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外,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厮喊声宛如江河波涛汹涌,偶尔可以被猛烈的炮火声打断,硝烟过后,便又是此起彼伏的喧杀。
而在洛城内堡走廊,浓烟才褪去,同样是一场小小的惨烈,墙面上留有划石的刮痕,仿若一枚重炮落地,原本平整的地面凹下去浅圆的小坑。
衣衫不整的少年躺在坑里,而旁边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一个无比诡异的画面。
“你......你居然是公主?”时天在地上挣扎着,他想起身,可他做不到,因为少女很快又一脚把他胸口死死踩住。
“萧梦汐。”少女冷冷地说,“怎么好听怎么写。”
“啥?”
“我的名字。”少女眼睛再次浮出白光,“让你死个明白。”
像是变戏法一样,手中凭空抖出了两个铁块。
或者说,手雷。
“靠。”
时天瞪大了双眼,随着那两颗手雷慢慢落地,他的喉咙被顶到了极点。
“靠——!”
根本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爆炸声跟着响起,那比之前的威力还要更甚,须臾间惊起万丈的光芒,将原本昏暗的走廊过道照如白昼,直到滚滚浓烟又换回了黑暗,仿佛历史的重演。
“真是的......”萧梦汐从浓烟中走了出来,她看着自己被熏黑的白色衣衫,情绪不悦,“又得重新买一件新的了。”
她瞥眼看了一眼身后:“别怪我,这是你自找的,臭流.......”
“氓”字让萧梦汐的尾音突然变调了,她的眼睛充满了不可思议,她看到了一个影子,在浓烟中屹立着的,巨大的影子。
简直就像是......
一面高墙!
“获得勇者资格以后......”烟雾中传来了时天的声音,“就可以在勇者公会挑选一件‘勇气宝物’......”
烟雾渐渐消失,出现在萧梦汐眼前的首先不是时天,而是一面巨型的灰色盾牌。
那夸张的造型足以遮盖几个人身,大得简直不像话。
哒哒哒,盾牌急速地收缩变形,不断压缩压缩再压缩,慢慢缩小缩小再缩小,刚刚还硕大无比的盾墙,转眼间化为了时天左手食指上的戒指。
时天,他重新站在少女面前,冷着面:“这就是我身为勇者的证据。”
萧梦汐静默了一会儿。
“哦。”
“你这是什么态度......”时天脸色阴沉,“刚才你是真的想杀了我。”
“谁知道呢?”萧梦汐目光故意看向别处,像是做完恶作剧,逃避责任的孩子,“再说了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时天冷吸了一口气:“现在闹够了吧?闹够了,就跟我走......”
话还没说完,时天看见萧梦汐嘴角划出一丝奸笑,她扬起的手在半空中打了个响指。
瞬间,俩人周围的半空中重新布满了手雷。
数不清的手雷。
如果之前还能看见太阳的话,那现在应该叫做遮天蔽日。
“你.......”
时天话没能说完,手雷便已经落地而去。
轰隆隆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在走廊中重新来回响起。
如果说之前只是一门迫击炮在小打小闹的话,现在则是一架轰炸机在头皮上近距离疯狂地跳舞。
时天成功的展开那面巨大的盾牌再次保护好了自己,但那种保护只是维持自己不要那么轻易死去,他把自己的身体藏在盾牌下边,然后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楼面被炸塌了。
连同那些被炸得四分五裂的石块,坠落下一层楼面。
骨头击碎的痛感充斥着全身,地面的冲击与爆炸的余波把他夹杂其中,就连未能及时散去的烟雾都险些让他窒息而亡。
“咳咳......咳咳!”
爆炸结束,他勉强挺了过来,推开一块块堆积在盾牌上的碎石,艰难地爬到空地上苟延残喘。
人是活下来了,精神绷不住了。
如此可怕的力量,让人心有余悸。
“这哪是公主啊,整个就一女神经......”
收起盾牌,时天内心的想法像是十万个为什么。
为什么传说中的公主会这么怪力乱神?
为什么这么怪力乱神的家伙还能被关在城堡里?
为什么这么怪力乱神的家伙还需要别人来救她?
她需要人救吗,跟个神仙似的,性格还任性。
腾云驾雾说不定就能把城堡炸得底朝天,刮风下雨搞不好就能把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敢情她公主就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勇者们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就是为了找到她好用来维护世界和平?
