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审问
林锋很快跑到小鬼子跟前低身下去：应该是被跳弹误伤了肩胛，再加上半截右腿都被林锋打烂了……两处重伤让失血过多的他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不过小鬼子到底是小鬼子，看到林锋的瞬间就吃了一惊，嘴里还骂骂咧咧着什么zhi那的混蛋，胆敢偷袭大日本的勇士什么的。
“死到临头还敢骂老子。”照着他半条断腿就踹了一脚，林锋恶狠狠地骂了句。
作为医生他太清楚创面遭到重击有多痛，可这小鬼子虽嘴里又骂了一句，可就算是痛得弯起了腰，他也是紧咬后牙完全没有叫痛。
“呵呵短腿的畜生，你们总算是让我看到点佩服的本事了。”林锋半蹲下去，刻意用日语说着，仿佛还生怕自己的关西腔让他听不明白，他还放慢了语速。
同样的语言让鬼子当下就瞪圆了眼睛，失神地回望着他，但几乎在转瞬间，他半张嘴巴：“是你？就是你偷袭了我们的战备建筑！”
“脑筋不错，居然还记得我。”林锋一把扯住他的脖子，粗鲁地从对方上衣兜里把他的证件撕了出来。
“小林真吾？这名字这他妈难听，”林锋装模作样地照着他证件上的照片啐了一口，随后将他推到地上，踩着他腰问道，“说说吧，你们来老子的地盘干什么来了。”
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小林真吾反而躺在地上不说话，嘴里一直叨叨着什么天皇万岁，大日本国必胜之类的，就是完全不回应林锋的话。
知道这些侵略者都给所谓的“武士道精神”洗了脑，一个一个都觉得自己倍儿牛逼，就算为他们所谓的帝国战死都无比光荣。
林锋撇嘴冷笑，对待这种人就得像秋风一样冷酷，立马从随身空间拿了酒精出来，按住他的肩膀就给他锁骨那伤口倒下去了。
惊天动地的惨叫吸引了周围的弟兄们，连被张铁拴拖过来的赵虎生立时面如土色。
在看到林锋将目光又转向他之时，这胆小鬼立马嗷嚎了起来：“大哥，大哥！都是小鬼子逼得，我，我也是没办法啊！”
“他不乐意说，那你给我说说？”林锋晃了晃手上剩的半瓶酒精。
赵虎生重重地咽了一口口水，哀叫了声赶紧一五一十回答，他交代的证词正好补充了赵水生的话，一切都如林锋所想，这厮就是气不过来寻仇，而且那染坊老板魏浩跟小鬼子的确有关联。
面前这位小林真吾，就是其中之一。
“呵呵，看来说不说都一样，小鬼子先拉下去宰了。”林锋懒得再跟小林真吾多废话，把他的证件装口袋里，然后让张铁拴拉下去处理了。
小林的证件告诉林锋，不过是工兵里的一个曹长，手底下最多二三十个人，他基本上是把他能调动的士兵都带出来找到“偷袭炮楼的人”了……可惜他们遇上的是林锋，活该死在这里。
这种小士官不可能知道多少状况，硬问可能会逼得他胡乱编些假消息忽悠自己，还不如一枪崩了省事。
而后林锋拖着赵虎生又问了一些阳兴县城的大概状况，比如最近防卫是否有松懈，城里是不是有莫名其妙的车队进入等等，待他了解地差不多了，也没跟他多废话，拽出腰间的驳壳枪就送他上了西天。
确实如林锋所想，很可能有一批毒气弹进入了城中……而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批毒气弹居然在运抵这个小县城之后就再没离开过。
难道小鬼子已经知道毒气弹的运输路线，已经走漏了消息？
林锋有点想不通，可到现在他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他本打算等着郝新平回来听听城里的状况，现在看来还得是他亲自跑一趟。
而且那该死的魏浩如此可恶，不弄死他难解心头之恨……而且他的染坊可是一块肥肉，到手就等于有了军装的稳定资源。
林锋略是想了一想，起身吼众人赶快清理现场，重要的是把小鬼子和伪军的军服都带回去，难保哪天用得上。
一阵风似的清理完，弟兄们把尸体都丢到野沟里——就算是在21世纪，晋西北都是相当偏僻的地方，更不要说这年头了，山区的狼一晚上就能让他们天葬完毕。
回山之后林锋立刻安排张铁拴和马六带领大家训练，另外就是后山那片空地的清理工作要开始了。
知道他要出门，两人都没有多问，反而是方大成急着问他是不是要进城。
林锋没直接回答他，病床上的和尚有点急了：“庆哥要进城？带俺一个呗，团长平常出门，都带着俺呢！”
“扯淡，你伤还没好利索，进什么城。”林锋瞪了他一眼。
其实他心里还是蛮想带着和尚出门的，这小子本事比他手下哪个都大。
记得在电视剧里，一脚能踹烂土墙，山本特工队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说，赤手空拳的他能从战俘营逃出来，决计是狠角色中的狠角色。
而且带着和尚出门，好家伙……这可是李云龙独一份的待遇。
不过他伤才刚刚有了些起色，林锋不想耽搁他。
“俺好了！”和尚一下就从土炕赤脚跳地上还蹦，“看，一点都没妨碍。这几天可憋坏了，就带着俺进城转转吧！”
“你这是疯了，要是伤口崩开咋整！”林锋想骂人，那可是他一针一针给他缝起来的……不过和尚这体格还是吓到他了，还没见过被枪伤命中后心，这么快就恢复起来的人。
架不住他软拖硬磨，林锋也只有答应下来，让他明天跟方大成一道，去城里看看。
不过第二天一大早，他们还没来得及出门，寨子就来了一大群吵闹着要参军的人。一问才知道除了李家沟的，还有附近两个山村的。
原来是林锋带着人在李家沟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了鬼子的事，叫附近羊倌看到了，飞也似得跑回村里……一传十十传百的搞得附近两个山村也知道了。
年轻人们越想越是兴奋，两块大洋还发衣服，比八路待遇可好，一股脑地全涌过来了。
林锋进城还有事，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让手下们去安排了，他大约扫了一眼人数，差不多有将近150人左右，跟李云龙打赌的数目差不多已凑上了。
第32章 进城
随后带着和尚跟方大成一块下山，县城的守备依旧不见松懈，他们稍费了些工夫才混进城去。林锋没有直奔染坊也没去香椿胡同，而是奔葛三的客店去了。
毕竟那晚上救了他小命，林锋并不想把他轻易放过——既然这兵荒马乱的还能顺利开得了店，必然是有他的本事，试着把他发展成自己人也是不错的。
毕竟他已决心把魏浩那个老货干掉，然后夺了他的染坊，于是在城里多一个眼线都是好的。
经过前几日一闹，客店虽能顺利经营，却是副门可罗雀的惨淡景象，满脸伤的葛三跟个小伙计蹲在门口晒太阳，抬头看见林锋三人，吓得脸色大变，慌里慌张地就要关门。
“哎，我们要住店，这是不做生意了？”林锋笑嘻嘻地明知故问，葛三吓得直摆手：“不不不……关门……关门了！”
林锋笑而不语，而他身侧的和尚速度极快，一个箭步就冲上去推住要搭上门板的小伙计，方大成则是拉住要往后面跑的掌柜。
好家伙的，他俩这人高马大的跟哼哈二将有的一比，当下就把两人完全钳制住了。
林锋脸上倒始终保持着春风般的微笑，背合着双手走进店里。
堂子空落落的，林锋背合着双手直接在正对着大门的长条凳上，见被和尚和方大成推进门的两人愈发紧张，林锋哈地笑了声，拽住葛三一块落座，还递了根小鬼子的香烟上去：“葛掌柜别紧张啊，咱是住店的。”
说着，口袋里掏出两枚银元就拍在桌上——要知道民国时期银元的购买力一直都很坚挺，就葛三开的这店，一个月都赚不来这俩银元来。
近来县城防备升级，客店的生意更加惨淡，生计都出现问题了怎么能对现大洋拒绝得了？
见他这副眼开的模样，林锋把现大洋推给他：“葛掌柜，自我们走了以后，可有人过来找我？”
手里搓着银元，葛三抬眼看着林锋，老老实实地回答：“有！保安队来过人，还有……应该是小鬼子的便衣！问我知道不知道谢爷您哪儿去了什么的。”
他就知道一定会有人来找他，不过小鬼子是有够谨慎，居然还穿便衣找他。
林锋点头，又问了一下最近城里的状况，特别是染坊附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动向。
在听到他说染坊那边频频有鬼子宪兵出入，林锋更加肯定除了小林真吾之外，这魏浩还跟其他的鬼子头目有所联系。
“我们仨赶了大半天的路，这会子还真有点饿了。”林锋眼睛转了转，对着和尚说着，“跟掌柜的帮帮忙，给咱弄点吃的喝的。”
和尚明白他这是让人盯着这俩货别跑了，立时应了一声带着两人去了后院，林锋则是对方大成说着：“看来那位魏老板来头不小，跟城里的鬼子联系还挺紧密。”
方大成不笨，倒也明白他的意思：“要这么说来，咱就是搞掉那老东西，还不一定能把染坊接下来。”
“嗯，所以咱得给鬼子找点幺蛾子，另外，这幺蛾子还是得他魏浩给整出来的。”林锋很快有了主意，“这么大个染坊，鬼子不惦记才见鬼了，十之八九还给他们提供军服的布料，就算鬼子看不上，染出来的料子也会给二狗子用。”
方大成一愣，林锋继续往下说着：“昨天咱扒的那群二狗子的衣服我看着就有点怪，薄便不必说了，颜色也并不那么均匀，我看，很可能是他魏家的手笔！”
“那咱给他一把火烧了！”方大成也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
林锋给他逗乐：“那多没劲？而且铺子和里面干活的人我还想要，你一把火烧了，将来谁给咱弄料子去？”
方大成抓了抓头发着实想不出主意：“我这脑瓜笨，大爷您说咋整就咋整！”
“我看，咱先吃饭。”林锋挤了挤眼睛，“人多好办事，等会儿咱们去香椿胡同接咱兄弟去。”
…………
临近年关，正是最冷的时候，客店里也没什么新鲜的蔬菜，和尚把鸡给杀了，让掌柜给炖了一堆土豆，然后绕大锅贴了不少玉米面饼子。
地瓜烧酒倒是管够，不过三人还有其他事情也没多喝，一顿酒足饭饱，林锋捡着要紧话又把葛三连哄带骗吓唬了一通：说他杀小鬼子都是一刀一个，更不要说城里的二狗子什么的。
然后见他脸发白，紧接着又许了不少好处，说是乖乖听他的，安全有保证还能吃香喝辣。
胆小的葛三慌忙应是应承下来愿意听话，林锋便告诉他最近多留意街面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动向之类，一旦发现有大量的车队，要马上去他的黑云寨报告，要是情况属实好处大大的。
吩咐完林锋带着和尚和方大成往香椿胡同去，不时能看到挑着膏药旗的鬼子宪兵。
“别惹事。”林锋扯住他的袖子，小声吩咐着，“这县城有古怪，万一惊了他们，咱仨一个也跑不了了。”
对着鬼子分外眼红的和尚还是咬了咬后牙，将一股恶气憋了下去，到底也是自己救命的恩人，他还是听的。
不多会儿到了私塾，进门正好看着佟予祺扶着郝新平在天井里行走。
“大爷！”一见林锋，郝新平眼睛亮了。
