻叩着黄雄英小院的门扉。
郭珍应声出来开门,将李景隆请了进去。
李景隆进入院中,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小院,忍不住赞叹:“背山面水,藏风聚气,阴阳适中,明暗相半,好宅,好院啊!”
黄雄英从屋内走出来,笑道:“没想到曹国公还有这等风水知识,雄英佩服!”
李景隆闻声转头看向黄雄英,脸上顿时露出让人感到亲近的笑容:“黄公子,以后就莫要叫咱曹国公了,叫咱景隆就行!”
黄雄英笑笑:“好的,曹国公!”
李景隆也不再纠结,递上手中的小礼盒:“初次拜访,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黄雄英看了一眼李景隆。
他看得出来,李景隆不像周骥,所图不在他,而在老爷子,不过李景隆的说话做事实在是让人如沐春风。
如果说周骥在黄雄英面前是一副老大照顾小弟的姿态,那李景隆则是没有半分曹国公的姿态,而是平等相交,甚至有点舔的意思。
这确实让黄雄英有些意外的,不过想想若李景隆不是这样,也不会在后来败光朱允炆的家底以后,朱允炆还好言相对了。
黄雄英笑道:“曹国公实在是太客气了,雄英无功不受禄,怎么好意思呢?”
“诶,这可不是禄!”
李景隆笑眯眯的道:“我与黄公子既然是合作伙伴,那当然应该坦诚相待,实不相瞒,我李某人与黄公子一见如故,这点小礼算是李某人作为朋友的一点心意,黄公子若将我李某人当作朋友,就不要拒绝!”
嘿,还真是个能说会道的主!
黄雄英心中有些好笑,如果自己不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知道这李景隆就是个绣花枕头,还真被他的儒雅随和,顾盼伟然的气度所蒙蔽了。
“好,曹国公这个朋友我交了!”
黄雄英笑着接过李景隆递来的小礼盒。
礼盒并不大,而且看起来也非常的质朴,一点也不张扬。
“黄公子,打开瞧瞧,看喜不喜欢。”李景隆笑呵呵的说道。
“嗯。”
黄雄英点了点头,随后便打开这个看着普通的盒子,里面装的竟是一个小瓷碗。
瓷碗盈盈一握,造型古朴大方。
入手细润,呈天青色,釉厚明亮而不刺目。
“汝窑?”
黄雄英看向李景隆的眼中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
李景隆笑笑,道:“小玩意而已,这是咱前不久在古玩店捡的漏,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知道的,咱是个武人,也不好研究这些玩意,所以就拿来送给黄公子,希望黄公子不要嫌弃!”
呵呵——
你李景隆去做武人还真是屈才了!
黄雄英明知故问的道:“这东西不便宜吧?”
李景隆嘴角微微抽了抽,紧接着露出惊讶的神色,道:“实不相瞒,咱看着这玩意不错,就几十两银子买下了,不会是被骗了吧?”
好演技!
黄雄英心中暗暗点了一个赞,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宋朝的汝窑!”
“啊?”
李景隆再次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后笑道:“管他真假呢,黄公子喜欢就好!”
说罢,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道:“我听郭氏兄弟说,公子的盐已经制好了一千斤,我在外头备好了马车,盐运司那边我也打好招呼了,现在就可以装车运过去!”
大明朝的盐务管理,主要实行民制官收商运商销的“开中法”和民制商收商卖的“纲法”。
但一切都还主要掌控在官府的手中。
“曹国公不看看货?”
黄雄英有些疑惑的问道。
就算是因为老爷子的关系,李景隆对自己不错,但也不至于到如此盲目的地步吧?
事实上,李景隆对于黄雄英的盐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盐嘛,你还能做出花来不成?
他真正感兴趣的是黄雄英这个人,要知道这可是大明朝的皇长孙,是有极大概率登上那个至高无上位置的男人。
如果他这一次赌对了!
他日皇长孙真的登上帝位,那么他李景隆就直接鲤鱼跃龙门。
要知道他可是在皇帝微末之时,和皇帝一起同过甘,共过苦,一起合作做事的人!
光这一点,就够他李景隆吹一辈子的!
不过黄雄英既然说要看看货,那便看看吧。
反正无论如何,就是一个字。
好!
心中思量着,李景隆笑道:“公子提醒得极是,你瞧我这木鱼脑袋,都差点忘记这个茬了!”
“那曹国公请吧!”
李景隆跟着黄雄英来到了后院。
后院还摆放着提炼精盐的道具,而精盐就存在旁边的一个小仓库里。
黄雄英打开仓库的门,李景隆煞有介事的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堆宛若雪花一般的精盐。
“这……”
李景隆微微张大了嘴巴,眼珠子也是越睁越大……
第38章 你们是英雄!
“这……这就是公子制的盐?”
李景隆瞪着大眼珠子看向黄雄英。
黄雄英点了点头。
“嘶——”
李景隆暗暗吸了一口冷气,眼前的这盐一颗颗细小均匀,而且白得像雪一样,并且没有一丝的杂质,光是看着,就知道是好货!
轻轻的用手抓了一小撮,李景隆伸出舌头舔了舔。
嗯……
咸,纯正的咸!
而且没有一丝的异味!
李景隆就像当头被人打了一闷棍,呆立当场。
“怎么样?”
黄雄英笑着问向李景隆。
李景隆缓缓转过头来,愣愣的道:“好!真的好!”
这一次,绝对没有恭维!
他李景隆发誓,这辈子绝对没有吃过如此纯正干净的盐!
李景隆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
他知道这盐的威力,只要你是个人,你就离不开盐,就是对于整个大明朝而言,盐都是财政收入中极其重要的一部分。
如今黄雄英制出来的盐,无论是卖相,还是口感,都超出了市面上最好的盐好几个档次,甚至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难怪那死鬼周骥会与黄雄英有方山的交易,敢情是为了这个盐啊!
事实上,当初周骥卖盐并没有通过官府,而是私卖。
一来黄雄英供给他的量并不多,二来周骥的贪婪就像是个无底洞,只有私卖才能将利益最大化,甚至可以说是暴利。
“发了,我们这一次发了!”
李景隆低声喃喃,眼中忍不住的露出精光,因为此时他的眼中,这堆可不是盐,而是白花花的银子!
送给黄雄英珍贵的汝窑,李景隆这一次可以说是出手阔绰。
他不爱银子吗?
相反的,他爱得要命!
表面上看起来风轻云淡,甚至还装傻充愣,其实心中一直在滴血……
不过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以为是一次割肉般的付出,竟然让他获得了一次发大财的契机!
太特么英明了!
李景隆差点就忍不住为自己拍手叫好。
无论如何,以后一定要抱紧皇长孙这条大腿……
李景隆看着黄雄英的目光都变了,如果说以前是刻意讨好,那么现在就是开始有些真心的敬佩。
“曹国公,如果没问题,那就开始装车吧!”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李景隆的态度都不自觉的恭敬了起来。
接下来。
李景隆便安排人进来,开始小心翼翼的将盐装进袋子,然后搬到外面的马车上,运往盐运司……
盐运司。
都转运盐使韩雍看到这批精盐的时候,眼珠子瞪得浑圆。
他在盐务这一块混迹多年,如何看不出这批精盐的品质?这等质量的精盐,可以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曹国公,这是哪弄来的?”
李景隆笑笑,道:“你别管哪弄来的,你比咱专业,应该知道这盐的品质如何,开个价吧!”
“嗯……”
都转运盐使韩雍有些犯难了。
因为他也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等精盐。
思虑良久。
韩雍开口道:“如今市面上的盐价卖银一分五厘,既然是曹国公卖盐,本官也就不多说废话,在市价上多加五厘收盐,曹国公觉得如何?”
“可以!”
李景隆点头,转而道:“不过,以后咱这精盐若是供不应求,咱可是要提价的哦!”
“没问题!”
韩雍满口答应。
他知道这些盐普通老百姓哪里吃得起?也只有卖给权贵,权贵可不在乎这点钱,如果这种盐只有李景隆手上有,提价可以说是预料当中的事情。
李景隆收了钱,留下盐,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
另外一边,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黄雄英买酒的铺子已经开张。
不过生意不温不火,甚至可以说是很冷清。
主要原因,还是酒卖得太贵了。
三分银子一斤酒,要知道在这个时候,一分银子就能买不少米面了。
这个价格就吓退了绝大部分的人。
不过黄雄英并不着急,因为他这东西本就不是卖给穷人的。
他等的只是一个契机,而如今,一切都还充裕,无需刻意去做许多事情。
也就是在这种充裕得让人感觉不到的光景里,蓝玉准备要出征了……
……
紫禁城的城墙上。
刚刚领了旨出征的蓝玉,意气风发的跟在朱元璋身后。
“蓝玉啊,五日之后你便率军出征西南,这一次务必要得胜归来!”
朱元璋背负双手,悠悠的说道。
对于这一次的战事,他虽然并不担心,但还是要嘱咐一声,因为只有蓝玉得胜归来了,他才可以推行他大孙提出来的改土归流政策。
“末将决不负皇上的期望,此去,定将那月鲁帖木儿擒回京师,让皇上发落!”
蓝玉手持宝剑,双手抱拳,自信满满的回道。
“嗯,很好。”
朱元璋点了点头,回头道:“你……”
话未说出口,朱元璋便突然站住了脚步,看向蓝玉身后的四位偏将,而后看了一眼蓝玉,道:“蓝玉啊,这是谁的部将,咱怎么都不认得呀?”
蓝玉当即转过身去,对身后四人喝道:“愣着干嘛?还不拜见皇上!”
“千户蓝斌叩见皇上!”
“中军蓝泰兴叩见皇上!”
“前军校尉蓝雷鸣叩见皇上!”
“中军蓝勇叩见皇上!”
四人一个接着一个跪下,对朱元璋行礼。
朱元璋眼睛微微眯起,指着四人对蓝玉道:“都姓蓝呐,怎么,都是你们蓝家的人啊?”
蓝玉笑了一声,回道:“禀陛下,他们都是末将收的义子!个个都是好汉!”
“哦——”
朱元璋哦了一声,笑着问道:“蓝玉,你收了多少义子啊?”
蓝玉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回道:“末将也记不清了,大概有几百个吧!”
说到这里,蓝玉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拱手道:“禀皇上,末将收的这些义子,个个都是能征善战的勇士,一上战场,没有末将的命令,绝不会后退一步!”
朱元璋微微皱眉,旋即笑道:“行啊蓝玉,你的义子都比咱的义子多上几十倍呀!”
事实上,朱元璋收的义子不是蓝玉收的这些能比的。
元末明初,天下大乱,许多孩童都因此丧失双亲,沦为孤儿,在征战天下的过程中,朱元璋感慨自己也是孤儿出身,便收了大概有二十多个义子,将他们抚养成人。
而这些义子,也在后来朱元璋争夺天下的过程中,起了巨大的作用。
其中以沐英、李文忠、何文辉、徐司马、平安、金刚奴最为有名。
所以,朱元璋非常的清楚义子的作用,因为义子比手下部将更亲近一部,和自己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大都忠心耿耿,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如今蓝玉收的义子比他还多,朱元璋心中当然不是滋味,不过他可不轻易表现出来,脸上甚至挂着笑容,摆了摆手,道:
“好了,都退下吧,咱想跟蓝玉单独说说话。”
“遵命!”
四位偏将齐声回道。
朱元璋回过头去,继续扶手前行。
“蓝玉……”
朱元璋转过头来想要说话,却又再次断住了,原本还挂着笑容的脸也一下子沉了下来,看向跟上了的四名偏将:
“没听清咱的话吗?咱让你们先退下!”
四名偏将依旧站着不动。
蓝玉的面皮开始微微抽动,他政治智慧再差,也知道自己触到了老皇爷的霉头,当即转身面对四名义子,怒目圆瞪,低吼道:
“耳朵都聋了吗?退下!!”
“遵命!”
四名义子这才拱手领命,转身退下。
看着离去的四名偏将,朱元璋脸上的阴沉却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
“蓝玉啊,你这将令,可比咱这圣旨还灵啊!”
蓝玉怔在原地,终于知道有些惶恐了,连忙追了上去,道:“皇上恕罪,末将戍卫陕甘边界,防线足有几千里,所以必须要有忠心耿耿的部下,如此才能军纪严明,万众一心,多年下来,这些混蛋们已经习惯了末将的声音,还望皇上恕罪!”
朱元璋不动声色的道:“蓝玉,你这样的率军驭将,才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说罢,朱元璋回头,笑着用手背拍了拍蓝玉的胸膛:“好!好样的!”
见朱元璋这幅模样,蓝玉先前的惶恐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一脸得意的向朱元璋拱手道:“谢皇上夸奖!”
“好了,去吧!”
朱元璋轻轻的摆了摆手,面无表情的继续前行……
……
而这个时候,黄雄英的酒坊依旧没有任何的起色。
黄雄英也认清了一个事实,那便是酒香也怕巷子深,是要做一些广告了。
不过这古代可不比后世,有那么多途径去投放广告。
于是黄雄英便想了一个办法。
免费品尝!
