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六章 不计前嫌
带着一脑门子的不敢置信,李敢晕晕乎乎地出了何广的办公室,差点没一头撞在外面的鲁有求身上。
他本能地站直,招呼了一声:
“鲁经理好!”
“咳咳,你好,李敢好!”
这话,怎么听得这么别扭呢!李敢摸不着头脑地走开了,一边不住偷偷回头,打量鲁有求。
他在何广办公室附近转来转去干嘛?
脑子抽风了,想跟广哥较量一番?
摇了摇头,李敢暗暗在心中为这个念头发笑。
枪击事件后,要是还有人敢跟何广肉搏,他首先就要给那人竖个不怕死的大拇指!
鲁有求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忐忑之极、拘束之极。
何广办公室的门,就像是通向审判庭的深渊,他几次鼓起勇气走到边上,却都没有勇气推开。
在他第五次从何广门口经过是,周梦缓缓走了过来,进了何广办公室。
看到这一幕,躲在柱子后面的鲁有求顿时心灰若死。
周梦是多高傲的人,即使何广破获了赖方伟的老鼠仓,她都都没有跟何广套近乎,这一次却亲自进何广的办公室,足以说明一切。
十分钟后,周梦落落大方地走了出来,鲁有求心一狠,准备趁这个机会进去。
一个急急的人影飞快冲来,抢在他前面,进了办公室——是吴世光那个富二代。
送走吴世光,何广收到了李敢的信息:
广哥,鲁有求那孙子在你门外转了快半个小时了,他不会身上藏了刀,想跟你同归于尽吧?
——毛病,我又没干什么,他为什么要跟我同归于尽。
谁知道,也许他嫌你长得太帅,抢了他的风头!
——你的夸奖我收下了,跪安吧!
操……
收起手机,神色莫名地看着门外,何广凝神思考了起来。
外面,鲁有求又一次站到了何广的门口。
两人都不知道,对方正隔着门谋算了得失。
几分钟后,何广猛然起身,打开了门。
看到站在门口的鲁有求,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道:
“鲁经理,有事?”
“呃…没事!”
眼看何广就要关门,他急忙伸手,按住了房门,低声道:
“其实…其实也有点事!”
“哦……”
何广拖长了声音,然后哈哈一笑道:
“那进来吧!”
望着慢慢关上的门,大家都露出了个吃惊的表情。
鲁有求的鬼样,大家早就看到了,都看好戏地偷偷打量着,看他有没有那个勇气敲开何广的办公室。
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何广,不计前嫌地把他迎了进去。
连鲁有求那混蛋,广哥都准备原谅了?
所有人的心里都泛起这个疑问,也没来由地对何广更添了几分敬畏之心。
相比报复,原谅也同样能获得别人的佩服。
“红茶还是绿茶!”
望着坐在沙发上的鲁有求,何广问道。
“不用不用不用,不用麻烦,何…何经理!”
何广眼神暗暗一凝,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他升任副经理以来,鲁有求第一次用职务来称呼他。
倒了一杯绿茶,放到鲁有求面前,何广缓缓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没有主动说话,而是淡淡地看着他,等着他挑起话头。
大方向是定下来了,但小的策略和手段,却是不可放弃的。
“何经理,以前我们有些误会……”
喊了一次后,这第二声“何经理”流利多了,但何广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冷冷打断道:
“误会~~~”
“不不不,那个,主要是我不对!”
望着何广冷漠的眼神,鲁有求没来由地感觉到背上冒出一股凉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低声道:
“那个,那个我…我这个情况特殊,家里很难,没攒下什么钱,所以…所以……”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充满希冀的眼睛瞪着何广,就等着何广说一句——都过去了,都是小事。
然后,他就能借坡下驴,没有说出任何道歉的话,却缓和了两人的关系。
但何广却偏偏不让他如愿,仿佛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一样,慢悠悠地拿起杯子,不急不慢地喝了一口水。
道歉就要有道歉的诚意,推到穷上面算什么,穷人犯罪就不犯法么?
而且,以他的家世,有鲁必应保底,再穷又能穷到哪里去。
眼看何广沉默不语,鲁有求知道,混过去是不可能的。
这个房间压抑的气氛,让他一刻不想多待,他猛地站了起来,大声道:
“那些单子的利润,我全部还你,这样总行了吧?我还白贴了操作和时间!”
“你怎么不说,你还收获了人脉和利息呢?”
冷笑一声,何广半点不客气地说道。
“那…那我在原价上上浮10%给你!”
现在的鲁有求,只想把这事翻篇,毫不犹豫地加价。
“还少了一样东西?”
“还少…少了什么?”
“你说呢?”
何广也缓缓站起来,凌厉的眼神犹如刀锋,直刺鲁有求的心底。
鲁有求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看着何广绝不退让的眼神,他知道,不答应这个条件,这一关绝对过不了。
一咬牙,低头道:
“对不住了,何经理,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对不起三个字一出口,他陡然一阵轻松,好像也没有多少耻辱的感觉。
面子这种东西,不扔到地上,永远不会知道它有多轻。
“哈哈哈哈!”
顿了片刻,就在他以为何广还不罢休,正准备继续道歉的时候,何广却猛然爆出一连串的大笑。
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
“严重了严重了,说起来,还得我谢谢你,帮我把那些钱攒现在呢!”
“那…那我们这就翻篇了?”
抬起头,鲁有求看着何广,追问了一句。
“在你把我的钱打到我的账户后!注明一下啊,撬单利润归还!”
化工一部的人惊讶地发现,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部门经理鲁有求和部门副经理何广这俩死对头,竟然满脸含笑地把臂而出,还在办公室门口热情地聊了好久。
大家互相使着眼神,其中的意思,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办公室里,鲁有求拿出计算器,打开了OA系统。
好半天后,他长叹一声开始转账。
“叮咚”一声,短信声音响起,34万入账,备注也一字不差。
一三七章 上面的要求
34万!
也就是说,这五六年的时间里,他一共撬了何广30万的利润。
当然不是直接撬了这么多,而是将第一笔单子的后续单子全部加起来。
而何广间接的损失,估计有近百来万。
一想到这些,何广心里就恨得咬牙切齿。
百来万的资金,能做多少事情,能给未来打下多少基础,就这么被鲁有求这个混蛋给败坏了。
但人家背后有人,他还不得不“满脸笑容”地暂时低头!
紧紧地抓住桌角,他牙关咬得咯嘣咯嘣直响。
这时,“砰”地一声,办公室门被推开,李敢急匆匆地冲进来,关上门凑近了低声道:
“广哥,你就这么原谅那孙子了?”
“原谅?原谅他是上帝的事,我要做的,就是送他去见上帝!”
狠狠骂了一句,他把手机递给李敢,指着那条短信说道:
“这是他刚刚还给我的利润,直接利润就有30多万。你说,我他妈的能原谅他吗?我他妈的该原谅他么?”
“操!这个鸟人,也太黑了!”
李敢也惊得目瞪口呆。
30多万,买条人命都够了!
“那刚刚是啥意思,跟他也没必要虚与委蛇吧?”
“宣传部不允许!他们要的是一个道德品质上的完人,如果我坚持要跟那混蛋过不去,这个荣誉就落不到我头上!”
“这…这尼玛是什么狗屁逻辑?”
李敢气得乐了:
“杰出青年和道德品质又什么直接联系,又不是评选圣人。照我说,越杰出的人,才越容易得罪人才是吧!”
“不一样,我又不是企业家、高管。就是凭着拾金不昧、为国争光、为民除害这些事情,才得到的这个荣誉,所以才有这个要求!其他人是没有的。”
“你这意思,你这十大杰出青年的称号,是表彰你品德高尚?”
“好像是的!”
办公室陡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俩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好一会,不约而同地爆笑起来。
何广肯定不是坏人,甚至可以算很好的人。
但要说他是一心为公、为大家舍小家,从不利己专门利人的活**,那绝对是扯蛋加八级。
这个社会没有也不需要那种圣人!
”我…我真是无力吐槽,这些人拍脑袋的做法,真是绝了!那…就这么便宜鲁有求那王八蛋了?”
“哪有那种好事,我说我放过他,他会信么?
我真放过他,他会放过我么?
一年之后,我和他之间必须做个彻底的了断!
你手上的东西都收好了,其他的信息,也注意收集,到时候,直接送鲁胖子上西天!”
“好嘞!”
李敢爽快地应了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只要何广没被那个荣誉洗脑,他就放心了。
而何广的心里,其实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
当从尤明峰嘴里听到宣传部要求的那一刻,他本能地勃然大怒,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
他正准备趁着现在的势头,痛打落水狗,一举让鲁有求一辈子翻不了身,哪愿意接受这种条件。
但尤明峰的话却让他不得不接受。
“你以为你真的能弄倒鲁有求,就凭你现在的东西,他最多换个单位。
有鲁必应罩着他,国贸集团的每一家企业他都能随便进,就丢了职务而已。”
“而你呢,不但与本该属于你的荣誉失之交臂,还彻底得罪了宣传部,等过段时间,热度下来,鲁必应会放过你?”
“成年人的世界,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的,要获得一样东西,首先就得放下一件其他东西!”
……
“宣传部为什么会提这种要求,鲁有求那个渣子,能入得了他们的眼!”
对宣传部的这种套路,何广一万个不理解——这管得也太宽了!
尤明峰却只是一阵冷笑,什么都没说,指了指隔壁办公室,又指了指上面!
何广悚然一惊,他的隔壁就是鲁必应,而鲁必应的上面么……
“这种事情,他也要管?”
何广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声音,无奈中夹杂着苦涩。
“呵呵呵!”
尤明峰一阵冷笑,压低声音说道:
“被‘睡服’的人,哪里还分得清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你以为,‘烽火戏诸侯’是怎么发生的,正常人干得出那种事么?”
他这话一出,何广再无反抗的余地,只能乖乖接受对方的条件。
尤明峰给他分析过“十大杰出青年”的厉害,可以说,这是他跨越阶层天花板,实现阶层跃迁的唯一机会。
如果放弃这个,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在命运面前,一切愤怒和不甘都必须让路,没有人例外。
但是,何广心中却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尤其是当他看到银行的短信后,那团火焰就燃烧得更激烈了。
他陡然站起,拿起手机,重重反按在桌上,不再看那个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数字。
嘴里喃喃自语:
”一年,一年而已,我等得了!”
