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郝家庄报到
也就说，之前山本一木打算偷袭大夏湾的总指挥部，孔捷的独立团替首长们挡了一击；而这次孔捷又带领着新二团替李云龙挡了一遭……他这怎么老替别人当枪？
虽然无语，不过林锋倒什么也没多说，只是冷眼旁观着他跟他的政委严肃地商议对策。
“必然是要上报旅长和组织的……这些日子小鬼子的扫荡行动明显要比往日密集了许多，而且靠近根据地的几个县城也在建炮楼，分明有点层层推进的意思。”孔捷嘬着烟斗沉声道。
“嗯，看来小鬼子这位新上任的头头战法相当激进，”吕文伟点头道，“仅仅20人就对我们的部队造成如此之大的伤害，如若倾巢出动只怕会是个大麻烦。”
“我看也不用等到明儿一早了！”孔捷又是用力地抽了几口烟袋，一拍桌子站起身，“你带上几个战士，现在就去上报……对了，把此事是老谢审出来的一并汇报给旅长，这又是一大功啊！”
“是，团长！”因为提拔起来还没有多久，吕文伟还保持着绝对服从的习惯，先是立正敬礼，然后转身小跑了出去。
“兄长，其实不必为了我请功。”林锋赶紧说着，“有功劳也是大家的……尤其是牺牲了这么多弟兄的时候，就算我拿个功劳心里也不好受。”
孔捷低着头抽烟：“两码子事。”
定了一定，他抬起脏兮兮的手掌用力擦眼睛：“二斗那娃，跟了我四五年了……怎么就这样走了！这群该死的小鬼子！”
林锋知道孔捷向来是个性情中人，上次被山本一木偷袭，他的政委李文英不幸牺牲，他为此还哭了一场——这次又是身边忠诚的警卫员！
别说这个，原著里和尚牺牲，李云龙也是伤心至极；这样的事放谁头上都很难接受。
赶忙上去一番抚慰，孔捷觉得有些失态，便和他说要去统计伤员，重新分派布防等……而且部队业已开始整装，因为团部位置等于是暴露，决计不能呆在原地等着鬼子上门或者偷袭。
“大哥，咱怎么办？”张铁拴见他从孔捷的窑洞里走出，急忙跑上来发问。
雪还在下，四周依旧被一片黑暗笼罩。
“回去先睡一觉，等天亮了再回山寨。”林锋嘟囔了一句，然后往自个儿窑洞走去。
经过这一番战斗，身上已不觉得凉了，屋里的热气也是升起来了——只是桌上剩的兔肉和酒菜，两人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草草和衣睡下一觉就大亮起来了。
这会子部队已是完全集结完毕，昨夜战斗牺牲了不少战士和老百姓，还有负了伤的——更有些重伤的，则是需要转移到后方的野战医院去。
虽然看起来热火朝天，但整个新二团依旧有序得当，每个人分工明确各种在忙各自的事情。
问过一营长，没想到天亮的时候指挥部来了人，将孔捷叫走去开会了。
林锋没再多说什么，带着张铁拴回黑云寨去了。
雪已是停了，太阳虽是出来了，气温却是骤降。山地之间白花花的一片，别说连个人影，就是个动物也瞅不着；偶尔一两只快速掠过头顶的黑鸦，成了视野中唯一能看到的动态景象。
“真他妈的冷。”张铁拴随口抱怨着，脸冻得发青。
“是啊，明儿就是腊八了，最冷的时候了。”林锋随口嘟囔了一句，步伐不由加快了些。
赶回山寨的时候，郝家沟的人正由郝新平带着上山——除了人来报到，还有些手上还带着家伙事，比如什么双筒猎枪，自制鸟铳，大刀红缨枪等等武器，还有些个把家里干活的农具也都扛着来了。
一般的农民应该没有这个意识，林锋忖度大概是郝新平授意的。
“新平兄弟！”林锋迎上去抱拳。
大概数了数，差不多有六七十个青年：最小的十五岁，最年长的是老孙头，差不多三十出头……都算得上最好的入伍年纪。
“一共六十九，算上我正好七十！有几个快五十的也要来，但咱不是过来混日子的，真是要跟着谢队长出手打鬼子的。”郝新平说着，“都是咱村最精干的后生了！”
位于山谷里的郝家沟环境倒是不错，只是附近土地贫瘠，整个村子的人口加起来也就两百多号……除了太小太大，几个不大好动员的，差不多全村的青壮年都出动了。
林锋抓了抓下巴心道，70啊，距离跟李云龙打赌的300还有不少差距，不过他还有七八天的时间，而且李家沟的人到现在还没来，到应誓当日凑够人数应该问题不大。
“既然看得起我独立大队，打今儿起就都是兄弟！”林锋朗声大笑着，而后拔高调子对着众人高呼一声，而后转身对张铁拴道，“老三，你带着弟兄们四下转转而后分派安置下来……新平兄弟，真有点对不住了，我还有点事要做。”
郝新平拱手一笑，便带着人跟在张铁拴后面往寨子身处去了。
林锋倒也不是摆架子，离开一整天了，他不大放心和尚……毕竟李云龙将他托付给自己了，他跟对方打赌是一说，人他还是要照顾好的；而且不光是他，还有差点死在鬼子手上的三秃子等人。
进门就听见和尚在粗重地咳嗽，挑了卧房的棉帘进去，就见毛头正在喂他喝米粥，只是男人不大会照顾人，和尚喝了几口便呛着了。
“大爷，你回来了？”毛头站起身。
上前从他手里接过米粥，隔着碗一摸居然是凉的，林锋顿时眉头收紧，沉声道：“这怎么回事，居然是凉的？”
毛头也就十四五的年纪，给他骤然一问当下磕磕巴巴道：“大爷，刚端过来的时候是热的，只……只只是他喝不进去，天气又太冷……”
“行了我知道了。”林锋摆手，“宰只鸡给炖点鸡汤面来，要软和点的剔尖。”
“好啊，俺最爱吃鸡汤剔尖面了！”侧躺在床上的和尚一听有肉吃，当下就眉开眼笑——只是脸色因失血而苍白，笑容显得很是无力。
第17章 谋划未来
见他在这重伤之下，依旧丝毫不拘谨，口吻很是豪爽的样子，林锋很是欣赏，上前坐到他身边的木凳子上：“怎么样，今天感觉可还好点了？”
“好些了……这位大哥，你怎么称呼？”和尚半抬起头，憨厚地发问着。
“谢宝庆。”
“哎？黑云寨的老大？”和尚骤然一抖身子。
他应该记得自己是被黑云寨的土匪黑了，脸顿时比外面的雪更白了几分，握紧的拳头在隐隐发颤不说，竟是急着要坐起来。
见他反应竟是如此之大，林锋赶紧欠身将他扶住：“和尚兄弟，你别急……我也不瞒你，阴了你的那位是我的二当家山猫子。”
说着，他将自己已经加入新二团，但二当家一直在山上不服管，他们打家劫舍都是自主行为……比如这次在半路劫他，也是他山猫子搞的，自己并不知情云云。
反正那混蛋跑了，黑锅统统给他背就是了，而后林锋又补充着：“虽说我不知情，但毕竟兄弟你是给我的人伤了，况且咱现在都是友军，理应给你医治。李团长也是知情的。”
“哎，俺团长知道？”到底是个直肠子，和尚登时面露诧异，“他就没说抓人帮俺报仇？”
“山猫子一听李团长的威名，吓得早就跑了！”林锋实话实说着，“不过独立团最近正在换防，部队在整军迁移，一时半会儿怕是顾不得你，李团长让你先在独立大队养伤，带你伤愈再回去。”
可话是好话，和尚听了倒不乐意了，怏怏道：“团长是嫌俺累赘啊？”
“怎会？”林锋宽慰道，“眼瞅就腊八了，冰天雪地的岂不是影响你身子恢复么？待一切安置好了自会过来接你的。”
这一根筋当下也就没再说什么了，林锋起身道：“躺着别动，让我看看你伤口。”
天气太冷，而且毕竟是这年代，远远达不到正经的卫生条件，那么大的枪伤又是擦着内脏过去的，感染肯定会要命的。
轻轻撩起盖着的纱布，林锋蹙眉，伤口明显有溃烂，而且有轻微发炎的症状，恐怕是卫生条件极差，以及抵抗力低下引起的。
“别动，我给你上药。稍忍着点疼啊……”林锋从随身空间里拿出器械，碘伏，还有云南白药来；先是简单的消毒器械，然后将患处发炎和溃烂的肉都细细剪掉，然后用棉球蘸着碘伏给他消毒，清理斜生的肉芽组织，一点点把云南白药上了进去。
还真不愧是少林寺练过武的，换成普通人早就叫得鬼哭狼嚎一般了；而和尚只是眉头一直紧皱，却没发出半点声响。
“疼吧？”林锋给他拾掇好伤口，转身在盆里净手，一面笑着说，“放心吧，好生养着……待过年的时候就能下床了。”
和尚回脸，脸上带着别扭：“俺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知道他的心思，林锋立马说着：“兄弟你只管放心，我既然已是八路的一员，自然要替咱八路自己人做主；现在他山猫子是跑了，等我抓住他，定然把他交给兄弟你处置……你要杀要罚，都由你！”
“俺不罚他，也不杀他。”和尚认真地回答，“俺要跟他一对一！不搞那背后偷袭人那不要脸的，下作！”
林锋差点给他逗得乐了，这会子毛头也回来了，手上垫着毛巾端着个土砂锅，盖子下突突直冒香气。
“招呼魏爷多吃几碗，我还有点事。”林锋嘱咐了句，转身出门去看三秃子他们了。
这些伤兵都没和尚重，三秃子意识清醒了过来，逮着小鬼子一个劲骂祖宗，说是下次再敢来准保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张铁拴也过来了，见着林锋正跟三秃子说话，站在一边并没有吭声。
只是那表情，似是有点纠结。
“怎么了？”林锋起身，跟他一块出门。
“大哥，那些个人，有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啊！”张铁拴拧眉，“来了就要挑最好的房住；这便算了，有两个自己摸去厨房就找吃的，见着炖鸡了，自己也要去弄鸡来吃……马六拦住了，他们就把馒头吃了不少，还都带了不少些，说是不知道咱几时放饭，怕饿着自己！”
林锋脸一沉。
好家伙，这是来我这山寨扫荡来了？
给和尚炖的鸡叫他们瞅着也眼馋的，居然还连吃带拿的。
他倒是想过征召村民进队伍必然很难训练成正规军，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一点点组织纪律性都没有。
“大哥，这事有点犯难啊，”张铁拴见他不说话，赶紧补充道，“跟那位李团长打赌倒是小事，这帮人要真是乱来，岂不是要把咱们山寨祸祸个不成样子吗？我倒宁愿这次输了赌，也不想让咱们山寨乱了。”
这话虽说的糙，倒也真是为山寨着想。
林锋暗暗忖度着，心下很快有了主意。
“按着规矩照常放饭便是。”林锋抱起手肘，“既然都自己打包了吃的，也不必叫他们，咱吃咱的。”
说到这儿，林锋脸上多了丝冷毅：“不知道规矩的，该是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才是。”
中午用饭的时候，郝家沟刚上山这些村民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理亏，竟是一个过来的都没有。
林锋也没多说什么，端着菜碗和馒头就回了自己房。
和尚呼呼早就睡着了，他翻出账本细细盘算着——钱还有不少，都是做土匪那会攒下的，粮食也暂时没存在问题，扛到明年开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是，手头没有军服，棉的单的都没有。