这么多问题没有答案,时天知道自己还是得继续出发,拖着一副满是伤痕的身体,他一瘸一拐地朝走廊深处走去。
“哪怕公主就是一个神经病,前前后后为她牺牲了这么多人,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时天咬着牙,就连老队长都已经倒在了洛城的墙沿之下,再荒诞的任务也得有一个起码的交待,无论这个所谓的公主有多么危险,也得把她找出来。
周围的环境阴森,忽然有凄惨的呻吟。
“谁!”时天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声,发现过道两旁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许多铁栅栏。
邦的一声,栅栏中撞出一个肉乎乎的胳膊,那呻吟声变得强烈:“冤枉,冤枉啊大人。”
“监狱?”时天惊讶,自从进了内堡以后,他一路上都是在往上走,自己顶多就掉下来一层,而监狱一般来说应该建在地下室之类比较偏僻的地方才对。
“你是?”那肉乎乎胳膊的主人发现了异常,“暇玉之剑,难道你是勇者?”
这个声音很快引来了其他动静。
“勇者?居然有勇者来到了这里?”
“谁?是谁?是勇者?天呐,我们居然等到了这一天!请救救我,勇者大人!请救救我啊!”
咚的一声,撞击栅栏的声音更响了。
透过昏暗的灯火,时天看到一个人身兽孔的怪物,硕大的猪脑袋拼命在栅栏狭小的缝隙中挤着。
“猪,猪妖?”时天看着大脑袋惊讶地说。
“不,我不是猪妖!”猪头人身的家伙,脸色焦急且痛苦,“我是八戒啊!老乡会的八戒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
栅栏的另一边很快又有了不一样的声音。
“猪头,闭嘴啦,勇者们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呵,勇者?现在的世界哪来的什么勇者,有的只是一群贪生怕死、白日做梦的懦夫。”
时天挠了挠脑袋:“我说,你们谁见过一个女孩子吗?我是说......公主?”
“公主.......”
原本喧闹的周围一下子安静了许多,随后又很快爆发出强烈的嘲笑。
“公主?喂,这家伙是在说公主?”
“这年头还有人打算去救公主?”
就连猪头人都挤在栅栏边上放声大笑:“白痴!你是白痴对吧!”
“问个人至于吗......”时天摆了摆手,“算了,我先走了。”
“别走啊白痴,先把我放出去!”
“笨蛋,还有我呐!与其去送死,还不如留下来做点行善积德的好事,免得你下辈子投胎没屁眼!”
“没用的,他就是傻子,你们怎么说他都不会听,傻子就是这样!哈哈哈哈哈!”
时天突然感慨:这些丑八怪会被关在这里不是没有道理的。
“喂,你叫什么名字?”
身旁传来了一个厚重的声音,时天看过去,栅栏被隔开,那是一个孤零零的房间。
“你问这干嘛?”
“只是为了嘲笑你的话,没必要知道你的名字。如果你要问公主的话,刚才她确实从这边过去了。”
一个很普通的回答,却让时天有些感动:“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叫时天。”
“什么?”房间里的声音颤抖了一下,“王大炮,你说你叫王大炮?”
“......”
“我的天呐!你就是王大炮?传说中的预言之子!”
“你......耳聋了吗?”
“终于,终于等到你了!”房间里的声音抑制不住地激动,“一百年,我等了你一百年!预言之子,你终于,终于回来了!”
“......”
“等等,你先别走!”
一只布满毛发的大手透过栅栏,死死抓住了时天。
“进来以后就没碰到一个正常的......”时天垂头叹了口气,“你不就是想让我放你出去吗?”
“不,你误会我了,用不着救我出来,我是想给你一个忠告。”
“忠告?”
长毛怪的声音突然怅然:“天生与众不同的人,他们的人生没有任何的选择,渴望追求光明,却注定被孤独、绝望所诅咒,要被黑暗包围到发疯,被孤立到要彻底消亡......”
他的声音忽然高亢。
“但请你一定要记住,无论最终将是怎样的结局。”
又忽然低沉。
“只要心中仍然保留有一点向善的火种,就足以点燃希望的火光。”
时天能感受到长毛怪抓着的手在颤抖。
“所以预言之子,请去寻找吧!”
长毛怪的声音在呐喊。
“集齐传说中的七位公主,然后召唤通往天堂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