一年是宣传部的要求,也是鲁必应打得好算盘。
明面上的话,是要求何广这一年要以“十大杰出青年”的道德标杆来要求自救,不能和别人主动起纷争。
不管是谁,不管明面还是暗面,以免影响这个称号的公信力。
实际上,就是防止何广借着这次的势头,报复鲁有求。
至于一年后,这个称号的热度也过去了,管何广把鲁有求弄成什么样,宣传部也不会管的。
他们又不是鲁有求的老爹,还能管他一辈子不成。
鲁必应的本意,当然是最好宣传部给何广施加压力,要求他一辈子都不针对鲁有求。
但可惜,她“睡服”的只是凡人,不是上帝,能管到一年已经是最大限度了,管不了一辈子。
所以,就在何广为一年后谋划时,鲁有求也被鲁必应喊到了办公室。
“接下来这一年,是你能否在杭保待下去的关键一年,你绝对要夹起尾巴做人,不能再到处树敌了,知道么?”
……
“你暂时肯定是斗不过何广的,加上我也不行,但只要你曲意逢迎,又不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钱的事都是好解决的!”
……
“即使以后他秋后算账,只要我坐上总经理的位置,他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实在不行,就给你换个地方,哪都是赚钱!”
鲁有求呆呆地听着,就像个被霜打过的茄子。
一三八章 表彰大会
第三天下午,怀揣改了27遍的稿子,何广浑浑噩噩地坐上尤明峰的车,往公安厅而去。
今天在那里有一个大规模的表彰大会,表彰一年来伸张正义、见义勇为、热心帮扶别人的单位和个人。
王昌文几个都回去,尤明峰负责宣传这块,会和何广一起上太领奖。
杭城在这些细节上做得非常好,花了很大的力气弘扬正能量、推广公约良俗,很少出现帮人反被讹、援手反被罚的事。
但太重视了也不好,对细节太较真,太折磨人了。
一个20分钟的发言稿,两三千字的东西,何广被逼得整整改了27次。
改到后来,他已经是一看到稿子就想吐了,连跟米初夏做羞羞事的念头都被稿子弄没了。
“怎么样,这几天很辛苦吧?”
看到他这幅样子,尤明峰呵呵笑道。
“再来一次,我非得猝死不可!”
何广大倒苦水:
“你说,‘快速’和‘飞快’有什么区别,为什么就得用‘快速’,不能用‘飞快’呢?”
“还是有区别的!”
沉吟了片刻,尤明峰不紧不慢地说道:
“‘快速’侧重描写整个过程,‘飞快’更注重瞬间的动作。
‘快速’更加书面化,‘飞快’有点口语化。
……
所以,在不同的情景下,这两个词的使用还是需要斟酌的!”
何广彻底听呆了,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好吧,你牛,你不去大学当教授太委屈了!
但一转念,还是觉得不对,挣扎着说道:
“说来说去,其实还是差别不大嘛!
为了这两个词,我被要求反复改了十几遍,你说,他们是不是闲的蛋疼?
有这功夫,吹吹牛、看看抖音,他不香么?”
“哈哈哈哈!”
尤明峰被何广的小媳妇样给逗乐了,想了想说道:
“不同的部门,工作内容是不一样的,要求也差别极大。
你眼中无关紧要的东西,也许恰恰是人家赖以吃饭的家伙呢?
忍忍吧,有了今天这个预演,下次的十大颁奖会上,你就习惯了!”
很快到达会场,会场四周,许多媒体都已经就位,各种长枪短炮早已架起。
一个满脸笑意的年轻人带他们到第三排坐下,桌上都有座签,单位、个人都有,前前后后已经坐满了各方来客。
个个都身着正装,一脸笑意,不断和左右的人交换着名片。
这场面,何广熟,跟推介会也差不了多少,马上熟络地加入其中。
二十分钟后,颁奖仪式正式开始。
省宣传口领导讲话……
市领导讲话……
市分管公检法领导讲话……
何广双手撑在桌上,双目瞪得老大,竭力听清楚他们说的每一个字,但眼皮却不由自主地总往一起粘。
忽然被踢了一脚,尤明峰刻意压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醒醒、醒醒!”
“咳…呃,好了么,到我们了?”
他连忙坐正身子。
“没呢,还有一会!”
公安厅领导讲话……
分管领导讲话……
民政部门领导讲话……
……
“尤总,我…我尿急!”
“憋着,别拉到裤裆里就行!”
尤明峰哭笑不得,低声骂道。
“谁让你一个劲地喝水,没看到别人都不怎么喝么?”
“憋不住了怎么办?”
“憋不住也得憋,现在是领导讲话,不能离开,你看整个会场,有哪个上厕所了!”
何广其实一直在偷偷打量全场,就想等有人第一个离开,他好借借东风。
哪知道,这些人硬是没一个动的。
你们的膀胱都是气球做的吧?何广在心里嘀咕。
良久,领导讲话终于结束,二十家单位首先上台领奖。
这一刻,何广仿佛听到了大家心里的放松声。
他看到,趁着许多单位领导上台的混乱,有两个人飞快地起身离场,看样子已经是憋到极限了。
何广不由得暗暗好笑,我不是唯一的那个。
跟在他们后面,稳稳地走出了会议室,然后大步往卫生间走去。
“嘘嘘嘘”的声音响起,何广长吐了一口气。
无数次,他都觉得膀胱要炸了,好在最后还是挺了过来。
隔壁也在拼命放水的大汉,正龇牙咧嘴地骂道:
“妈妈的,什么破表彰大会,连撒尿都不允许,下次打死老子也不来了。”
你还想再来,何广心头一乐,低声道:
“大哥,你也是今天的……”
“是呀,我开814公交车的。
有个高中小混蛋失恋,据说是被某个有钱的女孩甩了,他奶奶的,他不去找人家,却拎了一桶汽油上我车,被我直接一脚给踹了出去……”
公交车司机是个秒人,跟何广一样,也不想进去,两人躲在厕所里嘘嘘叨叨地唠了起来。
“大哥神探,竟然一眼就发现那小子准备放火!”
何广和好奇。
“操,我也是瞎蒙的!”
公家车司机左右看了看,凑到何广耳边说道:
“我那天没睡醒就出车,脑袋还是浑的呢?就觉得那小子拎着个桶上车,还磨磨唧唧的,有点怪。
想都没想,本能地就一脚……”
“才把他踹下去,我就后悔的要命,这人家家长、亲戚朋友找过来,我铁定完蛋。”
说到这里,司机似乎仍然心有余悸,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继续说道:
“还好,这小子桶里装的是汽油,口袋里还有绝命书,还在朋友圈贴出来了,说要做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让那个女孩子后悔一辈子!”
“你说现在的小混蛋,怎么就这么搞不清楚呢?你恨她,你去杀她么,装一桶汽油到公交车上算什么事?”
……
两人聊得正high,司机的电话却响了起来,拿起手机一看,他就急匆匆地边跑边说道:
“马上到我了,回聊啊!”
等何广回到会场,司机正在舞台正中央慷慨激昂:
“…我虽然文化不高,却一直用最高的标准要求自己,做好公共服务的每一件事。
不论大小,不管是顾客手脚不便,还是有东西落下……
我始终认为,岗位有高低,但人格却没有高低。
面对歹徒,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我永远都会第一时间扑上去,维护公众生命的安全……”
热烈的掌声中,何广轻叹了口气。
一三九章 他准备买套房
一个接一个,大家轮番上台领取荣誉证书,有的人还有奖金,但等了好久,却始终没轮到何广。
就在何广快忍不住,想掏出手机的时候,台上又有了新动静——
两个工作人员抬着一张桌子上台,另一个女性工作人员,有些吃力地拎着一个大皮箱,走到桌子边。
打开皮箱,开始…往外拿钱!
都是扎的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票,一叠一万,十万一捆。
“哇!”
背后的司机大哥惊叹了一声:
“这是哪个家伙的奖金!”
但那人并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还在往外拿,大家的目光都不自不觉地被对方吸引。
“一、二、三……,天哪,五十万了!”
司机大哥紧紧盯着工作人员,一双眼珠子紧紧地跟着她的手而上下转动,低声数着:
“八、九、十,整整十叠,一百万了!
天哪,这是要给我们每人发十万么?
政府……就是好呀!”
他这话一出,虽然明知道不大可能,但边上人的呼吸声还是陡然变得沉重起来。
何广也瞪大了眼睛,看着台上,一个念头在心里狂转,但又觉得不大真实。
扭头看了一眼尤明峰,尤明峰对他露出一个会意的微笑,何广的脑子顿时有点发晕。
“这怎么还有整有零呢?”
司机大哥又说话了,何广急忙抬头。
一百三十万之后,工作人员终于不再一大捆一大捆往外拿了,而是拿出了五叠五万块,放在了摆的整整齐齐的一百三十万之后。
“一百三十五万,一共九个人,每人正好十五万!哇塞,大手笔,加点钱,可以弄辆探歌了!”
司机的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开始安排那十五万的用法。
末了,还捅了捅何广,低声问道:
“兄弟,你拿了这十五万准备干什么?”
何广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到。
总不能告诉司机大哥,我不在你说的九人范围内,我还没上台呢?
“他准备买套房!”
不等何广开口,尤明峰已经提前帮他回答了。
“买房,十五万?”
司机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够呀!难道是回老家买?”
何广暗暗一笑,没想到尤明峰也有这么幽默的时候
……
“对每个人而言,今年都是不轻松的一年,也是收获的一年,但我想说的是,”
望了眼何广这边,主持人笑着说道:
“在座的诸位中,有一位的收获却肯定是我们之中最大的。”
停顿了片刻,等大家消化了一会这句话后,主持人猛地抬手往何广这边一引,提气大声道:
“有请何广先生!”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何广身上,没来由地,何光感觉有点浑身发烫,仿佛被无数探照灯照着一样。
他强自镇定,缓缓起身,往四边点头致意,再扣上报喜鸟西服的扣子,抹了抹褶皱,大步上了讲台。
“啊,他…他是何广!那个亿元锦鲤!”
司机大哥这才后知后觉,急忙看了看何广的桌签,可不就写着“何广”两个字么?
“这…这,难道?”
司机看了看何广,又看了看台上的耀眼的钞票,一个恐怖的念头在心中翻腾。
他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
不会的,不会的,他都有一个亿了,没理由再给他那么多钱……
“何先生,看着这135万,您有什么想法?”
递过一个话筒,主持人笑呵呵地问道。
这个场合本来是庄严肃穆的,但对于何广,领导说了,可以换个方式。
“呃……”
何广装模作样地沉吟了片刻,然后配合地问道:
“我只想知道,这是给我的么?”
“哈哈哈!”
主持人顿时一阵大笑,台下也是笑声一片。
只有司机大哥的表情变得失望无比,再迟钝,他也知道,何广不可能在这个场合开玩笑,这个钱只可能是他的。
但是,为什么要给他这么一大笔钱呢?我才拿了一万的奖金,差别也太大了吧?
“我很却确定的告诉你,是的!”
