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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名为勇者全文阅读

作者:藏烟闪     其名为勇者txt下载     其名为勇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其名为勇者全文阅读

第一章 躺平的勇者

    洛城,硝烟弥漫。

    喧嚣的战场,一个人影在流矢弹雨中飞速地狂奔,转眼一头跌进了壕坑里。

    “小王,你怎么回来了?”一个年迈的老男人将跌进壕坑的人搀扶了起来,他面色有些焦急,“前线部队呢?你们小队长呢?”

    “大队长!”浑身沾满血渍与泥灰的小伙子,双眼盈满了泪水,“敌人火力太猛!弟兄们都牺牲了,小队长为了掩护我......他......他......”

    小伙子再也控制不住,仰天嚎啕。

    “嗝屁了!”

    老男人身子微微一颤:“其他人呢?”

    小伙子脸上满是痛苦:“嗝屁了!都嗝屁了!我们小队就只剩下我了!”

    一发炮弹落地炸裂,老男人的耳朵嗡嗡作响。

    两个一大一小的人影从老男人身后挤出。

    大个儿的手上缠着绷带:“队长,让俺再冲一次吧!俺去为弟兄们报仇!”

    小个儿的瘸了半条腿:“队长,我熟悉敌人的工事,让我去!”

    “小宁,你的伤还没好,让我去!”

    “大周,还是我去!”

    老男人闭上眼睛,艰难地摆了摆手:“不,不能再有人白白牺牲下去了。”

    “队长,我不怕!为了人类至高理想,我随时准备好献出生命!”

    “队长,我也不怕!为了勇者的究极追求,我愿意将生死度外!”

    “你们都是好样的!”老男人眼睛有些湿润,“但是你们还很年轻。还是让我,让我......”

    “队长!”

    “队长!”

    三个大男人同时热泪眼眶。

    “我说......”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

    “怎么了,时天?”老男人看向身后,那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脸上带着茫然。

    “我们非得去救那什么公主吗?”

    “时天,你王八蛋!”大个子的大周骂了起来,用拐棍指着年轻人,“身为勇者,居然说出这种混账话!你的觉悟何在,你的信仰何在!你的思想有问题,你的道德有问题!”

    “至于嘛,就为了一个女人......”

    时天嘟囔着抱怨,可小个子的小宁已经赶忙跑到了他的身边,用手堵住了他的嘴。

    “时天,你别再胡说八道了!”小宁神色十分慌张,“要让‘恶端惩戒’听见,是要被拉出去枪毙的!”

    “很遗憾,我已经听见了。”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小宁身后传来,顿时让人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王......赵主任。”小宁望着那个秃了半边脑袋的男人,以及他身后十来个全副武装的恶端惩戒队员,话都说不利索了。

    “时天,你好大的胆子。”赵主任穿着一身笔挺的制服,用手抹了抹并不茂密的头发,“战前动摇军心,该当何罪?”

    赵主任身后立刻出来另一个制服打扮的跟班,挺身立正:“应立刻枪决,以正军法!”

    大周:“赵主任,你听我们解释......”

    “呵。”赵主任没有理会,侧头向身后的恶端惩戒的队员示意,“你们还等什么?”

    “老赵,等等!”老队长说,“现在战事紧急,正是用人的时候,何必要自相残杀?”

    “喔?你的意思是......”赵主任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

    老队长来到了时天身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天,你来担任下一次攻势的主攻手。”

    时天问:“啥叫主攻手啊?”

    “就是冲锋陷阵的死士。”赵主任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若能炸开城门,当立第一功勋,是大有可为的事情。”

    时天又问:“那要是炸不开城门呢?”

    “要炸不开......”赵主任和手下们一同哈哈大笑。

    “时天,别怕。”小宁悄声叮嘱,“冲锋的时候慢些走,故意找些流弹,挨了子弹负了伤,他们就不会为难你了。”

    时天再次茫然:“我干嘛非得吃子弹?”

    “不吃子弹你就得吃炸弹了!”大周凑到一旁,把一个小圆筒塞到了时天手上,“负了伤,第一时间给我们发信号,我们马上来救你。”

    “喂,你们嘀咕什么呐!”赵主任呵斥着,“既然战事紧急,就不要磨蹭了!”

    说完,赵主任对一个恶端惩戒队队员使了眼色,队员心领神会,跑步上前,并用枪托杵了一下时天的后背,喝道:“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准备!”

    时天愣了一会儿:“准备啥?”

    “我数十个数。”

    “十个数?”

    “十——,九——。”恶端惩戒队队员声音微微拉长,接着就像撒欢了的野马,“八七六五十三二一!”

    小宁急忙推开了时天:“跑!快跑!”

    被这么一推,时天也顾不得多少了,跃出战壕,一头扎进了茫茫的硝烟之中。

    “咳咳咳......”才出战壕没几步,时天就被黑烟呛得难受,再加上烟雾遮挡了视线,很快又被绊倒,连滚几圈摔在了地上。

    “什么都看不见。”时天抱怨着,然后发现了一个更加严峻的事实——那就是他手上既没有枪,也没有炸药包。

    “我这是跑出来干嘛了......”

    时天正有些愣登时,却听见上方传来急促的尖啸声音,还没等回味过来那是什么,就又听到了许多人的惨叫,随之一个沉甸甸的重物翻滚着,压到了他的身上。

    “喂......”时天小声喊了一声,这种还有温热的重量,他不难明白那是什么,可是对方没有回应。

    “已经死了吗?”时天有些遗憾地将尸体推开,又感到加倍的失落,“我们到底是在为了什么在战斗。”

    时天正迷茫着,不远处很快传来了一个亢奋的声音。

    “为了公主大人!”

