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三章 邀请
不过,王昌文这种人,应变能力是一等一的,只是在脑子里打了个转,就大笑着说道:
“本来是没空的,但你老蔡说话了,我这没空也得有空呀!”
“好好好!”
对面也传来了一阵大笑,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有点难为情呀,老弟,你知道我的事……”
挂掉电话,王昌文脸上露出一个轻蔑的冷笑,低声道:
“老蔡呀老蔡,我看你的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老蔡叫蔡荷生,是杭保的母公司国贸集团的副总经理。
他年纪比王昌文还有小几岁,十来年前,老婆因病去世,是个鳏夫。
但不要以为他就不幸福了,相反,没了老婆的束缚,他幸福无比。
升官发财死老婆,所谓的人生三大幸事,他基本占全了。
先是借着老婆家的势力,年纪轻轻就占据了国贸集团的高位,然后每年大笔大笔的分红落到手里。
虽然国企都有年薪的限制,但架不住福利好、待遇高,工资就是真的工资,是一分都不用花出去的。
人生到了他这个时候,可以说有权有势、有钱有闲了。
唯一的遗憾,也就是失落在心底的白月光了。
因为过多借助老婆家的势力,他不得不在老婆面前俯首听命,拈花惹草的念头更是想都不敢想,
但老天偏偏又给了他一份大礼,他的老婆忽然查出了急性绝症,短短数月就撒手人寰。
伤心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却是一朝束缚尽去,天高海阔任凭驰骋的爽快和肆意!
没多久,他就认识了比他小十几岁,风骚泼辣的的鲁必应,两人很快勾搭在一起。
那时候的鲁必应有老公有孩子,但为了更多的权利和财富,她毫不犹豫地抛夫弃子,准备跟蔡荷生双栖双飞。
就在两人好事将近的时候,一封检举信递到了纪委,揭发蔡荷生***女,逼迫下属离婚的卑劣罪行。
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鲁必应一口咬定,她和前老公是感情破裂才离的婚,把所有的责任都担了下来。
但蔡荷生的民声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近十来年,他的职务始终原地不动,为了民声,他也是始终没有和鲁必应结婚。
本来,任何事情的影响,都会有个时间限制,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总会淡忘许多。
只要蔡荷生和鲁必应低调再低调,过了十来年,这件事的影响也差不多到此为止了,他们以后将不会再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
但为了鲁有求这个扶不上台面的便宜大舅子,蔡荷生竟然竟然亲自下场,王昌文不由得对他嗤之以鼻。
开局就拿了个王炸,最后竟然打得这么一手烂牌,王昌文不由得一阵冷笑。
五点半,何广正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问候声,声音越来越近,最后竟然停在了他办公室的门口。
打开门一看,竟然是王昌文和鲁必应,鲁有求正陪着小心,跟在他们身后。
鲁必应就不用说了,眼高过顶的人物,大家都认识她,但她估计一个人都不认识。
王昌文更夸张,真身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都屈指可数,要不是各种会议、视频、内部刊物上能看到他,这里的人还真么几个能认出他来。
“王总、鲁总!”
何广心里打了个突,这两人联袂而来,肯定不是为了表扬自己的,脸上却不动声色,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
抬头仔细打量了何广几眼,王昌文第一次记住了何广的样子。
以前,无论是会议还是赖方伟的老鼠仓,还是何广去公安部的那些事,他都从没有多看何广的兴趣。
一个小人物,即使何广注定能坐上副总的位置,在现在的王昌文眼里,何广依旧是不折不扣的小人物。
但今天,当何广将杭保纳入吉利德的供应商体系后,他就再不能忽视何广了。
即使没有蔡荷生的电话,他也会找机会跟何广聊聊,有了他的电话更好,可以买个人情。
打量了何广几眼,何广含笑与他对视,没有退缩,没有畏惧。
果然,不是与一般人,他在心里暗暗说了一声。
杭保的人遇到他,不是恭敬的过分,就是故意疏远。
不论是有后台的鲁有求,还是精明强悍的尤明峰,不论是其他普通员工,还是前台,都是如此。
他们敬畏他手上的权利,渴望得到他的关注,有恐惧他的内心,怕打错了主意。
而何广,却从容淡定地跟他打着招呼,有有某种成竹在胸的从容不迫和不卑不亢。
结合他俊朗的面容,只是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不愧是有大气运之人,王昌文心里想着,嘴上大笑几声,主动伸手,握住何广的手说道:
“好好,我的失职,我的失职,没想到我们杭保竟然藏龙卧虎,以前我没看出来!”
“不敢不敢,只是运气好,运气好!”
何广习惯性地谦虚。
“那可不是运气好,一般人就算侥幸能搭上吉利德的船,也做不到这点!”
说这话的时候,他似乎隐晦地看了鲁有求一眼,把鲁有求一张脸憋得通红。
寒暄几句,王昌文接着说道:
“你这件事,不仅仅我们杭保,集团总部都惊动了。
这不,刚刚,集团蔡总给我打电话,想约你晚上一起吃个饭,却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呀?”
现在虽然经常说政企分离,但国贸集团的一把手都曾经是正厅级干部,国贸的副总,那就是可以和地市副领导正面对话的人物。
他们的面子,你给还是不给呢?
王昌文饶有兴趣地看着何广,等着他的回答。
接到蔡荷生的电话,其实王昌文心里是不大高兴的,怎么都有点赶鸭子上架的味道。
但人家既然开了这个口,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王昌文也不好驳他的面子。
集团副总级别上和他一样,但毕竟身处集团总部,跟上面关系更近,交好蔡荷生有利于王昌文在高层打开局面。
但也仅限如此了,要王昌文因为他而得罪前途不可限量的何广,那也是绝不可能的。
一五四章 一起
“这个,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有约了!”
沉吟了片刻,何广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答案。
鲁有求更是听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这个何广,胆子也太肥了吧!
这可是集团副总的邀请,由公司董事长何副总亲自转达,何广竟然都不给面子!
这你还想不想在杭保混下去了!
鲁必应更是听得柳眉倒竖,她万万没想到,何广这么不识抬举。
难怪鲁有求看他不惯,这落到那个领导手里,估计也会不舒服吧!
幸好自己没有亲自下场,而是拉了王昌文几人,这要是自己一个人来,估计何广一点脸面都不会给他留。
王昌文却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笑着看着何广,等他说出下面的话。
虽然只是一眼,他就看出来了,何广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也许他会对这番邀请反感,也许他心理非常讨厌鲁有求、鲁必应兄妹,
但他绝对不会因为这点情绪,就得罪自己和集团的副总。
他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这也是他能当上董事长,而其他人必须听他的原因之一。
果然,何广没有让他失望,话音一转,继续说道:
“不过,对方也是同事,如果蔡总不介意的话,要不就一起?”
“你…你别太过分啊,蔡总什么身份,怎么可能随便和一个不认识的人一起吃饭?”
鲁有求火了,跳出来,指着何广叫到。
对于这个便宜妹夫,虽然对方一万个看自己不顺眼,但是,在鲁有求心里,却早就把对方视为自己的参天大树,要紧紧抱劳。
尤其是妹妹还在这里,他更要显示自己维护妹夫的态度。
何广却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鲁有求还要再说,鲁必应已经怒视着他,低声道:
“闭嘴!没你说话的份!”
何广刚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鲁必应也勃然大怒,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以她和蔡荷生的身份,难道能随便和某个化工一部的员工在一起吃饭么,传出去,人家还以为会有什么含义在里面呢?
这就是身为上位者的悲哀,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早就不能随心所欲。
因为他们所有的行为,都会被人拿到放大镜下细细观察,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和味道。
即使他们说这是顺应本心,也不会有人相信。
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何广不是傻子,他就算看不惯自己和鲁有求,也不可能有意戏耍集团副总蔡荷生。
他既然敢这么说,只能说明对方的身份跟自己几个是对等的。
这么一来,对方是谁就呼之欲出了。
鲁必应能想到的事,王昌文更不用说了,呵呵一笑道:
“好好好,人多热闹,人多热闹!
那我们……”
一边说,他一边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何广。
不等他问出,何广就主动说道:
“黄龙饭店,紫龙包厢,六点半可以么?”
“好好好,就六点半好了。不过,说好了,这顿由老蔡买单,难得敲他一顿,咱可千万别跟他客气!”
说到这里,王昌文拍了拍何广的肩膀,大笑数声道:
“说起来还是沾你的光,我和老蔡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上他请客吃饭呢!”
这种话不好接,何广只能呵呵一笑。
约好时间,大家寒暄几声,就道别回各自的办公室。
杭保就在黄龙饭店隔壁,抬脚就到,把吃饭的时间定在六点半,主要是为了方便国贸的蔡荷生,他从国贸过来,要一点时间。
“妹,何广那家伙也太……”
屁颠屁颠地跟着鲁必应回到她的办公室,鲁有求还是有些想不通,迟疑地问道:
“姐夫什么身份,哪里会随便跟人吃饭?
你也真是的,也不问问是谁,万一到时候妹夫不高兴了,不是麻烦了么?”
“少在这拍马屁,妹夫妹夫的,我跟他还没结婚呢?”
鲁必应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又猛一睁眼,死死地盯着鲁有求,直到他全身发毛了,鲁必应才于摇摇头,无奈地说道:
“你呀你,怎么就是不动动脑子呢?如果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何广会说和我们一起?和他一起吃饭的人多半也是我们单位的,最少总监以上级别。
搞不好就是尤明峰!”
“真的?”
习惯性地忽视了第一句,鲁有求觉得不大可能:
“那小子也不过才刚刚提拔而已,他懂这些东西?万一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妹夫不是很尴尬!”
“不会的,那小子精明着呢,你就不用替人家担心了!”
鲁必应摆了摆手,实在是不想跟这个傻哥哥多解释,不耐烦地说道:
“你不要管别人了,先管好你自己吧?今天晚上这个局,我可是专门为了你设的,想想倒是该怎么表现,怎么说?”
“还要怎么说?”
鲁有求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满不在乎地翘着二郎腿,大声道:
“有你们三位老总出面,就凭他一个小小的副经理,还不得乖乖就范?我就不行了,他何广真的是铁骨头,无恐无惧?”
“放肆,谁允许你在我面前这样说话的?”
鲁必应先是一拍桌子,吓得鲁有求二郎腿都不敢架了,一边厉声喝道:
“王昌文只是搭桥的,你还能指望他给你说话不成,我们和他又没有什么特殊的交情?
老蔡也只能敲敲边鼓,他堂堂国贸的副经理,还能为亲自下场帮你抢单子?”
“那…那不是只剩我们俩了吗?”
“主要是你,我可以暗中施加点压力,但也不不好说太多!”
“啊!搞了半天,最后还是要我上呀,早知道,我宁肯不要他的施舍了?”