“好兄弟，可好些了？”林锋迎上去问了些状况，听到他身子已是恢复，又问道，“不是有两个弟兄过来照顾你么？”
佟予祺笑应：“我这儿又不缺人手，有他们照应着就是了……再者这三个后生想着怎么尽快出城了，都在想法子。”
郝新平点头道：“是了，总好过三人在家吃闲饭的好，我让他们一个在城里打探消息，另一个混进染坊干活去了……大爷这口气我是咽不下，查看一番也好看看怎么阴了那姓魏的老东西！”
这想法倒是跟林锋不谋而合，他笑着拍对方的肩膀：“真是好兄弟，想一块去了！我们仨进城，就是准备干掉那个姓魏的，占了他那染坊！”
第33章 机谋
给暗算了的郝新平正憋着一股火，现在听到他的头儿这么说，解气地拍手道：“大爷您就下令吧！”
“不急，等两个弟兄都回来。”林锋见他如此急着报仇，先摆了摆手，转而又像佟予祺询问有关那批毒气弹的消息。
“没有动静啊，我那书童小叶晚上溜出去过，说是县城所有的大门都死死关着；而且大白天也不见车来车往的。”佟予祺有些犯愁了，“是不是消息送出去的晚了……还是小鬼子察觉到了什么？”
“不好说。”
林锋低头思忖着。
就这短短几天时间，他把高田联队派出去勘察地形的鬼子杀了，前往根据地腹地偷袭的特战队也被他们干掉，再加上伪军告密，他偷袭了炮楼杀了个军曹……
接连还有昨天，先后进山的伪军和鬼子被干掉的事，也应该传回阳兴县城了。
多疑的小鬼子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选择按兵不动，甚至改换毒气弹的运送路线。
林锋搓着下巴暗忖：一旦改换路线，费尽辛苦弄出去的路线情报，恐怕就白瞎了。
不过晋西北的运输路线就那么一两条路，就算改路线他也不可能改出花来吧？
而且小小一个县城又没机场，再加上这年代还不流行什么飞机运输……小日本子的飞机作用目前还停留在对大城市作战空中辅助的作用，运输一批毒气弹就是开玩笑了。
看来摆在眼前除了魏家的染坊，就是搞清楚路线了。
“云曦呢，她最近可有什么发现？”林锋皱眉，“小鬼子太安静了，明显不对头。”
佟予祺摇头：“其实我与云曦姑娘也并不是十分熟悉……她与我分工不同。城里的同志多数是将信息交给她汇总，然后她再派人送过来，我们彼此见面的机会其实并不多。”
“也就是说，如果最近不是因为这批毒气弹的消息，我们也没见过……”佟予祺尴尬地笑了笑，脸上似乎带着对楼子的抵触。
无语。
难怪有散兵游勇这个词，显然没有统一管理的人就算是再能打再聪明也成不了大事，看来这几个红党并无统一工作思路，只是各自搜集消息传出城外罢了。
如此工作方式搁平常还行，遇上鬼子有大规模活动，就显得能力不足了。
说话间郝新平的两个弟兄也是回来了。
林锋一回身不由愣了下：“这怎么回事？”
只见一个名叫郝小宁的后生满脸血花，给毛头扶着进了门。
毛头见了林锋就大嚷起来：“大爷，这姓魏的简直是欺负人！小宁今儿跟他们要工钱，他们却说工钱不给了，说小宁干活太慢……这便罢了还打人！”
林锋脸一黑，郝新平则是赶忙起身扶小宁赶紧坐下：“到底怎么回事？”
喝了两口热水郝小宁才是断断续续地说来。为了去染坊打探消息，郝小宁去打零工，说好了是每逢十五的时候给工钱，不成想染坊竟赖账了……说他干活不利索还吃了不少饭，拿去抵了饭钱作罢。
气不过的小宁去要钱，反而给群打手殴打在地……还踹出了老远，要不是旁边有个修鞋的老伯劝说，怕是当场要给打死。
“妈的！”和尚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俺平日最狠这些仗势欺人的狗大户，庆哥，咱这就找他们去！”
郝新平听了也是异常愤怒：“大爷，这姓魏的平常就这副张狂的样子！我们村就有人去他染坊做工，不给工钱还打人的事太多了……村口的小林子才15岁，就给他们打死了！”
林锋却示意他们先不要激动。
现在他们找上门倒是容易，凭借他们几个的本事，就算当场砸了染坊也不是多大的事……可目前县城还是敌占区，这魏浩跟小鬼子还有合作，他们砸了染坊等于引火上身不说，再想占了这地儿就难了。
损人却不能利己的活为什么要干，难不成就为出口气么？
赚不到便宜就是赔本，林锋才不屑做打击报复这事——于公于私，这染坊他是要定了！
“不着急，慢慢说。”林锋颇有些喜怒不形于色的威仪，一面端起茶壶给小宁到了杯茶，慢悠悠地开口问着，“你在染坊做了几日活，可是有什么发现？有没有日本人上门，另外，他们最近浸染的布料颜色是什么？”
就算兵荒马乱的，中国人过春节的习惯是不会改变的……很多小作坊都陆续停工放假了，而魏家开的还是染坊，大量的染料是要用水的，这么冷的天气早就停工了，而染坊却还干得还起劲，那么说明一个原因：就是最近绝对有很急的订单。
这马上就年根了，除了小鬼子的营生，林锋想不出还有什么营生能让木高于顶的魏老板开足马力地去工作。
喝了口水，郝小宁才是抓了抓头发，有些苦恼：“赶进去就被骂着低头干活，就算有日本人来，也不会到后面的场子去啊！”
想来想去，他突然又说道：“说到料子颜色，看着倒跟小鬼子的有点像！”
果然！
林锋眼睛亮了：“看清没，鬼子的颜色，还是二狗子的颜色？”
“这，反正都是那个色儿么……”小宁越发局促，“咱也分不清啊。”
其实说真的，鬼子和伪军的军服颜色差别是没有，只是有时为了节约经费，二狗子们的衣裳大抵是用的国内偷工减料的货色，反正起到能识别队伍的目的就成了——很多二狗子们抱怨衣裳比太君们的差太远，根本不保暖，都能当渔网使唤之类的。
“庆哥，咱怎么收拾他们？”仿佛是看到林锋神采奕奕的模样，和尚亦是摩拳擦掌。
“先好好歇着。”林锋回望着他笑了，“晚上咱去瞅瞅他的染坊！”
…………
回房仔细休息了一番，晚上几人美餐了一顿，林锋没带别人，就是跟和尚一块出了门。
别看他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利索，身手还是刚刚的硬。
宵禁依旧在持续，街上戒备十足——不时能看到挑着膏药旗的巡逻队打着电筒在街上巡逻，别说是人，连个流浪猫狗都能引起这些人的警觉。
“小心点。”带着和尚，林锋小心地在前探路，不时引着他在一些死角处躲藏，虽然耽搁了些功夫，但很快也到了魏家的染坊。
第34章 染坊
顺着围墙抬眼一看，没想到里面居然还灯火通明，和尚不由愣了，将困惑地目光转向林锋：这大晚上的，居然还在干活？
他没回应，而是对着墙角一棵大槐树手指，示意他跟自己上墙——有树做掩护里面的人不会发现他们。
但等上了墙林锋发现担心实属多余，染坊从高到低最少有三层，用竹竿搭满了正在风干的布料，他们趴在除了一层一层的布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有打手在催促干活，还有不时鞭子抽打的脆响。
林锋唇角微微勾起。
直至真正看到这里的状况，林锋可以确定自己的推测了——魏浩确实跟小鬼子合作了。
架子上风干的布料几乎都是日伪军专用的土黄色布料，冬日的寒风一吹还在僵直地摆动。
林锋小心地顺着墙头换了个方向，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排排整齐的水缸里有染料，颜色都是“鬼子色”，男人们费力地将成匹的布拖进洗料池里，赤着腿跳进去清洗多余的染料。
林锋蹙眉。
大约两尺多深的池水还飘着一层薄薄的浮冰，那些干活的男人们噗通噗通跳下水去……他光是看看就觉得冻，不免吸了口凉气。
果不其然有个矮个子突然浑身发抖地摔在水里——这水虽浅，但这年代的北方爷们会水的不多。猝然跌倒猛吃了一大口混合了颜料的苦水，身体疼痛之余更加了几分惊吓，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法从湿滑的洗料池里站起身来。
一阵超大的嘲笑声从这位围在附近的男人们口中想起，身旁的和尚攥紧了拳头，脸上顿时多了几分愤怒。
林锋无声地按住他肩膀，摇了摇头。
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现在跳下去干这群混账打手等于全盘皆输。
随后对着和尚使了个眼色，然后率先顺着大槐树跳了下去。
正义感极强的和尚虽颇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咬着后牙跳了下来。
“庆哥，现在怎么办？”和尚面带戒备，“我看这架势，他们有可能会干上一夜啊！”
林锋没急着答话，而是伸头先望了望胡同口，并没有发现巡逻队的踪迹，才是示意他跟上：“不可能连夜干，干活的不累，那几个耀武扬威的打手也会累……再者，到了后半夜那么冷，你也看见那几口大缸，到时候不把水放光，水缸都能冻爆。”
他们可以不稀罕工人们的命，但是水缸这东西冻爆一个，这兵荒马乱的他们一时半会儿去哪儿弄？
“那我们现在？”
“哥带你去个好地方暖和暖和。”
说着前面带路，很快就到了翠喜楼——和尚一看就吓呆了，差点脱口喊起来怎么来这儿了。
林锋没吭声先是翻墙跳进去，然后直奔云曦的房间。
这会子她还没有睡下，拿板子罩着灯在偷偷写东西，以为是什么人来了赶紧都藏了起来，一开门看到是林锋便松了口气，劈手拽他俩进门，然后仔细一番观察后才将门锁上。
“谢先生，您还好吧？”云曦微微屈身，“那日真是多亏您才把消息送了出去。”
林锋摆手，自己择了座示意和尚也坐：“小事一桩，都是革命同志嘛。云曦姑娘，最近可有人找你麻烦？”
“倒是没有。”说到这里云曦却叹了口气道，“可保安队上门把翠喜抓走了，说是那个找他的男人是乱党。”
林锋有点想不通。不过这年头乱抓人的事还少么？随随便便编个理由把人带走，弄死都是有的。
说话间云曦端了热茶上来，还从柜子里取了盘择好的花生递过来，林锋喝了两口暖身，又皱眉说道：“城里最近气氛不大对头吧？小鬼子也着实太安静了，我怀疑那批毒气弹的运输路线要改。”
“是啊，两个工作站最近一点消息都没有传过来。我去见了佟先生，他也对城里的状况摸不到头脑，”云曦点头，转而从妆奁里拿了一张红纸出来，“不过……您看这个。”
林锋伸手接下，只见是个金丝边的红帖子：邀请赴太原参加商会会长的就任仪式。
最诡异的是，除了繁体字，还写着日文。
“这……”
阳兴县城正好位于阳高到太原的中心点上，算直线距离并不远，但是这年头的公路，足足走上半日是没问题的。
“小鬼子发的帖子。”云曦回答，“晋西北稍有些名气的女子都被邀请了，翠喜楼更是人人都有——据说，是日本人的庆功宴，不过是拿商会会长的名义做借口的。”
去了他妈的就是上桌的羊肉了啊！
林锋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他看着这几个汉字写的如此之丑，而鬼子文却写得算漂亮。