    无数的轰鸣很快将声音淹没,没有人知道方才的呐喊者是否还能活着。

    时天无言地躺在地上,直到周围的炮火声与子弹的喧嚣渐渐减弱,然后悄无声息,证明了勇者们又一次冲锋的结束。

    昏烟消散,时天望着那具尸体,上边沾满了污垢与血迹,勉强能看出对方是一个与自己年龄相当的同辈。

    “都这么大的人了,干嘛还去相信哄小孩的东西。”

    时天叹了口气,然后从对方的身上拿过了武器,抱起了炸药包。

    “我现在回去的话,那个白头发的老变态也不会放过我。”

    他自言自语着,抬头看了一眼前方,只有模糊的狼藉一片,依稀可以窥见城墙的轮廓,没再说什么,继续前进。

    或许是一波攻势之后敌人已经放松了警惕,也或许是孤身一人在茫茫的战场上实在不怎么起眼。

    在走了不知多久之后,时天发现自己居然真的来到了目标地点——洛城的城下。

    抬头看了一眼仿佛看不到头的墙沿,又看了一眼手上的炸药包,时天心中纳闷这到底能不能管用。

    简单用手在墙下挖了个坑,将炸药包塞了进去。

    “看你的了,可别辜负大家的希望。”

    说完,把引线点着,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咚。

    爆炸一促而过,时天愣了愣,他很不想这么形容,但就事实而言,那的确就像是简简单单的放了一个炮仗——墙面根本纹丝不动。

    时天感到头皮发麻,他又在身后听见了更加密密麻麻的呐喊声。

    在得到了一个无功而返的实验结果后,这让他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同僚们接下来的命运。

    “别过来啊......”时天大声喊着,“该死,都别过来!”

    可是视死如归的人们并不需要知晓自己的归宿,在没有经历战火的收割之前,没有人会停下自己的脚步,这让时天加倍的绝望。

    他们注定要死于非命。

    “小天,我们需要另一种方法来炸开墙壁。”

    时天很是惊讶地回头,一个年迈的身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伫立在他的身后。

    “队......队长。”

    “交给我吧。”老队长从时天身边穿过,他的脸色毅然的肃穆,“小天,你稍微离我远一点。”

    时天下意识地退了几步,刚想说些什么,但望着那个缓缓前进的身影,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那背影透着许多的认真,也透着许多疲惫,像是一个垂垂老矣又似有不甘的老人,他倔强地前进,仿佛一句话的打扰都能随时让他倒下。

    “记住,在各种传说故事中,能拯救公主的勇者,往往只有一个。”

    老队长来到墙边,将双手撑开,按在了墙壁上。

    “时天,一定要勇敢地活下去!”

    “队长......”时天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他看着老队长垂下头,情绪陡然激动,“队长,你在干什么啊队长!”

    “为了公主......”

    老队长闭上了双眼。

    接着,是放声的呐喊。

    “向我开炮——!”

第二章 摆烂的公主

    “开炮!快他娘的开炮!”

    后边传来了一阵嘈杂的人声,时天根本没来得及思考那是怎么回事,只听得轰隆作响,一股强大的气浪硬生生将他掀倒在地。

    “队,队长!”时天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可是什么都没有了,刚刚还站在自己面前的老队长,转眼间化为了滚滚浓烟。

    “城墙破了!不要让王队长白白牺牲!弟兄们,给我冲啊!”

    奋勇的冲锋声与子弹的呼啸声几乎是同时出现的,而紧跟着的惨烈声则让时天的身子像是过了一道电流。

    不能再迟疑下去了。

    他冷吸了一口气,冲进了浓烟中。

    荒诞不经的情形,宛如儿戏一般的情景,但时天的眼角还是莫名湿润。

    老队长他做到了,在穿过浓烟过后,时天看到了更加开阔的视野,那是洛城内的景象,是无数人以生命付出换来的前进道路。

    “他妈的!真他妈的!”

    时天擦着脸上的泪水,不管不顾地朝前狂奔。

    他并不能理解,为了人类的终极理想,为了公主,为了一个女人,前前后后居然要牺牲这么多人。

    太扯淡了。

    时天在心中喃喃的骂着,他因为不能理解男女是否平等而感到愤怒,却也不想辜负那些因此而逝去的同僚们的生命,他只能在内心默默祈祷,这一切的牺牲起码能换回一个理想的结果。

    “该死的公主,你可千万别因为等得太久......”

    时天眼睛仍然在不争气地流下泪水。

    “熬成了大妈啊!”

    激动的心情宣泄着,但大爆炸已经引起了敌人的注意。

    “有人入侵!”

    时天很快从悲痛中恢复过来,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了,他需要马上把公主找出来,然后赶快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洛城的结构并不复杂,在穿越过外城墙的缺口以后,放眼望去便是一座高高的内堡,底下留着浅浅的门缝。

    时天想都没想就从门缝中冲了进去,然而令人诧异的是,内堡环境幽暗阴森,而且空无一人,两排灯火直铺出去到了阶梯,便是唯一可见的道路。

    “请君入瓮吗......”

    即使是故意摆下的陷阱也不能退却了,一切的牺牲起码需要有一个结果,哪怕它终究糟糕透顶。

    空荡荡的城堡内,噔噔噔的脚步反复回响着孤独,与城外喊杀声仿若两个世界。

    沿着螺旋的阶梯,时天迈过一个又一个台阶,却也不忘记捕捉周围的一举一动。

    直到附近的走廊传来了清幽的歌声。

    “谁!”时天紧张得喊了一声。

    声音戛然而止,眼前则是重重的黑暗,时天不敢放松警惕,抓紧了腰间的配剑。

    “你是......”走廊那头的声音很轻。

    时天的内心怦然跳动,那声音太过柔软,一种直觉性的预感,让他全身的血液透着一股酥麻。

    “你是......公......”时天从来没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这么干燥过,有些控制不住的窒息,“你是传说中的......”

    “勇者!”