鲁有求听得瞠目结舌,他本来以为十拿九稳,自己只要看看戏,可以逼何广乖乖就范呢。
没想到,最后还是要自己上。
“废物,什么都指望别人,你干女人的时候,难道要别人给你推屁股么?”
鲁必应已经要气疯了,她都要怀疑,自己这番动作,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另一边,何广拨通了尤明峰的电话:
“尤总,有个事要请你帮帮忙……”
一五五章 座位
夜晚,黄龙饭店灯火辉煌,作为附近首屈一指的酒店,这里从来不缺少客人。
紫龙包厢外,正响起一阵接一阵的寒暄声:
“哈哈哈,老王老王,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哪有,前天开会的时候不才见过吗?不过,能在台下见到你,但真的是机会不多!”
“这话怎么听着有股怨气呀,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待会我自罚三杯!”
“哈哈哈!”
一个微胖身材,一脸富贵样的男人,正和王昌文握着手哈哈大笑,正是国贸副总蔡荷生。
鲁必应就站在他身边,毫不避讳地挽着他的胳膊,亲热无比。
这两人是彻底放开了,男未婚、女未嫁,也不怕别人说。
除了因为某些纠葛,还没领证外,他们在外面都是公然以夫妻的架势出现的。
一边的鲁有求半弯着腰,满是谄笑的脸上,两只小眼睛闪耀着星光,活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哈巴狗。
“这肯定是我们的何经理了,你可是给杭保,给我们整个国贸,都争了大光。年轻有为、年轻有为!”
跟王昌文寒暄好,蔡荷生大步走到何广面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说道。
“哪里,哪里?在蔡总面前,我可不敢这么说?”
何广也笑呵呵的,仿佛没有看到他身边的鲁家兄妹,仿佛不知道他今天所为何来一样,笑呵呵地说道:
“我进杭保的时候,王董在会议上就说了,要我们向您学习!诺大的国贸,能在您这个最年轻升任副总的,您是头一个!”
这话一出,蔡荷生就是一阵大笑,用手指点了点王昌文,笑道:
“你这个老王呀,就是会忽悠下面的人……”
嘴巴里谦虚,但他一脸的得色,却怎么也掩饰不去,这件事是他这辈子最自豪的了。
虽然后来蹉跎了十来年,但知道现在,他依然是国贸集团领导层里非常年轻的。
王昌文也是大笑不已,对何广这么会说话非常满意。
至于他是不是这么说过,他早就不记得了,可能偶尔提过那么一两句吧。
但何广能把他偶尔提过的话都记在心上,大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看着和两位老早谈笑风生、毫不畏缩的何广,再看看一脸小人样的鲁有求,鲁必应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要不是他是自己的亲哥哥,打死鲁必应,她也不会给鲁有求出头。
蔡荷生到了,大家互相谦虚着坐上了桌子。
身为今天的买单人,职位最高者,蔡荷生当仁不让地坐了主人位,没有任何争议。
但排到主客位的时候,大家却犯了难。
要说今天的主角,肯定是何广,蔡荷生也是因他而来,但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职位都在他之上。
哪怕是鲁有求,名义上也是他的上级。
所以,这个位置,何广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得的,任由蔡荷生怎么说,何广都连连摆手道:
“不行,不行,这不合适不合适,王总,这个位置应该您坐?”
“不不不,我今天就是来蹭饭的,这个位置我怎么能做?”
王昌文也是老油条,不理会何广拖他下水的做法,严词拒绝了。
其实何广非常厌恶这种因为座位弄来弄去的做法,但身处这样的大环境里面,不得不重视。
这里的人都是他的领导,不管他是不是主客,只要他敢随随便便就做下去,就得罪了所有人,搞不好第二天,整个国贸集团都会传开.
说他怎么跋扈、骄傲,不尊重领导、老人,什么话都有可能。
但如果他真不坐主客位,很多事蔡荷生也没法开口。
请人家帮忙,连个主客位都不给人家,人家凭什么答应你呢?
一个坚持要坐,一个坚持不做,局面顿时僵住了,说来说去,半天也坐不下来。
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陡然从外面传来:
“哈哈哈,我还没来,你们就开始了,太不够意思了!”
尤明峰大步走了进来,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股疾风,跨国几人,直接握住了蔡荷生的手。
一边摇着他的手,一边大声道:
“这个位置何广可不能做,他还这么年轻,这要是坐下去,以后再单位怎么做人?”
说罢,他抬头看向王昌文,大声道:
“王董,您说是不是?何广可是我们公司的人,您可得照顾照顾这些小辈!”
“哈哈哈,老尤呀老尤,不愧是我们杭保的伯乐!”
看到是尤明峰,王昌文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笑道:
“好好好,那就我坐这,何广做我边上吧!”
说着,他就坐到了主客位上。
如果只是何广一个人,他是不会帮何广这个忙的,但有了尤明峰这个极有潜力的干将,他这个示好也就有了价值。
看到王昌文主动坐下,蔡荷生也不好再说什么,总不能把王昌文从座位上拉起来。
无奈,只能让鲁必应坐自己旁边,鲁必应的另一边坐这尤明峰。
而鲁有求,则主动坐到了王昌文的对面,放低了姿态,准备服务大家了。
看着对面而坐的尤明峰,何广长吁了一口气。
面对这么多人,还每一个都是能管到他的,虽然何广竭力保持冷静,但要说心里一点压力都没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有了尤明峰来,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
扫了一样座子上的六个人,王昌文明显是置身事外的架势,自己和尤明峰,对阵蔡荷生和鲁必应,二对二,势力在伯仲之间。
至于鲁有求,不是何广看不起他,估计鲁必应和蔡荷生,谁都不会把他当成能与何广对抗的选手。
开局后手,但并不影响蔡荷生的心情,笑着吩咐服务员上菜。
说白了,他只是看在鲁必应温软香糯的身子上,才答应为鲁有求牵线。
实际上,他心里一百万个瞧不起这个不学无术、无能苟且的便宜大舅子。
从见到他到现在,蔡荷生连招呼都没跟他打过。
但女人的枕边风,还是要听一听的,酒过三巡、菜过三味,蔡荷生端起酒杯,对着何广说起了正事:
“小何,明人不说暗话,今天我请你,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一五六章 酒桌上的交锋
“蔡总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何广一愣,没想到蔡荷生这么直接,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笑呵呵地回道。
但不等蔡荷生接话,他又补充道:
“但蔡总,我人微言轻、小胳膊小腿的,能力实在有限,要是超出我能力范围、办不到的事,您也别怪罪。”
“小何,你这个人也真是的,怎么说话的?”
这是,尤明峰也插了进了,看似责怪,实际上是保护地说道:
“你当蔡总是什么人,他会为难你这个小辈么?还不向蔡总赔罪!”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
何广顺从无比地举起杯子,对蔡荷生说道:
“蔡总,见谅见谅!”
说完,不等蔡荷生说话,就满杯的茅台一口干下。
看着何广和尤明峰一唱一和,蔡荷生心中郁闷的不行,暗暗不爽地把杯中酒喝下,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本来准备好了,就是要以大欺小,以雷霆万钧之势逼得何广就范,没想到,何广竟然找来了个尤明峰当靠山。
尤明峰的厉害,国贸集团谁不知道。
当年,一个排位还在蔡荷生之前的一个副总借机生事,被他连消带打,在众多人面前当场下不了台。
而他现在摆明了要为何广出头,自己可犯不着为了鲁有求这么个货色,跟他正面冲突!
眼看男人进展不顺,鲁必应呵呵一笑,举起杯子对何广说道:
“小何的能力,我们杭保都是有目共睹的,你要说不行,还有谁敢说行!”
这话表面是赞扬,实际上则毒辣的厉害,一边想把何广棒杀,一边暗指何广是不愿意为蔡荷生使力。
这还是何广第一次和鲁必应正式谈话,虽然他们在大大小小耳朵酒场上也见过不少次,但那些时候,鲁必应就从来没拿正眼看过他。
即使说过话,也都是空话套话式寒暄,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内容。
而何广,也从没有正视过这个靠搞裙带关系上台耳朵女人。
身为一个靠能力吃饭的男人,他理所当然地看不起那些靠“管鲍之交”上台的女人。
抬起眼,仔细地打量了鲁必应几眼,又看了看鲁有求。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河豚鱼一样的鲁有求,竟然有着一个长相、身材都很不错的姐姐。
白皙、丰腴、细腻,整个人就像是充满气的白面团,手感肯定好极了,难怪蔡荷生一入侯门深似海。
“怎么,我说的不对么?”
发现何广的眼神始终落在自己身上,却一言不发,鲁必应挺了挺身子,再次说道。
“的确不是很准确。”
何广呵呵一笑,一直鲁有求说道:
“鲁经理就不止一次批评我,说我能力不行、态度不行、状态不行,总之是干啥啥不行!前不久,他还差点劝退我呢!”
“咳咳咳咳!”
没想到何广忽然把矛头对准自己,鲁有求一口酒呛到气管里,差点没背过气去!
“没用的东西!”
鲁必应在心里暗骂,抬脚狠狠踢了一脚上不得台面的哥哥。
当机立断,斟满了一杯酒,举着酒杯站起来,对何广说道:
“小何,我这个不成器的哥哥以前有做得不对的,还请你多多包涵!我这个做妹妹的,给你陪个不是!”
说吧,她一样脖子,满杯的白酒就进了肚子。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大家都没想到,鲁必应狠起来,竟然这么能放下身段,亲自给一个身份地位远不如自己的何广敬酒。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何广身上,蔡荷生的目光中已经带上了一丝阴沉的杀气。
看着一向眼高过顶鲁必应亲自向别人道歉,身为他男人的蔡荷生哪里能忍受。
这个致歉,何广必须接下,否者,就是和蔡荷生接下不死不休的大仇。
举起杯子,也一口干下,亮了亮干净的杯底,何广笑呵呵地说道:
“鲁总太客气了,我和鲁经理那点小事,早就说通了!”
“好好好,说通了好,说通了就好!”
这时,一直看戏的王昌文忽然大声说了一句,提起筷子说道:
“来来来,吃菜吃菜!”
大家摸不透他忽然出声是什么意思,只能就坡下驴,讪笑着移开了话题。
其实,王昌文啥意识没有,就是觉得,鲁必应两人太没把自己当回事了。
总是围着何广转,不能等到吃完饭再说了,我这个董事长还在这呢!
连续几次攻势,都被挡开,鲁必应心里已经是满是火气,趁着夹菜的机会,向鲁有求使了个眼色。
鲁有求百般无奈,只能举起酒杯,主动敬了何广一杯酒。
然后,苦着个脸凑到何广边,低声说道:
“何经理,那些单子还给你之后,我压力很大!你现在有了吉利德的单子,你看,能不能…能不能在合适的时候帮衬老哥一下!”