他之前应承村民们一加入队伍就发军服，但他却忘了这几年是抗战最吃紧的年代，连国军都不富裕，更不要说他们这些泥腿子了。
而且山寨目前已加入八路军，上头有纪律管着，身为前土匪他们除了打家劫舍，掠夺过往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谋生之道。
他李云龙的独立团之所以能打能杀，还是归根到底一个字——“富”！能搞来枪，搞来钱，搞来装备，再加上严格训练，部队的战斗力当然是嗷嗷的。
第18章 县城
但目前为止，山寨等于是给断了谋生之道，若不赶快想对策，这坐吃山空起来也很可怕……这就难怪山猫子他们一听说要给收编入八路，不能偷不能抢，还不能抽大烟玩女人，个个急着再干他一票了。
林锋啪地一下合上账本，起身从口袋里摸出鬼子的香烟点上，拧着眉头思索着。
山寨不仅要转型，而且一定要转型成功，不然弟兄们跟他从吃香喝辣的土匪，变成苦哈哈的泥腿子，他这个做主加入八路的“老大”，被弟兄憎恨就罢了，恐怕想在根据地站稳脚跟都难了。
“嘶！”
光顾着想事情，夹在指尖的香烟烫到了手才是回过神来。
桌上馒头和菜还剩下一些，天气太冷基本都凉了，草草塞了几口，张铁拴带着个蒙头裹脸的年轻人进了门，林锋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李三庆。
“三庆？”林锋乐了，“怎么来山寨，还打扮成这样？”
李三庆有点纠结，不过还是如实说了：“我……给村里人打了。”说完，把蒙头的灰头巾拿下来，居然露出一脸的伤来。
“这……哪个动的手？”只见脸上有个口子还在不断出血，林锋脸黑了。
“村里的泼皮水生他们。”李三庆苦恼地回答，“谢寨主，您给的药简直是仙丹，我娘当天晚上就睡踏实了……再没咳喘过。我知道好歹，找保长说想上山投军，没想到给水生几个堵在村口的茅房……”
他说不出话，低着头面带苦涩。
“水生？”林锋还没说话，一旁的张铁拴抓头，“这名儿我怎么听着耳熟？”
林锋挑眉看了他一眼，又道：“先不说这个……坐下我给你上点药。”
说着从随身空间里拿出碘伏棉球还有云南白药来，靠近额头那道伤还缝了两针。
一旁的张铁拴帮忙，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说的水生，不会是赵水生吧？”
听到他说这个名字，林锋先是愣了一愣，随后“想”起来了。
这小子跟县城的魏家染坊有点裙带关系。
当初在染坊做工，长得不错的赵水生又是能说会道，坊主的女儿小贞很是喜欢。
那货存着吃软饭的心思，一来二去差点把小贞骗上了床。
之所以知道这些事，是之前魏老板往太原押了一批布料，山猫子劫了。
他为了讨回这批布料，派了掌柜的上山给谢宝庆送银元，两人席间无意中聊起了这事。
“这小子几个意思，他自己不参军便也罢了，为何你要上山，偏要打你？”这会子林锋已是替他医治好了伤口。
既然能傍上大款，家里肯定是不缺吃喝的——这年头出来当兵的，不是给鬼子烧光杀光了家，就是指望来军营里混口饭吃；有点余粮的根本不可能出来当兵。
不当兵就算了，组团打人这动机就有点怪了。
“怎么，保长是跟我谢宝庆有仇么？”林锋端起茶盏。山寨早就没有正经茶叶了，这是从茶罐里扫出来的高沫。
李三庆惊魂初定，老半天疑惑地摇了摇头。
不比郝家沟有郝新平动员，李家沟本就对打鬼子缺乏兴趣，现在又搅合进来一个捣乱的赵水生，在李家沟征兵十有八九是会凉。
而附近只有一个叫做南上庄的村落，据说前几日让伪军抓了不少壮丁修城墙和炮楼，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征不上人来……
现在距离跟李云龙打赌的数量还差一大半，那个整村搬迁的李家沟肯定是首选。
而且……他还想着给山寨寻找另外一条吃香喝辣的前程。
搓了搓下巴，林锋露出了笑容。
“老三，你去安顿三庆，然后带我盯着些刚上山的那些弟兄。”林锋放下茶碗，“我要进城回回那个魏老板去。”
…………
换了便装，林锋叫上郝新平一块下山。
把这精力过分旺盛的家伙留在山寨很大可能性会惹麻烦，还不如带着他一块进城去。
黑云寨离阳兴县城差不多二十多里的山路，两人骑马下了山，取道向南往官道上去。
严寒的天气，冻得林锋脸发白，攥着缰绳的袖口都好似结了一团冰。
“进了城就不准喊队长了啊，要喊掌柜的。”
遥遥就看着阳兴县城，林锋快速叮嘱了一句。
“我看我还是跟山寨里的弟兄们一样，喊大爷吧。”郝新平倒是很客气，“可咱要进城，没有良民证啊！”
所谓的良民证，是小鬼子政权对中国百姓身份管理制度中推行的身份证明，由居民当地保长确认。
而县城里的保长，基本都是亲日的狗汉奸。
“这还不简单。”林锋从口袋里摸出两块大洋来，瞅着出城的人瞧——对上性别年纪差不多的，拿钱跟他们“租”到了两张。
牵着马顺利进了城，他俩找了家能住宿的酒馆把马一存，叫了酒菜坐在堂子里吃喝。
“这街上，荒凉了很多。”郝新平顺着窗一望，小声说着。
兵荒马乱的，就算太原也落寞了很多。
当初鬼子从阳高城一路连战连捷攻占沿线，阳兴县城死的死逃的逃，变得荒凉了很多——这还是后来迁回来不少人，商铺接二连三开始营业，街上还见着了些许人烟。
“嗯。”林锋啜着酒盅，“少喝点，咱还办事。”
“两位，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回店里的。”掌柜看着林锋不断往街面上瞅，显然明白他们还要出门。
“干什么，咱们爷们好不容易进趟城，晚上不找点乐子怎么行？”林锋刻意摆出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听说这阳兴县城有个翠喜楼，里面的姑娘个顶个的媚。要是天黑就让俺俩返回来，那不就太没劲了。”
掌柜苦笑道：“两位肯定是远客吧？城里的一些情况还不知道吧！”
“怎么，楼子关门了？”郝新平也是回身发问。
“关门倒是没关门，只是皇军有令，整个阳兴县城宵禁……也就是入夜之后一律不准上街活动，否则以通敌论处。”掌柜的有点的心虚地说着，“小店天一黑就得关门的！”
林锋双眼微眯。
有点意思，小小一个县城，小鬼子的驻军还不到一个联队，就玩起什么宵禁来了。
第19章 染坊
“哟，天黑就不让出门啊，这算玩什么名堂？”郝新平也是个精明的，当下就明白过来上司这问话的意图，马上追问，“咱从太原一路过来，都没听说什么宵……宵什么禁！”
“皇军定下的规矩，咱们哪知道是什么名堂？”掌柜只摆手，“两位就别多问了吧！”
想来不过是个开客店的，能提醒他们醒着点神都不错了——至于小鬼子搞什么名堂，他们哪儿能知道？
“咋整，看这架势天黑之前肯定是要赶回来吧？”郝新平回脸过来，双眉紧锁。
林锋没把宵禁当回事，他奇怪的是为什么阳兴县城要执行宵禁。
战争时期进行宵禁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大多是城市，小县城显然没有必要，毕竟那么多的人需要严格管理；宵禁颁布政策是一方面，还需要巡逻队的支持，这是件耗费人力物力的事。
而且又是这寒天地冻的，哪个愿意跑到大街上来？小鬼子此举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
是刚走马上任这位高田健二的意思？
还是……城里出了什么事？
本来是进城转转，看看能不能给山寨开源节流，没想到很可能赶上好戏了。
“吃饱喝足，咱上街转转，不知道他翠喜楼白天开不开门。”林锋眨了眨眼，三下五除二把一碗面倒进嘴里，先是出了大门四下张望。
街上看不到几个老百姓，偶尔能看到歪带帽子，斜扛着枪的伪军在装模作样的巡逻。
“大爷，不如咱们偷偷敲了一个问问情况？”从客店里快速跟出来的郝新平眼神冷厉地盯着那几个伪军。
以他俩的本事，对付几个二流子伪军根本不是什么事，可这毕竟是在小鬼子的占领区，谁敢保证绝对安全。
“大白天的，几个二狗子倒不是事，万一惊了小鬼子，咱俩脱身都难。”林锋摇头，“咱先留他们几个狗命在。”
进城最重要的事还是弄物资，晚上可以摸出门去，再抓这些二狗子问问。
说着，循着记忆往魏家开的染坊去。
看这行进方向，郝新平微微吃惊：“大爷……你不会是打算找魏家的晦气吧？”
“找他晦气？怎么说话呢？”林锋佯怒，“现在，咱都是抗日队伍！有纪律的，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
此话一出郝新平差点大笑起来：“就那姓魏的狗大户，也能叫群众？”
“就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林锋挤眉弄眼，“既然都不是群众的，咱光拿点针线岂不是亏大了？”
“对对……大爷说得对，要让他劳军才是！”
其实一听要找染坊的麻烦，郝新平差点当场叫好。
村里有过不少人去他家做工，但没几个要到了工钱；更有些讨工钱讨的让坊主“失手”打死也是有的，连钱都没赔几个。
不管是不是能弄到钱，给村里人出口恶气也是爽的……两人一唱一和的，直接上门进了染坊。
不大的院子，看着倒十分气派；敞厅几个伙计正把一只只装了染料的木桶往堂子后面搬运。
“手脚给我麻利点！”场子里有个男人在大吼大叫着，小伙计们连个大喘气的都没有，低着头悄没声地快速干活。
“哎！”林锋进门就大呼小叫着，“什么情况啊，开这么大的场子，是连个活人都没有？”
如此极具嘲讽的一句话出口，敞厅里几个手拿家伙的打手登时将副怒目转了过来，恐怕是见林锋二人穿戴也并非特别出众，立马怒道：“哪儿他妈来的野狗，跑魏爷这里叫唤来了！”
另一个男人更是不客气，将手上的马鞭高高抬起指着林锋的鼻子便骂：“识相的赶紧滚！少来这里闹事！”
“魏浩那老东西呢，我看是活腻歪了吧？”林锋根本没有走的意思，反而掀起皮袍下摆露出一对驳壳枪给众人看，“咱们上门是来谈生意的。”
这年头弄土枪土炮的人倒是不少，可驳壳枪这玩意可不多见——城里的几个皇协军老总都不见使这玩意。
带头那胖子伙计多少是有点见识的，而且他们这么多人居然在气势上并没有占据上风，显然不仅来者不善而且来者极凶。
“尊驾是？”
听着对方称呼尊敬了不少，林锋没说话，一旁的郝新平半仰起脸拿眼白扫过众人，才是拱手道：“告诉你们老板，我家爷姓谢！”
几个打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什么姓谢的“爷”，但面对如此来势汹汹，他们也不敢怠慢，胖子伙计赶紧转身去后面知会主子去了。
