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灵之精变(完)
1995年,她们比现在还要年轻,虽然她们故意打扮老气,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四十年代出生的人。
何言是第一个这样问她们的陌生人。
她们吃了一惊,忽然感觉到有什么秘密要被人揭穿了。
看出她们的迟疑,何言忙道:“你们不要奇怪啊,我不是搞科研的,我是研究历史的,不过你们别误会,我是研究历史,而并非考古的,我来这里也是想要保护那几棵古树,我不会用古树做研究,只是保护。”
......
这是何言与她们四人的第一次接触。
虽然树根被移走,但是她们凭借与本体的感应,很快就找到了树根所在的地方,可是树根不但被开发商锁在一个大院子里,而且还暴晒在烈日下,能否活过来还是未知数。
妖力最弱的朱纤纤最先有了反应,她脸色苍白,头发干枯,瞬间像是老了几岁,就像一棵竹子,渐渐走向死亡。
何言问她们可有办法,四人早就慌了,唯一知道的就是要把自己埋进土里。
何言借用了S市一个老同学的别墅,把四个人全部埋进别墅的花园里。
忙完这些,他就去找那位开发商,开发商已经联系到人重金收购那四棵古树树根。
这是古树,树根巨大根须茂盛,是做工艺品的上品。
原本可以通过法律途径从开发商手里要回树根,可是何言知道,即使树根被要回来,也不可能重新种植,只可能被制造成工艺品,或者陈列在什么博物馆里,从此后,树根就只是死物,而那四个树妖,也会随着树根的死亡而枯萎。
何言没有犹豫,以十万元的价格从开发商手里买下了树根,当然,他没有忘记在这件事结束之后向相关部门举报了这位开发商偷伐古木,开发商面临的罚款远不止十万元。
拿回树根后,何言按照四人事先教给他的办法,带着树根去了S市的植物园。
植物园的管理人员不肯同意他的请求,何言最后以投资赞助的名义给了植物园一笔款子,这四棵树根终于得以在植物园落户,植物园的专业人员对埋下的树根精心打理,这是古树,即使不能成活,以后也能做为一个景点向游客展示。
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四棵树根裁种后的第九天,树根露在外面的树干上抽出了新芽。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这四棵古树都已枝繁叶茂,被誉为生命的奇迹,成为植物园里的著名景点。
同样九天之后,何言从土里挖出了四人,她们重又恢复了之前的生机勃勃。
她们把自己的故事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何言,而何言也答应她们,不会把她们的故事公开发表。
从那以后,她们再也没有见过何言,但是这份恩情却铭记于心。
刘阿姨把自己和同伴的故事讲完,她拍拍何灵语的心,道:“希望你也能替我们保守秘密。”
何灵语点点头,心里却有一点失望。
父亲是历史学家,不是研究生命科学的,这一切对他而言,只是偶遇而已,他也如四人要求,没有把这次的事情正式发表,他也只是把那几个有记载的故事写在笔记上,告诉了老何教授,而对于这四位阿姨的事,他只字未提。
这样一来,那个什么生命奥秘研究所的事,就和这个没有关系了。
他们为什么会找到何家的?
何灵语把自己的联络方式留给刘阿姨,告诉她们,以后有什么事她也可以帮忙。
几天后,三位阿姨出现在客栈里,她们是来拿回寄存在这里的行李。
除了尚未“痊愈”的刘阿姨,另外三位齐齐出现,比起初见时,她们更年轻更漂亮也更加生机勃勃。
水湄都想找她们求问驻颜之术了,上世纪四十年代出生的人啊,怎么可以越活越年轻?
朱阿姨对何灵语道:“听说是你救了小刘,谢谢你啊。”
何灵语笑着问道:“你们准备去哪里旅游?”
如果不想易容,她们四位是不适合在同一地方长期生活的,所以旅游人生更适合她们。
说起这个,梅阿姨就来了精神,她拿出手机,指着屏幕上一字排开的四个APP,得意地说道:“我们是旅游博主,已经有很多粉丝了,以后每个人负责一个APP,有人给我们赞助了呢。”
果然啊,妖就是妖,她们的魅力隔着网络也能强大到令你无法想向。
朱阿姨笑靥如花:“我们刚刚接到一个推广,要去马尔代夫拍一辑漂亮照片,灵灵你可记得要关注我们啊!”
三位阿姨身姿婀娜地走了,菠菜望着她们风姿绰约的身影,一脸艳羡:“灵灵,你说我如果现在考虑去泰国做个大手术,来得及跟着她们一起去享受人生吗?”
何灵语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菠菜,无奈摇头:“菠菜的寿命好像没有那么长。”
你听说过一棵菠菜变成妖的吗?
没有。
所以菜就是菜,菜是不能成妖的。
所以即使一棵菜做个大手术,他也只是变成另一棵菜,而不是妖。
不是妖,所以你只能老老实实地享受新陈代谢,享受地球引力,享受青春短暂,享受美人迟暮,享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何灵语一声长叹,她无比沉重地对菠菜道:“未来日子,你可以跟着一起我去跳广场舞享受余生。”
“灵灵,你的余生是在墓地里跳广场舞吧,我拒绝你的邀请!”菠菜大叫。
一个月后,何灵语打开一个APP,开屏的大美人似曾相识,仔细一看,上面几个闪烁的大字:网络红人,知名博主朱纤纤带你走进梦想世界。
朱纤纤?朱阿姨?
何灵语看着那张美得不像人类的脸,好吧,她本来也不是人类。
再打开另一个APP,这一次她终于视觉舒适,只见开满风信子的山坡上,五颜六色的丝巾迎风招展!
而拿着丝巾的,是身穿美丽花裙的四位大美人,她们笑得自信,笑得开怀,笑得满足。
何灵语拿起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芬姐,帮我给爸妈墓前送束花吧,我有空就回去看他们。”
精灵之C位出道(一)
转眼前,又到了发工资的日子,为了防止何灵语和菠菜从月光族变成周光族,这个月的工资,水湄统一发的现金。
于是,何灵语和菠菜商量去一趟镇上,把现金存进银行,这样他们就有地方花钱了。
对于他们而言,住在旅游业并不发达的小镇百里之外的荒山野岭,想花钱也没有地方。
“水湄姐,借你的车用用呗。”何灵语一脸讨好。
水湄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小孩子开什么车啊,走着去,锻炼身体!”
“那借我用用呗,我不是小孩子了。”菠菜挺挺瘦骨嶙峋的胸脯,满脸谄媚。
水湄连个眼角子也没给他,对何灵语说道:“今天你们两个哪里也别去,帮着招叔挖地窖!”
“地窖?”何灵语和菠菜异口同声,“寻龙点穴?山上有古墓?”
水湄以手支头,代沟,真的是代沟啊,她是老了吗?为什么随便说句话,这两个小东西就会想到别处去,而且还能和她要说的相差十万八千里。
“招婶想酿酒,酿好的酒要埋到地下,招叔就说干脆挖个小窖,冰箱里放不下的蔬菜水果也能放进去,这是最原始的贮藏方法,你们小孩子不懂的。”
“好吧......”何灵语和菠菜顿时兴趣缺缺,两个人老大不乐意地去找招叔。
正在这时,何灵语的手机响了,拿出一看,居然是司舒打来的电话。
何灵语顿时来了精神,客栈的大老板是司凯,司凯是司舒的舅舅,所以现在她为了接司舒电话不去挖地窖,水湄应该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吧。
何灵语笑得贼兮兮的,正好撞上水湄的眼刀子,她连忙缩缩脖子,换上一副温驯小猫的表情。
水湄翻个白眼,真的不能和这两个孩子多说话,她感觉自己的皱纹都快要气出来了。
“灵灵姐,帮帮忙呗!”电话那头传来司舒讨好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大小姐在讨好小伙计?
“小舒,怎么帮忙?”何灵语问道。
“帮我哥投票打CALL啊!”司舒兴奋地说道。
“你哥?你什么时候有哥了?”何灵语不解。
很快,何灵语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微博上有个“人气王”投票的活动,这个活动总共五轮,一百多名新生代爱豆争夺最后票数最高的五个名额,当然,排名第一的那个,就是今年的王中王。
司舒口中的哥,就是她的爱豆,今年刚刚出道的一名练习生陈文迪。
司舒从微信上发来陈哥哥的照片,何灵语百度了一下,发现这一届的爱豆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反复对照了几遍,也没有分清那些大合照里哪个才是陈文迪。
“C位的,我哥在C位!”司舒急得不成,何灵语都能想像出来,电话那端的司舒正挥舞着小拳头。
“给他投票是吧......投完了。”何灵语边说边操作,投票嘛,容易。
“不是只投一张,你等着,我先给你二百个帐号,每个帐号每天投一票,对了,千万不要在同一台机子上操作啊,对了,你下载国际版,这样可以多登录帐号,但是五十个帐号就必须要换一个手机或者电脑。”司舒的话还没有说完,二百个帐号连同登录密码就通过微信发过来了。
何灵语傻了,彻底傻了。
“我只能把水湄姐和菠菜的手机都借过来用了,好像不太好吧。”何灵语无奈。
“不要借他们的,他们也要投票,我也给他们每人发了二百个帐号。”司舒如同久征沙场的大将军,运筹帷幄。
何灵语抬眼一看,水湄和菠菜果然正在手机上笔划着什么。
“那怎么办?”何灵语头痛啊头痛。
“让我想想啊......这样吧,我联系一下供应商,给你们送一批IPAD过去,要多少,十五个够吗?对了,灵灵姐,你问问菠菜,看他能不能做个程序什么的,可以投得更多?没关系,我出钱。”
何灵语呆若木鸡,白富美追星原来是这样的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接下来整整一周,客栈里的主要工作就是投票投票再投票,就连招叔招婶和小淘也加入进来,即使这样,陈小哥哥还是在十名以外徘徊。
可是到了第七天早上,何灵语习惯性的登录微博去投票,赫然发现她找不到投票的端口了!
严格说来并不是找不到端口,而是找不到她平时投票的地方了。
人气王的投票还在,但是小哥哥陈文迪的照片没有了,没有照片,照片下投票两个字当然也没了,所以何灵语找不到投票端了。
她以为是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于是退出,重新登录,依然如故。
这时,水湄拿着手机走过来,问道:“灵灵,你能投票吗?”
“不能啊,怎么回事呢?”何灵语边说边在微信上问司舒。
很快,司舒的电话打了过来。
“灵灵姐,我哥他出事了!”
陈文迪出事了,所以昨天晚上,他的公司决定退出这次投票活动!