    同样激动的情绪。

    确凿的定论出现了,那毫无疑问是一个少女的声音,一个妙龄少女的声音!

    “是......是我!”时天激动不已。

    哒哒哒哒,一阵紧张而急促的脚步声过后,黑色中透出了白色影子。

    时天自觉的屏住呼吸,这一刻以及下一秒,倏然变得神圣。

    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褶裙,少女脸庞恰是侧过,一抹高挑的马尾,在左右顾盼的背间,勾勒着完美与和谐的曲线。

    一个绝世的美人。

    “这就是公主吗......”

    时天呆呆的看着,他突然相信美貌原来可以是一种天赋,哪怕没有雍容华贵的典雅礼服打点,也没有珠光宝气的点缀,只是静静的望着,就能拥有的片刻美好。

    能得到上天如此垂怜的人,不是公主又是什么呢?

    心情毫无规律的抖动,无法安静。

    他知道,他成功了,他没有辜负任何一个牺牲在高墙之下勇者们的期望,他实现了人类的究极理想。

    他想感谢国家,感谢领导,甚至内心神经质的想向世界庄严的宣告:人类的终极理想终究一定要实现!

    “请问......”少女怯生生的问,“你就是勇者?”

    她显然还不知道的是,眼前看似沉默的少年,内心激动得已经可以马上去登月。

    “该不会是哑巴吧?”少女表情有些苦恼。

    “是我。”时天迟钝的神经终于有了响应,“我是勇者,叫做时天。”

    “不是哑巴?”少女的语气表现着些许的惊讶。

    “当然不是。”时天克制着内心的情绪,尽管他的回答是如此的拧巴,“我是勇者,为公主献身的勇者。”

    “勇者.......”少女的目光里流转着难以置信的心情。

    少年与少女的相遇,果然都是充满了悸动.......

    吗?

    “为什么我的粉丝会这么丑!”少女不可思议的捂着嘴。

    时天完全没回过神来:“粉丝?”

    少女努了努嘴:“居然打扮得和乞丐一样。”

    时天下意识地低了头看了自己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数日来都在战火中穿梭,又是枪林又是弹雨,如今的穿着属实是破烂得很,用手微微擦擦脸,感觉都能蹭下来四五斤的泥。

    “抱歉,情况紧急,为了救你,我们穿越了敌人的封锁......”

    “我不要!”少女大声地说。

    “我还什么都没说......”

    “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到手的有三千勇币......”时天奇怪,“你问这干嘛?”

    “少废话!”少女理直气壮地说,“父母都是干什么的?家里几辆车几套房?”

    “我爸妈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

    “哈?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你就是一个收入可怜巴巴的穷光蛋?去超市买东西还要等特价那种?”

    “也不一定要等特价吧,只要不是太贵......”

    “没想到你身为一个勇者居然这么穷酸。”少女失望的叹了口气,“那么你带了多少钱过来?”

    “钱?”时天听着直犯晕。

    “没现金的话,刷银行卡也行。”少女用手指了一个方向,“我那有台POS机。”

    时天说不出话,完全说不出话。

    少女目光随之深邃:“你该不会一分钱都没带来吧?”

    空气中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就像课堂里的老师逮到了没交作业的学生。

    “你什么都不带啊......”少女眯着眼睛,“那愿意肉身贷款吗?一次性二百万那种。”

    沉默,许久的沉默。

    “长成你这样的,四分息已经算优惠了。”

    一种控制不住的情绪,在时天肺腑中升腾:“你到底是公主,还是放高利贷的黑社会?”

    少女嘟了嘟嘴:“我当然是公主了。”瞥了一眼时天,“倒是我要问了,你是勇者吗?”

    “我当然是勇者。”时天老实地回答,“虽然没什么钱就是了。”

    “呵。”少女微笑着摇了摇头,“穷光蛋也会跑来当勇者,谁信啊?你什么都不带,跑这儿傍富婆来啦?”

    “要带什么?”时天眉毛直跳,“带一筐手雷好把你炸飞吗?”

    “你......”少女错愕,愤怒,“怎么能这么说嘛!也,也太没礼貌了!”

    “没礼貌的是你吧。”时天叹了口气,“你知道为了救你,牺牲了多少人吗?”

    少女头扭在一边:“不知道!”

    “能不能不要回答得这么任性......”

    “我可是公主诶,传说中的公主诶。”少女握紧了拳头,反复强调,“被天神选中的超级美少女,可是相当于圣人。你知不知道,圣人等同于偶像,所有人应当感谢我......不!他们应当赞颂我!”

    时天听傻了。

    “你知道我有多么努力在保护这个世界吗?”

    “是指给大家放高利贷吗?”

    “每天为了守护世界和平而行动的我,明明应该用高清摄像机拍下来,然后电视里24小时给全国放送。”

    时天觉得头疼:“这就是你成为公主的心情吗?”

    “我想成为大明星!”那腔调简直是要迸发出一番豪言壮志,“粉丝的加油,观众的鼓舞,身为公主的我期盼这些美好的愿望有什么错吗?”

    “也许是对的吧。”

    “你看,就连你这样自卑、人生失败的家伙都知道,我长得这么天生丽质有多么的不容易。”

    “能闭上你那张很机车的嘴吗?”

    “明明连一匹几百万勇币的白马都没有,却要硬着头皮说自己是勇者,那是一种多么可悲的心情。”

    时天没办法发火,他听到附近传来了若隐若现的脚步声。

    “总之,我不是坏人。”时天放弃了辩解,“如果你要钱的话,等回去了以后,可以向上级部门申请,毕竟营救公主属于社会重大民生工程。”

    脚步声越发紧密。

    “我们还是快走吧。”

    “不要!”公主一口回绝。

    “这种时候也还要任性吗?”

    “我说不要就是不要!”她注意到了时天忽然上前,“你要干什么?”