这免费品尝的牌子一立起来,来的人瞬间就多了。
一人能喝一小杯。
不过绝大部分人是来蹭喝的,他们品尝了一口之后,露出赞叹的表情,舔了舔嘴巴,然后就走了。
毕竟真正的有钱人,谁会去排队喝这么一小点酒?
不过黄雄英也不在意,只要口口相传,口碑立起来,就会一传十,十传百,权贵们终究会上钩的。
渐渐的,黄雄英发现来蹭酒喝的,除了那些没钱的烂酒鬼以外,大部分都是士兵。
这些士兵身穿着铁甲,很好认。
因为朝廷准备要出征西南,所以应天府的士兵也多了起来。
一两天过后,来的士兵更多了,直接在酒坊前面排起了长龙,好不热闹。
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
相隔足有半条街一家店铺里,徐妙锦和婵儿也是一脸的好奇……
而这个时候,酒坊二楼的雅间,郭珍面露苦色的对黄雄英道:“公子,这来蹭酒喝的人,一天到晚没停过,这么喝下去,咱酿出来的那些酒还没卖钱,就快去了小半了!”
黄雄英淡定的问道:“来喝酒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郭珍回道:“前两日三教九流都有,今日就几乎全是士兵了!”
“知道了。”
黄雄英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出。
来到一楼,果然都是争先恐后的士兵们,有老有少,老的有头发花白的,少的仅仅是十三四岁年纪,还一脸的稚嫩。
看着这些士兵,黄雄英心中莫明的有些酸楚。
他自己原本也是军籍,是要和他们一起上战场杀敌的。
有句话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
可是若没有这些人抛头颅洒热血,亿万的大明百姓又如何能过上太平日子?
好不好男不知道,但黄雄英知道,他们是英雄!
“去,去换几个碗上来!”
黄雄英对郭珍吩咐道,郭珍点头,尔后便去拿了几个碗,替换掉了原来的小小杯子。
士兵们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一个上了年纪的士兵,看到了后方的黄雄英,喊道:“掌柜的,谢谢啦!”
“谢谢掌柜的!”
士兵们也跟着吆喝了起来。
一个脸上挂着长长刀疤的士兵喊道:“掌柜的,对不住了,我们就是来蹭喝的,可没钱买你的酒!”
“我知道!”
黄雄英笑着回道,然后对一旁的郭玹吩咐道:“倒一碗酒给我!”
片刻,黄雄英接过郭玹递过来的酒,高高举起,道:“你们都是大明最英勇的汉子!你们是英雄!但是人太多,我实在招呼不过来,就劳烦你们排队了,我敬你们!”
说罢,黄雄英一饮而尽!
整个酒坊顿时爆发出一阵叫好之声……
……
一直到落日时分,酒坊还有士兵在排队。
而就在这时,一个身披盔甲,身材高大,一脸刚毅的中年将军出现在了大通街,看着酒坊的一幕,问向身旁的偏将:
“蓝斌,这就是这两日在军中盛传的那间酒坊?”
“是的,义父!”
蓝斌口中的义父自然便是蓝玉。
这一次出征西南,主要是从陕甘那边调兵,不过应天府这边同样会派出一部分军马随蓝玉而去,而就在出征前的这两天,一个酒坊的酒便在军中盛传。
传言那酒不要钱,而且极度的好喝。
军中将士一般酗酒,所以无数的士兵都涌向了那间酒坊。
就是蓝玉也听到了风声,便带上几个义子前来,想要看一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走,随本将去看看!”
蓝玉道了一声,抬脚便往酒坊走去……
第39章 拯救大将军蓝玉
“蓝……蓝大将军!”
有士兵认出了蓝玉,连忙单膝跪地,喊了一声。
蓝大将军?
所有士兵闻声都是一怔,转身看去时,都是齐刷刷的单膝跪下:
“蓝大将军!”
蓝玉看都没看这些士兵一眼,而是径直的走进铺子,士兵们赶紧让出一条道来。
铺子内。
黄雄英自然是听到了士兵们的呼声,眉头微微皱起。
他没有想到,竟然把蓝玉这个大明朝极具争议的人物给引来了!
正想着,便看见一名腰挎大刀,身披铠甲的魁梧将军,龙行马步的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几名神色恭敬的偏将。
不用想,为首的那人定然便是洪武年间的传奇大将,蓝玉。
果然威风!
黄雄英的心中暗暗赞叹。
而蓝玉的目光,同样落到了黄雄英的身上。
那眸子却是陡然的一凝。
怎么是他!
他的外甥孙,原本死了十年的大明皇长孙,朱雄英!
原本自己还想着要如何接触上皇长孙,毕竟老皇爷的眼线可不是盖的,自己贸然来打扰,指不定会惹恼老皇爷。
如今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在片刻震惊之后,蓝玉也很快就想明白了。
上一次在傅府,傅友德请他喝的酒,敢情就是他这外甥孙给整出来的。
酒确实是好酒,即使是尝遍天下美酒的他,也不禁赞叹。
难怪军中这帮将士,会如此痴迷了!
就是他自己,在傅友德请他喝了一次之后,至今念念不忘。
愣神间,便看见黄雄英走上前来。
“草民见过蓝大将军!”
黄雄英躬身刚想要拜,去被蓝玉一把扶住。
这可是大明的皇长孙!
就是他蓝玉再狂妄,也不敢受之一拜!
黄雄英微微一愣,只见蓝玉笑着,一脸和善的说道:“公子大义,为军士们免费提供酒水,咱佩服至极,感谢都还来不及,又岂能受公子大礼?!”
“蓝大将军抬举草民了!”
黄雄英嘴上客气着,心中却不禁有些疑惑。
根据历史文献记载,蓝玉此人虽堪称一代名将,但性子乖张,嚣张跋扈,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招致了后来的明初四大案之一,蓝玉案。
今日一见,竟感觉有些和善?
“公子,这帮兔崽子在军中散漫惯了,可有骚扰到你?如果有骚扰到你,就跟咱说,咱现在就帮你料理!”
蓝玉指向来蹭酒喝的士兵们。
士兵们一听这话,顿时都吓得快尿了,纷纷低下脑袋。
黄雄英笑笑,摇头道:“没有的事,他们都是为大明披肝沥血,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听说很快就要奔赴前线了,这酒,是我敬他们的!”
闻言,原本战战兢兢的士兵们,都是抬起了头颅,看向黄雄英的眼中涌出一抹温暖和感激。
蓝玉脸上露出赞赏的神色。
他们武人在沙场上拼死杀敌,除了为军功利禄外,还想要的是尊重!
如今黄雄英给予军人的尊重,让蓝玉肃然。
他们为何这般敬重故太子朱标?
还不是因为朱标尊重他们,老皇爷脾气暴躁,那些跟他大江山的人又几乎全是大老粗,难免有时会触怒到老皇爷。
每次他们犯事,都是太子从中化解,保全了他们当中不少人。
尤其是他们这些武人,虽然上了沙场悍不畏死,但若是闲下来,用处就没那么大了,难免会惹是生非。
此时的黄雄英当然还不知道,他那个真正的太子父亲,到底给他留下了多少宝贵的政治遗产和人脉。
蓝玉笑着对黄雄英道:“公子,那能否请咱也喝一杯?”
“当然没问题!”
能够交识蓝玉这样的名将,黄雄英自然是不会拒绝,伸手作了一个请的动作:“蓝大将军,屋里请!”
“请!”
蓝玉也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两人入门前,黄雄英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蓝玉身后四名紧跟的偏将。
经过了之前和老皇爷的对话,蓝玉反应得自然比较快,知道他们两人说话,身边有四个义子听着确实不合适。
想到这里,蓝玉当即转身,对四名义子喝道:
“退下!”
四人一怔,这才依言退下。
蓝玉转过头来,对黄雄英笑道:“这是咱的义子,不懂事!”
黄雄英无语,不用说,他也知道这几个是蓝玉的义子,不过这几个义子也是真够楞的。
进入雅间。
黄雄英让郭氏兄弟去准备酒菜。
蓝玉见到郭氏兄弟,虽然装作不认识,脸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是一阵疾风骤雨。
老皇爷竟然把郭氏兄弟安排到了这少年的身边,那就说明,老皇爷认可了这少年的身份。
得到老皇爷的认可,那就绝对错不了!
“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蓝玉明知故问,事实上他早就有过调查了。
黄雄英笑道:“黄雄英。”
“哦——”
蓝玉作恍然状,尔后问道:“黄公子,这酒可是你所酿?”
黄雄英点了点头。
蓝玉又道:“那你给他们这样喝,岂不是亏大钱了?”
黄雄英笑了笑,道:“蓝大将军有所不知,没有亏,哪来的赚?”
蓝玉眉头微微皱起,有些听不明白黄雄英的意思。
黄雄英笑道:“你看到的是我将这些酒免费给军士们渴,可是你没看到的是,酒的名声已经悄然打出去了,否则怎么把蓝大将军您都吸引来了呢?”
“原来如此!”
蓝玉恍然大悟的同时,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赞许之色。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黄雄英却发现,蓝玉并没有历史文献记载中的那样居功倨傲,恣意骄横。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不一会,酒菜便上来了。
酒菜很简单,一碟子大蒜炒腊肉,一碟子青菜,一碟子花生米。
黄雄英平时虽然不缺钱,但也并非大吃大喝,贪图享乐之辈,所以平时的吃食都以清淡为主,这样也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着想。
不过蓝玉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菜,眉头却是微微皱了皱,似是不喜,但也没有说什么。
“蓝大将军,在下敬您一杯!”
黄雄英端起了酒杯。
如今在他的认知了,他只是一介平民,哪能像其他穿越者那样,一上来就是目中无人,指指点点?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黄雄英两世为人,都是这个准则。
蓝玉也是连忙端起酒杯,郑重道:“黄公子,请!”
两人相互敬了一下后,都是一饮而尽。
“好酒!”
蓝玉放下酒杯,忍不住大赞了一声:“难怪那群兔崽子排那么长的队,也要喝上一口了,哈哈……”
黄雄英笑笑,道:“蓝大将军若是喜欢,我回头送你一壶!”
“好!”
蓝玉并没有拒绝,笑道:“咱要把公子送的酒存到大胜的那一天,当庆功酒!”
说着,蓝玉眉头微微皱起。
不行!
咱外甥孙都送咱礼物了,咱可不能没什么表示啊!
想着,蓝玉脱下了身上的佩刀,哐当一声放到了黄雄英的面前。
“这把刀追随咱多年,不知道宰了多少贼子,初次见面,咱也没啥送你的,就把这把刀送给你!”
“这……”
黄雄英被蓝玉突如其来的送刀给整得有些不会了:“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蓝玉大手一抬,道:“黄公子赠美酒与咱的将士尚且不计较钱两,咱这把破刀又算得了什么,既然你把咱的将士当兄弟,那咱也把你当兄弟!”
黄雄英:“……”
怎么这话听着这么熟悉?
不是……
这大明朝的武将都是这么喜欢交朋友交兄弟的么?
看蓝玉坚决的神情,黄雄英知道再拒绝也是无用,当即拿起了桌上的刀。
弯刀入手沉重。
噌!
黄雄英拔出弯刀,顿时寒气逼人。
只见弯刀造型古朴,一点儿也不华丽,只是在刀锋处,闪着淡淡的刀光。
但是,那布满交错纵横痕迹的刀身,却时刻彰显着沙场的赫赫战功!
“好刀!”
黄雄英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蓝玉见状,得意的笑了笑:“以后哪个不开眼的敢欺负你,用这把刀宰了他,就说是咱蓝玉宰的!”
望着蓝玉真挚的眼神,黄雄英心中一暖。
“谢蓝大将军!”
蓝玉大手一挥:“嘿,要是把咱当兄弟,就别跟咱客气!”
黄雄英收下宝刀,突然明知故问道:“我看京师聚集了不少军士,蓝大将军这一次可是要奉旨出征?”
“不错!”
蓝玉仰头灌了一杯酒,尔后颇为得意的道:“明日咱就要率军出征西南,本来西南那帮兔崽子哪用得着咱亲自率军出征?奈何那些老将军们死的死老的老,咱也是无可奈何!”
几杯酒下肚,蓝玉的言语间就开始透露出一股傲气。
黄雄英心中无语,看来刚刚确实是错觉。
难怪此人战功赫赫,在历史上还是要被朱元璋杀了。
这话说得就很没有水平。
洪武皇帝派你出征是对你的信任,你倒好,说得好像洪武皇帝求着你去似的。
往轻里说是居功自傲,往重里说那可就是目无上位了。
如今是洪武二十五年,而在洪武二十六年,大将军蓝玉就要被锦衣卫指挥蒋瓛告发谋反,最终剥皮实草,抄家,灭三族,并株连蔓引,自公侯伯以至文武官员,被杀者约一万五千人。
为了平息事态,蒋瓛也被杀了。
不过对于蓝玉被杀,黄雄英一点儿也不同情。
因为这都是蓝玉自己造的。
如今大明的开国老将们确实是死的死老的老,蓝玉是当仁不让的武将第一人,除了北平的燕王朱棣,几乎没人可与之争锋。
但也正是这样,洪武皇帝本就对蓝玉不放心。
关键的是,蓝玉真就是一个粗人,一点政治智慧没有,在这个时候还居功倨傲,纵情享乐,甚至还向洪武皇帝抱怨官爵太低,不愿居于傅友德,汤和等人之下。
这个时候,洪武皇帝已经杀了胡惟庸和李善长,蓝玉愣是一点也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说洪武皇帝不杀你杀谁?