凌晨的时候,陈文迪工作室在网上联系了各个粉丝站,让站姐们稳定粉丝情绪。
司舒做为出钱又出力的站姐,当然在第一时间就接到通知了,但是今天是星期六,她不用回学校,一觉醒来天光大亮,听到何灵语的微信提醒,她才看到工作室给她的留言,对,她也是刚刚知道。
“究竟怎么了?”何灵语问道。
别说,每天对着那张脸投票,何灵语也对这个浓妆艳抹的小男孩产生兴趣了。
“工作室说哥哥病了,灵灵姐,前天哥哥还上通告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呢?再说只是投票的活动而已,即使他病了,也不会受影响啊!”司舒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何灵语也觉得奇怪,她比司舒年长,想得也多了一些。
她道:“说不定是出了什么事,工作室不方便告诉你们,所以才对外宣称是生病呢。”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担心。”司舒口中的我们,应该是指她和那些粉丝们。
“没关系,不用担心,他是有公司的,如果真是出了事,有公司为他解决,你们就听工作室的话,安抚粉丝吧。”还能怎么办,只能这样做了。
精灵之C位出道(二)
一个小时后,陈文迪工作室官宣,正式退出人气王活动。
紧接着,半个小时内,各大营销号蜂拥而至,内容大同小异,无非就是表示遗憾,期待陈文迪早已痊愈。
营销号下面的评论区里,以陈文迪各大粉丝站为首,粉丝们开始控评,控评内容如同复制,都是千篇一律的。
何灵语大致看了看,每个营销号下面的评论区,前一百楼无一黑评。
显然,这些营销号都是陈文迪的公司买断的,都是正面的报道。
与此同时,陈文迪因病退出评选的消息空降热搜第三位,当然,肯定是花钱的。
这时,菠菜凑过来,对何灵语道:“别急嘛,再等一个小时,就会有爆料了。”
江湖经验一向如此。
一个小时后,再打开陈文迪的广场,风向果然变了。
首先是针对陈文迪病情的各种小道消息。
某某的大姨妈同事的儿子的女朋友的邻居的同学的老婆,恰好是某某医院的,刚才看到一个戴幅子戴墨镜戴口罩疑似陈文迪的人走进性(病)专科!
天呐,难怪要退出比赛,原来是得了这种病!
一个半小时后,某某的同学的老爸的同事的三姨夫的二舅是警局开大门的,就在刚刚,一辆警车停在门口,一位戴着头套疑似陈文迪的嫌疑犯被带了进去,据说是某某群众举报的吸(毒)分子。
天呐,难怪要退出比赛,原来是吸那个那个毒!
于是,微博上一片哗然,有人艾特各大官媒,有人爱特各大警号,更多人要求封杀陈文迪,封杀,封杀!
粉丝们拼命控瓶,安利陈文迪的各种公益视频,可是无论他们如何控制,几乎所有爆料营销号下面的前三楼全部是黑评。
何灵语不解,问菠菜:“你看这个第一楼是怎么回事啊,只有两个回复的,点赞也只有几十个,为什么稳坐一楼,后面的全都有几百回复,点赞破千了。”
菠菜笑道:“这当然是买的,花钱了!”
何灵语愕然:“谁会这样做,吃饱了撑的?”
菠菜笑道:“当然是对家的人干的啊,一个陈文迪倒下来,十个陈文迪顶上去。”
到了中午的时候,陈文迪的发小、小学同学、幼儿园同学纷纷站出来发文,列举陈文迪各种罪状。
幼儿园时偷小朋友糖果,小学时抄作业,初中打群架让女同学怀孕,高中时混社会退学,大学第一年就去参加各种选秀,门门挂科。
到了晚上,原本挂在热搜第三的陈文迪因病退出投票的新闻降到了最下面,另一条带着新闻空降而至!
陈文迪自杀!
何灵语吓了一跳,连忙点开,这一次不是无图无真相的,狗仔队拍到陈文迪在家里割腕自杀,被送往医院抢救。
照片上有陈文迪的经纪人,还有他的家人。
紧接着,又有几条相关新闻上了热搜,陈文迪生死未卜,陈文迪工作室尚未表态。
而在这些新闻下面,依然是键盘侠们的叫嚣:
“死了吗?怎么还没死?”
“这种人就该死!”
“什么自杀啊,就是吸(防)毒吸死了!”
“艾(滋)病吧,一定是艾(滋)病。”
“求求你,快点死吧,同意陈文迪快死的点赞!”
“现在说陈文迪该死还有人同意吗?”
......
一旁的招婶叹了口气:“这孩子究竟招谁惹谁了啊,前几天不是还在说他又乖又可爱吗?怎么现在就要咒他死了?”
原来招婶也看到这些新闻了。
水湄骂道:“这些人太没有口德了,人家已经自杀了,他们还要这样说。”
菠菜说道:“这些人要么是对家雇的水军,五毛钱一条,要么就是生活特失意,急需在网上发泄的那种人。”
何灵语没有说话,她忽然发现,司舒已经一天没有消息了。
她拨通了司舒的手机,电话那端的司舒声音嘶哑:“灵灵姐,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是!”
“小舒,你哭了吗?别哭啊。”何灵语劝她。
“灵灵姐,妈妈找人去打听了,他们说他是真的自杀了,我想去看看他,妈妈不让。”
司雨浓虽然不能算是手眼通天,但是想要打听一个小明星的消息还是手到擒来的。
“他是明星啊,现在肯定有很多记者守在医院里,你去了也是白去,肯定见不到他的。”何灵语说道。
“不是不是,妈妈是找到和他合作的公司打听的,也就是金主爸爸,金主爸爸那边说,昨天他忽然发狂了,又喊又叫,胡言乱语,对了,还学女人说话,情绪很不稳定,他的公司这才不得不对外宣布他生病,退出评选,就是担心被人知道这件事大做文章,没想到这件事没有传出去,反而冒出一大堆负面新闻,灵灵姐,我不相信那些事真是他做的,他不会那样做的!”
司舒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何灵语却是心中一动,她问道:“你说他学女人说话?”
“是啊,他不但学女人说话,他还学女人唱歌呢。”司舒说到这里,忽然一声尖叫,把何灵语吓了一跳。
“小舒,你怎么了?”何灵语忙问。
“灵灵姐,他......他这样子是不是和我那次是一样的,就是我被鬼上身的那次?”那一次是女人上了她的身,她在酒吧里大喊大叫,事后自己根本不知道。
“嗯,我刚刚也这样想的。”何灵语说道。
“灵灵姐,你能帮他吗?求求你,帮帮他吧。”司舒又哭了起来,何灵语记得,当初司舒自己知道出事以后,也没有这样伤心。
“可他是明星啊,我们连他的面也见不到,怎么帮他?再说他的公司也不会答应吧,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公司会不会放弃他呢?”何灵语虽然不追星,可是她喜欢看八卦,这种事情听多看多了。
“不,我不让,我去和妈妈说!”司舒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何灵语收了手机,一转身,发现大家都在看着她,显然,刚才的电话他们都听到了。
水湄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我去帮你订机票。”
“水湄姐,这件事......”何灵语不解,水湄什么时候这样大度了?
精灵之C位出道(三)
和何灵语一样,通过这几天的投票,客栈里的几个人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陈文迪小朋友有好感了。
更重要的,就是做为真正路人的那颗善良之心。
“这孩子才十九岁,才上大一,这么大的孩子都还是家里的宝贝,被这么多人围着骂,当爸妈的该有多难过啊。”招婶说。
“问题是那些什么什么实捶了,什么什么千真万确了,没有一个有真凭实据,全都是一面之辞,现在的人都怎么了?胡说八道还有人相信。”招叔说。
“网上这些都是职业键盘侠,看看这第一楼,打开他的主页,置顶写的是啥?所有的刷屏只是为了生活,这是收了钱才来评论的。”菠菜说。
“所以啊,你到帝都去看看,能帮就帮,这孩子还小,即使当不成明星了,做个健健康康的普通人也很好啊。”水湄说。
就连小淘也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哥哥加油,tuo(脱)粉算我书(输)。
......
于是,何灵语带着爸爸粉、妈妈粉、姐姐粉和学龄前粉丝的厚望与重托踏上去飞往帝都的飞机。
到了帝都,接机的是思思。
“我这两天都在司舒那边帮忙,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就可以回你这边了。”思思开心地说道。
“司舒那边?”何灵语不解。
“是我表达错误”,思思连忙纠正,她道,“Pansy很担心小舒的身体,又怕影响她的学习,就成立了一个临时部门,接管了小舒的站子,这两天我都在那边帮忙。”
何灵语吓了一跳,司雨浓派人接管了粉丝站?
但是很快她都理解了。
司舒患过严重的心理疾病,这种病很容易复发,司雨浓对女儿的宠爱有目共睹,为了女儿,她甚至可以驱鬼降妖,更何况是接管一个没有多少成本的小粉丝站,帮助一个小明星呢。
可以用钱解决的问题,全都不是问题。
思思在路上向何灵语介绍了司舒的粉丝站。
这个粉丝站皮下只有五个人,主要工作是数据和控评。
这五个人全部都是中学生,今天早晨,司雨浓的工作人员已经以司舒家长的身份联系了她们五个人,全部接管了她们的工作,让她们安心学习。
另一方面,全新登场的站子也联系了陈文迪工作室,正如何灵语猜测的那样,陈文迪所在的公司已经准备放弃他了,工作室的人员都是公司员工,现在属于消极怠工状态,告诉站子,陈文迪只是练习生身份,连正式出道都不算,现在闹出这么多的事,公司已经暂缓他的全部工作,把社会影响压到最低。公司还有其他艺人,不能因为他影响到其他人。
思思说到这里,义愤填膺:“真是唯利是图的小人行和行径!”
何灵语问道:“陈文迪的那些黑料查清了吗?”
“还没有,新站子刚刚开始工作,还没有着手去办。”思思说道。
“那我现在可以见到陈文迪吗?”何灵语又问。
“已经派人去协调了,你先到酒店休息休息,我们一起等消息。”思思边说边把一大包零食递了过来。
她们在酒店里等待的时间并不长,站子的五名工作人员便来了。
因为知道这些人是司雨浓在集团各部门临时抽调上来的,所以何灵语先入为主,认为他们都是无所事事的闲杂人员,否则怎能说调动就调动了呢。
可是亲眼看到他们,何灵语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这五个人自我介绍,Alex、艾嘉、肖伟、波波和小冰。虽然都很年轻,但是举止从容,言谈有序,全都是一副精英派头。
“我们在原部门的工作还在交接中,但是不会影响到现在的工作。”他们说道。
简单交谈后,何灵语便和他们一起去了医院。
就在一小时之前,陈文迪已被秘密转院到了美嘉医院。
何灵语不由得佩服这些人的行动力了,司氏是美嘉医院的最大股东,陈文迪的转院意味着司氏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就连思思也悄悄说道:“人比人气死人啊,我上中学的时候,一学期不吃早饭,才存够演唱会的钱,还要告诉妈妈我是去看学校组织的文艺汇演,如果让她知道我是去追星,她能打折我的腿。”
其他人也深有同感,所以说投胎是个技术活儿。
到了医院,并没有何灵语想像中的大大小小的采访车,陈文迪公司只派了一个人在这里进行接洽,那人一脸的不耐烦,看到来的这几个人,他有些奇怪地说道:“想不到陈文迪还有你们这个年龄段的粉丝啊,难怪粉丝们有经济能力给他转院呢。”
显然,他并不知道新站子成员们的身份,新站子在与工作室的接洽中也没有暴露真实身份。无论公司还是工作室,都以为是粉丝站换了新人而已。
站子的人连忙说道:“我们几个是同事,全都喜欢陈文迪,听说站子的人脱粉,我们就接管了站子。”
那人呵呵直笑,道:“你们也真是闲啊,国企的吧。”
肖伟点点头:“你真有眼光,不过请保密。”
那人讪笑:“我懂我懂。”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过来,那人立刻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对众人介绍道:“这位就是陈文迪的母亲,刚刚从老家赶过来的,有什么事你们问她吧,公司里很忙,我要回去了。”
他是陈文迪工作室的,现在公司要撤销工作室了,他要转到其他部门,如果回去晚了,说不定就没有好地方可去了。
肖伟忙道:“这边的事交给我们吧,你也辛苦了,有事就通电话,你不用过来了,住院的费用我们来想办法。”
也就是说,你们公司什么都不用插手了。
那人连连道谢,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医院。
陈文迪的父母早在多年前就离婚了,父亲离婚后的第二个月就再婚,现在有了一儿一女,只在陈文迪小有名气后联系过一次,中间十多年都没有出现过。
陈母与儿子相依为命,得知儿子出了事,她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硬座从家乡赶过来。
精灵之C位出道(四)
陈母也只有四十多岁,但是形容憔悴,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
听说面前的这些人都是粉丝,她那早已哭得红肿的眼睛里又蓄满了泪水:“难得还有你们......小迪不是他们说得那样,真的不是......”