不过他双眼微眯道：“庆功宴？近来也没大的战事，也没听说鬼子在哪儿打了胜仗，这年不年节不节的……等一下，难道是？”
他低头再看了一眼帖子上赴宴的日子，顿时明白过来了。
“三天之后。”林锋笑了，“小鬼子连日子都定了啊。看来毒气弹是要送太原去啊。”
“对，佟先生见到帖子的时候也有这样的猜想，只是没敢肯定。”云曦点头又道，“谢先生，这次可能又要麻烦您了。”
林锋还没说话，一旁的和尚却抢话了：“妹子你不必着急，俺庆哥最仗义了！这忙他铁定会帮的。”
“那我这次让你去仗义一下子？”倒也不是不想帮忙，只是林锋最讨厌别人替他做决定了。
“好，给俺，俺跑一趟团部。”
“到时候又是你们李团长的功劳呗？”林锋抬手就敲他头，“老子跑来跑去的，合着是等你们团长白捡便宜……你最近吃的是谁的喝的是谁的？哪个给你治好了伤的？”
“错了错了……俺错了还不成吗？”
说到这里林锋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突然想起来了，山猫子这货对着和尚放了一记冷枪，随后跑得无影无踪——这小子能跑哪儿去？
思虑间门外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云曦姐姐……这都几点了呀？你还没睡呢？”
第35章 搞破坏
“我睡了，只是听着床下闹耗子，点了灯起来看看。”云曦一边回答，一边对着林锋两人使眼色。
“啥，有耗子？哎呀姐姐你别吓唬我呀！”女子的声音顿时就变得无比惊慌，随后有细碎的脚步很快远去了。
林锋对美丽的女红党压低声音道：“过两日我再来找你……我俩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言罢两人没走房门，而是从窗子一侧跳下去了。
“你这小子，以后有好事多惦记惦记你哥哥我成不成？”林锋一面走，一面对着和尚撇嘴，“看你哥我，为了给你治伤那叫一个殚精竭虑……我意思就是说废老鼻子劲了，要不然你想想你能恢复这么快吗？”
和尚一直挠头傻笑，然而就在他俩在大街上行走颇有点肆无忌惮的时候，从正对的街角处却突然传来嘿嘿嘿地猥琐笑声，紧接着……林锋只觉得一股凉气直接窜上头顶。
一个二狗子正搀扶着醉醺醺的鬼子迎面从个街角走出，两人也是同时抬头，齐刷刷四道目光就对上了。
“你们……”小鬼子酒气顿时退却了一大半，从腰上拽出王八盒子就要开枪。
枪声如果响了，决计会引来附近所有的巡逻队！和尚旋即一个突进就扑到了鬼子面前！
蒲扇般的手掌骤然伸出，一手拧住鬼子的手臂，一手掐他的脖子，眨眼间对方的脑袋以一个极不正常的角度拧了过去，嘴角崩出一线鲜血就没了命。
“啊！”
如此可怕的速度和力道，让那二狗子“嗷”了一声转身要跑，林锋动作却更快，从皮靴里拽出匕首照着那混蛋后心就掷了过去！
噗。
像是一声刺破西瓜的闷响，这倒霉蛋也是伏倒在地没有了声息。
“妈的……怎么就能突然遇到鬼子了？”林锋长出一口气调整呼吸，“快，赶紧收拾一下！这条街不小，等会儿给巡弋的鬼子觉察，那就麻烦了。”
和尚怎么不知轻重？
当下跟着林锋一左一右把尸体拖进巷子，林锋也没管那么多，把鬼子和伪军身上枪支弹药证件还有钱，甚至于手表什么的都没放过一股脑地全丢进随身空间，然后把他俩军服也扒了，塞到个狗洞里。
“尸首呢，扔哪儿？”和尚问。
林锋四下一瞧，发现不远处有口枯井，把尸体扔进去两人又找了些废土废砖枯树枝什么的都扔了进去。
掩藏停当，林锋趁和尚不注意把两人的军服拿出来，也是扔随身空间，然后带着他迅速逃离现场。
时间已接近半夜一点，染坊那边已停了工，黑漆漆的一个人看不到了。
两人轻手轻脚地跳墙进了工坊，先是四下一番观察——和尚并无发现，然而林锋捏着这些布料，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想多了。”
“什么？”和尚面带疑惑。
“对啊，我想的太多了。以为这些料子是供给二狗子的。”林锋搓了搓这些质地厚实，而且分量不轻的料子，“二狗子可没这么好的待遇，这些不仅仅是日军专用的，而且……多半还是日本军官的！”
和尚暗吃一惊，随后恶狠狠地说着：“那咱，一把火给他烧了！”
“烧什么？”林锋嘿嘿笑了，“你看看，咱们魏老板人缘绝对好，不然怎么能弄到这么好的生意不是？而且快过年了，咱们可不能妨碍着人家魏老板给他鬼子爹表孝心。”
和尚向来直来直去，根本听不明白他说了点什么，瞪着眼睛等他发话。
“走。”
说着招呼和尚一块往前厅去——这里大批的“鬼子色”布料已是打包完毕，整整齐齐堆在柜台的后面，显然在等待他们的主子小日本拉走。
林锋二话不说从随身空间拿出一瓶84消毒水来。
“看着我怎么做，然后这一堆就交给你了。”说着，林锋打开瓶口，对着卷好成匹把出水眼怼进去，小心的挤了几下瓶子——估算着差不多有十分之一后，将瓶子从布卷里拽了出来。
“这什么味道？”就算染坊之内有股浓重的染料味，和尚还是能隐约嗅到84消毒水那诡异的氯气味。
“用的不要太多，挤进去一部分就行了……但不要挤外面来，否则就露馅了。”林锋再次叮嘱了一番，“这东西会让布料褪色，但只需要破坏里面的颜色就行了，外面不要让小鬼子发现了。”
学过化学的都知道84消毒水的主要成分是次氯酸钠，这玩意有着强氧化性，除了有消毒的作用之外，它还有个作用就是漂白。
在21世纪有些网络博主会拿画笔蘸着它在衣服或者鞋子上作画……接触过的料子都会被迅速漂白。要知道21世纪的彩色布料可是有一道工序叫固色，84的漂白效果依旧惊人，更别提这年代的染色工艺，倒进去84让料子迅速脱色简直轻松愉快。
林锋一边拿着瓶子搞破坏，一边已经在脑补鬼子头头把大嘴巴子扇到魏浩脸上的景象了。
“献礼”搞成了出大丑，小鬼子不整死他才见鬼，到时候自己再略施小计，染坊不归他简直天理不容！
直接弄死他太不过瘾了，林锋就是要占他的家业，还要骑到他头上去……这等狗汉奸，还跟自己作对，妈的，跟自己作对就是跟老天爷作对！
“怎么样，搞完没有？”林锋三下五除二就把这里一堆布里面都挤进去了消毒水，但是外表是一点看不出来的。
现在刚过午夜一点半，几个小时之后就算84的味道没有完全散去，这里浓重的染料味也会掩盖住，小鬼子临时觉察的可能性没有，等拉回去做衣服的时候才会发现……到时候就是魏老板倒霉的时候了。
“完事了！”和尚回身，“庆哥，咱走吧？”
“不急。”林锋摇头，“这才哪儿到哪儿？想把他的染坊黑了，还有点事得做。”
说着，他又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一瓶冻伤膏来。
“走，咱们去看看那些干活的哥们去。”林锋冲着工棚那边抬了抬下巴。
第36章 灌输精神
和尚不明所以，不过见他点子这么多，也就乖乖跟在身后一样蹑手蹑脚地靠近过去。
这年头也没听过什么三班倒两班倒996什么的，就是一波劳工往死里做——这些做了一整天苦工的男人们早就累瘫了，这会子呼噜声震天。
刚靠近过去，就听到公棚外的角落，传来一阵竭力压抑的抽泣声。
是那个跌倒在洗料池里的男人，不，直到靠近了才发现这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想来是因为刚才的事委屈哭了。
“没事吧？”林锋凑上去，蹲在他身边小声发问。
估计没想到有人过来，少年吓了一大跳，立马抬起头回看过来：“你们是谁？”
“嘘。”林锋示意他安静，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提前从随身空间里拿吃食，“饿了吧？”
食物的美味引诱着少年放下了戒备，从林锋手里夺过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慢点吃，不着急。”林锋一边又套了块饼递给他，一边让和尚把工棚边上那盏油灯拿过来，替他检查双腿。
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双腿给洗料池泡得泛白，每个指甲都嵌上了颜色——再加上冻疮，看起来这双腿分外沧桑。
“别动。”林锋扶着他先坐下，从随身空间里拿出手术剪替他清理冻疮附近的死皮，然后替他细细地抹上了冻疮膏。
少年吧嗒着眼睛看林锋，完全不明白这个陌生人为什么要帮自己——这大晚上，他们来这儿是做什么的？
于是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林锋还没回答，公棚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动静，男人们不知什么时候全跑了出来，把他们三个团团包围了。
和尚满面戒备跳起来挡在他们身前，已摆出了少林独有的防御姿态。
“你们……干什么的？”带头的男人瞪着林锋，随后看到正在啃东西的少年，“小李子，你认识他们？”
“二伯，他们是好人呢，还给我吃的。”小李子站起身，又指了指腿上的药膏，“你看，一点都不疼了。”
林锋先是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不慌不忙地说着：“我兄弟毛头，一直在你们这里干活，对吧？”
男人们相顾，还是那个“二伯”李生最先说道：“你是毛头家里的？他白天管掌柜的要工钱，给他们打出去了……不过你别着急上火，俺们的工钱也没给呢！掌柜的说了，这批买卖要得急，就这几天干完了，一块给咱们结算。”
“是咧，还说给双份。”
又有人附和着。
“可是大家不知道，这些料子是给日本人染的？”和尚听他们颇有点麻木之意，立刻火了，“你们怎么能给日本人干活？”
“唉，这兄弟你这说话奇怪，打日本人那是丘八的活，跟咱有什么关系啊……俺们不过就些平头百姓，赚点钱养家糊口就成了。”
“就是，给谁干活都要干，家里孩子老娘不得吃饭啊？”
不过是些普通劳苦民众，他们无法理解和尚这样的军人对于鬼子的仇恨，甚至觉得自己不过混口饭吃——林锋看出底层民众对于外敌入侵的麻木不仁，资本家们的欺压更是司空见惯。
林锋不由感叹教员以及每一个以鲜血启发民智的勇士们，就是有了不懈的努力，才有了后世光辉的新中国，以及屹立在后世人心中的那座精神长城。
“说的也是。”林锋先是点头赞同众人，随后低眉一笑，“只是，诸位认为，你们的工钱能拿到吗？还有，你们期许的，赚点钱吃饱饭过个好年的日子，真的能到来吗？”
男人们面面相觑。
林锋见他们迟疑，继续趁热打铁道：“并不是说大家不该给日本人干活……我也能理解诸位，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有个混饭吃的踏实活不容易，咱们老百姓不就求这个嘛？只是他小日本子，压根就没把咱们中国人当成是人。”