倘若朱标尚在,或许蓝玉可以免于一死,因为蓝玉本人对朱标忠心耿耿,朱标能够驾驭得了他。
然而朱标一去,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历史上的洪武皇帝是打算让朱允炆继承大统,而朱允炆那懦弱的性子,间接的将朱元璋为朱标打造的武人集团班底几乎全都害死了。
不过不同情归不同情,黄雄英觉得确实有些杀得可惜了。
因为蓝玉的军事智慧和他的政治智慧正好反着来。
他是一个卓越的军事家,领军有胆有谋,面临敌人英勇无畏,只要他率军征战,就几乎没有战败的。
燕王朱棣的许多本领,都是跟蓝玉学的。
他的死去,也间接造成了大明武将青黄不接。
也正是这样,才给了燕王朱棣机会……
看见黄雄英不接话,而是露出思索的神色,蓝玉忍不住问道:“黄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
黄雄英笑了笑,道:“喝酒!”
说着黄雄英又举起酒杯和蓝玉碰了一个满杯。
说实话,黄雄英何尝不想提醒一下蓝玉,但是那有用吗?
没用的!
太子朱标还在的时候,就不知道提醒了蓝玉多少次,要谨言慎行,奉公守法,但是蓝玉依旧我行我素。
更何况自己人微言轻。
或许可以让老爷子帮一下忙。
毕竟自己有什么话,和自己爷爷说起来也方便许多。
之所以想要救蓝玉,黄雄英觉得,这么一个被洪武皇帝比作卫青、李靖的大明将军,被杀了实在可惜,而且还牵连了一万余人。
总之自己就跟老爷子说道说道。
至于能不能救得了大将军蓝玉,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第40章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蓝玉去见咱大孙了?”
奉天殿中,朱元璋放下手中的奏折,皱着眉头看向了郭氏兄弟。
“是的,皇上!”
郭珍小心的回道。
朱元璋沉吟片刻,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又问:“那他跟咱大孙说什么了?”
郭珍回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聊了些家常,然后蓝大将军还将他的佩刀送给了殿下!”
“哦?”
朱元璋哦了一声,便摆了摆手:“你们先回去吧。”
“卑职告退!”
郭氏兄弟拱手退下。
两人走后,朱元璋的眼睛微微眯起,露出思索的神色……
……
京师这几天,有两样东西火了。
一样是盐运司那边卖的精盐,一样是大通街58号铺子卖的酒。
这完全在黄雄英的意料当中,就像大坝溃口一样,只要开了一个口子,口子就会越拉越大,最后一泻千里。
盐运司那边自然不用说,那些负责盐务的官员都成精了,有那么好品质的盐,他们怎么可能销售不出去?
在他们的运作下,精盐一下子就在京师权贵圈子中传开了。
一千斤的精盐,压根就不够卖的。
价格虽然不断的走高,但是仍不断有权贵派下人来询问,希望能够多买一些,甚至有的权贵还亲自出面,和韩雍打招呼,让他一有货,就先给自己留点。
这些权贵不差钱,差的是好东西。
所以,精盐的售卖完全不成问题,让盐运司头大的问题倒是,曹国公那边是否能持续供应上这么好品质的精盐?
酒坊这边,自从黄雄英搞了这个免费试喝之后,酒的品质很快就口口相传起来。
特别是在蓝玉来了酒坊之后,更是开始有权贵子弟前来购酒。
一传十,十传百,58号铺子的酒就像病毒一样扩散。
几乎可以说是一夜之间,京师的权贵们都眼红的盯上了盐运司的精盐和58号铺子的酒。
因为这两样东西,着实大大提高了他们的生活品质。
一大清早。
大通街58号铺子前面就人影绰绰,排起了长龙。
如今这些可不是来蹭酒的。
他们都是各高官权贵家的下人,被他们的主子们吩咐来买酒的。
这些人当中,就有徐府的丫鬟,婵儿。
因为她本就在大通街跟着三小姐打理那儿的生意,所以徐祖辉也就吩咐她,让她帮自己打些酒回来。
“店家,店家,我先来的!”
“明明是我!”
“我三更天就来排队了!”
“排队排队,你知不知道我家老爷是谁,敢插我的队?”
“……”
还没到日上三竿,酒就卖光了。
因为现在黄雄英的酒还没有大规模的生产,加上之前又有好多给那些将士们免费喝了,还送了蓝玉满满一大坛子酒,所以目前的产能严重不足。
但这样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后世所说的饥饿营销。
那些没有买到的下人,眼巴巴的看着,迟迟不肯离去,不断重复的叮嘱店里面的伙计,明天一定要给自己预留。
有一些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说是东家就在店里面,甚至想要硬闯进去找东家预定。
不过好在都被挡下来了。
早早的,黄雄英就被吵醒了,一肚子起床气。
原本黄雄英淡定的在铺子的雅间中喝喝茶,练练字,研究研究音律什么的,但是现在不行了。
既然酒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他也没有必要继续呆在这里,交给郭氏兄弟料理就行了,自己溜回秦淮河畔的小院,那里才是真的舒服。
看着门外吵吵闹闹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黄雄英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如今只想赚钱开发方山,不想和这些权贵们扯上关系。
看看之前坑爹的周骥,再到战神李景隆,再到很快就要被洪武皇帝诛杀的蓝玉,这些权贵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穿上一身白色长袍,黄雄英吩咐了郭氏兄弟一些东西,便走出门去,想要回秦淮河畔的小院。
谁想刚一出门,就碰上了还等在这里的婵儿。
婵儿没有买到酒,很是郁闷,心不在焉的想要回自己的铺子,无意之间的一瞥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看去时,整个人就怔住了。
“知……知音,不对不对!”
婵儿像着了魔一样喃喃自语,突然就兴奋的叫了起来。
“啊啊啊!”
“小姐的知音,真的是你!”
婵儿一边高呼着,一边冲向想要溜走的黄雄英。
???
黄雄英闻声看着冲向他的婵儿,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哪来的疯丫头?
好像在哪里见过,哦对了,上一次想要盘铺子的时候遇上的丫头……
干什么?
就因为上次说了她们家小姐两句,记恨到现在?
黄雄英可不想跟她再纠缠,于是便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公子,人家叫你呢,你怎么跑了?”
“你老跑这么快作什么?”
“快别跑了,我家小姐一直想要找你呢!”
听到这句话,黄雄英跑得更快了,这让婵儿也发了狠,提着罗裙,紧追不舍。
上一次把小姐的知音骂跑了,这一次,好不容易遇上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再跑了!
黄雄英有些搞不懂了,什么情况?
这丫头怕不真是疯子吧?
不就说了她家小姐两句吗,也用不着这么纠缠吧!
婵儿不要命的追赶,加上大通街人来人往的,竟让黄雄英一时间没有甩掉她。
无奈之下。
黄雄英只好将手中的书册朝婵儿扔了过去。
啪嗒!
正好打在婵儿的脸上,让她痛呼了一声。
如此一来,这才延缓了婵儿的追势,黄雄英却是趁机没入人海之中……
来来回回找不到黄雄英的身影,婵儿急得直跺脚,一脸懊恼之时,却发现了落在脚下的书册。
婵儿只好哭丧着脸捡起地上的书册,打开一看,发现上面竟写有一些东西。
不过她作为丫鬟,大字不识几个,自然看不懂,只能带回去给小姐看了……
大通街,徐府的铺子。
原本在江夏候出事以后,徐辉祖是打算将这间铺子卖掉的,因为他爹徐达一辈子最是谨慎,他也一样知道,树大招风。
而且他这个妹妹徐妙锦,生得貌美水灵,燕王朱棣和皇孙允炆都对她有意,只是这妮子偏偏性子清冷,对这两人都是不冷不热的,徐辉祖对此都头痛不已,所以更是不想这徐妙锦出去抛头露面,免得惹出什么事端,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可偏偏这铺子,愣是没有卖出去。
此时,铺子中。
徐妙锦看着气喘吁吁的婵儿,不禁好笑道:“怎么了?急成这样!”
“我……我刚刚……”
婵儿一边喘着气,一边回道:“刚刚……碰见……碰见知音了!”
“啊?”
徐妙锦有些莫明奇妙,撇嘴道:“什么呀!”
“不对,不对!”
婵儿连忙摆手,道:“我碰上小姐的知音了!”
“哦。”
徐妙锦不冷不忍的哦了一声:“碰上就碰上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婵儿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小脑袋:“小姐,你不想见见那人吗?我记得你上次说,他听得懂你的音律,是你的知音,你想要和他探讨一番来着,怎么现在又好像没兴趣了,你知不知道,我可是追了他快三条街……”
婵儿说得有些委屈,徐妙锦看她的样子,不禁好笑道:“凡事呢,强求不来的,若是有缘自会相见,若是无缘,那也没有办法不是么?”
“嗯。”
婵儿点了点头,随后一脸笃定的道:“你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为什么?”
徐妙锦有些不解。
婵儿有些得意的道:“因为那公子也在大通街卖酒!”
“公子?卖酒?”
徐妙锦再一次露出疑惑的神色。
“是啊!”
婵儿继续得意的道:“他可是一名风度翩翩,英武不凡的公子哥,而且他卖的酒,老爷昨晚就让我一大早去买,只可惜还是没买着……”
听到这里,徐妙锦终于露出了几分好奇的神色。
那个酒就是她也听说过,因为这酒最近在京师可是火热的很呢!
婵儿就像是后世嗑CP的小迷妹那样,但凡认准了这对CP,脑海中就不自觉的觉得他们就该是一对的,他们之间的种种都让她觉得很甜,无法自拔。
那种强烈的代入感,让不能拥有的她们,脑海中的多巴胺疯狂分泌。
听了婵儿的话,徐妙锦不禁晒然失笑,道:“你看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说媒的呢!”
“小姐,婵儿说的都是真的!”
婵儿说着有些急了,突然想起了什么,递过来了一把书册:“对了,这是那位公子的,上面好像还写了一些诗词之类的东西。”
“诗词?”
徐妙锦接过婵儿递来的书册,心中不免有几分好奇。
她嘴上虽然说着不在意,但是对婵儿口中的公子确有几分好奇,能够指出自己音律中的不足,又能酿出火爆京师的酒。
看来这个公子确实不简单呐!
心中想着,徐妙锦缓缓打开了书册,只是看着看着,表情开始有些凝固,轻声念道:
“暗梅幽闻花,卧枝伤恨底,遥闻卧似水,易透达春绿,岸似绿,岸似透绿,岸似透黛绿!”
“好诗!”
一旁的婵儿大声叫好。
她虽然听不懂,但又是梅花,又是春又是水的,一定是一首好诗。
徐妙锦白了婵儿一眼,道:“平仄不分,狗屁不通!”
说着,徐妙锦有些失望的把书册还给婵儿。
“啊?”
婵儿有些无奈的接过书册,她听着挺好的呀,朗朗上口,怎么就狗屁不通了?
不甘心的翻了翻,婵儿发现后面还有。
“小姐,后面还有!”
徐妙锦道:“不看了,前面这首这么没水平,后面的能好到哪去?”
“可是……”
已经嗑上CP的婵儿还是不死心:“可是我觉得好听啊,小姐念给我听嘛!”
“我看你呀,是被人家的皮囊迷住了!”
徐妙锦瞪了一眼婵儿,后者呵呵笑了两声。
接过书册,往后一翻。
果然还有,不过不是诗,而是一首词曲。
徐妙锦不经意的看着,表情却是逐渐的变得有些陶醉。
婵儿见状,一脸焦急的问道:“怎么样?小姐你别光看着呀……”
徐妙锦轻抬玉手,让婵儿赶紧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只听徐妙锦轻轻的吐出几个字:
“十面埋伏……”
第41章 他不是一个好人!
回到院中的黄雄英,便发现一个人已经在院中等着自己,不是别人,正是老爷子身边的侍卫,蒋瓛。
蒋瓛看见黄雄英,连忙迎了上去,恭敬道:“公子!”
“我爷爷呢?”
黄雄英看了一眼蒋瓛,问道。
对于老爷子身边这个侍卫,黄雄英自然是信得过的。
蒋瓛连忙回道:“公子,黄(皇)爷让我过来接您,他在聚宝山的庄子等您!”
“哦——”
黄雄英哦了一声,他最近这段时间忙着盐和酒的事情,倒是把那庄子给忘了,老爷子说要把那庄子交给自己打理,自己却从上次之后就没去过。
“那我们走吧!”
事实上,黄雄英真的很喜欢那个庄子。
跟着蒋瓛上了马车,两人便往聚宝山下而去……
一路上,蒋瓛没有多说一句废话,而是始终神色恭敬的坐在一旁,这让黄雄英很是喜欢。
这才是一个属下该有的样子。
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别问,知道办好主子交办的事情就行!
郭氏兄弟也差不多是这个品性。
黄雄英不禁有些纳闷,老爷子上哪找这么多好属下的?
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黄雄英也不会多问,就像他是穿越过来的,还穿越到了一个死人的身上,他能说吗?