没过一会儿，一个酒糟鼻的中年男人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一掀门帘看到他，当下脸笑成了一朵花：“哎呀！还真是你啊，我的谢寨主！”
上前又是点头又是哈腰，连连拱手差点当场给跪下了：“我的爷，您进城怎么也不知道吭个气啊！咱们得出去迎您啊！”
几个打手见自家主子竟是如此谄媚之模样，亦是大眼瞪小眼，听着他称呼什么“谢寨主”，倒是想起附近山里确实有个土匪头子叫什么谢宝庆的，当下目光虽算不得什么“肃然起敬”，倒一个个畏惧起来。
“哟，魏老板这会子说什么迎接？这么大的阵仗差点把我轰出门外去了。”林锋才不给他面子，阴阳怪气道，“我这穷山恶水出来的，哪儿顶的过您这大买卖的？”
魏浩吓得不敢多说什么——他的料子想出卖，染料想进城，都得仰仗黑云寨放行，要是这谢宝庆跟自己不对付上了，准保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谢爷您就别拿小的开玩笑了。”魏浩赶紧道，“您看我这做生意真是做糊涂了！还没请您进来喝杯茶……您请后面……”
林锋刻意冷笑了三声，一面摸着腰上的驳壳枪，一面抬手在对方那秃脑瓜上拍了几拍；见着怕死鬼是真的怂了，心道：看来这原主确实把这老小子吓坏了。
于是朗声道：“好！道儿走得远了，还真是渴了！魏老板赏脸自然咱得兜着了……请吧！”
一路绕过染坊的工坊，一个个大水池大缸，伙计们热火朝天的干活，竟是有了几丝夏日的感觉。
林锋心道这小子买卖做得不小，一面更是确定了要敲竹杠的心思。
进门暖阁里坐了，魏浩又是给上茶又是给捧果子：“谢爷这次上小的着儿来，是有什么事么？”
“能有什么事？”林锋抓起炸果子就吃，“自然是做生意了！”
第20章 我要一百匹布
魏浩赶紧摆手：“谢寨主就别拿小的开玩笑了……贵山头什么好的没有，还需要跟小的们做哪门子的生意？”
“魏老板的意思，大约是看不起我这点小买卖吧？”林锋咣地一声放下手上的茶盏，面容骤冷，“既然如此不给在下面子……新平啊，魏老板看不起咱们，还是别腆着个脸在这儿坐着了！”
这话一出，精明的魏老板哪里听不出以退为进之意？
谁不知道阳兴县城通往太原的必经之路肯定得过黑云寨？而且别说坊间的成品能不能送出去，他们所有的染料都是太原送来的，黑云寨要是找麻烦，坑得他生意做不下去是百分百的。
魏浩一跺脚道：“谢寨主……您，您就别拿小的开涮了！成吧，您到底要做什么生意？”
林锋心里翻了个白眼：我看出来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贱骨头，不来点狠得根本不会就范。
心里虽想着逼他点布，可是林锋却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先来回推辞了一番，又说了些自我轻视的话，反而把这老家伙惊得不敢再推辞，连连说着要合作的话。
林锋见这“灶”烧得也差不多了，一抖皮袍又坐下了，懒洋洋地笑了笑，而后从口袋里掏出几枚大洋拍在了桌上。
“什……什么意思？”见他突然拿出钱来，魏浩反而愣住了。
林锋狠狠瞪了他一眼：“定金。”说着，他起身，沿着四周绕了一圈，而后指着架子上一块灰色的棉布指了指，“三天后我来取货……这样的料子，我要一百匹！”
这料子是军服所需的，他的独立大队要发军装，光靠着上级就太艰难了。
于是他就狮子大开口了，三天要一百匹。他大概估算过，整个染坊什么活都不能干，全部给他干活，也只能勉强在三天以后交货。
“谢寨主，这事……”魏浩面露为难，“这事有点难办。”
林锋知道他必然会推辞，而且自己没打算给钱，这一百匹的料子他是准备打秋风的……魏浩未尝不清楚这事，这么大的数量不说，还要白白耽误他三天工期，这怎么得了呢？
“难办是吗？”林锋搓了搓下巴，“我倒是听说，你有个女儿叫小贞是吧？李家沟还有个叫赵水生的小子我刚刚见了……魏老板，您这闺女眼光是不错的。你也知道，我谢宝庆最喜欢成人之美。不然怎么捡日不如撞日，三天后就把事情办了？”
说完，迎着对方那渐渐变成茄子般的脸色，林锋欠了欠身道：“告辞！”
…………
回到客店两人脱了皮袍，让掌柜的再给送一些热酒来。
“这西北风吹的……”林锋搓着手抱怨着。
正是腊八时节，鬼风号号的从窗纸往进钻，房里就点着一个火盆，基本上一点用都没有。
“大爷，我看那姓魏的就算吓唬一下是不管用的。”郝新平端进酒给他满上，然后自己也喝了一杯。
林锋看着热酒袅袅升起的白气，摇头一笑先点了根烟：“我可从来没觉得这老小子一下就能听了话……你发现没，我在提小贞跟赵水生的时候，他的表情明显是有动容的。我看，得来点正儿八经的。”
郝新平眼睛亮了：“大爷的意思是，要从他们俩下手？”
“我对女人是没兴趣的。”林锋耸肩，“但我对那个赵水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新平，我也不怕告诉你，最近山寨在大量征兵，不光是你们郝家庄，还有李家庄。”
郝新平不知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说，挠头一脸困惑：“这跟赵水生有什么关系？”
“这孙子，在干扰咱们独立大队征兵。”林锋把李三庆带来的消息一一说了，“所以，我想着回山寨，直接就奔李家沟去，把那小子绑了狠狠敲上一顿……一来嘛，是吓唬他这位老丈人；二来也是警告他再干涉咱们征兵，就弄死他。”
林锋向来是个狠人，做事干脆利索；郝新平反是给他的话吓了一跳，老半天才是支支吾吾着：“大爷，咱可是跟着你的……”
“哈哈哈！”林锋大笑几声，“兄弟，你又不是跟我作对的，我何苦跟你过不去呢？”
郝新平看了看林锋，还是惴惴道：“下头有几个不听话的，拿了山寨的吃喝……这事我也知道，一直想着跟大爷告罪的。”
“这事儿不怪你。”林锋抬手拍他肩膀，“弟兄们都是庄稼汉，也没什么纪律性可言，见着吃食馋了也是有的。到时候兵征得差不多了，军纪咱们定了可就不能改了啊！”
郝新平连连应是着，他俩吃喝了些觉得有些乏，就躺下睡觉了。
不知睡了多久，巨大的鼾声将林锋吵醒，这会子天已是彻底黑了下去。
“好家伙，这么大动静，我还以为旁边躺了个拖拉机了。”林锋撇嘴起身，口干舌燥的他摸着黑想找杯水喝，却听到窗外传来阵阵脚步声。
还真是宵禁了吗？晚上确实有巡逻的在配合。
林锋喝了些水，正打算趁着点热气回去睡觉……他可却突然觉得那脚步，似乎是围着自己所在的客店来的。
怎么回事？
这家客店虽然在阳兴县城里属于比较繁华的地方，但附近的商铺到了晚上就都打烊了，还用的着这么多人过来围着吗？
不会是冲自己来的吧？
林锋心神凛然，蹑手蹑脚地先贴在房门上听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虽是松了口气，林锋还是走到窗边细细倾听。
“在，在……楼上第二间！”就听客店掌柜葛三的声音传来，“几位老总，您，您是要干甚啊！”
后面那半句话说完，就听伴随着一声闷响，葛三痛苦地叫了声就再没声息。
林锋大骇，楼上第二间，不就是他的房间！
而且“老总”这个称谓确信无疑是伪军上来找他麻烦了——见鬼，他们还没来得及找二鬼子的麻烦，怎么就找上门了？
不过已经来不及考虑这些了，林锋一窜到床边退醒郝新平：“新平，快醒醒！”
第21章 翠喜楼
“出什么事了？”
到底是练过武的，听到呼喊他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黑暗之中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声音冷肃，显然已在瞬间清醒过来了。
林锋一把扯过包袱，对着他小声道：“有二狗子上来了，冲咱们来的，不知道多少人，先避一避！”
毕竟在县城里，在不知道具体人数和实力对比的情况下，还是暂且避避的好。
“跳窗！”郝新平低吼了声，他俩一推窗户先后跳了下去——其实也就不到三米高，林锋虽然调整过落地姿势，却忘了谢宝庆这身体素质较之21世纪的自己差了太多，双脚着地的瞬间还是差点滚倒在地。
郝新平忙是回身将他扶起，两人抬头就看到数个火把已闯上了楼，大喊大叫着“开门”。
面对这种来势汹汹两人哪儿敢怠慢，转身直扑马厩后面的土墙快速翻了过去。
几乎是在他俩越过墙的瞬间，二狗子们已是闯破了他们的房门，开始大呼小叫什么人跑了，赶快去抓之类的。
“妈的。”
没想到楼上的呼喊，引起了客店大门口两个放哨的注意，立刻就将枪口调转了过来！
“站住，不许动！”
对着他俩逃走的背影就是大喊一声，有个伪军已是举枪射击了！
在这绝对死寂的午夜，这枪声简直惊天动地——在闪光亮起的瞬间他一把拖着郝新平卧倒，可要命的是，这粒弹头依旧斜贴着他身子射了过去。
“额……”
剧痛让他忍不住闷呼一声，得亏武夫出身，身体素质远远超过一般人，不然早就被掀翻在地了。
大惊失色的林锋回身要拖他，不想他一手按在出血口，紧咬着后牙失声道：“不碍事，快走！”
枪声接踵而来，这会儿再保持安静已没有太大的必要，林锋一把拽出腰间的驳壳枪，寻了个土墙的掩蔽，照着那两个追过来的伪军就开了枪。
相比他俩的水货枪法，林锋就精准得多，枪枪爆头把那俩都干掉了——可更多的伪军从大门那边杀了过来，而且分明已惊动了街上巡逻的宪兵，伴随着尖利的哨声，更多的脚步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大爷……快走！”
郝新平脸色惨白，用力拖了林锋一把……两人飞也似的沿着小路躲藏，平日里缺乏训练的伪军一时半会儿很难追上他们，但有鬼子宪兵的帮忙，他俩亦是很难脱身。
而且失血过多的郝新平经过这么一阵跑，动作开始渐渐缓慢了。
林锋一看心道这不行，眼睛迅速在巷子里瞧，恐怕得找个地儿暂时躲躲了！
给鬼子和伪军撵得慌不择路，林锋一脚踹开路边一道月亮门闯了进去，而后死死把门闭上，拖着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的郝新平照着墙角一堆柴草钻了进去。
几乎身子刚刚贴地，郝新平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见鬼，怎么这会子晕了？
林锋紧咬着后牙，现在想跑就只能自己溜，可他岂能把同伴一个人丢在这里？
义气不义气倒是两说，落到鬼子手里，无数个让他开口的法子，到时候自己作为八路军的身份暴露，铁定会被阳兴县城通缉……到时候他去哪儿弄布料给自己人做军装？
眼睛快速转了转，林锋拨开柴草一角，四下观察之后却不由哑然失笑：有点意思啊，自己居然身在白天嚷嚷了好一气的翠喜楼！