思思上前拍拍她的手臂,柔声说道:“阿姨,我们想见见小迪,可以吗?”
陈母点点头,说道:“你们小心一点儿,他现在很敏感。”
在来的路上,经过陈母的同意,美嘉医院已将陈文迪的病历EMAIL给了粉丝站的人,并且附上了详细说明。
陈文迪的自杀,其实是自残。
他用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插入腹中,因为抢救及时,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是苏醒后的他,情绪非常不稳定,并且很敏感,医护人员稍有靠近,他就大喊大叫,看到母亲也是同样的反应。
可能是为了治疗方便,病床上的男孩头发剃成了寸头,面色苍白,大睁着眼睛,失神地望着某处地方。
何灵语几乎认不出来了,这是她天天投票的那个浓妆艳抹带着几分娘气的美少年吗?
眼前的男孩虽然憔悴,但五官端正,眉清目秀,尤其是他的左右侧脸,生得极为对称,要知道大多数人的左脸和右脸以及左右五官都是不对称的,而这个男孩,何灵语怀疑他的左右脸是能完美对折的。
更难得的是,洗尽铅华的少年,脸上全无雕琢之气,这是天生的五官,不是整容脸。
何灵语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里见到这样干净精致的男孩,她发誓如果她不是活了两世的老阿姨,她一定会像司舒一样迷上这孩子的。
嗯,现在也是,只是感觉不同,她好想好想拥有这么一个弟弟啊!
可是何灵语的思绪也只是飞扬了一刹那而已。
刹那过后,她就只想按住这孩子打得他灵魂出窍了。
是占据他壳子里面的那个灵魂。
“苏三离了洪洞县......”病床上的男孩忽然咿咿呀呀唱了起来,扬起另一只没有插着点滴的手腕,比划着兰花指的动作。
他的声音柔美甜润,字正腔圆,比起戏台上的男旦也毫不逊色。
ALEX几人大吃一惊,虽然在来这里之前,他们已经知道陈文迪发起疯来学女人说话,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竟然学得这么像。
几个人默默走出来,便迎上陈母满含忧愁的目光。
ALEX是从国外回来的,说起话来有些直接,他问陈母:“您了解小迪的性取向吗?或者他有没有某些嗜好?“
陈母怔了怔,马上就明白ALEX的意思了,她毫不犹豫地说道:“小迪长得好,又喜欢唱歌跳舞,从小到大就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不瞒你们说,他上初中时和同桌女生早恋,我还揍过他。”
思思毕竟跟着何灵语见过些世面,这时,她走上去,对ALEX说道:“那边有休息室,你们陪着阿姨去喝杯茶,顺便了解一下小迪的事,这边有灵灵和我就行了。”
ALEX他们已经得到通知,知道何灵语是来帮忙处理这件事的,但是对于面前这个看上去像中学生似的小姑娘,他们实在想像不出,这个女孩能做什么,几个人里,她才真的像是粉丝。
但是当着陈母的面,他们也不好多说,只好按照思思所说,陪着陈母去了休息室。
所有人全都离开了,思思问道:“灵灵,我们现在开始吗?”
何灵语笑了,道:“不是我们,是我,你在外面,不要进来,也不要让别人靠近。”
“明白!”思思一边说,一边从包包里掏出一个黄澄澄的铜牌出来。
“这是什么?”何灵语好奇地问道。
“纯铜打造九宫八卦符,驱魔消灾转运辟邪!”思思说道。
“某宝买的?”何灵语问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思思说道。
“收起来吧,别吓坏小朋友,这个没用,就是一块铜板而已,嗯,是不是真铜还不好说。”何灵语笑道。
“不是吧,开光的,卖家说老灵了呢。”思思一脸委屈,这块牌子花了她不少钱呢。
“我说没用就是没有”,何灵语边说边在工装裤的各个口袋里摸索,摸到第五个口袋时,终于摸到一张折成千纸鹤的黄符来,“这个给你,比你那块废铜烂铁有用多了。”
“真的啊?”思思大喜过望,郑重接过千纸鹤,更在寻思是拆开呢还是拆开呢,何灵语已经走进病房,并在里面反锁了,就连帘子也拉上了。
手腕上的铃铛叮咚作响,病床上的少年依然在低吟浅唱。
何灵语一步步地向他走过去,就在距离病床一米的地方,那少年忽然一把扯下手上的输液管,清秀无双的面庞变得狰狞可怕,他瞪着何灵语,目露凶光,一开口却是个尖细的女声。
“哪里来的野道士,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何灵语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做野道士。
她嘻嘻一笑,道:“都什么年代了,道士都能上大学了,哪里还有野道士。我姓何,何灵语,你呢?”
少年被她笑得有些呆怔,问道:“你不是道士?”
“你见过我这么好看的道士吗?”何灵语哈哈大笑。
“如果不是道士,你寻到这里做甚?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请你速速离去。”那女声说道。
何灵语微微蹙眉,问道:“你是哪年死的,有年头了吧,上世纪五十年代之前?”
女声冷哼:“与你何干?”
“你什么时候死的,当然不关我的事,但是你选的这个壳子却关了我的事。你知道这孩子才多大吗?他才十九岁,是个大学生,还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艺人,你选谁不好,非要选他?他老妈独自一个人把他抚养长大,多不容易啊,就算你是鬼,也要有点良心吧,你这样祸害小孩子,小心永世不得超生。”
永世不得超生,对于一只鬼而言,无疑是最可怕的诅咒了。
“胡说八道!他是何人关我甚事,我就是看中他了而已!你想让我永世不得超生,休想!”女声尖叫。
何灵语听她说话咬文嚼字有些头疼,也不想再和她斗嘴了,索性说道:“是吗?那我就打得你魂飞魄散吧,免得你再害人。”
精灵之C位出道(五)
“小丫头,你做梦!”女声冷笑。
“怎么,不叫我道士了?”何灵语哈哈一笑,笑声未绝,手中刺魂针已经向陈文迪刺了过去。
“陈文迪”忽然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敏捷地避开何灵语的一击,双手伸出,宛若鸡爪,指甲忽然长出很长,如同十把尖刀,朝着何灵语抓了过来。
何灵语急忙避开,可是身上的长袖T恤还是被抓破了,鲜血渗了出来。
看着指甲尖上沾着的鲜血,“陈文迪”格格娇笑,她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了一口,把鲜血尽数舔进嘴里。
“味道真不错,处子之血啊,小丫头,可惜你不会唱歌,否则我就舍了现在这身皮囊要你了。”
何灵语心里一动,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之所以夺舍在陈文迪身上,是因为他是艺人?”
“当然,否则凭我这样一个美娇娘又何必屈身于男儿身上?”女声婉转哀怨,似有千般愁万般怨。不像是夺舍别人的是她,反倒是她在受委屈一样。
“原来如此,那你活着的时候也是艺人吗?”何灵语好奇地问道。
“哼,艺人?我是角儿!”女声倨傲,但是瞬间又像换了一个人,她翘起兰花指,柔情似水地唱道,“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
唱毕,她斜睨着何灵语:“我唱得如何?”
何灵语眨巴着大眼睛,连忙道:“好,唱得好。”
这是她的真心话,虽然活了两世,她全都不懂戏,但是唱得好坏是能听出来的。
“那你为何不鼓掌,不喝彩?”女声由温柔转为愤怒。
何灵语明白了,这个女伶之所以要夺舍在陈文迪身上,她想要的是舞台,是喝彩,是掌声。
“我就奇怪了,陈文迪又不是大明星,他上台的机会都不多。你为什么要找他呢?再说他和你也不是同行啊,他是唱歌的,你是唱戏的。”何灵语好奇。
捉鬼是工作,八卦是本能,何灵语一向两不耽误。
“傻道士,这懂个屁!”女人的声音虽然做作,但是婉转悦耳,听得何灵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些真正的大明星,即使我占了他的身子,他也还是他,不是我!我无法改变他的风格,他的一切,最终结果要么是他死,要么就是把我活活气死。”
何灵语似懂非懂,她疑惑地问道:“你试过?被你夺舍的人死了?”
“死了,白白浪费了一个好身子,他不但唱歌好,还懂戏,他若是专攻唱戏,当年的那些名旦也要被他比下去,可惜啊,他......”女声说到这里,顿了顿,忽然语气又变了,“现在的这些明星啊大咖啊,几个有真材实料?脸是假的,歌是在录音棚里一句一句合成的,上了舞台,那身段那作派丑得不忍直视,全都是靠着公司操作,我千挑万选才挑中陈文迪,他太像谭冲了,太像了。”
原来是谭冲啊。
那个死去十几年的大明星。
何灵语仔细回想谭冲的容貌,没觉得陈文迪和他相像啊,如果真的像,陈文迪的公司一定不会放过小谭冲这个噱头的。
“他们不像吧?”何灵语问道。
“你懂个屁!我说的又不是长相!”女声不耐烦起来,显然,与何灵语这种外行说话就是对牛弹琴。
何灵语汗颜,她汗颜的不是她不懂行,而是她居然和一只鬼聊起天来了。
还是一只正在打架的鬼。
“我是不懂,但是我知道无论谭冲还是陈文迪,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如果不是被你夺舍,他们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谭冲不会早早死去,他会有更多更好的作品,更大更炫烂的舞台,陈文迪正在参加一个很大的活动,这次活动之后他就能得到更多的演出机会,因为你,谭冲自杀了,因为你,陈文迪也自杀了,所幸他被救下来了,但是你毁了他,毁了他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机会,你太自私了,你这种鬼不该存在于人世间,我现在就把你送去你应去的地方!”
话未说完,一道灵符便向“陈文迪”扔了过去。
女鬼本来还在听着何灵语数落她,她没有想到何灵语只是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待到她反应过来,已经晚了,那道灵符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一声尖叫,然后病房里重又恢复了寂静。
何灵语走上前去,举起刺魂针,朝着陈文迪的百会穴刺了下去。
......
两个小时后,医生和护士们急匆匆走进病房,被挡在病房外面不得入内的陈妈妈吓得脸色发白,她紧紧抓住思思的手,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小迪出事了?怎么了?”