一边漫无目的的想着,一边欣赏着窗外的景色,马车很快就到了聚宝山下的庄子前。
“公子,到了!”
蒋瓛恭敬的帮黄雄英掀开马车的门帘。
黄雄英点了点头,便走下马车,庄子一如他上次来的那样,并没有什么变化。
要说有变化,那便是门口那狗子,见到他不喊了,而是趴在地上,看了黄雄英两眼,便不再理会。
老爷子上次说了,要是再对他大孙叫唤,就宰了吃,兴许这狗子是怕了……
进入宅子中,并没有见到老爷子,问了老徐之后才知道,老爷子这是又给田里除草去了。
“嘿,老爷子真挺勤快的!”
黄雄英笑着说了一句,便让老徐去给自己准备一身裋褐,换上之后便往田里去了。
来到田间,便看见一道身影在田间认真的除着草。
黄雄英看着,心中不免升起一抹敬佩,他可以看出来老爷子在朝中的地位不低,但依旧能身体力行,放下身段下地,确实不多见。
“爷爷!”
黄雄英喊了一声,便走了过去。
朱元璋抬眼一看,这才站直了身子,手中还拿着一把杂草,对走过来的黄雄英笑骂道:
“臭小子,咱不是说把这庄子交给你打理了吗?怎么这地里的草是越长越多,除了咱上次跟你除的那一块,其他的都没有动过!”
走近的黄雄英呵呵一笑,解释道:“爷爷,我这段时间不是忙着别的事嘛,所以就没有时间过来看了。”
“哼!”
朱元璋轻哼了一声,道:“是那盐和酒吧?咱都听说了,你那两样东西啊,京师的权贵都抢疯了,怎么,赚了不少银子吧!”
“还好,还好,这才刚刚开始,孙儿可不止是想赚钱那么简单。”
黄雄英一边说着,一边走进田里,田里的水一如既往的清凉。
朱元璋除草也除得有些累了,便走到田埂上去,脱下布鞋甩了甩上面的泥水,嘴里说道:“你那两样东西是好东西,可是呀,咱不喜欢!”
“为啥?”
黄雄英露出疑惑的神色。
只见朱元璋放好布鞋后,在田埂上的一张躺椅坐下,一边用手中的草帽扇风,一边对黄雄英道:
“因为呀,你那东西都给权贵们享受用去了,对老百姓,没啥作用!”
黄雄英闻言微微一怔。
老爷子关注的点果真和常人不一样,说的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黄雄英笑道:“爷爷,我刚不是说了嘛,我可不止是想赚钱那么简单!”
“哦?”
朱元璋露出几分好奇的神色。
黄雄英继续道:“我只是想利用这两样东西赚上一笔钱,好做其他的事情,然后就把制盐的配方交给朝廷,让咱大明的百姓,以后都能吃上干净的盐!”
“嗯……”
听了黄雄英的话,朱元璋这才点了点头,咧嘴笑道:“好小子,你有这份心,不错,是咱的好大孙!”
“不过……”
朱元璋话锋一转,道:“这盐啊,可不是简单的东西,关乎国计民生,若是朝廷得到你的制盐之法,恐怕就会有人不安分了,想要借这个东西谋取钱财,能不能让大明的百姓都吃上干净的盐,可不好说哦!”
黄雄英闻言,不禁露出思索的神色。
他倒是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自古以来,盐课都是历朝历代的一项重要税收,大明自然也不例外,所以朝廷对于盐课的管制都是非常的严格。
但即便是如此,仍有许多官员和民间商人勾结,贩卖私盐,从中牟利。
若是自己的这一批精盐全权转到官府这边,那么市面上就必然会出现两种品质天差地别的盐,底层的老百姓能吃上盐就不错了,又怎么可能吃上精盐?
况且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绝对会让许多人铤而走险,出现更多贩卖私盐的行为。
自己刚刚说,让大明的百姓都吃上干净的盐,确实是有些纸上谈兵,信口开河了!
想到这里,黄雄英对老爷子又多了几分敬佩。
古人有古人的智慧,即使你是来自于后世,知道得更多,但若不从这个时代的角度去思考,那就是有失偏颇的。
“孙儿刚刚确实托大了!”
黄雄英认真的回道,不过转而又道:“但是孙儿的制盐法上交朝廷,也不是没有好处,虽然不能让所有老百姓都吃上好盐,但至少能让他们吃上更便宜的盐!”
“嗯。”
朱元璋表示同意的点头。
他大孙说的是对的,只要有更好品质的盐出现,那么当前市面上的那些盐就会被权贵们所摒弃,国家税收的大头就会转向精盐,粗盐就会更进一步的向底层开放。
能让底层百姓吃上便宜便利的盐,即使是粗盐,这也已经是天大的功劳了!
而这些,都是他朱元璋的大孙带来的!
要知道,自古以来,老百姓吃盐都是一大难题,特别是在他生活的元末,那会处于底层的他有着最深切的体会,有时候一两个月都吃不上一口盐,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他的二爷爷甚至因此全身水肿,差点儿死掉……
如今他大孙称得上是为天下万民谋了一个大大的福祉!
想到这里,朱元璋的心中一阵骄傲,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他知道什么东西给多了都不好,包括赞扬。
朱元璋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你说说,如果你将制盐之法上交朝廷,朝廷以后对盐务该怎么管理?”
“嗯……”
黄雄英再一次露出思索的神色,他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参与到大明朝的管理上去,不过如今遇上了老爷子,倒是可以说说自己的见解。
思量片刻,黄雄英道:“孙儿以为,对于盐务的管理,当前洪武皇帝提出的开中法已是极好,既开中,又兴商屯,既给军,又垦荒,孔子所谓‘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惠而不费。’真谋国之至计也。”
事实上,黄雄英的话绝非刻意奉承。
因为这话不是黄雄英说的,而是民国大师孟森说的。
明朝初期,因为长期饱受战争,经济持续下降,朱元璋大力实行发展经济的举措来恢复国民经济,其中开中法起了重要的作用。
到了大明的后期,随着统治阶级的日益腐败﹐皇室﹑宦官﹑贵族﹑官僚们见持有盐引有利可图﹐纷纷奏讨盐引﹐转卖于盐商﹐从中牟利。这一现象被称为“占窝”。这种现象愈演愈烈﹐破坏了开中制度﹐也严重影响了政府的财政收入。
再后来到了大清,更是直接改为商买商卖的包销制度,官府只负责监督监督和行盐纳课,从而逐渐形成了一个特殊的群体,盐商。
对于盐商和皇权来说,双方在利益方面达成了共识,形成了盐商与皇权共生的现象。
不可否认,盐商的出现,带动了明清时期其他手工业、商业的发展,一定程度上,促进了经济的繁荣。
但是其弊端更加的严重。
以利益最大化的盐法,直接导致了官吏勒索成风,私盐盛行,盐法紊乱,官商勾结,盐商贿赂盐官,巴结盐官的行为大大助长了官场的贪污腐败之风。
一直到了黄雄英前世所处的那个好时代,盐再一次由国家专营,这也让困扰了华夏几千年的吃盐问题得到了彻底的解决。
所以,黄雄英的话有刻意奉承吗?一点也没有!
而这个时候,听了黄雄英的话,朱元璋再也藏不住了,脸上的皱纹不自觉的都化开了,好一句真谋国之至计也,简直让他心中比灌了蜜还甜。
朱元璋笑眯眯的道:“还有么?快说!”
黄雄英继续道:“孙儿以为,为什么老百姓吃盐难?最根本的原因是卖盐的收入,成为了国库收入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果朝廷能够摆脱对盐课的依赖,那么老百姓吃盐问题,将会彻底得到解决!”
朱元璋目光灼灼的看着黄雄英,他没想到黄雄英看问题竟是如此的深入,就像上一次的西南土司问题一样,一语道出了根本所在。
如果说上一次是经过深思熟虑,那么这一次绝对可以说是即兴作答。
自己对于这个问题也有过深入的思考,这才明悟其中的根本所在,如今大孙竟在仓促之间就给出了回答。
咱大孙果然是咱老朱家的麒麟儿啊!
朱元璋心中惊叹的同时,也是轻叹了一口气:“这个问题咱也想过,但是咱大明从蒙元的手中接过了一个烂摊子,方方面面都需要庞大的开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啊!”
黄雄英深以为然的点头。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限制,不是你明白道理就行的,盐课问题延续了上千年,绝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善的,需要整个社会的生产力提上去才行。
“还有么?”
朱元璋眼中满是鼓励的神色。
黄雄英点了点头,继续道:“若是孙儿的制盐之法上交朝廷,孙儿希望朝廷能够对盐务加强监管,形成一套监管体系,大理寺,督察院,巡盐御史,地方盐政官员层层监管,若是有人敢贪腐,涉及到谁一律严惩不贷,无论是官员还是黑心的商人,明正典刑,昭告天下!”
朱元璋听着露出了微笑,道:“就这样?”
黄雄英想了想,道:“孙儿只是随感而发,若有不妥之处,还请爷爷指正!”
朱元璋笑道:“很妥当,只是……太轻了!”
黄雄英一怔,只听朱元璋道:“这些贪官还有黑心商人,胆敢以作为民生的盐进行贪墨,单单处死他们太轻了,应当一律抄家,妻女充入教司坊,而且地方官府记录在案,家中子孙一律打为贱民!”
“……”
黄雄英怔住了,这也太狠了吧?
大明等级制度森严,贱民就是最低的那一等,不得参加科举,不得为士,不得务农,不得经商,甚至不得务工。
成为贱民,那就相当于永世不得翻身。
朱元璋笑了笑,道:“大孙是不是觉得咱的法子太狠了?”
见黄雄英没有答话,朱元璋便继续道:“你还是太年轻了,没见过百姓们的惨状,咱年少那会,蒙元当政,横征暴敛,咱的家乡发生了天灾,颗粒无收!可是那些官府非但不救济,贪墨赈灾粮款不说,反而加重赋税,咱记得那会,山上树皮啃光了,地上的草也吃光了,庙里的观音土都抢着往肚里塞,甚至易子而食啊,但还是不知道有多少老百姓活活饿到死啊!”
说到这里,朱元璋的眼眶微微发红:“你太爷爷太奶奶他们,就是活活饿死的,咱的二爷爷也是吃观音土给撑死的!”
黄雄英沉默了。
是啊,自己出生在一个好年代,虽然有些辛苦,但终归没有饿过冷过,易子而食这四个字,光是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想想那些饿疯了的人们,那会是什么心境?
黄雄英不敢想象……
“行了,不说这些了,咱看你呀,怎么看都不像是种田的料,别拔了,咱还是摸螃蟹吧!”
朱元璋站起身来,结束了沉重的话题,因为他已经从黄雄英口中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爷爷你可别小看我,我种田也是一把好手!”黄雄英笑道。
“呵——”
朱元璋轻笑一声:“拔个草像拔萝卜一样,还好手?咱看好嘴是真的!”
“以后你就知道了!”
黄雄英说着,把手中的杂草往田梗上一放,撅起屁股,就去掏螃蟹。
“嘿,身子倒挺实诚!”
朱元璋乐呵呵的笑了起来,趿拉起湿哒哒的布鞋,走入田中……
……
“蓝玉去你那了?”
饭桌前,朱元璋一边拿着一只螃蟹咔吧咔吧咬着,一边问向黄雄英。
“嗯。”
黄雄英点了点头。
蓝玉去他酒坊那里并不是什么秘密的事,好多权贵子弟都是因为蓝玉去了,这才去他那里买酒的。
他本来就想着跟老爷子提起蓝玉,没想到老爷子先提起了,这倒是让他省了不少事。
“你觉得蓝玉这人怎么样?”
老爷子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黄雄英想了想,道:“蓝玉……他不是一个好人!”
第42章 左右上下都是死!
“嗯?”
朱元璋一下子放下了手中的螃蟹。
对于蓝玉这个问题,他怎么想,都没有想到黄雄英会是这么个回答。
不过想想。
确实蛮有道理的。
蓝玉那滚刀肉能是什么好人?
“不过咱听说,蓝玉不仅去了你的酒坊,还大力的帮你宣传酒,难道你就不念蓝玉半点情义?”
朱元璋悠悠说道,并没有说及赠刀的事情。
蓝玉是他大孙的舅祖父,而且已经认出了他大孙的身份,以蓝玉的性子,不可能不对他大孙好的。
所以他大孙刚刚的话,着实让朱元璋心中一惊。
只听黄雄英道:“孙儿正是念及他的情义,所以才会实话实说。”
“哦?”
朱元璋露出好奇的神色,道:“说说看,怎么个不好法?放心,这里就咱爷俩,说什么都不会传出去的。”
说着,朱元璋又抓起手中的螃蟹啃了起来。
黄雄英点了点头。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黄雄英知道老爷子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就像他老爹说的,他的爷爷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就算不论这些,黄雄英也能感受到老爷子对自己的感情。
这种感情骗不了人。
所以黄雄英真心的把老爷子当亲人,当爷爷,心里不会设防。
而且他也很庆幸有这么个爷爷。
因为有了老爷子,他心中许多的话,许多的想法,才有了倾诉的对象,这是他老爹黄铁牛给不了他的。
心念及此,黄雄英便回道:“蓝玉此人嚣张跋扈,居功倨傲,秦淮河畔的百姓们都在说,河上那艘九丈长的大龙舟,就是蓝玉造的,他把秦淮的所有歌姬全都集中到船上,整日间驾着大龙舟沿江而下,吃喝嫖赌!”