    “失礼了!”时天掷地有声地咬着字,他一开始就对说服这位骄傲的公主没抱有任何期望。

    他伸过手去,一把想要拉住少女,猛地看见她双瞳闪烁着耀眼的白光。

    “这......”时天看得出神,“是奥特曼吗?”

    半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出了三四枚拳头大的椭圆状铁块。

    “嗯?”

    轰鸣盖过了脑海中的疑惑,耀眼的白光拔地而起,霎时间就将在场的俩人吞没。

第三章 城堡有毒(一)

    洛城外,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厮喊声宛如江河波涛汹涌,偶尔可以被猛烈的炮火声打断,硝烟过后,便又是此起彼伏的喧杀。

    而在洛城内堡走廊,浓烟才褪去,同样是一场小小的惨烈,墙面上留有划石的刮痕,仿若一枚重炮落地,原本平整的地面凹下去浅圆的小坑。

    衣衫不整的少年躺在坑里,而旁边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一个无比诡异的画面。

    “你......你居然是公主?”时天在地上挣扎着,他想起身,可他做不到,因为少女很快又一脚把他胸口死死踩住。

    “萧梦汐。”少女冷冷地说,“怎么好听怎么写。”

    “啥?”

    “我的名字。”少女眼睛再次浮出白光,“让你死个明白。”

    像是变戏法一样,手中凭空抖出了两个铁块。

    或者说,手雷。

    “靠。”

    时天瞪大了双眼,随着那两颗手雷慢慢落地,他的喉咙被顶到了极点。

    “靠——!”

    根本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爆炸声跟着响起,那比之前的威力还要更甚,须臾间惊起万丈的光芒,将原本昏暗的走廊过道照如白昼,直到滚滚浓烟又换回了黑暗,仿佛历史的重演。

    “真是的......”萧梦汐从浓烟中走了出来,她看着自己被熏黑的白色衣衫,情绪不悦,“又得重新买一件新的了。”

    她瞥眼看了一眼身后:“别怪我,这是你自找的,臭流.......”

    “氓”字让萧梦汐的尾音突然变调了,她的眼睛充满了不可思议,她看到了一个影子,在浓烟中屹立着的,巨大的影子。

    简直就像是......

    一面高墙!

    “获得勇者资格以后......”烟雾中传来了时天的声音,“就可以在勇者公会挑选一件‘勇气宝物’......”

    烟雾渐渐消失,出现在萧梦汐眼前的首先不是时天,而是一面巨型的灰色盾牌。

    那夸张的造型足以遮盖几个人身,大得简直不像话。

    哒哒哒,盾牌急速地收缩变形,不断压缩压缩再压缩,慢慢缩小缩小再缩小,刚刚还硕大无比的盾墙,转眼间化为了时天左手食指上的戒指。

    时天,他重新站在少女面前,冷着面:“这就是我身为勇者的证据。”

    萧梦汐静默了一会儿。

    “哦。”

    “你这是什么态度......”时天脸色阴沉,“刚才你是真的想杀了我。”

    “谁知道呢?”萧梦汐目光故意看向别处,像是做完恶作剧,逃避责任的孩子,“再说了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时天冷吸了一口气:“现在闹够了吧?闹够了,就跟我走......”

    话还没说完,时天看见萧梦汐嘴角划出一丝奸笑,她扬起的手在半空中打了个响指。

    瞬间,俩人周围的半空中重新布满了手雷。

    数不清的手雷。

    如果之前还能看见太阳的话,那现在应该叫做遮天蔽日。

    “你.......”

    时天话没能说完,手雷便已经落地而去。

    轰隆隆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在走廊中重新来回响起。

    如果说之前只是一门迫击炮在小打小闹的话,现在则是一架轰炸机在头皮上近距离疯狂地跳舞。

    时天成功的展开那面巨大的盾牌再次保护好了自己,但那种保护只是维持自己不要那么轻易死去,他把自己的身体藏在盾牌下边,然后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楼面被炸塌了。

    连同那些被炸得四分五裂的石块,坠落下一层楼面。

    骨头击碎的痛感充斥着全身,地面的冲击与爆炸的余波把他夹杂其中,就连未能及时散去的烟雾都险些让他窒息而亡。

    “咳咳......咳咳!”

    爆炸结束,他勉强挺了过来,推开一块块堆积在盾牌上的碎石,艰难地爬到空地上苟延残喘。

    人是活下来了,精神绷不住了。

    如此可怕的力量,让人心有余悸。

    “这哪是公主啊,整个就一女神经......”

    收起盾牌,时天内心的想法像是十万个为什么。

    为什么传说中的公主会这么怪力乱神?

    为什么这么怪力乱神的家伙还能被关在城堡里?

    为什么这么怪力乱神的家伙还需要别人来救她?

    她需要人救吗,跟个神仙似的,性格还任性。

    腾云驾雾说不定就能把城堡炸得底朝天,刮风下雨搞不好就能把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敢情她公主就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勇者们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就是为了找到她好用来维护世界和平?

    这么多问题没有答案,时天知道自己还是得继续出发,拖着一副满是伤痕的身体,他一瘸一拐地朝走廊深处走去。

    “哪怕公主就是一个神经病,前前后后为她牺牲了这么多人,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时天咬着牙,就连老队长都已经倒在了洛城的墙沿之下,再荒诞的任务也得有一个起码的交待,无论这个所谓的公主有多么危险,也得把她找出来。

    周围的环境阴森,忽然有凄惨的呻吟。

    “谁!”时天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声,发现过道两旁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许多铁栅栏。

    邦的一声,栅栏中撞出一个肉乎乎的胳膊,那呻吟声变得强烈:“冤枉,冤枉啊大人。”

    “监狱?”时天惊讶,自从进了内堡以后,他一路上都是在往上走,自己顶多就掉下来一层,而监狱一般来说应该建在地下室之类比较偏僻的地方才对。

    “你是?”那肉乎乎胳膊的主人发现了异常,“暇玉之剑,难道你是勇者?”