人们寂然，林锋继续发表着演说：“这些料子，都是日本人要的……小鬼子真能把钱如数给了？我那兄弟毛头，不过几毛的工钱他们都赖掉了，你不会真以为钱能如数给了吧？”
人们脸上越发纠结，小李子最先开口道：“二伯，这大哥说的没错啊，之前我就听说村里有过来要钱的，还给打死了。”
“别多话！”李生皱眉，“行了，你们还要说什么……别耽搁爷们睡觉，明儿一早大家还上工呢。”
林锋笑笑也没在说什么，离开前还跟他们说了黑云寨在征兵，有心思打鬼子的可以来报到，一个月给两块现大洋。
“庆哥，就这群软蛋，你还打算收留他们上山？”翻墙离开后，和尚有些愤怒地说。
“没动他们饭碗之前，哪个也不会造反的。小鬼子现下反而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林锋摇头一笑，“但，明天就不一样了。”
等鬼子们拉走那些布，就有的好看了——他今天扬扬洒洒与那些人说的那番话，不过是启发民智的作用。
真正的推手，就是他谢宝庆该做的了。
首先鬼子的布料都毁了，不把那魏浩打死都不错了，还能给他钱？这些干活的工人决计拿不到钱。
其次既然要的这么急，魏浩必然会运一些原材料例如染料布料什么的……这，就是他们土匪该干的事了，抢他娘的！
到时候一没人，二没原料，他再下点狠药，不怕他魏浩不就范！
“你就等着看好戏吧。”林锋背合着双手，快步往香椿胡同去了。
…………
次日一早，一辆日本军车涂装的卡车停在了染坊门口。
一个长得跟猪头似得鬼子面带傲慢从副座上跳下车，就算是这般五短身材，魏浩还是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松井太君，您过来了？辛苦辛苦……”
说着又是递烟，又是鞠躬，就差当场跪下给他擦鞋子了。
松井瞪了这货一眼，趾高气扬地走进染坊的前厅。
魏浩确实是个马屁精，鬼子来之前还准备了吃食酒水什么的……一路请进去松井也当然不跟他客气，叫手下一股脑都装走，然后问魏浩要的布料准备好了没有。
第37章 接连噩耗的魏老板
“好了好了，早就准备的妥妥帖帖的了！”魏浩满脸堆笑，然后抬手指着那些堆得整整齐齐的布料，“知道松井太君您很着急，所以早早就都准备好了！”
这鬼子点了点头，上前查看着，一面无声地点头。
见小日本满意，魏浩给旁边的掌柜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笑着凑上去：“松井太君，您看着满意的话，能不能把款子结一下？不瞒您说，咱们工坊的伙计们，还等着……”
“啰嗦！”松井一把推开掌柜，脸色微变地忽然翻开面前一匹布料——然而，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景象让几人都大吃一惊！
外面看起来还全齐整的料子，里面却有大片的泛白简直像鬼画符，这玩意拿回去做军服还得了？
松井的脸顿时就黑了，回身先是给了掌柜一巴掌，紧接着又是一个转身，抬起手又狠狠给了目瞪口呆的魏浩七八个耳光！
别看这小鬼子比魏浩还矮半个脑袋，到底是个受过正规训练的日本正规军，这一连串用尽全力的耳光扇得他左摇右摆，直接就摔倒在地。
嘴里涌上来一股血腥，魏浩生生吐出一颗带着血水的后牙来。
“可恶的zhi那狗，居然有胆子愚弄帝国！”愤怒的松井从腰间拽出王八盒子，立刻就将枪口对准了趴在地上痛得要死的老板。
委屈和不明其理转瞬间变成了极大的恐惧，这张脸变得简直比川剧还精彩：“松，松井太君……我我，我冤枉啊！小的是真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昨个儿小人是亲自盯着这些料子打包的！您也知道……都是给太君们的东西，小人哪儿敢有半点闪失……”
他这话说完就后悔了，还说什么半点闪失，面前的“闪失”可不是半点的问题了，而是好恐怖的闪失了。
松井仿佛是听进去了一些他的解释，脸上愤怒的表情渐渐在消退，变成了异常的同情。
“真是zhi那狗。”松井冷笑一声把枪收了回去，可正在魏浩以为这日本人放过自己的时候，他突然一转枪口，把自己的掌柜打死了。
鲜血四溅，魏浩跪坐在地彻底傻眼了。
“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如果没有如数交货，这就是你的下场。”
松井在离去之前，冷冷丢下了这句话。
…………
就在松井离开的第二天一早，染坊就爆发罢工了。
据上黑云寨报信的小李子说，前一天晚上这魏老板就逼着大家不睡觉干了一夜，还不准人睡觉，让他们第二天接着干活，有人实在累得不行，趁着上茅厕丢了个盹，叫打手们发现了就是一顿暴打。
带头闹事的是李生，他们当时就嚷嚷不干了，一开始魏浩还骂人，接着看他们卷铺盖要走，吓得赶紧说好话，结果没人愿意留下，统统走人了。
“小李子，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林锋笑嘻嘻地接待了他，还让人给他做了肉饼，“你二伯他们呢？”
“都打算要来呢……不过城里最近乱哄哄的，一时半会儿不好混出来。”小李子嘴巴里塞满了肉饼，“大哥你这饼真好吃，人家都说肉是最好吃的东西，这就是肉吗？”
林锋一怔。
他说他都17了，居然连肉都没吃过？
回看他这认真的眼神，林锋心里有点崩塌，让人赶紧再给他多卷点肉，然后又问了一些情况——
林锋笑了，染坊要姓林了。
就在小李子大吃大喝的时候，马六跑了过来：“大爷！有一队二狗子，朝着咱来了！”
林锋眼睛一亮，登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弟兄们，抄家伙！有人上门找麻烦了！”
众人一听此话立时兴奋起来，训练了多日，劈草人木头桩子劈的手都痒痒了，现在有大活人上山找麻烦，他们还等什么呢？
当下一个个抓起武器就往外冲，打头阵的林锋最先上了寨门，对着步枪的瞄准镜立刻发现带头的果然是魏浩。
噗，这都什么胆子，就这些个二狗子就敢闯他的山寨？
“别打。”林锋当时就下令了，“远来的是客，得好好欢迎不是么？”
说着，他最先探头对着魏浩喊了一句：“魏老板，这都什么风啊，把您给吹来了？”
“谢宝庆！”魏浩气得跺脚，“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东西，把我的货还给我！”
“哎哟，魏老板，您这话怎么说的呢？”林锋做出一副无辜状，“什么您的货啊？”
魏浩见他一推二六五，气得脸发白：“谢宝庆，你跟这儿装模作样！我的货从后山过，除了你黑云寨谁还抢东西？我呸，真不要脸的，你现在不是八路了吗，八路还抢东西？”
他妈的，果然这王八蛋知道自己是八路军，还坑害自己……
对方却不管他越坏的脸色，越骂越来劲，什么污言秽语都出来了。林锋给他骂得有点烦躁，当下提起手上的三八式对准他的帽子，砰就开了一枪。
毛茸茸的扁帽登时就飞了，哪儿见过这阵仗的魏浩吓得一屁股就坐地上了，身边那些伪军也是吓到了，纷纷壮胆一般地提枪要打，然而他们的速度实在太慢了——就魏浩骂人这工夫张铁拴早就带了另外一支小部队，将他们后心包抄了。
所有人穿着整齐的八路军军服，厉声怒吼着“缴枪不杀”，这些临时拉来的二狗子哪有什么战斗力可言，个别几个连枪都掉了。
林锋摇头苦笑两声，转身回了寨子，不多会张铁拴把五花大绑的魏浩丢了上来，早就吓得半死连头都不敢抬。
“刚才不还挺狠的吗？”林锋促狭一笑，端起手边的酒碗呷了一口，随口看到这老货胯间居然开始“涓涓细流”，不由哈地笑了出来，“魏老板，您把我这儿当茅房了？这儿是八路军的营地！”
听到“八路军”这三个字，魏浩仿佛突然来了力量一般，突然抬起头大嚷起来：“你说你是八路军！我怎么一点都不信？八路军还抢东西绑人吗？我我我，我要去你们孔团长那里告你一状！”
第38章 合作
“哟呵？魏老板不愧是聪明人啊，脑子就是快！还能想到去找我谢宝庆的顶头上司啊？”林锋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把一只脚翘起踩到虎皮椅上，匪气十足地对着他笑，“那你去啊，老子我倒想看看，孔团长治我这个‘抢劫’的罪，还是治你这个汉奸的罪。”
脸上的痞笑在说出“汉奸”这两个字之后立刻变得无比凶狠，照着魏浩狠狠把手上的酒碗扔了过去！
死寂的大厅响起咣的一声巨响，酒碗摔了个稀巴烂溅了他满身满脸——所有人一起把目光转向林锋，他从虎皮椅上猛地跳起朝着目瞪口呆的魏浩走过去。
一把薅住他的领子将他拖离了地面，林锋声色俱厉：“老王八蛋，我看你是真想死！国难当头你他妈自己骨头软做了汉奸，还要坑害老子们！你他妈抬眼看看，看看！”
魏浩被他如炮连珠一般的话完全是吓到了，不由怔怔抬起头回看着满面凛然的谢寨主。
“看看在你面前这些铮铮铁骨的汉子们，哪个不是挺身而出抗击外敌的英雄？”林锋低吼着，“像你这种狗汉奸，亲自动手杀你都是脏手……老三，把这老东西给我拖后山活埋了去！”
但凡能做汉奸的，基本都是怕死的软骨头——尤其张铁拴把他拎进来的时候，这厮吓得裤子都尿了，能有什么宁死不屈的精神？
当下又哭又喊着，胯间登时又挤出来一股……骚臭熏得张铁拴把他丢到地上照着屁股踹了一脚：“老东西，真能尿！你想臭死老子啊！”
可吓坏了的魏浩根本顾不得这么多，谢债主可是要杀他啊……还是活埋！他绑着手还是滚身到林锋脚下，哭着说：“谢债主，不不……您是我谢爷爷！爷，您饶我一命，就饶我这一命！我这就滚下山去好好做生意，这辈子都不敢再惹您了，求您饶了这一次吧……”
见他这脏兮兮的脸竟然真的流下两道眼泪，林锋是彻底无语了，垂下眼睑望着他，要不是心里惦记着他染坊那点产业，早就让张铁拴把他拖走了。
冷笑，他对着一旁站立的和尚点了点头：“去把他们家的女婿给我带上来。”
分明感觉到脚下的男人颤了一下，而后和尚将油头粉面的赵水生拖来后，魏浩先是重重吞了一口口水，而后抬眼看了看林锋：“谢爷……您是说真的？”
知道他在说上次自己给他捎的那封信，林锋一把甩开魏浩把赵水生给他拉过来：“认识吧？这是你女儿小贞的相好，可是真的？”
魏浩低着头不说话，显然是气坏了。
这小白脸屁本事没有，坑人倒是厉害……居然联系土匪合伙搞他！
小贞瞎了眼怎么能看上这种人！？
分明看出他在心里骂骂咧咧，林锋照着魏浩腿上又踹了一脚：“问你话呢，你他妈当死狗呢！？”
吓得魏浩又是周身一抖：“认识……是，是跟小贞好着……”
“那你还等什么？”林锋龇牙一笑，“捡日不如撞日，今儿就把事办了！”
“啊？！”
这下不光魏浩，连赵水生都懵了。
“爷，您是开玩笑吧？”魏浩咬着后牙，“这小子连聘礼都拿不出来，我实在是……”
“这话怎么说的，我看水生兄弟就挺有出息。”林锋慢慢悠悠地来了句，“莫欺少年穷嘛！”
