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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灵实录全文阅读

作者:姚颖怡     通灵实录txt下载     通灵实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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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灵之双魂阴戒(一)

    每个星期的第一天,水湄都会开车往返一百多里,到离得最近的镇子上采购生活用品。

    水湄开的是一辆金杯车,虽是二手的,但是车况很好,而且足够装满接下来一个星期所需要的东西。

    山里的天气变幻莫测,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天高云淡的大晴天,刚过中午便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打在挡风玻璃上,牵起一层层的水幕。

    好在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水湄把车开进车库,出来时,雨已经停了,屋顶的积水顺着滴水檐淅淅漓漓地流下来。

    一个少女就在客栈的滴水檐下站着,她穿着白衬衣和卡其布的裤子,黑色卫衣随意地系在腰间。

    在廊下的仿古风的美人靠上,放着一个硕大的户外背包,水湄看了一眼,那个背包应有六十升。

    这少女应是来旅游的背包客吧。

    “怎么不进去?客栈里有人的。”水湄一边指挥招伯和招婶从车上搬东西,一边忙里偷闲和少女打招呼。

    少女笑着说道:“啊,我刚到,还没来得及进去。”

    水湄微怔,刚到?她不由得多看了少女一眼,全身上下,就连头发上也是干干爽爽,没有被雨水淋湿分毫,少女身边除了那只背包以外,并没有看到雨具。

    难道她身上有神话故事里的避水珠?

    这个念头也只是在水湄脑海中一闪即逝,她问道:“你是要住店吗?”

    “不,我是来面试的,我叫何灵语,昨天给您打过电话......我记得您的声音。”少女露齿一笑,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贝齿。

    “你......成年了吗?”

    坐到客栈大堂里,水湄再次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厚刘海、马尾辫、平胸、长腿,运动鞋,怎么看都像个十四五岁的初中生。

    “这里有我的身份证,我已经十八岁了。”女孩从背包里掏出一只牛皮纸大信封,放在水湄面前。

    水湄拿起信封看了看,这种老式的信封就是在邮局里也买不到了吧,她至少十年没有见过了。

    信封里是一张身份证和一本毕业证。

    身份证和毕业证都是簇新的,显然刚刚领取不久。

    水湄仔细核对了证件上的照片,这才抬起眼睛重又打量着眼前的女孩:“何灵语,十八岁,四川人,F大学生物科学专业......已经毕业了?”

    女孩点点头:“今年刚刚毕业。”

    水湄抚额,十八岁就大学毕业了,而且还是国内最著名的几所大学之一。这样的天才竟然来到她这个偏僻的小客栈里应征?

    “据我所知,F大的学生,很多还在上大三时就被用人公司内定了,即使没有内定,也不愁找不到好工作。你为什么要来我这里应聘呢?我这里只是一家私人小旅馆,而且能给出的薪水并不多。”

    水湄实话实说,她的客栈开在远离市区的地方,这里不是国家级风景区,客人大多都是熟客,离最近的小镇也要一百多里,并不是年轻女孩喜欢的地方。

    何灵语环顾四周,最后落到眼前穿着军绿风衣的水湄身上,她咧开嘴笑了,笑得心无城府:“上大学的时候,我和同学们来山里露营,曾经从这里路过,那时我就喜欢上这家远离城市喧嚣的小客栈了,现在我毕业了,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生活,当然要选择到自己喜欢的地方工作了。”

    水湄无语,小女孩的一番话竟让她无法反驳。

    不过,她承认自己很喜欢眼前的少女,明朗清澈如同山间清晨的露珠,好吧,如果这个何灵语能接受她定下的最低工资......那她就更加满意了。

    她报出一个数字,何灵语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只要能让我在这里工作,不给薪水也行啊。”

    水湄后悔得想撞头了,原来这是个不缺钱的,她给出的薪水是不是太高了?

    “你年纪还小,你的家人同意你来我这里工作吗?”水湄问道,她可不想惹麻烦,虽然这女孩已经成年,可现在的女孩哪个不是家里的小公主,放着大公司不去,来到这里当店小二,爸妈和七大姑八大姨别把她当成人贩子就好。

    何灵语又笑了:“我是孤儿,你不必担心会有麻烦。”

    她说自己是孤儿的时候,语气中没有悲伤,水湄思忖她可能是很小时就失去双亲,没有记忆也就没有哀怨。水湄的初恋男友就是这种情况,所以水湄对于何灵语的态度没有感到诧异。

    何灵语就这样留下了,成为水湄客栈的店小二。

    水湄客栈有二十多个房间,除了老板娘水湄,还有一对负责厨房和杂务的老夫妻,招伯和招婶,另外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蔡波,外号菠菜。

    客栈的生意不好也不坏,来这里的客人大多是熟客,平均入住率不足百分之五十。何灵语正式上班后就知道了,如果菠菜少听会儿音乐,少玩会儿手机,客栈里根本不用招聘第二个店小二。

    客栈的工作很清闲,因此,何灵语有的是时间坐在前台发呆。

    上班的第七天,午后,水湄回自己房间睡美容觉,菠菜戴着耳机闭着眼睛在听歌,何灵语照例在发呆。

    这时,一个人走了进来,用手指敲敲前台的桌子,何灵语看到来人,打起了精神。

    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她穿着一身米色的休闲服,乌黑的长发在脑后随便挽了个髻,她应该有些年纪,但是保养得很好,细细的眉毛下,是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她搁在前台桌子上的纤手白皙细嫩,无名指上戴着一只古香古色的翡翠戒指。

    何灵语的目光被这枚戒指吸引住了,她忍不住又看了看这个女子,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咦,你是新来的,以前没有见过。”女子说的一口非常标准的普通话。

    何灵语一边笑着招呼女子,一边在桌下给了菠菜一脚,菠菜这才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女子,连忙摘下耳机,道:“是叶女士啊,好久没见,欢迎光临。”

    菠菜又指着何灵语道:“她是新来的,您叫她灵灵就行了。”

    “灵灵?这名字真可爱。”叶女士从精致的钱包里掏出身份证交给何灵语。

    何灵语用右手接过身份证,手腕上的银镯发出轻脆悦耳的叮当声。

    何灵语看一眼身份证上的名字,叶秋痕,来自江苏某市。

    名字和人一样漂亮。

    又是一阵叮当声从腕上传来,何灵语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银镯上的铃铛,就像是在安抚一个淘气的孩子。

    那铃铛终于在响了最后一声后安静了下来,但是这声音并不大,正在办理入住手续的叶秋痕浑然不觉。

    何灵语手脚麻利地给叶秋痕办好了住宿手续,带着叶秋痕去二楼的205房。

    叶秋痕随身只带着一只小巧的行李箱,不像是要长住的,她登记的住宿时间也只有三天。

    205房间的客人是昨天退房的,早上刚刚做过清洁,空气中还弥漫着清洁剂淡淡的柠檬香味。

    何灵语习惯性地去给客人拉开窗帘,打开窗子,可她的手指刚刚触到窗帘上,叶秋痕便微笑着阻止了。

    “不用打开窗帘了,我累了,想睡一会儿,灵灵,谢谢你,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何灵语离开205房间时,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叶秋痕。

    房间内光线昏暗,她赫然发现,叶秋痕的肩膀上有一张脸,尖尖的下巴戳着叶秋痕圆润的肩头,像是要在那里戳出一个洞来。

    那是一个女人的脸,一个瘦弱苍白的女人。

    屋内落针可闻,叶秋痕面色平静,嘴角挂着职业式的微笑,越发显得她肩头上的女人憔悴不堪,一张没有血色的脸上,两只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看不到瞳孔,乌青的嘴唇张开,露出两颗尖尖长长的牙齿。

    何灵语看看那个女人毫无生命迹象的脸庞,又看看叶秋痕,礼貌地点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间。

怨灵之双魂阴戒(二)

    何灵语默默地走下楼梯,菠菜忽然在她身后跳出来,吓了她一跳。

    “菠菜,你要干嘛?”

    “嘘”,菠菜在嘴边竖起手指做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问道,“叶女士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何灵语蹙眉:“她说她累了,要睡觉。”

    平时也没见菠菜对客人这样热情,遇到美女果然不一样。

    菠菜耸耸肩,做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坐回前台后面,戴上耳机,重又开始听歌。

    何灵语追过去,摘下他的耳机,问道:“这位叶女士是什么来头,她常来吗?”

    菠菜煞有介事地四处看看,用他自以为最神秘的声音对何灵语道:“叶女士每年秋天都会来,她是来悼念亡夫的。”

    “悼念亡夫?来这里?她的丈夫是死在这儿?”何灵语指指客栈。

    “别胡说,她丈夫没来过咱们客栈,听叶女士说,是四年前来旅游时坠崖而死的,那个时候,咱们客栈还没开张呢。”菠菜说道。

    何灵语点点头,表示听懂了。

    她丈夫是在这座山里坠崖死的,可趴在她肩膀上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当然,严格说来,那不应算是女人,而应称做女鬼。

    何灵语拿出手机,纤细的手指灵巧地翻阅起网页来。

    清晨,水湄轻快地走下楼梯,今天又是星期一,她要去小镇上采购生活用品。

    她看看手里的单子,有招婶要的各种肉类和调料、米面,也有招伯要的工具和电池,招伯有一架老式的收音机,需要用一号电池的那种。倒是那两个小的,菠菜和灵灵,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因为他们是网购儿童,只要水湄到镇上的菜鸟驿站给他们取邮件就行了。

    水湄自己也有几个邮件包裹,没办法,这里只是小镇,和大城市不能比,很多东西只能网购。

    她今天穿了件军绿色的卫衣,牛仔裤和帆布鞋,栗色的短发服贴地拢到耳后,露出右耳上三颗白金耳钉。

    她的右耳上有三个耳洞,司凯嘲笑她说,再扎两个洞就成邮票了。

    客栈是二层小楼,有前后两道楼梯,前面的楼梯通向一楼大厅,后面的楼梯则是在小楼的西头,直通楼后。

    小楼前面是小桥流水和依水而种的几百盆多肉植物,楼后则是菜地和花圃,车库也在这里。

    招伯拿着胶皮管子,正在给菜地浇水,水湄看到新来的店小二何灵语在和招伯说话,水湄隐约听到一两句。

    “悬崖?你说的是前几年摔死人的那一处吧?唉,你不要到那里去玩,很危险的。”招伯说道。

    “我会小心的,您告诉我路怎么走吧,我用导航查不到。”何灵语带点撒娇的声音,一面晃晃手里的手机。

    招伯无奈,用手指指东南方向:“出了客栈,沿着溪边的小路走,过了十字坡,再转两个弯......”