    这个声音很快引来了其他动静。

    “勇者?居然有勇者来到了这里?”

    “谁?是谁?是勇者?天呐,我们居然等到了这一天!请救救我,勇者大人!请救救我啊!”

    咚的一声,撞击栅栏的声音更响了。

    透过昏暗的灯火,时天看到一个人身兽孔的怪物,硕大的猪脑袋拼命在栅栏狭小的缝隙中挤着。

    “猪,猪妖?”时天看着大脑袋惊讶地说。

    “不,我不是猪妖!”猪头人身的家伙,脸色焦急且痛苦,“我是八戒啊!老乡会的八戒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

    栅栏的另一边很快又有了不一样的声音。

    “猪头,闭嘴啦,勇者们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呵,勇者?现在的世界哪来的什么勇者,有的只是一群贪生怕死、白日做梦的懦夫。”

    时天挠了挠脑袋:“我说,你们谁见过一个女孩子吗?我是说......公主?”

    “公主.......”

    原本喧闹的周围一下子安静了许多,随后又很快爆发出强烈的嘲笑。

    “公主?喂,这家伙是在说公主?”

    “这年头还有人打算去救公主?”

    就连猪头人都挤在栅栏边上放声大笑:“白痴!你是白痴对吧!”

    “问个人至于吗......”时天摆了摆手,“算了,我先走了。”

    “别走啊白痴,先把我放出去!”

    “笨蛋,还有我呐!与其去送死,还不如留下来做点行善积德的好事,免得你下辈子投胎没屁眼!”

    “没用的,他就是傻子,你们怎么说他都不会听,傻子就是这样!哈哈哈哈哈!”

    时天突然感慨:这些丑八怪会被关在这里不是没有道理的。

    “喂,你叫什么名字?”

    身旁传来了一个厚重的声音,时天看过去,栅栏被隔开,那是一个孤零零的房间。

    “你问这干嘛?”

    “只是为了嘲笑你的话,没必要知道你的名字。如果你要问公主的话,刚才她确实从这边过去了。”

    一个很普通的回答,却让时天有些感动:“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叫时天。”

    “什么?”房间里的声音颤抖了一下,“王大炮,你说你叫王大炮?”

    “......”

    “我的天呐!你就是王大炮?传说中的预言之子!”

    “你......耳聋了吗?”

    “终于,终于等到你了!”房间里的声音抑制不住地激动,“一百年,我等了你一百年!预言之子,你终于,终于回来了!”

    “......”

    “等等,你先别走!”

    一只布满毛发的大手透过栅栏,死死抓住了时天。

    “进来以后就没碰到一个正常的......”时天垂头叹了口气,“你不就是想让我放你出去吗?”

    “不,你误会我了,用不着救我出来,我是想给你一个忠告。”

    “忠告?”

    长毛怪的声音突然怅然:“天生与众不同的人,他们的人生没有任何的选择,渴望追求光明,却注定被孤独、绝望所诅咒,要被黑暗包围到发疯,被孤立到要彻底消亡......”

    他的声音忽然高亢。

    “但请你一定要记住,无论最终将是怎样的结局。”

    又忽然低沉。

    “只要心中仍然保留有一点向善的火种,就足以点燃希望的火光。”

    时天能感受到长毛怪抓着的手在颤抖。

    “所以预言之子,请去寻找吧!”

    长毛怪的声音在呐喊。

    “集齐传说中的七位公主,然后召唤通往天堂的大门!”

第四章 城堡有毒(二)

    “你......”过于惊世骇俗的发言,让时天觉得嗓子眼堵得慌,“能放手了吗?”

    对方坚持着:“记住,集齐七位公主。”

    “放手。”

    然后鬼叫:“七位公主啊!”

    “再不放手我就把你手砍了!”

    “哦。”长毛怪放开了手。

    时天没心情再多说一句,径直离开。

    “王大炮,记住!”男人在后边喊着,“集齐七位公主,召唤通往天堂的大门!”

    “我走错地方了?”时天自我怀疑着,“这到底是关押公主的城堡,还是精神病院?搞不好那个白痴女人也是从里边放出来的。”

    但是,好像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如果真的是监狱或者精神病院的话,为什么一个看守都没遇见?我进来这么久了,一个敌人也没遇到过。”

    好巧不巧,楼下有了脚步声。

    “奇怪.......”时天注意到脚步声密集,像是人数众多,而且逐渐逼近,还有人在说话。

    “你们搜这一层,其他的人跟我上去!”

    “该死,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时天环顾四周,想赶紧寻得一个地方躲起来,可城堡的廊道基本上空荡荡一片,唯一的出路,就是前边不远处的楼梯。

    没有办法,只能抢着向上走了,时天往前冲刺。

    “前边有动静!”下边有人注意到了。

    一个声音斩钉截铁:“开炮!快他娘的开炮!”

    “炮?”

    时天眼前一黑,头顶的天花板已经炸开了花。

    “靠!别开炮!我投......”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盖过了时天的喊叫声,天花板落下的碎石如雨,差点没把他给砸晕过去。

    “队长,我带头冲锋!”

    “别急,先看看。”

    时天急忙大喊:“我投降!”

    “这是......”

    说话的人沉默了几秒。

    “还没死!开炮,快他娘的开炮!”

    “我真是曰了!”时天骂道,“你干脆炸死我好了,炸死我!”

    炮击声突然停了。

    过了几秒。

    “那就炸死他!快炸死他!”

    时天正万念俱灰时,下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李,等等!这好像是......”那声音思考了一会儿,“是时天!是我们大队的时天!”

    说话的小伙子从楼梯那端跑了上来。

    “小王......”时天茫然地站在原地。

    “时天,果然是你!”小王上来一把抱住了时天,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小王,你们也来了......”时天的眼睛也触景生情的有些湿润,“队长他已经......”