说完,他连头都抬不起来了,仿佛这些话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其实,他非常不理解,为什么鲁必应一定要他找何广要单子。
他挣的钱,是不会给鲁必应的,他也不差那点钱,干嘛为了这点事,干巴巴地冷脸贴热屁股呢?
鲁必应会会在乎那点单子么,当然不会。
她在意的,是何广在下面的总经理竞争中,所持有的立场。
如果因为鲁有求这件事,何广完全站到尤明峰那边,甚至从摇旗呐喊变成冲锋陷阵,那自己就会面临极大的威胁。
简单的祈求原谅和退回利润,并不足以释怀何广的怨气,需要更进一步,求人就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有求于人并不是坏事,至少,很少有人会对一个卑躬屈膝祈求自己的人起杀心?
鲁有求对何广的祈求,代表着他的全面服软,这样一来,短时间内,何广起码不会对鲁有求斩尽杀绝。
只要能平稳坐上总经理的宝座,别说鲁有求的这点面子,就算是让她亲自服软,她也不会皱半点眉头。
最关键的是,只要何广稍微有点心软,就能在他和尤明峰之间制造裂痕。
哪怕是再小的裂痕,她鲁必应也能想办法把它变成不可愈合的伤口,彻底拆散何广和尤明峰的联合。
这也是她明知道何广会喊尤明峰,却没有想办法阻止的原因。
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尤明峰亲眼所见更有说服力呢?
一五七章 果决
在鲁必应看来,何广这种年轻人时非常好面子的。
面对上级的这种请求,难免会心软、虚荣,只要有了这些情绪,他就会做出不理智的决定,到时候,她的机会就来了。
请客吃饭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第二步、第三补,许多步。
为了破坏何广和尤明峰的联盟,她会做出很多。
女人一旦不要脸起来,能做的事比男人多多了!
可惜的是,她不清楚何广与鲁有求的具体恩怨,也不明白何广对鲁有求的厌恶。
就在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何广,等着他落入陷阱的时候,何广淡淡一笑,用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冷淡态度说道:
“鲁经理,这你就是在为难我了!这点单子,我自己还吃不饱呢,哪有能给别人的?”
“小何,不是让你能做的单子不做,能做的单子,当然你自作了!”
鲁必应温和地解释道:
“吉利德大家都知道,产品非常多的,你一个人不可能涵盖所有的方面,那些你做不了的、来不及做的的,可以分润点给我哥哥。
当然,也不会白拿你的,只要是你给的单子,不论多长时间,我哥都跟你五五分成!”
说到这里,她亲自走到何广身边,拿起酒瓶,先给何广满上一杯酒,在给鲁有求和自己也满上,举着酒杯对何广说道:
“你就是提供一个你自己用不上的信息,其他的都由我哥来搞定,事后五五分成,怎么算你都不亏的!”
如果单单算生意,这样的做法,何广是不亏的,考虑到能交好鲁必应,何广甚至是赚的。
但是,当何广有了自己的团队之后,这种做法无疑是大亏特亏的,虚幻的人情,哪里有实实在在的团队精神重要。
想到这里,何广轻轻放下杯子,正视鲁必应道:
“实在不好意思,鲁总,除了我自己,我手底下还有一大帮兄弟要吃饭,我解决不了的单子,肯定要先给他们的。
如果他们都解决不了……”
说到这里,何广看了看鲁有求道:
“估计鲁经理也不大可能解决得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你…你…”
被人这么当场蔑视,谁受得了。
鲁有求一张胖脸顿时涨得通红,血气上涌,他气呼呼滴瞪着何广,直想扑上去。
但一对上何广转过来的冷冽目光,他顿时全身发冷,一声不敢吭了。
鲁必应再一次被何广不按常理出牌的思路给惊住了,面对领导、面对一个女人、面对自己这样的大美女……
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敢这样?
酒也不喝了,满脸伤心地回到座位上,抱着蔡荷生的胳膊,泫然欲泣地叫了一声:
“老蔡……”
嗲声嗲气的声音,让其他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让蔡荷生全身的骨头都酥掉了。
要是还不为自己的女人出头,自己还算个男人么?
蔡荷生猛然一拍桌子,就要大骂,王昌文却忽然按住了他的手,端着酒杯道:
“来来来,老蔡,下面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办吧,我们就别管了。先走一个!”
蔡荷生不得不喝了一杯酒,望着王昌文的表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对尤明峰和鲁有求,本来王昌文是更属意鲁必应的。
倒不是别的意思,纯属寡人有疾。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就算不能吃,闻一闻也是好的。
但今天,蔡荷生、鲁必应、鲁有求三人的同时出现,和他们同进同退的架势,却一下子让他有些惊醒。
这鲁必应要是上了台,上面有蔡荷生等人,下面有鲁有求等人,之极这个董事长,搞不好都要被他架空了。
相比这个忧患,只能看不能吃的女人就不值一提了,尤明峰的桀骜难驯也不值一提了。
当然,他不会因为这个而亲自下场,和他们正面硬钢,但这并不妨碍他给他们制造一点小障碍、小难题。
被王昌文拉着喝了几杯酒,蔡荷生的怒火不知不觉中散了一大半。
但看着一副小女人模样的鲁必应,他终究还是不忍心,冷下脸看着何广说道:
“小何,这点面子都不给你们副总?不给我?”
这话还是有点重,但相比之前的勃然大怒,却已经淡了很多。
何广脑细胞急剧转动,想着对策。
面对这种公司高层,要说一点压力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是不是要说几句场面话,先糊弄过去呢?
但他始终觉得,鲁必应满脸悲伤的样子有些做作,似乎少了某些最关键的东西。
这个念头才一闪现,就急速扩大,何广猛一回神,明白了自己的疑虑。
鲁必应脸上只有伤心,却没有愤怒。
照理说,被自己当面拒绝,她更多的应该是愤怒,而不是伤心才对。
也就是说,鲁必应其实根本不在意自己是否会当场答应她
确定了这点,她下一步想做什么也就呼之欲出了,只要自己给她留一点点口子,她就会见缝插针,把口子撕成裂缝,把裂缝撕成豁口。
瞬间,何广就坚定了不给她任何机会的决心。
但直接拒绝时不好的,他已经得罪了鲁有求兄妹,再和蔡荷生正面起冲突,就太不明智了。
想到这里,他扫了一眼满脸不情愿的鲁有求,低下头,低声却急速地问道:
“鲁经理,你真这么想做吉利德的单子?”
“也没那么想了!”
鲁有求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这还是何广从米初夏那听来的,一种审讯技巧,通过非直接提问的方式,来获取对方下意识的回答。
牛刀小试,一次成功。
蔡荷生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他不知道鲁必应的打算,只觉得自己放下身段,跟一个下属、小辈讨要单子的行为特别可笑。
老子累死累活,你不叫声好就算了,竟然无所谓。
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把当我傻逼了!
也不好直接发火,重重一顿酒杯,他猛然起身,沉声说道:
“我上个洗手间!”
说完就猛地推开桌子,转身就走
鲁必应狠狠剜了鲁有求一眼,只想在他骡子一样的脑袋上狠狠来几拳,赶紧跟着起身,追了过去!
鲁有求愣了愣,也追了出去,包厢里顿时响起一阵笑声。
一五八章 团队建设
闹剧只能以笑场结束。
没多久,这场酒宴就在蔡荷生铁青的脸色下匆匆剧终。
走出黄龙饭店,尤明峰一手紧握何广的手,一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几下。
一切尽在不言中,他来给何广站场,何广坚定地打击了他的对手。
经过这一次,鲁必应兄妹应该再没有脸面来找何广了,也更坚定了何广要打造自己班底的决心。
……
“嘟嘟嘟!”
连续几声邮件提醒,将正在和米初夏玩“骑士与马”游戏的何广惊醒。
打开手机,他等待了一个多星期的吉利德邮件终于来了。
搂着米初夏,他快步走到电脑前,打开了邮箱。
吉利德就是牛气,不是一个单子一个单子的下,而是直接来了三个询价单,分别是依贝沙坦、加替沙星、西他列汀的中间体。
何广心中大喜,果然是大客户,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全是单价极高的大单。
最关键的是,这三个产品他都知道,第一个产品他做过,第二个产品诚志有,第三个他也有映像,江苏的一家工厂好像有。
美国佬做生意,很少讲价,因为任何原料的价格,他们都能在终端产品上拿回来。
所以,买他们的东西是痛苦的,死贵死贵,但跟他们做生意是最爽的,死赚死赚!
如果三个单子都能拿下,40万的利润少不了。
想到这里,何广也顾不上骑士游戏了,转头对米初夏说了一句——等会啊,我先工作,就飞快地拿起手机,拨通了号码:
“老刘,没睡吧?上次的那个货,还有么?”
……
“好好好,我要100公斤,价格能不能美丽点?”
……
“好的,那就这么定了,确定好我就发合同给你!”
“搞定!”
何广挥了下拳头,拨通了于书华的电话:
“老哥,还没睡吧?1-[4-[2-(2-羟基乙氧基)乙基]-1-哌嗪基]二苯并
,f
1,4]硫氮杂卓半富马酸盐还有货么?”
“哈哈哈,别人来要不一定有货,兄弟你来问,必须有货呀!”
“好的,我要50公斤,价格能美丽点么?”
“必须的!”
……
一通寒暄,何广挂断了电话,又拨通了第三个号码。
米初夏静静地坐在边上,看着男人专注的侧脸,眼睛里被慢慢浮现的小星星灌满了!
专注的男人好吸引人,本来都干了,现在却又有点丝滑了。
但何广的动作却越来越慢,最后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电话。
何广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的确能把这三个产品的价格都给报了,但那样一来,李敢几个可就啥都没了,甚至连参与都没有。
维系一个团队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毫无疑问是共同的利益,或者起码要一个可能的共同的利益。
理论上,能做的单子,他当然可以光明正大地自己做,建立团队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说的,不用有道德上的负累。
但是,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这个团队的凝聚力要什么时候才能产生呢?
下一个单子,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来?
瞬间,金钱的诱惑与团队的建设开始在他脑海中来回拉锯?
钱,他喜欢,团队,他同样需要,到底孰轻孰重呢?
在召集他们的时候,何广可没想到,自己会面对这种问题。
“怎么了?有什么为难的是么?”
米初夏轻声问道。
“是有个难题……”
把情况跟米初夏说了一遍,何广低声问道:
“你说,我该怎么选?”
沉吟了一会,米初夏柔声道:
“让他们也试试吧,你不差这一单!”
“为什么呢?”