    水湄走进车库,开出了她的金杯车。

    她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对何灵语道:“我可以带你一程。”

    何灵语冲她挥挥手:“不用了,我要晨运。”

    山间的晨风中,何灵语穿着雪白的运动服,和同样雪白的运动鞋,清新得如同林间的露珠,晶莹无瑕。

    水湄在心里羡慕,年轻真好。

    她冲着何灵语吹了声口哨,开车离去。

    水湄从后视镜里看到何灵语沿着溪边慢悠悠地跑了起来,她跑得很慢,很快变成一个小小的白点,消失不见。

    水湄扬扬眉毛,何灵语看上去真像个天真无害的小绵羊。

    不过,她才不相信,会有哪只小绵羊会对摔死过人的悬崖感兴趣。

    可是这样才有趣啊,这年头,谁还不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水湄哈哈一笑,驾车绝尘而去。

    何灵语看着白色金杯车的影子完全看不到了,才拔腿向另一条路上飞奔。

    这是通往那道悬崖的路,何灵语跑得很快,可是跑到那里还是用了一个多小时。

    悬崖连着峭壁,四周都是如斧凿刀刻般形状各异的大石,大的有两三米高,小的也有半人多高,如果没有发生过惨剧,这里确实是别有一番野趣。

    她看看腕上的大表盘手表,现在是七点半,阴冥之气都已散去。

    她探身去看悬崖下面,那里是一眼望不到底的山涧。她撸起运动上衣的衣袖,扬起了自己的右手。

    在她右手的手腕上,戴着一只古旧的银镯,银镯上缀了两只小巧的银铃铛。

    山涧有风,吹拂起她的头发,而手腕上的银铃铛也被吹得微微晃动,但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何灵语还不死心,把带着银铃的右手凌空摇晃,铃铛上下左右摇摆,却依然没有声音。

    这两只铃铛已经陪伴她很多年了,这一世她睁开眼睛,就看到手腕上的这两只铃铛。

    家里的老佣人芬姐告诉她,这是何家祖传的,看起来像是不值几个钱,可是已经传了很多代。

    芬姐说这番话时少不得又掉了眼泪,何家的人丁越来越单薄,何灵语的父亲是三代单传的独子,死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只留下何灵语这么一个不能传宗接代的女儿。

    何灵语不明白这两只原本属于她的铃铛是如何变成何家传家宝的,前世她从一个土夫子手中高价买到这两颗铃铛,缀在一只银镯子上面,从此后这两颗铃铛再也没有与她分开。

    何家把这只带铃铛的镯子当做传家宝,却并不知道它的用途。

    镯子只是普通的镯子,铃铛却并非寻常的铃铛。

    何灵语轻抚着小巧玲珑的铃铛,忽然,一阵悦耳的铃铛声从她的手指间响起。

    何灵语精神为之一振,就在铃铛声戛然而止的一刹那,她已经飞快地隐身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从石缝中向外张望。

    她看到山路上走来一个人,是叶秋痕。

    叶秋痕一袭黑衣,头发也用黑色丝巾包裹起来,她神情肃然,手上还提着一只柳条篮子。

    何灵语认识这只篮子,这是招婶的菜篮子。

    美丽典雅的叶秋痕,手里却拎了只菜篮子,看上去很是古怪。

    待到走得近些,何灵语看到那只菜篮子里,装的是香烛和纸钱。

    看来叶秋痕像是来给亡夫祭拜的。

怨灵之双魂阴戒(三)

    昨天晚上,何灵语上网百度了叶秋痕这个名字。

    网络上关于叶秋痕的消息有几十条,大多是同一件事。

    叶秋痕年轻时是某电视台小有名气的节目主持人,她的丈夫名叫陈月久,曾经是跻身福布斯名人榜的著名民营企业家。

    叶秋痕是陈月久的第二任妻子。

    他们的婚礼轰动一时,被称为财色兼备的金童玉女。

    可惜好景不长,四年前,陈月久死于非命。

    网络上并没有陈月久之死的详细情况,昨天何灵语问过菠菜,据菠菜所说,叶秋痕每年秋天都会来这里祭拜陈月久,陈月久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不能入土为安,他是在四年前的秋天在这里出事的,叶秋痕便把这片悬崖当成了丈夫的墓地。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清晨的阳光温暖明亮,洒在叶秋痕的黑色头巾上,像是染了一层淡淡的金粉。

    叶秋痕的脸上没有悲戚,她庄严肃穆,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是端庄得体,完美无瑕,如同要出席一个重大的场合。

    这让何灵语感觉怪异,她去过墓地,也见过很多丧偶妇人,她们或刚刚失去心爱的丈夫,或是已丧偶多年,再或者早已另结新欢,面对前夫的墓地,她们有的潸然泪下,有的隐忍坚强,有的静默无语。

    而唯有叶秋痕,她的隆重,她的庄严,都让何灵语感觉,叶秋痕就像是一具完美的躯壳,不含感情的躯壳。

    何灵语屏住呼吸,看着叶秋痕一步步走到悬崖边,叶秋痕以一个优雅无比的动作蹲下,从篮子里取出香烛和纸钱,从何灵语藏身的大石后,恰好能看到叶秋痕的侧影,她的脸上依旧是肃穆的神情,目光却很平淡,她嘴里小声念叨着:“月久,你放心吧,我和孩子们都很好,小玖说她也想来看你,我担心她会影响学业,没有让她来。”

    这倒是像一个妻子对亡夫说的话了,何灵语的目光却停在叶秋痕右手的戒指上面,那个女鬼就是隐身在戒指中吧。

    何灵语拍拍手腕上的铃铛,就像是在安抚淘气的孩子。

    这两只小铃铛平时是没有声音的,即使摇晃也不会发出任何声响,但是只要它们叮咚做响的时候,附近必定有鬼。

    正在这时,何灵语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她警惕地四下张望,便看到就在她的斜对面,一块石头后面露出一角衣裳。

    那是一角铅灰色的衣裳,而那个引起她注意的东西,就是衣裳上的一颗金属纽扣。

    何灵语确信刚才那个地方是没有人的,她到这里的时候,恰好从那块石头旁边经过,如果这个人先她而来,她一定会发现。

    也就是说,这人是在叶秋痕后面来的,或者就是跟踪叶秋痕至此的。

    叶秋痕知道被人跟踪了吗?

    或者她做的这一切,根本就是做给这个跟踪者看的?

    何灵语暗自思忖着,这时叶秋痕已将最后一把纸钱洒向悬崖下面,她高声说道:“月久,你安息吧,明年我再来看你,我和孩子永远爱你!”

    何灵语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没有笑出声来,这个叶秋痕,不愧是做过电视节目主持人的,声情并茂字正腔圆,堪比一场个人秀。

    叶秋痕步态优雅地缓缓走下悬崖,恋恋不舍地再望一眼丈夫丧生之处,这才沿着来路走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一个男人才从大石后面走出来。

    他的身材瘦长,穿了一件长及膝盖的铅灰色风衣,同色的鸭舌帽。

    何灵语也只是看到他的背影,这个男人便脚尖一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几块大石间闪过,就像一只狸猫,转瞬便消失不见。

    何灵语了然,难怪连她都没有发现这个人的踪迹,想不到在这里还能遇到高手。

    何灵语兴趣大增,她哼着歌儿,跑回了客栈。

    菠菜的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正在以大侠的架式打扫卫生,看到她回来了,菠菜立刻就像是漏气的充气娃娃,鸡毛掸子扔在地上,四肢摊开坐到沙发上。

    “灵灵,我要累死了,你快来可怜可怜我吧。”

    客栈里有排班表,昨晚何灵语值夜班,今天上午她休息,这打扫卫生的活儿当然是菠菜的。

    可这货一身懒筋。

    “你必须回答我三个问题,否则我才不会帮你。”

    菠菜揉揉鼻子:“两个行不行?”

    “当然行了,我去睡觉,白白。”何灵语转身欲走。

    菠菜伸出胳膊,有气无力地拽住她的衣袖:“三个就三个,本大侠豁出去了。”

    何灵语翻了个漂亮的白眼,就是让你回答问题,又不是让你去杀人,你有什么可豁出去的?

    “第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穿铅......”

    何灵语的话音戛然而止,她看到一个穿着铅灰色风衣的男人正从楼梯上走下来。

    “这是谁?”她压低声音问道。

    “这也算一个问题吗?”菠菜反问。

    “算。”何灵语的目光却没有在那人的身上移开。

    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五官清俊,脸色苍白,带着几分书卷气,鼻子上架着一幅金丝边的眼镜,还是那身铅灰色的风衣,只是鸭舌帽换成了礼帽,看上去像三十年代很能撩拨文学女青年的才子诗人。

    “这是徐先生。”菠菜回答。

    何灵语腹诽,果然像是姓徐的。

    徐先生已经走下楼梯,菠菜懒洋洋地向他打招呼:“徐先生,您出去啊?”

    徐先生看了一眼何灵语,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他对菠菜道:“我出去走走,中午不回来吃饭。”

    看到他走出客栈大门,何灵语又问:“他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我怎么没有见过他?”

    菠菜道:“这是两个问题,我回答完了,你就要替我打扫卫生。”

    然后他生怕何灵语会反悔,飞快地回答:“徐先生是早晨住进来的,就在你回来前十五分钟,所以你没有见过他。”

    何灵语拍拍脑门,也就是说这人是从悬崖回来以后才住进来的。

怨灵之双魂阴戒(四)

    刚才何灵语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客栈里有新来的车,徐先生是七点多钟出现在悬崖的,从客栈到悬崖要一个多小时,也就是说,今天早晨六点左右,他就已经在山上了。他既然不是开车来的,当然也不会是半夜时分步行上山,那么他肯定是昨天晚上就已经在山上了,早晨埋伏在客栈附近,看到叶秋痕走出客栈,便尾随其后。

    菠菜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便像上了发条似的,嗖的一声跑回自己房间躺着去了。

    今天老板娘去镇上了,他可以美美地躺着会周公。

    何灵语其实还想问问菠菜,这位徐先生是不是客栈的熟客,他是第一次来,还是也像叶秋痕那样,每年秋天都会来。

    可是菠菜溜得比兔子都快,何灵语只好打开电脑上的登记表,她一眼就看到了徐先生的名字,因为今天上午只有这一个新来的顾客。

    徐远方,28岁,身份证上登记的地址是江苏省N市,距离叶秋痕所在的W市并不远。

    总体来说,对于乡间旅馆来说,水湄客栈的硬件还是很齐全的,每个房间里都安装了电热水器,有自来水、抽水马桶和下水管道,去年客栈的熟客,一位刚刚退居二线的领导带着孙子和孙女来这里渡假后,给镇上的某位领导打了电话,没过多久,客栈里便能上网了。

    此时,何灵语拿起手机,飞快地搜索“徐远方”的名字,网页上关于这个名字有上百条,但除了一个因飙车而引起的群殴事件的主角以外,其他的那些叫这个名字的,无论年龄还是性别,都和这个徐远方对不上。

    关于那场飙车事件,网络上的消息也只有一条,还是网友发的截图。可惜截图只有文字没有照片。

    而这条截图的原文,却神奇地消失无踪了,

    何灵语可以肯定,这是被人为因素删除的。

    这则新闻发生在江苏的W市,两个男子驾驶机车在市郊的高速上飙车,车速都已超过100迈,其中一名吴姓男子忽然失控,冲上人行道,车毁人亡。这位吴姓男子是某地下俱乐部的成员,在事发之前,与他同在该地下俱乐部的朋友们尾随其后,为他助威造势。

    案发后,这件事的另一名责任人徐远方驾车逃逸,吴姓男的朋友们驱车围堵,之后发生群殴事件,也就是一堆人打徐远方一个,待到警察赶到时,重伤一人,其他不同程度伤势的有五人。

    何灵语扬扬眉毛,显然,受伤的是都是吴姓男子的朋友们,徐远方毫发未伤。

    既能打架又能跑路的高手,倒是和今天遇到的这个徐远方很相像啊。

    而且这个案子是发生在W市,就是叶秋痕所在的城市。

    何灵语哼着歌,把鸡毛掸子扔到角落里,拿起抹布擦拭大厅里的桌椅。

    一阵轻脆的铃铛声从手腕上响起,何灵语猛一抬头,就看到叶秋痕走下楼梯。

    她还穿着早晨的那身黑色衣裳,只是没有了那条黑色头巾,她的头发很长,海藻般垂到腰际,这让她原本端庄的气质中多了几丝妖媚。

    “叶女士,您是要出去吗?”何灵语的脸上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很热情地问道。

    叶秋痕客气地对她笑笑,道:“隔壁203房间的客人好像出门时忘记关水笼头了,我听到一直有流水的声音,敲了门,好像没有人。”

    叶秋痕住在205房间,隔壁203房间住的是一对来此渡假的中年夫妻,杨先生和杨太太,他们是浙江人,自我介绍是经营海鲜大排档的个体老板。

    客栈里虽然没有安装监控,但是有客人离开客栈,前台都会有记录。

    这是水湄客栈的一个习惯,菠菜说这是老板娘水湄要求这样做的。

    徐远方出去时,何灵语便在簿子上随手记下他出去的时间,当时她看到在这上面的一条,就是住在203房间的那对夫妻,杨先生和杨太太,他们是早晨七点三十分出门的。

    何灵语向叶秋痕道谢,拿了203房间的钥匙,跟在叶秋痕身后上了二楼。

    叶秋痕走得很慢,像是在等着她,在何灵语用钥匙打开203房门的时候,她也站在一旁,目光闪烁,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她在期待什么呢?