毕竟不是娱乐节目,主持人适可而止,恒快给出了一个明确的答复。
然后,他调转身子,对着会场所有人说道:
“何先生的事迹,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譬如亿万锦鲤、见义勇为。但是有一件事,大家可能还不知道……”
说着,他把何广勇斗鬣狗的事迹说了一遍,然后大声说道:
“我们的政府,是一个讲诚信的征服,我们的社会,是一个提倡正能量的社会。
在这个社会里,大家可以放心大胆地做好事、做正事,因为,社会必然报以更多的热情!”
说吧,他大声说道:
“为奖励何广先生擒获通缉犯,公安部兑现悬赏30万元,浙省兑现悬赏20万……”
一长串的名字后,他大声道:
“一共135万,并授予何广先生见义勇为称号!”
说吧,杭城常务缓步上前,从礼仪那里拿出一份大红的证书,递到何广手里。
刹那间,无数闪光灯响起,把何广和对方握手的样子、何广手里的证书、还有他身边那一大叠的钞票,全部拍进了镜头。
还有还几个人走近,用各种姿势、各种角度,拍下了何广的面容。
无数闪光灯明了又灭、灭了又明,这一刻,何广就是会场无可争议的中心,即使身边的常务,也要暂时让为于他。
足足三分钟,常务才放开了何广的手,看着何广,慢慢地说道:
“小伙子,非常好!要不了多久,我们又会再见面的……”
他这话一出,何广就心领神会,知道他指的是“十大杰出青年”的事。
恭敬地寒暄了几句,何广送常务离场。
会场边缘,一个戴着眼镜、干练的年轻人上前,递给何广一张名片,低声道:
“我是常务的秘书,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打我电话!这个电话二十四小时不关机!”
何广心领神会,郑重地将那张简单无比,只有一个姓名和电话,没有任何其他信息的名片收入怀中。
有了这张名片,只要他不作死,一般的事情,再不会找到他身上了。
一四〇章 有些人你是惹不起的
送走常务,何广被请到另一个会议室,有一个小型的采访。
他边上就是司机大哥,但对方再没有搭讪的意思,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还悄悄往边上挪了挪,离他远了点。
看到何广,无数记者的眼里都开始冒着精光,相比他,其他人的热度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而且现场也没有高层,他们可以提点自己真正关心的问题、有热度的问题。
“何先生,请问您现在的心情如何?”
……
不过,刚开始的问题还是比较温和的,对这位新晋的“见义勇为”者,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但很快,记者的天性开始被激发,问题渐渐变得尖锐。
“何先生,这笔钱你准备怎么使用?是自己用,还是捐出去?”
终于,一个记者开始给何广挖坑。
好像这笔钱只有这两个用处,这两个用处是对立的一样。
看了看这位同行,其他人不露痕迹地躲远了一点——
新媒体的记者,就是这么不守规矩!
就算你能得到一些出格的信息,你敢报么,你报得出来么?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搬个板凳吃瓜。
不远处,主持记者会的人看着那个记者,眉头一皱,低声对边上的人说了几句。
盯了一眼那个坏坏的记者,何广心里暗骂。
这个问题非常不好回答!
他当然是准备自己用的,拿命换来的钱,凭什么要捐出去呀!
但是直接说出来,肯定会给人留个自私自利的印象。
虽然这世界上99.99%的人都和他是一样的想法,却并不妨碍他们,从道德的角度来质疑、谴责别人。
先说捐出去,到时候再反悔?
这可是记者会,这种正面新闻肯定会被报道出去的,一旦不如实履行,绝对要被骂的体无完肤。
无数念头在心中划过,何广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完全没想,我的脑子现在还是混乱的,还感觉有些不真实,没想过这些……”
不等他继续追问,何广就冲一边的主持人点点头,示意自己的回答结束,可以开始另一个提问了。
之后,那位记者再没有提问的机会,无论他把手举得多高,主持采访的人都没看到一样,选择性地忽视了他。
另一边,一位工作人员正在打电话:
“……你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派这种人来,从明天开始,我不希望再看到他!”
“好的,好的,今天我就会处理好!”
另一边的声音有些诚惶诚恐,挂了电话就对身边的人说道:
“调整一下岗位,以后肖立恒不要再出去了,在家里审稿子……”
肖立恒还不知道自己的岗位已经被调整了,还在徒劳地高举着手,希望主持人能给他一个机会。
只要再有一个机会,他一定能撬开何广的嘴,从他那得到一些劲爆的新闻。
……
“哇塞!何广,你这个土财主,我真是爱死你了!”
采访有惊无险地结束,何广在一个有专人站岗的房间里,看到了李青青。
他跟工作人员说了,指定让李青青负责这笔钱。
一听有这种好事,“钱钻子”马上第一时间带着人和机器,飞奔而至。
“诶诶,别乱爱我呀,我已经有夏夏了,你就爱丁明业和你的钱去吧!”
“烦人!”
锤了何广一拳,李青青坐在桌前,双眼放光地看着摆满了小半个桌面的钞票:
“存定期吧,三年?”
“暂时一年吧,说不定啥时候就有用了!把我账上剩余的钱也存进去!”
“哇塞,你可真有钱!”
李青青这才发现,何广账户上还有30多万,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何广,大声道道:
“老实交代,你这些钱哪来的?我告诉你,乱来我可要告诉夏夏!”
“毛病!这里是公安厅,整幢大楼都是警察!”
何广指了指不远处的警察:
“谁干了坏事还敢到这来,你就安心吧,钱钻子!”
“哼!”
一听也是,李青青哼了一声,开始点起钱来。
135万,将尽半个小时才数完,然后在几个同伴的陪伴下,美美地回去了。
一上车,她就掏出手机,跟米初夏发短信:
夏夏,我告诉你,你赚大发了,何广现在好牛呀,一下子赚了169万,他变大富豪了。
——我知道呀!
一个美美的表情。
天哪,你竟然不告诉我,你这个坏女人。我后悔了,我应该提前下手,把他拿下来的。
——嘻嘻嘻,晚了!
坏人!
李青青气鼓鼓地嘟囔了一句,却又为好友地好运而庆幸不已。
上了车,何广和尤明峰一起离开,但车子才开出停车场,就猛地一个刹车,何广差点撞到车上。
抬头一看,刚刚不怀好意的那个记者不知道从那里窜了出来,一下子挡在车道上。
要不是尤明峰眼疾手快,就会直接从他身上碾过去。
普通人遇到这种事,会本能地勃然大怒,尤明峰却一点没有生气的意思,探出头,温和地问道:
“小伙子,走路要小心呀!”
肖立恒却一点都不领情,抬手指着尤明峰,满脸扭曲地吼道:
“少他妈的装蒜,你们杭保,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不过问几个问题而已,你不回答就罢了,为什么要吊销我记者证?
有种就直接冲我来,背后使阴招,算什么英雄好汉!”
尤明峰没有参加记者会,但宣传口的人早就把那边的消息告诉了他,一听,他就知道咋回事。
呵呵一笑,看着肖立恒,他淡淡地说道:
“年轻人,送你一个忠告,有些人你是惹不起的!
如果你不小心惹到了,最好的选择就是道歉并且走得远远的。
他们一般不会和普通人计较,但一旦计较起来,你就会知道后果由多严重!
明白么?”
这话够直接,够力道,肖立恒气得脸一会红、一会白,却终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悄悄将录音笔调到最大,他死死盯着何广,只希望能从何广嘴里得到一些猛料,哪怕是骂人的也行。
这样他就能通过自己的渠道,想办法给何广制造麻烦。
杭城宣传部虽然牛,却管不了其他地方的媒体。
可惜的是,何广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一句话都没说。
风乍起,奥迪A6绕过他呼啸而去,只留下不断飞起又落下的枯黄银杏叶在空中飘荡。
一四一章 给别人挑刺的时候,自己也一身毛病……
“还怪上我了?”
何广呲笑一声。
这种人,主动找事,结果被KO了,然后就怪人家太厉害,不讲武德。
这还怎么玩?
是就这么让这件事过去呢,还是要准备一下呢,何广有点犹豫。
一般人肯定就算了,但这种媒体人最麻烦了,随便弄个黑料出来,就够何广难受好半天的了。
他现在大小算个名人,已经有被“黑”的资格了。
想了想,他摸出那张只有一个名字和电话的名片。
主要是为了稳妥,但他也想看看,对方的能量到底有多大,对自己有多重视。
“方主任,我是何广啊。有个事情要向您汇报一下,今天记者会上,有个记者……”
“肖立恒么?天河传媒那个,人瘦瘦的,右耳上打了个耳洞,有点湘西口音……”
何广愣住了。
方圆瞬间说出了肖立恒的名字、单位、身体特征等等,很多东西,哪怕是他这个见过肖立恒好几次,都没注意到。
忙不迭地答应道:
“是的,是的,就是他!”
“没事,不用担心,已经联系过天河了,扣了他的记者证,给他转了岗。受到了这些教训,他应该不会再生事了!”
“可他刚刚拦了我们的车…不像是接受教育的样子呀!”
“什么?”
方圆的声音陡然拉高了几分,语气中开始有了某种说不出的味道:
“在哪里拦得你们的车?什么时候?”
“就在公安厅,地下车库门口,要不是我们尤总反应快,差点就撞到了他!那里有监控的……”
“好的,这件事交给我。”
不等何广说完,方圆就直接回道。末了,他又低声问道:
“你没和他直接起冲突吧?”
“我就没说话,倒是我们尤总劝了他几句,但他好像也没听进去!”
“那就行!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都这么处理!”
方圆很快挂断了电话。
尤明峰眼观鼻、鼻观心,整个过程都一言不发。
直到何广打完电话,他才冲何广轻轻点头,以示支持。
他原本只是把何广当成一个比较得力的属下,虽然比较欣赏,但始终带着俯视的态度。
而现在,虽然种种,但他却已经是用平等的态度来对待何广了,为以后的合作作准备了。
否则,何广凭什么能坐到他的车上,他尤明峰什么时候给别人当过司机?
……
延安路上,肖立恒正在漫无边际地闲逛,暖暖的冬阳照在他身上,却不能带来丝毫的温暖。
记者证被吊销、转为内岗,对立志成为无冕之王,将“***”视为偶像的他而言,是无比巨大的打击,从根源上断绝了他的梦想。
“操你妈的何广,你个王八蛋,老子不过就问了一个问题而已,你他妈的就要下这种死手,老子一定要搞臭你、弄死你……”
他满脸扭矩,咬牙切齿地破口大骂,把所有的愤怒和过错全都推到了何广身上。
要他内省、吾日三省吾身,那是不可能的。
接近权力,让他误以为他真的拥有权力。
他将记者身份带来的便利,当做了自己的实力,完全无法接受这种惨痛的失败。
他开始在心里琢磨,怎么搞臭何广?
——怎么弄到他的黑料。
——怎么爆出去。
——怎么吸引眼球。
——怎么通过水军推波助澜。
……
对于媒体人而言,这点事完全轻车熟路、轻而易举,只是转眼的功夫,他就想出了好几条毒计。
这世界上存在道德完人吗?傻子才会相信真的有!