反正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魏浩瞠目结舌地瞪了两人半天，最终还是就范了——他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么一连串的搞事，就是想占他的染坊。
占就占吧，小鬼子生了这么多事，还有那么多料子没有染出来……他有个掌柜刚丢了小命，这要怎么搞？
林锋却不慌不忙给跪在地上的魏浩松了绑，然后让弟兄们上酒上菜，要给赵水生定亲。
一开始赵水生还有些惴惴，但看着一道道饭菜和点心都端了上来，林锋还大吼着上酒，有个家伙还找出来个颜色艳了吧唧的大红花真给他戴上了。
林锋看出赵水生表情开始变得轻松，魏浩的脸却越来越难看，马上一番推杯换盏，就把这门亲给定下了。
“谢爷，这事您既然都做主了，小的也不好再说什么。”魏浩咬牙切齿道，“只是小的染坊出了些问题……恐怕这一两天的办不成婚事的。”
知道他说的是小鬼子那匹料子，而且林锋清楚，李生那些人离开了染坊，他们是万万凑不齐那一车料的——到时候鬼子一怒把他们染坊抄了，他做这么多事岂不是竹篮打水？
“这有何难？”林锋半仰起脸一笑，“既然都是儿女亲家，还有什么不好办得？这事就交给我了！”
“这……”魏浩见他如此大包大揽着也不好说什么，现在别说什么家业了，全家人身家性命都在这谢宝庆手里，还是老老实实听话的好。
一顿饭魏浩吃得了无心情，林锋倒是异常开心，随后让那群二狗子把军服统统都脱了，然后让下头人都换上。
张铁拴问这些活着的二狗子该怎么处理，林锋随口答了句，先关两天，然后想加入队伍的就让他们加入，不想加入的……他抬起一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这下魏浩彻底蔫屁了，他算看出来了这谢爷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要不乖乖听话肯定是死路一条。
弟兄们一阵风似得换上二狗子的衣服，一个个变得怪模怪样起来……都是写年轻人，一见这状况都乐了，开始互相推搡着打闹。
“咳咳！”正在扎腰带的林锋回身佯怒，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而后和尚瞅着他这样子顿时也哈地一声笑了出来：“庆哥你这稀松样子，还真成了二狗子了。”
林锋白了他一眼：“撒泡尿先照照自己……好像比我美到了哪儿去了。”
不过有一说一，和尚这个头和身板还真是衣服架子，就算穿上二狗子的军服，都显得分外精神。
“得了，弟兄们别闹了！”林锋一面把驳壳枪别上，一面回身制止这些玩闹的后生，“咱们下山，要执行任务去了。”
第39章 接管染坊
听到他开始发言，所有人都一起闭嘴，将目光转了过来——林锋继续发话：“成功混进城里，大家要负担一部分工作。”
“大爷您只管吩咐就好，咱没多说的！”
很多人附和着，林锋见也没什么问题，就告诉大家即刻出发。
有魏浩指引，他们进城是容易多了，大门口不管是小鬼子还是伪军都跟这老小子极为熟悉，林锋这步棋是下对了。
在很多影视剧里，伪军作战勇猛，跟小鬼子有的一拼，一个个上战场都是不怕死的主儿。
其实都是误解。
说到伪军有个名言，叫做“给日本人支差”——说明白点，就是那年代的上班划水上班摸鱼。
穿上伪军的衣服拿上枪就是混口饭吃，真正上了战场，多半也是扫荡之前去趟雷……因为连鬼子们都知道，如果不在后面撵着点，怕是八路或者游击队枪一开就全跑了。
所以打两把顺风局，或者欺负欺负老百姓维持一下县城里的治安还成，压根是没什么战斗力的。
于是进城之后，这队看起来稀稀拉拉的部队根本就不会引起任何人的重视——鬼子不会正眼看，老百姓则是避之不及，在魏浩和林锋的带领下，一群人直接进了魏家染坊。
“快快，换衣服，大家干活！”进门林锋就让郝新平关门，一行人乌泱泱地冲到后堂，林锋则是踹了一脚魏浩的屁股，叫几个懂行的教大家干活。
这年代的工坊倒也没什么技术含量，没一会儿所有人就都上手了。
林锋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提着魏浩的耳朵，让他把他女儿小贞叫出来。
不多会儿棉门帘给掀起，一个细长身影，束着大麻花辫的少女低着头进门，正在奉茶的林锋眼睛亮了：嘿，这闺女长得倒真是好看啊！
可那少女却是盈盈回身扶着身后的女子进了门，林锋第一眼看过去噗地把嘴里半口茶吐在了地上。
这他妈哪儿是个女人，明明就是个坦克！
最多一米六的个子，林锋却敢用他多年的军医生涯打包票，体重绝对超过两百斤了，大红棉袄的扣子都快给崩飞了，身上一坨一坨都是横肉。
这……大小姐，真的特别。
“水生哥！”就听一声公蛤蟆般的叫声，“坦克”腾腾腾扑了过来一把将赵水生搂在怀里。
他神情怪异地看了还算俊朗的赵水生一样，眼底多了同情：“许久不见，想得很了吧？”
“爹爹，他是……”小贞莫名其妙地看林锋。
“他……”
“谢宝庆。”林锋颔首，“水生是我独立大队的弟兄，我一听说他定了你这门亲事，就想着趁早办了才是。”
小贞一下眉开眼笑：“爹你听，这说的多对？水生哥，我最近得了个稀罕物件，走，我带你看去！”
说着也不管自己老爹跟林锋，拖上他就往后面去；林锋偏头看魏浩的脸色简直跟吃了半斤苍蝇一样。
“谢爷这下婚事也办了，您是打算干掉小的，完全占了我这染坊了吧？”魏浩脸色一阵阵发白。
“嗯，是有这心思。”林锋神情散淡地盯着魏浩，“不过你这家业交给我，就我一个人也玩不转啊。”
魏浩一愣，旋即抬头吃惊地回望着林锋。
“小鬼子骑咱头上拉屎多少年了？”林锋冷冷说着，“只要你踏实跟我合作，固定将我要的布料如数供上，我谢宝庆保你全家太平……但你要给我耍把戏，我保证让你的身家性命都全数没有。”
魏浩听了，噗通就给林锋跪下了：“谢爷，想来您也知道，跟着小鬼子混口饭吃不容易啊！咱们真是没办法没办法啊！”说了一堆倒霉事，把自己表述得无比可怜。
林锋也懒得多搭理他，只是告诉他，婚事要尽快办，然后年前必须给他供上一批八路军的布料，然后每个月出什么货还有相关的流水什么都要统统报给他知道等等……
魏浩跟孙子一样乖乖听话，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是连连应是着。
林锋看出来，这上上下下都给这老东西打点好了，自己把他弄死弊大于利——想要在敌占区好好经营必须得有个精通上下关系的人；如果他乖乖听话，还是有一定利用价值的。
甚至，还可以利用他打鬼子的内部情况：特别是最近阳兴县城的状况，一直让林锋完全摸不着头脑，他也着实需要一个跟鬼子熟络的人，去打探消息……这远远比为自己报仇，弄死这货更重要。
而且他听孔捷说，师部已经下令独立团去伏击这批毒气弹，上头的推测跟他差不多，都是认为这批毒气弹一定会运往太原方向。
可是林锋总觉得这事有古怪，只是他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想不起来到底哪儿不对头。
于是在这种时候，留他一命就显得很重要了。
第二天一早染坊就给赵水生和小贞办了婚事，但工坊的生意并没有停，林锋让手下人分班干活，人还算不上累，季度还特别快。
而李升那几个“罢工”的劳工听说染坊又开了门，还是过来打探消息来了；见着所有的工作都给林锋包了，本有些生气，不过他马上收留了这些人，并保证跟他独立大队的待遇一样，他们立马就乖乖去干活了。
“谢爷，那些个日本人，是真不打算给钱的啊。”魏浩有些无奈地汇报着。
染坊近期加工的料子全都是小鬼子的……军部这帮人压根就没把中国人当人来看待，给工钱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不给钱好办啊。”林锋搓了搓手，“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给钱……不过要钱是次要的，我想要的是他们的命。”
魏浩站在他旁边连话都不敢多说了……因为他这下意识到，面前这位可是个绝对的亡命徒。
林锋起身叫来郝新平，让他想办法火速把客店的葛三跟佟予棋叫来。
不光是城内有麻烦，城外的炮楼也是个麻烦。
他看过位置，那两座该死的炮楼正好能盯着根据地，一旦有大部队出动，炮楼里的鬼子必然会警觉。
之间他已将此事上报给孔捷，孔捷的意思是，如果鬼子和根据地都按兵不动，那么这不能移动的炮楼只能算个哨岗罢了……可一旦根据地有部队出动，炮楼就能起到监视作用，对他们作战太不利了！
第40章 打探消息
毒气弹的运输很可能就在近期，负责阻击战的独立团一旦出动就会引起炮楼的惊觉——所以孔捷去上级汇报之后，师部立刻决定由新二团负责伏击炮楼，并截断炮楼跟阳兴县城的联系，独立团则负责阻击毒气弹的运输队。
这次任务非同小可。孔捷接到任务后，立刻把手下的头头脑脑包括林锋都叫了去开会。
林锋把自己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就是带领弟兄去占阳兴县城的染坊，然后探听城内的消息等等事都与孔捷说了。
他俩一番合计，林锋的行动可以不用改变，但要按照计划，他要负责里应外合，拦截前往炮楼支援的鬼子。
这是他的黑云寨加入八路军之后，参加的第一次“集体行动”。
所以林锋很是重视，他决定把城内的状况在行动之前，把情况摸个一清二楚再说。
在根据地，他的独立大队是新兵中的新兵，虽然孔捷现在对他很是信任，在旅长面前他也露过脸，也算有面子——但是李云龙丁伟之类老牌的团长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特别是之前因为立了大功，上级批了一百套棉军装给他的独立大队，李云龙不大满意，丁伟更是跑到旅长跟前说是他团里连五十套都没给发，怎么一口气给了独立大队这么多。
所以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看，他这第一仗不仅必须打响，而且还得打相当漂亮才行。
思虑间郝新平带着葛三最先回来了：“大爷，云曦姑娘说是得稍等一下才能过来，佟先生家没人……”
没人？
林锋倒没想那么多，先让葛三落座，照常问了一些城里的状况。
城里太安静了，安静得着实反常。
林锋越想越觉得不对头，葛三见他如此，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谢爷，昨儿来我这儿喝茶有几个军爷，他们说在城里抓什么地下党呢！好像是有什么情况。”
抓地下党？
林锋心一沉：坏了，上次他们的接头人没有来，林锋就怀疑被人抓去了……坏了，难不成那个接头人耐不住拷打，把城里的红党们都卖了？
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郝新平，目光有些艰难。