    何灵语假装没有留意她的举动,用钥匙打开了房门。水湄客栈是中式建筑,就连门锁也是古香古色的黄铜锁头,据说这些门锁是请人专门定制的,每只锁头上都有一个篆字的“湄”,黄铜钥匙上则是个“水”字,这是独一无二的,市面上买不到。

    客栈房间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刚刚走到门边,便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何灵语走进去,顺手摸到开关,打开了卫生间的灯,见盥洗池上的水笼头果然没有关上。

    和客栈里的其他房间一样,狭小的卫生间里没有窗户,只有一个换气扇用来通风,因此,即使是白天,卫生间里也要开灯,否则便是漆黑一片。

    可能是早上杨先生杨太太用过卫生间后,没有打开换气扇的缘故,卫生间里潮气很多,盥洗池上方的镜子上也有一层水雾。

    何灵语打开换气扇,随手关上水笼头,她抬起头来,看向盥洗池上方的镜子,随着水雾渐渐散去,何灵语在镜子里赫然看到叶秋痕仍然站在她的身后!

    镜中的叶秋痕的容貌和刚才有些变化,苍白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气,那双美丽妩媚的丹凤眼就像是被蹩脚的化妆师用错了眼线笔,微微上挑的眼尾上各有一抹赤红的血色,瞳孔空洞,像是两个黑洞,看不到神采。

    换气扇的功率很大,扇叶呼呼作响,轻脆的铃声夹杂其中,如同纷杂人群里的窃窃私语。

    何灵语冲着镜中的人莞尔一笑,就像是看到了久违的老朋友。

    何灵语忽然转身,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了,她眼中晶光一闪,以迅如闪电的速度猛的出手,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正点在叶秋痕的眉心之上。

怨灵之双魂阴戒(五)

    “叶秋痕”吃痛,惊恐地求饶:“不是我要害你,不是我!”

    带着江苏口音的女声,绝不是叶秋痕那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不是你害我?那你把我引到这个房间干什么?快说!”何灵语用手指使劲戳着叶秋痕的眉心。

    “是叶秋痕,是她!......我怕光,有光线的地方,我不敢出来附她的身。”女鬼颤生生地说道。

    何灵语冷笑:“她引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何灵语虽然这样说,心里却已经相信了几分。

    灰白黄黑红青,摄青鬼等级最高,怨气也最重,而昨天她见过这个女鬼,周身只有一层淡淡的黄色,说明这只是个新鬼,虽有怨气,却法力平平,正如这女鬼所说,有光的地方不敢附在活人的身上,也只能藏身于戒指之中。而在这个太阳光照不进来的卫生间里,女鬼便能轻而易举附到叶秋痕身上了。

    女鬼幽幽地道:“我不知道她是为什么,也可能她并不是想要对付你,她在这个房间门外听了一会儿,这才下楼去找你开门。”

    在她说话的时候,何灵语的手指一直没有离开她的眉心,且时不时地猛戳一下,那女鬼被她戳得不住后退,最后只能紧贴在墙上。

    当然,贴在墙上的是叶秋痕的肉身。

    “你最好老实点,我既然能看到你,也能把你打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谁?为何附在叶秋痕身上?”何灵语又向前逼近一步,叶秋痕的肉身已经又向墙里挤了挤,好在客栈的墙壁还算结实。

    “我......我没有恶意,我只想找到陈月久那个坏人。”女鬼咬牙切齿。

    “陈月久?叶秋痕死去的丈夫?”何灵语问道。

    原本瑟缩着的女鬼忽然挺直了身子,她恶狠狠地说道:“对,就是他,他没有死,他还在阳间,他一定还在阳间!”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走廊里没有铺地板,皮鞋踩在木制地板上,声音格外清皙。

    紧接着传来男人的声音:“谁在里面?”

    何灵语瞪了“叶秋痕”一眼,按在她眉心的手指放了下来,对门外说道:“我是灵灵,进来关上水龙头。”

    她的声音刚落,一对中年夫妻便探头进来,正是住在203房间的杨先生和杨太太。

    两人从外面回来,看到房门半掩着,担心是有小偷,便问了一句,看到是客栈的店小二和今早见过的那位住在隔壁的美丽女士,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不住道歉,说他们定是出去时匆忙,忘记关上水龙头了。

    何灵语连说没什么,一瞥眼间,正对上叶秋痕的眼睛,见她方才眼角的血色已经褪去,便知道那女鬼又躲到戒指里了。

    她和叶秋痕一前一后走出203房间,叶秋痕看上去很疲惫,没有了刚才下楼叫她时的神采奕奕,像是几天没睡好的样子,她走到205房间门前,只是对何灵语点点头,便走了进去,房门砰的关上,里面传来上链条的声音。

    何灵语耸耸肩,哼着歌儿走下了楼梯。

    菠菜还在自己屋里睡觉,大厅里空空如也,何灵语在前台后面坐下,看看墙上的挂钟,顺手拿过记事簿,在203一栏后面写上10:45回来。

    她随手把原子笔放下,桌面光滑,那只笔骨碌碌地滚了几下,掉到桌子下面。

    何灵语只好弯腰去捡,目光落到自己脚上,她的脚上穿的是双跑鞋,早上她就是穿着这双鞋去的那片山崖。

    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的耳边似乎又响起皮鞋踩在木制地板上略带沉闷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女人高跟鞋的哒哒声。

    她站起身来,跑到门外,看到招婶正在喂猫。

    客栈里养着七八只猫,据招婶说,这些猫都是水湄捡回来的,它们倒也听话,虽然是放养着,可是平时并不走远,就在客栈附近玩耍,早上的时候招婶忙碌,没有时间管它们,每天临近中午才能有时间喂食。

    看到何灵语急匆匆跑出来,招婶问道:“怎么了?有客人要提前开饭吗?”

    客栈的午餐时间是中午十二点,但是偶尔也会有客人要求提前开饭。

    何灵语摇摇头,道:“没有客人提要求,您不用着急。对了,招婶,您刚才有没有看到203房间的客人回来?”

    招婶道:“怎么没看到?那位太太还探着身子去看水边那盆铜壶法师,被她先生叫住还让她小心一点。”

    说起那盆铜壶法师,招婶便一脸得意,曾经有位旅游博主来这里时,给那盆铜壶法师拍了照片放到网站上,之后便有很多人慕名来这里。

    何灵语轻轻扬起眉毛,笑道:“看来这位也是喜欢养多肉植物的,慕名而来,难怪他们来到这里却不去山上看风景了。”

    “谁知道呢,他们可没有向我请教怎么养花,也没有偷偷揪叶片......不过啊,还真和你说的一样,这两个人一大早就出去,却不走远,就在客栈后面那片竹林里拍照,竹子哪里没有,有什么好拍的。”招婶无奈地说道。

    客栈从外面引了溪流进来挖了一个小水塘,依水养着几百株多肉植物,可能是这山里的气候特别适合,客栈里的多肉植物个个旺盛,除了那盆铜壶法师,还有很多也都让人叹为观止。

    又因为大多数多肉植物都能用叶片再次繁殖,因此便时常有人揪了叶片带回去,每当有客人称赞这里的植物养得好时,招婶便会虎视耽耽,提防有人揪叶子时太过野蛮,伤到这些宝贝植物。

    何灵语笑着说道:“没揪叶子也是好事啊,再说竹林里风景很好啊,想来他们就是喜欢竹子吧。”

    说完,她伸手逗逗正在吃食的猫,又和招婶闲扯了几句,便又回到了大厅里。

    她没有留在大厅,而是径自去了一楼菠菜的房间,可能是担心水湄随时会回来,菠菜没有关门,应该是为了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可是他显然高估自己了,此时正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睡着死猪一样。

    何灵语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床头柜上的一杯凉白开,朝着菠菜脸上泼过去。

    菠菜一声怪叫从床上弹了起来,稳稳当当地站到了地上。反倒把何灵语吓了一跳,咦,先前还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爆发力。

    “你有病啊!”菠菜吼道,耳朵上还戴着耳机。

    何灵语伸手把他的耳机扯下来,问道:“203室的杨先生和杨太太以前来过这里吗?”

怨灵之双魂阴戒(六)

    “杨先生去年来过,也是现在这个时候,具体日期你可以去查去年的住宿登记,他登山的时候摔伤了,打电话回来,还是我和老板娘、招伯找到他,把他送到山下医疗站的。当时只有他一个人,杨太太没有来。”

    菠菜说完就在床上找了一块没有被水泼湿的地方,继续睡大觉。

    客栈后面是一片竹林,茂盛繁密,竹林是在阴面,即使是在晴天,竹林里也难见太阳,因此来这里的客人很少有去那里拍照的。

    何灵语从菠菜房间出来,正准备去竹林里看看,手腕上的银铃叮叮作响,她一抬头,就看到叶秋痕正从楼梯上下来。

    叶秋痕神情萎顿,即使化了妆也掩不住脸上的倦色。

    何灵语对这种情形见怪不怪了,但凡是被鬼魂上过身的人,都会这样。当然这也因被上身的人身体状态而定,有的人体格壮健,可能几个小时就能恢复过来,也有的人原本体质就弱,说不定要三五日才能缓过来。

    那个女鬼平时躲在戒指里,偶尔出来也是趴在叶秋痕肩头,可能也很少像今天这样直接上身,否则叶秋痕的身体早就支撑不住了。

    “叶女士,您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了?”何灵语明知故问。

    叶秋痕笑得很勉强,她道:“没事,可能是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有些累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对了,灵灵,我想换个房间,我现在住的那个房间左右都有客人,这里隔音不好,我想换个清静一些的房间,好好休息。”

    叶秋痕是在205房间,她的左侧203房间住的是杨先生和杨太太,右侧207房间则是那个徐远方。

    何灵语笑着答应,在电脑上查了一下,道:“那您看换到218房间可以吗?在走廊尽头倒数第二个房间,左右和对面都没有住人,那里绝对安静。”

    叶秋痕像是松了口气,连说谢谢,便重新上楼去收拾行李。

    何灵语很快帮她办好了换房手续,打开了218的房门。

    218房间和205房间布局一样,不同的是205房间的窗子正对着的是客栈正门前的小桥流水和多肉植物,而打开218房间的窗子,一眼望去便是那片竹林。

    从218房间出来,何灵语蹑手蹑脚走到203房间门口,侧耳听了听,里面静悄悄没有一点儿声音,并不像叶秋痕所说的吵得她无法休息。

    她转过身正准备离开,身后的房间忽然打开,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服务员小姐,请问你有事吗?”