越是以道德着称的人,可供攻击的地方就越多,对何广这种年轻气盛的小伙子,道德根本不是荣誉,而是负累。
他已经开始想象,何广被打落神坛、身败名裂,成为过街老鼠时的狼狈和凄惨。
而自己,必须在那时候,出现在他面前。
用高傲的姿态、蔑视的态度,狠狠践踏他、唾弃他,让他知道,得罪自己是他犯过的最大错误。
想到痛快的地方,他不禁“呵呵”阴笑起来,这时,忽然有两只手重重按住了他的肩膀。
“肖立恒?”
两声严厉和冷漠的声音响起,肖立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本能地回道:
“是我,你们…是?”
“跟我们走一趟吧?”
对方拿出一个证件晃了晃,冷冷地说道。
“不!”
看清证件的同时,肖立恒猛然大叫一声,重重一推其中一人,闪电般往街道的另一端窜去,
他的脚才抬起,一个双手插在腰间,似乎路人的家伙突然飞起一脚,侧面揣在他膝盖上。
对方的力气并不大,但攻击的地方却是他所有动作的交汇处。
他仍然保持着奔跑的样子,所有的动作却都走样变形,就像一个喝多了的醉汉一样,重重摔倒在地。
身后俩人同时扑上,一个跪在他后背上,一个按住了他的双手。
“抢劫了,杀人了,救命呀”
肖立恒杀猪般叫了起来。
媒体人最懂得怎么鼓动群众了,在提倡正能量的今天,见义勇为已经不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
只要能鼓动群众,制造混乱,他就能趁机逃跑。
至于束手就擒,乖乖跟对方回去接受调查,他想都不想地就否定了。
对方来得如此之快,手段如此狠辣,绝不会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
熙熙攘攘的延安路,挤满了购物、逛街的人群,肖立恒这一嗓子,还真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但人们才走近几步,就同时停下了脚步。
两人仍然死死按住肖立恒,其中一人拿出一只手铐,“咔嚓、咔嚓”两声就把肖立恒给铐上。
另一人高举证件,大声道:
“这人是犯罪嫌疑人,大家不要被误导了……”
群众不聪明,却并不傻。
一看这架势,就立即知道,肖立恒是在混淆视听。
中国还没有这么嚣张的罪犯,敢在闹市区公然携带手铐,制作公安的证件。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事?”
被两人从地上拎起,肖立恒也彻底失了方寸,心虚地大叫起来。
“你干了什么,自己没数么?你涉嫌敲诈勒索、职务侵占……跟我们走一趟吧!”
听到对方的话,肖立恒才猛然意识到:
在给别人挑刺的时候,他自己也一身毛病……
一四二章 厨房
“不用再担心他!”
刚刚走出公司,何广忽然收到了方圆的微信。
这句话没头没脑,主谓宾都没有,但何广却知道,方圆说的是什么。
这就是权势最直接的厉害,能将许多人束手无策的事情,谈笑间轻松化于无形。
何广甚至都想象不出,方圆是怎么让肖立恒闭嘴的,但他知道,既然方圆都这么说了,那么这件事情就画上了句号。
肖立恒再没机会给自己添麻烦。
这一刻,何广先是心头一松,解决了麻烦,还证实了自己的重要性。
但同时,他又有点物伤其类:
面对权势,他和肖立恒其实差不多,都是绝对的弱者。
这次是肖立恒站在了权势的对立面,被瞬间粉身碎骨,如果换成自己呢,或者换成任何一一个普通人呢?
估计,结果也不会有两样!
好在,这次权势是站在自己这边!
既然我干不过权势,那就让我拥有权势吧!
暗暗在心中给自己鼓劲,他大步走回了黄龙雅苑。
才打开门,一股香辣之味就扑鼻而来。
隔着厨房玻璃门,米初夏给了他一个满满的笑意。
大喜的日子,他们自然要庆祝一下,米初夏一早就到了家,准备起了饭菜。
望着正在厨房里,用一只手忙来忙去的女人,浓浓的愧疚感从心底升起,同时,也有别样的归属感和幸福感油然而生。
一切权势、金钱,都必须扎根家庭的土壤,才会真正的生根发芽,让人感到幸福和充实。
把手里的花束往桌上一放,一把拉开移动门,不顾米初夏的推攘,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你干嘛呀……”
米初夏才说了一句话,嘴唇就被何广紧紧地含住了。
直到气喘不上来了,何广才放开她。
直直地看着她的双眼,他深深地说道:
“我爱你,永远!!!我要你永远跟我在一起,永远幸福……”
“哎呀哎呀哎呀!
辣眼睛,辣眼睛,辣眼睛!!!
丁明业,快来看,何广当众对米初夏耍流氓了……”
李青青搞怪的声音猛然响起,把何广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她正一脸坏笑地看着两人。
现在的李青青,哪里还有半点第一次见到何广时的谨慎和恭敬。
米初夏羞红了脸,一把把何广推了出来,“咔嚓”一声关上了厨房门。
看着李青青,何广没好气地问道。
“你怎么在呀?”
“嘿,你赚了那么多钱,不该请我们吃顿饭么?”
这话说的,何广竟然无言以对:
“那你都不一起干活?没看到夏夏的手还没好么?”
“咋滴没干,我们干了好多活呢!”
把身后的丁明业往前一推,李青青撅着嘴道:
“尤其是丁明业,干得最多了,所有的菜都是他洗的、切的!”
躲在后面的丁明业无奈上前,涨红着脸,双眼水汪汪的,面颊上都是泪痕,看得何广直想笑:
“咋回事,李青青又家暴你了?
这个李青青,太过分了!我跟你说,把她休了,我给你介绍一个温柔点的。”
“我……我在切洋葱了!”
跟何广、李青青两个“坏人”相比,丁明业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卷入战争的他,只能溜之大吉。
看着挥着小拳头,恨恨走开的李青青,何广乐得哈哈大笑。
这对情侣非常搞笑,有点虐待狂和被虐狂组合的味道。
打开厨房门,何广再次走了进去,揽着米初夏的纤腰,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她的动作。
米初夏处时还有点不习惯,但在何广气息的包裹下,很快也放松了下来。
身子稍稍后仰,头轻轻靠在何广的肩膀上。
一个人切菜,另一个人就按住菜帮子,一个人炒菜,另一个人就倒油……
刚开始还有点生疏,配合不好,但很快,两人就成了连体儿,只需一个眼神,就能用三只手,将一件事情办好。
李青青翻着白眼来了几次,又红着眼睛跑了回去,死乞白赖地坐到了丁明业呃腿上。
阵阵香气飘出,种种食材变成了一样样的美味佳肴……
“盯!”
四只酒杯撞在一起,泛着红宝石一样光泽的葡萄酒,在高脚杯中来回震荡,反射着四人幸福的笑靥。
“祝广哥财源广进!”
“祝广哥步步高升!”
……
一到饭桌上,李青青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不停地给何广各种敬酒,何广被弄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干嘛干嘛,你这是想干嘛?丁明业,看着你老婆啊,她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哪有了,面对我的金主,我当然要好好巴结了!就是…广哥,能不能看在我这么诚心的份上,帮我个小忙呢?”
“想得美,就你这态度,我还帮你?”
“夏夏,你看嘛,你男朋友欺负我?”
何广不理她,她就搂着米初夏的脖子,一阵摇晃。
米初夏弄她不过,只得问道:
“好好好好好,啥事呀?”
“一年马上就要过去了,我们行又有新任务下来,到时候,能不能让广哥帮忙推广下呀!”
“提成多少?”
“烦人!”
……
“夏夏,一起走吧,我们送你回去?”
“不了,我还要洗碗呢”
“碗就让何广洗了,等我一走,某个坏家伙就要打歪主意了?到时候你可不一定逃得掉!”
酒足饭饱,看着连体婴儿一样的何广和米初夏,李青青又开始使坏了。
“诶诶诶,端起碗吃饭,放下碗拆台,这是人干的事嘛!”
何广骂道。
嘴巴一翘,李青青不屑一顾:
“哼,某些人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啊,我当然要保护我的好姐妹咯。”
“去去去,你还保护别人,我看还是我先保护下丁明业吧!看他……”
重重拍了拍他有些消瘦的身体,何广怪笑道:
“都被某人榨成啥样了?瘦得都皮包骨头了!”
说完,他故意凑到丁明业身边,一指客厅的沙发,用说悄悄话的样子大声道:
“要不要我帮你逃脱李青青的压榨?喏,这个沙发,今晚可以借你睡!”
“下流胚!”
论到耍流氓,银行销售的李青青还是稍逊医药销售的何广。
面红耳赤地剜了何广一样,她拉起丁明业就走。
米初夏看得捂嘴直笑,心直口快的李青青,也只有何广治得了他。
一四三章 年轻人要有节制,动作要温柔
李青青一走,望着一脸痴迷(痴汉、猪哥)样看着自己的何广,米初夏没来由地有点心慌。
换回自己的鞋子,就要开门,却被何广一把拉住了,瞪了何广一眼,她娇嗔道:
“干嘛呀?”
“不是,你要干嘛?”
“回家呀!”
“回家,不是…不是碗还没洗么?再说了,好不容易有时间了,我们还没……亲亲呢?”
凑到米初夏的耳根,何广一边舔舐着她晶莹的小耳垂,一边低声说道。
“美得你!”
米初夏顿时羞红了脸,重重打了何广一下,转身就想走。
何广却身子一横,挡在了门口。
米初夏羞涩动人的脸庞,身上散发出的淡淡体香,就如同充满磁性的强力磁铁,一下子让何广粘到了她的身上。
一把抱起她,滚到了沙发上,人也凑了上去。
“我爱你!”
低唤一声,不理会她的拒绝,何广直接含住了她娇嫩的双唇。
浓烈的男性气息冲击着米初夏的五感,她不由自主地张开双唇,渴望着什么、索求着什么。
没有让她等待太久,一个炙热、柔软、湿滑而又灵活、坚韧的东西探入了她的口腔,满足了她莫名的渴望。
双唇与舌尖交织在一起,仿佛带有有着浓密的甜汁,吸引着双方不断吮吸和舔舐。
雄性激素和雌性激素像两块强力磁铁,在两人的体内涌动,让他们忘记了人类加之于自身的种种镣铐和枷锁、种种伪装和屏障。
他们像千万年前的祖先,像没有任何道德束缚的动物一样,贪婪而激烈地迷恋于对方的身体。
用嘴巴、用嗅觉、用触觉,用一切能感知对方身体和气息的感官,去体会对方的一切。
不知道什么时候,何广的双手已经突破了衣服的阻隔,开始游览米初夏的全身。
无论沟壑与山峰、深谷和幽洞、草地还是溪流,许多羞涩而让人难以启齿,米初夏自己都不会多关注的地方,他都不会错过。
每一次触碰,每一次游走,都会留下无数细小的热流。
热流汇集成河,穿透皮肤、骨骼、神经,汇集到米初夏心灵的深处,将一件件羞涩的外衣扯下。
她很快就失去了所有的抵抗力,眼睁睁地看着何广褪下她的上衣,解开她的裤扣、拉下牛仔裤的拉链……
何广每一个的动作都很缓慢,仿佛在征求米初夏的同意,似乎只要她一个抗拒的眼神,就会停下。
但米初夏却像是穿行在云雾之中的醉酒者,只是睁着一双含情的双眼,朦胧地望着何广,没有没有半点的拒绝。
望着裸露在空气中,白玉馒头上的那粒葡萄,何广颤抖着俯下身子,轻轻地将它含在了嘴里,一股别样的奶香和青涩顿时充满了他的口腔。
米初夏长长地呻吟了一声,本能地伸出双手,搂向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与此同时,何广也正好起身,想亲另一边的葡萄。
头和手瞬间碰在一起!