何广抬起头,饶有兴致地望着米初夏。
他记得,那本恋爱大全书里面分析过,不论什么样的女人,不管在认识前,女人有多大气、大方,在恋爱后,女人都不喜欢男友有过多的朋友,对朋友过于大气。
不是女人便小气了,而是女人的占有欲在作祟,她会觉得,男朋友那样做,是对自己的不重,希望能通过那种方式,展现自己的所有权。
何广一直觉得这个分析很有道理,怎么不适应米初夏了呢?
“你要建立一个团队,建立自己的班底,当然不能只顾自己的利益咯,要考虑团队的利益呀!”
“说的真对,真是我的贤内助!”
一把抱过女人,“吧嗒”一下,狠狠亲了一口。
望着何广,米初夏的眼睛中透过一丝狡黠——
让他们争起来好,这样的话,他们就知道,你是他们的领导,而不是平等的朋友了。
看那个温萤和郑好,还敢来撩拨你!
何广要是知道米初夏的心理活动,肯定要出一身白毛汗,但被团队精神鼓舞的他,现在没空想这些。
拿起手机,在群里喊道:
——醒醒醒醒,干活了!吉利德来单子了!
什么单子?
什么单子?
……
瞬间,六条信息飘过。
果然,没有人不爱钱,整天拽拽的二次元少女也不例外。
——西他列汀的中间体,200公斤。
顿了顿,而何广又补充道:
——这次有三个产品,有两个我做过,我直接报价了,这一个你们谁做过,谁有信息?
没有!
没有!
……
吉利德的需求都比较靠经最后的撑腰,跟他们平时常做的前端中间体重叠度不高,李敢他们几个都没做过。
——好吧,那你们各自询价吧,把价格报给我,低价中标,但利润率不能低于20%,明白么?
OK!
Ok!
……
一通回应后,群里迅速安静了下来。
何广却开始思索另一个问题:
这种报价方式,最终肯定只有一个人中标,偶尔一次也就算了,如果总是这样,那些不能拿到单子的人肯定会对团队丧失归宿感?
该怎么处理呢?
怎么样才能让团队有竞争,不吃大锅饭,又能让大家有个最低保障呢,有真正的归属感呢?
这就像一个公司,即使业务差甚至亏损,也要给大家发工资一样?
只有这样,大家才能把公司当做依靠。
但如果太多,变成那些福利国家,那又回到了大锅饭的老路上。
他们不但不会感激,反而会将这些视为理所当然,对强者又既不公平了,也不利于团队的建设。
“头大,头大!”
何广喃喃自语。
在聚拢他们几个,豪言壮语要建立团队的时候,何广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七人团队,会面临这么多的问题!
一五九章 凝聚力
第二天一早,何广接到了李敢、温萤和郑好三个人的报价。
一个从没做过的产品,要在短时间内找到厂商,并获得不错的报价,并不是简单的事,只有三个人能报价,在何广的意料之中。
但郑好的报价却让何广干惊讶,他本来都忽略郑好了的。
虽然是一个团队,但财物这些关键性的东西,大家还是分得很清楚的,三个人都是用私信发给何广。
比较了一下,何广惊讶地发现,竟然是郑好的价格最低。
何广有点摸不着头脑,郑好这个二次元少女,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不但这么快就能找到厂商,还能拿到这么好的价格。
拿起电话,拨通她的号码:
“郑好,你这个价格,没问题吧?”
“怎么会有问题,这是我姑姑介绍给我的厂家!”
郑好拽拽地说道,一边还能听到她嘴里发出的怪声,似乎是在嚼口香糖。
“哦,好吧。”
何广无奈地放下电话,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急急地问道:
“一亲没听你说过呀,你姑姑以前怎么不给你介绍业务?”
“她是要给我介绍来着,但我没要,印度阿三那百八十块的,有什么搞头……”
何广听得脸都青了。
这些个年轻人,本事不大,眼光倒是很高,印度人的那点钱都不放在眼里了!
想了想,何广在群里说道:
价格已经出来了,郑好的价格最低!
——啊哦,好妹子,你确定不是在捣蛋么?
——好妹子,你是真人不露相?
……
不出何广所料,大家纷纷对郑好的中标表示难以置信。
但郑好的心里多强大,只是发了个“白眼”图案,就再不理会其他人了。
没有错的,我已经确认过了,郑好的报价是实在的。
何广结束了大家的调侃,接着说道:
昨天我想过了,为了保持集体的建设性,我决定,在我能分得的40%份额里,拿出5个点来,作为集体的建设基金。
以后,我们搞活动、有成员约到特殊困难等等,都可以这个建设基金里面支取。
这个事,就由章晴来负责!
——广哥大气!
——广哥牛逼
……
哈哈,先别高兴的那么快,要拿下单子,这个钱才能到位。
大家这阵子多梳理一下手上的客户,看看能不能多找点厂商……
一大推的赞誉中,何广满意地放下手机。
他明显地感觉到,这个建设基金的提议,让大家的凝聚力又提升了一个级别。
而且,对于能力、性格都不特别凸显的章晴而言,掌握这个建设基金,能让她在团队里的成就感上升很多,不至于边缘化。
几个人的团队,如果还有人变成小透明,那就太失败了。
收拾好心情,何广第一时间将三个产品的报价、质量报告发给了吉利德。
下面,就是等待了。
吉利德会比较各方面的价格和数据,选择最合适的业务员下单,这个过程不会很快,几天的时间是很正常的。
……
第三天中午,何广正准备刷新下邮箱,李敢忽然敲门走了进来。
“咋的了,有事就说?”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何广奇怪地问道。
“广哥,我接到一个询价,印度的单子。奥美沙坦的中间体,4-(1-羟基-1-甲基乙基)-2-丙基-1H-咪唑-5-羧酸乙酯。”
“但我完全没有合适的厂商,你说,我把这个单子放到我们团队里,怎么样?”
看着何广,李敢有点忐忑,他也是突然想到这一点的。
接到这个单子后,他第一反应是自己找厂家,但这个产品和他的完全不搭界,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要是以前,这个单子只能被放弃,化工一部可没有互通有无的机制。
业务员之间的竞争是隐晦而激烈的,他不可能做烂好人。
但在七人的这个小团队中,何广前面的操作,却让他看到了一种团队的操作方法。
他完全可以像何广一样,把单子交给大家做,然后来个四六分成,虽然所得变少了,但总白白放弃要好很多。
唯一的顾虑就是,这个团队是以何广为中心的,自己这么做,会不会让何广不开心,以为自己有什么其他想法呢?
只是一瞬,何广就明白了他的顾虑,在他肩膀上敲了一拳,何广笑骂道:
“当然可以了,想什么呢?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么?分成怎么弄,和我一样么?”
“是的,一样好了,我35,做成的60,剩5个点作为建设基金。”
李敢顿时轻松了很多,急急地说道。
只是提供一个信息,就能拿利润的35%,何乐而不为。
他没有直接在群里发出来,而是先来问何广,就是怕何广会有意见。
身为职场人,大家都见过很多,升职前称兄道弟,升职后翻脸无情的人,何广的大度和包容,让他忐忑的心陡然安定了下来。
“好的,你把单子的情形发我,我在群里说一下。”
看着李敢,何广笑着说道。
李敢没有多想,点点头兴冲冲地出去了。
望着李敢的背影,何广呵呵笑了笑。
李敢没有察觉到,他的信息发布的权利被何广前无声息地剥脱了。
一个团队只能有一个核心,掌握了发布信息的人,毫无疑问将是这个团队的核心。
何广很乐意其他人也能为团队做贡献,只有这样,大家才能对对这个新兴的团队有更强的归属感。
但是,这个团队的核心领导权,他必须牢牢地掌握在心里。
没一会,李敢的信息就发来了,何广整理了一下,在群里说道:
号外号外,李敢带来了一个单子,印度的……
请大家把价格报给我,李敢给大家的分成和我的完全一样……
将信息简单说了一边,何广补充道:
以后大家有自己做不出的单子,也都可以放到我们的团队里面来,做法、分成方法和之前的一样……
——bingo!
——李敢牛!
——广哥厉害!!!
……
大家陡然有了一种感觉,这个团队不仅仅是何广的,也是每一个人的。
每一个业务员都会面临李敢这样的问题,有询价单,但没有合适的厂商。
在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团队核心的时候,大家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单子从手边溜走。
但有了何广这个核心,有了能互相信赖的七个人,大家就不必再担心为他人做嫁衣裳,就多出了共享单子这条路。
这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他们七个人足以覆盖这个行业的方方面面。
也就是会所,从此以后,他们将不会再有空单。
一六一章 PK
迅速在心中划出底线,何广脸上却不露声色地:
“这样呀,我都不知道有这回事,稍等啊,我查查看!”
说着话,他趁机回到了座位上,打开电脑,装模做样地在电脑上查看了起来。
其实,哪里需要查,只要是他经手的单子,他心里都一清二楚——
这个单子是郑好弄到的询价信息,最后是温萤完成的。
借着查单子的机会,他快速在微信对郑好说:
——二部的熊经理来了,怪我们抢走了他们舍曲林中间体的单子。来下我办公室,想办法让他心服口服地乖乖滚蛋!
单子是不可能还给他们的,市场经济、竞争社会,谁拿到单子就是谁的。
但任何时候,都尽量避免得罪别人,这是一个销售的基本准则。
熊颂理又是杭保的老资格经理,跟他直接对上,对何广的风评会非常不好!
让郑好那个二次元少女出面,能达到目的,又不至于形势失控,多好?
至于郑好会不会得罪人?
那个二次元少女,什么时候怕过得罪人!
想到这里,何广抬起头,笑呵呵地对熊颂理说道:
“查到了,是我们郑好做得,我现在就让她过来跟你解释!”
“诶,不是,不用她……”
熊颂理还想说什么,何广却已经拿起了电话:
“郑好呀,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
“什么事,那个舍曲林中间体的事,你是不是撬了二部人的单子?”
……
“没有啊!嗯…那你也来,跟熊经理解释一下吧!”
说罢,何广就挂断了电话,笑嘻嘻地对熊颂理说道:
“熊哥,她马上就来!”
“不是,我…”
熊颂理欲哭无泪,要是找业务员有用,他就不用找何广了。
他的想法很美,在何广面前摆摆老资格,希望何广压压郑好,逼她主动把单子让回来。
却不曾想,何广根本不接招,直接就把球踢了回去。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虽然是经理,但他这个经理可管不到其他部门的事,面子好不好使,可真不一定。
三分钟后,“砰”地一声,何广的办公室门被一把推开,郑好气呼呼地走了进来。
她鼻孔朝天、翻着白眼,哼唧哼唧地说道:
“哪呢,熊经理在哪呢?我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在你背后呢?你眼睛呢?”
一边说,何广一边给了她一个眼色,意思很明确:
差不多得了啊,别太过!
“熊经理,我们单位有规定,别人做过的产品,其他人就不能做了么?”