    何灵语张张嘴,呵呵,偷听被人发现了。

    她做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回过头来,便看到了杨太太站在门口,满脸的不高兴。

    前台的电脑里存有杨太太的身份证号码,她三十五岁,身材纤瘦,巴掌大的小脸总是高高扬起,脖颈挺得笔直,细眉细眼,说不上多漂亮,但是有一种冷漠疏离的气质,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何灵语笑得天真无邪,学着日漫里的语气:“啊,打扰到您了,真是不好意思呢,隔壁205的客人换房间,对不起啊走廊里的隔音不好的呢。”

    杨太太漠然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身便进了屋子,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从里面传来搭上锁链的声音。

    何灵语耸耸肩,用手摸摸笑得发酸的脸蛋,转身走下楼梯。

    她回到前台,拿起手机开始搜索杨先生和杨太太的资料。杨先生的资料没有查到,反倒是杨太太的很快便从百度百科里查到了。

    杨太太名叫许纱纱,曾经是省级芭蕾舞团的台柱子,近年开办了一家舞蹈学校,她任校长。

    许纱纱也算是公众人物了,网上有很多她的照片,舞台照和生活照都有,因而个人信息也十分完整。

    许纱纱出身显赫,她的祖上曾任民国时的高官,之后移居海外,许纱纱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回国,至今未婚。

    未婚?

    何灵语眨眨眼睛,原来这两个人不是正式夫妻啊,他们这山间小旅馆可没有检查客人结婚证的习惯。

    杨先生名叫杨文军,据说是在浙江做海鲜生意的,何灵语查不到他的资料,正在踌躇之间,菠菜走了过来。

    “咦,你不睡了?”何灵语问道。

    “怎么睡,被你这么一闹腾我还怎么睡?”菠菜气呼呼地坐到何灵语旁边,一眼看到她正在登录百度,便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你还在查杨先生和杨太太的情况?”

    何灵语划开刚才的网页,对他说道:“你看,杨太太原来是个有名的芭蕾演员。”

    菠菜看一眼,说道:“杨先生呢?”

    何灵语摇头:“百度上没有。”

    “笨!”菠菜嗤之以鼻,从桌下的抽屉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十指如飞敲着键盘。

    何灵语伸长脖子去看,菠菜立刻把笔记本的盖子冲着她,何灵语只好无奈何趴到桌子上。

    也不过片刻时间,菠菜便小声叫她:“查出来了。”

    何灵语连忙去看,这一下她吃了一惊,她指指网页上方的小字,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菠菜冷笑,傲然道:“小菜一碟,你快点看,这里不能COPY。”

    何灵语飞快地把页面上的字看完,待到她觉得已经全部记住时,菠菜也退出了登录。

    何灵语瞪着菠菜,好一会儿才竖起大拇指:“N/B。”

    菠菜重又把笔记本放回抽屉,然后又像没骨头一样瘫进宽大的椅子里。

    杨先生杨文军是十五年前去韩国做生意的,前年春天从韩国回来,在浙江的W市开了一家海鲜餐厅和两家海鲜批发店,他没有偷税漏税的情况,是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唯一一次不良记录是在去年的五月,他和在他的餐厅里吃饭的一位顾客争吵,并且让服务员把那位顾客轰了出去,当时被其他顾客录下视频放到同城网站上,当地的相关部门进行调查,可是那位被轰出去的顾客没有出现,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资料里有当时的截图,照片上的顾客被拍到的都是侧脸,但是何灵语一眼认出来,这人就是今天才住进来的徐远方!

怨灵之双魂阴戒(七)

    又是徐远方!

    正在这时,有客人走下楼梯,去了一楼餐厅,何灵语看看对面墙上的时钟,已是中午十二点钟。

    客栈里的早餐和晚餐都是自助形式,只有午餐是份饭套餐,因为客人们大多是来旅游的,中午回来用餐的人很少,所以午餐要提前两个小时预定。

    何灵语翻了翻记录,徐远方和杨先生杨太太都没有预订,叶秋痕却是预订了的。

    可是过了足足半个小时,已经有客人吃完饭上楼去了,也没见叶秋痕下来。

    这时,招婶从餐厅出来,走到前台对何灵语说:“这会儿不忙了,你们两个轮班去餐厅吃饭吧。”

    其实今天上午是菠菜当班,何灵语是替班。

    招婶又道:“205房间的客人没有来吃饭,我往房间里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听,对了,就是早上借我篮子的那位。”

    何灵语道:“那位客人已经搬到218房间了,205没有人住,她没有出去,我现在上去看看吧。”

    说完,何灵语推了推菠菜,让他去吃饭,她则往楼上走去。

    “啊——”

    一声惊呼声忽然响起,打破了中午的宁静,走在楼梯上的何灵语,正在大厅里的招婶和菠菜都被这声惊呼吓了一跳。

    何灵语怔了一下,立刻向楼上飞奔,招婶和菠菜也一前一后跑了上来。

    三个人上了二楼,已经有一两个客人从房间里探出头张望,好在中午的客人很少,并没有引起骚动。

    何灵语经过203房间时,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杨太太许纱纱走了出来,看到何灵语,她蹙起眉头,不悦地道:“怎么又是你?”

    何灵语满脸是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又是我。”

    许纱纱正要再说什么,何灵语已经飞快地在她面前走过,小跑着奔向了走廊尽头的218房间。

    她敲了敲门,没有人开门,她又贴着门缝听了听,也没有动静。

    她抬起手腕摇了摇,腕上的银铃相互撞击,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那个女鬼不在!

    女鬼是和叶秋痕在一起的,女鬼不在,叶秋痕当然也不在!

    何灵语吃了一惊,她一直坐在前台,绝对没有看到叶秋痕下楼啊。

    而刚才的那个声音,不是女的,那是个男人!

    在她身后的招婶问道:“你确定是这个房间吗?”

    何灵语摇摇头,她也不敢确定,因为那是个男人的声音,她只是凭着直觉跑到这里来的。

    招婶没有迟疑,下楼拿了钥匙,何灵语接过来,打开了218房间的大门。

    此时是中午,正是一天当中阳气最盛的时候,可是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整面墙的窗子,屋子里昏昏暗暗,甚至还有些阴森。

    一个男人躺在地上,脸色是纸一样的白。

    “是杨先生!”菠菜惊道。

    何灵语也认出来了,这时门口传来惊叫声,何灵语转身一看,是几个跟过来看热闹的住客,紧接着,她就看到许纱纱的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也出现在门口,当听到菠菜说的那声杨先生之后,许纱纱挣扎着从门口挤了进来。

    何灵语没有理她,上次试了试杨先生的鼻息,抬头对菠菜说:“打120吧,还有气息。”

    许纱纱已经走了过来,她蹲下身子,推推杨文军,一双纤纤玉手在杨文军的腰间揉推,像是要把他推醒,接着,她便又站起身子,就那样站着,以居高临下的姿势俯视着躺在地上的杨文军。

    看了一会儿,她竟然转身走了,不再去管依然躺在地上的那个人。

    看着许纱纱离去的背影,何灵语扬扬眉毛,她转身走到窗前,一把拉开了窗帘。

    窗户外面便是那片竹林,站在窗前,便能闻到夹杂着竹叶清香的潮湿空气。

    水湄客栈的窗子也是仿古的样式,只是把古代糊窗户用的高丽纸换成了玻璃。其中一扇窗子敞开着,何灵语凑近看了看,窗棂上挂着一根长长的头发。

    她比了比,那根头发的长度和颜色刚好和叶秋痕的差不多。

    叶秋痕跳窗户走了?

    是她自己跳的,还是被人带走的?

    何灵语又去看了看杨文军,见他身上并没有外伤,她又试了试他的心跳,对已经打完电话的菠菜道:“我们可能小题大作了,他应该只是昏倒了。”

    果然,120的救护车还没有来,杨文军就苏醒过来。

    他一睁开眼睛,便惊叫起来:“鬼啊,鬼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他那张保养极佳的脸,因为过度惊恐而扭曲,额头上的青筋冒起,双眼泛红,看上去分外狰狞。

    何灵语对菠菜道:“帮个忙,把房门关上吧,免得让他吓坏了客人。”

    好在刚才那几个看热闹的已经回去了,否则没被鬼吓着,也让这位给吓坏了。

    山路不好走,120的救护车直到一个小时后才到,在这期间,杨文军一直在大喊大叫,后来干脆藏到卫生间里不肯出来,无论招婶怎么好脾气地劝他也不行。

    菠菜已经去餐厅吃饭了,何灵语则一直站在窗前,看着那片竹林出神。

    救护车到的时候,杨文军又一次成功地把客栈里的住客们全都叫了出来,大家看着一路鬼叫的杨文军被抬了出去,纷纷指指点点,医生问何灵语:“这位客人是独自住在这里,还是有亲属陪同。”

    何灵语指指紧闭着的203房间,说道:“登记的是他的妻子,不过她可能不会跟着一起去。”

    说着,她便去敲了203的房门,许纱纱果然像她猜测的那样,拒绝陪同杨文军上救护车,医生很生气,正要说什么,许纱纱进屋拎出一只行李箱和一张名片:“我和他没有结婚,我更加不是他的妻子,行李箱里有他的身份证件和随身物品,一件也不少。名片上面有他公司、餐厅的地址电话,你们打过去,会有人送医药费的。”

    说完,她便重又回到屋里,房门被砰的关上。

    医生摇摇头,对何灵语道:“不是夫妻还一起住一起玩,世风日下啊。”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面前的还是一个小女孩,顿觉不妥,也不再多话,转身走了。

怨灵之双魂阴戒(八)

    何灵语重又回到218房间,所有人都走了,房间里重又恢复寂静,打开门窗后加之刚才人多而聚集的阳气还在。

    何灵语看着窗棂上被风吹得飞扬起来的那根长发,忽然双足弹起,轻轻一跃,便如狸猫一般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小楼不高,她平稳地落到地上,脚下松软潮湿,她看到就在她落地的地方,有一片杂乱的脚印。

    她沿着脚印向前走,前面便是那片即使是在白天也潮气森森的竹林。

    何灵语扬起手腕,腕上银铃纹丝不动。

    她没有迟疑,快步走了进去,根本无需寻找,她便看到两棵竹子中间,躺着一个人。

    这人长发披散,穿着齐胸的睡衣,露出一片雪白。

    正是叶秋痕。

    她双目紧闭,竹影投落在她保养得当的脸上,斑斑驳驳,让这张美丽的脸庞多了几分诡异。

    何灵语探探她的鼻息,又凑到她的嘴边闻了闻,松了一口气,如果她没有判断错误,叶秋痕是摄入歌罗芳昏迷而已。

    她拿起叶秋痕垂落身侧的右手,那枚寸步不离的古董戒指已经不异而飞,无名指上只留下个淡淡的戒痕。

    难怪银铃没有响动,原来那个女鬼连同戒指一起被人拿走了。

    拿走戒指的人,应该就是用歌罗芳把叶秋痕迷晕的人。

    何灵语仔细查看地上的足印,43码,皮鞋。

    她冷哼一声,徐远方,你还真没让我失望。

    何灵语拿出手机,电话打给招伯:“招伯,218的客人昏倒在竹林后面,麻烦您过来帮我把她抬回去吧。”

    收了电话,她一使劲,把叶秋痕背了起来,顿时龇牙咧嘴。她是高估自己这一世的身体了,叶秋痕看着不胖,可是中年女子骨骼密度大,背起来还是挺沉的。

    何灵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叶秋痕背出竹林,竹林后面是个小山坡,从这里也能上山,只是山路崎岖,不太好走,客栈的大堂里贴着的注意事项,便有这一条,告知住客不要走这条路上山,易有危险。

    她刚刚找了个干净地方把叶秋痕放下,招伯和菠菜便抬着担架跑过来了。

    何灵语指指担架,问道:“客栈里还有这个?”