“您说,他是好人吗?”
黄雄英的话音落下,朱元璋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表情。
片刻,朱元璋道:“可是蓝玉为咱大明立下赫赫战功,领兵南征北战,多次大胜而归,更是于捕鱼儿海边大破蒙元贼子,仅让元主与太子天保奴等数十骑逃走,打了这么多年仗,他享受一下难道不行吗?”
“不行!”
黄雄英摇了摇头,道:“助大明打下天下,但这天下不是给他蓝玉享受的,这是洪武皇帝的天下,也是天下臣民的天下!”
闻言,朱元璋眼中露出精光,下意识的点头。
“若蓝玉继续这样下去……”
说到这里,黄雄英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想面前的朱元璋却急了,直勾勾的看着黄雄英:“这样下去会怎么样?哎呀,咱都说了,大胆说,这里的话绝对不会传出去!”
“真说?”
“说,想说啥说啥,你要不说,就是不相信咱!”
看了一眼老爷子着急的样子,黄雄英这才开口道:“若蓝玉继续这样下去,洪武皇帝势必会杀了他!”
话音落下。
朱元璋一下子瞪大了眼珠子。
这也……
太敢说了!
之前在皇宫城墙的时候,蓝玉的行为就像是一把刀子插在他的心口。
当时,他确实动了杀心。
但是想到若是杀了蓝玉一脉,朝中武将定会青黄不接,如今蒙元贼心不死,西南那边又发生动乱,蓝玉还有他的作用,所以他就强忍下来了。
他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心思。
万万没想到,竟被一个在宫外的大孙给读出来了!
厉害!
为君者,就需要有这样的心术。
朱元璋安耐下心中的震惊,问出心中的疑惑:“大孙,此话怎讲?”
既然说开了,黄雄英也不再墨迹,回道:“蓝玉骄横,这是不争的事实,他最大的能力,就是带兵打仗,若是没仗打了,他也就只会吃喝玩乐了!”
“在大明开国之后,洪武皇帝无数次的叮嘱过他们这帮骄兵悍将,要奉公守法,吃俸禄,享太平,但是蓝玉他们会吗?不会!他们认为这天下是他们打下来的,就该他们去享受!”
“而洪武皇帝会任由他们贪赃枉法,纵情享乐吗?同样不会!”
“为什么?”
“因为洪武皇帝是最底层的农民出身,尝遍了人间的疾苦,深知老百姓们的不容易,可以说,洪武皇帝是历朝历代的皇帝当中,最把百姓装在心里的帝皇,他宁愿杀贪官,宁愿杀枉法的大臣,也要守护他的百姓,守护他的大明朝!”
“所以蓝玉继续这样下去,您说洪武皇帝会不杀他吗?”
啪嗒!
朱元璋手中的螃蟹掉到了地上。
黄雄英刚刚的这些话语,完完全全的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愣了片刻,朱元璋弯腰捡起地上的螃蟹,用袖口擦了擦,放入嘴里,咔吧咔吧吃完螃蟹,再次看向黄雄英,问道:
“那你觉得蓝玉该杀吗?”
“该杀!”
黄雄英毫不犹豫的回道,旋即又是话锋一转:“可是杀得可惜了!”
朱元璋又是一怔:“这话又怎么说?”
黄雄英道:“如今大明朝一众威名赫赫的开国大将已是老去,而北方的元朝的残存势力一直侵扰大明的边境,企图卷土重来,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像蓝玉这样年富力强,又英勇善战,深谙北方戈壁战术的悍将实在是不可多得,杀了蓝玉,是大明军事边防的一大损失!”
“洪武皇帝正是顾及这些,才对蓝玉一忍再忍!”
“嗯……”
朱元璋缓缓点了点头:“照你这么说,洪武老爷子既不愿蓝玉居功倨傲,又不得不使用他戍防边疆,你觉得洪武老爷子是杀他还是不杀?”
“杀!”
黄雄英还是毫不犹豫的回道。
这让朱元璋又是一惊:“为何?”
黄雄英有些面露难色的道:“爷爷,真的要说吗?光是刚刚咱说的话,要是被锦衣卫听去,咱爷俩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正说到点上,黄雄英却来了个急刹车。
这让朱元璋的心里像是猫挠一样,黄雄英若是不继续说下去,他敢保证今晚绝对睡不着。
“臭小子,说到底,你还是信不过咱!”
“不是,爷爷。”
黄雄英连忙解释道:“咱爷俩谈论的东西已经涉及到了皇家,这不是咱该关心的事情。”
朱元璋瞥了一眼黄雄英:“你想不想蓝玉死?”
黄雄英看着老爷子,从老爷子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狡黠,这老爷子还真是蔫坏蔫坏的,于是老实的摇了摇头。
“你若是不想让他死,就跟咱把话说清楚咯!”
朱元璋面带微笑的说道。
黄雄英点了点头,道:“那我就直说了,大明如今有两位极有可能登上储君之位的皇子皇孙,一位是镇守北平的燕王朱棣,一位是太子薨逝时哭得最大声的长孙朱允炆,您说孙儿分析得对不对?”
朱元璋闻言,挑着眉毛点了点头。
心中却在好笑。
这一回,你错了!
最有可能的是你才对!
黄雄英哪里知道朱元璋的心理活动,继续道:“燕王朱棣征战沙场多年,战功显赫,军中威望很高,可是他与蓝玉的关系很不好,甚至可以说很差,因为蓝玉曾向太子告发燕王有天子气象,迟早要造反,所以若是燕王继位,那他必然容不下蓝玉,蓝玉的存在只会给大明朝埋下祸根,所以若是燕王成为储君,蓝玉死。”
朱元璋表示同意的点头,蓝玉告发燕王这件事他知道。
“继续说。”
黄雄英继续说道:“根据皇明祖训,皇孙朱允炆才是合法的继承人,而且他对太子的孝心打动了洪武老皇爷,所以他也是极有可能登上储君之位的,但是皇孙朱允炆性格怯懦,缺乏谋略手段,而且他并非前太子妃常氏所生,和蓝玉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他万不能驾驭得了蓝玉,蓝玉的存在同样是祸根,所以皇孙朱允炆成为储君,蓝玉还是死。”
“呵——”
听了黄雄英的分析,朱元璋笑了:“照你这么说,蓝玉左右都是个死,难道他蓝玉就没有一条活路了?”
“不!”
黄雄英摇了摇头,道:“除非皇孙朱允熥成为储君!”
“哦?”
朱元璋再一次瞪大了眼珠子,兴致勃勃的看着黄雄英:“这话又怎么说?”
黄雄英说道:“因为皇孙朱允熥乃是前太子妃常氏所生,若是按照礼法,朱允熥比朱允炆更加的合规合法,蓝玉会看在太子的情分上忠于朱允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可惜朱允熥年幼时,前太子妃常氏便离他而去,太子又忙于政务,对于朱允熥疏于教导,导致朱允熥性格比朱允炆还怯懦,心思单纯得像一张白纸一样,断然是不可能成为大明皇储的。”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头,旋即又想到什么,笑道:“这么说来,蓝玉左右上下,还是个死!嘿,蓝玉啊蓝玉,你这是被判了死缓了呀!”
“爷爷说得不错,蓝玉是被判了死缓,但也正是死缓,给了蓝玉一丝机会!”
“哦?”
朱元璋再一次露出了兴致勃勃的神色:“快说道说道!”
黄雄英看着朱元璋道:“这也是孙儿想要爷爷您帮忙的地方。”
朱元璋目光灼灼的看着黄雄英,示意他赶紧说。
黄雄英点头道:“这一次蓝玉出征西南,以他的性子,免不了好大喜功,而且对于月鲁帖木儿的家产定会中饱私囊一部分,甚至会染指人家的妻女。”
“而且得胜归来后,也一定会口出傲语,炫耀军功!”
朱元璋听着,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那这样蓝玉岂不是罪加一等,直接判死刑得了!”
“不!”
黄雄英再一次摇头:“孙儿想请爷爷在朝堂上重重的参蓝玉一本,如此一来,洪武皇帝便会趁机定他的罪,让大胜归来的他不升反降,给他一个重重的教训,希望通过这一次打击,能让他明悟,收敛起来,谨言慎行,奉公守法,兴许能躲过一劫!”
好手段!
朱元璋看着黄雄英的眸子精光暴涨。
置于死地而后生,他的大孙当真好手段!
细细回想刚刚大孙说过的话,朱元璋心中更是震惊,从说蓝玉不是个好人开始,层层分析,层层铺垫,不断引导着他深入,最终抛出救蓝玉之法!
就是心思深沉,以为一切尽在掌控的朱元璋,竟一路都看不透,不自觉的一步步跟了进来。
如此心术,如此手段!
随咱!
朱元璋心中老怀欣慰,在大孙出现之前,他就一直担心朱允炆不谙事,继承大统后根本掌控不了整个朝局。
但是他大孙雄英出现了。
雄英的才学和手段,给朱元璋的感觉就两个字:随咱!
他的大孙有能力继承大明的江山,有能力让他放心,也许大明交到他的手中,会有让他都意想不到的盛世。
朱元璋看着黄雄英,怎么看怎么顺眼。
“哎——”
只听黄雄英轻叹一口气:“看在蓝玉赠刀的情义上,我能帮他的只能到这里了,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蓝玉自己的造化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大孙,如果……咱说如果啊,如果你是皇帝,你能驾驭得了蓝玉么?”
“嘘!”
黄雄英闻言吓了一大跳,连忙把手指竖到嘴边,压低声音道:“爷爷,你是想害死咱爷俩啊,我怎么可能是皇帝呢!”
“呵呵——”
朱元璋呵呵一笑,道:“咱只是打个比方,咱不是说了么,这里只有咱爷俩,绝对不会有只言片语传出去,咱说的!”
黄雄英摇头道:“那也不能乱说啊,我成皇帝?那咱爷俩不成造反了?”
怎么造反?
咱是当今的皇帝,你是未来皇帝,造自己的反?
看见黄雄英被吓到的样子,朱元璋心中不免得意,一直都是你吓咱,现在轮到咱吓你了吧!
朱元璋想着,脸上带有几分戏谑的神色道:“刚刚你说的话,要是传出去,就已经是死罪了,还在乎多说两句吗?”
“不是……”
黄雄英瞥了老爷子一眼:“老爷子,你这纯粹是破罐子破摔啊!”
“嘿嘿……”
朱元璋轻笑了两声。
“好,我说!”
黄雄英摸着下巴,皱起了眉头,思虑片刻,道:“如果我是皇帝……还真不一定驾驭得了蓝玉。”
这话一出,朱元璋心中的杀气顿时腾腾而起……
第43章 两头驴!
朱元璋心中杀气腾腾,脸上却是笑眯眯:
“为何?”
黄雄英道:“因为蓝玉就是一头驴,一头犟驴,在他的心里只认洪武皇帝和太子朱标,太子朱标是蓝玉的外甥,又数次替蓝玉求情,所以蓝玉对太子忠心耿耿。”
“但是,太子走了,如今就只有洪武皇帝能够驾驭得了蓝玉,让我来驾驭,可不好说,除非……”
“除非什么?”
朱元璋目光灼灼的看着黄雄英。
只听黄雄英悠悠道:“除非,我是前太子妃常氏的血脉!”
轰!
这句话让朱元璋猛地一怔,尔后问道:“为什么?”
随后,朱元璋就知道自己问得多余了,稍微想想就能明白了。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血脉问题!
前太子妃常氏一脉,与蓝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常氏乃是开国名将常遇春之女,而她的母亲正是蓝玉的姐姐。
所以,只有是常氏所生的一脉,才与蓝玉有着血缘关系。
华夏从古至今都是血浓于水。
加上朱标生前与蓝玉的关系,所以蓝玉只会支持常氏所生的一脉,而且忠心耿耿。
就像黄雄英所说的那样,蓝玉是一头犟驴。
一旦认定了什么,十头牛都难拉得回头。
朱元璋正想着,只听黄雄英道:“因为蓝玉的心中只忠于前太子妃常氏一脉,若有这个身份,驾驭起蓝玉来,就简单许多!”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是皇子嫡孙?更别说什么皇帝了!”
黄雄英嗤笑了一声。
不,可能!
不是可能,而是你就是!
哈哈,大孙你再聪明,也不会想到这一茬吧?
朱元璋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暗爽,但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
只听黄雄英继续道:
“所以我也就是随便说说,蓝玉确实是个难题,就算这一次您参他一本,让他收敛了一些,洪武皇帝也不见得会放过他!”
“最多只能延缓他的死期,到以后再看看有什么办法吧!”
“若是他自己仍不知道收敛,看不懂当前的局势,不知道主动请辞,告老还乡,那么他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了!”
黄雄英轻叹了一口气。
不过朱元璋心中的杀气却是逐渐消散了。
原本蓝玉在他心中已经插了一刀,他几乎已经铁了心要杀蓝玉。
但是现在,他想要再给蓝玉一个机会。
也是给他大孙一个机会,若是他大孙能够完全驾驭得了蓝玉,那就留下蓝玉为他大孙效命,如若不然,便是斩草除根!