思思拔着脖子向里面张望,什么也看不到。
这时,病房的门打开了,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去。
没穿白大褂,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是何灵语。
她穿着白色T恤,灰色工装裤,只是T恤的一条袖子破了,手臂受伤,但是显然是刚刚处理过伤口,已经止住血了。
看到她出来,陈妈妈立刻扑了过来:“何小姐,小迪他怎样了?你的胳膊......是小迪伤的吗?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他是病了,你痛不痛啊......”
望着眼前惊慌失措却仍然谦和礼貌的陈妈妈,何灵语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皮外伤而已,没有大碍,小迪已经醒过来了,他现在很虚弱,医生正在给他做全面检查,您不用担心。”何灵语说道。
“真的,小迪醒了,他......他先前也是醒着的......”陈妈妈陡然亮起来的眸子重又黯淡下去。
何灵语这才想起来,她用刺魂针把那女鬼从陈文迪的身体里逼出来之后,陈文迪就不醒人事了,昏睡了整整两个小时,而她也累了,坐在沙发上也睡了两个小时,病房里面发生的事,外面是不知道的。
她正不知该如何解释,病房的门再次找开,医生和护士走了出来。
“医生,我儿子怎样了?”陈妈妈上前问道。
“怎么说呢,他很正常,我安排了脑CT,最好再去做个深度检查。”
医生说完就走了,但他脸上一闪而逝的迷茫却落入了何灵语眼中。
是啊,医生一定很奇怪吧,病得那么严重的一个人,怎么说好就好了?
精灵之C位出道(六)
两天后,陈文迪已经恢复,之前自杀的伤口也无大碍,只是短期内还不能做大幅度的动作,医生建议他静养,每天可以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散步。
医院和粉丝站全部对外封锁了消息,互联网上的网暴依然在继续,思思给还在学校的司舒打过电话,把陈文迪康复的消息告诉了她。
电话那头响起一声尖叫,把思思吓了一跳,差点儿就把手里扔掉了。
“啊——啊——啊——啊——啊——”
土拔鼠般的尖叫还在持续,思思终于明白了,原来是粉丝姑娘正在欢呼。
思思咧着嘴把手机拿到一旁,免得把自己的耳膜震坏。
电话那头的那边的花式尖叫持续了一分钟,终于响起了司舒的声音:“喂!喂?喂!还在吗?思思姐?思思阿姨?思思大婶?思思大......”
思思终于抢在那声“思思大妈”叫出之前重又接听了电话:“大小姐,您对小的还有啥吩咐吗?”
“嘻嘻嘻”,电话里传来司舒乐不可支的声音,她道,“他那个烂公司是不是还蒙在鼓里?如果这个时候提出解约,那烂公司会不会立刻答应?”
思思叹了口气,龙生龙凤生凤,土拔鼠叫声刚停下来,就想到要趁机给陈文迪解约了。
“这个我不知道,不过陈文迪现在的声誉依然很差。”思思说道。
“没关系,只要哥哥身体没事了,其他都是小事,几篇通稿就能搞定,我先挂电话了,我找我妈去。”
司舒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思思耸耸肩,对坐在一旁的何灵语说道:“看来大小姐是想亲自捧陈文迪了。”
何灵语笑道:“我看Pansy的意思,可能真的是想自己把陈文迪签下来吧。“
思思又是一声长叹:“唉,陈文迪这小子也太幸运了,能被大小姐喜欢。”
何灵语拍拍她的肩膀:“陈文迪能够被鬼看上,岂会是普通人?即使没被司舒喜欢上,他也会红,会大红,他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就像谭冲一样。”
“谭冲?灵灵,你也喜欢谭冲啊?”思思瞪大眼睛,何灵语是什么人?何灵语是捉鬼女天师,女天师不是应该喜欢钟馗的吗?
何灵语笑道:“谭冲死的时候,我还没上小学,我是最近这两天才喜欢他的。”
她没有说谎,在此之前,她只是知道谭冲这个人,每年谭冲忌日的时候,网络上随处可见怀念他的文章,想不知道都不行。
直到那天听女鬼说起谭冲,她才找来谭冲的生前影音来看,这一看就喜欢上了。
她明白那女鬼为何会选上谭冲了。
谭冲长得漂亮,歌唱得好,难得的是,他还会唱戏。谭冲如日中天的时代,歌手们更多的是在舞台上拿着麦克风走来走去,只有谭冲,当他站在舞台上时,他就是舞台的主人,他能驾驭各种风格,能抒情,能颓废,能优雅,能狂野,能柔情似水,也能霸气酷拽,他是真正的舞台王者,他是为舞台而生。
何灵语从手机上找到一段谭冲唱的京剧《贵妃醉酒》,看着看着,便就痴了。
“灵灵,灵灵!”耳畔传来思思的声音,何灵语这才缓过神来,手机上的视频已经结束,自动跳到了另一个视频。
“怎么了?”何灵语问道。
思思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何灵语,道:“是Pansy。”
何灵语接过手机,里面传来司雨浓的声音:“灵灵,是这样的,我准备安排陈文迪和他的母亲去国外旅行,出国之前,在机场会有一次大规模的粉丝送机,为了避免会有意外发生,我想在陈文迪登机之前,请你全程陪在他身边,当然,若是你的时间允许,能够和他们一起出国玩玩,那就更好了。”
何灵语明白了,司雨浓是想请她给宝贝女儿的爱豆小哥哥当保镖。
答应,当然答应,有帅哥看,还有钱拿,更能免费旅游,不答应?那是傻子!
她何灵语是高智商的通灵少女,她才不是傻子。
“我倒是可以向水湄姐请假,只是......”何灵语一副为难的语气。
“请告诉我,你的银行帐号。”司雨浓说道。
何灵语打个响指,这样的金主,谁不喜欢?
她立刻把银行帐号报出来,太好了,这一次是司雨浓把钱直接打给她,而不是通过司凯,话说上一次她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司凯手里把钱要过来的。
十分钟后,何灵语就收到了银行短信,看到那长长一串七位数字,何灵语心情无比舒畅。
她先是给水湄打电话,实话实说,说她要陪陈文迪母子出国,水湄立刻同意,附加条件,她给了十个名字,除了客栈的几个人名以外,还有几个是何灵语没有听说过的。
“每个名字一份TO签,灵灵,你一定能搞到的,对吧?”
何灵语:......
晚上回到宾馆,思思去和站子的人一起开会,回来后,思思告诉她,陈文迪登机之前,除了粉丝送机,还会有媒体采访,已经协调了机场保安维持秩序。
司雨浓请何灵语来保护陈文迪,当然不是担心会有人给陈文迪送带毒针的毛公仔,或者是加了胶水的饮料,而是要防止那些非人类的东西再次骚扰陈文迪。
何灵语好奇地问道:“搞这么大的阵势,陈文迪的公司会不会觉得他还有商业价值,不想让他解约了吧?”
思思胸有成竹,道:“你放心吧,Pansy是什么人,别说是一个还没红起来的小流量,就是天王巨星,只要她想签,也一定能签下来。”
更何况,陈文迪的公司规模并不大,整日就是靠炒艺人的花边新闻蹭热搜。
这是资本市场,明星只是商品,像陈文迪这种小爱豆,充其量只是个半成品,还没听说哪家公司为了半成品大打出手的,有人想要,就给呗,就看给的价格是高是低了。
不知为何,何灵语又一次想起了谭冲。
网上对于谭冲的自杀原因众说纷纭,有说他爱上同性不能自拔,有说他是抢了江湖大佬的女人,并非自杀还是暗杀,还有的说他的新片遭遇滑铁卢,他被投资方逼迫才不得不死。
其实他是受不了体内另一个“自己”,他被女鬼占据了身体,可是他却还保留着一部分自己的意识,所以他选择了死,杀死了自己。
精灵之C位出道(七)
登机的那天,机场的确来了很多人,但是还有一些人是肖伟他们雇来的。官方媒体和自媒体都有记者,还有媒体跟机追拍,刚刚出道的陈文迪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场面,无论是他,还是他的母亲,全都以为经过这件事,等待他们的只有黑暗。
面对长枪短炮,母子二人不知所措,这时,站子里的人以助理的身份站到陈文迪身边,他们一副职业精英的派头,让人眼前一亮。
艾嘉一脸严肃,她义正严辞地说道:“小迪只是一个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十九岁大学生,他的世界里原本应该充斥着歌声和笑声,可是那些凭空捏造的谣言伴随着网络暴力,让他和家人身心倍受摧残,那些躲在键盘后造谣的人,请你们想想自己家里的孩子,想想自己家里的弟弟妹妹,请你们给这个单纯的孩子一点点阳光,请你们善良!”
几分钟后,陈文迪和艾嘉在机场的视频便在网络上流传开来,“陈文迪机场”、“陈文迪泪水”、“陈文迪网暴”,占据了热搜第一、二和第四条。
几乎每一条关于陈文迪的微博下面,热评前三都是伏尔泰的名言“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好不容易上了飞机,所有人全都松了口气,虽然人山人海,可是并没有意外发生。
头等舱的机舱里,陈文迪和陈妈妈并排坐着,何灵语和思思则是坐在他们身后。
这时,一名空姐走过来,她径自走到陈文迪面前,把手中一个叠成粉红的心递了过来,说道:“陈先生,我妹妹是您的粉丝,这是她托我送给您的。”
陈文迪伸手去接,忽然,从他背后探出一只手,抢先一步接过那颗“心”。
空姐和陈文迪全都吓了一跳,两人抬起头来,看到了探起身子,笑眯眯的何灵语。
何灵语对空姐点点头,道:“谢谢。”
她的语气客气又疏离,空姐有些尴尬,忙道:“对不起,打扰了。”
对于司乘人员而言,她的这一举动无疑是不合规矩的,但是站在陈文迪这方的角度,却又不能说什么,毕竟,这名空姐是递粉丝来送东西的。
见空姐走了,何灵语把那颗“心”凑到鼻端嗅了嗅,有淡淡的芳香,应该是用的那种带香味的纸折成的。
一旁的陈妈妈紧张地问道:“何小姐,这封信不会有问题吧?”
何灵语低声安慰:“没有关系。”
然后,她又对陈文迪道:“介意我先替你看看吗?”
这是之前就定好的规定,这次出来,陈文迪不能与除了工作人员之外的任何人近距离接触,更不能去碰任何未经检查过的物品。
陈文迪摇摇头,道:“我不介意。”
总体来说,陈文迪是一个很乖巧的孩子,他很听话,也很懂事。
何灵语坐回座位上,思思好奇地凑过来,说道:“现在的小女生真有心思,居然能把情书折成这样。”
何灵语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情书?”
思思道:“你没听那空姐说,这是她妹妹给小迪的。小女生除了少数的妹妹粉,全都是女友粉,不是情书那是什么?”
何灵语哀叹,道:“那我们这种算啥?老母亲粉?”