    菠菜道:“自从去年杨先生摔伤,老板娘便准备了这个,以防再有客人登山受伤。”

    他说着,便和招伯一起把叶秋痕抬上担架,咦了一声,道:“她没有外伤啊。”

    何灵语白他一眼:“又不是只有伤在脸上才叫外伤,有没有外伤你怎么知道?”

    菠菜不信,可是也懒得再问,和招伯抬了叶秋痕回到客栈。

    有客人恰好看到,何灵语便道:“早就说不要从竹林后面上山了,大家可要注意啊。”

    菠菜又看了何灵语一眼,冷笑,再冷笑。

    叶秋痕重新回到218房间,招婶提了急救药箱过来,还有一个小型氧气瓶。何灵语在急救箱里面找到葡萄糖酸钙,招伯和菠菜避出去,招婶笑道:“我年轻时是护士学校毕业的,让我来吧。”

    何灵语看着招婶给叶秋痕做静脉注射,好奇地问道:“原来您是护士学校毕业的,我还以为您是学烹饪的。”

    招婶自豪地说道:“你算说对了,我还真的学过烹饪,我有证书的。”

    何灵语吐吐舌头,又和招婶闲聊几句,招婶称赞她道:“你这小姑娘懂事,有眼力,老板娘知道了一定会夸你。”

    何灵语知道招婶是在说她假装叶秋痕是摔倒昏迷的事招伯和菠菜或许不知道,招婶却一定已经看出叶秋痕是被歌罗芳致晕的,若是让人知道有客人在客栈附近被人迷晕,说不定会报警或者上传到网上,那样一定会影响客栈的生意。

    她笑着说道:“夸我有什么用,又不给我发奖金。”

    看着吸氧后面色逐渐恢复正常的叶秋痕,招婶用听诊器给她检查了一下,对何灵语说:“过一会儿就应该能醒过来了,我下楼去了,你在这里陪着她吧。”

    何灵语答应着,招婶前脚出门,她随后便也出了门,既然叶秋痕没有大碍,她才懒得理会这个女人。

    不,严格说来,她只对藏在叶秋痕戒指里的女鬼感兴趣。

    何灵语哪里也没有去,她还没有吃午饭,所以她去餐厅吃饭了。

    因为出了杨文军的事,午餐都给耽误了。

    何灵语走进餐厅时,招伯正在帮着招婶收拾碗筷,见她进来,招婶笑着问她:“灵灵,你要A餐还是B餐?”

    午餐是套餐份饭,A餐是米饭和三菜一汤,B餐则是面食,这也是照顾南北方客人的口味。

    何灵语拔着脖子看了看,问道:“有水饺啊,什么馅的?”

    招婶道:“角瓜虾仁鸡蛋馅。”

    何灵语兴奋地道:“那我要B餐,招婶给我盛碗饺子汤吧。”

    招婶笑着答应,一边舀饺子汤还一边唠叨:“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肯喝饺子汤,原汤化原食,唉,也只有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才喝了。”

    何灵语眨眨眼睛,她是在S市上学,学校里很少吃水饺,她并不知道原来年轻人都不喝饺子汤啊。

    她干笑,她本来也不是现代人啊。

    招婶的水饺很好吃,皮薄,馅也不大不小,而且吃着很清爽,何灵语冲着招婶竖起拇指:“招婶,您是十项全能。”

    招婶笑着把一小碟自己腌的泡菜放到她面前,又拍拍她的脑袋,便去忙别的了。

    正在这时,何灵语腕上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轻响,何灵语看向门口,只见徐远方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坐在角落里的何灵语,他礼貌地点点头,便对招婶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有预订,请问还能加餐吗?”

    何灵语记起来,上午的时候徐远方的确说过他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招婶道:“今天有两位客人订了餐没有吃,不过都是A餐,您看可以吗?”

    她说的两位客人便是杨文军和叶秋痕,这两个人一个送去医院,一个还在屋里躺着。

    徐远方忙说谢谢,何灵语看他一眼,拍拍腕上的银铃,示意它们不要说话,自己则继续埋头大吃。

怨灵之双魂阴戒(九)

    可是何灵语没有想到,餐厅里都是空桌子空椅子,徐远方却哪里都没去,端着托盘一屁股坐到了何灵语的对面。

    毫无悬念,何灵语腕上的银铃便又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何灵语无奈,只好放下筷子,再次拍拍那两颗小铃铛,知道了,我知道了。

    “小何,你这铃铛很有趣啊。”

    何灵语一抬头,正对上徐远方的目光,徐远方藏在眼镜片后的一双眸子精光四射,炯炯有神。

    这个男人如果摘下眼镜,应该长得不难看吧,当然,还要换下身上这件看上去足足老了十岁的风衣。

    好端端的人,打扮成什么样子不好,非要COS成上世纪的文艺青年,还是个花心大萝卜。

    何灵语避开徐远方的眼神,把整只水饺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对于她的冷淡,徐远方没有在意,青春期的小女孩多多少少都有些叛逆,可能是把他当成怪蜀叔了吧。

    何灵语飞快地吃完了盘中的水饺,对徐远方点点头,和招婶打个招呼,就走出了餐厅。

    就在她转身之间,腕上的铃铛又响了起来,像是吵着要出去玩的孩子,被家长拿糖哄了哄,没过一会儿,又不耐烦起来。

    徐远方眯起眼睛,看着何灵语的背影消失在餐厅门口,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水湄手下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怪怪的小姑娘?

    他想了想,拿出手机,发出一条微信。

    很快,微信回应了:像初中生的灵能力者?你病得不轻!

    徐远方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何灵语坐在前台,托着精致的下巴,想着如何才能把那枚戒指从徐远方那里偷出来。

    对,女鬼藏身的戒指就在徐远方身上,她的铃铛不会搞错。

    菠菜打着哈欠从洗手间回来,见何灵语又在发呆,他伸手在前台上弹了弹,怪笑道:“小妹妹,思春呐?”

    被他打扰了思路,何灵语白他一眼,正想回敬他几句,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看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问道:“那个徐远方,究竟是不是客栈的常客?”

    菠菜没卖关子,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常客,他来过,可也只是来过而已。”

    “切,客栈里每天都有客人来,你能把每个客人全都记住吗?老实交待,徐远方是不是经常来?”

    如果只是来过一两次,菠菜怎会记得,除非是像杨文军那样,曾经在山上受伤,令人记忆深刻。

    菠菜叹了口气,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我说他来过,当然不是只有一两次,不过我能够记得他,是因为他是大老板的同学,懂了吧,好奇宝宝。”

    这倒是没有想到,原来徐远方和水湄是同学。

    “咦,徐远方看上去比水湄姐老了好几岁,他们竟然是同学。”何灵语说道。

    “我说你这小丫头是不是耳朵不好使啊,我说他和老板娘是同学了吗?”菠菜说道。

    “说了啊,你刚刚才说过的。”何灵语不服,说她的耳朵不好使,对于一个女天师来说,这是很严重的侮辱。

    当然了,她现在已经不是女天师了,可是这也不行。

    “我说的是他和大老板是同学,大老板,不是老板娘,懂了吗?”菠菜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从大力水手的肚子里五谷轮回了一圈,力道十足。

    “啊?”何灵语张大了嘴巴,怎么还有大老板?

    “大老板?水湄姐是老板娘,大老板就是她老公?原来水湄姐已经结婚了啊,真看不出来,结婚了还这么懒。”何灵语自以为终于搞明白了。

    “谁说结婚了就一定要勤快啊,再说,我懒吗?”

    一个尖锐的女高音忽然传来,把正在全神说八卦的何灵语和菠菜吓了一跳。

    两人一起望向门口......

    嘿嘿。

    水湄气势汹汹正走进来,看样子,是刚好听到何灵语最后说的那几句话。

    何灵语缩缩脖子,咧开嘴露出一个无辜的傻笑。

    水湄哼了一声:“别装了,我才懒得和你们这些小毛孩生气。你们要的东西都在车上,想要就去干活,还闲着干嘛?”

    说到最后一句,水湄吼了起来,那副样子如果再叼上一根烟,头发上多几个发卷儿,就像极了包租婆。

    何灵语和菠菜不敢怠慢,两个人跑出去,从金杯车里把东西一箱一箱搬出来。

    这时,何灵语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拿出手机一看上面的号码,居然是芬姐打来的。

    这是她离家的时候,用自己的身份证给芬姐办的手机卡,叮嘱芬姐,和她联系的时候,不要用家里的电话,改用这个号码。

    手机接通后,里面传出老佣人芬姐的声音:“小姐啊,今天家里来了一位先生,说是您大学里的教授,打听您现在哪里工作,我说您去旅行了,也不知道现在哪里,那位先生就又问起您的电话号码,说您以前的号码已经停机了,我就说我年纪大了,记不住您的新号码,对了,那人说他姓萧。”

    姓萧?

    何灵语挂断电话,脑海里闪过一个人来,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一个小时后,叶秋痕便醒过来了,何灵语悄悄向招婶竖起拇指,多亏有招婶,否则叶秋痕不会这么快就苏醒过来。

    何灵语对叶秋痕没有兴趣,可她还是去了218房间。

    老板娘水湄亲自过来看望,并叮嘱何灵语今天不用再去大堂了,就在房间里照顾叶秋痕。

    何灵语无奈,只好留下。

    叶秋痕一改平素里的端庄温婉,她目光呆滞坐在床上,何灵语心里一动,坐到她身边,忽然幽幽地问道:“叶女士,你相信有鬼吗?”

    她的这句话一出,叶秋痕全身猛的一震,然后惊恐地望向她:“有鬼?真的有鬼是不是?是不是?”

    这下,何灵语可以肯定,叶秋痕一定看到那个女鬼了。

    那个女鬼藏身在叶秋痕的戒指里,平时出来的时候都是附在叶秋痕身上,叶秋痕并没有亲眼见过,而这一次,她定然是看到了。

怨灵之双魂阴戒(十)

    这是走廊里的倒数第二个房间,并不是整座客栈里阴气最重的那一间,如果何灵语猜得没错,走廊尽头常锁着的220才是阴气最重。

    可是看叶秋痕的神情,却好像大白天里活见鬼一样,她的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薄被,手指因为紧张而毫无血色。

    何灵语走到窗前,重又拉上窗帘,屋内立刻阴暗起来。

    “叶女士,你好像很害怕,怕什么呢,或许你看到的鬼就是你丈夫陈先生呢?”

    何灵语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有一种魔力,叶秋痕的牙关咯咯作响,她拼命摇头:“不不不,他不是我丈夫,他疯了,他疯了!”

    何灵语心里一动,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冒了出来,可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她继续说道:“叶女士,那个女人不如你漂亮,也不如你有名气,可她活着的时候,却能操控你丈夫的公司,不像你,丈夫去世以后,你连那些董事都搞不定,只好出让股权,到了如今,你丈夫的公司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叶女士,你连死人都不如,很无奈吧。“

    何灵语原本清亮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沙哑,就在今天上午,她上网搜索叶秋痕时,顺便也搜了陈月久的公司,便发现那家公司现有的几位大股东当中,并没有叶秋痕的名字,甚至也没有姓陈的人。也就是说,做为陈月久法定继承人的叶秋痕和陈月久的子女,并不是这家公司的董事。

    何灵语对于商业是一窍不通的,她也无心去研究,她说出这番话,只是想要激怒叶秋痕。

    哪个女人没有嫉妒心啊,只是严重和不严重的区别而已,更何况叶秋痕此刻的精神非常紧张,人在紧张的时候,难免会将原有的喜憎扩大开来。

    果然,何灵语赌对了。

    叶秋痕那张端庄美丽的脸,忽然变得扭曲起来:“胡说!公司早就成了空壳,他死后我才把股份卖给了想要借壳上市的公司,你现在看到的是重新整合过的,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呵呵,那个死鬼女人,她有什么本事,她有本事就不会死了!”