    小王放开了时天,伸手示意别说下去,他脸上强忍着悲伤:“不能让队长他们白白牺牲了,我们一定要把公主救回来!”

    “公主她......”

    “有病”两个字硬是卡在了时天喉咙里没忍心说出去。

    “时天你是好样的。”小王用力拍了拍时天的肩膀,“你先上去吧,我们马上就跟过来。”

    “干嘛还我先上去啊,我跟你们一块走不就得了?”

    “不要辜负队长对你的期望!”小王再次用力的拍了拍时天的肩膀,“你先上去,我去协助老李把炮给推上来,随后就到。”

    时天看着小王跑回了楼下。

    “那谁,快上去,要不然老子开炮了!”

    这世道简直已经没有一点公道与善意可言。

    “算了,就当我没看到过他们。”时天长长地吐了口冷气,万念俱灰的他沿着楼梯继续向上前进。

    不管怎么说,队伍已经破城而入了,接下来找到公主似乎也只是时间问题。

    自己的前进还有什么意义吗?

    或许从来没有意义。

    身为勇者,找到公主,本身不就是一件满足自我幻想的荒诞故事吗?

    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为何而活,人就是这样,需要欺骗自己才能满心欢喜的活下去。

    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并不圆满的结果,努力也不一定会有回报......

    或许那帮怪物说得没错,这世上哪还有什么勇者,任何心中的热意,都早该随着世间的冰冷浇得清醒了,毕竟现实从来如此,让人期待不起来......

    时天就这样垂头丧气地想着,他发现城堡的结构变得复杂了,光线更加昏暗,许多四通八达的过道,让人无所适从,就像他内心寻不到答案的心迹。

    在其中瞎逛了一会儿,感觉像是原地踏步。

    “我连上去的楼梯都找不到。”

    又折腾了一会儿,也累了,时天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不想再去思考更多的东西。

    “完全没有意义......”

    前边传来了脚步,不同于刚才的密集,有些孤零零的。

    “是小王吗?”时天随口问了一声。

    应该只有一个人,但是潜藏在阴暗中的对方没有回答,只是逐步靠近。

    时天不敢怠慢,起身握住腰间的剑柄:“不报上名来的话,我可就开枪了。”

    除了脚步声,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时天心里有些忐忑,对方一句话都没接,莫非也是听不懂人话的怪物。

    灯火光芒的边缘,浮出了一个男人的轮廓。

    他在时天面前停下,年龄看起来比时天大一些,衣裳整洁笔挺,梳着整齐油亮的背头,沿腮留有淡淡胡须,面容结实英俊,给人的印象就像他嘴里哪怕叼的不是一支玫瑰,而是一根炮仗,也不会让人觉得那是轻浮的白痴,而应该是浪漫多情的绅士。

    “你的枪呢?”男人微笑着问。

    “我......”时天当然没有枪,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男人注意到时天注意力有些发散:“你迷路了?没遇到其他人?”

    “我也想知道其他人在哪儿。”

    “喔?”男人轻松地笑了笑。

    时天目光放在了男人的衣服上:“你的衣服倒是挺干净,是有找到洗澡的地方吗?”

    “我没想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会意衣服的事情。”男人摇了摇头,“你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些。”

    应该是后续赶来的增援部队,时天心想。

    让人有些羡慕,他们不用经历炮火的洗礼,在城门将破之际赶到,就从容、得体地等来了这场战役的落幕。

    “抱歉。”时天抬起头,重新正视那个男人,“我叫时天,还没问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男人笑了笑,但这次笑得有些诡异,“你可以叫我梅雨。”

    时天幽幽地叹了口气:“别怪我没告诉你,城堡里面说不定和外边一样危险,那位公主大人可不是那么好接近的。”

    “喔?”梅雨饶有兴趣的看着时天,“这么说来,你已经见过那个女人了?”

    “这么大不敬的称呼,你最好别让王八蛋的赵主任听到,不然下一次该当炮灰的就是你了。”

    “能够制造出那种程度的爆炸,应该会比一般的炮灰强上一点。”梅雨冷冷地笑,“你的枪呢?”

    “枪,哪来的枪,那是我为了试探你才编出来的,你刚才也没应我一声......”时天看到梅雨的表情变得奇怪。

    “那就可惜了。”梅雨脸上没了笑意,“因为如果有的话,最好还是快点拿出来的比较好。”

    时天的脑子嗡地响了一声,全身每个毛孔仿佛都浸着凉意,心跳声大得吓人,他下意识侧身后退一步,手不由自主的也靠在了剑柄附近。

    梅雨站在原地不为所动:“你最好不要有所保留。””

    “你到底是谁?”

    “还不明白吗?给陌生人报上名号的意义.......”梅雨的手放在了腰间的武器上,“就是拼上性命的死斗啊。”

    刀鞘中拔刃而出,梅雨挺身向前一步。

    时天的瞳孔赫然瞪大,胸前一大片血雾,难以置信,他还没做出任何动作,身体就已经控制不住地向下倒去了。

    “连这一点都不明白的你,能来到这里,真是不可思议。”梅雨说。

    时天没有答复,他有预想过对方会很危险,但绝对没想到俩人的实力可以悬殊到如此地步。

    “以你这种实力,只配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梅雨收刀,留下一句话便走了。

    躺在冰凉的地面上,时天不知道这是否可以算是幸运,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到未知的尽头,他想用手支撑起来,却发现身体像是灌满了铅水,动弹不得。

    “糟糕......”

    眼前在变黑,眼皮在变沉,耳边安静得连呼吸都要听不见了,胸前的炙痛在慢慢化成一股暖流。

    “糟糕透了.......”

    明明还可以感受着外界,可是却只能无能为力的等待,最后仅剩的一点知觉也要被随之抽离。

    时天自言自语,在不知不觉中合上了双眼。

    “真是......糟糕透了......”