蓝玉啊蓝玉,咱给你机会了,你可要好好把握住了。
朱元璋心中想着,对黄雄英道:“好了,这个话就说到这里吧,咱答应你,会按照你的法子参蓝玉一本,好好敲打一下他,至于他能不能够明白,就看他自己了!”
“还有,今天咱爷俩说的话,不要泄露出去半个字,懂吗?”
“那是当然!”
黄雄英点了点头,心中腹诽:还不是你让我说的,不然我才懒得去说这些杀头的话呢!
朱元璋站了起来,看向外头,片刻后,悠悠对黄雄英道:
“大孙啊,除草很累吧,咱呀,还是把草都除完咯,再把一块干干净净的田地交到你的手中,你可要替咱打理好这些田地!”
此时的黄雄英哪里听得懂朱元璋话里的深意,连忙道:
“不用了爷爷,您那么大年纪了,都应该是享清福的时候了,孙儿哪还敢让您这般劳累?这些杂草啊,孙儿自个料理便是!”
“不累!”
朱元璋摇了摇头:“咱一辈子都是这般劳累过来的,趁身子骨还能动,就帮你料理干净咯!”
“爷爷……”
“好了,别说了,就这么定了!”
被老爷子打断黄雄英也不再多说,只是心中一暖,仿佛看到了他前世的爷爷。
天底下的爷爷大概都是这样吧,忙碌了一辈子,到老来还在操心儿孙,就像歌里面唱的那样,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一辈子总操心,就图个平平安安。
朱元璋看在眼里,脸上露出了笑容。
“好了,饭也吃了,话也说了,咱也该回去了,家里呀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咱头痛呢!”
“爷爷,您可要多爱惜身体啊,别累着了!”
老爷子每次回去的时候都说家里一大堆事情,黄雄英也看得出来老爷子是够忙的,从那带着血丝的眸子就能看出来,所以便出声提醒。
“呵——”
朱元璋轻笑了一声:“咱身子骨硬着呢!”
黄雄英笑道:“您再硬啊,也都六十多了,可别总以为自己还像年轻小伙那么能干,以后咱孝顺您的日子还长呢!”
朱元璋笑了,道:“你要真孝顺啊,就赶紧给咱娶个媳妇,生个大胖小子出来!”
黄雄英笑笑,不说话了。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回去吧!”
朱元璋摆了摆手,便大步往外走去……
……
而这个时候,徐府。
徐祖辉,徐膺绪和徐增寿三兄弟,也正在招呼着一位尊贵的客人。(经读者提醒,这个时候徐达已经死了,所以就改过来)
不是别人,正是郭惠妃。
郭惠妃突然造访,这让三兄弟都有些措手不及,同时也疑惑郭惠妃到底为何而来。
一番寒暄过后。
郭惠妃笑眯眯的道:“你家妙锦妹子今年也到了及笄的年纪了吧?”(及笄,念基,古时指女子十五岁,到了结婚的年纪,徐妙锦1380年生,事实上这个时候未到15岁,但为了剧情需要,只能改了……)
“回娘娘,舍妹今年刚刚好十五。”
回话的是徐祖辉,他作为徐达八个子女中的老大,世袭了他老爹的爵位,封魏国公,同时在朝中掌中军都督府事。
他身高八尺五寸,英俊潇洒,颇有才气,所以很得朱元璋器重。
除了早卒的徐添福,徐达的另外两个儿子徐膺绪和徐增寿也都得到了朝廷的重用,几个女儿也都是嫁给了皇子皇孙,当然徐妙锦除外。
可以说朱元璋对于徐达一脉一点也没有亏待,相反的都给予优待和重用。
所以野史上说,朱元璋送烧鹅害死徐达,应是无稽之谈。
此刻的三兄弟,都已经隐隐有些猜到了郭惠妃的来意。
果然。
郭惠妃笑着开口道:“咱就不绕圈子了,咱这一次来呀,是想给你家妙锦妹子说一门亲事。”
“哦?”
徐祖辉有些好奇的道:“不知娘娘要替哪家公子,亦或是哪位皇子说亲?”
“嗯……”
郭惠妃思虑片刻,面露一丝苦笑,道:“那人的身份,咱暂时还不方便透露!”
“啊?”
徐家三兄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身份都不能透露,这说的哪门子亲啊!
郭惠妃看了一眼三兄弟,笑道:“放心吧,咱绝对不会亏待你家妹子的,那孩子不仅人长得英武不凡,家世也是极好的,而且那孩子非常聪慧,跟你家妙锦很般配!”
郭惠妃之所以这么急着来徐家说亲,除了因为皇上交代以外,还因为徐妙锦自小聪慧,知书达理,很得她的心,而且她将朱雄英和徐妙锦两人的八字找人测算过,竟是阴阳相补,天作之合。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她听说,燕王朱棣和皇孙朱允炆都对徐妙锦有意。
所以她也就不再拖了,直接先预定了再说。
听了郭惠妃的话,徐祖辉面露难色,沉默了片刻,道:“不瞒娘娘,咱家妙锦妹子的婚事,咱可做不了主!”
郭惠妃一怔,道:“长兄为父,怎么会做不了主呢?”
徐祖辉苦笑道:“娘娘有所不知,咱家妙锦妹子从小被咱几个的溺爱惯坏了,虽心思玲珑,但性子也倔得很,她若是不想做的事,咱是一点办法没有!”
徐祖辉说的是事实,历史上的徐妙锦天姿聪颖,饱读诗书,但性子冷清,很有自己的思想。
从她拒绝成为朱棣的皇后,最终削发为尼,就可见一斑。
郭惠妃闻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想了片刻后,郭惠妃开口道:“那妙锦妹子在家吗?不如把她叫出来一下?”
徐祖辉再一次面露苦色,道:“回娘娘,妙锦她……她让允炆皇孙叫进宫了,说是想要和妙锦研究诗词歌赋!”
“哦——”
郭惠妃露出恍然的神色,随后便道:“既然如此,那咱就先回去了!”
“娘娘慢走。”
徐家三兄弟连忙起身相送……
……
徐府门口。
看着郭惠妃离去的背影,徐增寿皱眉问道:“大哥,你说这惠妃娘娘是给谁说亲来了?”
徐祖辉看了一眼徐增寿,道:“我猜是皇孙允炆!”
“不见得吧。”
徐增寿挑了挑眉头:“如果是皇孙允炆,惠妃娘娘没道理不便透露身份吧,再说了,这样的大事,太子妃也没道理不出面的呀!”
徐祖辉淡淡回道:“总之我觉得,最适合咱家妹子的就是皇孙允炆,两人年纪相仿,又都爱诗词歌赋,天作之合!”
“我不这么觉得。”
徐增寿再一次提出不同意见:“要我说啊,咱家妹子可不喜欢皇孙允炆,这么些年你还看不出来吗?她喜欢的是像咱爹那样的英雄,不是什么文弱书生!”
“哦?”
徐祖辉皱起眉头:“那你觉得谁合适咱家妹子呀?”
“燕王!”
徐增寿毫不犹豫的说出这个名字。
“呵呵——”
徐祖辉不屑的笑了一声,道:“燕王是妙锦的姐夫,让妙锦嫁给她姐夫,你还真是会替燕王考虑哈!”
徐增寿也不恼,道:“老皇爷不也娶了她小姨子吗?怎么燕王就……”
“胡闹!”
徐祖辉大声喝断徐增寿的话:“皇上圣明,是燕王能比的吗?”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
眼看这两兄弟又要吵起来,徐膺绪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燕王也好,皇孙也罢,妙锦自有她的选择,你们两个就别瞎操心了!”
“哼!”
“哼!”
徐增寿和徐祖辉都是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
东宫,花园中。
“妙锦,你来了!”
朱允炆看见一个上穿柳绿花缎右衽衫、下着杏黄绸马面襕裙的少女盈盈走来,顿时眉开眼笑,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少女柳眉杏眼,面貌清秀绝伦,一双水灵灵眸子顾盼生辉。
来人自然便是徐妙锦。
“民女见过殿下!”
徐妙锦欠身作揖,朱允炆见状连忙道:“不必多礼,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殿下,叫我允炆就好啦!”
“民女不敢乱了礼法!”
徐妙锦微微皱眉,正色回道。
她们两虽然年纪相仿,但按照辈分算起来,她还要大上朱允炆一辈,而且朱允炆皇孙的身份还摆在这里。
朱允炆也不在意,笑道:“妙锦,我前段时间和皇爷爷,还有父亲在一起的时候作了一首诗,本来早早的就想叫你过来看看,只可惜父亲薨了,咱这段时间也不敢去找你,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心里有多难受,见不着你,也见不着皇爷爷,一肚子话都不知道找谁说……”
说着说着,朱允炆笑容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落寞。
“殿下节哀!”
徐妙锦微微点头道。
“诶呀,你瞧我,真是的!”
朱允炆挠了挠脑瓜子:“你能过来这么高兴的事,我却跟你说这些伤心事,真是该打!”
徐妙锦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也不知该如何答话。
“走,我带你去书房看看我写的诗,你也帮我提提意见,看我写得好不好!”
朱允炆露出灿烂的笑容,神色间是隐藏不住的期待。
徐妙锦微笑着点了点头。
朱允炆赶紧在前面带路……
两人来到书房,朱允炆就兴冲冲的拿出了他的诗作,微微躬身,双手恭敬的递到徐妙锦的面前。
“这是学生朱允炆的诗作,请徐妙锦老师赐教!”
徐妙锦嘴角微微扯了扯,接过来轻声念道:
“谁将玉指甲,掐破天上痕。影落寒潭底,鱼龙不敢吞。”
听着徐妙锦好听的声音,朱允炆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害羞,白嫩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问道:
“怎么样?”
徐妙锦微笑的点了点头,道:“殿下写的诗当然是极好的,谁不知道殿下是我大明的大才子呢。”
朱允炆一听更是兴奋了,目光灼灼的看着徐妙锦:“妙锦,你快猜猜看我写的是什么?”
徐妙锦努力保持着微笑,道:“月牙儿。”
“对了对了!”
朱允炆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一样,道:“妙锦真是聪明,我写的正是那晚的月牙儿!”
说到诗词,徐妙锦突然想到了什么,道:“殿下,我这里也有一首诗,你帮我瞧瞧怎么样?”
“好啊好啊!”
朱允炆就像是碰到了知音一样,兴奋得有些手舞足蹈。
徐妙锦拿起案台上的笔,蘸了蘸墨水,在案台上铺开的纸张就写了起来,娟秀的字体缓缓写出。
朱允炆在一旁轻声念道:“暗幽梅闻花,卧枝伤恨底。遥闻卧似水,易透达春绿,岸似绿,岸似透绿,岸似透黛绿!”
徐妙锦闻声,微微怔了怔。
怎么听着有些怪怪的?
她那天从婵儿手中得到那本册子,里面有一首诗和一首曲,那首曲让她惊为天人,可是那首诗,她始终就看不懂。
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个能写出那等连她都惊为天人的曲子,没道理写出一首狗屁不通的诗来呀?
她看了好几遍,还是没有弄懂。
难道是自己的学问不够?
所以刚刚朱允炆说起诗词,她就想起了这首诗,想让朱允炆也帮忙看一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刚刚听朱允炆念出来,听着怪怪的。
“殿下能再念一遍吗?”
“当然可以!”
徐妙锦的请求,朱允炆怎么可能会拒绝,当即拿起了桌上写好的诗,朗声念道:“暗幽梅闻花,卧枝伤恨底。遥闻卧似水,易透达春绿,岸似绿,岸似透绿,岸似透黛绿!”
“噗呲!”
朱允炆刚念完,徐妙锦就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懂了!
她终于懂了!
一开始自己就先入为主的认为这是一首好诗,一直在钻研它的意思,而且自己念的时候专心致志的,根本就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现在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听朱允炆大声念出来,她终于懂了。
原来这是一首坑人的诗!
听朱允炆一本正经的大声念着,徐妙锦再也忍不住了,掩嘴笑了起来。
朱允炆还是第一次见徐妙锦笑得这么开心,自己也是开心得要起飞,以为是刚刚自己念得好把徐妙锦逗笑的,当即再一次以更大的声音朗读起来:
“暗幽梅闻花,卧枝伤恨底。遥闻卧似水,易透达春绿,岸似绿,岸似透绿,岸似透黛绿!”
还把尾声拉得老长。
“哈哈,好听吗?好听我再念!”
徐妙锦刚想要出声让朱允炆别念了……
而就在这时。
啪嗒!
书房门口传来一声东西落地的声音。
两人闻声连忙转头看去,朱允炆的笑脸顿时僵住了,而徐妙锦也是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只见太子妃吕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脸铁青的站在书房门口……
第44章 燕王,你给本宫等着!
“妙锦叩见太子妃娘娘!”
徐妙锦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连忙欠身作揖。
“娘亲!”
朱允炆则是迎了上去,低着脑袋,不敢去看吕氏铁青的脸。
吕氏挤出了一个笑容,看向徐妙锦,道:“妙锦姑娘这么有空啊,来找炆儿吟风弄月呢!”