转过身,郑好看都没看熊颂理一眼,依旧鼻孔朝天,气势汹汹地问道。
“那是没有,但这个产品、这家客户,我们已经坐了好几年了!”
“我稻花香大米还吃了好几年呢,我也没不让别人吃呀?”
“你…这有什么可比性,简直就是胡搅蛮缠嘛!”
二次元少女的回路就是这么与众不同,一句话就把熊颂理气得七窍生烟!
“你也知道胡搅蛮缠?你们自己没本事,拿不住做了好几年的单子,现在跑到我这来想要回去,这才是胡搅蛮缠!”
“我告诉你,我不会撬别人单子,但谁也别想撬我单子。谁敢让我赚不到钱,我要他好看!”
说话的同时,郑好翻着死鱼白一样的眼睛,狠狠地盯着熊颂理。
雪白的牙齿不时露出,偶尔还会咬在一起,发出噶蹦噶蹦的声音,仿佛随时都会在他身上咬两口。
熊颂理是文明人,哪里遇到过这么凶的女孩子,被郑好看得心头发寒,竟然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好了,怎么跟领导说话的呢?还不道歉!”
看火候差不多了,何广故作严厉地阻止了郑好,潜在的意思却是,
好了,够了,快走吧,剩下的我来解决。
“哼!”
郑好显然听懂了何广的意思,重重哼了一声,踏着重重的步子走了出去,道歉显然是不可能的。
“砰”地重重关门声,把熊颂理吓得一个激灵,他这时才反应了过来,指着大门,气得直打哆嗦地说道:
“这…这简直太没有礼貌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哎呀…郑好的大名你没听说过么?”
何广故意连声叹气,走过去搂着对方的肩膀,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道:
“别说我们了,就算是客户的面子,她都不会给!”
“原来那几个印度人的事,你听说过吧,人家摸了她屁股,被她一巴掌打掉了几颗牙,轻微脑震荡!”
“这种问题少女,我们整个化工一部,就没有敢惹她的,我见到他都是绕着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要是别人,我还能说说话,但遇上她,我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慢走慢走,我就不送了啊!”
站在化工一部的门口,何广殷勤地说着。
“没事没事,不用送不用送!”
熊颂理也本能地客气回道。
走了几步路,他忽然反应了过来——我没想要走呀,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急忙转身,何广早已经消失了,人影都看不到了。
……
“你们说,我厉害吧,我这功夫,是不是可以得满分了!”
何广办公室里,郑好跟正在跟其他人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
“好了好了,你牛,你牛!”
“以后再出这种事,就都你出面了啊!”
“滚蛋,凭什么呀!少打姑奶奶我的主意……”
郑好一翻白眼,把水玉堂给她挖的坑给瞪飞了。
“好了好了,别开玩笑了!”
何广敲了敲桌子,制止了大家的玩笑,严肃地说道:
“熊颂理的事给我们敲了个警钟,随着我们业务的不断扩张,这种事只会越来越多,大家心里都要有数!”
“那我们该怎么办,要…让让他们么?”
迟疑了一下,李敢问道。
“让!?有什么好让的!”
何广冷哼一声:
“等到我们每个人都年收入50万以上,我们可以适当地让出一些小单,但在那之前……”
抬起手,在空中重重地一捏拳头,何广严声道:
“所有的单子,我们都要!”
“我只是要提醒下大家,对这种事要有所准备,想好说辞,尽量不得罪人!”
“但如果必须在得罪人和单子面前选择,不用有任何犹豫,得罪了人我们还有单子,没了单子,我们连得罪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一六二章 我们不需要这么努力
一阵喧哗声传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响,隔着办公室门也挡不住。
何广皱着眉头看了看大门,他知道那是谁,他非常不想理会对方,但很明显,今天他不出去,整个化工一步,都别想干活了。
才出门,就看到办公室里,老妖精一样的贺明珠正气呼呼地杵在那,边上凌乱地扔了好多东西。
很多人围在边上看着她,厌烦的眼神有之,不屑的眼神有之,幸灾乐祸的眼神有之……
“这是干什么呀?天天来!”
看到她,何广不由得一阵头大。
随着七人小团队合作越来越紧密,业务量直线上升,改变最大的不是郑好、不是李敢,而是温萤。
她被贺明珠压抑的天性,埋没的自我开始萌发,越来越脱离贺明珠的掌控。
先是周末不回家,后来干脆少接或者不接电话,而表面上为了女儿好,实际上完全将生命重心放在女儿身上,已经失去自我的贺明珠渐渐有了失控的架势。
不时就电话轰炸,温萤不接,就打给其他人。
后来,其他人也把她设为黑名单了,她就开始打座机。
到最后,大家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直接挂电话。
感觉到一切都在失控的她,开始不顾一起地往杭保跑,完全一个“恋儿”精神病晚期的母亲形象。
“你这又是在干什么呀?”
看着这个女人,哪怕何广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一阵气血翻涌,只想一巴掌扇到她妖精一样的老脸上。
“我要温萤回去相亲,我给她找了个有七套房的男孩子,家境、样貌样样都好,萤萤一定会喜欢的!”
“一定会喜欢?”
何广无奈地摸了摸后脑勺,看了看四周围观的人:
“温萤人呢?”
“跑了!”
“跟这女人说了几句话,就一溜烟跑了!”
……
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声音,何广转过身看着贺明珠,摊开双手道:
“很明显,你判断错了,她不喜欢!”
“她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人家有七套房子,几千万的身家,她为什么不喜欢……”
看着贺明珠失控的狂叫,何广只觉得脑仁都痛。
精神病院、心理医生才是最适合她的谈话对象,自己以及其他人——统统不是!
“贺女士,你为什么总喜欢用房子来衡量一个人呢?他们虽然房子多,但肯定不是他们自己挣得吧,而是拆迁的吧?
那个真正的成功人士,会不买大别墅、大大平层,去买个七套普普通通的房子!”
不断对自己说,这是一个病人,这是一个病人,何广按耐住越来越旺的火气,好声好气地说道:
“温萤现在业务很好,一年能挣好几十万,不如你给她找个凭本事能一年挣几千万的。
相信这样的精英人士,她肯定会乐呵呵地跟你回去相亲的!”
何广这一番不急不慢的话,说得贺明珠咬口无言。
她能有这种优质青年么?
要是有这种优质选手,就像何广说的,只要一通电话,温萤自然会乖乖地回去相亲,哪里用得着她跑过来。
好一会,她才憋了一句:
“我…我们不需要这么努力,我…我们有六套房,只要再找个门当户对的,一辈子吃喝不错,要那么努力干嘛?”
“嗤!”
何广吸了口气,暗暗骂自己——竟然试图和一个精神病患者讲理,这不是傻么!
一挥手,他就要像以往一样,让几个男生一拥而上,将这个扰乱他们办公秩序的女人“请”办公室。
但眼角却闪过几个黑影,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态,他猛然那扭头,看向门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站着几个身着西装的男女,领口上别了枚国徽,一脸严肃。
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他们身上却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势,边上的人都下意识地远离了他们,留出了一片空地
“你们是?”
暂时放下贺明珠,何广疑惑地问道。
冲何广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何广的问题,一个年轻人缓步上前,走到贺明珠对面,掏出一本证件在她面前一晃:
“贺明珠科长,是吧?”
“是…是的!”
似乎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贺明珠身上,那股永远都爪牙舞爪的嚣张劲忽然就没了,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一声。
“你涉嫌滥用职权,违规查询、公布他人住房信息,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我只是看一看,真没有做别的用呀……”
“这个你说了不算,回去调查一下才知道!”
“不不不,同志,通融一下,我都退休了!”
贺明珠脸色惨白,肉眼可见的汗珠从额头上涌出,抓着年轻人拼命乞求。
青年人没理会她,一挥手,两个身着西装的女士上前,一左一右夹住了贺明珠。
贺明珠瞬间瘫了下去,要不是两边有人,都要直接倒在地上了。
“别别别,你们是什么人,话要说清楚呀!”
眼看未来丈母娘要被带走,李敢急忙窜了出来,挡在了前面。
虽然恨死了这个未来丈母娘,但看在温萤的份上,李敢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了。
总不能当着自己的面,让“爱温”、“爱萤”的外婆被不清楚的人抓走吧!
淡淡一笑,青年人掏出证件,却没有给李敢,而是递给了何广:
“何经理,是吧?这是我们的证件,你看一下!”
何广有些奇怪,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眼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对方证件上大大的国徽所吸引,国徽下面有两个字——监察。
打开一看,是对方的照片和工作单位——浙省监察委员会!
何广心一凛,贺明珠这次要倒霉了,监察和纪委是两大对内机关,被任何一个盯上,不死都要脱层皮。
给李敢使了个眼色,让他快去找温萤。
何广则一把拉着那个年轻人,大笑几声道:
“同志,你们办案子我们不敢阻拦,但稍微等下可以吧?让她女儿见她一面。她这一大把年纪,也不用担心她跑了不是!”
说罢,何广就大声说道:
“那个,快快快,请几位监察同志到会议室坐会,喝点水,水果、咖啡什么的,上一点!”
不等他们拒绝,何广一使眼色,房玉华、水玉堂几个一拥而上,拥着他们进了办公室,水果、香烟、饮料、零食摆了一桌。
要不是还没到饭点,外卖都摆上来了。
一六三章 纸老虎
监察委员会对系统内人员威慑力很大,但对普通人而言,威力就远没有公安强了,大家嘻嘻哈哈地把他们弄进会议室,浑没当回事。
一个美女脸色一沉,就要发飙,那个年轻人却挥了挥手,止住了她。
轻笑一声,他缓缓走到何广前面,伸出手道:
“何经理,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栗怀来,是米初夏和李青青的大学同学!”
“啊!”
何广一愣,赶忙握住他的手:
“原来是她们的同学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眼拙眼拙,请坐请坐!”
难怪对方这么给面子,多半是米初夏和李青青提到过自己。
既然是自己人,那就一切好说了,何广拉着他肩膀,低声道:
“这老巫婆犯的事大不大,不会要进去吧?”
“你这口气,你到底是希望她进去呢,还是希望她没事呀?”
栗怀来乐了。
搓了搓手,何广一时也有些犯迷糊。
他对贺明珠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的,但因为这个就希望对方进去,似乎又过了点。
如果她真的进去,温萤肯定要大受影响,这对正高歌凯进的团队而言,无疑会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想到这里,何广只能耐着性子,低声对栗怀来道:
“虽然我们都不喜欢这个女人,但她毕竟是我们同事的妈妈,总归不希望她真出大事。你看,能不能指点下……”
说到这里,何广压低了声音,低声道:
“我们也好知道往哪里使劲!”
何广没有直接冲栗怀来求情,那肯定是没用的!
他不可能为了和米初夏、李青青的同学之情,就忘了自己身为执法者的义务。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在合法的范围内,指点下何广。
有他这种局内人的指点,比何广这些局外人胡乱使劲不知道要强上多少?