之前他就听孔捷说过，这佟予棋算是老工作者了，这要是给抓去了，恐怕损失不小。
与他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给了几块大洋让他继续留心着，葛三简直千恩万谢着退了出去……说话就过大年了，不过是随便汇报了几个消息居然就有这么大的收获！
“大爷，您说佟先生是不是被抓了？”和尚有些焦躁。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林锋双眉紧锁。
不多会儿云曦坐着黄包车到了，今天的她披了一袭金丝滚边的深蓝色斗篷，深黑色的绒布旗袍勾勒出修长的身形，如此容貌看得众人目光都直了。
“云曦姑娘，快请进！”林锋倒显得格外平静些，历经两世，什么大美女没见过？
“谢先生，大事不好了。”云曦脸上始终保持着落落大方，可眼底的慌张却显而易见，“我们两个工作站都被袭击，还有负责印刷传单的工坊也被查抄！我今天一早就去找佟先生商量，可他私塾的大门紧锁，似乎早已人去楼空……”
消息已不算新鲜了，可林锋听了之后依旧心跳快了一拍。
他起身在地上来回踱步：别的损失他已经顾不及了，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一旦小鬼子改换运输毒气弹的路线，不管是独立团还是他们新二团的作战任务都会受到影响！
“小鬼子的毒气弹，似要提前出发。”云曦说着，“伪军有个队长昨天宿在我一个姐妹那里……他说今天晚上有大行动，所有人都要集合！有部队还要负责护送鬼子的车队去XZ。他的手下就是其中一支。”
“真的？”林锋回脸过来，“那么一定就是那批毒气弹要出动了。”
可是云曦脸有些泛白：“谢先生，我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以往来喝花酒的伪军头头也不少，可我们从来没从这些老总嘴里听过这样那样的行动。”
“贪了几杯然后话多起来的也是有的。”林锋算看透了那些只会欺负老百姓的伪军，那真是一个个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没有云曦带来的这个消息，师部的命令也是明晚行动。
“云曦姑娘，依我看你还是尽快出城吧！”略是想了一想，林锋又道，“照这状况，已有不少人被捕，这里面万一有人扛不住拷打将你出卖了，那就麻烦了。”
云曦怎不知此事轻重？
只是她举目无亲，还真是没有什么地方好去。
“去黑云寨躲一阵子吧。”林锋建议着，“别的不敢说，安全肯定能保证。”
云曦略是一想，也就点头同意了。
“新平，你安排个妥帖的弟兄，尽快送云曦姑娘出城……”他现在有些不安，如果佟予祺也被抓走，那么对于他们绝对是个致命的打击。
托腮暗想了一会儿，林锋还是叫上和尚出了门。
与其在这里等待，不如出门转转，也许能打探到什么消息。
…………
没头苍蝇似得转了一上午，林锋有点焦躁了。
“庆哥，咱找个饭馆吃一顿吧？”和尚憨厚地笑着，“前胸都贴后背了……我看那家火烧就不错，还有肉呢！”
“嘿，你这还真是个酒肉和尚。”林锋摇头，略带鄙夷地回望了他一眼。
不过饥肠辘辘的也确实不适合立在风里了，两人还是进了这家小饭店，一进门这烟熏火燎地差点把林锋呛出个跟头——他还真没想到，就这么巴掌大个店子居然高朋满座。
定了定神，他才透过这重重青烟看到，几乎所有的座位上，都是身穿土黄色军服的伪军。
“哎，老板，我这儿加的一个菜呢？”
“酒呢，赶紧把酒给端上来啊！”
男人们大声喧闹着，靠墙根的那桌居然还在“六六六，五魁首”的划拳，一个被挤在男人堆里的姑娘似乎在小声的抽泣，柔弱的身体不时被这些已被酒精灌萎靡的男人们揩油。
“庆哥……你看，那个好像是楚云飞！”
第41章 共同作战
嗯？
听到这名字，林锋一愣之下将目光转了过去。
临窗的座位有两个身穿黑棉袍头戴礼帽的男人，林锋一眼就认出那位晋绥军358团的楚团长来。
还真是他！
这家伙跑阳兴县城干什么来了？
眼睛转了转，林锋并没有直接上前，而是问跑堂有没有雅间。
“这位爷，有是有，但您得移步上二楼，那地儿清静着。”小伙计把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毛巾往肩膀上一甩，笑嘻嘻地指了指角落里的楼梯。
林锋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对着楚云飞那一桌扬了扬下巴道：“那两位爷不管用了什么，一律都记在我的账上。”
说话间楚云飞和他的副官方立功根本就没注意到他跟和尚，而是始终目光戒备地盯着那些大吃大喝的伪军，不知在小声商议什么；
而小伙计登登跑过去告诉二人账有人管了的时候，楚云飞立时表现出军人独有的素养，腾地笔直了身体，两道炽热而戒备的目光立刻转了过来。
林锋却报以微笑，转身带着和尚直接上了二楼雅间，点菜间楚云飞和方立功也是踱步上楼——他俩并不认得“谢宝庆”，却熟识李云龙身边那位高头大马的警卫员和尚。
“得了，再给我们来一壶上好的汾酒，另外就没你事了。”林锋大气地摆手将小伙计撵走了，随后礼貌地起身抱拳道，“楚团长，早就有心结识，只是一直苦无机会！快请坐请坐……您可别嫌弃这乡下地方粗鄙啊！”
撩眼看了看面带戒备的和尚，楚云飞大气地一笑：“坐下可以，喝酒云飞也可以奉陪！只是却不知今儿是喝谁的酒啊？”
“谢宝庆。”他立时拱了拱手，“八路军新二团麾下，独立大队队长。”
听到这个名字，楚云飞的脸虽不至于愤怒，眼底却立刻水波不兴起来：“呵呵……原来是谢队长！那咱们还真算得上是冤家路窄了！”
谢宝庆抢了楚云飞两车装备，目前为止已归了他独立大队——楚云飞之前一直派方立功去孔捷跟前讨要，都给踢了皮球；愤怒的楚团长要不是因为黑云寨已被八路军收编，多半带着兵把黑云寨踩平了……
而这些，都是林锋穿越之前，原主干的糊糊事。
“楚团长何出此言呢？咱们现在可是正经的友军了。”林锋笑着端起酒壶，替两人倒满酒，“兄弟我之前是干了些糊涂事，可是既然都是抗日队伍，楚团长大人有大量，定然是不会一般见识的！”
“既然是友军，那么凡事好说，把我们的装备还回来啊！”别看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方立功倒是个急脾气，旋即就把最着急的事情嚷嚷了出来，“二战区阎长官给我们提供的装备，你们怎么……”
楚云飞不言，将一副散淡的冰冷表情转向林锋。
“楚团长这么问，看来是见外了，”林锋端起酒杯，眼神之中突然多了些许挑衅之意，“楚团长在大孤镇的那些人马，可还好么？”
这就纯属是嘲笑人了。
楚云飞没玩过李云龙，自己在大孤镇的兵马反被他将了军，不得已灰溜溜地全部撤走了……特别现在李云龙的得力手下和尚还在，他能不怀疑这“谢宝庆”跟他们一条裤子打算从中作梗？
两人再难忍耐，同时一推桌子站起；恐怕要不是因为身在敌占区，而且楼下有一群敌军，以楚云飞的冷傲，早就掏出他的勃朗宁把面前这土匪头子射成筛子了。
“八路军的手段，楚某领教了！”楚云飞冷笑，“告辞！”
“楚团长留步。”林锋见他真的急了，赶紧上前拦住，“咱们这样算是不打不相识。这装备嘛，倒真不是什么大事……孔团长的意思，您也清楚，我谢宝庆就是再混，也犯不上跟友军是吧？只是二位进城，可也是为了小鬼子那批毒气弹的事？”
楚云飞一怔，迅速与身侧的方立功交换过目光……但就凭他这小小的动作，林锋已是确认了他的想法。
“谢队长也是为此事而来？”大约过了半分钟，楚云飞蹙眉，“长官部传达下命令：自绥远地区运抵阳兴县城一批新式毒气弹，正要运往前线，命我彻查此事并予以阻击……怎么，贵军也知道此事？”
林锋心底不免咯噔了一下。
小鬼子这事干得漂亮啊，一批毒气弹让国共两军都盯上了，这还运个屁啊，干脆敲锣打鼓一路运去太原算了，最好再吹个唢呐喜庆点！
不过这怎么可能呢？
既然是如此重要的战略物资，以小鬼子的谨慎必然做的滴水不漏……现下这状况，反而倒有些，有些像故意为之了。
“难不成是陷阱？”两人交换过信息之后，楚云飞最先发表着意见，“如果是高田联队利用毒气弹这事，将贵军和我358团统统引出腹地……那部队很可能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阳兴县城和高阳城可以说的上是遥相呼应。”林锋紧咬着后牙，“消息倒不一定真的是假消息……但如此状况看来，很有可能是小日本子故意为之，将消息散播出来；如果我们有胆子将部队开拔出根据地跟他们决战，那就往死里打……如果没胆子正面交手，那些来自绥远地区的毒气弹，就会被运往太原，直至送到前线！”
楚云飞倒没想到此节：“谢队长这番见识，倒让楚某刮目相看……不过真如此说来，我358团倒真没把什么高田联队的放在眼里！”
“狭路相逢勇者胜，鬼子都到眼根了，岂有把脑袋缩回去的道理？”林锋亦是摩拳擦掌。
按照时间来说，独立团和新二团这会儿应该已准备开拔，他独立大队的大部队也会由孔捷带领一同进攻城外的炮楼，并切断阳兴县城的联系……而他则会里应外合，打小鬼子一个措手不及，给独立团的阻击战争取更多的时间。
他略是想了一下，就把他的作战任务一一与楚云飞说了，后者一听竟是如此大胆的计划，立刻表示自己愿意带领城外负责接应自己的小撮部队一道，加入这次战斗中。
第42章 行动
林锋一听乐了。
别的不说，楚云飞的358团，战斗力可是亮剑世界里数一数二的，跟李云龙那支嗷嗷叫的部队简直不分伯仲。有他的加入，那不能说是如虎添翼，简直是来了一群带翅膀的老虎帮他们打鬼子！
时间就定在晚上11点准时出发，两人一番推杯换盏之后，楚云飞一撸袖子亮出一块国外手表要跟他对表核实时间；
其实林锋一直用的都是他随身空间里拿出的现代机械表，这玩意亮出来顿时引起了楚、方二人的侧目。
“嚯，谢队长这块表可是正经的好东西啊！”方立功开口赞叹了句，“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他倒还挺识货，要知道这块表是他在国外才加集训的时候，一个导师送给他的机械表。走时一直相当精确，而且机械表不需要电池，戴在腕子上走路行动都会上弦。
都说手表是男人的面子，林锋当下笑着说道：“也没什么稀奇的……寻常玩意罢了。”
这表虽算不得便宜货，对于来自21世纪的他确实不算什么稀奇玩意，但这年头的人就不一样了……
楚云飞不由偏头侧目多看了他两眼，见他眉目之前确实平和不惊，旋即眼底多了几分赞许之意。
任务计划很快敲定好之后，两人一番推杯换盏，席间楚云飞只提了一次那批装备的事，林锋很容易就推脱过去，嘴里尽说些国共合作，民族大义的事；