思思压低声音偷笑,自嘲道:“我是老母亲粉,你又不是。”
何灵语干笑,唉,没办法,谁让她披着一张少女皮呢,想当老母亲粉都不行。
说话之间,她已经把拆开了那个“心”,展开了那张粉红色的信纸。
信纸上的字居然是银色的,有些晃眼,看不太清楚。
何灵语只好把信纸倾斜,避着光来看,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感觉眼前发花,那些银色的字从信纸上跳了起来,如同一只只闪光的飞虫,在她面前飞来飞去,而且越飞越多,竟然向着她的脑袋飞来。
何灵语大吃一惊,连忙凝聚心神,渐渐的,那些飞虫又变成了字,最终落回到信纸上。
那只是一张普通的信笺,粉红色的纸,银色的字,散发着芬芳。
何灵语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这才发现,飞机已经起飞。
她再向四周看去,坐在她身边的思思歪着脖子睡得正香,几名工作人员也在打瞌睡,这架飞机的头等舱没有其他客人,都是他们自己人,坐在她前面的陈文迪正在专心致志地看卡通片。
何灵语心中一沉,她看看腕表,果然,飞机起飞已有半个小时。
也就是说,从她展开信笺到现在,至少已经过去四十分钟。
而对她而言,只是一刹那。
她推醒思思,低声道:“你把其他人叫醒,不对劲。”
说完,她就解开安全带,向假装去洗手间。
迎面走来一名空姐,并不是送信的那位。
何灵语问道:“请问一下,飞机起飞之前,给我们送信的那位空乘人员呢?“
空姐面露疑惑,问道:“送信?”
何灵语压低声音,把那名空姐的相貌描述了一下:“圆脸,长得有点黑,左眼眉梢有一颗小红痣。”
空姐不住摇头:“您说的这位空乘人员没在这架飞机上,我也不记得同事中有眉梢有红痣的人。“
果然如此,何灵语道谢后回到座位,ALEX已经醒了,他在便笺本上写了几个字,递给何灵语,何灵语也写了几个字,ALEX的神情严肃起来,他解开安全带,起身离去。
片刻后,ALEX回来,重又把便笺本递给何灵语,上面写着:已经证实,确无此人。
那名空姐的确曾经出现,不仅是何灵语见过,头等舱的八个人全部看见了,而现在,已经确定她不在飞机上。
并且,ALEX也已证实,在飞机起飞之前,也没有空乘人员离开过飞机。
何灵语心里有数了,她缓缓吐出三个字:“障眼法。”
这个人就在飞机上,TA可能是男人,也可能是女人,可能是乘客,也可能是空乘人员,TA利用障眼法,让他们八个人以为有一名空姐,替妹妹送来了一封粉丝情书。
但是现在即使是何灵语也无法在高空之上,在这架飞机上把那个人揪出来。
精灵之C位出道(八)
陈妈妈是个细心的女子,她从何灵语和思思的窃窃私语中感觉到一定是出事了。
她在心里默默叹息,如果可以重新选择,她不会让儿子走上这条路。
不过现在其实还来得及,儿子只有十九岁,他还年轻,他还可以重新选择。
可是,他会同意吗?
登上舞台,登上大银幕,成为像谭冲那样的大明星,一直都是儿子的理想,为了这个理想,儿子和她,全都付出了寻常人难以想像的努力。
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陈妈妈假装累了,闭眼假寐。
何灵语聚精会神,仔细回忆那位空姐出现时的每一个细节。
香味?
对,是香味,这张信纸是有香味的。
何灵语重又展开那张信笺,却赫然发现,信笺上什么味道也没有。
她不死心,又把信笺凑到鼻端使劲闻,还是没有。
她问思思:“你记得这张信笺上有香味吗?”
“有啊,很香的。”思思肯定地说道。
那就不是自己的幻觉了,除了自己以外,思思也闻到了同样的香味。
“对了,思思,你刚刚怎么睡着了?”何灵语问道。
思思眨眨眼睛,却回答不上来。她也不记得自己为何会睡着的,她很少会在白天睡觉,即使是在飞机上。
何灵语却已经明白了。
思思是在闻到那种香味后,不知不觉睡着的。
而自己则产生了幻觉,看到信笺上的字全都飞了起来。
之所以她和思思对这种香味的反应不一样,那是因为思思是素人,而自己是通灵者。
但是,这究竟是什么香,竟然让一个通灵者也招了道儿?
可是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摆在面前。
那名空姐究竟想要做什么?要知道那封信原本是要交给陈文迪的,之所以会到何灵语手中,纯属意外。
如果当时闻到香味的人是陈文迪,他应该也会像思思那样睡觉吧。
可是那名空姐就是为了让陈文迪睡觉吗?
不可能,想让一个普通人睡觉有很多种办法,那名空姐既然不是普通人,那她就有的是办法令陈文迪睡觉。
她不用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把那封信送过来。
所以,她一定还有其他原因,而这个原因才是她下那种迷香的真正目的。
现在,如果要保护陈文迪,令他不要再出意外,就必须要知道那名空姐的目的。
空姐还在飞机上,危险并没有解除。
搞不清她的真实目的,就不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这时,一声轻脆的铃声,让何灵语缓过神来。
铃声来自她的手腕。
这是鬼魂到来的声音。
铃声越来越急,像是一个急着出门的小姑娘被关在屋里。
何灵语解开安全带,站起身来,可是放眼望去,却看不出半丝异样。
整整一路,何灵语都处于高度戒备之中,手腕上的铃铛一直响个不停,没有片刻安宁。
直到下了飞机,铃铛才安静下来,何灵语呼出一口气,这一路上,太紧张了。
下飞机后,除了来接机的大批粉丝,还有来接他们的一拉溜七辆豪车,跟机的自媒体连忙拍照,真没想到陈文迪一个小小练习生竟然有这么大的排场,这是抱了哪个爸爸的大腿?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没有住在酒店,而是去了位于半山的私人别墅。
这是司家在LA的财产之一。
一行人到达的时候,别墅里早已准备妥当。
令何灵语意想不到的是,这座别墅的管家是中国人。
她还以为,司家在国外的别墅,一水儿都是英国管家呢。
管家姓章,是位仪态端庄的女士,皮肤光洁,面容姣好,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
但是实际上,章女士已近六旬。
章女士说的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难得的是没有半丝外国腔调,标准得如同CCTV。
不过很快何灵语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陈妈妈居然认识这位章女士。
“请问您是章含烟女士吗?”陈妈妈说话的时候,竟然有几分小激动。
章女士优雅地点点头,道:“想不到还有人记得我。”
“当然记得啊,我是您的影迷,您还记得吗?那年您来Y城颁过奖,我就是Y城人,那时我是初中二年级,为了能得到您的签名,我还逃学了呢。您给我签名的小本子,我至今都珍藏着。”陈妈妈欣喜不已。
何灵语和思思交换了一下目光,她们不约而同都想起来了,这是章含烟,的确是章含烟。
章含烟是上个世纪八十年纪的电影明星,曾经拿过影后,事业高峰期加入当时的出国热潮,激流勇退,到国外留学,据说就是来学电影的,将来要成为国际巨星。
可惜当年出国的近百名明星里,只出了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国际巨星,大多数人都渐渐的消失在大众的记忆里。
章含烟就是其中之一。
更令所有人吃惊的是,章含烟竟然在这里当了管家。
众人又寒暄几句,忽然,何灵语腕上的铃铛再一次响了。
自从下了飞机,铃铛还是第一次响起。
何灵语暗暗打量四周,却没有看出什么。
章管家让两名女佣带着站子的人去各自的房间,她则亲自领着陈妈妈和陈文迪去房间。
三个人走了几步,章管家忽然回头,却见何灵语在后面跟着。
“这位小姐,您的房间在那边,莎莉会带您去的。”章女士客气地说道。
何灵语嘻嘻一笑,指着陈妈妈说道:“这位是我阿姨,从小到大,我最喜欢和阿姨一起睡。”
章管家面露难色,道:“我给陈太太和陈少爷安排的是一间套房,只有两间卧室,您要住过去,没有多余的房间,不如我在隔壁为您安排一间吧。”
何灵语摇摇头:“我可以睡沙发,没关系的,我在家也总是睡沙发。”
说着,她二话不说就向前走去。
陈妈妈是很尊重章管家的,见何灵语这么不客气,她只好向章管家报歉地笑笑。
反倒是一直没有开口的陈文迪说话了:“没关系,我可以和她住一个卧室。”
精灵之C位出道(九)
陈妈妈心里虽觉不妥,可是陈文迪既然同意了,陈妈妈便不再说什么,对章含烟道:“那就这样吧,我们三个人挤一挤。”
章含烟礼貌地笑笑,带着三人进了房间,又交待了几句,便闪身出去。
稍顷,一个女仆走了进来,女仆是混血儿,但是脸型和眼睛有明显的韩裔特点,她道:“我叫敏儿,负责这个房间,陈太太陈少爷、何小姐,有事可以按铃,我随时恭候为几位服务。”
陈妈妈点头谢过,何灵语笑着问道:“敏儿,你是韩裔吗?汉语讲得真好。”
何灵语没有恭维,敏儿的汉语的确讲得很好,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我的祖母是美国人,我有三分之二的韩国血统。我的养母是中国人,我的汉语是她教的。”敏儿说道。
“你的养母是中国人?是章管家吗?”何灵语问道。
“是啊,何小姐是怎么猜到的,我的父母在我五岁时去世,我是章管家抚养长大的,就连我的名字也是养母取的。”敏儿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啊,何灵语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腕,自从章管家离开后,腕上的铃铛就没有再响。
大家分别在各自的房间里用的晚餐,陈妈妈略作休息,气色比在路上时好了许多。
敏儿进来收走晚筷,又送来了茶和水果,当敏儿再次出去后,陈妈妈犹豫一下,迟疑地问何灵语:“何小姐,小迪是不是还有危险?”
早在医院的时候,陈妈妈就见过何灵语,虽然不知详细经过,可是她也知道何灵语救过陈文迪,她对何灵语是信任的,今天看到何灵语执意要和陈文迪同住,她便猜到一二。
何灵语点点头,道:“我们住的这间屋子,我刚刚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说着,她从随身带的双肩包里取出一张符箓,又在包里翻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一只香囊,她把符箓装在香囊里,交给陈文迪,说道:“这是避邪符,你戴在身上,切记不要沾水更不要弄丢。”
陈文迪二话不说,就把香囊挂在脖子上。
陈妈妈好奇地问道:“何小姐,有了这道符,就不怕那东西近身了吗?”
何灵语道:“只要听我的话,别让这道符离身,那些想找壳子上身的鬼,就拿小迪没有办法。”
陈妈妈连离道谢,却见何灵语掏出手机,不慌不忙刷起手机来了。
陈妈妈想说什么,陈文迪对她笑了笑,轻声说道:“妈妈,我有何小姐保护,不会有事的,您不要担心了,今天太累了,您早点休息吧。”
虽然知道何灵语有本事,可是毕竟没有亲眼看到,若说陈妈妈能不担心,那是假的,但是她也帮不上忙。
陈妈妈看一眼津津有味玩手机的何灵语,无奈地摇摇头,又对陈文迪叮嘱几句,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陈妈妈走后,陈文迪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一屁股坐到对面的何灵语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网上是不是又有我的坏消息了?”
何灵语怔了怔,只好把自己的手机拿到他的鼻子底下:“好好看看,我没有刷微博,我在记帐。”
可不是嘛,何灵语果然是在记帐,只见上面写着“......避邪符一张,50000元,开光香囊一只,1000元。”
陈文迪:......
不知是旅行劳累,还是那张避邪符起了作用,陈文迪一挨枕头就睡着了,但是他没让何灵语睡沙发,而是自己抱了枕头躺在沙发上,把那张舒服的大床让给了何灵语。
何灵语越发喜欢陈文迪了,好看又干净,而且还暖心的小鲜肉,谁能不喜欢呢?