外面乱哄哄的动静，分明惊动了这里的姑娘们，有那么几个好事的，居然还披着斗篷跑出来看。
“云曦姐姐，你听这是哪儿的动静？”
“真吓人，是不是又抓什么革命党呢？”
林锋见三个姑娘已是走了过来，这么近的距离假如细瞧一眼怕是会发现他俩，惊得连大气都不敢喘——妈的，这仨娘们要是叫唤起来，鬼子杀进来自己这条算赔上了！
刚在心里骂了句：赶紧滚回去睡觉，林锋却听到一个极其空灵而优雅的声音：“仿佛离咱们不远，若是皇协军倒也罢了……前几日蓉儿让小鬼子掳了去，到现在都没回来呢！咱们还是先回去躲着吧！”
不由抬眼往那姑娘看了几眼，昏暗烛火的逆光之下，他勉强看到一道剪影细长，却看不大清她的容貌。
“云曦姐姐说的对，还是先回去吧！”
另两个姑娘正说着，云曦却道：“你俩先回去，我身子不爽利，想站站睡一会冷风再回去。”
然而那俩姑娘离去，她却将手上的烛火轻轻吹灭，对柴草里的林锋慵懒说道：“出来吧，我都看见你了。”
既然她没有第一时间大叫起来，显然这会子也不会叫。
而且她也知道惊了小鬼子可不是什么好事，万一给拖走，必然是给皇军们“效力”去了。
想到这里林锋坦然了许多，当下拨开柴草跳了出来：“多谢姑娘周全！”
“不是说话的地方。”云曦深吸了一口气，“先躲我房里去。”
他没想到这姑娘居然如此干脆地就帮了自己，不过情况已是这样了，不信他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扶着受伤昏迷的郝新平小心地跟在她身后进了门，云曦也并不嫌弃他们，随手将床上做针线的笸箩等物收拾到一旁，就让他扶着郝新平先躺着。
“姑娘，有热水吗？”林锋也不跟她客气了，“我这兄弟受了重伤，得……”
不等他把话说完，女子先是四下一瞧，把厚厚的窗帘拉上，然后点燃了桌角一盏红烛，悄无声息地从笸箩里拿出剪刀递了上去：“你先给他剪开衣裳，我去弄热水。”
“多谢，多谢！”其实林锋随身空间里什么都有，他就是没有热水——清洗伤口是需要大量的洁净水的，开水在这年代是最好的选择。
不多会儿云曦折身回来了，手上还拎着多半桶水。
林锋赶紧上前谢着接过，而后有条不紊地帮他清洗伤口，缝合，上药……
云曦则是冷淡地坐在不远处，也并没有上来帮忙的意思。
正好他也不喜欢有人在一边添乱，没多一会借着烛火把伤口缝合，他寻了个铜盆净手，脑子里却在想这大晚上的，到底是怎么惊了伪军的。
“擦擦吧。”云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第22章 原来是他
林锋道了句谢接过净手的毛巾——借着房里摇红的烛，他这才注意到，面前这个姑娘居然这么漂亮！
虽然在21世纪也见过不少美女，可天知道哪儿哪儿动过刀子？这年头的美女可都是纯天然的啊！
似是感觉到自己目光有异，云曦稍稍避过眼光，捋了一下头发道：“你们是什么人，保安队为什么追你们？”
知道她一定会问，林锋略是想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道：“八路军新二团，我姓谢。”
云曦深黑色的杏眼闪过一丝惊愕：“新二团？”
“怎么，我看着不像？”林锋不知她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
“谢先生勿怪，云曦失礼了。”对着林锋福身一礼，云曦笑笑，“只是跟想象里的八路军，不大一样。”
林锋倒没再说什么，回身看了一眼床上的郝新平，又将目光回转向云曦：“姑娘，我这兄弟暂时托付给你……我天亮时便会返回。”
当然，也不能让对方白白担风险，好处也要给够的。
林锋从口袋里掏了些银元放在桌上，然后转身拉开房门，小心地跑了出去。
并没有急着翻墙出去，而是先在翠喜楼附近转了一圈。
那群追过来的伪军和小鬼子已是不见了踪影，整个楼子周围一片寂静。
看来他们并没有对附近进行搜查，林锋却觉得这事有点奇怪。
他们是拿着良民证进城的，不可能引起小鬼子的注意；而且他们进城才一个白天过去，也没惹二狗子……怎么麻烦就平白无故找上自己了？
眼底闪过一丝冰冷，林锋打算还是先溜回客店问问状况。
翻墙离开此地，林锋先是在黑暗中分辨了一下方向……给追得颇有些慌不择路，而且他对阳兴县城的构造和地形并没有提前探知，回客店的途中还差点迷路。
还没靠近就看到附近简直是一片狼藉。
店子里本身客人就不多，经过刚才那一番闹腾，这会子人仰马翻早就全跑光了。
林锋先是四下一瞧，并没有发现小鬼子或伪军的踪迹，才是蹑手蹑脚地靠近过去……然而还没跨进门去，却突然给什么东西抱住了右腿，吓得他徒然一惊，猛地拽出驳壳枪指了过去。
“救，救救我……”
听到这声求救，林锋才是低身下去查看，若不是白天刚刚见过，林锋几乎认不出他是客店的掌柜葛三了。
赶紧又是四下查看了一番，林锋赶忙上前将他扶起——店是肯定不能回了，他小声询问对方可还有其他什么去处。
男人迷迷糊糊指了个小胡同，说自己一个表亲在附近住。
不多会儿敲开房门，开门的男人瞅着葛三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不过看着颇为紧张的林锋却也没说什么。
“这位爷……您，您究竟是什么人啊？”老半天惊魂未定的葛三才是睁开眼。
“少废话，老子是什么人关你屁事！”林锋怒了，“我问你，住你的店可有少给钱？为何要出卖老子？”
不光葛三给他的话吓到了，连亲戚给他的表情也吓了一大跳——两人痛苦地一番对视，葛三哭丧着脸道：“这位爷，不知您是什么来头的，咱没得罪过谁也没招惹过谁，咱就是做个小生意，就是……”
“少废话，爷不是问你这个事！”林锋见他还在东拉西扯，当下将腰间的驳壳枪拽出来拍在两人面前，“不想死就老实说，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大爷老总就是来找您，我们也不敢我们也不敢不说呀……您也不是不知道，现在皇协军到处在抓人，抓了就要交给日本人……”
给吓坏了的葛三啰啰嗦嗦起来，不过林锋倒是明白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说，是二狗子来找我，并不是小鬼子来找我的？”
葛三点头如捣蒜：“是……也不知道您是怎么惹着那赵虎生的，来了就说要找您！”
见林锋不解，葛三赶紧补充道：“附近这一片的保安队都归他管，手底下有不少人……咱也是不听他的，过几天带着人砸我的店……”
“得了得了！”这男人婆婆妈妈的劲儿上来让林锋心烦，可是他在听到“赵虎生”这个名字后，倒立刻豁然开朗起来。
他妈的，一定是魏浩那个老狗子搞得鬼！
居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搞他，而且他是真没想到赵水生那孙子还有这门亲，难怪明着阻挠他征兵。
王八蛋，这货不除掉，迟早是个祸害。
拳头一点点收紧了，不过林昊很快注意到面前俩男人变得更是害怕起来。
“葛老板，今儿也算得上是我救了你一命，我想你也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吧？”林锋目光愈冷，“我谢宝庆向来恩怨分明：他赵虎生，是到头了！”
说着，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两人面容苍白地复述着他的名号——这方圆上百里，那个没听过这位仁兄！？
“不敢，不敢……”葛三再不敢说什么。
林锋回身出门往翠喜楼的方向去，掏出香烟叼在嘴上。
真他妈的，以为能敲诈到一些布料给山寨的弟兄做军装，没想到反而被狗咬了一口——看来能在日本鬼子占领区开场子的，还真都有点背景。
忍气吞声吃了这瘪么？他妈的老子是这性格？
越想越不爽的林锋几口就抽完了手上的烟：他决定跟这个姓魏的杠上了。
先回翠喜楼把郝新平接上，回去就弄死那个赵水生！
然而刚靠近那楼子，林锋却倒抽了一口凉气，急忙退回胡同之内。
眼瞅着十几个身穿土黄色衣服的伪军将大门口围得里外三层，衣着还未齐整的女人们都被赶到了大街上瑟瑟发抖。
有个伪军耀武扬威地高喊：“都给我听着，那女人违反宵禁命令，让案犯留宿！你们哪个不要命的，就学着来！”
糟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二狗子们居然会回来抓人，听他那话……云曦和郝新平都被抓了！
手脚一阵发凉，林锋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小声喊他：“谢先生……”
第23章 是同志啊
如此紧张的时刻，听到声音的林锋倏然就将戒备的目光转了过去，并同时将右手按在腰间的驳壳枪上。
定睛一瞧，他却发现喊自己的人，居然是云曦那妮子！
此刻此地决计不是反问的地方，林锋快速对她使了个眼色——这姑娘也灵慧得很，当下抬起纤纤玉手，对着胡同深处一指，示意他跟上。
这种时候除了相信她别无选择，赶紧快步跟了上去，不多时给领进一个小院去。
跟北方常见的两进院子别无二致，屋角挂着大蒜辣椒等物，墙角堆积这土豆大白菜等冬储菜。
“谢先生，这边请。”
云曦小声一比，示意不断四下观察的他跟上，面前是私塾模样的厅堂，里面整齐地摆满了长条椅，显然有人经常在这里讲课。
然而他将目光黑板上，却隐隐约约能看到“工农”两个字……
“你不会是？”林锋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云曦已快速绕过这间厅堂，直奔后面的厢房去了。
进门就见到一个戴眼镜的长袍男人，书卷气十足：“谢先生！”
“你是……”
“佟予祺，是这里的塾师。”男人托着眼镜微微躬身，“您进里面坐……跟您同行的那位先生正在舍下休息。”
说着，带着林锋挑了帘棉帘进门，房内炉火正旺，还算得上十分温暖，床上的郝新平这会儿意识已是稍稍恢复了些，见着林锋进门忙半撑起身子：“大爷！”
见他安然无恙，林锋先是舒了口气，连连道谢。
佟予祺只做摆手笑笑，对着窗边的座椅一比道：“谢先生请坐。”
云曦挑帘出门，不多时端上热茶来。
林锋略是思索一下，还是问道：“佟先生似乎不是本地口音啊。”
“嗯，北平。”佟予祺做了个“请用茶”的手势，而后也是端起茶碗。
“北平的红党，活动在小小一个阳兴县城做什么？”林锋干脆就单刀直入了，“我看二位也不简单呐！”
双手微微一沉，佟予祺最终还是不置可否地笑了：“谢先生真是聪明人。”
既然是红党，那身为八路军的自己，当然是他们的同志了。林锋也没墨迹，直接就问：“来阳兴县城做什么？别看这鬼地方巴掌大，小鬼子足足有一个联队驻扎在这里。”