要知道楚云飞是正经八百的黄埔系，肚子里全是墨水，光看影视剧就能看出，他和李云龙是决然不同的两种性格——书卷气极浓的他说话都是文绉绉的。
在他谈吐影响之下，在21世纪受过几十年教育的林锋说话也不自觉地优雅起来：“楚团长要知道，虽然武器是战争之中很重要的因素，但绝不是决定性的因素……能够左右一场战争的胜利，关键在于人，而不是物。”
“哦？”交谈之前，这位国军将领已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吸引了过去，“愿闻其详。”
从小到大在学校受的教育已是全然深入至骨髓之中，林锋不由自主说着：“争的胜利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只要动员了全国老百姓，就会造成陷敌于灭顶之灾的汪洋大海，造成弥补武器等等缺陷的补救条件，造成克服一切战争困难的前提。”
“抗日战争绝不是任何别的战争，是我们整个华夏民族跟帝国主义的日本在本世纪的绝死战争……小日本子不管是从哪个方面看，他都比我国强大很多，这样的国家爆发力虽然强大，但他并无持久国力；而我国地大物博，又有战略纵深，这就决定了日本必须速战，而我国却是时间拉锯越长，战局越是有利。”
这番分析倒并非他的原创，而是这个时代一位跨时代的伟人写下的著作——《论持久战》；这位伟人科学地，以及准确地预测了抗日战争的三个阶段，这也成了未来多年战争的指导精神。
而作为国军的楚云飞，自然在现阶段并没有听过如此见解，他除了新奇之外，亦是对这位土匪出身的八路军萌生了几分敬佩之意。
“谢队长这番见解真令人刮目相看！”楚云飞连连点头，又道，“如此看来，谢队长也是读过些书的读书人，能够投身抗日之中，倒也是件大好事。”
林锋见他总算对自己再无偏见，便是编排了一套不得已落草的理由，眼见日头偏了西，林锋一看表已是下午三点多钟了。
“楚团长，我要回去准备了，您是否有安排？”
对上这种时候，林锋很是想展现一下他独立大队的实力，不然等过了这阵子劲，他黑了楚云飞那批装备，若不展现一下手段和实力，只怕他358团肯定会不停地给他下绊子。
“好啊！”
当初结识李云龙，就是作为友军去独立团参观——他这个人对友军部队向来充满兴趣，一听这番邀请自然要去看看。
染坊之内已换上了李升这批工人，在魏浩的指挥下干得热火朝天……已经顺利交了20匹布料，染坊暂时不会有日本人来找麻烦了。
而郝新平他们已全数换上了伪军的军服，唯一不同的是，一旦接上了火，所有人都会在脖子里系红领巾，右臂上扎白毛巾作为兄弟部队识别的特征。
林锋一进门就把张铁拴郝新平等人全部召集起来，阳兴县城的地图，以及城外炮楼的局部地形图，他提前都画好了。
立刻将两张图摊在面对的桌子上，楚云飞和方立功第一眼看到这精致而比例准确的地图，便同时面面相觑。
要知道军事地图和普通民用地图是完全不一样的，会标注非常高密度的等高线，而有军事地理基础的人就可以将地图上的等高线复制到沙盘上来，完美还原地图中的地势地貌。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普通人在没有受过严格训练时，是根本看不懂军用图的——这也就是旅长曾经夸奖李云龙“你他娘还真是个天才”的原因。
楚云飞深吸了一口气，不由将意味深长地目光转向这位“谢队长”，国军之中也不乏一些军校或讲武堂毕业的“高素质人才”，但能做出如此精美的军事地图的人还真不多，此人有如此高的才能，怕是进二战区长官部都没问题！
林锋看出他这想法，当然也是故意把精心绘制的图拿出来给他看的。
“我看过，阳兴县城有鬼子新拓出来的铁路，所以一旦这里交上了火，不管是阳高城还是大同那边的鬼子，都会被惊动——到时候装甲火车一旦出动，整个部队会有大麻烦。”林锋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所以，在行动之前的半个小时，和尚你带几个兄弟，装成巡逻的伪军，把电话线搞掉！”
“是！”和尚立刻高声应是着。
“第二，今天大批的伪军聚集在一起喝酒吃肉，这是个极为反常的现象……这说明什么，今夜必有大行动！”林锋快速说着，“加上云曦姑娘送来的消息，基本可以确定运送毒气弹的鬼子部队决计会在今夜出动！”
第43章 激战开始！
“我们负责端掉城外的炮楼，以及驻扎在阳兴县城周边的部队，给全面出动的独立团打开进攻的路线！”
林锋把总目标讲了之后，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之后，继续分配任务：“我们小队人数不多，跟鬼子无法正面对抗……所以，我们要趁其不备。”
说到这里，他抖了抖身上伪军的军服，露出一丝坏笑：“既然我们大家都穿上了这身皮，那就该好好利用起来！城外一旦枪响，小鬼子必定会让城内的伪军出动前去支援……我们就混在其中一块杀出去，到时候朝他们屁股开枪便是！”
男人们越听越兴奋，光是想想就觉得爽啊！
分派任务时楚云飞一直作为个旁观者死盯着林锋手拿一支铅笔，神采飞扬地指挥手下，说到兴奋处，连他都被情绪所感染——这张向来不形于色的脸，亦是能看到明显的情绪波动。
任务下达之后，他让魏浩去给大家准备晚饭，这仗非比寻常，不吃饱了怎么打？也不管他节约与否了，只要打赢了小鬼子，他有得是办法弄补给来！
“大爷，用不用留人盯着那姓魏的？”郝新平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大碗面哗啦进肚，然后压低声音询问着，“我始终看着老小子不是个东西……万一咱前脚走，他后脚跟鬼子报讯，咱们可要吃亏的。”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林锋摇头笑笑，“山猫子不是跑了么？魏老板跟那种没根儿的人不一样，走哪儿给口饭吃就能活命……这老小子还有个胖闺女，他受得了苦日子，那小贞吃得了苦？”
又不是没见着那娘们的样子……就这年代，能长成100公斤的肥样可不是一般人家供得起的，不是天天肥鸡大鸭子往死里吃，一个十七八岁的黄花大闺女能胖这样了？
他要是敢去鬼子跟钱告状，等于亲手毁掉自己的产业……到时候没了进项，魏小贞能跟他吃糠咽菜去？
“我现在担心的是失踪的佟先生。”林锋搓着下巴，“我倒不担心他被捕，白天我跟和尚看过了，家里干干净净的，还锁着门，显然是自己跑掉而不是被抓走的……可是，我总觉得他哪里怪怪的。”
“是吗？我在他家养伤养了几日，倒没注意什么。”郝新平抓了抓下巴。
林锋略是思忖片刻，摆手让他赶快抓紧时间休息去。
天色很快黑了下去，整个阳兴县城如常进入了宵禁状态——仿佛是大战前最后的寂静，整个县城在太阳一落山就变成了一座如若无人的空城。
按照约定时间和尚已带着两个人出了门，不多时就顺利返回：“庆哥，电话线俺已是带着人剪了。”
“干得漂亮！”林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对身后低吼着，“弟兄们，准备出发！”
死寂深夜里顿时哗啦啦一片起身，拿枪，以及集合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一触即发的战斗在瞬间提升了每个人肾上腺素的分泌！
“出发！”林锋低吼一声，带着人小跑着出门……楚云飞和方立功就跟在他一侧，脸上保持着军人独有的冷毅。
路上很快遇到了另一队巡逻的伪军，这些人似乎还带着醉意，晃晃悠悠地丝毫没点正经样子，遇到同样着装的队伍虽然愣了一下，但一样的衣着打消了他们的疑虑。
抬手借着月光扫了一眼手表，10点57分……
突然就听城外爆发出一声巨响，是孔捷的小山炮在轰鸣！
战斗开始了！
震天的爆炸声接踵而来，紧接着断断续续的枪声很快连成了片，城头的探照灯突突地全部亮起，眨眼间就把整个县城照得一片白昼般。
不知是谁用日语大喊了一句“有袭击”，紧接着就有人大喊着“集合，去城外支援”之类的话。
“大家不要急，等着成了群的二狗子出城，咱们再跟他们后面。”林锋压低声音对着手下说了一句。
“差不多了，可以往城外去了。”楚云飞略是眯了眯双眼，“城外那个炮楼我看过……并非只是两个相互呼应的炮楼，除了依托壕沟和铁丝网，以西还最少一个日军小队在驻扎，一旦他们形成战斗力，新二团就会从突袭变成腹背受敌。”
“不急。”林锋摇头，“鬼子惜命，在损失扩大之前不可能轻易离开阵地……如果我们现在急着赶过去，反而是那个小队的活靶子。”
楚云飞倒没想到这节，略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战斗在继续，城里的伪军很快在小鬼子的催促下迅速集结，开始飞跑着向城外开拔——林锋立刻喊大家跟上。
虽然队伍骤然多了几十口子人，带头的伪军军官却并没有怀疑——首先正是个大半夜，视线并不好，军官还以为是别个街区跑过来支援的；另外，伪军向来混日子的多，正经干活的人极少，若不是拿了小鬼子的钱，多半各回各家睡觉去了……这大半夜又这么冷的天，谁他妈愿意替鬼子卖命？
转瞬间一阵风似得跑出了城，只见鬼子在县城外驻扎的部队也在陆陆续续地集结，比起稀稀拉拉的伪军，他们不管从武器着装还是集结速度上看，都是正经的部队。
“楚团长，今儿咱们可要回回这高田联队了。”一边跟在小鬼子的卡车后面跑，林锋一边压低声音说着，“说不好听点，我们算是替您踩雷了。”
楚云飞不置可否地笑笑，却回脸对身后的方立功对视——他的接应小队应该就在附近，一旦这支伪装部队开火，他的小分队也会选择第一时间发动攻击！
方立功转身就溜出了队伍，想来是找接应的部队去了……林锋双眼微眯，渐渐加快的呼吸频率让他的口鼻之间不断喷吐出白雾——前方激战早已把半个天都染得通红，掷弹筒和轻机枪的响声突突不止，仿佛大地都在震动！
“硬骨头。”楚云飞死咬着后牙，开始隐约觉得林锋的作战方案英明，如果左右夹击，县城出动的鬼子和伪军很可能把进攻的新二团吃掉！
“准备战斗。”林锋拔出了驳壳枪。
第44章 歼灭战
所有人的眼光立刻变得戒备而凶狠——特别是方大成，他的家人都死在小鬼子手上，之前还被强迫带走修炮楼，连带伪军在内天天骑在他头上拉shi，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小鬼子，拿命来吧。”他突然一拉枪带把步枪握在手里，栓拉得山响。
鬼子的卡车戛然而止，手持三八大盖的咔咔地往下跳——就在此时，早已埋伏到位置上的林锋照着对方的集结队伍，狠狠扔过去两枚香瓜手雷，并大吼一声：“打！”
咣咣！
火光在鬼子队伍里炸了，这伙鬼子就是天算地算，也是万万算计不到他们从城里带出来的“合作部队”，居然会朝着他们开火！