她决定了,如果将来陈文迪能开演唱会,她一定自掏腰包买票去看,决不白嫖。
可是她刚刚睡着,手机便咚的一声,是短信提示音。
何灵语把放在枕边的手机塞到枕头底下,爱谁谁,她困了。
五分钟后,一阵幽幽的歌声从枕头下面传出来:“我的天空为何挂满湿的泪,我的天空......”
这是给司凯专门设置的铃声,大老板啊。
万般不愿,何灵语在枕头下面摸出手机:“喂......”
电话那边传来司凯的声音:“吃了吗?”
何灵语翻个白眼,司大公子终于接地气了,学会问“吃了吗?”
“大老板,LA现在是......”何灵语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是零点十分,您问我吃了吗?我吃了,谢谢。”
“哦,原来刚刚零点啊,SORRY,我不懂。”司凯大言不惭地说道。
何灵语心里的小人儿隔空挥出一记右勾拳,你一个从小在国外长大的ABC,你会不知道时差?汉语博大精深,你连说谎都没学会,私教白请了。
“大老板,您有何吩咐,小的洗耳恭听。”何灵语把心里的小人儿按回去,扯扯嘴角,硬生生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空。
何灵语坐起身来,她不想打扰到同屋的陈文迪,想到阳台或者洗手间打电话。
“何小姐你在这里接电话吧,我去洗手间。”陈文迪也被电话铃声吵醒,先她一步向洗手间走去。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何灵语正要道谢,电话里传来司凯的声音:“灵灵,你和谁在一起?”
“哦,是小迪,陈文迪,就是Pansy委托我保护的人。”何灵语解释说道。
“就是那个小明星?你们不是住在半山的别墅里吗?我记得那里有很多房间,他为什么会和你在一个房间里?”
何灵语蹙眉,她没有听错吧,怎么感觉司大公子像个大婶一样碎叨?
“我是他的保镖啊,保镖当然要贴身保护了。”何灵语继续礼貌微笑。
可是她的话刚刚说完,对方便挂了电话。
何灵语莫名其妙,司大公子怎么越来越没有礼貌了?
她重又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想到洗手间叫陈文迪回来睡觉,又想到陈文迪很可能现在正坐在马桶上,还是算了吧,万一他是真的出恭,那岂不是打扰人家了。
何灵语回到床上,刚刚躺下去,外面响起了门铃声。
“这么晚了......”何灵语有些诧异,但她还是走出卧室,来到客厅。
“何小姐,我们是陈先生的保镖,刚刚接到通知,今晚由我们来保护陈先生。”
呵,呵,呵呵。
精灵之C位出道(十)
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就是那两名保镖和陈文迪共处一室,而何灵语......睡在客厅的小沙发上。
的确是小沙发,小的不能再小,要两个沙发并在一起,才能伸开腿。
何灵语心里的小人儿画着圈圈,诅咒着让她落魄至此的那个人。
帝都,司凯神清气爽,走出电梯......然后,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以狗吃屎的优美姿势拥抱了一楼大厅那光可鉴人的地板!
而此时的LA,已是深夜。
虽然睡觉的姿势不舒服,可是何灵语还是很快进入了梦乡。时差什么的,对她没有影响,她很困。
但,今夜是注定不让她好好睡觉的。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阵熟悉的铃铛声传来,何灵语瞬间睁开了双眼。
室厅里没有开灯,只有进门玄关处的一盏调到微光的廊灯。
卧室的门无声打开,何灵语屏住呼吸,借着微光,她看到有一个影子正向卧房门口飘去。
可能是听到铃声,那团影子停了下来,如同凝固一般,停在距离卧房门一米的地方。
何灵语蹙眉,刺魂针从手中飞了出去,那团影子立刻散开,化成无数朵黑色云彩在空中飞舞。
铃声未绝,刺魂针在空中转了一个方向,重又回到何灵语手中。
与此同时,何灵语已从小沙发上弹了起来,手持刺魂针,向着正在一点点聚拢的黑云扑了过去。
再一次被刺散的黑云落到地毯上,渐渐拼凑成一个人形,竟然是个小孩。
何灵语伸手将小孩提了起来,上下打量。
是个女孩,约末七八岁左右,一脸病容,梳着两个羊角辫儿,穿了一件中式小袄,脚上是一双绣花小鞋。
这竟然是只老鬼。
何灵语看着小女孩周身笼罩着的那团黑气,讥讽道:“这么多年还是只黑影,看你这样子,是病死鬼吧,生老病死都是你的命数,你不去轮回,竟然还要出来害人,像这样的,打死也活该。”
说着,她举起刺魂针便要刺下去,小女鬼啊的一声,吓得握住小拳头:“我没有害人,你冤枉我了,你冤枉人,你是坏天师!”
何灵语气极,说她是坏天师?小鬼头这是找死吗?
正在这时,卧室门从里面打开,两名人高马大的保镖冲了出来。
何灵语失笑啊,这就是司凯安排的保镖?直到听到她和小女鬼说话,他们才听到动静。
“何小姐,你在做什么?”两个保镖看着站在门口举着一根长针的何灵语,一脸愕然。
他们只是普通人,看不到何灵语手中的小女鬼,只是觉得何灵语的姿势很是怪异。
何灵语呵呵干笑,她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这两个保镖八成是把她当成女神经病了。
“何小姐,怎么了?”话音刚落,陈文迪便从两个保镖背后探出头来。
何灵语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陈文迪和保镖们参和了。
“小迪,你来得正......”
何灵语话音未落,手里的小女鬼忽然叫了起来:“文迪哥哥,你好帅啊,文迪哥哥我爱你!”
何灵语一头黑线,原来这是个追星鬼!
这一次,那两个保镖是彻彻底底惊呆了!
他们虽然看不到小女鬼的身体,可是却能听到她的声音。刚刚在屋里,他们其实也听到声音了,但是出来只看到何灵语一个人,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现在是眼睁睁看着,不会错的吧?
两个保镖恨不得掐自己一把,这是做梦吗?
那天陈文迪醒来后就已经听说了在自己身上发生的怪事,因此,听到小女鬼的声音,他虽然也吃了一惊,但是很快便恢复常态。
隔着两位高大健硕的保镖,陈文迪问道:“何小姐,我能和她说话吗?”
何灵语嗯了一声,握着刺魂针的那只手忽然挥了挥,小女鬼吓得闭上眼睛,可是倒下去的却是那两位保镖。
陈文迪吓了一跳,何灵语解释道:“只是睡觉而已。”
陈文迪松了口气,小女鬼也反应过来,原来那刺魂针没有刺到她身上,她立刻又喊叫起来:“让文迪哥哥和我说话嘛,文迪哥哥我爱你!”
何灵语被她喊得心烦,对陈文迪道:“你要说话就说吧。”
陈文迪鼓足勇气,走到何灵语身边,望着被何灵语提着的那团空气,说道:“嗯,我来和你说话。”
小女鬼激动不已:“文迪哥哥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想害你,我就是想亲眼看看你,真的。”
“我相信你,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陈文迪柔声问道,会唱歌的男孩说话的声音也同样婉转动听。
小女鬼似乎有些害羞,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叫小蛮,柳小蛮,今年八岁。”
何灵语冷哼:“说清楚点儿,你死的那年是八岁,现在怕是有几百岁了。”
“坏天师,你胡说,我才没有几百岁呢,我死了还不到一百年呢。”小女鬼很生气。
何灵语心里一动,刚刚她看小女鬼的装束,以为她是清朝的,现在仔细一看,小女鬼身上的中式小袄,分明就是民国时候的改良版,小女鬼穿的不是古装。
那岂非是和那个唱戏的女鬼是同一时代的?
何灵语朝着陈文迪使个眼色,示意陈文迪继续问下去。
陈文迪道:“柳小蛮,你的名字很好听,你怎么会在美国,你的爸爸妈妈呢?”
柳小蛮的声音一下子就悲伤起来,她说:“小蛮没有爸爸妈妈,小蛮是被干娘养大的,干娘嫁给洋人,带着小蛮来到美国的,那个洋人是坏人,他骗了干娘的钱,干娘没有回去的路费,只好带着小蛮卖唱,后来小蛮病了,干娘去请大夫,就再也没有回来,再后来,小蛮就死了。”
闻言,何灵语和陈文迪全都心里一酸,这小女鬼太可怜了。
“这么多年了,你为何不去投胎?”何灵语问道。
小女鬼吸吸鼻子,道:“小蛮担心干娘,小蛮要在这里等着干娘。”
分明就是看到孩子病了,就把她给遗弃了,可怜这孩子却还在这里等着,迟迟不肯离去。
陈文迪问道:“那小蛮是怎么知道我的?”
小女鬼立刻又兴奋起来,道:“小蛮在电视上看到的啊,文迪哥哥跳舞的样子好好看呢!”
精灵之C位出道(十一)
“电视?美国的电视上能看到我吗?”
话音刚落,陈文迪就明白了。
柳小蛮口中的电视,不是电视台的节目,而是网络。
何灵语却蹙起了眉头,几十年来,柳小蛮一直都在这里等待她的干娘,小鬼单纯,应该没有说谎,而陈文迪在美国并没有知名度,他还是练习生,正在参加选秀,没有正式出道,即使是在国内,粉丝也只是来源于看那档选秀节目的青少年。
莫非在这处别墅里,也有陈文迪的粉丝?
粉丝经常从网上看陈文迪的各种直播和视频,因此才会被柳小蛮看到。
“你是在哪个房间看电视的?”何灵语问道。
“就是管家太太的房间啊,文迪哥哥,我真的是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每天都看,我好喜欢你呀。”柳小蛮生怕错过任何向爱豆表忠心的机会。
陈文迪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有年纪这么小的粉丝,不对,应该是年纪这么大的粉丝,也不对,是他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有一枚鬼粉丝。
他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高兴呢,貌美如花的小鲜肉凌乱了。
“谢谢,我会继续努力,一定的!”
柳小蛮激动得小腿乱蹬,何灵语差点抓不住她。
“文迪哥哥加油,小蛮永远支持你,么么哒!”
何灵语翻翻白眼,残忍地打断了爱豆与粉丝的甜密互动。
“你说你是在管家太太屋里看电视的?她喜欢看歌舞节目,还是喜欢看陈文迪?”
柳小蛮不加思索,道:“哎呀,管家太太不爱看电视,她以前只看谭冲的,谭冲虽然也很帅,可是他是个大叔呀,小蛮不喜欢看大叔,小蛮只爱看漂亮小哥哥,于是小蛮就到莎莉和敏儿屋里看电视,她们看的都是外国小哥哥,小蛮听不懂外国小哥哥说的话,直到有一天,小蛮无意中又去了管家太太屋里,发现管家太太在看文迪哥哥,小蛮终于找到梦中情人,小蛮好开心啊,文迪哥哥我爱你!”
柳小蛮虽然只是七八岁的样子,可是她已经死去多年,虽然依然保留着一颗童心,但是她的很多想法是和七八岁小女孩还是有区别的,何灵语感觉她现在的情商反倒更像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后来管家太太就经常看陈文迪了?她不看谭冲了吗?”