“我们是来接头的。”佟予祺没答，一旁落座的云曦却先开口了，“可是都等了两天了，接头人依旧没来。”
佟予祺叹了口气，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前前后后都跟林锋说了。
他们两个都是此地的地下工作者，一直负责向城外的八路军递送各种情报。
而这次他们得到情报，是一批从关外来的新式毒气弹已运抵阳兴县城，于此同时，他们还查出了这批新式毒气弹的运输路线。
照着以往的习惯，城外的同志三天一次进城，然后将他们搜集的情报送出城去——然而偏偏这次异常重要的情报等着送出城，该来的同志却没有来！
林锋搓着下巴，难怪云曦一听他说他是八路军，竟是那般吃惊。
而且，他也隐约觉得，阳兴县城这么个小地方居然还要执行宵禁，多半跟这批毒气弹的运输有关系。
怪不得小小一个县城居然会走马换将，居然还要驻扎整整一个联队过来！
佟予祺无奈：“谢先生，我们现在是走投无路，只能把这消息给你了。”
云曦也是在一旁说着：“是啊谢先生，您是八路军，我们的接头人，最终也是要把消息带给八路军的指挥所的，能不能……”
“这事倒是不难办。”林锋倒没拒绝，他知道这事的轻重——小鬼子的毒气弹伤天害理，一旦运抵前线，不知道有多少同胞要吃大亏。
可是，空有一腔热血顶用吗？他自己也遇上麻烦了！
“可看这情况，恐怕出城都不容易了，你又不是没看到，翠喜楼刚抓了一男一女！”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是云曦跟郝新平被带走了。
两人亦是犯了难：他俩也不是没试过出城去找八路军，可是藏于深山之内的游击队哪里是他们这么好找的？而且这天寒地冻的，不熟悉地形的他俩贸然进山无异于找死。
面前的男人是他们唯一的指望，可经过今夜如此一闹，摆在眼前的困难骤然多了几分。
“佟先生，您在阳兴县城，还在教馆吗？”林锋略是想了一下，“上得起私塾的，家里都是有点余粮的，找他们想过法子吗？”
“不成，这事不能再惊动更多的人，万一鬼子发现了，肯定会派重兵护送这批毒气弹，到时候想埋伏就更难了。”佟予祺摇头。
也就是说，只能靠我把消息送出去了？
本来是进城想办法弄点补给的，林锋还真没想过会遇上这么有挑战性的事。
不过如此重要的情报，他也着实不能推诿，只得先应下来：“好，我答应二位，如果能出城，我定然想法子把这情报带给我的上级。”
佟予祺一听这话，腾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手紧紧握住林锋手：“千言万语……只有一句谢！我们，真的是没有一点法子了。”
“不必客气。”林锋深吸了一口气，“一切都等天亮了再说吧。”
…………
经过无梦的一夜，林锋早早就醒来了。
云曦一早就回翠喜楼去了，毕竟身份还没有暴露。
出门就见佟予祺站在天井之下，凝望那越显阴沉的天气发呆。
“这天是越来越冷了……”
林锋也点了点头：“是啊，我看这鬼天儿又要下雪。”
闹腾了一夜，林锋这会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正打算从随身空间拿点死面饼子充充饥，却闻到堂子那边传来一阵饭香。
原来这私塾不光佟予祺一个人，还有个上了年纪的老书生和一个名叫叶青的小书童打理门户。
只见他俩一个清理卫生，一个在伙房做饭，倒是让这看起来冷冰冰的私塾有了些烟火气。
“谢先生，一块用点便饭吧。”佟予祺随手一比，“乡下地方，也没什么好吃的。”
第24章 溜出城
林锋客气了几句跟他落座，几块干饼加棒子面粥，一盘老咸菜，一盘焖土豆放了零星几片鸡肉，看上去寡盐少味连油水都没——别说比21世纪的部队伙食了，连他山寨的饭菜都不如。
早就饿坏了的林锋也不管那么多，有口热的总比干口吃他随身空间里的死面饼强，端碗就喝了一大口然后夹菜吃饼。
身上很快暖和了些，佟予祺还是没按捺住：“谢先生，您打算怎么出城呢？”
“城门那边还不知道几个情况，等会我去看看再说。”林锋的话才是刚说完，便有人叩响大门……来私塾上学的小孩来了。
“这一大早的也真是怪了！”
林锋正一面啃着热饼，一面暗自思索着对策，就听送孩子过来念书的那男人说了一句。
倏然将目光转了过去，就听他继续往下说道：“城里的保安队都出动了……还有小鬼子！”
林锋腾地从木头凳子上跳了起来，快步走向那男人——佟予祺也不傻，知道他是关心城里的情况，便是笑了笑：“哎，这兵荒马乱的，那些当兵的哪天不折腾？我看也别往心里去了。”
“今儿可不一样。”男人直摆手，“我还从来不知道城里有这么多兵！而且仿佛是拿着画像到处找人，说是城里丢了什么反抗皇军的人，一定要抓住就地正法的！”
我操！
林锋心里暗骂了一句，这该死的魏浩！居然在这种时候出卖我……老子昨天就该一枪崩了他。
偏头似乎见了他越坏的表情，佟予祺也就随口问了几句城里的状况，将这男人好言好语地送了出去。
“看，这让我如何出城？”林锋脑门子直冒汗，“这些可恶的二狗子，反应还真是够快的。”
来回在地上踱步，林锋双眼微眯：要给困在城里，不管是伪军还是小鬼子，就这么巴掌大的县城，搜出他只是时间问题……送不送情报的倒是两说，关键他如果落到小鬼子手里可就惨了。
“我看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我让小叶上街去看看。”佟予祺赶紧说着。
林锋摇头，就这一脸孩气的家伙，去街面上打探一点用都没有，不如自己看看情况怎么混出去才是真的。
“佟先生，你将情报给我。”林锋最终下了决定，“我那兄弟受了伤，先是交给你了……如果我不幸被捕，你一定想方设法将他送回城外的黑云寨！”
听到“黑云寨”三个字，佟予祺这会儿才是惊到了。
“黑云寨……先生是谢宝庆！？”这发颤的声音告诉林锋：他，是彻底给吓到了。
…………
就算对他谢宝庆不大信任，新二团孔捷也算得上块金字招牌——再加上昨夜的全城追捕，本就毫无选择的佟予祺也就信了他话，将一个薄薄的纸包交给他。
一看这上面插着的三根鸡毛，林锋不由嘿地笑了：我去，我还以为是电影加工呢，没想到真有鸡毛信这一说啊！
转手将情报放进随身空间，林锋小心地出了门。
身上所有的武器也都藏进了随身空间，他刻意把脸上抹了几把墙灰还在头上扎了一块毛巾，再垮了个篮子装上几颗土豆，跟那些其貌不扬的农夫没什么两样。
街上的火药味果真浓了许多，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关了门，昨天还能零星看到几个摆摊的，今天街面上只剩下匆匆而过的行人，以及到处盘问的伪军。
“奉皇军之命，捉匪首谢宝庆！”带头的二狗子大喊大叫着，“听着，这人跟城外的叛军有关系……抓住有一万大洋的赏赐！”
不管是小鬼子还是二狗子，在占领区一律称呼抗日军队为叛军，还会叫对方的指挥官为“匪首”。
我靠，这就印发我的通缉令了吗？
先不说他李云龙值十万，我怎么就值一万——伪军是怎么知道他是八路军的？
昨个去敲诈魏浩的时候并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对方是怎么知道……
等会儿。
林锋一拍大腿。
草，自己真够蠢的！他要的那一百匹布是浅灰色的那种料子，分明就是八路军服的颜色，以那老东西的鸡贼肯定能想到他十有八九跟八路军有关。
“姓魏的，老子一准绕不了你。”想到这里，林锋的声音多了一丝冷厉。
等收拾了那个赵水生，下一个就是你！
小心地避过伪军的搜查，林锋悄然溜到了城门……已是这么冷的天气，鬼子宪兵大抵都在炮楼里圈着烤火，外面守门的都是贼眉鼠眼的二狗子……而今天都是扛着三八步枪，头戴屁帘的小鬼子。
就算手持良民证的人也混不出去，不时有被怀疑的人被押解上车，城门口哭喊冤枉的男人一片混乱，有个别企图抵抗的还挨了几枪托。
硬闯肯定不是办法，只有智取了。
对了，鬼子最近一直在加固城外的炮楼，这些事不可能动用城内的鬼子来做，只可能是民夫。
林锋双眼微眯，混在这些民夫之中，先离开县城再说！
城里该抓的民夫抓得其实都差不多了，想被小鬼子拽走干活倒是容易——负责修缮土木设施的大抵是工兵部队，他们的服装跟前线打仗的部队是稍有差异的。
知道这规矩的林锋很快找到了一队上街征召民夫的日本工兵，他们带着翻译官大吼大叫着什么给工钱和大米饭，只是给皇军干几天活就罢什么的。
顺利就混了进去，不过这些小鬼子还真不客气，上来就给每个人胳膊上套了绳索，生怕他们跑掉。
出城虽然容易，但干活的工地在一大片空地上，除了挖战壕之外还有修炮楼的工作。
林锋一瞧，四面有几个两三米高的土坡，上面的小鬼子举着三八式步枪，满面戒备地死盯着每个干活的中国人。
刚把这一队征召上来的民夫带到工地上，负责翻译的汉奸就大声嚷嚷着：“你们哪个会泥瓦工？”
挖战壕倒是容易，有一把傻力气会顺着线刨坑就行了，而修炮楼就得稍有点技术含量了。
“我会！”林锋最先举起手大喊了一声。
第25章 干掉小鬼子
林锋之所以嚷嚷自己是泥瓦工，并非因为他自己真的会做这玩意——而是他在进入工地之后已经四面看过了，挖战壕的位置是一大片的空地，而且四面八方都有鬼子宪兵把守，想跑简直太难了。
而炮楼就不一样了，两座炮楼虽是遥相呼应，但修缮期间为了方便取材，两座炮楼之间堆了不少洋灰（水泥），石子沙子等物，就算距离并不算远中间也有视线阻隔。
从外面看东西两座炮楼各有两个宪兵把手，至于里面就不知道了。
他完全可以利用地形优势干掉鬼子，然后撤离此地！
“好，还有没有？”
见他如此踊跃，翻译官乐了，赶紧点头哈腰地用蹩脚日语，向一旁的管事模样的小鬼子汇报着。
“很好，带他过去。”鬼子头头前半句是用日语吩咐手下，然后还对着林锋竖了个大拇指，“你滴，和皇军合作，很好很好！”
林锋差点给这一脸横肉的小鬼子给整吐了：你这他妈的“很好很好”，难不成还要给你爷爷鞠个躬不成？
手下的鬼子对他就没这么客气了，一手提着步枪，对着林锋的后身就是粗鲁地推搡，将他带离了这二十几个民夫之中。
果然如他所观察，东西炮楼各有两个鬼子守卫——林锋直接被搡到了西头的炮楼里。
里面三个干活的给一个日本军曹拿枪看着，瞅着林锋进门，粗鲁地骂了句，用明晃晃的刺刀比着地上的工具，示意他一块往内墙抹洋灰。
这会儿西北风吹得正猛，跟土坡上的鬼子不一样，炮楼的位置正好是个大风口子，那小风一吹真是号号的。
如果林锋没记错，活动在山西一带的鬼子隶属于板垣师团；
而小鬼子建团都是一个地区一个地区的，板垣师团是鬼子的第五师团，又称“广岛师团”，也就是后世那个被“小男孩”核平的地方。
广岛四季温暖湿润，晋西北的又干又冷的冬风他们哪儿受得了？