“啊”
一阵剧痛从手臂传来,米初夏禁不住痛呼出生。
情人就像是一个脑袋下长了两具身体,对方是开玩笑还是真的疼,不用多说都能知道。
满腔旖旎念头瞬间消散一空,何广急忙起身,抱着米初夏惊问道:
“怎么了,怎么了?我碰到你胳膊了?”
“没…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一滴滴冷汗却从米初夏光洁的额头不断渗出,瞬间连成一片。
“不会……不会是错位了吧?”
一个念头闪过,何广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出院时医生就反复嘱咐他,骨折最怕的就是断骨再次错位,那种剧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还会大大拉长伤势愈合的时间。
“应该不是……”
不等米初夏说完,何广已经一把抱起她,冲出门去。
“都怪我,都怪我……我混蛋,对不起,对不起!!!”
一边疯狂地按着电梯按钮,何广一边拼命地责怪着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你不要急!”
望着何广额头上不断涌出的汗珠,胳膊上的剧痛仿佛消失了,米初夏不断擦拭着他额头上的汗珠,一边不断低声安慰。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何广飞奔而入,按下了按钮。
往日转瞬即至的电梯,今天似乎格外蛮长,每一个楼层的亮起,都要等待许久许久。
“快点、快点!”
何广一边跺着脚,一边急声催促,仿佛这样就能让电梯下降的更快一些一样。
“让让,让让,有人受伤了!”
电梯门才打开一条缝隙,何广就大叫着飞奔而出,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很快回荡着他急促的脚步声。
一滴滴汗珠从他额头涌出、滑落,很快就被他身上的热量蒸发一空,化作无数蒸腾的白雾,包裹了他的面庞。
偶尔才有一两滴落下,打在米初夏的身上。
他却毫无察觉,此刻的他,仿佛化身力大无比的狂暴巨人,米初夏一百来斤的体重,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的速度。
急促的轰鸣声响彻地下车库,伴随着刺耳的喇叭声,奔驰在地上划出一道黑线,飞窜而出。
……
急症室里,一个医生正在给米初夏做检查,
何广死死地盯着她的脸孔,心情也随着她眉头的蹙起和舒展不断紧缩又放松,仿佛面临法官审判的犯罪嫌疑人一样
好一会,医生抬起头,看着满脸汗渍的何广,低声道:
“还好,只是碰到了一下,没有错位!”
“吁!”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何广忐忑不安的心也重新回到了肚子里。
下一刻,所有肌肉都发出抗议的呼唤,就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广心再也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给你开些药,活血化瘀的,不过,最主要的,”
说到这里,中年医生看了看何广某个部位,用过来人看穿一切的表情说道:
“年轻人要有节制,动作要温柔……”
何广和米初夏都是一愣,顺着医生的目光看去。
力气重新回到了何广的体内,他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背过身拉上了裤子拉链,米初夏的一张脸已经红得要滴出血来。
一四四章 这红彤彤的东西,我看着就喜欢
第二天,大家发现,从来不迟到的何广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准时到单位,直到十点多,他才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晃晃悠悠地走进了办公室。
“广哥,要有节制啊!”
李敢凑到边上,怪笑着说道。
“什…什么?”
这句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呀。
何广愣了一下,然后猛然反应了过来,抬腿就踢:
“滚蛋!”
李敢大笑着一溜烟跑了。
何广好笑地摇摇头,昏昏沉沉地进了办公室。
昨晚那一遭,他终于知道,中国哪里生意最好了?
必须是医院,也只能是医院!
即使已经凌晨一两点了,医院里还是人山人海,不管是拍片还是抽血都得排队。
晚班医生更是忙得跟狗一样,很多人的夜宵明明开盒了放在桌子上,却始终没机会动一口。
他们两个排着队拍片、检查、擦药,一直搞到三点多才回家,那么晚回家,哪里还有别的心思?
就算有,何广现在也不敢下手了。
那种事激情热烈无比,很难控制,万一再撞到米初夏的手,那不是完蛋了。
所以,昨天晚上,他们两虽然睡在了一起,却什么都没干,作了对纯洁的男女朋友。
何广进办公室还不到十分钟,姚云信就夹着个公文包,屁颠屁颠地敲开了他的门。
“呦呵,老姚,你是不是在我这安插了间谍呀?”
看到是他,何广陡然精神一震,笑呵呵地说道:
“我这前脚进办公室,你这后脚就来了,都不带歇一会的?”
“哪能哪能,凑巧、凑巧而已!”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姚云信总觉得何广话里有话,但偏偏又弄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可能监视何广,只是一大早就等在世贸大厦一楼而已。
等了两个多小时,人都被冷风吹得快成冰棍了,才终于见到摇摇晃晃上班的何广,赶紧收拾了下自己,一边在心里骂MMP,边溜了进来。
本来是不用这么狼狈的,他大可直接上门,在杭保里面等,但谁让他名声太臭,又把鲁有求得罪死了呢?
万一遇上鲁有求,那一个尴尬……简直没法形容!
看着他小眉小眼的样子,何广心里就暗爽,故意逗他道:
“姚总上门,是来结上次货运费的么?我给打个电话催催!”
“不是不是!”
姚云信火烧屁股一样跳了起来,按住何广伸向电话的手,哭笑不得地说道:
“何经理别别,别开玩笑,钱昨天就到账了!”
杭保别的没有,就是有钱,从不拖欠货款,不管是工厂的还是货代的。
以前是见合同既付,现在没那么豪了,但任然是完成合同既付,从不拖拉。
姚云信区区300万运费,在杭保眼里,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他要是因为这个事恶了杭保的财务,那才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不是运费的事,那…有何贵干?”
何广笑嘻嘻地问道。
这么多年下来,他已经就摸透了姚云信的秉性了,这是一个没有下限的人。
为了钱,他能卖了他自己!
对于这种人,和善、友好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唯有用利益在前面当胡萝卜,用权利在后面当鞭子,才能让他往自己想要的方向走!
看着何广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姚云信没来由地就有点惧怕,脑门上的汗珠更多了。
擦了把汗,打开公文包,在里面掏了起来。
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换了一个更大的。
杭保的款子到手了,按行规,他是要给何广这个业务员佣金的。
他本来准备按老规矩,准备了百分之一的款子,也就是3万块。
但看看何广不阴不阳的态度,他心里陡然就有点发慌,不自觉地就换了个信封,准备给5万块!
其实何广说过,不要他佣金的,但他敢把这句话当真么?
就算何广说的是真心话,那也得试一下才能确定。
要是试都不试就把人家当冤大头,搞不好哪一天,他就会突然发现,3000顿苯酚的单子已经不归他了!
看着他送来递过来的信封,何广呵呵一笑,淡淡地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
“没…没啥意思,行规嘛!但何经理这么照顾我的生意,我也不能不懂事,以后每单,我都给您这个数……”
说这话,为了显示自己的大方,他还特意手掌打开,在何广面前晃了晃。
好让何广知道,他给的是5万,比一般货代要多2万。
打开信封,往外一倒,五札崭新无比,散发着油墨味的百元大钞散落到何广面前。
火红火红的,每一个看到他的人,心里都会陡然滚烫起来。
“哈哈哈!”
何广一阵大笑:
“这红彤彤的东西,我看着就喜欢……”
“那是,那是!”
看到何广的样子,尽管心里在滴血,姚云信还是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笑嘻嘻地说道:
“这东西,就没有人不喜欢的!”
“但是…”
何广拖长了音调,又慢悠悠地把五万块钱塞回了信封,往姚云信怀里一扔,凝视着他说道:
“我不要!”
有那么一刹那,姚云信有点喜出望外,原来传说是真的,何广这傻叉真的不要佣金!
以后,老子每单又能多赚5万,美滋滋!
但这个心思才在他心里转了一圈,就很快消失无踪了,何广笑意盈盈的眼神有种别样的冷冰,显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那…那您要什么?”
这话,姚云信一点都不想说,但某种无形的力量,逼得他主动说了出来。
他心里清楚,那就是金钱的力量,每个月300万运费的力量!
“你有什么呢?”
何广一个反问,瞬间让姚云信瞠目结舌。
对呀,我有什么能不是钱,又是何广看中的呢?
这时候的姚云信,只恨自己不是一个小姑娘,不能让何广看中了他的身子,否则,他就不用面对这种功能巨大的压力了。
从他进门开始,何广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给他施加无形的压力,逼得他无路可走,无处可逃。
“正…正泰?”
他迟疑着说出了这个名字。
他身上,唯一能让何广看中的,也就是他和姚正泰的关系了。
一四五章 供应商体系
“Bingo!”
何广重重打了个响指,指着姚云信大声道:
“答对了!”
“可是…可是,那个单子不是已经还给你了吗?”
“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老姚!”
看着姚云信就要哭出来的脸,何广却半点不客气,紧逼不放。
就吉利德那一个单子,一年也就十来万的利润。
而何广给姚云信的单子,每个月300万的运费,哪怕按5%的利润算,一个月他就能赚15万。
两个单子一对比,他一个月赚的钱,比何广一年赚的还多。
而3000顿苯酚那个单子本身,何广一个月也才5万的利润而已,姚云信走走货,就能赚何广做单子三倍的利润。
他是撬单子的帮凶,又不是何广的老爹,何广凭什么对他那么好?
图穷匕见,他所图的,不过就是今天而已!
“供应商体系,我要姚正泰把我加入吉利德的供应商体系!”