栗怀来也明白何广的意思,身为系统内部的人,他也知道何广前前后后许多事情。
想着不久就要召开的“十大杰出青年”表彰大会,他不露痕迹地撇了撇嘴,先是调笑了一句:
“你这位其他美女的妈妈这么殚精竭虑,我可要向米初夏告密了啊!”
这话看起来简单,其实却是从侧面透露出他和米初夏的同学情谊,不经意间就在何广心里留下一个——
他所作的一切,不是轻而易举的,而是看在同学的情谊上,才特别为何广破的例,简简单单就让何广欠了他一个人情。
说完,他也压低了声音:
“她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有人揪着不放,进去个一两年也是有可能的。如果……”
说到这里,他冲何广一使眼色,往门外一努嘴,不露痕迹地说道:
“能求得一些人的原谅么?也就是个谈话惩戒之类的内部处分……”
何广一愣,他不是内部人士,不大懂这里面的道道,一时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只能记住对方的话,在嘴里连连道谢。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温萤飞速冲了进来,李敢在后面紧紧跟着。
一把抱住贺明珠,温萤哭喊道:
“妈,这到底……到底怎么回事呀,你到底干了什么呀?”
“也…也没干什么,我不是怕你被骗么,就私下里查了下你同事的住房信息……”
“哄”地一声,所有听到她这话的人都气炸了——
难怪你对我们的信息了如指掌,原来背后查过我们。
瞬间,会议室的男生就基本走光了。
原本就不多的怜悯更是消失的一干二净,要不是看在温萤的面上,估计冲贺明珠破口大骂的都大有人在。
何广揉了揉额头,心里也是苦笑不已。
这贺明珠怕不是吓傻了吧,你就算干了,也不能当面说出来呀!
倒不是怕监察的人。
他们人都来了,肯定是掌握了贺明珠的实锤。
关键是这些同事。
有了这么一出,让温萤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怎么跟其他同事来往?
见过坑女儿的,没见过这么坑的!
等两人说了几句话,栗怀来缓缓站了起来,淡淡地说道:
“好了,该说的也说了,先跟我们走吧!”
贺明珠瞬间就吓得脸色惨白,一把抓住温萤,大声道:
“女儿,女儿……”
温萤也茫然无措,本能地挡在贺明珠前面,慌乱地叫道:
“你们…你们不能就这么把我妈带着?”
哪怕对贺明珠再有意见,毕竟是自己的妈妈,温萤绝不希望贺明珠有事。
这时候,她与贺明珠的身份赫然掉了个个。
温萤反而成了母亲,死命地挡在前面,贺明珠反而像个手足无措,坐了坏事的孩子一样,躲在温萤的背后瑟瑟发抖。
两个女监察走近,也不多说,只是隔着温萤看着贺明珠,眼睛一翻,冷冷地说道:
“贺明珠,你是要和组织对抗么?”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却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力量。
话音才落,贺明珠就触电般战栗了几下,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她额头落下。
她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放开温萤,哆嗦着走到两个女监察面前,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我跟你们走…”
平时那么拽,原来只是个纸老虎。
“妈…妈…”
温萤不顾一切地拉着贺明珠的衣服,却被何广几个拦了下来,只能徒劳的冲远去的贺明珠大叫着。
用点小花招,拖拖时间是可以的,真的正面对抗,当人家是贺明珠一样的纸老虎么?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温萤失了魂一样胡乱转动着,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无助地看着何广。
“去看看,吴世光和韩敏两个在不在?”
想着栗怀来刚刚的话,何广冲李敢一努嘴,低声说道。
“他们……”
李敢一愣,不明白何广为什么会突然说起他们。
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出去了快速转了一圈,回来低声道:
“吴世光在,正和其他人一起看笑话呢?韩敏那小子不在,会是他么?”
贺明珠上次来的时候,就大言不惭,说只有韩敏和吴世光配得上温萤,何广当时就觉得贺明珠是在给自己挖坑。
刚刚又有了栗怀来的提醒,他顿时就想起了这茬。
一般人就算知道自己的房产信息被人查,就算恼火,也没什么办法。
唯有某些见不得光的人,或者不想暴露自己身份的人,既有动机,也有能力整治贺明珠。
一六四章 主心骨
“是吴世光还是韩敏?会不会有别人,贺明珠那性子,得罪的人肯定不少?”
房玉华问道。
除了李敢,房玉华是唯二还留下来的男人了,连水玉堂都被贺明珠的骚操作气得跑出去了。
“不会是别人,贺明珠查不相干人的信息!”
考虑了片刻,何广摇了摇头,低声道:
“一般人也没这个能力,一下子就找到贺明珠的弱点,还能直接把她堵在我们单位!”
“肯定是韩敏,他多半知道那帮人今天要来抓人,所以故意避开!”
李敢脸色一冷,恶狠狠地说道。
看着温萤正彷徨无措、举止不定,一边掉眼泪,一边给温长河打电话,李敢就忍不住地火气上涌。
怎么折腾贺明珠他都没意见,但让他喜欢的女人伤心,他就不乐意了。
而且,对方明明知道自己对温萤的意思,却半点招呼也不打,就这么突然下死手,显然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他猛然起身,咬着牙说道:
“妈的,我找那孙子去!”
“你干什么,回来!”
看到他怒气冲冲的样子,何广厉声喝道:
“你这样去,除了激化矛盾,一点用都没有!”
房玉华也猛然起身,拦住了李敢,压低声音说道;
“听广哥的,你这样作无济于事!”
“那怎么办?”
李敢也焦躁的不行,
其他时候,他还是很冷静的,但一遇到温萤,他就彻底失控了。
“把他们几个都叫来,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想了想,何广猛然起身,一锤定音道。
他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系统内部的这些道道,他更是一点不懂。
但身为大家的老大,在这种混乱、惊慌的时候,他必须当仁不让地站出来,发挥主心骨的作用,让大家感觉到团队的力量。
很快,七个人就聚到何广办公室里,缓缓环视了大家一眼,何广把情况介绍了一遍,然后沉声问道:
“情况就是这样!我的想法是,虽然这是温萤妈妈的事情,虽然贺明珠女士的确不招人喜欢,但暂时都都得放下。
温萤的事,不仅仅是她个人的事,也是我们整个团队的事!”
说到这里,何广扫了水玉堂和郑好一眼。
贺明珠那句话出来后,水玉堂就气得直接暴走,没理会同为一个团队的温萤,当场就和别人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郑好则一直和温萤不大对付,看着贺明珠被人带着,她没乐呵的笑出声,就已经是看在同为一个团队的份上了。
看到何广凌厉的眼光和决然的话,水玉堂和郑好也只能不情愿地扭扭屁股,点点头表示同意。
“好!”
何广点点头,不在啰嗦,直接问道:
“你们谁和韩敏比较熟?”
“这个…”
“不熟啊!”
“那个富二代,看上去很和善,其实非常心高气傲!”
……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这才陡然发现,他们七个人里面,竟然没有一个跟韩敏熟悉的。
韩敏这个人,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宠辱不惊、安之若素的样子。
对谁都是笑眯眯的,但实际上,只要跟他多说几句话,大家就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疏离感。
不管面对谁,不管什么时候,他仿佛都是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在看着你,让人非常不舒服。
“好吧,那化工一部里面,韩敏和谁的关系最好?”
何广无奈,只能去优选次。
“吴世光!”
“肯定是吴世光,这两人都是富二代,一天到晚凑在一起……”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道。
“好,你们谁和吴世光比较熟?”
何广继续问。
“我…我和吴世光还算熟悉!”
水玉堂举起了手。
“好,你和吴世光聊聊,看他能不能帮忙说说话!”
“李敢、章晴,你们两个陪温萤回家,看看要不要送什么东西给贺明珠。家里有什么事情,也一起搭把手!”
“老房,你暗地里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从其他人哪里知道些消息!顺便把消息散出去,就说是韩敏那小子暗中做得手脚……”
“我会亲自跟韩敏那小子聊聊,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何广开始大声给每个人分派任务。
只要有了事情做,不管有用还是没用,总能让大家躁动不已的心安定下来,不至于太慌张。
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彷徨不定,浪费时间、互相指责。
等到何广布置好任务,看到所有人都有事情,唯有自己没有,郑好眼珠子转了转,不情愿地举起手道:
“广哥,那我做什么呀?”
“你就负责给大家订饭吧!”
何广这句话,顿时引来了一阵笑声。
郑好撇了撇嘴,吞吞吐吐地说道:
“其实,那个…那个,我…我跟韩敏是一个小区的,也能说上几句话!”
我去,你不早说!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郑好,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
看到大家惊悚的眼光,郑好破天荒地扭捏起来,嘟囔着说道:
“不过,也…也不是很熟,就是偶尔能碰上而已!”
“找下他,今天就探探他的底,看他到底想怎么样?”
何广立即也给郑好安排了任务,说罢,他手一挥,大声道:
“去吧,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在群里说!”
温萤惊慌地跟着李敢和章晴往外走,都出门了,却忽然又跑了回来,对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连声道: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我不会忘记今天的!”
“没事的,没事的!”
“都是我们该做的…”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她拉了起来,看着她泪水淋淋的样子,所有人都有些心疼。
谁能想到,一向清高、傲气的温萤,竟然会因为贺明珠而这么低声下气。
无论她外表怎么样,内心深处,她都是一个普通的小女生。
在贺明珠24小时无死角的保护和花朵式教育下,她甚至比一般人更加不能经历风雨。
就连郑好,也一时间同情心爆棚,捏着小拳头,大声道:
“放心,包在我身上,韩敏那小子要是敢给我打马虎眼,看我怎么收拾他!”
一六五章 韩敏的烦恼
看着面如人色,走路都要两个人夹着的贺明珠,韩敏很开行。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没有进办公室,而是坐在一家正对着国贸大厦的星巴克里面,笑嘻嘻地看着贺明珠被带走。
自从上次被贺明珠喊破家产以来,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他心里却一直吃了粑粑一样难受。
不是恐慌,他的那些房子虽然不好公开,却也很难查出问题,从他老子敢把房子放到他名下就能看出这点。
他只是愤怒,是一种狮子被老鼠冒犯的愤怒。
贺明珠算个什么玩意,一个根本不值一提的科长,她凭什么,又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撩拨自己,查自己的房产信息的。
最过分的事,查自己还不够,她还想查他家里其他人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没有任何犹豫,他断然决定出手。
不用告诉其他人,他只是打了几个电话,贺明珠私自查询别人房产信息的事,就通过一连串的巧合,放到了监察部一位处长的办公桌上。
于是,今天这一幕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想必,有了这一出,再没有人敢公器私用,随意查询其他人的信息了吧?”