就算站在太阳下面，鬼子脸都冻得铁青，一阵就缩着脖子钻进炮楼里烤火去了。
“这算什么好地方，天气居然这么冷。”
“是啊，我从来没见过下雪，前几天见积雪……跟家乡的稻米那么高了。”
“你们两个菜鸟没在奉天（沈阳）待过吧？那才叫真正的冷！仙台师团那些笨蛋，不少人冻掉了耳朵和脚趾！”
那两个跑进来的小鬼子，跟炮楼里面的军曹一块发起了牢骚。
林锋一面装模作样的干活，一面竖起耳朵听着，什么前几天下雪冻得他们脚上起了寿司那么大的包，水也发咸发苦不好喝什么的。
话题很快又转到了女人身上，言辞愈发暧昧，这三个蠢货不时还发出猥琐至极的笑声。
“嗨，兄弟，想不想跑？”
回身快速看了一眼，日本兵注意力都已经不在他们身上了，林锋压低声音对旁边的胡子男人小声说着。
“想啊，怎么不想。”胡子手上动作不停，小声回答着，“俺媳妇还等俺回去捏！”
有帮手，等下动手的时候就方便许多……至少不会呜哇惊叫坏他的事。
听到他俩在合计着逃走，另外两个男人也是把头转过来小声说：“兄弟，你们是打算逃走么？带上俺俩呗？”
“成！”林锋点头，眼神戒备地又是回头看了仨鬼子一眼，然后在地上跟他们比划着行动计划。
林锋提着一小桶洋灰就从炮楼的旋转木梯拾阶而上，然后寻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解开裤子对着里面就一泻千里。
作为医生，林锋也不得不承认这谢宝庆身体是挺好，大半桶黄汤的味道是相当攒劲。
忍着恶心拿棍细细拌匀，林锋也不管那么多，瞄准仨鬼子中间就狠狠丢了下去！
“咚”地一声闷响，桶子触地的巨大动能瞬间将洋灰和他谢寨主的“赏赐”炸弹般炸起——简直跟油田井喷有的一比，猝不及防的鬼子们吓了一大跳，洋灰霎时间眯了眼睛根本睁不开。
然而，腥臊恶臭在提醒他们……有该死的民夫坑他们了！
“可恶……”军曹狠狠揉了把脸刚想骂，林锋从半空中一跃而下，手起刀落就要了他命。
三个民夫也顿时扑出，手上各自拿着绳索狠狠勒住了两个鬼子兵的咽喉！
“按住腿，按住！”见那个身材略大的鬼子兵在奋力挣扎，林锋低吼了一声，却没想到胡子男人反手提起一块砖，照着那鬼子面门就拍了下去！
毫无声息地炸起一团血，鬼子立时就不动了，另外那个窒息中开始翻白眼，也很快失去了生命。
“干得漂亮弟兄们！”林锋抬眼就夸，看来并不是农民兄弟不会杀鬼子，而是没人带头——真给逼急眼了，都是华夏的好爷们哪儿能放过小鬼子？
三人恐怕还是头一回干这事，当下脸一阵阵发白，眼看着那胸口就在不断起伏着，显然是后怕了。
“仨人都拖那转砖堆后面去，等小鬼子发现咱早跑了。”林锋一句话让他们仨又有了主心骨，赶紧把三个鬼子的尸首拖后面去。
鬼子的枪械、身上的棉军服等等都是好东西，林锋才不管那么多，眨眼间都扫到他的随身空间里，然后回身小心地最先溜出门，对着另一侧的炮楼观察着。
果然都是些怕冷的广岛鬼子，东侧那边也暂时看不到外面站着值守的宪兵——不过打死他们也不会想到，开小差取暖就这么一小会，就能出这样的事情。
“朝着林子那边走！”林锋从随身空间摸出一把驳壳枪插入腰间，带着三人飞也似的跑。
连着翻过两道壕沟，炮楼已被他们远远丢在了身后，没一阵几人就跑进了小树林。
“得了弟兄们，咱们有缘再见吧！”林锋抱拳跟三人道别，“出了林子沿着路往南走，就是阳兴县城了。”
“哎，大哥你别急着走！”胡子男人突然喝住林锋，“大哥，咱一块干了小鬼子，现在就是回家去，也不一定有太平日子过了……”
另两人也是面面相觑，对着林锋亦是说着：“是啊大哥！你可不能光丢下咱啊！”
第26章 李家沟
“唷，这是怎么话说的，还打算赖上我了么？”话虽如此，林锋却哈哈大笑了两声，“说吧，不丢下你们，然后怎么着？”
胡子看了看另外两人，最先说着：“大哥，你是游击队的吧？”
林锋不置可否——其实刚才在炮楼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大胡子不是什么一般人，俩民夫在他的鼓动之下，才敢拿起麻绳勒小鬼子；而他就敢直接拿板砖拍人……一般的庄稼汉哪有这胆量？
听他如此一问，林锋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于是干脆利落地答道：“八路军新二团，谢宝庆。”
谢宝庆的大名哪个没听过？但他们三人是没想过黑云寨也被八路军收编。
林锋将民族大义联合抗日那一套迅速与三人说了，胡子男当下就表示要加入队伍：“八路军打鬼子不含糊，算我一个！我叫方大成！”
听他一说林锋才知道，他不是本地人，而是阳高人……他说媳妇等他不过是个逃走的托辞。
小鬼子打阳高城连续轰了好几天，他老娘媳妇还有三岁大的娃娃都死了，他跟着一群老乡逃难至阳兴县城，却都给狗日的汉奸骗了去修城墙，挖战壕这些。
别说给钱，连饭都吃不饱，小鬼子狗汉奸对他们非打即骂，睡觉的工棚里天天都有冤死的老乡。
“好，是条汉子！”林锋说着，“咱独立大队，一个月的军饷是两块大洋，吃喝管够，还发衣裳和棉被！”
他说这话其实是给另外俩民夫听的，一方面他确实需要征兵，另外一方面，他也不想放跑了这俩家伙，要知道他们一口气杀了仨小鬼子，其中还有一个军曹！鬼子岂能善罢甘休，万一将这俩家伙抓回去，一问是“黑云寨的谢宝庆”，再来个围剿……就他寨子的那点子人和装备，他是要倒霉的。
俩男人并没有方大成这么高的觉悟性，他俩面面相觑之后分明是很抵触参军这事：“这……大哥，俺俩就是种地的，打鬼子这事……”
“你俩咋这么怕死！”方大成狠狠瞪了他俩一眼。
其实这年头的农民都这样没血性，不是逼到了一定程度，让他们主动拿枪反抗外敌是不可能的。
“得了二位，既然不乐意，我独立大队也不勉强。”林锋掏出驳壳枪在手上颠了颠，“只是一条，将来不管哪个要出卖我谢宝庆，小心他身家性命就是！”
两人早就给吓破了胆，当下唯唯诺诺就跑掉了——看他俩逃走的方向倒不是阳兴县城，显然是附近村子里的农民。
既然不是县城的，被鬼子抓住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林锋没时间再管这俩家伙，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日头都偏西了，他俩都没脚力，光靠脚往黑云寨走，那么远的山路只怕回去也天黑了。
两人刚跑出没多远，就听到炮楼那边传来极其尖锐的哨声。
“一定是小鬼子发现了，快走！”林锋赶快招呼他离开。
所幸的是，他们距离炮楼已有一定的距离，现在就是派出宪兵来追他们也不容易了。
两人并没有直接上公路，而是从一条小道转向进山的道路，不过如此一来他们至少要绕行两三里的路程，不过出于安全考虑也就不能考虑距离问题了。
待他俩回到黑云寨，已是接近子夜的时候了。
山区本就冷些，再加上积雪还厚，冻得他俩感觉耳朵都要掉了。
一进寨子张铁拴给林锋铁青的脸吓了一大跳，赶紧拿了条狐皮披风给他披上。
众兄弟一听大爷回来了，也是纷纷跑出来迎接，有的端火盆有的拿热水和酒来；林锋却摆了摆手，先叫众人去端盆冷水来。
他是军医，自然知道他现在处于失温受冻的状态——绝对不能急着泡热水喝酒之类的，这样血液会在瞬间被加速循环，然后会造成末梢循环坏死。
正确的做法，是先使用冷水清洗手脚，然后将水温逐步升温，待适应之后吃一些高热量的食物，再喝点热水就能满满恢复……
在刚才进山感觉到身体发冷发木的时候，林锋已从随身的空间里摸了两粒能量丸吃了，这会儿应该是能顶得住的。
不多会儿他和方大成恢复了过来，披着厚厚的披风坐在地龙上徐徐喝酒吃着羊肉，而郝家沟的男人们见郝新平没一块回来，先是问道：“大爷，郝哥咋没回来呢？”
一听这话林锋的脸顿时又黑了：“给他妈的人阴了！”
咣地将手上的酒碗扣在地龙上，左右人们皆是吓了一大跳，人人都不敢说话。
林锋轰然从地上站起，满脸怒气道：“老三，明儿一早你带上李三庆和几个兄弟直奔李家沟，去把那个赵水生给老子弄回来！”
不知他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张铁拴只得连连点头应是。
林锋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想着明天一早得去一趟甜水沟——新二团上次被偷袭，团部搬到了离郝家沟不远的甜水沟，他身上还带着云曦佟予祺交给自己的重要情报，赵水生这等吊毛岂能耽误了他的大事。
这上报上去，可是一等一的大功。
…………
早早起来，张铁拴开始集合弟兄，打算直奔李家沟去寻那赵水生的晦气。
而林锋换上了八路军的棉军服，正打算骑马去甜水沟，就有手下飞奔过来：“大爷，孔团长来了！”
还说要跑一趟，没想到孔捷却来了。
只见他带着十数人已是进了山寨，见他身后的弟兄们整齐列队，当下笑得跟一朵花一样：“老谢，你这是训练部队呐？”
林锋虽有点困惑，却还是堆起了笑容：“团长，你怎么来了？”
“老弟啊！”上前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孔捷笑容更欢了，“两件事转报给了上级，旅长对此很重视，特意在上级面前给你请了功……看，我这不是把师部给的奖励都给你送来了！”
嗯？
回头看着一面叠得整整齐齐的红旗，还有崭新的军服军帽——令他意外的是，上级还奖了两匹马和马刀。
“师部决定，向战区通报嘉奖一次，”孔捷眼睛笑开了花，“据说友军听了，也要送嘉奖给你！”
“阎老西的么？”林锋又补充了一句，“他的话，有没有点实际的？”
第27章 非同小可
孔捷正是高兴的时候，林锋如此直来直去的质问也没有生气，拍着他肩膀连连笑道：“那你不如自己去问问阎长官？”
“问他？我跟他又没交情，还真懒得理他！”
林锋翻白眼。
他自己就是山西人，可他不护短——阎老西做学问是一把好手，经营山西也牛逼轰轰，但是这家伙打仗却很水，再加上中央军后来先后逃走，他们就更不是小鬼子的对手了。
“得了，还让我们在风口子里站着啊？”孔捷肩膀给了他一拳，然后带着他进门，“我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两人落座，林锋让人端上温过的热酒来，孔捷告诉他，这次师部特批，给他发100套棉军装和棉被，另外晋绥军那边还打算给他们发一批装备；
另外，上级的意思就是把那批装备上报一下数量，然后就全数分配给独立大队了。
这可太好了！
之前还一直犯愁郝家沟那几十个新兵如何发军服，以及武器怎么能解决，而这一口气就给解决了——看来只要不停地打胜仗，他们独立大队也能成香饽饽！
“都给我了啊？”这是个好消息，不过林锋转瞬又想到了李云龙，“李团长呢，他没意见吗？”