“妙锦……”
徐妙锦刚想出声解释,朱允炆却把话抢了过去:“是炆儿派人去请妙锦姑娘进宫的!”
吕氏斜了一眼朱允炆:“娘没有问你!”
空气中弥漫着的尴尬气息,让此刻的徐妙锦只想赶紧逃离。
“既然娘娘找殿下有事,那妙锦就先行告退了!”
徐妙锦说着又作了一个揖,得到吕氏的点头许可后,连忙退出书房。
“妙锦……”
朱允炆还想追上去,却被吕氏叫住了:
“炆儿!”
一声冷喝,让朱允炆只得悻悻的退了回去。
看徐妙锦走远了,吕氏这才回过头来,看着朱允炆,道:“炆儿,今天的课业完成了没有?”
“完成了。”
朱允炆嘟着嘴回道。
吕氏继续道:“那今天去给你皇爷爷请安了没有?”
“我……”
朱允炆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出话来。
前些天,他倒是天天过去,偶尔也能见上朱元璋一面,但是朱元璋却是不冷不热,让他放下东西就离开,不再像以前那样询问学业,或者是谆谆教导一番。
今天徐妙锦过来,朱允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吕氏依旧是冷冰冰的道:“正事不做,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东西?!”
说着,吕氏拿起了案台上徐妙锦刚刚写下的那首诗。
朱允炆下意识的就想要拿回来,因为那是徐妙锦写的,而且他觉得是徐妙锦送给他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破坏了。
“娘亲,不要……”
朱允炆手停在半空,露出哀求的神色。
“呵——”
吕氏越看越气,气得发出一声冷笑:“炆儿,你是真蠢还是假蠢,这首是什么诗,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朱允炆一怔,道:“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挺好的呀,就是有点晦涩难懂!”
“你……”
吕氏抬起手颤抖的指着朱允炆,脸色都微微狰狞起来,怒道:“你,你是想气死我!我看你是被徐妙锦的美色给迷晕了头!”
看着大发雷霆的吕氏,朱允炆有些莫名其妙的挠了挠脑袋,皱着眉头疑惑道:“炆儿看没什么问题呀!”
说着,朱允炆试图想要弄明白究竟是什么问题惹得吕氏如此震怒,于是又轻声的念了起来:
“暗梅幽闻花,卧枝伤恨底,遥闻卧似水,易透达春绿……”
啪!
朱允炆诗还没有念完,吕氏直接一巴掌呼在了朱允炆的脸上。
朱允炆如遭雷击一般,捂着脸,整个人傻了,愣愣的看着吕氏:“娘亲……你这是干什么?炆儿到底哪里做错了?不就见了妙锦一面吗?至于这样吗?”
看着委屈的朱允炆,吕氏更气了,咬着牙道:“你真是……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这是一首骂人的诗,人家骂你是一头蠢驴呢,你还在这里傻呵呵的给人当驴耍!”
“不可能,不可能……”
朱允炆摇头喃喃自语。
吕氏冷哼一声,把诗丢在朱允炆的面前:“你自己好好看看,这首诗的谐音是什么?”
经吕氏提醒,朱允炆一把拿起诗,细细的读了起来。
越读眼睛越瞪越大,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可能!妙锦不可能这样的,一定是……”
“闭嘴!”
吕氏又是一巴掌呼了上去,吼道:“炆儿,你快醒醒吧!”
朱允炆捂着脸,整个人怔怔的看着吕氏,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吕氏看着既心疼又生气,有些歇斯底里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今天这件事传出去会是什么后果?!”
“你知不知如果你念这首诗的事情传到你皇爷爷的耳朵里是什么后果?!”
“你真的就成了一头呆驴!你将会成为宫中的笑料!你将彻底破坏你在你皇爷爷心目中的形象,你将失去储君的资格!”
“这首诗,能杀人呐!”
吕氏咬牙说着……
朱允炆闻言如遭雷击,只任由泪水扑簌簌的流下。
委屈,迷茫,惊恐,无助,自责……
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他搞不明白徐妙锦为什么会拿这首诗来玩弄他,他也搞不明白到底是谁想要借徐妙锦之手来害他……
看着不断抽泣的朱允炆,吕氏的心终于软了下来,语气柔和了不少:
“炆儿,你若是生在一个平凡人家,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你不是,你是皇孙啊,未来是要继承大统的!”
“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要时时刻刻注意,不要让人抓住了把柄!”
“娘知道你心底善良,有很多事情你不想去做,但是你看看今天这个事情,多么的阴狠毒辣?所以,以后你必须要去做!而且要狠下心去做,懂吗?!”
“否则,咱娘俩将死无葬身之地!”
听了吕氏的话,已经哭成泪人的朱允炆,抽泣道:“娘……炆儿知道错了……”
吕氏将朱允炆拉入怀中,心里如针刺般疼痛的同时,也在盘算着刚刚这一件颇有些诡异的事情。
按理说,徐妙锦性子淡泊,是不会做这样阴损的事情的……
是了,一定是北平那位!
燕王是徐妙锦的姐夫,一向喜欢徐妙锦,刚刚一事,一定是他借徐妙锦之手想要羞辱炆儿,败坏炆儿的名声……
绝对错不了了!
好狠!好毒!
吕氏越想越是笃定,心中气极:燕王,你给本宫等着……
……
“阿嚏!”
庆寿寺前,一位锦衣华服,身材高大,留着一脸美髭髯,双眸深邃的中年男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北平昨夜一场大雨,难道是着凉了?”
中年男子低语一声,笑着摇了摇头。
男子自然便是吕氏心中惦念着的燕王朱棣。
朱棣今年三十三岁。
洪武三年,年仅十一岁的朱棣被封为燕王,十年之后,二十一岁的燕王就藩北平。
在那时,大明开国未久,蒙元北遁塞外,仍具有相当实力,且一直觊觎中原,北平作为蒙元故都,边防根本之地,地位至关重要。
朱棣自打进入北平那一天起,就担当起了戍守北疆之责。
而这位年轻的王爷也确实不负重托,把这个塞王当的是风生水起。
洪武二十三年,朱元璋命傅友德为大将军,率列侯赵庸、曹兴、王弼、孙恪等赴北平,训练军马,听燕王节制,以出征漠北,大获全胜。
捷报传到京师,朱元璋高兴地说:“肃清沙漠者,燕王也!”
自后,朱棣威名大振……
不过,
从应天府奔丧归来,朱棣就一直心事重重,昨日从京师传回一道消息,更是让他几乎一夜未眠,所以第二天一早,就来找一个人帮他解惑。
那人自然便是庆寿寺的主持,道衍和尚。
正想着,朱棣便看见一位身着皂色僧服、身披黑色袈裟的僧人,正从寺门前台阶走下来迎候自己。
如今已是接近农历六月,就是北平也已是烈日炎炎。
朱棣急忙上前,道:“暑气正重,道衍师父门内等候我便是,当着烈日前来迎我,倒叫本王过意不去了。”
看得出来,朱棣对眼前的道衍和尚很是尊重。
道衍本姓姚,名广孝,苏州府长洲人,年轻时在苏州妙智庵出家为僧,精通三教,如今已有五十八岁高龄,与大明儒释道各家学术领袖都有不错的关系。
他虽拜入佛门,但却通晓儒、释、道,亦对相术、兵家多有涉猎。
洪武十五年,孝慈皇后马氏去世,朱元璋挑选高僧随侍诸王,诵经祈福,道衍得到僧录司左善世宗泐的举荐,追随燕王。
道衍初逢燕王,观其面容,只见其额骨中央高耸,形状如日,便心生惊奇,待二人接触,更是相谈甚欢,他断定燕王乃不世之雄主,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
本来,高僧侍王只为诵经,但道衍却是胸怀大志的人,其之所以应征,就是想趁此机会寻一雄略之主,辅佐其建下赫赫伟业,从而也成就传世美名。
没想到真让他寻着了!
道衍双手合十道:“王爷言重了,贫僧常年于禅房内打坐修行,出来走走也是好事,王爷,此处炎热,还请移驾禅房叙话。”
朱棣点了点头,知道道衍的意思,便不在多言,随着道衍直至后院禅房。
道衍禅房不大,却非常的干净整洁。
二人进屋坐下,便有一个小沙弥进来小心奉上两杯茶,便又轻声退出,而朱棣的心腹爱将,燕山中护卫副千户朱能将门带上,于屋外警戒。
朱棣啜着茶,心中还在理着这诸多疑惑,一时并未开口,道衍则一手捏动着佛珠,于旁静静等候。
过了好一会,朱棣方才轻叹一口气,道:“大哥走得好突然,连我都措手不及!”
道衍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朱棣看了一眼捏着佛珠的道衍,问道:“立储之事,大师怎么看?”
道衍徐徐道:“皇上年事已高,国不可一日无储,但迟迟不见有动静,怕是皇上心中还在犹豫。”
朱棣微微点头,突然道:“有没有可能是我?”
道衍摇了摇头,回道:“若立燕王,那置秦,晋二王何处?”
朱棣闻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我终究是个老四啊!”轻叹一口气后,朱棣又问:“那大师觉得会是谁呢?”
“皇孙!”
道衍直接了当的回道:“皇上唯有立皇孙为储,方可杜绝诸王对皇位的觊觎。”
“哼!”
朱棣轻哼了一声,皱眉道:“你是说朱允炆么?我带兵征战立功的时候,他还在吃奶呢!这叫我如何甘心呐!”
“燕王有大志,贫僧很是欣慰。”
道衍悠悠说道:“贫僧听说,皇上曾说过,四子燕王最像他,这是极高的赞誉!”
“呵——”
朱棣轻笑了一声:“这也是极危险的赞誉啊!若是皇孙登基,恐怕第一个想要对付的就是我!”
道衍点了点头,道:“燕王所言极是,所以你要么争取地位,要么任人宰割,想要避祸,就只有一条路。”
“愿闻其详!”
朱棣闻言顿时精神一振,忙坐直了洗耳恭听。
道衍回道:“自取其祸!”
“自取其祸?”
“不错,祸从何来?祸便是这天下!”
听了道衍的话,朱棣眼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前者,道:“大师,你这是让我走上一条不归之路啊!”
“王爷已经在这条路上了,回头只有万丈深渊,只有不断向前,方可见到光明!”
“哎——”
朱棣长叹了一口气。
此时的他很犹豫,很彷徨,他知道道衍说的是对的,太子一死,他已经没有了第二条路。
沉默片刻。
朱棣突然说道:“昨日从京师传来消息,老爷子最近经常出宫,去见一名少年。”
“哦?”
道衍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只见朱棣递过来一张画像:“这便是那少年。”
道衍接过画像,细细的看了起来,只听朱棣道:“大师觉得,这少年像谁?”
听朱棣这么一说,道衍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呀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的道:“故太子?”
朱棣点头,轻声道:“不止是太子,还像我的大侄子……朱雄英!”
轰!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惊雷落在道衍的头上,让他露出难得一见的惊骇神色。
“怎么……怀王他,他不是十年前就薨逝了么?怎么现在……”
“是啊!”
朱棣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昨夜我看到这张画像以后,一夜未眠,怎么他现在又出现了呢?难道他真的还活着?”
道衍愣了半晌,才悠悠开口道:“实在是难以让人置信,不过既然皇上经常出宫找他,恐怕八九不离十啊,不过……”
“不过什么?”
朱棣眸子一凝,看向道衍。
只听道衍道:“不过朱允炆也好,朱雄英也罢,他们都不是王爷的对手!”
朱棣闻言沉默了,缓缓站起身来,看向南方,好一会才道:“大师,难道我真的要走上李世民之路吗?”
“不,不是李世民!”
道衍悠悠道:“老皇爷尚在,王爷唯有蛰伏,不能表露出丝毫,静静的等待时机。”
朱棣继续看着南方,他知道道衍的意思,是要他等到老爷子驾崩。
但是他真的要反吗?
朱棣还在犹豫,但是他又不甘心。
他朱棣有雄心壮志,大哥朱标还在时,他也许肯做一个征战沙场的塞外王爷,但是现在,他的心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朱雄英,朱雄英……你已经死了一次,就不应该再出现了……”
朱棣喃喃自语……
……
秦淮河畔的小院。
李景隆已经提着一小箱的银子来到这里……
第45章 六百里加急!
“七三分?”
“对啊,黄公子七,我三!”
李景隆笑呵呵的说道。
黄雄英看了一眼眼前白花花的银子,又看向李景隆,道:“曹国公,五五分账就可以了。”
“诶,那怎么行?”
李景隆笑道:“盐是公子制出来的,我只不过就是跑跑腿而已,能够分得三成,我都觉得很过意不去,要不我拿两成好了!”
黄雄英笑了,道:
“曹国公深明大义,实在是让草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就按曹国公的意思,七三分。”
说实话,黄雄英实在是没有想到,李景隆对自己竟这般放低姿态。
懂事得让他都不得不有些好感了。
难怪后来朱允炆这么喜欢他了,此人的行事说话,确实让人很舒服。
看见黄雄英答应,李景隆这才笑呵呵的坐了下来:“黄公子,盐运司那边今早又派人过来催盐了,你看我们是不是该扩大生产了?”
黄雄英点了点头:“我正有此意。”
“要不这样,曹国公,你去帮忙物色一个场地,我们就开始大规模的生产精盐!”