想到谭冲,何灵语心里一动。
夺舍在陈文迪身体里的那个女鬼,也曾经进入过谭冲的身体,最后经谭冲自杀毁掉自己的躯壳而告终。
“看啊,管家太太看一会儿谭冲,又再看一会儿文迪哥哥,小蛮很着急,她看谭冲时小蛮就去咬电线,哼,把电线咬断,不让她看。可是小蛮咬不断,呜呜呜。”
小鬼法力低微,没有实体,别说伤人了,她连电线也咬不断。
何灵语又想起一件事来,她问柳小蛮:“这几十年来,你一直都在这座别墅里,当年你就是死在这里的,对不对?”
“对啊,小蛮就是死在这里的,不过那时这里不是别墅。”柳小蛮说道。
“那是什么地方?”何灵语问道。
“是俱乐部啊,有很多有钱人来玩,干娘在这里唱歌,我们就住在这里呀。”柳小蛮说道。
“你干娘在这里唱歌?她在国内时也是歌星吗?”何灵语又问。
柳小蛮晃着小脑袋直摇头:“干娘不是歌星,干娘是角儿,名角儿,可是这里是外国,外国人不听戏,干娘这才改唱歌的。”
何灵语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个附身在陈文迪身体里的女人,也是角儿!
她居然没有查查那女人的生平,她也真是疏忽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何灵语,她的确想过去查,而且也付诸行动,只是她先查的是谭冲,然后她就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了谭冲,陈文迪在医院里的那两天,何灵语一直都沉迷在谭冲的世界无法自拔,两天之后,她就跟着陈文迪来了美国,至于那个女鬼,何姑娘忘了忘了忘了!
“你干娘叫什么名字?”何灵语问道,
“柳丝丝啊,干娘在上海滩可有名呢,干娘还演过电影呢。”柳小蛮自豪极了。
这个柳丝丝,还有那位管家章含烟女士,连同这座别墅,何灵语都要查,立刻就查。
她对柳小蛮说道:“我可以先放了你,但是你不能再打拢陈文迪。”
“为什么呀,小蛮不会伤害文迪哥哥的,小蛮最爱文迪哥哥了。”
“他是人,你是鬼,人鬼殊途,你身上的鬼气会伤到他的身体,而他身上有我给的护身符,你也近不了他的身,所以你只能对他远远看着,懂了吗?”何灵语厉声说道。
“好吧,小蛮懂了。”小鬼难过得低下了头,但是很快她又兴奋起来,冲着陈文迪喊道,“文迪哥哥我爱你!”
何灵语闭闭眼睛,她忽然想念小淘了,小淘多安静啊。
陈文迪却还是不放心,对何灵语道:“何小姐,小蛮还是个孩子,你不要伤害她好吗?”
何灵语想要一脚踢飞他了。
天光大亮时,那两个保镖才醒过来,两个揉着睡眼惺松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怎么就睡着了呢,明明是来保护陈文迪的,反倒是陈文迪把他们叫醒了。
何灵语连夜发了邮件,敏儿来送早餐时,她便听到新邮件的提示。
她一边啃着三明治,一边翻看邮件。
邮件来自司凯,他告诉何灵语,这座别墅的前身的确是一座俱乐部,俱乐部的老板经营不善,欠下巨款,把这里卖了出去,几经转手,被司家买下来建了别墅。
至于柳丝丝,何灵语是直接百度的。
她原以为柳丝丝是一位像“冬皇”那么大名鼎鼎的绝代名伶,可是百度出来的信息却让她很失望.
网络上关于柳丝丝的信息非常少。
甚至连她的生卒年份也没有。
柳丝丝原是大家闺秀,上过女子中学,会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她虽然接受了西式教育,可是她自幼喜欢听戏,不顾家人反对,离家出走去戏班学戏,十八岁时一炮而红,四年之后,不知是哪个神经病给她灌输的二逼思想,柳丝丝竟然仗着一口流利的英语,想要把中国传统戏剧推广到西方,刚巧有个美国人追求她,柳丝丝就离开上海去了美国,从此下落不明。
精灵之C位出道 (十二)
难道夺舍在陈文迪身体里的那只女鬼就是柳丝丝?
可是柳丝丝是死在美国的,陈文迪在此之前从未来过美国,莫非柳丝丝从美国回来了?
飘洋过海夺舍你?
何灵语立刻从阴戒里唤出那只女鬼,几天没见,何灵语吃了一惊。
女鬼一身是伤,鬼伤。
“你怎么受伤了?”何灵语不解地问道。
女鬼气愤填膺:“你说呢,还不是你养的那两只恶鬼。”
原来这女鬼喜欢唱戏,从早唱到晚,让住在同一公寓的另外两只鬼烦不胜烦。红衣女鬼司小舒在国外长大,中国字都不认识几个,更没有听戏的雅兴,至于小秃子,那就是个脑瓜子还没理顺的小鬼。
论法力,女鬼比不上司小舒,论狠戾,她又比不上小秃子,可想而知,这几天女鬼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何灵语问道:“你是柳丝丝?”
“小小年纪居然也知道我的大名。”柳丝丝伸出纤纤玉指,拂了拂额头的发丝,眼波流转,一副烟视媚行的派头,只是她的那张脸被打得狰狞无比,全然没有半分妩媚风(流)。
“柳丝丝,你不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吗?”何灵语语气凉凉。
柳丝丝环顾四周,目光迷茫:“这是什么地方?”
“也是,毕竟隔了七八十年,那我就告诉你吧,这里以前有个名字,叫Bliss,是间很有名的俱乐部,现在你想起来了吧?”何灵语侃侃而谈。
柳丝丝神情大变,她疑惑地东张西望,不可置信地问道:“Bliss?这是在美国?”
“是在美国,看来你的记性不错,对了,你想不想见见当年被你抛弃的女儿,她也在这里,她一直都在这里等着你。”何灵语说到这里,语气渐渐冰冷。
并不是每一只鬼都能法力无边,纵横阴阳地球任我行的,事实上,除了极少数法力强大的鬼,大多数的鬼都不能远离自己的真身的,否则灵力会越来越弱,以至于荡然无存。
在医院病房里,何灵语没费多少力气就制住了柳丝丝,柳丝丝的那点功力瞒不了她,所以柳丝丝根本没有能力从美国飘回中国。
但是鬼不能,人却可以。
“女儿病重,你没有能力给她医治,这怪不得你,可是你却狠心把她抛下,自己跑回了中国,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何灵语质问。
柳丝丝的身形微微晃动,看得出她是在发抖,她瑟瑟地问道:“小蛮,小蛮在这里,她没死,不,不可能,她一定死了,一定。”
何灵语冷笑:“原来你还记得她的名字啊,要不要我现在就把她叫过来,让你们母女团聚?”
“不,不要!那个拖油瓶,讨债鬼,我不想看到她!我最讨厌的就是她,她该死!你不要把她叫出来,说吧,你想做什么?”
可是已经晚了,柳丝丝话音刚落,屋里便多出一团小小的影子,影子渐渐变得清晰,化成一个小女孩的模样。
“干娘,你为什么要讨厌小蛮?小蛮很想你,小蛮一直在等着你。”柳小蛮扁着小嘴,可怜巴巴地望着柳丝丝,却没有小孩子见到妈妈时应有的亲昵,反倒像是很害怕。
柳丝丝的声音猛的尖利起来,她指着柳小蛮对何灵语说道:“天师,你快把她收了,不,打得她魂飞魄散,快啊,我不想看到她,她是个讨债鬼,我的一生都被她给毁了,是她毁了我!”
何灵语冷冷地看着两个人,说道:“柳小蛮根本就不是你的养女,她是你的亲生骨肉,对吗?”
“不,不是!”柳丝丝嘶声否认。
“行啦,在天师面前就不要说谎,我从你们的气息就能辨别出来,人活着的时候要靠DNA,变成鬼就没有那么复杂了,你们的气息是一样的,你们是骨肉至亲。”何灵语说道。
柳丝丝大惊失色,柳小蛮一脸懵懂:“我是干娘的亲生骨肉?是真的吗?”
事到如今,柳丝丝也不再嘴硬,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想当年我柳丝丝大红大紫,风光无限,以为得遇良缘,没想到却是遇人不淑,可那时已是珠胎暗结,无奈之下我只好生下这个拖油瓶,她不但拖累我,而且还体弱多病,为了养活她,我不得不下海来到Bliss卖唱。后来我好不容易找到金主,愿意带我离开美国,可偏偏这个讨债鬼又病了,我还能怎样,我已经被她拖累了好几年,我不能再把自己的后半生全都耗到她身上,所以我就走了,我没有做错,重来一次,我也会这样做。”
柳小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脸上的天真之色渐渐褪去,忽然,她咧开嘴,露出血盆大口,朝着柳丝丝扑了上去,一边撕咬一边哭喊:“我在这里等了你七十多年,我怕你回来了找不到我,所以我才不支投胎,你骗了我,你骗了我!”
何灵语没有制止,这小鬼法力低微,根本不能把柳丝丝如何,她想咬,就让她咬个够吧,若是柳丝丝还活着,何灵语也想扑上去咬几口。
柳丝丝想要甩开柳小蛮,无奈柳小蛮咬住她不松口,偏偏她在戒指里被司小舒和小秃子打得遍体鳞伤,灵力受损,此时竟然无法对付这个小鬼。
何灵语见差不多了,双指凝力,朝着两人挥过去,柳小蛮和柳丝丝的身体瞬间分开,柳小蛮被这股力道弹出很远,撞到墙上又反弹回来,摔倒在地上,索性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何灵语低吼:“闭嘴!”
柳小蛮果然闭上嘴巴,只是还在抽抽噎噎。
何灵语没有再管柳小蛮,她看向柳丝丝,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死的,为何回到国内后还是无声无息,没有再登台呢?”
柳丝丝冷哼:“是我时运不济。”
原来,她跟随那位金主回到国内,国内正值战火纷飞,金主对她早就厌倦,竟然把她卖给了一个商人,拿了给她卖(防)身得来的钱,接了家眷去了香港。
那个商人年逾古稀,家中妻妾成群,儿女众多,柳丝丝心比天高,自是不想委屈求全,没过多久她就逃出来。
战争年代,她四处躲藏,居无定所,为了生计,无奈之下改名换姓嫁给了一个印刷厂的工人,后来她也进了工厂做了女工。
六十年代厂子里排演样板戏,她也报名了。
那时她人到中年,虽然风韵犹存,可是领导却还是让她扮演老太太,找了个十七八岁,根本没有唱过戏的小姑娘演女主角。
看着舞台上,那小姑娘唱得声嘶力竭荒腔跑调,柳丝丝一口气没上来,撒手人寰。
精灵之C位出道(十三)
“干娘,你明明不想要我,为什么还要生下我,既然生了我,为什么又要把我扔掉,为什么?为什么?”
柳丝丝还沉浸在往事的痛苦回忆中,柳小蛮尖叫着打断了刹那间的平静。
何灵语看她一眼,冷冷地道:“你应该庆幸,她没有堕胎,而是选择生下你,否则你一个心智未开的婴灵,连追星的乐趣都没有了。”
柳小蛮怔了怔,随即又哇哇大哭起来。
七十多年来,她有过投胎的机会,可是她却执拗地留在这里等待着一个狠心抛弃她的人。
何灵语又看向柳丝丝,柳丝丝脸上竟然没有一丝愧疚,见何灵语看她,柳丝丝恼怒地道:“你以为我想要生下她吗?还不是想让那个负心汉回心转意。”
何灵语明白了,柳丝丝终究不是现代女子,她以为自己生下孩子,那男人看在孩子份上,可以和她重归于好,可是最终,她成了孤苦无依的单亲妈妈,那男人终是没有回头。
何灵语对柳丝丝没有半丝同情,她问道:“你认识章含烟吗?”