第五章 神奇动物在这里(一)

    “喂,这么久都没醒过来,该不会是死了吧?”幽暗的环境中,一个声音小心询问。

    “我听听看......嗯,脉象平稳,应该死不了。”

    “兽医......你把的是我的脉。”

    “到底行不行?”

    “唉,兽医连我们都治不好,还指望他能救人呐?”

    “他毕竟是咱这儿唯一的大夫。”

    “要我说,救人无望的话,我们还是赶快超度他去见佛祖吧,阿弥陀佛。”

    “吵什么吵什么!一群畜生屁用没有,尽会瞎起哄!快点给我滚!”

    “滚什么滚,要我说啊,现在牢里按人头发的伙食,这小子虽然没救了,好歹还能骗几顿饭出来,我建议咱们凑些破布拼个木乃伊,这以后就是咱们的饭卡了。”

    “还是二师兄的想法实在,别的就不多说了,咱就这么点家当,这条裤衩我先捐半边进去。”

    “行,那我也捐半条裤衩。”

    “我也半条!”

    在嘈杂的谈话声中,时天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了!”一个头发乱蓬蓬的老头神情激动地说。

    一张马脸靠了过来:“呀,真的醒了。”

    旁边的猪头也凑过来看了一眼:“我的妈耶,这世道,兽医都能救人了。”

    “我也看看!”一个狮子脸长相的也不甘示弱挤了进来。

    时天瞪大着眼睛盯着这群面容迥异的家伙好一会儿。

    “我一定是在做梦......”时天喃喃地说着,又闭上了双眼。

    “哇哇哇,他又死过去了!”马脸尖叫。

    “还愣着干嘛,赶紧抢救啊!”猪头急得用大蹄子猛抽时天的脸,“快醒醒,千万别死!”

    “马哥,狮弟,快来帮我,咱们给他做心脏复苏!”

    老头冷冷的看着,一脚不紧不慢的踹开了猪头,对着拿大青石板过来的马脸也是一脚。

    “我们是要帮忙搞心肺复苏.......”

    马脸话还没说完,脸上又被兽医踩了一脚。

    狮子脸见状,尴尬地把大锤子扔到了一边。

    “一群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老头破口大骂,“干什么呐?要卖艺啊!”

    狮子脸:“咱们这不着急救人呢嘛。”

    老头:“胸口碎大石救人?我看是你爹当初把你脑子给碎了,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什么一个德性,不怕把人给吓死,你们影响病人休息了知不知道!全部都给我后退到三米开外!”

    大家老老实实的往后退了几步。

    “我说,咱们长得有这么吓人吗?”一个脸长在屁股上的人说。

    马脸:“闭嘴啦,你最吓人了。”

    “嗯呐!”一个没有头的人附和。

    老头:“小伙子,你感觉好些了吗?”

    “疼......”时天耷拉着脑袋,刚才猪头的一顿打可算是把他弄精神了,他看着衣衫褴褛的老头,“大爷,我怎么在这儿啊?”

    “不记得了?”老头抓了抓他那乱蓬蓬的头发,“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躺在一片血泊中,身上还有一道好大的伤口。”

    他啧啧称奇地说:“那应该是刀伤吧,对方真是一个可怕的家伙,仅仅一刀就从左肩直劈到你的右腹。”

    “想起来了,我被砍了.......”时天若有所思说着,又看了一眼周围,神色错愕,“所以这是下地狱了吗?那边站着的是牛头马面?”

    “牛头马面?”马脸疑惑的看了一眼猪头,“谁是牛头?”

    “你还没死。”老头指了指三米开外的那群妖魔鬼怪,“别怕,他们就是一群会走路的牲口。”

    猪头:“牲口?”

    马脸:“说你呢,笨蛋。”

    狮子头:“为啥是牲口啊?我明明是百兽之王。”

    屁股脸:“我也不是牲口啊,我是人,我是人啊。”

    马脸:“你特么就一妖怪。”

    无头:“嗯呐!”

    时天听着一伙人七嘴八舌,听得瞠目结舌:“牲口还会说话?”

    老头:“小伙子,这叫基因工程。”

    “那......那个屁股脸是咋回事?”

    “基因工程嘛。”

    “没头那个呢?”

    “基因工程嘛。”

    “那边浑身长毛的也是吗?”

    “基因工程......”兽医一愣,“长毛?”

    “猴哥,你来了。”猪头对着旁边忽然现身的“长毛”毕恭毕敬地说。

    “等等......”时天这才注意到说话的牲口们长得有点熟悉,“你是那天监狱里的猪妖?”

    “胡说什么呐,我叫八戒!”猪头气得哼哼了一声,“当初叫你救咱们你也不救,现在好了咱们救了你,要我说这是什么世道!小伙子啊,看来我有必要教育你什么叫助人为.......”

    狮子头举起手,打断了猪头的满肚牢骚:“我叫邢霸。”

    “我叫熬霸。”马脸说,“你旁边的老头叫兽医,没有名字。”

    时天:“没有名字?”

    “他有名字。”马脸指了指屁股脸,“他叫马大臀,是我儿子。”

    屁股脸白了马脸一眼:“你怎么一说话就跟个畜生一样?”

    无头举起了手:“我叫罗大头!”

    “今天很热闹嘛。”兽医笑着点了点头,“对了,小兄弟,还没问你该怎么称呼?”

    “我........”

    还没等时天答话,一个情绪高亢的声音就已经宣布。

    “他叫王大炮!”

    鸦雀无声,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大家的表情很是肃然。

    时天则有种不祥的预感。

    兽医嘴唇颤抖:“你说他叫什么。”

    “猴哥”,或者说“长毛”,他从阴影中慢慢走出,高大的身形,长长的手臂可以够到他的膝盖,浑身棕色毛发,那是一只巨猿。

    “你......”