“不用那么麻烦!”
李景隆大手一挥,道:“我家里的地方多得去了,回去我就让人整理出一个场地里,场地一定,咱们就抓紧时间生产,这每一粒盐呐,可都是银子啊!”
李景隆说着眼中发光。
黄雄英看得出来,李景隆是爱财之人,竟舍得与自己三七分成,这份眼光和胸襟还是不错的。
怎么打起仗来就成废物点心了呢?
“好,那就有劳曹国公了!”黄雄英笑道。
“哪里哪里,能跟着黄公子赚钱,是我李景隆的荣幸!”李景隆笑呵呵的回道。
黄雄英微笑的看着李景隆,道:“想不想赚大钱?”
“想!”
李景隆毫不犹豫的点头。
黄雄英微微眯起眼睛,问道:“你可听说过淮安府?”
“当然知道了!”
李景隆毫不迟疑的回道:“明祖陵就在那儿,我怎么会不知道!”
“哦——”
黄雄英点了点头,他倒是把这茬给忘了,朱元璋一统天下建立明朝后,于洪武十九年在淮安洪泽湖西岸建祖陵,追封并重葬其祖父朱初一、曾祖朱四九和高祖朱百六三代帝后。
“你问淮安府干什么?”
李景隆一脸疑惑。
黄雄英道:“淮安府朱桥镇那里又块地,我想让你帮我拿下来。”
“地?”
李景隆更加疑惑了:“去那么远拿块地做什么?”
说到这里,李景隆就不由得想起黄雄英之前想发设法从周骥那里拿下的方山,方山虽然鸟不拉屎,但好歹也靠近京师,多多少少也有点用。
现在却跑到淮安府去,还朱桥镇,从京师到那里少说也有四百里,去那儿那块地,不纯粹是有钱没地花吗?
看着一脸不解的李景隆,黄雄英笑道:“那地里可有好东西呢!”
“什么好东西?”
李景隆越听越迷糊了,这黄雄英在京师呆着,怎么就知道四百里外的地里有好东西了?而且是什么好东西,值得跑四百里?
黄雄英笑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事实上,黄雄英说的淮安府,后世隶属于江苏省,那里拥有着全世界最大的盐矿。
而这个盐矿的中心就位于朱桥镇。
根据后世科学家们的探测,那里的盐矿储量高达两千五百亿吨,这就算是放在后世,也都是了不得的资源。
矿盐,几乎可以说是这么多类盐当中历史最短的,一直到清朝中期才被开发出来。
而且矿盐这种东西,纯度好,杂质少,品质甚至更在海盐之上。
看着黄雄英高深莫测的样子,李景隆也就不再多问,道:“什么时候去,黄公子派人通知我一声便是!”
“黄公子若没有其他事,那我就先回去让人捣腾好制盐的场地。”
黄雄英点了点头:“曹国公慢走!”
“告辞!”
李景隆起身告辞。
“等等。”
黄雄英叫住了李景隆,道:“制盐的场地一定要大,越大越好!”
李景隆一怔,随后点头道:“明白!”
……
接下来的日子,黄雄英把酒这一块交给了郭氏兄弟。
两样东西都交出去了,黄雄英也落得清闲,直接跑到聚宝山那儿的庄子住下了。
在城里住久了,到城郊住上几天,真蛮舒服的。
不过黄雄英可不闲着。
他要让老爷子看看,他真是一把种田的好手!
黄雄英寻思着,自己要做点不一样的东西出来,毕竟自己来自后世,种种瓜果蔬菜也没什么稀奇的,他要整点不一样的东西出来。
其实小冰河时期从元末就已经开始,到了大明朝中后期达到巅峰。
在大自然的伟力面前,这个时期人们的能力真的是微乎其微,犹如蝼蚁一般!
所以黄雄英还是想要尝试着去改变一些东西。
所以,他让老徐在当地找了好些个村民过来,他想要造一个玻璃大棚。
天气寒冷,除了御寒以外,还需要有东西吃。
如今黄雄英手上可没有什么神奇的种子,若是他有,他早就交出去了。
所以他只能想着,如果玻璃大棚在小冰河时期变得更加严重之前,能推广出去,或许能起到一些作用。
想到这里的黄雄英也不再犹豫,说干就干。
第一件事情,就是烧玻璃!
玻璃在这个时期的西方已经出现,但依旧没有完全成熟,大块玻璃的工艺还没有出现。
偶尔有少量的玻璃制品流入大明,但那都是稀罕物。
况且朱元璋明令禁海,片板不能入水,所以就更加稀少,几乎可以说是绝迹了。
不过华夏也有华夏的玻璃,不过那叫琉璃。
琉璃是珍贵的装饰品,人们又叫它五色石,状若玻璃,但是工艺又不一样,制作的工艺始终掌握在皇家的手里,民间很难得到,所以这个时候的人们把琉璃甚至看成比玉器还要珍贵。
老徐找来人,黄雄英便开干……
他并不着急,因为玻璃大棚要到冬天才派上用场,现在才是六月份,有足够的时间给他去倒腾。
这些天,老爷子倒是没有过来找他。
黄雄英估摸着老爷子兴许是家里的事太多了,没有时间过来找他。
这些天,应天府都是阴雨连绵。
今年的雨水似乎下过了头,整个应天府都是阴沉沉的,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不过现在的黄雄英也管不了那么多……
几天的功夫,黄雄英就烧出了第一件玻璃制品。
很简单,只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玻璃球。
不过这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球,莹如水,坚如玉,已经让老徐还有一众村民惊叹连连,他们眼中的神物,竟然用一些沙子烧烧就烧出来了。
简直是不可思议!
就在这天下午,一辆马车停在了庄子门前,老爷子来了。
还没进入院子,就能听到院子里的喧闹声。
“嘿,这臭小子又在搞什么名堂?”
朱元璋不自觉间,脸上的皱纹都化开了,每次去见他大孙,就是他最放松的时候,而且每一次,他大孙都能给他惊喜,这是他很期待的。
这些天,他确实是事务繁忙。
好不容易抽出点时间,朱元璋就过来了。
心中带着几分期待,朱元璋带着蒋瓛就走进了庄子,一进庄子,就看见黄雄英在庄子里的空地上搭了一个棚子,指挥着人忙里忙外的。
认真的大孙,真帅!
朱元璋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看了好一会,都不知道他们在忙活些什么。
“雄英,忙啥呢?”
朱元璋出声,这才让黄雄英转过头来。
“爷爷!”
黄雄英顿时露出高兴的神情,笑道:“我可想死你了!”
“嘿!”
朱元璋咧嘴一笑:“你这小嘴还真是抹了蜜,是不是真的想咱啊?”
“那还能有假?”
黄雄英笑着上前,扶着朱元璋的手:“走,爷爷,我带你去看一样好东西!”
“哦?”
朱元璋好奇的同时,眉宇间是止不住的笑意,任由黄雄英带着他。
进入屋子,黄雄英拿了一个玻璃球,放到了朱元璋的面前。
“这是?”
朱元璋一下子瞪大了眼珠子,接过黄雄英手中的玻璃球,细细看了起来,晶莹剔透,明如清水,坚若璞玉。
“怎么样,喜欢吗?”
黄雄英有些期待的问道。
不想,朱元璋的眉头却突然皱了起来,声音也变得低沉:“大孙,你赚钱就为了买这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
黄雄英:“……”
老爷子关注的点果然跟常人不一样。
还没等黄雄英解释,朱元璋就就有些动怒了,沉声道:“喜欢个屁!这玩意有什么用?能吃吗?有了两个钱就去买这琉璃回来,是想讨好咱吗?咱告诉你,大可不必!”
看着显然在压抑着心中怒火的老爷子,黄雄英不免有些感慨,老爷子还真是质朴,看得出来老爷子如今很有地位,但能保持这样的初心,着实不简单。
黄雄英也不想老爷子生气,当即便道:“爷爷,您先别生气,这东西,是孙儿造出来的。”
“啊?”
朱元璋微微张大了嘴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黄雄英:“你造出来的?”
黄雄英点了点头,道:“若是不信,您跟我过来看。”
朱元璋微微眯起眼睛,将信将疑的跟上了黄雄英,然后进入了一间小仓库中。
眼前的一幕,让朱元璋愣住了。
只见仓库的地上,摆放着许多,各式各样的玻璃制品。
粗略看一下,至少有几十件之多。
这些都是黄雄英这段时间的试验品,有大块的玻璃,也有着不同形状,颜色不一的玻璃。
朱元璋看得眼都花了,眸中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看来大孙没有说谎啊!
这些真的都是他造出来的!
可是,这琉璃他也知道,在外面卖得很贵,专门是那些权贵们买回去作装饰用的,怎么这么容易就造出这么多来?
如果这些东西都拿出去卖的话,那可值不少钱呐!
半晌,朱元璋才强压下心中的震撼,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这些,当真都是你制造的?”
黄雄英点头道:“不然您以为呢?都是我买来的?爷爷,这个东西,我想做多少,它就有多少!”
这个被民间视为宝物的琉璃,竟然可以大批量制造?
朱元璋的认知有些被颠覆了。
黄雄英自然是看出了老爷子的疑惑,当即道:“爷爷,其实这个并不是真的琉璃,他只是跟琉璃长得很像罢了!”
“不是琉璃?”
朱元璋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黄雄英,琉璃这种东西他不是没有见过,但是刚刚,他竟然一时之间分不清。
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黄雄英继续说道:“其实制作这东西并不难,只需要用专门的一种沙子配合上一些东西就能烧出来,孙儿也是偶然发现的。”
“这些东西现在来说可能还值钱,但是一旦制作这种东西的技术流传出去,将会变得一文不值!”
朱元璋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黄雄英,问道:“大孙,你想用这些东西干什么?”
黄雄英笑笑,道:“以后您就知道了!”
他总不能说自己想要做玻璃大棚,如此一来,怕是解释半天都解释不清楚了,还是等实物出来再说吧。
“混账!”
没想到老爷子却突然怒了,指着黄雄英:“你……是不是想拿出去卖了敛财?”
“你还真是掉钱眼里面去了,咱你搞了一个商籍,不是让你操奇计赢,蝇营狗苟的,咱说大天的话你都没听进去吗?你是一双驴耳朵吗?!”
朱元璋越说越大声,一双眸子让人不敢直视。
这还是黄雄英第一次见老爷子发火。
黄雄英心中苦笑,连忙道:“爷爷,您误会了,孙儿是有别的用途,决不会用这东西去敛财的!”
闻言,朱元璋的怒火才稍稍平息下来,一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看了黄雄英片刻,这才开口道:“当真?”
黄雄英回道:“您见孙儿欺骗过您吗?”
朱元璋这才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嘱咐道:“要是让咱发现你去骗百姓们的钱,咱就立马把你的商籍收回来,懂吗?”
“孙儿明白!”
黄雄英点头应道。
他看得出来,刚刚老爷子是动了真怒,那气势让他都有些惊到了,如果自己真是去谋不义之财,恐怕老爷子打烂他屁股都有可能。
而这个时候,朱元璋气也消了,对黄雄英道:“刚刚是咱误会你了,是咱不对。”
“爷爷心怀百姓,孙儿受教了!”
黄雄英说的是心里话,眼前的这些玻璃制品若是在这个时候放出去,可算得上是巨额的财富,可是老爷子第一时间想的却是百姓。
“好大孙!”
朱元璋粗大的手掌落在黄雄英的肩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咱大孙还真是天纵奇才,盐,酒,还有现在这个琉璃,你还真是让爷爷大开眼界啊!”
到这个时候,朱元璋才由衷的发出赞叹,他大孙身上的那股灵气,就是他也不得不服。
刚刚他之所以发这么大火,其实更多的是爱护。
他对自己这个孙儿是一千个,一万个满意,心中早就决定要将江山社稷交给他。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想自己的孙儿误入歧途。
他想要他的孙儿成为一个千古圣君,不能留下丝毫的污点……
朱元璋笑着对黄雄英道:“走,带咱去好好瞧一瞧,咱大孙是怎么造出来的……”
……
应天府紫禁城,承天门外。
一个风尘仆仆,身上衣服满是泥土的官差不断挥鞭猛抽胯下的快马,向京师的方向疾驰。
外五龙桥。
“啾——”
官差跑道这里的时候,胯下那匹快马,陡然扬天一声悲嘶,竟是口喷白沫,前腿一软,向前瘫倒在地。
那官差也随着倒下的快马,被掀翻在地。
官差挣扎着爬起,从怀中掏出一份已被汗水浸湿的六百里加急奏折,高高举起,踉踉跄跄向守门护军奔去。
“六百里加急……六……”
官差一边气喘吁吁的跑着,一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呼喊。
终于,那官差倒在承天门门洞外。
守在这里的护军统领从官差手中抽出那份奏折,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只见奏折的封套上赫然粘着三支羽毛,羽毛下写着:
六百里加急!
护军统领急对身边两名护军喊道:“快,搀起他,送午门!”
话音落下。
两名护军架起官差,紧跟高举奏折的统领,向皇城内飞奔而去。
此刻,彤云密布的天空,一道电光直掣天际,远处传来隆隆的闷雷声。
京师的天已经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