    那天在203房间,何灵语刚刚和那个女鬼说了几句话,杨文军和许纱纱就回来了,何灵语也只听到那个女鬼是来找陈月久,并且声称陈月久还活着。

    又因为那女人说话带着江苏口音,陈月久和两任妻子都是江苏人,何灵语便猜测那个女鬼很可能就是陈月久的前妻。

    至于她对叶秋痕说的这番话,完全是她根据电影电视剧自我发挥而来的。

    可是还真让她猜对了,提起陈月久的前妻和他们的公司,叶秋痕居然这么激动。

    之前闪过的那个念头再一次涌了上来,何灵语也觉得这念头有些荒唐,可是活了两世,她经历过的荒唐事难道还少吗?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叶秋痕,忽然说道:“四年前陈月久根本没有死,他是假死。”

    的确荒唐!

    何灵语曾经一而再、再而三把手探下悬崖,铃铛没有响过,要么是陈月久的亡灵已经离开,要么就是他根本如那女鬼所说,仍然活在世上。

    “这是你们事先商量好的。你们的公司在经营中出了问题,很大的问题,如果陈月久不死,那么你们不但会吃官司,公司的钱一分也拿不回来,所以你们借着旅游的名义来到这里,演了一出戏,让所有人都以为陈月久已经死了。而实际上,他利用假的证件去了韩国,并且换了一副相貌,一年之后,他摇身一变回到国内,成了浙江做海产的商人杨文军。”

    叶秋痕的脸色更加苍白,她不可置信地瞪着何灵语,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你胡说,你胡说!”

    何灵语没有理她,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可惜他回国以后,没有和你再续前缘,却搭上了跳芭蕾舞的许纱纱,瞧瞧,你巴巴地跑来给他烧纸,可人家带着新欢来这里渡假,唉,难怪你嫌203太吵,原来吵到你的不是水龙头漏水的声音,而是他们的卿卿我我吧。”

    “不是,全都不是,你胡说!”叶秋痕大喊大叫,可是她的神情却出卖了她,泪水她的眼中夺眶而出,她颤抖得如同寒风里的秋叶,就连喊叫也空洞得像是虚张声势。

    何灵语站起身来,她在这个女人身上想要知道的已经都得到了,她不想再留在这里,她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比如那枚戒指。

    心情愉快地走出218,何灵语便看到了站在207门口的徐远方。

    腕间的铃铛叮叮叮轻响,像是在告诉主人:快看,偷东西的贼就在那儿!

    好吧,徐远方偷的也不是她的东西吧,再说,这个徐远方是否知道那枚戒指里藏着只女鬼还说不定呢。

    何灵语冲着徐远方眯眯眼睛,做个小丸子人畜无害的笑容,然后便大模大样在他面前走了过去。

    徐远方饶有趣味地看着她,摇了摇头,转身正要进屋,可是就在他推开门的一刹那,身子猛然一紧,一股大力向他袭来!

    徐远方完全没有防备,他被那股大力一推一带,便直接跌了出去。

    好在他反应及时,没有摔个嘴啃泥,危急关头使个巧劲儿,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这时他才去看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便看到一张笑得没安好心的脸。

    毫无悬念!

    “小丫头,我和你有仇吗?”徐远方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刚才这一下子,眼镜差点儿飞出去。

    何灵语一脚把门踢上,拉了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徐远方对面,摆出一副黑社会大姐大谈判的劲头。

    徐远方忍不住想笑,他真想拿出手机打开视频聊天,让远在京城的某个人亲眼看看,水湄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店小二。

    “没仇,没怨,可是你在这里对我们的客人图谋不轨,还偷了客人的东西,我身为客栈员工,当然要和你好好谈谈。”

    好像很正式的样子。

    徐远方只好坐直了身子,他又推推眼镜,道:“又是图谋不轨,又是偷东西,我好像是犯了很大的罪啊,咱们不应该是好好谈谈这么简单吧。”

    “你说对了,把戒指交出来,过往不咎!”

怨灵之双魂阴戒(十一)

    “戒指?什么戒指?求婚戒指吗?对不起,我没有不良嗜好,对未成年人没有兴趣。”

    何灵语眨了三下眼睛,才想明白徐远方口中那个没有兴趣的未成年人是在说她。

    她呵呵冷笑,姑奶奶活了两辈子了,还未成年人?

    “你想多了,我对你这样的抠脚大叔没兴趣。”装嫩嘛,损人嘛,谁不会?

    抠脚大叔?徐远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称呼自己,他不由得想要照照镜子,他真有这么老吗?

    于是,他飞快地转移话题:“灵灵是吧,现在是上班时间,你这样偷懒好吗?”

    何灵语笑成了一朵花:“谁说我偷懒了,我只是兼职做回保安,帮助客人抓小偷而已,这位大叔,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了,把那枚戒指交出来吧,否则......”

    她脸上的笑容攸的不见了,紧接着,徐远方只觉眼前一花,下一刻,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一块大布兜头盖脸地罩上来,把他蒙得严严实实,接着,拳头便像雨点般落下来......

    待到徐远方好不容易挣脱出来时,他至少挨了二十拳。

    拳头不重,可是每一下都是落到同一个地方,他的脸上。

    眼镜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徐远方感觉自己的脸下一刻就要肿成猪头了。

    而那个打他的家伙,正笑嘻嘻地看着他,如果这时有人误闯进来,一定打死也不会相信,被人用床单蒙头揍了一通的人会是他。

    徐远方做个深呼吸,正襟危坐:“打完了?你可以走了吗?”

    “是啊,我打完了,可是戒指呢?你没有把戒指拿出来,我为什么要走啊。”小姑娘很无辜,无辜得可恶。

    徐远方的嘴角抽了抽,这世上果然是没有小白兔的,这年头小白兔也可能是大灰狼假扮的。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他冷冷地说道。

    “大叔,你不是我的对手,所以就不要硬挺着了,你信不信,我有至少一百种法子让你把戒指交出来,刚才的只是其中一种,还有九十九种没有使出来,你要不要再试试。”

    说着,何灵语扬起了手......

    一阵悦耳的铃铛声响起,徐远方看到何灵语手腕上那串古香古色的铃铛微微摆动,就在何灵语微微蹙眉的一瞬间,徐远方出手了!

    “哎呀,大叔,你这是耍赖!”

    “是吗?那你趁我不备,用床单蒙我的头又算什么?扯平!”

    两个人嘴上说着,手里不停,转眼之间便过了二十几招,徐远方看准了一个空隙,朝着何灵语就是一拳,可是拳头也只是擦着何灵语的衣裳扫过去,何灵语的身体腾空跃起,双手一搭便抓住了吊灯,像是荡秋千似的,在徐远方面前晃来晃去,徐远方索性停下手,抬头看着她:“喂,你不怕把吊灯拽下来摔烂了,水湄扣你薪水啊。”

    “大叔,你不用为我操心。”

    话音未落,何灵语的双脚便向徐远方的脑袋夹了过来,徐远方连忙避开,差一点,那两只穿着运动鞋的脚丫子就夹住他的脖子了。

    这个小丫头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临战应敌的经验,难道是从娘胎里带来的?

    他连忙做个休战的手势,仰起头来,和言悦色地说道:“我说灵灵啊,我承认我是捡了枚稀奇古怪的戒指,不过你要告诉我,你要这戒指有什么用?依我看,那戒指也不值几个钱。”

    何灵语还在吊灯上荡秋千,听他这么说,她腾出双手,身子在空中翻了个跟头,一个倒挂金钟,用脚尖勾住吊灯,和徐远方平行对视:“大叔,别装糊涂啊,那枚戒指不是你能拿的,你老老实实交出来,我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否则你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啊。”

    “提醒我什么?”徐远方不是装的,他是真的没有明白何灵语话里的意思。

    何灵语叹了口气,这位大叔一看就是在红旗下长大的,估计他打死也想不到那戒指里藏着什么吧。

    “大叔,我们做个交换好吧。”

    “交换什么?”徐远方问道。

    “我知道你是在调查杨文军,虽然我不知道是谁雇佣你的,可是有一件事你一定想不到,这样吧,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做为交换,你把戒指交给我。我不会骗你,那枚戒指非但对你没有用,反而会给你惹祸上身。”何灵语一边说,一边没忘了荡秋千,徐远方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免得吊灯掉下来砸到自己。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事对我有没有用,如果是我已经查到的,那我岂不是亏了?”徐远方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何灵语。

    “亏不了,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杨文军和叶秋痕的真正关系,你觉得这够不够交换那枚戒指的?”

    “你知道我在查他们的关系?你是怎么知道的?”徐远方一怔。

    何灵语发出一声与她年龄不相符的叹息,她指指徐远方衣服上的扣子,说道:“长点记性,以后出去办事,不要穿这种金属钮扣的衣裳。”

    徐远方了然,难怪以他的身手,还会被这个小姑娘发现,原来是金属钮扣反光被她发现了。

    果然是高手。

    “好吧,成交!”徐远方微笑。正如何灵语所说,那枚戒指对他没有实质作用,叶秋痕是公众人物,对自己的衣著打扮细致到近乎苛刻,徐远方看过她的很多照片,这枚戒指并非是叶秋痕经常佩戴的,也不是她结婚时炫耀过的那枚鸽子蛋,徐远方怀疑这枚戒指和杨文军有关系,所以他把叶秋痕迷晕后,取走了那枚戒指。

    徐远方是个实际的人,与其拿着这枚不知所以的戒指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查一气,还不如用来换取他急于知道的情报。

    见他答应了,何灵语松了口气,这位大叔好在不是执拗的人。

    “戒指呢?你别想空手套白狼。”何灵语弯弯眼睛,做个可爱的笑容。

    徐远方伸手从衣服内袋里取出那枚戒指,在手上掂了掂,非金非银,倒像是铜的。

    “戒指在这里,说好了交换,我不会欺负小孩子。”

    “好吧,我还真不怕你耍赖。”何灵语没有吹牛,她是真的不怕,这戒指里有什么,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既然这样,那你就说出来吧,杨文军和叶秋痕究竟是什么关系?”徐远方问道。

怨灵之双魂阴戒(十二)

    何灵语劈手抢过徐远方手里的戒指,腕上的铃铛叮咚作响,她安抚地摸摸它们,这才对徐远方道:“杨文军就是陈月久,当年陈月久的公司遇到了财务问题,具体的我也不懂,反正是陈月久和叶秋痕商量好了,假死逃避责任。”

    “杨文军就是陈月久?”徐远方的震惊不是假装的,他是真的没有想到。

    如果不是委托人让他查查叶秋痕,他甚至不会把死了的陈月久和他正在查的杨文军联系起来。

    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啊。

    “对,杨文军不是从韩国回来的吗?我猜那倒不是假的,十有八、九,他是到韩国整容去了。”何灵语漫不经心地说道。

    “整容?”徐远方张大了嘴。

    但是老油条毕竟是老油条,他可不想三言两语就被个小姑娘给唬住。

    何灵语哈哈一笑,轻飘飘落到地上,在徐远方对面坐了下来,徐远方松了口气,这小丫头终于放过那吊灯了,真若是把吊灯拽下来,水湄不找他赔才怪了。

    “是啊,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么多了,我又不是私家侦探,你才是,对吧?”何灵语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大叔。

    徐远方对这小姑娘有了兴趣,正想再问,何灵语却已经起身,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私家侦探,也只有私家侦探才闲得淡疼去查这种男男女女的事,至于她何灵语......活人的事儿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只对鬼感兴趣。

    何灵语晃晃当当下了楼,菠菜正放下电话,看到何灵语,他便道:“是医院打来的电话,怀疑杨先生精神错乱,按照名片上的电话联系了,可是那边的电话已经停机了,120的大夫记得他的女朋友住在咱们这里,就想让我们问问,他的家人和公司还有没有其他联系方法。你上去问问203的杨太太,不对,是许小姐,你问问她还有没有其他电话。”

    让她去问?明知道那位许纱纱一副和杨文军断绝来往的样子,还能问了个球啊?