柳丝丝怔了怔,问道:“章含烟?那是谁?”
何灵语拿出手机,打开另一份邮件,这是徐远方发给她,昨天晚上,她也给徐远方发过邮件,请他帮忙调查一个人,就在刚刚她和两只鬼说话的时候,徐远方的邮件来了。
何灵语打开邮件,简单看了看,说道:“她原名章红妹,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出生,她的姐姐名叫章红红,曾经是工厂宣传队的文艺骨干,后来被工厂保送上了大学,成为工农兵大学生,毕业后不久就提拔当了干部,去世之前,她是某省的一位高官,对了,章红红是十年前去世的,她的死因非常蹊跷,对外说是心脏病突发,可是内部文件却显示,她没有心脏病,她的死因嘛,用通俗的话说,就是活活吓死的。”
何灵语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柳丝丝的神情,不过柳丝丝那副被撕咬的千疮百孔的鬼样子,也看不出有何异样。
何灵语又拿起手机,继续朗读徐远方发给她的调样详情:“章红红的妹妹,名叫章红妹,自幼跟着姐姐在宣传队,小小年纪就展现出演艺天赋。七十年代末,在一次文艺汇演中,被著名导演挑中,从此成为电影演员,改名章含烟,她活跃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中,那时流行出国潮,她便到美国留学,据说是大众传播学系电影专业,对了,几年之后,国内曾经有过小道消息,有一位同在那个专业读书的留学生声称,他们专业没有章含烟这个人,他也从未在学校见过章含烟,更没有听教授和同学提过她,只是那时章含烟已经渐渐被人遗忘,这个传闻便不了了之,没有媒体继续报道了。”
“呵,是那个整日跟在章红红身边的小丫头啊,原来是她。”柳丝丝嘲讽地说道。
何灵语把手机放进口袋,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章红红就是那个取代你在台上唱样板红的小姑娘吧,是你把她活活吓死的?”
看年龄,章红红死的时候,至少也有四十多岁了,有什么事能让一位经历丰富、见多识广的女高官活活吓死?
“是又怎么样?这个小浪蹄子,她早就该死了,可惜我一直没能找到她,谁能想到后来她不唱戏了,如果我知道那个又老又丑的女人就是她,还会容她活了这么多年。”柳丝丝咬牙切齿。
何灵语冷笑:“只是因为当年她能演主角,而你只能演老太太,所以你就要杀死她?”
“是她自己吓死的,又不是我杀的她,怪就怪她胆子太小。”柳丝丝毫无悔意。
何灵语道:“你吓死了章红红,又夺舍在谭超身上,逼得谭超自杀身亡,现在你又夺舍陈文迪,让陈文迪险些走了谭超的老路,原来你前前后后害了这么多人。”
“哼,是他们活该”,说到这里,柳丝丝有几分惋惜,“都是你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死丫头,可惜了陈文迪那么好的身子。”
“是吗?如果不是我把你制住,陈文迪已经被你害死了,你还反咬一口,你可真不要脸。对了,章红妹和你有关系吗?
“她?她也配!我从来也没有见过她,再说,你自己刚刚都说过了,章红妹早就来到美国了,那时我还在国内,我是被你带过来的。”
何灵语没有再说话,她转身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
“你......你要做什么?”柳丝丝隐隐意识到何灵语要做什么,她转身就想跑,可是却纹丝不动。
何灵语看到她挣扎的样子,笑道:“你刚刚说话的时候,我就用锁鬼咒把你定在那里了,你动弹不得了。”
说着,何灵语又对柳小蛮道:“小孩子把眼睛闭上,不许看。”
柳小蛮也猜到何灵语要做什么,她下意识地喊道:“不要,不要,姐姐,求求你,不要!”
何灵语从行李箱里拿出来的,是那把天篷尺。
天篷尺亮出,柳小蛮的身子缩成一团,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柳丝丝一声尖叫,叫声未绝,天蓬尺已经朝她飞了过来,噗的一声,一阵黑烟腾起,转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干娘,干娘!”柳小蛮抽泣起来。
她也是鬼,她知道发生了什么。
柳丝丝已魂飞烟灭,永不超生。
何灵语收了天篷尺,对柳小蛮道:“你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跟着我,等到有机会了去投胎?”
柳小蛮六神无主,除了哭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何灵语才道:“或许等你投胎转世之后,陈文迪已经成了大明星,那时你也长大了,可以像其他粉丝一样,去接机,去听演唱会,去为他打榜。”
“真的吗?小蛮真的可以吗?那小蛮什么时候能投胎,姐姐能让小蛮投胎到一个有妈妈疼的人家吗?”柳小蛮终于不哭了,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期待地望着何灵语。
何灵语道:“我有个朋友,就是做这行的,到时我和他说说,让他照顾一下,给你寻个好胎。”
柳小蛮眨眨眼睛:“姐姐的朋友该不会是......呀,姐姐好厉害啊!”
精灵之C位出道(十四)
何灵语没有耽误时间,把柳小蛮收进戒指,又叮嘱司小舒和小秃子不要欺负她。
做完这些,何灵语才按了叫人铃,让敏儿进来打扫卫生。
敏儿进来以后,吃了一惊,满室狼籍,空气里弥漫着普种难闻的味道,最可怕的是,地毯和桌椅上有烧焦的痕迹,可是,屋里的自动灭火装置却没有启动。
何灵语冲着敏儿报歉地笑笑,道:“我的爱好比较多,所以,嘿嘿。”
爱好?这是什么爱好?
身为女仆,敏儿自是不能指责别墅的客人有不良爱好,她手脚麻利地整理房间,何灵语推门走进里面的卧室。
陈妈妈和陈文迪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她。
刚刚,何灵语让他们留在卧室,并且叮嘱他们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也不要走出这间屋子。
别墅的房间隔音效果很好,可是他们还是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声音,陈妈妈不放心,几次想要打开门缝看一看,都被陈文迪制止了。
现在终于等到房门打开,何灵语精神奕奕地走进来,母子二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何小姐,刚刚外面......”陈妈妈看看儿子,又看看何灵语,不知道该不该问。
何灵语落落大方,主动说道:“就是夺舍小迪的那只女鬼,我刚刚才知道她手上已有几条人命,一怒之下,把她打得魂飞魄散了。”
“人命?”陈妈妈猛然想起陈文迪的自杀,立刻惊出一身冷汗,就在几天之前,那只女鬼险些害死了她的儿子。
“对,她遗弃亲生骨肉,让那个小小孩子孤独死去,后来出于嫉妒又害死了一位政绩优秀的官员,她还曾夺舍谭冲,令谭冲自杀,前几天,又差点害死小迪。”何灵语说道。
陈妈妈却已经紧紧抓住陈文迪的手臂,她当然知道谭冲,当年她也曾为谭冲的早逝而泪流满面,而现在,她的儿子险些步了谭冲的后尘。
陈文迪轻轻拍拍母亲的手,柔声安慰:“妈妈,不用害怕了,我没有事了,那只女鬼再也不会害人了。”
他又看向何灵语:“何小姐,谢谢你。”
何灵语笑道:“别客气,你要谢就去谢你的老板和你的粉丝,是她们请我来保护你的。”
说完,何灵语环顾四周,说道:“不过,还有些事情没有解决,所以你们也不要大意,在我没说绝对安全之前,你们不要走出这间屋子。”
接下来的一天里,站子的人抱着电脑来这间屋子开会,处理陈文迪的各项工作,陈文迪则坐在书桌前,戴着耳机,一边听音乐,一边在照片和海报上签名。
陈妈妈则捧着思思交给她的一堆资料,学习如何做一名合格的星妈。
只有何灵语无所事事,在别墅里四处闲逛,还不时自拍,俨然一副何姥姥逛大观园的派头。
“这里的风景真是太好了,能看到很远的地方,我看到小朋友在骑脚踏车,还看到一只狗,那只狗在屙耙耙。”站在天台上,女孩子讲电话的声音很大,操一口标准川普,时不时地大笑几声,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住进半山别墅里了。
阳光正好,洒在女孩的头上和肩头,女孩很漂亮,紧实的皮肤光滑如丝绸,没有皱纹,也没有斑斑点点,她穿着吊带背心和短得不能再短的热裤,两条笔直修长的长腿结实匀称,没有一丝赘肉。
这女孩只有十八、九岁吧,年轻、放肆、张扬和无知。
女孩子并不知道,对面的一扇半开的窗子里,一双眼睛正在看着她,那双眼睛里满是鄙夷和嫉妒。
曾经,她也有过无敌的青春和令人艳羡的美貌;曾经,她也以为所有的人都会喜欢她,所有的幸运都属于她。
窗后的人拉上了窗帘,把屋外的风景连同风景中的女孩全都隔在了外面。
傍晚时分,何灵语摇摇晃晃走上二楼,险些撞上迎面走来的管家章女士。
章女士的目光落在何灵语那两条白皙的长腿上,她这才发现,这女孩竟然光着脚,手里还拎着一双花里胡梢的运动鞋。
“何小姐,你怎么能在公众场合脱掉鞋子呢?”
章女士的语气很严肃,何灵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中学时的教导主任。她这样的人,命中注定从小到大就不是一个乖学生,可想而知,她受到教导主任的教诲也比别人要多得多。
何灵语缩缩脖子,咧开嘴,露出八颗牙,奉上一个大大的笑容,问道:“这不是私人地方,不属于公众场合吧。”
“可这里有很多人,而且,你是这里的客人,你的举动非常不雅,何小姐,你死赖在陈先生的房间里已经不礼貌了,现在又当众脱鞋,何小姐,请你谨记身份,你只是陈先生的工作人员而已。”
章女士的声音更加严厉,这下子就连何灵语也觉得自己一定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那个啥,那个啥,我怎么就死赖在陈先生房间里了?明明是他自己同意的,我又没有逼他。”何灵语抵死反抗。
“何小姐,男女有别你不懂吗?你这样做,就不要脸面了吗?”章女士继续斥责。
何灵语被训斥得抬不起头来,呜咽道:“你太过份了,我妈都不会这样说我,我不住在他屋里了还不行吗?我今晚就搬出来。”
说完,她哭得跑开了。
章女士望着她的背影,不动如山。
“何小姐,你真的要搬出去吗?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什么了?我去和他们解释。”陈文迪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何灵语,急得不成,一定是那位女管家,那天何灵语留在这间屋里时,女管家的脸色就十分不好。
何灵语摇摇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别担心,我仍然会保护你。”
说完,她冲着陈文迪眨眨眼睛,拉着行李箱向外面走去。
陈文迪顿时明白了,他脸上微微发热,刚刚何灵语冲他眨眼睛的样子,很调皮,也很可爱。
何灵语和他差不多大吧,可是却又这么强大,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少女,和她在一起,他感觉很安全,自从父亲去世之后,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