指着姚云信,何广双目如电,死死地盯着他说道。
供应商体系,是吉利德的采购首选。
简单来说,当吉利德有采购需求时,他首先会向供应商体系的单位发送采购需求,只有在这些单位都不能满足他的需求时,吉利德才会转而需求外界的厂商。
加入吉利德的供应商体系,就相当于成为了吉利德的稳定上游供货商。
何广几年前大力开发吉利德的客户,费尽周折和姚正泰联系上,赚那十来万还在其次,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加入吉利德的供应商体系。
吉利德位居全世界制药行业的最顶端,成为他的上游供货商,相当于拥有了一张进入顶尖医药中间体行业的入场券。
当然,这并不容易,即使以杭保的能力和体量,因为不是生产厂商,难度依旧极大。
没有个七八年,十来年的反复沟通、打磨,机会微乎其微,但今天,姚云信把这个机会送到了何广面前。
“这…这,这我也办不到呀?”
姚云信本能地开始推脱。
但何广却不会给他半点机会:
“你是办不到,但姚正泰能办到呀?他是面相中华区采购部的副经理,只要他点头,肯定可以的!”
“这个事,正泰也做不了主呀!杭保就是个中间商,没有自己的产品生产线,万一质量出问题……”
身为半个业内人士,虽然只是货代,但姚云信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
吉利德这种国际化企业,内部的管控是极为严格的,加入供应商体系并不是最难的,难的在于之后的质量管控。
万一他们从供应商体系中选中了何广,而何广发过去的东西出了问题,姚正泰这个推荐人铁定要倒霉。
被开除都是轻的,搞不好要追究法律责任。
“你们这些人呀,枉你们也是中国人,为什么就这么不相信中国的产品质量、检验体系呢?”
一股邪火在何广心头乱蹦。
他们这就是典型的有罪推断,下意识地就认为国内的产品质量不行,检验报告可能作假。
只要产品符合吉利德的要求,检验报告没有作假,就算有其他问题,也无需何广、姚正泰飞等人承担
说到底,不论是姚云信、姚正泰还是鲁有求,都对国内的产品质量没有信心。
做着这一行,靠这一行养家糊口,却偏偏对国内的这些行业有着天然的歧视,也只有这些人干的出来。
“不是,何经理,要不你换个条件,我都答应你!五万不行,我再加两万……”
姚云信还是不肯松口。
他打小就把聪明伶俐、成绩突出的姚正泰视如己出,对自己女儿的学业都没对姚正泰上心。
姚正泰出国读博,到吉利德工作,负责中国大区的业务,哪一样都让他引以为傲。
要他做危害姚正泰的事情,他是绝对不愿意的。
“呵呵呵,你好好想想,啥时候想通了,啥时候我们继续合作!”
何广也不再催促他,倒上一杯绿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姚云信进退两难,也顾不得何广这里不能抽烟了,拿出一支烟就点上了,心里开始急速盘算起来。
每个月300万的单子,一年有将近200万的利润,对他这个小小的货代公司而言,已经是一笔不可忽视的大单了。
在业务上,姚云信也帮不了他多大忙。
吉利德做得都是最后的成药,采购的东西都是高纯度的后期中间体,价值高,但量不大。
虽然姚正泰将他所有业务的货运都指定给姚云信,也帮不了他多大忙。
看着他神态的变幻,何广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不紧不慢地站起,走到姚云信面前,在他惊诧的目光中拿起他的手机,放到了他的手上:
“为什么不把情况告诉姚正泰,让他自己决定呢?”
这句话,仿佛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姚云信长叹一声,起身走到角落里,拨通了电话。
望着他有些佝偻的背影,何广相信他无法抗拒自己的压力。
不,是无法抗拒金钱的诱惑。
如果一开始何广就提出这个要求,姚云信多半会拒绝。
但在做完第一笔单子,拿到第一笔货款之后,账户上那一长串数字,会代替何广来说服姚云信。
别看他现在一副心不甘心情不愿的样子,但一旦姚正太表现出不愿意的苗头,第一个出来说服他的必然是姚云信。
另一边,姚云信正和姚正泰用家乡话急剧地争论着。
“叔,这件事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吉利德对供应商的要求很高的,一般都是一线生产厂商,贸易公司……”
“一般,就说明有额外的例子,对不对?
正泰,你一定要帮下叔叔,现在贸易不景气,货代生意竞争很激烈,一年两百万的单子,叔没法放弃呀!
再说了,只是加入供应商体系而已,又不是要求你一定要从他那买货,即使买货,只要严格按照要求……”
果然不出何广所料,贪婪的念头一旦升起、祈求的话语一旦出口,就有了某种自然的生命力,会自动追求自身的成长和发展。
姚云信开始大打感情牌,仿佛没有这个单子,他就会破产、就会饿死一样。
“好吧!”
才刚刚睡醒的姚云信无奈,只能答应了他的要求。
一四六章 乱来
“搞定了,这几天,正泰就会把杭报加入供应商体系,你将是唯一的联系人。那么,苯酚这个单子……”
看着何广,姚云信用几乎是祈求的语气说到,希望能从何广那里得到一个想要的答案。
比如“永远”、“只要我在就永远给你”之类的话。
但他注定要失望了,何广只是皱了皱眉,轻轻吐出几个字:
“六个月!”
“什么?”
姚云信腾地站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答应了你的条件,你却只是额外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可以随时让正泰取消你的资格!”
他猛地掏出了手机,仿佛一言不合,就要打电话给姚正泰,取消杭保的资格一样。
可惜的是,何广没有被他的虚张声势吓倒,一句话没说,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仿佛等着他打电话一样。
“这不公平!”
良久,他无力地坐回座位,冒出了一句话。
“公平,老姚,你怎么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呢?”
何广轻蔑地一挑眉毛,不屑地说道:
“你主动帮鲁有求撬我单子的时候,想过公平么?”
“我让正泰把单子还给你了!”
姚云信挣扎着说道。
“那本来就是我的,我只是拿回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我让正泰把你加入了系统!”
“所以,你看,我给了你六个月的独占时间!”
何广一摊双手,半笑不笑地说道:
“那是多少利润,将近百万!我本来可以继续动用我的影响力,让你无路可走的。
但是,只是因为你提供了一个赚钱的可能……可能,我就原谅了你,还给了你一个全新的机会。”
姚云信无言以对,表面上,何广说的一点没错,供应商体系只是一个赚钱的可能,并不表示肯定能赚钱。
但双方都知道,以何广的能力,这个可能其实就是必然。
而且,一旦他加入,他就再不会推出,他完全可以借助吉利德这个平台,让自己的生意跃上一个新台阶。
但姚云信能因此而争辩么、对抗何广么?
不行的。
说白了,他真正惧怕的,其实是何广对他穷追猛打,甚至彻底封杀他。
因为他曾经干的蠢事,何广就算明着欺负他,也不会有人为他叫怨,只会说他活该。
而已何广越来越强大的能力,欺负起他来也非常容易,姚云信基本上没有反抗能力。
而且,他也没法像肖立恒那样反抗?
不同条线上的人,掌握的手段、资源是完全不同的,能使用的方法也完全不一样。
何广如何狠狠地欺负肖立恒,这些东西就会成为肖立恒打击他的手段,破坏何广的名声。
而姚云信,即使被何广欺负的再厉害,他也没法将之转化为武器。
能从逃脱何广的报复,并从他手里拿点单子,已经是莫大的惊喜了。
“那佣金?”
“佣金不要,六个月后,你和其他人公平竞争!”
话的内容和上次差不多,但现在的姚云信,却一点抗争的念头都没有了。
随着何广的诸多事迹,以及他在杭报地位的愈发巩固,两人之间已经有了一个巨大的落差,姚云信已经无力对抗何广的意志了。
他佝偻着腰,沮丧万分地走出了何广的办公室,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
何广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半分同情。
他很确定,如果易地而处,对方会比自己凶狠一千倍,冷酷一万倍。
姚云信走后是十分钟,何广的手机再次响起,是一个来自美国的境外电话。
接通电话,一个压抑的愤怒声音响了起来:
“姓何的,你他妈有种冲我来,欺负一个老人家,算什么本事?”
“姚正泰?”
愣了一瞬间,何广试探地说道。
他和姚正泰很早之前就有联系,但一直是通过电子邮件,何广几次想要他的电话号码,他都装糊涂,就是不给。
哪怕这一次成功走货了,姚正泰依然是这幅态度。
明明是正常的业务往来,交易双方都是平等的,但他却偏偏摆出一副高人一等,是在施舍何广的样子。
没想到,今天,因为这件事,他却主动打电话过来了。
很明显,姚云信在姚正泰的心里有特殊的地位。
“是我!M—FUCK,你想干什么啊,给你单子还不行么,把你加入供货商系统还不够吗?不要惹怒我,否则,我会让你知道……”
姚正泰一阵大骂,要是可以,他肯定想从电话筒的那一端窜过来,一把捏死何广。
“第一滴血看过么?是你们逼我流的第一滴血,不是我逼的你们?”
相比他的愤怒,何广则冷静得多。
“FUCKYOU!”
姚正泰开始狂躁地破口大骂。
一切的愤怒,都源于自己的无能为力,这一刻,姚正泰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体会。
背靠吉利德,在面对国内这些“土同胞”的时候,他掌握着绝对的主动,一般的人,连有他他的电话号码都没资格有。
但在姚云信的问题上,他却始终帮不上大忙,而何广这个他眼里的无名小卒,却偏偏拿住了姚云信的命脉,逼得他进退失据。
想起姚云信低沉而落寞的声音,想到就是他供自己出国留学,成就自己的今天,姚正泰怎么能不愤怒。
“你要明白,不是我欠你,而是你欠我,你叔侄两个都欠我的!
而且,我也很明确地告诉你,要是你敢在吉利德那边动手脚,我就会十倍地报复到你叔叔身上。
他应该跟你说过,我有这个能力!”
何广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姚正泰却快速冷静了下来。
一个能在美国读完药学博士的人,能在吉利德这种企业混到实权部门副经理的人,情商和智商都是毋庸置疑的。
他只是一时没法接受,往日的不起眼人物,忽然能和他平起平坐了。
“你想要什么?”
一旦转变好心态,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再没有被无用的负面情绪操控,更不会去计较那些无关紧要的所谓面子,直奔主题。
一四七章 聚众
听章晴把这件事的厉害说了一边,郑好才点点头,是懂非懂地说道:
“是比较牛逼,但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这都是你的单子呀?”
不再计较她嘴里时不时蹦出的粗话,何广招了招手,把几个人叫到一起,正声道:
“吉利德是一个非常大的系统,产品种类极多,我不可能一个人吃下来,也不打算一个人全吃下来。”
环视一圈,跟每一个人都确认了一边眼神,何广露出一个带着无数回忆的微笑,低声道:
“你们…都是自己人,我会把我没做过的产品订单分给你们……”
何广的这话,李敢几个人没有太大的反应,不断是何广升职钱还是升职后,他们都是何广的好兄弟。
而在三个女生心里,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
郑好最简单,我们都上了一半的床了,当然是自己人。
章晴有些复杂,她明白,要不是搬到黄龙雅苑,她能不能被何广接纳为自己人,还是未知数。
以前,她只是单纯地佩服何广而已,而这一刻开始,她将敬仰何广。
而温萤,在听到何广这句话的刹那,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和何广永远地错过了,但这些事却不会彻底消失,而是转化为另一种牵绊,将他们两永远地联系在一起。
“那我们该怎么做?吉利德的东西比较高端,我们做的不多呀?”