    不过何灵语倒是想要会会许纱纱,许纱纱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呐。

    何灵语蹦蹦跳跳到了203门口,正想敲门,手腕上的铃铛忽然响了起来。

    何灵语大吃一惊,装女鬼的戒指就在她身上,莫非这客栈里还有第二只鬼?

    怎么以前没有发现?

    她四下看看,确定问题出在房间里面。

    她敲了好一会儿,门才从里面打开,露出许纱纱不耐烦的脸。

    可能是芭蕾舞演员的职业原因,许纱纱的脸很小,高高扬起时,有种蔑视天下的感觉。

    何灵语冲她呲牙一笑:“许小姐,刚才医院打电话来,说杨先生公司的电话停机了,您还有没有......”

    没等何灵语把话说完,许纱纱便呼的一下关上了门,好在何灵语早有防备,一只脚伸进来,硬生生地把门给隔上了。

    然后她便夸张地尖叫一声:“啊,我的脚断了!”

    许纱纱也没有想到,她会把脚伸进来,当然,许纱纱更没有想到,何灵语会用这种既无良又没难度的法子算计她。

    就在她低头去查看何灵语脚丫子的一刹那,那个受伤的小女孩硬生生把她撞开,然后在她险些被撞倒的瞬间又扶住她,让她稳稳当当地站好。

    许纱纱反应过来时,门已经关上,何灵语站在屋子正中间,举着胳膊,原地转来转去,如果不是她手上空空,许纱纱会以为她在模防照明灯。

    “你要做什么?”许纱纱没好气地说道。

    “找鬼啊,许小姐,你屋里有鬼,对,就是刚才和你在屋里说悄悄话的那只鬼,啧啧,大白天就出来,这道行可不浅啊,许小姐,我猜得没错吧。”

    许纱纱脸色骤变,她下意识地往门口衣柜那里看了一眼,警惕地说道:“你胡说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啊,就是杨文军啊,你的男朋友,不对,是前男友,因为你现在有男友了,所以杨文军就是你的前男友,说吧,他是什么时候找上你的?今天?还是刚才?”

    许纱纱双唇抖动,一张紧致的小脸因为紧张而泛起潮红,倒是让她看上去多了几许娇艳。

    “请你出去,我不想听你胡说八道。”许纱纱故作镇定。

    “我是不是胡说你最清楚,无妨无妨,你雇私家侦探调查自己男朋友的事,我才没有兴趣,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对任何有呼吸的人类都没有兴趣,我只对你藏在衣柜里的那只鬼有兴趣,对了,应该不只是鬼吧,还有一个人,会喘气的人。”

    何灵语说着,一个箭步冲过去,许纱纱想要拦住她,可是何灵语身子一拧,许纱纱连她的衣角也没有碰到,何灵语就像只小泥鳅一样从她身边滑了过去。

    衣柜的门被打开,露出里面蜷缩着的人。

    那是个孩子,顶多只有七八岁,如果不是他周身的黑气,何灵语会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这才是最让何灵语不解的。

    许纱纱整个人像是寒风中的枯叶,颤抖不停,何灵语用眼角余光看她一眼,都怀疑下一刻许纱纱会晕倒。

    可是何灵语猜错了,因为颤抖着的许纱纱忽然向她扑了上来,嘴里喊着:“你快跑,快跑啊!”

    许纱纱口中的“你”,显然不是指的何灵语,而是蜷缩在衣柜里的那个孩子。

    何灵语被许纱纱紧紧抱住,明明是个跳舞的,可是使出吃奶的劲时,却也如铁钳一般。

    何灵语想要甩开她,根本不是问题,可是何灵语不想这样做,她想看看那个小孩有何反应。

    小孩缓缓挪出衣柜,直到整个身体从衣柜里出来,他才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向何灵语走了过来。

    他走得很慢,而且动作迟钝,就像电影里并不智能的机器人,不,他更像是一具木偶。

    何灵语兴趣更浓,这是一个真小孩,只不过被附了身,而且并不是刚刚才附身,而是附了有一阵子了。

    小孩走到何灵语面前,何灵语还被许纱纱抱着,许纱纱正哭着求他:“你快走吧,不要管我,快走吧。”

怨灵之双魂阴戒(十三)

    眼看那小孩已经走到了何灵语面前,他如同一具木偶,手臂一点点抬起,竟是要打人!

    何灵语活了两辈子,经历的奇怪事情可不少了,但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打人的。

    她噗哧笑了出来,一掌劈在许纱纱后颈上,她的力道拿捏很准,出手又快,小孩的手还没有打到她身上,许纱纱已经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

    看到许纱纱晕死过去,小孩忽然张大了嘴,啊啊怪叫,声音干涸而凄苦,竟似哭声,只是就如他的动作一样,他的表情也是慢上几拍,虽然声音悲苦,可是却也只是木然地张大了嘴,似是脸部的表情也不受大脑控制。

    没有了许纱纱的碍手碍脚,何灵语腾出身子,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在小孩眉心,接着,她便看到一团黑影从小孩身上分离出来,尽管只是一团影子,可是也能看出来,这团黑影像是在抖个不停。

    何灵语冷笑,嘲讽地说道:“就这点儿修为,也敢大白天跑出来?想要鬼上身也找个成年人,欺负小孩算怎么回事,就凭这个,我也要打得你魂飞魄散!”

    说着,她扬起左手,手腔上银铃叮咚作响,如同催命符一般。

    那团黑影蜷缩在地上,长长地叹了口气:“唉,没想到在这里居然遇到天师,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见纱纱一面......这个小孩,他本就是个又傻又哑的,我见他夜里一个人游荡,这才上了他的身。”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这也是何灵语想不通的,从早上到现在,谁也没有看到过这个孩子。

    而且,她在203房间经过几次,铃铛也没有响动。

    “我几次托梦给纱纱,说我已经死了,后来我发现纱纱身边还有一个我时,我便猜到害死我的人,就是她的男朋友,我跟着他们来到这里,在山下遇到那个孩子,就又托梦给纱纱,让她把那个孩子带到山上,我想亲手杀掉那个人,可是......白天我只能附在活人身上,所以才找了这个孩子,可是他又傻又哑,上午出去散步时,纱纱假装有事,和那个坏人分开,开车去山下找到我们,然后把我们装到拉杆箱里,藏在车上,中午的时候,趁着你们去车里搬东西时,悄悄把我们带进来。”

    可是他来了以后才知道,原来假的杨文军已经被120急救车带走了。

    原来如此啊,何灵语明白了,当时水湄从外面回来,让他们去帮着搬东西,许纱纱就是那个时候,悄悄把那个被鬼附身的小孩带进来的,而在那之后,自己才是第一次来203房间,难怪在这之前铃铛没有响动。

    “陈月久是怎么害死你的?”何灵语问道。

    黑影咬牙切齿:“原来他叫陈月久啊,他告诉我他叫陈治,他和我长得本来就有点相像,我在高客车上遇到他,下车后又和他住在同一家宾馆,出去吃饭的时候,在餐厅又遇到他,彼此便聊了一会儿,我多喝了几杯,不但告诉他自己是做什么生意的,还把纱纱的名字和职业也说了,从餐厅回来的路上,他假装喝多了,弯腰去吐,我连忙去看他,没想到他却趁机给了我一刀。他把我杀死后,就扔到建筑工地要浇注的水泥柱里......我心里有怨,无法投胎,只能成了孤魂野鬼。”

    是这么回事啊,陈月久杀了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杨文军,然后用了他的身份证件,去韩国整容,再回来时,他摇身一变成了杨文军,而许纱纱一定是发现自己的男朋友和以前不一样了,再加上杨文军又屡次托梦给她,许纱纱这才找了徐远方这个私家侦探去调查。

    叶秋痕知道陈月久的下落,发现自己的丈夫另结新欢,所以她一定是以说出真相为由要协陈月久,逼着陈月久来这里和她见面,去年如此,今年又如此。

    许纱纱一定是发现了叶秋痕的存在,她便让徐远方顺便查查叶秋痕,看看她和自己的男朋友是什么关系。

    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陈月久竟然会是叶秋痕的死鬼丈夫。

    何灵语忽然改变了主意,她虽然对活人的事不感兴趣,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看到陈月久这个坏蛋活在世上。

    他虽然疯了,可是医学昌明,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能治好了呢。

    放下他的经济案子不提,他手里可是有两条人命啊,一条是原配发妻的,一条是杨文军的。

    可是无凭无证,怎样才能让陈月久得到应有的惩罚呢,如今的证人只有两个鬼而已。

    何灵语想了想,掏出那枚戒指,对黑影道:“这小孩本就又呆又哑,你一直附在他身上,只会让他身体更差,你先到我这戒指里来吧,我答应你,一定会帮你让陈月久伏法。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你进来,要么是我把你打得魂飞魄散,活人可能感觉不到我的法力,但是你一定能。”

    黑影瑟缩了一下,他的确能感受到眼前这个女天师的法力,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否则也不会从小孩身上出来的。

    “你一定能帮我吗?纱纱怎么办?”他问道。

    “我说了帮你,就一定会帮你,至于许纱纱,她只是晕倒了,你以为你成了游魂野鬼对她就好吗?只要你还在,她便只能活在痛苦之中。”何灵语没好气地说道。

    这一世托生在这个身体里,她还真是好脾气了呢,上一世打死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会心平气和地和一只鬼谈条件。

    黑影沉吟片刻,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好,我相信你。”

    何灵语轻扬眉角,拿起戒指向黑影走过去。

    她还是第一次使用这个戒指,在此之前,也只是听说过有这个宝贝,也不知道叶秋痕如何得到的,更不知道那个女鬼又是如何住进去的,等这事忙完了,她要把那女鬼叫出来好好问问。

    这只戒指,就是前世她听说过的阴阳戒中的阴戒。

    阳戒又名乾坤戒,能装很多东西,据说整座的楼宇也能装进去;而阴戒故名思议,就是收鬼用的。

    前世,何灵语也只是听说过这两枚戒指,可是她没有见过,直到昨天见到叶秋痕手上的戒指,她才想到原来阴戒和她手上的铃铛一样,也流传下来了。

怨灵之双魂阴戒(十四)

    何灵语举起阴戒,心念集于阴戒之上,只见那团黑影攸的便被吸了进去。

    何灵语笑逐颜开,好宝贝啊!

    片刻之后,许纱纱才悠悠醒转,她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挣扎着向衣柜望去,小孩还在那里站着,呆苦木鸡。

    许纱纱便要起身,何灵语按住了她,道:“杨文军已经不在他身上了,我把他收了,待到这件事了却,就让他回阴间去。”

    “你把他收了?”许纱纱一时不能明白。

    好在何灵语也没打算让她明白,堂堂女天师的事情,关跳舞的啥事?