然而攻击却远远不止这些，接下来林锋又是一声怒吼，所有的枪一起发动了齐射，他还从随身空间拿出了轻机枪和掷弹筒，眨眼间火力就升了级——炸弹像陨石，而两挺轻机枪组成的饱和攻击瞬间收割了一整排的鬼子！
“干得漂亮弟兄们！”林锋不失时机地大喊一声，男人们眼底充盈着十足的兴奋，胜利的快感让所有人在这寒冬之中脸色通红！
不过小鬼子反应速度不慢，另外一辆卡车上跳下来的小鬼子立刻在曹长的指挥下发起反击。
“哟呵，还不错嘛小鬼子！”面对如此反应迅捷的鬼子，林锋冷笑着“夸奖”了一句，旋即从随身空间将那把带瞄准镜的三八式拿了出来——立刻瞄准了卡车的油箱，扣下了扳机！
惊天动地的炸响，窜火的燃油简直比燃烧弹还要凶猛，附近举枪反击的小鬼子立刻被喷了满身。
天寒地冻的，鬼子身上都是棉衣，稍微溅上一点就会剧烈燃烧——那燃烧速度是如此剧烈，就算立刻就地打滚也不管用，而且牵五挂四的还会互相“传染”。
一个军曹为了防止手下扑过来求救将他也点燃，竟举枪把手下打死了。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而且县城里的伪军不过是些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军，跟那些由投降部队组成的伪军又差了一个档次，枪响了的瞬间他们就乱了——日本人把他们当敌人打，林锋他们则是在杀汉奸，往哪儿跑都是横扫过来的子弹，打得他们毫无招架之力只剩下乱窜。
而这混乱无疑给鬼子进攻造成了很大麻烦，他们无法辨别清楚究竟该打哪一个……干脆一股脑全射杀！
然而如此一来，这些乱窜的伪军替林锋他们挡了子弹，弟兄们越杀越勇；再加上方立功将城外负责接应楚云飞的小队带来加入了战斗——这支过来支援的小鬼子很快被打了个一干二净，而那些个伪军倒比他们走运，腿长的已经趁着夜色提枪逃走了。
前方新二团还跟炮楼那边的小队缠斗，林锋从掩体里跳出来大喊一声：“先别管地上的枪，去支援团长去。”
“大哥，那些二狗子不用打么？”来之前虽然嘱咐过众人打鬼子为主，不要在二狗子们身上浪费弹药，张铁拴看着一口气跑了那么多，还是有点不放心，“等下万一返回头打我们呢？”
“鬼子都死光了打给谁看？”林锋一边跑一边翻了他一眼，“就鬼子给的那俩钱，够他妈玩命吗？”
一旁听到这话的楚云飞乐了：他看明白了，这小子是个万金油，有文雅的一面；而跟这些丘八混一块转瞬就能化身草莽气质——较之他那位云龙兄，这个土匪谢宝庆竟是更对自己胃口。
“弟兄们，跟老子宰日本猪去啊！”
林锋最先把红布条系到脖子上，然后右臂扎起白毛巾，举起手上的步枪就是一声怒吼。
有他这一声怒吼，所有人感觉到心底油然而升起前所未有的高昂勇气，就算整个关东军在面前他们也不会退缩半步。
每个人嘴里发出冲锋的怒吼，照着炮楼的方向就发动了冲锋——这会子扫射已进入了尾声，新二团已冲入了阵地，跟小鬼子开始了紧身肉搏。
林锋在书上看过：西北军宋哲元手下有一支“大刀队”。山海关抗战时，神勇的大刀队让鬼子在喜峰口吃尽了苦头，也让“大刀队”的凶名一夜之间威名震天下。
这年代不论国军还是八路，装备都远远不如小日本……大刀队的成名让大家纷纷效仿：例如独立团的张大彪，新二团有个韩杰，连他孔二愣子都是耍大刀的好手。
阵地上已是一片刀光血影，只见孔捷跟不要命了一样带头冲锋，胳膊、腿、甚至是脑袋、耳朵到处乱飞……在他左右，新二团的战士们比他更为勇猛，有的手上是马刀大刀，更多的人是刺刀，劈砍之间虎虎生风。
分明是国仇家恨，胆敢侵略家乡，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让众人异常兴奋，林锋拽出后腰上的刺刀往枪口一插，呜哇就冲了上去。
头儿都这么勇敢，自己哪儿能落后？特别是方大成一类被鬼子欺压过的，更是发出一阵阵的怪叫往上冲。
没有增援的小鬼子，分明是被包了饺子，跟一打就跑的伪军不一样，小鬼子连投降的都没有……不过就算是举手投降，语言不通的中国人也只是把他们当放屁，一股脑地全干掉了。
这场毫无悬念的歼灭战很快结束了，不管是新二团还是林锋的分队，损失都不是很大。
“老谢，你打得可以啊！”战斗一结束，孔捷上来就夸赞林锋，“拉你进队伍的时候，我可真没想到咱新二团能添一位大能人啊！”
就算在黑暗之中，林锋依旧看得到孔捷双眼都笑弯了，这人的脾性就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丝毫不会有所保留。
然而让他一愣的是看到了楚云飞，他人正跟方立功不知在说些什么……孔捷一把拉过林锋，声音压低了，口吻都变了：“楚云飞怎么来了？”
林锋将楚云飞也是进城打探消息的事情大概一说，孔捷和他一样立刻就觉得不对头了：“奇怪，心思是佟予祺传出来的，怎么358团也知道了？”
“不光是358团啊！”林锋亦是蹙眉，“楚云飞是他们二战区长官部派下来的！”
第45章 被伏击
“什么，长官部？”孔捷一怔，“也就是说，国军的上层也知道了？”
这也是林锋一直困惑的事情：“这很奇怪啊，不管是大同，还是阳高城，都要比小小一个阳兴县城大得多，长官部的那些头头脑脑们，却把眼光放在这里……着实有点反常。”
“不过，再怎么说这回有楚云飞帮忙，咱们打了一场漂亮仗。”孔捷向来是个认认真真服从上级命令的人，“回去领功与否倒是小事，咱给他老李可是创造好了条件，到时候把毒气弹一炸，咱跟独立团就算立下大功了。”
林锋沉默点头。
事情真如孔捷想的这么容易吗？他心里始终盘踞着一股不祥的预感，总感觉要出大事。
“楚团长，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思忖间，孔捷稍稍整了整衣帽，上前跟楚云飞打招呼……不管这家伙到底正在摆什么臭架子，自己作为友军，基本的问候还是要有的。
“孔团长。”楚云飞虽是回身一笑，带着外交辞令式礼貌和和他一番寒暄，可脸上愁容不减。
林锋看出了他的隐忧，也不管那么多了，立刻问道：“楚团长可是有什么事吗？”
“人数不对。”楚云飞把目光转向地上横七竖八的鬼子尸体，“在得到长官部的消息后，我的人来此地侦查过，炮楼附近最少有一个战斗编队，而具体驻扎的人数，应该在两百人左右……两位看看这里才多少个小鬼子？”
林锋低头，后夜的寒风已经驱散了头顶的密云，借着人数他凝眸观察——炮楼四周遍布尸体，看起来虽密集，可稍加细心一数，其实在这里的鬼子似乎并不多。
“不用数了，最多只有两个小队。”楚云飞身边的方立功大声说着，“日军在此地根本没有下重兵……那边有个棚子，只剩下两个吓坏的劳工……听见枪响有人跑了，他俩不敢跑，怕中了流弹。随便一问，他们说今天入夜的时候，小鬼子的大部队就撤走了。”
“什么，大部队撤走了？”不光是林锋一惊，孔捷先是圆睁双眼。
是啊，明明还在修筑工事，小鬼子调动大部队做什么？
“难道是为了运输那批毒气弹发生的调动？”孔捷把目光转向身侧的林锋。
但林锋还没回答，楚云飞却先说道：“如果我没猜错……阳兴县城所有能调动的鬼子，都出动了！”
林锋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头了。
城里……太安静了！
过来增援的小鬼子才两卡车人，说难听点，就这么点人够干啥的？他的小分队加上楚云飞，就把他们全灭了。
除了因为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小鬼子人数也太少了点！
“糟了……”林锋徒然打了个哆嗦，“团长！什么毒气弹的，很可能是个陷阱！”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身后阳兴县城的方向突然接连传来三声怪响，包括林锋在内，几人同时将愕然的目光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就见三枚绿色的照明弹腾空而起，简直像地府跑出来的鬼火般……糟了，恐怕真如林锋所说：这是鬼子设下的圈套，独立团跳进去了！
孔捷不由一拍大腿：“老李！”
回身大吼着命部队集结，他们要前往增援……林锋却杵在原地紧锁双眉。
“老谢，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去增援啊！”孔捷满面焦急地对着他吼。
林锋回身，表情变得异常冷厉：“不对，就咱们这么点人，此刻去救李团长无异于抱薪救火！团长，咱们立大功的机会来了……不如趁着城内守备空虚，咱们趁机端了阳兴县城！”
“那老李……”孔捷迟疑。
听到林锋的建议，楚云飞亦是赞同道：“不错，兵法上这一招叫‘围魏救赵’！我等一旦拿下阳兴县城，高田联队无异于平阳之虎，待后续部队跟上，还怕消灭不了敌人吗？”
作为铁三角的成员，孔捷得知李云龙恐怕深陷重围关心则乱，听到两人如此施计顿时眼睛亮了，回身让自己的通讯兵迅速回根据地征调援兵，而在场所有人则是立刻集结扑向阳兴县城。
然而就在八路军离开之时，楚云飞却带着他的小分队，转到了另外的方向——刚才收拾小鬼子援兵的时候，有一辆卡车没有被炸毁；他们正扑往卡车的时候，却发现两个男人利落地窜了上去。
方立功一震，刚把腰间的手枪拽出来，楚云飞一把就按下了，扑上去就扯那男人的胳膊：“谢队长，你这是打算哪儿去？”
万没想到楚云飞会跟来，林锋面部一僵：“楚团长也喜欢这辆车？”
“车回头可以给你，但我现在要开它去救你们李团长。”楚云飞示意他让开驾驶座。
真没想到这位国军将领办事居然如此讲究，林锋哈地笑了：“要去救你云龙兄，还能少了我吗？上车！”
其实说白了林锋这回叫上和尚赶着去接应李云龙，说白了是有些补救的心思——他轻易相信了那两个狗屁家伙，小鬼子就是借他们的手，把所谓的毒气弹的消息传播出来的。
怪不得那个佟予祺跑掉了，可恶，别让老子抓住他！
待楚云飞的小分队飞快地跳上卡车后，林锋第一时间发动了卡车。
抗日战争时期的汽车，特别是类似于日本这样先进工业国家的汽车，跟现代的汽车构造其实并无区别，只是档位稍有不同，林锋很快就适应了，然后右脚跨上油门狠狠踩了下去！
轰地一声闷响，车子飞快地驶向大路。
“谢队长还会开车？”坐在旁边的楚云飞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
“还好了。”林锋随口应了句，又道，“伏击地点我看过，是个山谷，鬼子车队必定是仰攻。”
“但很有可能车队是个诱导，小鬼子会从独立团的侧翼或者后方绕上来包围他们，”楚云飞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带我和谢队长，我们一共三十二人，只能想办法冲过去接应他们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