兴奋过后,李敢几人开始进入正题。
杭保的业务以印度人为主,虽然同为医药中间体、化工中间体,但大多是前端产品,和吉利德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慢慢摸索!整理出自己做过的产品,把可能和吉利德相关的找出来,确认质量和报价!”
“研究吉利德的产品,找出他们可能需要的东西,跟国内的厂商联系。”
“跟厂商主动联系,问价他们的高端产品……”
几个人凑在一起,就像是启动头脑风暴一样,开始讨论各种方法、措施。
说起赚钱,就没有人不感兴趣的,就算是郑好,也出了几个是似而非的歪点子。
很快地,一条粗略的主线开始形成,吉利德和他们的距离被逐渐拉近,再不是之前那样耳朵遥不可及。
“最重要的,大家一定要明白,吉利德不在乎价格,质量是第一要素,检验报告绝对不能作假……
一旦被吉利德发现,丢单子都是小事,赔偿、甚至坐牢都是可能的!”
讨论了一两个小时,眼看大越来越high,甚至都在开始计划赚了钱到哪里HIGH,何广开始给他们泼冷水。
加入吉利德的体系,只是提供了一个赚钱的可能,离真正赚到钱,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是…是…是…”
几人忙不迭地答应。
迟疑了片刻,李敢问道:
“那…这些单子…分成怎么算呢?”
听到他这话,大家兴奋的心陡然停了下来,这是一个绕不过的话题。
何广把单子给他们,利润就全归他们自己么?
肯定不可能的,就算何广给,他们也不好意思要!
怎么分,那就成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何广要的太少,他们不好意思,要的太多,他们又成了给何广打工的了。
即使是兄弟,遇上这种事心里肯定也会不痛快!
“你们怎么想?”
何广把问题抛回了几人。
这个事,他还真不好主动开口,只能看他们的意向了。
金钱是人类关系最大的考验,不论兄弟,还是夫妻。
“要不…以惯例为基础?”
水玉堂试探地说道。
把单子交给别人做,在杭保是有先例的,而且并不少,这跟杭保的工资结构有关。
杭保业务员的工资分成三块,由基本工资、业务提成和奖励三块合成。
基本收入说起来是收入,其实也是对业务员的考核。
如果业务员的利润没有超过基本工资,就必须额外交钱给杭保,称为“座位费”!
座位费是基本工资的好几倍,基本就等于是劝退行为。
问题少女郑好,好几次要交座位费。
这时候,如果有人业务有多,可以把单子放在郑好那,算成郑好的单子,郑好在私下里把单子的利润还给对方。
这样一来,郑好完成了任务,不用交座位费,对方也没有利润损失。
奖励是对业务突出人的额外奖金,为了激发大家的热情,这个奖金额度是非常高的,何广就拿过几次。
如果把单子集中到某个刚好达到奖励业务员的边缘,那么他就有很大的可能超过别人,拿到奖励。
利润归原来的人,奖励归后者、座位费免除,这就是水玉堂所说的惯例。
这话一出,其他几人顿时就不开口了。
要是以这个为基础,就算有所调整,也不会有更本性的变化,他们几个所得很少,却要付出很多时间和精力。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免除座位费,更没有几个人能冲到销售排行榜的前几名,拿到奖励。
但面对何广,他们有些不好开口索要更多。
大家心里有数,时间精力这种东西,只对业务多的人才有价值,对没有业务的人而言,不论是时间还是精力,都一文不值。
何广知道,水玉堂这是在感谢自己私底下给他的单子,但他却不能接受,他要的是“聚众”,而不是“压榨”。
如果是要压榨属下,他根本没必要找李敢几个,化工一部有的是人主动上门,求他压榨。
摆了摆手,他低声道:
“都是兄弟,就不要说这种话了,而且,我给的也不是直接的单子,只是一个可能,跟其他情况还不大一样!”
说到这里,何广轻轻敲了敲桌子,陡然下了决心:
“这样吧,四六分,我四你们六……”
这变化也太大了,大家一时都愣住了。
“这…不合适吧,毕竟是你这出来的单子,五五吧?”
想了想,李敢取了个中间数值。
“对对对对……五五、五五……”
五五分成是一个很奇怪的数值,仿佛能通过数值上的平均,抹平大家地位上的差距一样,其他几人瞬间都接受了这个分成方法。
“不不不,就六四!”
何广断然挥手:
“我只是提供了一个基础,你们才是具体的操作人员,你们主、我是次!”
一四八章 班底
“而且,你们是唯一的六个。
就算以后有别的人再加入,不管是谁,不管什么单子,他们也只能拿四成!”
大家都有有点发愣,这一刻,何广身上散发出着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气息,他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散发着无穷的凌厉之意。
“广哥,你这是……”
“不错!”
重重拍了拍李敢的肩膀,何广大声道:
“我要建立一支独属于我的团队,而你们……”
抬起手指,冲他们一一点过,何广斩钉截铁地说道:
“就是我选中的班底,希望你们能加入进来,一起赚钱、一起前进,一起获取开创属于我们的事业……”
这是何广第一次明确表明,要建立独属于自己的班底,并第一次明确地告诉他们,希望他们加入。
但这并不是何广第一次产生这个想法,早在屡次被鲁有求针对的时候,他就有这个念头。
杭保这个国企,关系盘根错节,各种小山头、小势力层出不穷。
毫无根基的他们,如果不能聚在一起,就是被人宰割的份。
但那时候的他,虽然有认可,却没有威信,也没有东西可以聚集众人,就算抛出这种想法,也是惹人笑话,自取其辱罢了。
但现在,随着副经理、“十大杰出青年”、吉利德供应商体系等等目标的纷纷完成,他已经有了举旗招众的资格。
他不能再等,再过几年,大家都变成了得过且过的油腻男、生活女,将再没有斗争的精神和勇气。
趁着现在还年轻,还能抛下一切,他要将他们聚拢在身边。
何广双目如电,饱含着奇异的激情和热诚,看着他选中的六人。
目光所到之处,六个人身上都不由自主地涌起阵阵热流。
“我早就想这样了!”
李敢毫不犹豫地叫了一声,猛然上前,重重抱了何广一下,大声道:
“广哥,从今天开始,我就跟着你干了!”
房玉华和水玉堂也几乎同时跨上一步,重重抱了何广一下,异口同声地说道:
“一起干!”
放开三位男士,何广看向三个女人,等待着她们的决定。
他们三个各有擅长,即使看上去最不靠谱的郑好,其实也有着很多别人不具备的优势。
最关键的是,正真的班底,只有男人是不行的,女人必不可少,他们能填补男人固有的,不可改变的缺陷,让这个团队更加强大。
思索了片刻,在李敢几人的注视下,温萤第一个上前一步,搂住了何广。
一股熟悉的气息冲入她的鼻腔,异样的安全感陡然升起,压抑着眼中的酸涩,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道:
“我跟着你,这次我保证不会放手!”
放开温萤,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何广也百感交集。
兜兜转转,他们最终还是以这种方式联系到了一起。
章晴第二个上前,主动搂住了何广,低声道:
“广哥,谢谢你看得起我,我保证,你永远可以相信我!”
这一刻,拥抱没有任何男女的含义在里面,而是一种效忠,或者认可的仪式。
虽然没有任何合同、约定,但抱过何广之后,他们就正式的成为了何广团队中的一员,同进同退。
荣誉和财富一起分享,困难和险阻一起克服,而再贸然退出,就是背叛。
只剩下郑好了,六个人同时看向他。
“你是加入还是不加入,给句痛快话,不加入就快点出去,不要参与我们的秘密了!”
看着左盼右顾、抓耳挠腮的郑好,水玉堂不耐烦地说道。
其实他不大理解,为什么何广要拉郑好入伙,在他眼里,郑好就是个绝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赔钱货色。
“闭嘴,下流胚,要你管!”
翻了个大白眼,郑好一句话就噎得水玉堂说不出话来。
她猛地上前一步,单膝跪下,抓着何广的手就吻了上去。
“诶,你干嘛呀?”
何广被她吓了一跳,猛地往后一跳,甩开了她。
“向你效忠呀,电视上骑士的效忠礼节就是这样的!”
瞪着无辜的大眼睛,郑好蠢蠢地看着何广,
“咦……”
何广觉得牙齿有点酸,不由得也有点怀疑,拉她入伙的这个行为是不是有点欠妥当。
拎着她胳膊,一把将她从地上扯起来,何广低声骂道:
“有毛病吧,我们是建立团队,又不是搞秘密结社……”
“呵呵呵,我觉得这样才有仪式感!”
郑好怪笑着说道。
要将他们六人纳入自己的班底之内,七个人的关系陡然紧密了很多。
这句话一出,他们六人与化工一部的其他人陡然分开,一种说不出的阶层感油然而生。
看着几个人充满斗志的背影,何广陡然觉得,自己和他们的联系紧密了很多。
原来只是朋友和领导,现在却加上了引路人这歌角色。
何广想往上走,攫取更多的权势和更高的地位,自己人必不可少,再没有比他们更好的自己人了。
否则,难道吉利德的钱不香么?
他大可招几个助手,专门处理这些单子,把所有能赚的钱全部拿下。
但他这样做,李敢几个会怎么看他?他们几个吃不饱,何广却要撑死。
怨恨不一定,但肯定会逐渐疏远。
财聚人散、财散人聚,这句话果然不假。
一五〇章 目标很重要
六人才走没多久,何广的手机就一整响动,拿起来一看,是郑好把他们拉进了一个群。
要说何广这番话,对谁的触动最大,既不是最好的朋友李敢,也不是关系最近的温萤,而是正好这个二次元美女。
她虽然骄傲,有种理所当然的目中无人,却并非蠢货,一直以来,不管是学校里、家里还是单位,都很少有人额外看重她。
她自己也清楚,其实自己的能力、智慧、为人,并不算特别出众的。
这次被何广看中,准备吸收到那个集体之中,最兴奋的就是她了。
此刻,她正在群里大呼小叫着:
广哥,我忽然有个想法,不知道成不成?
——什么想法?
我们要不要自己建个工厂呀?
我们可以找个价值不错的产品,利润高的、销量大的,以后自己建厂,我们六个人加上广哥,肯定能做起来的。
——好主意,做那个产品呢?
不等何广说话,水玉堂已经第一个说话了:
钱哪来?设备哪来?地皮哪里来……
一通问话,把郑好问了个七窍生烟:
你这个人,就是败兴,我就是提个建议而已?