“上级的意思，他就是再不高兴能犯浑么？”孔捷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踏实住了，然后抄一份清单交给上级，其他的都不需要管了。”
也就是说，十天之内征兵300的打赌不作数了？
林锋心底虽是一阵轻松，倒说着：“一码归一码，我跟李团长的打赌还是得继续的，十天三百人，这事儿可是一个唾沫一个钉。”
“嘿？你这还是跟老李卯上了还是怎么着？”孔捷瞪他，“土匪脾气不要往队伍里带，革命同志可不兴结仇。”
“我不是这意思……”林锋端起碗，“兄长您也知道李团长的脾气，上级去压他把这批装备让给了咱们新二团，他面子上能过得去吗？旅长的面子也是要给的啊，但你让他心服口服，他能么？如果不是把这三百人征上去堵他的嘴，怕是要说不少怪话喽！”
“所以……这兵是一定要征的！”
孔捷听罢点了点头，不由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成！这事你掂量着办吧。”
“团长，除了这些，我还有件事要上报。”说着，他将云曦和佟予祺搜集出来的情报拿了出来，“也算是机缘巧合，前两天我打算去阳兴县城置办些布料什么的，给大队里的弟兄做些军装棉被，拿到了这个东西。”
一看牛皮纸封皮上面贴的三枚鸡毛，孔捷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此物的要紧之处他如何不知？当下接过急道：“阳兴县城送出来的？那人可是姓佟？”
身份是对上了，林锋连忙点头道：“正是，县城一个私塾的塾师，名叫佟予祺。”
“好家伙，你见到他了？那可是个老工作者啊！”
孔捷赶忙把东西收起，林锋赶忙补充道：“团长，据他说，小鬼子有一批即将运往前线的毒气弹，从大同南下要途径阳兴县城……可是据我观察，这批毒气弹很可能已经到了阳兴县城！”
“怎么说？”
林锋见他变得异常严肃，急忙把事情一五一十汇报了，包括他在县城里看到的种种反常的现象，还有城里密集的岗哨，城外在大兴土木……
孔捷听得脸色越发苍白，最终是坐不住了。
“好兄弟，你这又是立了一大功！”他起身，眉头紧锁地在桌上捶了两下，还是按捺不住带着手下快速离去了，林锋甚至都没赶得上去送送。
“大哥，咱还去找那什么赵水生的晦气么？”张铁拴见孔捷走了，忙发问着，“弟兄们都跟那儿等着呢！”
林锋不语。
方才明火执仗地想去收拾赵水生，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打算跟李家沟展现他黑云寨现下的实力，然后告诉那些企图阻挠征兵的家伙们，给老子挡路只有死。
可目前为止他都不是土匪了，亮拳头也没多大用，而且一旦给上级扣个“扰乱老百姓”的帽子准保吃不了兜着走……而且大摇大摆地去闹腾，跟二愣子也没什么差别……反而不如来阴的。
“晦气一定要找的，这场子咱得找回来。”林锋搓了搓下巴，“老三，你去带上几个人，另上三庆认人，把那个狗屁赵水生给我带回来！”
…………
到底是土匪出身，绑个人来说简直轻松加愉快。
林锋正在房里跟和尚瞎聊时，人就被张铁拴按了进门。
“庆哥，这什么意思？”病床上的和尚不解其意。
“和尚兄弟，你庆哥我呢……从前是个杀人越货的土匪，如今呢，满打满算加入咱们八路军一共还不到十天日子！”林锋佯作一副悲戚的样子。
“所以对于咱们队伍的规矩呢，是不大了解的……你呢，跟着李团长也有那么些年头了，自然是清楚这个纪律那个注意的，所以就请你在一旁看着，也给做个见证，免得说我谢宝庆欺负老百姓。”
这一番长篇大论说完，和尚不免哑然失笑，八路军的纪律他是知道，可他知道他屁的什么“注意”……团长审人哪儿那么多规矩，抓住坏人就叫他一顿暴打，大多都乖乖老实就招了。
可他却不明白，林锋着一番话，是说给趴在地上的赵水生听的。
“谢……谢谢谢……队长……”今被抓上黑云寨，是那个李三庆带的人，赵水生自然知道是知道恐怕是因为阻挠谢宝庆征兵的事，当下魂不附体地抖索着。
“你谢谢什么？大年还没到，爷爷们还没给你发红包呢！”林锋翻了个白眼，“我问你，城里的二狗子赵虎生是你啥人？”
赵水生腾地将脸抬了起来，脸登时就变了。
他以为是征兵的事，没想到居然是因为他！
连忙把个头要得浑似拨浪鼓成精，赵水生快哭了一般：“没有啊，谢队长明察！我哪里认识这么个人？”
“放屁！”林锋一掌拍到土炕上的小桌，怒道，“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赵虎生是你堂兄，是阳兴县城的泼皮，你那位白捡的老丈人跟鬼子头头推举的，我说的可对？！”
第28章 下钩子
瘫在地上的赵水生一听这话急了：“谢队长，您可得明察啊！赵虎生确实是我堂兄不假，但我跟他家都三年多不来往了……咱们是乡下穷地方，人家县城里的哪儿看得上！什么保安队二狗子的，咱不知道啊！”
其实林锋这番说来也是胡编乱造故意吓唬他的，但看他这急眼的模样，确信无疑多半是有点关系——
林锋冷笑两声，转脸面对和尚：“兄弟，你怎么看？”
“俺？”和尚将目光投向瑟瑟发抖的赵水生，立马怒道，“俺平日里最恨汉奸，是不是一伙的俺不管，先拖出去打一顿再说。”
林锋就等他这句话呢，随后竖起大拇指一笑：“兄弟快人快语，我佩服！老三，你还等什么呢，拖出去给我狠狠地打！”
赵水生听了大喊着“救命，望明察”之类的话，张铁拴哪儿管他这么多，况且旁边还有李三庆跟着……奶奶的，前两天把他拖到暗处就是一顿暴打，这回可算得上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上前就跟着张铁拴左右架起胳膊就拖了出去。
立时价天的惨叫便响起，和尚解恨道：“这些狗汉奸最可恶，有力气不帮着俺们打小鬼子，却帮着小鬼子打俺们。”
“不光如此……这帮孙子最是可恶，还在城里作威作福欺负老百姓。”林锋咬牙切齿，“不瞒你说兄弟，这赵水生阻挠我独立大队征兵不说，还勾结了城里的伪军头头，坑得我差一点回不来不说，我那新平兄弟还中了一枪！”
和尚一听立马愤愤不平道：“这等混蛋还留着他作甚？一枪崩了……哎哟！”
说到激动处不由牵到了后背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林锋起身扶着他躺下，心道这下就算崩了赵水生有和尚作证，上头也不会说他违反纪律什么的。
随后起身背合着双手走出门去，这张铁拴下手就是重，再加上一心要报仇的李三庆，这么一阵，俊脸就给打成了猪头，死死抱着磨盘不放大叫着饶命。
林锋见也差不多了，抬手制止两人，上前低垂眼睑冷笑着望着他：“怎么着？在我这两个兄弟帮助下，想起你这门亲戚关系没？”
“谢队长，饶命啊！”赵水生咳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对着林锋都快哭了，“想起来了，小的什么都想起来了！”
林锋面无表情地哼了两声，一脚把他从磨盘上踹下去，吹了吹上面的浮雪翘腿而坐：“说！不说老子让哥几个再帮你想想。”
“别别……”赵水生连忙一阵告饶，“我说我说！”
言罢深吸了一口气，这货老老实实地全交代了。
其实他们亲戚关系确实不怎么近，也是他跟小贞好上之后，怕没一门有后台的好亲戚，所以才跟自己做保安队长的堂兄搭上了关系。
而林锋他们去染坊打秋风的当天，魏家就派人来跟赵水生打问情况，毕竟李家沟和黑云寨距离不远，他应该知道些风声……
于是赵水生便与他们说了，黑云寨确实加入了八路军，而且正在征兵。
也就是说，那群二狗子杀去客店，是因为小子卖了自己。
“行啊，起先阻挠老子征兵，现在又跟鬼子出卖老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林锋立时勃然大怒，掏出驳壳枪就指着他眉心，“这就一枪崩了你！”
赵水生当下就尿了裤子，若不是一旁张铁拴扯着他，多半要跪着上前抱住林锋的大腿，当下又哭又叫着：“谢队长，不，谢大爷！亲戚过来打问消息而已，咱也就是据实说……确，确实不知道能害到您啊！”
见林锋对自己的回答似乎并不买账，赵水生又是哭喊道：“爷，我求您一定留小的一条狗命啊！小的家里还有个瞎眼老娘和瘸腿的妹妹，您要是杀了小的等于是杀了小的全家，您……”
“别跟他废话了。”李三庆半点都不同情他，反而恶狠狠地打断了他的话，“大爷，您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家确实有个瞎老娘和瘸腿妹妹不假，但这王八蛋根本不管他们不说，逢年过节还要回去要钱去赌！”
“李三庆……你是想害死我啊！”赵水生哇的一声就哭起来了，“爷您别听他的，这小子是跟我有仇，别听他胡说。”
林锋乐了：“成，不听他胡说，我听听你胡说……赵水生，你还想要命不？”
他立马点头如捣蒜：“要，当然要了。”
“要是吧？”林锋眼睛转了转，立马有了计策，“你小子要走运了。”
见他一脸不明白，伸了个懒腰往下说：“你谢爷我有个习惯，就是喜欢成人之美……你不是很喜欢那个魏小贞么？爷打算成了你这桩婚事。”
不等张李二人说出什么来，林锋继续往下说道：“只是你爷爷想给你张罗婚事，这新娘子也得来不是么？你小子这就给你那岳父写封信，就说黑云寨打算做你的媒人，就这一两天聘他家小贞做新娘子！”
一旦如此说，以魏浩的花花肠子，必定会认为这次他谢宝庆能够成功跑出阳兴县城，是赵虎生帮了忙，甚至还会怀疑他赵虎生联系八路一块坑他们家……两人必然心生嫌隙。
既然他魏浩能在县城里开场子，十有八九跟鬼子是有点交情的，到时候赵虎生铁定是要出大血的——他不仅有热闹可以看，或许还能阴了那二狗子！
“爷您是当真的？”赵水生立马收了眼泪，转瞬间就成了副馋猫样。
“那当然了，而且这事就看你的了。”林锋微微屈下身，脸上多了丝坏笑。
…………
山寨里新面孔不少，林锋挑了两个机灵的，去给阳兴县城送信，而且让他俩去香椿胡同的私塾去找佟予祺，可以的话把郝新平接回来。
他们离开的当天，林锋就又去了一趟李家沟，这会不仅仅是宣布他们继续征兵，还大张旗鼓地把李三庆那哮喘的老娘接走了。
人群哗然：早就听说八路军对参军的亲眷是有优待的，管吃管住还能靠劳动挣钱，村里沸沸扬扬地拦住李三庆一通发问：这家伙倒蛮有些宣传的才能，一边说吃得好喝得好，另一方面把自个儿老娘的病都是队长给治好的也说了。
第29章 冒进的二狗子
当场就有七八个后生报名参军，别的不说，正是临近年根的时候，不提别的就给家里弄点钱，换点好吃的都是个美事。
这些人其实都是免费的宣传队，到时候进了山寨觉得美，参加队伍的还不哗哗的来？
到时候别说三百，就是跟李云龙的独立团一样整个两三千的人马都不是问题啊！