慢悠悠地吃完点心,喝完咖啡,再隔着玻璃,迎着冬日的暖阳眯了一会,韩明呵呵一笑,紧了紧风衣,大步走出了星巴克。
才进办公室,他就敏感地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原本笑呵呵跟他打招呼的人,现在看到他都有点怪怪的,挤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包,就见了鬼一样逃走了。
当他坐到座位上的时候,边上几个人聊天的声音都变小了,而更远处,似乎有人用某种琢磨不透的眼神,在偷偷摸摸地打量着。
一个上午,已经足够房玉华把消息散发出去了。
最关键的是,在这件事情上,贺明珠的地位变了,不再是往日面目可憎的泼妇,而是一个孤立无援的可怜同事的妈妈。
对于面目可憎的泼妇,即使是最温柔的人,也会心生厌恶,人家不发脾气,只是因为涵养高。
但对于孤立无援的同事,当她是个女的,尤其还是个美女时,起码大多数的男性同胞会心存怜悯。
人类的情感就是这么奇特与廉价,同样的事情、同样的人,所处的角度不同时,情绪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是一个上午,大家对韩敏的态度,就从神秘的官宦子弟,变成了仗势欺人的恶霸!
出身官宦世界,韩敏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只是瞬间,他就发现了不下五六种异状。
和以前一样,大家似乎都有些怕他或者敬畏他,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躲闪,但是,与以前敬仰中带着畏惧不同,现在却是厌恶中带着畏惧!
他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不大在意别人的看法,他也是骨子里高傲的人,他不容许别人的蔑视。
扫了一圈,找了个机会,他坐到了吴世光的边上,低声道:
“咋回事,我怎么觉得大家怪怪的!”
整个化工一部,除了何广,也就吴世光能入他的眼。
鲁有求那种人,韩明虽然拿眼睛看他,但视网膜上,却从来没有他的影子。
要不是他进公司的时间实在太短,他家的能量对于业务也没什么加成,他老早就把鲁有求踢到天边去了。
听着他试探性的语言,吴世光呵呵一笑,拍了拍韩敏的肩膀,压低声音道:
“你小子,太狠了吧?老实说,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事呀,莫名其妙的!”
韩敏心里咯噔一下,他自认动作非常干净,没有任何手尾留下,怎么会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
不过,终日带着面具的人,不会缺少这点反应能力,他本能地撑起外衣,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正面目。
“呵呵,你还跟我装!”
吴世光不在乎地笑了笑,低声道:
“干嘛跟贺明珠那种人一般计较,太跌份了吧!”
被吴世光说破,韩敏也不多掩饰,压低声音道:
“少来,你不想整整她?那个女人,拆迁了几套房,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不治治她,那天她又来蹬鼻子上脸了怎么办?”
“为了这点事,就把人家弄进去,总归有点过吧?”
吴世光嘟囔道。
他是经商家庭出身,讲究的是万事以和为贵,不喜欢韩敏这种为了屁大点的事,就挖人祖坟、摔人孩子的行为。
韩敏闻言却愣了一下,只是一句话,他就觉得吴世光有些不对。
吴世光这人,算不上纨绔子弟,家里小有产业,还能耐下性子,在杭保这种地方打磨,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家人,都算得上有远见了。
但他也绝对不是什么温良好青年,心胸也算不上宽广。
贺明珠几次来闹事,言语间提到吴世光,他都会勃然大怒,没少在韩敏面前咒骂贺明珠。
怎么今天忽然这么客观冷静,局外人一样了。
抬头仔细打量了吴世光几眼,韩敏只是稍稍思索了一下,就明白了始末:
“怎么,有人来找你说情了?是谁,李敢还是温萤?”
论到洞察人性、见微知着,吴世光远远不是韩敏的对手,被韩敏轻轻一炸,就露出了马脚,有些慌乱地否认道:
“不是不是,我跟他们又不熟?”
他以为这是否认,却不知道,在韩敏眼里,这却是在明显不过的暗示。
冷笑了一声,他不屑地说道:
“那就是水玉堂了!那小子,贺明珠折腾的他还不够么,还想着吃温萤那块肥肉呢?”
“我倒是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冤家宜解不宜结,温萤怎么着也是我们同事,没必要搞得那么僵?”
望着韩敏,吴世光试探地说道:
“你要不就抬抬手,放了那个女人?”
“你这是什么话?”
韩敏却被吴世光这句话弄得很不高兴:
“你当监察部门是我家开的呀,我说查人家就查,我说不查人家就撤案!”
说到这里,韩敏猛然反应了过来,其他人又惧又怕的眼神,就是因为这件事。
他不由得惊问道:
“是谁发现了这件事,我自问做得还算隐蔽?”
一六六章 压力
“老韩,我知道你很傲,不大看得上其他人,不过……”
吴世光看了眼韩敏,斟酌了半天才说道:
“你要明白,化工一部,还是有能人的!”
虽然没具体说出是谁,但韩敏迅速明白了吴世光的意思,化工一部里,他们最佩服,或者说最忌惮的人只有一个。
想到这里,韩敏脸色不豫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何广搞的鬼?干,我他喵地又没搞他?”
“你真是……从来不看看脚下么?”
吴世光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化工一部现在谁不知道,温萤几个现在和何广打得火热,一天进出他办公室都要十几趟!
从贺明珠出事开始,除了办事,他们就没离开过何广的办公室!”
能在销售这行活下来的,不敢说都是人杰,但人精却是肯定的。
这阵子,何广几个的小团队才成型,章晴、温萤几个跑何广那稍微勤了一点,其他人很快就察觉出了异样。
何广把杭保纳入吉利德供应商体系的事,大家都知道,再结合温萤、郑好几个明显比之前的忙碌。
不用说,大家都明白,何广是把多余的单子给了她们几个。
不过,这种事也只能看破不说破。
有亲疏远近,平时不烧香,事到临头才想着去抱佛脚,搭不上便车不说,还平白让人看清了。
因此,大家也只能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却没法说怪话,温萤几个跟何广关系的不一般,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但对于韩敏这个眼高过顶,只把杭保当跳板的人而言,这些事却从来入不了他的法眼。
听了吴世光的话,韩敏才意识到这点。
诸多念头在心中转了个圈,他有些古怪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何广要为温萤出头?”
“差不多吧,反正水玉堂刚刚是来找过我了,话里话外,希望我能劝劝你。
你知道水玉堂心里那点芥蒂的,要是没有何广在后面,他会为贺明珠出头?”
“这倒也是!”
听着吴世光的话,韩敏顿时有点头大,不由得沉思起来。
与此同时,李敢、章晴陪着一脸倦容的温萤,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向韩敏投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眼光,三个头也不回地,直接进了何广的办公室。
“怎么样?”
看到他们,何广立即起身问道。
“没用!”
温萤双眼含泪沉默不语,章晴低声道:
“就送了一些换洗衣服还有日用品进去。人根本见不到,律师也不行,说还是侦查期,不让见外人。
只有在进入诉讼期,才能见律师!”
“何广,你说,我该怎么办呀?我妈…我妈从小到大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呀……”
温萤猛然抬头,一把抓住何广的胳膊,沙哑着嗓子问道,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眼眶中落下。
只是半天,温萤就领教了这个社会最冰冷的一面。
原本,她走在小区里,大家都会笑嘻嘻地和她打招呼,但现在,贺明珠还没怎么样呢,那些老头老太就见了鬼一样,看到她就躲。
到了监察院,那些个办案人员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冷着个脸打量着她,仿佛她也是犯人一样。
不管什么事情,都是“等通知”、“不知道”、“不能回答”等冷冰冰的字眼。
而亲戚朋友,更是一个都指望不上,能说几句安慰的话的,已经算是好得多,很多甚至当场就冷嘲热讽。
贺明珠那种性格,不论是她那边的亲戚,还是温长河那边的亲戚,早就被她得罪了个遍,一个都指望不上。
温萤只感觉,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灰暗过?
她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自信、强大,在这一刻被瞬间摧毁。
她的能力、美貌也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方便,她家的所谓六套房子,更是一点作用也起不到。
这么点时间,她丰腴红润的脸颊似乎就苍白、瘦弱了很多,似乎只有何广强壮有力的胳膊,才能给她一丝热量。
看到她这个样子,李敢再也忍不住了,一脚踹飞眼前的椅子,大叫道:
“韩敏那小子就在外面,我找他去!”
“站住站住!”
何广猛然那站起,趁机悄无声息地挣脱了温萤的双手,一边一把喝住了李敢,大声道:
“冲动有什么用,就算你能揍他一顿,也只能解解你心中的火气,对整件事情完全没有用!”
说吧,何广一转身,看正撅着小嘴的郑好道:
“快下班了,你约韩敏一起回家,试探一下,看他到底想怎么样,吴世光已经跟他说过了,他心里肯定也有了打算。”
“好嘞!”
没有半句二话,郑好“嗖”地跳了起来,满脸喜色,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这一本正经办正事的样子,把何广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不知道,就因为他刚刚挣脱温萤的样子,让郑好的心情陡然翻了个跟头,爽极了。
走到韩敏身边,丝毫不顾及吴世光就在边上,郑好“砰砰砰”地敲了几下桌子,淡淡地说道:
“下班回家啦!”
“诶…”
韩敏和吴世光互相打量了一眼,狐疑地看着郑好,不知道她这到底是和谁说话。
郑好的威名,即使他们两个,也是不大敢惹的。
“看什么看,说你呢?”
瞪了一眼韩敏,郑好不客气地说道:
“你不回家么,们一起吧?
韩敏惊呆了,吴世光也惊呆了。
这太阳大西边出来了吧,郑好竟然会主动邀请男生一起回家。
“呃…那个,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
语无伦次地说了几句话,吴世光一溜烟逃了。
看着依旧瞪着无辜大眼睛看着自己,没有半点退缩模样的郑好,韩敏无奈地站了起来,低声道:
“走吧,你要搭我车么?”
“搭你车?”
郑好迷糊了一下,很快又连连点头,小鸡啄米一样说道:
“是的是的,我要搭你车!”
无奈地摇摇头,韩敏走出了办公室,郑好像个监工一样,瞪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紧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这架势,看得化工一部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一六七章 青梅竹马
“说吧,你有啥事?”
走在仙林苑小区安静的林荫小道上,看着依旧紧跟不舍的郑好,韩敏无奈地问道。
他和郑好早就认识,父母曾经是一个单位的同事,在分房年代,他们住在同一个大院里。
后来单位调整,逐渐少了联系,但又异常凑巧地把房子都买在了仙林苑。
于是,疏远的关系再度变得亲昵起来。
看着他们正当龄,又在同一个家单位上班,双方的父母曾经一度有些撮合他们的想法。
可惜,童年的阴影横亘在韩敏心中,双方父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韩敏自觉,自己的问话虽然不大客气,却也没有太多分,但听在郑好耳朵里,却分外刺耳。
郑好一翻白眼,瞪着他说道:
“怎么说话的呢,对女孩子,不该有点耐心么?”