    “许小姐,我答应了杨文军,要帮他报仇,把那个假货绳之于法,但是现在,我需要你的配合,咱们谈谈吧。”

    许纱纱满脸惊愕,她迟疑了一下,又看向那个小孩,对何灵语道:“要不先把这孩子送医院吧,你看这孩子像是傻了一样。”

    许纱纱这样一说,何灵语就知道杨文军并没把这小孩的来历告诉她,不过这小孩呆呆的样子的确很可怜,何灵语想了想,对许纱纱道:“听杨文军说,这小孩是他无意中遇到的,又呆又哑,也没有家人跟着,这样吧,我请招婶帮帮忙,先让他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实在不行,就请警察把他带走,寻找家人。”

    许纱纱心中忐忑,已经没有了平时的倨傲,又惦记着杨文军,听何灵语这样说,便茫然地点点头。

    很快,接到电话的招婶就进来了,看到那个小孩,她吃了一惊,何灵语告诉她:“这小孩独自在外面游荡,许小姐见他可怜,就把他带过来了,可是这孩子脑子好像不太......”

    招婶立刻明白了,忙道:“我懂了,瞧这孩子可怜见儿的,我这就去给他洗洗,弄点东西吃,什么事都等孩子吃饱了再说。”

    待到招婶把小孩带下楼去,许纱纱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她也渐渐缓过神来,看何灵语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真诚:“何小姐,刚才你说的那件事......”

    何灵语笑道:“你不是还雇了一名私家侦探吧,这件事没有他可不行。”

    是啊,还有个私家侦探!

    医院里,陈月久独自住在一间病房里。小镇上的医院,医疗设施算不上完善。直到现在还没有联系上他的家人,医院只能本着救死扶伤的态度让他先留在医院,可是他大喊大叫严重影响了其他病人,刚好有间空出的病房,便让他先住进去,除了给他用了些镇定药以外,也没有其他治疗。

    陈月久一觉醒来,望着雪白的屋顶,脸色越来越冷。

    当年假装坠崖而死,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那是他和叶秋痕商量好的事情。

    当时他拿着假身份证,原本是想找个地方躲上几年避避风头,没想到却意外遇到和他有几分相似的杨文军。

    于是他杀了杨文军,他换了发型,让自己和杨文军更加相似,他用了杨文军的护照去了韩国,等他从韩国回来时,已经彻底变成了杨文军。

    杨文军的女友许纱纱,如同一只骄傲又精灵的白天鹅,陈月久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上了她。

    当初他在杨文军的手机里看到过很多许纱纱的视频,手机里的备忘录里甚至还有许纱纱的生日、喜好以及杨文军准备送给许纱纱的礼物,陈月久投其所好,加之许纱纱虽然是杨文军的女朋友,可是两个人却没有逾雷池半步,因此陈月久和许纱纱恋爱以后,许纱纱起先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同。

    他比杨文军直接多了,没过多久,两人就住到了一起。

    可是他还有一个法律上的妻子叶秋痕,叶秋痕知道他太多秘密,他想和许纱纱在一起,但是又不想得罪叶秋痕。

    想来想去,只有杀了叶秋痕,就像当年杀死结发妻子柳燕!

    他和柳燕白手起家,柳燕在公司里的威望很高,后来他和叶秋痕好上了,想要离婚,又担心柳燕分走他的财产和公司股份。

    于是他制造了一场车祸,杀了柳燕,柳燕父母双亡,这样一来,所有财产都是他的了。

    他也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就连柳燕的珠宝首饰,他也全部送给了叶秋痕,其中还包括柳燕家传的古董戒指。

    其实他和叶秋痕不在一座城市,平时也只靠电话联系,但是他和许纱纱同居了,有时叶秋痕夜里打来电话,他只能偷偷摸摸接电话。

    一来二去,叶秋痕开始起疑,她本来就是个敏感的女人,而且不知为什么,她越来越神经质。

    她开始怀疑陈月久有了新欢,去年的时候,她逼着陈月久来这里和她见面,陈月久无奈来了,叶秋痕像泼妇一样捶打他,虽然最终叶秋痕哭着走了,可是扭打的时候,陈月久还是伤了脚,还是客栈的人把他抬回去的。

    从那以后,叶秋痕就总是打电话吵闹,有一次还威胁说要把他的事抖出去。陈月久觉得,他已经到了非杀叶秋痕不可的地步了。

    因为他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所以甚至有人怀疑是叶秋痕谋害亲夫,叶秋痕是小有名气的电视主持人,这种风言风语很容易就散播开来,因此每年他的忌日,叶秋痕都会兴师动众地来给他扫墓,就是担心会被狗仔盯梢。

    陈月久知道今年叶秋痕一定还会来,于是便想趁机杀了叶秋痕。

    可是他要出门的事,还是被许纱纱知道了,许纱纱一定要跟着一起来,无奈,陈月久只好带上了许纱纱。

    今天,叶秋痕让他来自己房间,他还以为叶秋痕是想趁机和他亲热,可是没有想到,他居然在房间里看到了柳燕。

    他真的吓晕过去!

    但是到了医院他醒过来后,就又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或者也不是错觉,就是叶秋痕那女人搞出来的。

    那女人想用柳燕的事情来要协他。

    他索性继续装疯,他不能让叶秋痕如愿以偿!

    陈月久的嘴角露出冷冷的微笑,这个贱女人,是活得不耐烦了!

    天色越来越暗,陈月久平躺在床上,护士们都知道这间病房里暂时住着一个没交住院费和治疗费的疯子,因此没人进来查房。

    陈月久大睁着眼睛,一个人想着计策,原本他是想故计重施,把叶秋痕推下山崖,也给那些狗仔们提供素材,就说叶秋痕思念亡夫,在亡夫坠亡的地方殉情了。

    可是出了今天的事,想把叶秋痕骗到悬崖那里就太难了,要用什么办法呢?

    夜色降临,屋里完全黑了下来,陈月久想得出神,也不觉得饿,也没有开灯,他的心思都在如何杀人上了。

    这时,病房的屋门从外面开了一条缝,两团鬼影飘了进来。

怨灵之双魂阴戒(十五)

    两团影子飘到病床前,淡白的月光从窗户里透进来,照到那两团影子上,影子渐渐现出人形,那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黑夜之中,望着天花板冥思苦想的陈月久忽然感觉很冷,小镇上的医院设施就是差啊,八成是空调坏了,也不怕把病人冻得病上加病找他们索赔。

    他坐起身来,摸索着想去开灯,可是一抬眼,就看到黑暗中的两个人影。

    陈月久吓了一跳,他猛的想起白天在叶秋痕房间里见到的那一幕。

    是自己眼花,对,是眼花,一定是!

    陈月久使劲去揉自己的眼睛,这一下看得更清楚了,他甚至在黑暗中也能看清这两个人的脸。

    柳燕!

    杨文军!

    “鬼,鬼啊,救命,救命啊!”

    凄厉的叫声传到了走廊里,护士站里值班的小护士立刻起身,另一个胖胖的护士叫住了她:“不用去了,就是白天里送来的那个疯子,来的时候就在喊有鬼有鬼的,估计这会儿睡醒了,疯病又犯了。”

    小护士想起来了,今天交接班时,护士长的确交待过,那间屋里的病人是有精神病的,没交住院费......

    这时,铃声响了起来,小护士皱皱眉头,对胖护士道:“咦,就是那个人的房间。”

    两个人有点为难,这里不是精神病科的病房,她们对于精神病人也没有护理经验,再说那人又喊又叫的,谁知道会不会伤人?

    虽然那人没有交住院费,也没有办理住院手续,护士长也说就让他住一晚,明天就联系他的家人或者联系警察,可是这里是医院啊,那人住在这里就是医院的病人,她们也是有责任的。

    哪怕去看看,万一那病人摔着碰着呢。

    两个护士飞快地交换了目光,胖护士对小护士说:“我们一起去,如果他疯起来打人,我们两个总好过一个人。”

    两人战战兢兢地走到病房门口,顿时怔住了。

    病房的门敞开着,楼道里亮如白昼,屋里虽然没有开灯,可是她们还是能把屋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病人跪在床上,正在自言自语。

    病房里的陈月久瑟瑟发抖,早已没有了平时的儒雅睿智,他像一条狗似的蜷缩在病床上,努力想要把自己藏起来,可是却无处可藏。

    女鬼悠悠地说道:“陈月久,你在我的车子上做了手脚,让我刹车失灵,陈月久,你好狠啊。”

    陈月久渐渐冷静下来,柳燕虽然变成鬼了,可是却并没有一来就索命,对了,他怎么忘了,柳燕爱他,很爱很爱他。

    “燕燕,你不要怪我啊,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忘了你,当年都是叶秋痕那个贱人逼我的,当初是她下套,骗我和她上床,后来她又逼我,让我和你离婚的,她还说如果我不离婚,就把我和她的床(防)照发给狗仔,你也知道,那时我们的公司正在融资,不能有任何负面新闻,你也不想让我是没有办法啊。所以我也只是在你的车子上做了一点手脚,本来以为出不了大事,谁想到你真的出了车祸,燕燕啊,这些年我好后悔,燕燕,我爱你,燕燕!”

    门外的小护士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杀人犯,这个病人是杀人犯!

    胖护士胆子大些,她示意小护士不要说话,继续听下去。

    这时,有两个陪床的病人家属正好出来,见值班护士在病房门口站着,觉得好奇,就也凑过来。

    两个护士见又有人来了,松了一口气,人多了就不怕了,最好有人去报警!

    屋里的病人仍然在自言自语:“还有你,杨文军,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根本没有想杀你,我只是想抢你的身份证,是你要反抗的,我才不得不杀了你,你别怪我啊。”

    又是一桩杀人案!

    这人是在编小说吧,怎么可能有人主动说出自己杀人的事呢?

    夜里的病房并不安静,经常有陪床的家属出出进进,于是在门口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只是看到那个人在自言自语,看不到站在那人面前的,还有两个人。

    杨文军大怒,指着陈月久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把我的尸体藏在哪里了?你快说,不然我现在就掐死你!”

    说着,他伸出手就掐在陈月久的脖子上,陈月久双腿乱蹬,不住求饶:“我说,我说!”

    杨文军这才松开手,陈月久大力咳嗽,好一会儿才透过气来,身下传来一阵恶臭,原来他失禁了。

    “就在......就在F市的一个建筑工地,叫......贵府小区,我后来去看过,开发商跑了,楼盘烂尾了,你的尸体被水泥浇注了,从外面看不出来,咳咳咳。”

    话没说完,陈月久又开始干咳起来,柳燕嫌弃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当年她为了这个男人付出了一切,陪着他从一无所有到上亿身家,她青春逝去,累出了一身病,最终却死在他的手上。

    她看向门口围观的那些人,忽然笑了,那位女天师说得没错,要让很多很多人一起听到陈月久承认罪行,可是好像还差了一个人。

    正在这时,一个三十多岁,面色憔悴的女人从电梯里出来,她又看一眼手机里的短信,正想向护士询问,却发现护士站空空如也,没有值班护士,她四下里一看,就见一间病房门口人头攒动,围着十几个人,其中就有两个护士。

    她立刻走过去,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到病房里传出的声音:“燕燕,都是叶秋痕那个贱人该死,我想好了,明天就去杀了她!”

    女人脸色大变,她像疯了一样推开门口围观的人群,向病房里冲了进去。

    “陈月久,你这个畜牲,你果然在这里,怎么?你喜新厌旧,连我也想杀了,我和你拼了,和你拼了!”

    ......

    接到报案的警察赶过来时,就见病房里一男一女扭打在一起。

    经过相关医生检查,男的精神正常,倒是女的有神经官能症,但是并不至于影响她的行为意识。

    这两个人都是正常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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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灵实录介绍:
一座深山中的客栈,一个神秘的通灵少女,一位美丽的老板娘,一串来自亘古的铃铛,一宗宗离奇古怪的案件。
有的时候,最可怕的不是阴间的鬼魂,而是阳间的人心。通灵实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通灵实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通灵实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