不过手底下人马越多，管辖起来还是挺麻烦的。
就在回来的路上，林锋想着还是把人们都召集起来开一次会，然后将早晚训练等等都安排上——另外，现在山寨还是处于坐吃山空的状态，他打算带着人先把山寨后面的一片空地先开出来，然后到明年一开春的时候，就可以把粮种下下去了。
回到山寨，林锋将所有手下包括新兵在内全部都着急了起来，照着账本清点人数，整个山寨差不多有三百多人。
他让张铁拴把他连夜写出来的条令和纪律都对着众人宣贯：比如每天早晨六点半起床训练，一天三顿饭的时间，还有一些不抢东西，不准骚扰民宅，还有不准打架斗殴等等规矩一律说了。
他还分配了三个排长，一排二排属于张铁拴和手下马六管辖，都是他山寨原先的人马；
而三排是新加入队伍的郝家沟李家沟的人，郝新平被任命为排长，但是因为他还没有回山，林锋让李三庆和方大成先代理着。
规矩宣布下去，倒是新上山的那些人并无意见，而原来山寨的弟兄竟有些不以为然。
也难怪，自他受新二团收编以来，还并没有将规矩彻底宣贯下去，散养管了的土匪们突然被拘着，肯定有些不大舒服……不过林锋到底在21世纪受过正经的军事训练，有信心将他们管好。
话分两头，林锋派出去的两个手下顺利摸进了县城，很快找到香椿胡同的郝新平——因为都是郝家庄出来的，三个老乡一合计，决定不亲自上门找魏浩，而是花了几毛钱找了个卖菜的老伯将信件给了那厮。
看完这未来女婿歪歪抖抖的字体，魏浩气得脸都绿了：难怪整个阳兴县城都快给皇军们翻过来了，居然都没有找到这该死的谢宝庆，没成想早就溜了！
哼，赵家没一个好东西，赵水生那小畜生差点把他的宝贝女儿骗上床，现在多半是贪图他染坊的买卖，居然联合谢宝庆一块坑他！
这他妈还了得吗？
要知道女儿喜欢那小白脸，魏浩还打算招了赵水生当上门女婿，没想到跟土匪里应外合上了！
老子还没糊涂就这般惦记，将来谁他娘给自己养老送终？
越想越气的魏浩去找和他关系不错的小林队长，后者听了自个儿的保安队长居然跟城外的土八路有联系，当下气得直骂混账畜生。
再加上自己负责的片区有炮楼出了事，原就被上级责罚的小林真吾当下叫来赵虎生，把他打了个满脸桃花开。
赵虎生向来在阳兴县城泼皮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个气？从魏浩嘴里一听说居然是自己那个二百五堂弟干的好事，当下怒气冲冲带着人直奔李家沟去了。
“见着水生那王八蛋谁也不许动，老子按住他！”赵虎生捂着还火辣辣的脸骂个不停，“不把他打得屁股开花，我是他孙子！”
得知这些人进山的消息，林锋立时乐了。
真正的训练才开展了一天，实战的机会倒送上门来了。
不过向来是实践出真知嘛……他的队伍跟小鬼子正面干估计玄乎点，但收拾二狗子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叫上张铁拴，除了年纪稍小的，还有些留守山寨的，其他人是倾巢出动，直接埋伏在李家沟的必经之路上。
“来了来了！”
就听李三庆声音带着十足的兴奋，林锋就看见遥遥雪野之中有几十个身穿土黄军服的伪军扑过来了。
“这小子胆子够大的啊！”
伪军是属于鬼子管辖的，一般没有命令是严禁出动的，而且大抵都是负责一些治安任务，就算出城，也基本是日本兵扫荡去打先锋的。
这赵虎生居然带着几十号的人直奔李家沟，就算今天自己没干死他，回去之后小鬼子准保也会玩命收拾这狗日的。
“都听着……”林锋压低声音，“把他们放近了再打！先拿手榴弹招呼，然后两个机枪开火给我压住，然后会放枪的给我照着敢反抗的使劲敲就是了！”
“是……”
人们发出一阵低呼，都摸着手上的枪透着一脸的兴奋。
这年代谁不恨狗汉奸？
更何况小鬼子骑在他们就罢了，二狗子们还做先头部队扫荡他们！
“打！”
林锋都能看到走在最前面那个傻货满脸的横肉了，当下就怒吼一声——几个臂力猛又善使手榴弹的一口气扔了出出去，冲天的火光顿时伴着巨响升腾而起。
原本还趾高气扬的伪军登时被炸懵了，刚想拿枪反击，林锋指挥着两挺机枪就照他们开火了！
突突突……
只见枪口喷吐着火焰，大量的弹头简直跟流星般扫射过去，二狗子们简直跟镰刀下的麦苗般成片倒下——林锋还以为他们有足够的反应能力，但他想多了，零星几杆枪的反抗也只是昙花一现，十分钟以后战斗就结束了。
“这些二狗子，这么不禁打？”
林锋啐了一口，最先从藏身的掩体后站起，“妈的，早知道这样根本就不用带轻机枪，真是浪费老子的子弹。”
“是啊，也太不禁打了点，怪不得每次都跟着鬼子后面捡便宜。”张铁拴也站了起来，不过他跟林锋一样，没放弃警惕，万一有那么一两个没死透的，抱着同归于尽之心打他们，那就不妙了。
不过这纯属是想多了，饱和攻击之下确实有几个没死透的，但基本上都或躺或趴在地上，就剩下淌血和抽抽了。
“叫几个没见过血的，挨个给他们补上一刀。”林锋回身对张铁拴说。
新兵没上过战场，看着杀人流血自然会非常害怕；但亲手动过就不一样了，见见血下次杀敌就跟杀猪宰羊没区别了。
“是！”张铁拴怪模怪样地敬礼，转身往后面跑。
第30章 干掉小鬼子
林锋捂脸：这军礼要搁21世纪给他的老班长瞅着，不打得他尿血才怪呢。
眼看着山寨的弟兄都跑过来开始打扫战场，林锋让大家把伪军衣服都扒了，赤条条地排在一边，然后对李三庆喊话，让他认哪个是赵虎生。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是不能让他跑掉的。
到底是个庄稼汉，一见这血淋淋的场景当下就吐了，林锋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一把架住他胳膊，挨个让他认人——拢共就三四十个伪军，全部整齐地躺在这里。
勉强看完这堆尸首，李三庆艰难地回答：“大爷，真没瞅着赵虎生！”
什么？
林锋吃了一惊——难不成给这小子跑了？
手按在腰间的驳壳枪上，林锋迅速招呼张铁拴带着人，沿这条狭窄的进山路去找，然而他的人还没有跑出多远，林锋却发现山道旁边，还有一条极其狭窄的步道深藏在衰草间。
“卧槽，不会是从这个地方跑了吧！”林锋拨开草一看，果然看到有新鲜的血迹——骂了一句，林锋喊了声“老三跟我上”，然后拔出枪最先飞奔上这条小道去追。
草，给这小子跑了，肯定会惊动附近的鬼子，到时候反咬一口是大麻烦。
这混蛋既然没死，抓回去问问，应该能知道很多县城里的状况，而且魏浩给他惹了那么大麻烦，林锋已是决心将他的染坊收归自己手中。
追出去还没多远，林锋就看到有个身穿伪军服装的男人，拖着一条瘸腿，艰难地在山路上小跑。
记得上次偷袭团部的那堆小鬼子之中，有几把带瞄准镜的三八式步枪，林锋偷偷藏了几把进自己的随身空间——这回正好能用上。
也没冲着那货喊什么站住之类的，林锋直接取了一把瞄准他还不瘸的那条腿，开枪了！
呯地一声枪响惊飞了枯树上的老鸦，男人应声倒下。
然而这货中枪之后还不老实，居然就地一滚，直接翻进山道旁边的沟里——林锋骂了一句操蛋，把步枪丢进随身空间飞也似的追过去。
到底是黄土高原，群山之间沟壑万千，林锋低头顺着他坠落的山沟瞧——这狗东西正趴在地上喘，显然跌得不轻。
“妈的，我让你跑！”
带着人追上来的张铁拴大骂了一句，对着赵虎生的后心举起了步枪，林锋一把按住：“不能杀，留着他还有用！”
“大爷，小鬼子！”马六突然对着远处惊呼一声。
林锋大惊，顺着他所指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大约由十多人组成的队伍正朝这边飞快地赶来。
“人数不多，干他们！”看见鬼子最愤怒的莫过于方大成，立刻把手上的枪栓拉的山响。
“不要急，把他们稍微放进一点再说……老三，叫大家伙先埋伏着！”
林锋双眼微眯，这里地处山区腹地，而且附近并没有什么村子，扫荡的小鬼子是决计不会到这里来的——而且但凡鬼子出动，多半是成战斗序列外，一般都会有伪军做先头部队，只有十来个的鬼子队伍确实太奇怪了点。
敌人就这么点，他一点都不惧。但如果这支小鬼子只是个闯先锋的，后面还跟着大部队，他还真不打算出手：成序列的鬼子，手下的兵还真不一定是对手。
领导都放话了，他们哪个敢轻举妄动？当下顺着林锋的手势四散开来，然后迅速埋伏好架起枪。
林锋蹲身下去，从随身空间里拿出带瞄准镜的步枪小心地观察——他突然发现，带头的那个鬼子有点眼熟。
脑海深处电光石火般闪过，他想起来了！
这不是自己在城外修炮楼的时候，那个冲自己竖大拇指，还连连“哟西”的小鬼子么？
靠，原来不是什么战斗部队啊！
林锋顿时明白过来了，小鬼子死了一个军曹外加俩兵，多半心里窝着火，看着伪军成群进山，肯定是打算跟着一块过来捡便宜，然后抓一两个中国人回去冒功，说这就是坑了自己军曹的人。
然而这伙急着捡便宜的小鬼子，铁定要在这里吃亏了。
林锋回身看，两挺轻机枪已经架到了位置上，枪手满脸兴奋地等待他的命令，左右的兄弟一个个兴奋不已，看着小鬼子的眼光，简直就想看过年时猪栏里的大肥猪——十足的兴奋！
“听着，都给老子小心点，别把赵虎生和那个鬼子头头打死了！留着他，还有用。”林锋低吼，然后将瞄准镜套上了小鬼子的小腿，狠狠扣下了扳机！
“砰！”
蹿火的弹头立时犹如一道流星般激射过去——三八式的威力不小，命中的瞬间就将他的腿爆出大团的血花，崩成了一坨骇人的烂肉。
张铁拴紧随其后扣响扳机，一个鬼子应声倒下——这家伙枪法极准，能打到视野之内的任何猎物。
紧接着两挺轻机枪开始怒吼，所有人都从藏身处跳了出来，对着鬼子们疯狂的射击。
中了弹的鬼子头头怒吼着“敌袭”“准备战斗”等，但是这群不成战斗序列的鬼子不过是一群工兵，战斗力本就极弱。
而且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好是个沟谷，想打到高处的林锋他们难度极大，而且这沟里连个藏身的洞都没有，唯一的遮挡物就是几棵冬日里没叶子的酸枣树。
如此伏击简直跟屠杀无二，就这么点人哪儿禁得住打，没一阵全倒地不动了。
“干得漂亮弟兄们！”林锋兴奋地大叫一声，这可是个好的开始，别的不说，今天拉出来的人不少人都是一枪没放过的农民，但面对民族的仇敌，他们杀起来一点都不犹豫。
尤其是李家沟那几个后生，果然如他所想，个个都是抗日的好汉。
不同于刚才那战，干倒了小鬼子之后人人脸上都透着十足的兴奋，人们虽不至于欢呼起来，每一张脸都洋溢着胜利的红潮，在林锋一声“打扫战场”的命令下，所有人兴高采烈地就冲了上去。
林锋则是直奔那小鬼子，然后告诉张铁拴看看赵虎生还活着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