——建议要有可行性,不能乱提?
房玉华说话了:
利润高、销量大!这种产品哪里去找?真有这种产品,肯定很多人都上了,哪里轮得到我们?
连续两个人说话,顿时把郑好的想法给压了下去,他在群里面连续打了好多愤怒的符号,不再说话了。
小集体才有雏形,问题就开始显现。
何广心道。
他知道,大家对他把郑好拉进来有些不解。
郑好的能力、人品,以及跟其他人的关系,都非常疏远,远远没有那么融洽。
但何广却不能就这么让郑好受打击,不然,这个刚刚才建立的小团队,只要有任何一人离开,才聚齐的人气,很有可能就开始散失。
要不了多久,大家就会把何广今天说的话忘在脑后,又回到曾经的状态。
——郑好的想法比较粗略,但的确是以后我们可以努力的方向。
何广说话了。
在郑好出言的刹那,他曾经忽悠米毓秀的话猛然闪过脑海,他忽然意识到,他曾经脱口而出的话,又何尝不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实业兴邦、实干兴国,这并不是一句空话,而是深入人心的观念。
同样是一个亿,放在银行账上一动不动的一个亿,和投入实业,全力运转、撬动社会方方面面的一个亿,价值是完全不一样的。
前者只是个有钱人、土财主,后者却是企业家、实干家,影响远远大于前者。
只不过,何广自己也和水玉堂、房玉华一样,知道其中的难处、厉害,所以才不敢多想,只把那些想法当成一个笑话。
一边毫不在乎地说给别人听,一边也用这种方法打消自己的幻想而已。
而郑好的那句话,却让他有了截然不同的想法。
任何一个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谁不想有着自己的一个底盘?
谁不希望能雄狮一样,巡视自己的地盘,在那里气吞山河、俾睨天下?
想到这里,他在群里继续说道:
其实,我一直也有这样的想法,工厂、产品才能真正体现我们的价值。
做中间商,就算再大,就算坐到杭保的董事长又如何?终究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终究上不得台面。
看拉加什就知道了,他们是印度最大的中间商,现在如何,不还是准备涉足实业领域么?
——广哥,那你的意思是?
李敢问道。
先一个近期目标,在杭保做大,再一个大目标,建立自己的工厂。
大家在平时的单子里,可以多留意,那些技术含量高、有销路、利润高,国内生产商不多的产品,一有机会,我们就自己干!
何广有些激动,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有干劲,这是他第一次将内心的梦想拿出来剖析
目标这种东西,说起来简单,其实对于绝大多数沉溺于工作琐碎中的人而言,是没有的。
大多数人都浑浑噩噩地忙于每天的工作、家庭,稍有时间也想着刷刷抖音,去下KTV。
很多人都只盯着脚下的泥土,而忘记了天空的颜色。
——这个离我们还有点距离吧?
章晴说道。
——那肯定,不是短时间的事,但可以作为一个长期目标。
何广说道。
他知道,章晴几个,大多数都是勤勤恳恳,忙碌手低事情的人,说太多未来的梦想,不但不会激励他,搞不好还会瞎走他们。
所以,他很快就把话题转了过来:
说一下大家的近期目标吧。
连打了几个大笑的符号,何广说道:
我先来,升化工一部经理。
——副经理!
这是李敢。
——滚,副经理是我的!
这是房玉华。
——年薪40万!
这是水玉堂。
——副经理!
温萤这话一出,顿时震惊了所有的人。
不管是何广还是其他人,都没想到,看是恬静、温婉的温萤,竟然也有种雄心壮志。
——过分了,你也要跟我抢!
李敢在群里嗷嗷乱叫。
这怂货,平时遇到温萤,屁都不敢放一个,在网络这个虚拟的世界里,胆子倒是大了很多。
——是呀,两个和尚已经要挑水喝了,三个就只能没水喝了。
房玉华也开始插科打诨。
他们不知道的是,温萤坐在格子间里,悄悄握紧了拳头,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我想要的,不是权力、不是金钱,只是你!
虽然不能和你在一起,但我会想方设法离你更近一些!
——年薪30万!
乱局没有持续多久,章晴也说出了自己的目标。
——年薪20万吧!
郑好也说出了自己的目标,瞬间引来一大波嘲讽:
——好妹妹,才20万,这不像你的风格也,是不是少写了个0?
——好妹妹,20万?你现在一年能挣多少,座位费够不?
两个消息几乎同时闪现,一个李敢、一个水玉堂?
说的内容截然不同,但其中的讽刺味道却是一样的!
——滚蛋,两个……
郑好当场就和他们在群里怼了起来。
就在三人闹成一团的时候,何广忽然发了一张图片,是他群名片的截图:
——何广,化工一部经理!
沉默半晌,大家很快明白了何广的意思,一个个截图发了出来:
——房玉华,化工一部副经理!
——李敢,化工一部副经理!
——温萤,化工一部副经理!
——水玉堂,年薪40万!
——章晴,年薪30万!
——郑好堂,年薪20万!
与此同时,群里又闪过一条提醒:
——何广修改群名为“工厂主”
……
目标很重要,小团队的气氛更加凝聚。
一五一章 涟漪
接下来的几天,不管是吃饭还是出去溜达,何广都有意识地喊上李敢六个。
他们以前也经常一起吃饭,但那时候完全是下意识的,谈得来的人会本能地喊一声,或者是碰上谁,就喊谁。
而现在,何广会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时间和出入频率,让自己的习惯和他们六个重合,有意识地将他们聚到一起。
谈业务、谈人生,或者干脆就是瞎聊,何广用一种刻意而不外露的方式,编织了一张大网,将他们几个一一环绕其中。
时间一长,大家就会习惯这种氛围,慢慢地,他们这个小团队就能彻底成型,自动凝聚,而现在,还需要磨合。
团队的建设,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而何广这个团队的创始人,自然得花打量的力气在这上面。
表面的和谐些,何广的内心却没有一颗放松。
但何广知道,真正能支撑一个团队、维系一个团队的,最关键的并不是感情、关系,而是共同的利益。
感情、关系能让团队运行的更加柔和,却没法维持一个团队的存在,只有利益,才能让团队中的每个人捏合在一起,向前一起狂奔。
这一天,他再一次刷新了邮箱,一个新邮件豁然出现,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吉利德的邮件。
打开一看,一大堆英文,最关键的一句话翻译成中文是:
欢迎您加入吉利德供应商体系,请点击一下按钮,完善公司信息。
何广大喜过望,等了这么多天,你终于来了。
静了静心,按照邮件的连接,开始输入杭保的各种信息,营业执照、联系电话、对公账号等等之类。
完成所有的步骤,看着网页上显示的正在审核的消息,何广长吁了一口气。
把邮件截屏,发到了群里,没多久,一大片闪亮闪亮的星星就布满了整个屏幕。
——广哥威武!
——牛牛牛,666!
——我们要发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杂音,郑好就急吼吼地问道:
——广哥,你这发的是啥呀,这么多英文,看得我眼花?
——你是不是傻,这个都看不懂!
一通嘲讽中,还是房玉华告诉了他答案:
我们已经被吉利德纳入供应商体系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有后台的人了,可以坐等单子天上掉下来!
——哇!真的,爱死广哥了!
郑好可不管有没有别人,毫不犹豫地发了好多红心!
——别爱广哥,广哥不缺爱,我缺,爱我吧!
水玉堂开始大叫。
——滚!
——中国出去吃顿好的!
温萤开始发言。
一大群庆祝的消息中,何广仿佛能感觉,自己和大家的联系正越来越紧密。
大家虽然口头上说是一个团队,但在团队创造出第一次利益之前,这个团队始终都不能算完全形成。
而吉利德的邮件,就是这个利益的开始。
……
就在何广几个精神抖擞地安排起午餐的时候,他们不知道的事,这件事就如同平静水面扔进了一枚石头,影响正化作一道道涟漪,越来越大。
吉利德的核查电话打来没多久,办公室就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通知到了各位老总。
对任何一家主营医药中间体的厂商而言,吉利德都是不可忽视的庞然大物。
王昌文听了这个消息,愕然了半晌,轻轻挥手,示意杨云鹰离开。
杨云鹰有些奇怪,这么大的好事,怎么王昌文竟然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他跟着王昌文好多年了,也依旧有些搞不明白王昌文现在的心思。
到了李小泉那,李小泉则是呵呵笑了好一会,不住说道:
“好,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尤明峰一听这个消息,第一时间拨通了何广的电话:
“何广,吉利德的供应商体系,你谈下来的?很好,很好!”
“运气,运气!”
何广谦虚,尤明峰却是一阵大笑:
“怎么可能是运气,那个家伙拿着吉利德的单子那么久,也没看见他把我们纳入吉利德的供应商体系。
你拿回单子才多久,一个月不到吧?就能作到这点,只能说你的能力远超我们的想象!
继续努力,我看好你……”
何广心中一凛。
从尤明峰这句话里就能看出,他对自己和鲁有求的那点恩怨心知肚明,就连何广什么时候压制鲁有求拿回单子,也一清二楚。
这些国企老总,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另一边,鲁必应正冲鲁有求大发雷霆:
“我提醒你多少次了,多少次了?让你想办法,把我们纳入吉利德的供应商体系,你就是推脱,说有多难?
现在呢,人家才一个月的时间,就办到了!
你说这件事到底是难,还是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怎么会没放在心上?”
鲁有求冤枉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你一说那件事,我就上心了?跟那个姚正泰提过好多次,人家根本不把杭保放在眼里,总是推脱呀!”
“然后呢?”
鲁必应更加怒不可遏:
“人家说不行,你就放弃了?你就是这样做生意的?”
“那还能怎么办?我倒是想请他吃饭、唱歌、去酒吧,可是他在美国呀?这些方法都用不上呀!”
“啪!”
鲁必应重重一拍桌子,大骂道:
“就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方法么,你就不能想想其他办法么?”
“那…那还能有什么办法?我…”
他嗫喏了几声,偷瞄了一眼鲁必应,低声嘟囔道:
“我让你帮我打电话,你也不打,我还能怎么办?”
鲁必应彻底气疯了,这是什么哥哥,什么经理,什么业务员?
自己拿不下业务,竟然能怪到别人头上,有这样的人么!
无力地挥了挥手,大骂道:
“滚滚滚,给我滚!”
路由求如逢大赦,转过身子,猫着腰就刘,却又听到鲁必应大声喝道:
“站住!”
“怎么了?”
“待会,你去邀请下何广,就说晚上请他吃饭!我也去,倒是让他尽量匀些单子给你,一个吉利德,撑死他他也吃不下!”
“还要赔罪,没…没必要了吧?”
“你去还是不去?”
鲁必应猛然抄起一本书,指着鲁有求喝道:
“行行,我去我去!”
鲁有求无奈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