看见郑好蛮横的样子,韩敏就有点头大。
幼儿园大班的夏天,他被郑好按在沙地里,暴揍的画面再次浮现。
这是他这辈子最惨痛的记忆,他不自觉地一缩头,低声嘟囔了一声:
“你也知道是自己是女孩子呀,像个女强盗?”
韩敏只是下意思地吐槽了一句,但这话才出嘴巴,他就知道不妙,刚想转身就逃,却被郑好一把揪住衣领。
怒视着他,郑好大声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我没说什么?”
被一个女人揪住衣领,韩敏涵养再好,也有些挂不住面子,抓住郑好的手腕,用力一拧,就想把甩开。
正常情况下,男人的体格是远强于女性的,这不是歧视,而是大自然选择的结果。
韩敏发誓,他只是用了一点点力气,想弄开郑好。
但双方纠缠的瞬间,郑好却猛然痛楚地尖叫一声,猛一甩手大哭起来,一边大叫起来:
“耍流氓了,非礼了!韩敏你个混蛋,你还是个男人嘛,竟然打女人……”
“啊…我……”
韩敏一个头有两个大,急急地辩解道:
“你不要乱说,我哪有打你,我只是要弄开你而已!”
“你这个色胚,从小就是个流氓。
大班的时候就脱我裤子,现在胆子更大了,竟然公众耍流氓……”
“你你你……你有毛病吧,这什么时候的事情,还拿出来说?
我那时候才五岁,知道什么,就是跟你玩而已……”
韩敏急得脑门子上都是汗了,这边上都是邻居,万一被人看到、听到,那真是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少来,今天你不给我个解释,我打到你家去?”
郑好一把揪住韩敏的衣服,尖叫着说到。
“好好好,姑奶奶,算我怕你,算我怕你!你想怎么样,划出道来,我都答应!求你了,别瞎嚷嚷了!”
韩敏是真怕了。
郑好这种脑子少根筋的人,又蠢又莽,谁都不知道她会干些什么事情出来。
“好,你说的啊!”
说到正题,郑好也不耍赖了,紧紧盯着韩敏道:
“温萤妈妈的事情,是你搞的鬼吧?你把她放了,咱两的事就算过去了!”
“啊!”
韩敏惊讶地看着郑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郑好的性格他不要太清楚,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在公司里,她不止一次怼过温萤,韩敏难以置信,她竟然会给温萤的妈妈求情,
“啊什么啊,给句爽快话?答应还是不答应?”
“你…你不是得了神经错乱了吧。贺明珠那个八婆倒霉,你不是应该偷着了吗,怎么还想着给她出头?”
“我怎么做不关你事,你快点把事情办了就行!”
不理会韩敏的难以置信,郑好蛮横地催促道。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你让我想想!”
绕着郑好转了几圈,韩敏一边打量着她,一边脑筋急速转动,十几秒后,他猛然一拍大腿,大声道:
“何广让你来的对不对?”
温萤是绝对请不动郑好的,整个化工一部里面,郑好只会给房玉华和何广面子。
而能指示郑好去做那些他并不喜欢做得事情的,除了何广不会有别人了。
“我说,你跟何广到底什么关系呀,为他这么卖命?何广又跟温萤什么关系呀,竟然帮她妈妈出头?
我记得,他是有女朋友的,还跟你们纠缠不清?”
韩敏的一番分析,把郑好给说得恼了,大眼珠一翻,往前一冲,大声道:
“少在这里娘炮,哔哔哔的,我怎么做不管你事!给句痛快话,你到底是干还是不干?”
“我…我要回去跟我爸说下?”
迟疑了半晌,韩敏才回道。
“呵,呵呵,这件事韩叔叔不知道是吧?”
郑好顿时乐了,女孩子一样伸出食指,在他脸上狠狠点了点,嗤笑着说道:
“你完蛋了,你乱用你老子的影响力办事,看你老子怎么收拾你吧!”
说罢,她笑呵呵地跳着走开了。
望着郑好远去的背影,韩敏有些茫然无措。
他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了,原本他以为,只是动一个人憎鬼厌的贺明珠而已。
就算大家表面上不说,暗地里也会拍手叫好,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现在这形势,他不仅仅跟温萤、李敢结下了大仇,整个部门同事都对他有看法。
最关键的事,和他关系还算亲近的吴世光、郑好也对他的做法,也不是很认可。
这还是何广没出面的情况下,如果贺明珠的事不能尽快解决,可以肯定,何广必然会出面。
到时候,他真是在和整个化工一部为敌了。
他就是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弄到这个地步的。
怎么一下子,自己就变成了失道寡助那个,明明大家都讨厌贺明珠的呀!
“那个何广,和那个温萤到底是什么关系?”
等到晚上十点多,韩敏的老爹韩淦才回来,听完儿子的讲述,老谋深算的他,第一时间就抓住了其中的关隘:
“你这件事其实没做错,但你没有充分考虑到外界对这件事的反应,尤其是那个何广。
毫无疑问,他对你们化工一部有极强的影响力,只有他才能鼓起这次针对你的浪潮!”
一六八章 怎么办
“那我该怎么办?爸,你能不能想办法动动他?”
韩敏一脸希冀地看着老爹。
直接和何广斗法,他没有那个勇气。
无论是资历、能力、职位、人心,他都远不是何广的对手。
但身在官宦之家,他见多太多的尔虞我诈。
知道有许多种杀人不见血的办法,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力,把对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何广虽然厉害,带那也只是局限在化工一部之内,如果从高层着手,完全可以给他来个降维打击,直接将他赶出杭保都不是不可能。
一般情况下,韩淦是不想介入儿子单位的争执的。
一点点事就要自己出手,那就违背了他当初把韩敏送到杭保的初衷了。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对方以泰上压顶的方式压下来,自己不出手的话,韩敏在单位绝对讨不了好。
身为父亲,虽然心里有着要锻炼儿子的想法,但儿子真遇到抵挡不住困难的时候,要他完全置身事外,那也太难了!
“嗯,你等下,我问问!”
思索了一会,韩淦拿出电话:
“老董啊,我老韩啊,最近忙吗?”
……
“有点小事想向你打听一下?杭保是你们国资下属的单位吧,有个叫何广的……”
……
“哦哦哦,好好好,明白了!”
说这话的时候,韩敏清晰地看到,韩淦原本轻松的脸上变得沉重起来,眉头拧成了两个厚厚的川字。
放下电话,韩淦沉默了好一会,然后再次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老金啊,我是韩淦啊,忙不,有点小事想请教下?最近你们是不是要搞个杭州十大杰出青年评选……”
……
“这样啊,好的好的,明白了,谢谢!”
挂了电话,韩淦的脸上已经非常不好看了,一股压抑的气氛在书房中蔓延,韩敏的呼吸都不自觉地沉重了起来:
“怎么了,爸?”
“那个何广很快会被评为杭州十大杰出青年?”
“什么?”
韩敏猛地站起,不敢置信地叫道:
“这…这怎么可能,他…他就是一普通人!虽然有点能力,有点运气,但…但…”
他想不通,这种重要的称号,怎么可能落到普普通通的何广身上。
是的,在韩敏眼里,何广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别看他有了一个亿、业务很好,抓住了通缉犯,等等等等,这些都不足以改变这一点。
在体制内人的眼里,何广就是个普通人,一般人,最多就是个能力不错的普通人。
“他被上面看对眼了,要树立成一个形象、符号。这个时候得罪他,就是和上面对着干,是非常不明智的……”
“我…我完全不知道这一点……他完全没有透露过一点口风。”
韩淦的话有些眼熟,韩敏不知所措地说道。
在体制内长大的人,韩敏对这种明显的政治信号是非常敏感的.
一个即将评为“杭州十大杰出青年”的人,意味着短时间内有金身护体,绝对不是一点小事撼动得了的。
半晌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也没动他,动的是我同事的妈妈,那个贺明珠就是一个人见人厌的老太婆。
我敢打赌,就连何广自己,也很讨厌那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次竟然会为她出头。
温萤明明不是他女朋友呀!”
“说这些没有用,关键是,何广已经动手了,而且不是那种象征式的,而是全力发动!”
身为老机关,办公室斗争的老手,韩淦比韩敏要机灵一万倍。
一看何广发动舆论的架势,就知道,对方是来真的了。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韩淦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看了一眼号码,韩淦有些错愕地接通了电话:
“喂,老郑啊,什么好事让你亲自打电话过来呀!”
“哈哈哈哈!是有点事,孩子的事……”
另一头,郑和光正无奈地看着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女儿,一边跟韩敏说道:
“老韩,你看,这件事要不再考虑考虑,也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嘛!”
……
“是的是的,可能是误会,我回去看下!”
“好好好,我等你好消息!”
直线距离不到一百米的房间里,郑和光无奈地看着女儿,低声道:
“打了电话了,你都听到了,可以了吧?”
“哼,不够!”
郑好一撇嘴,刁蛮地说道。
“那你要怎么样呀?”
郑和光溺爱地说道。
“你要盯着这个事情。
这是事关我们小团队生死存亡的大事,借着这个机会,我正好在他们面前长长脸,不然,他们不会把我放在心上的……”
“好好好,好好好,我的女儿长大咯,知道抱团咯……”
韩敏家,书房里一片静谧,好一会后,韩敏才不敢相信地说道:
“郑叔叔,他…他竟然因为这点小事,就给你打电话……”
“你呀!你对你们部门的事太不上心了!”
韩淦无奈地摇摇头,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儿子,低声道:
“明摆着的,何广在你们门里聚集了一大批人,温萤是他们团队的成员,郑好也是。你动了他们成员的妈妈,他能不动手反击嘛!”
“我…我完全不知道呀,他…他升职也不过几个月而已?以前,他一直被鲁有求压得很惨,谁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就能…”
“你呀,还是眼光太高了,完全没把单位的同事放在心上!”
韩淦无奈地说道。
很明显,只要韩敏稍微注意下,这种小团体的形成,更本瞒不过有心人!
这个儿子,还是太傲了,还需要打磨呀!
“我也不是怪你!”
看着儿子不知所措的样子,韩淦又有些不忍心,安慰道:
“只是,以后你要多注意。身在人情社会,一定要所交朋友少招敌人,不是非争不可的事,没必要跟别人都。
咱金玉不跟瓦罐碰!”
“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只能让这一局了!”
韩淦皱着眉头说道。
他是绝对不会螳臂当车,对抗大局的,实际上,就算他能动何广,他也不会这么干。
完全没必要,他们家跟何广没有任何直接的冲突。
搞掉何广,这个称号也不会落到自己儿子头上,为什么要平白无故跟人结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