    时天皱了皱眉,哪怕是半兽半人的模样,他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的与众不同。

    “怎么光着屁股?”

    巨猿没有答复时天,他手举过顶,冲天而指:“王者,为王也;炮者,隆隆作响!”

    他本高昂的声音又抬高了几分,“王大炮,即为应预言之子,传说中的勇者!”

    众人的目光先是看了一会儿猴子,然后又齐刷刷地汇聚到了时天身上。

    “勇,勇者?”

    “传说中的.......”

    “救世主!”

    这边你一言我一句时,猴子已经走到了躺着的时天身边,用满是毛发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炮,记住。”猴子的眼里饱含着深情,“力量越大,责任越大。”

    时天阴着脸:“你就是那天的神棍?”

    “我不叫神棍。”猴子神色冷静地说,“我叫悟空,你应该认识,陪唐僧取经的那个。”

    “我认识个蛋啊我认识!”时天激动着想要起身,可身上的疼痛让他抑制不住地又倒下。

    “你的伤还没好,别急着起来,好好休息。”

    “少在我面前演戏。”时天疼得咧嘴,“你们城堡里的人都喜欢把人当白痴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别以为我不知道,把我砍伤的人和你们就是一伙的!”时天愤怒地说,“那个该死的公主,是她指使的对吧!你们搁这儿跳什么大神!”

    “公主?”猴子一怔,“难道你已经见到公主了?”

    “少给我装蒜!”

    “小兄弟,别动怒,你应该是误会了。”兽医也在一旁帮腔,“我们若要害你,又何必要救你呢?我们是被关起来的囚犯,和城堡的守卫不可能是一路人。”

    “你们既然是囚犯,被关得好好的,怎么就跑出来了?”时天质疑道,“而且跑出来还能正好遇到了受伤的我,你们这辈子难道是属救护车的?”

    “小兄弟,你说话也太伤人了。”兽医一脸委屈,“你走没多久,监狱的天花板不知道怎么就塌了,我们从洞口跑出去,没多久就看见你躺在地上。”

    “什么!?”时天张大着嘴巴,兽医似乎没有在说谎,因为他想起来监狱被炸开的洞口,隐隐约约与自己有一定的关系。

    “呵,白眼狼。”猪头不爽地说,“我就说不应该救他,再说这家伙是勇者吗?”

    “不,我没看错。”猴子正视着时天,“你没感觉出来吗?他身上没被激发出来,但蕴藏着的强大力量,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叫大炮。”

    “我不叫王大炮,我叫时天。”

    “传说中的勇者失去记忆是很正常的事情。”猴子情绪淡定,“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也可以叫你时大炮。”

    “非要加上‘大炮’两字吗?”

    “大炮,我们欢迎你的到来。”猴子脸上舒展微笑,“作为老乡会的代理副会长,我将会全力支持和帮助你。”

第六章 神奇动物在这里(二)

    “老乡会?”让时天一脸懵逼,“专门请客吃饭那种?”

    猴子神情又变得严肃:“我们老乡会的主要使命是集齐七位传说中的公主。”

    “集齐?”时天想了想,“你们是打算要绑架吗?”

    “公主是受神明祝福的圣女,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我们怎么会试图绑架公主呢?所谓的集齐,不仅仅是找到公主的本身,获得公主交托的‘神印’至关重要。”

    “神印又是什么鬼?”

    “圣女受到神明祝福而获得的痕迹就是神印,所以神印又叫做圣痕,成为公主的人内心必然会有一个纯真的愿望。相传如果能满足公主的愿望,公主就会赐予对方神印。”

    时天心情复杂:“要实现公主的愿望啊.......”

    “大炮,关于这位公主的愿望,有了解到什么吗?”

    对于这个有选择性耳聋的猴子,时天已经不想再纠结称呼了,只是回答:“算是吧。”

    猴子急切的问:“什么愿望?”

    “她貌似......”时天不介意打破众人的幻想,“想要很多钱。”

    “钱?”

    这话让一众妖怪都有些意外。

    “多少钱?”

    “能让你们要去肉身贷款的那种。”

    猴子沉默了,大概是明白了时天的意思,扫了一眼在场的妖魔鬼怪:“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咱们都是穷光蛋。”狮子头很坦白地回答。

    “蹲了这么久的监狱,上哪找钱?”猪头掏着鼻孔说,“除非去抢。”

    “去抢?”猴子像是得到了什么了不起的答案,“好办法,好办法啊八戒!你也太聪明了!”

    “嗯,你们去抢吧。”时天艰难地支起身体,这伙怪物的想法太过露骨,他准备下床。

    兽医提醒:“小兄弟,伤还没好,别勉强。”

    “谢谢你们救了我,大恩必将来日再报。”时天强撑出义薄云天的鬼话,“我先走了。”

    “走?你要去哪?”猴子问。

    “失踪这么久,也该回去了。”时天说,“我和你们这些无业游民不一样,战争结束了,我还得上班。”

    “怕是不行。”猴子说。

    “不行也得行。”时天下定了决心,他觉得再待下去,即使不被这伙异想天开的神经病洗脑成同类,也要被他们神经兮兮的计划拖下水走上违反犯罪的道路。

    “我的剑呢?”时天在床边找到了自己破破烂烂的衣物和其他物件,“算了,反正都是公家的东西,没了就没了吧。”

    大家似乎没有要阻拦的意思,连猴子也是,戳在原地看着时天下了床。

    “嗯,那啥......有缘再会。”

    留下这句话,时天便打算走了。

    哪怕外边天塌下来也要走。

    只可惜他的决意还没两秒就完蛋了。

    “诶......”

    下了床以后时天才发现周围的环境有些奇怪。

    他茫然望着远处一排整齐又似曾相识的铁栏杆:“出口在哪?”

    兽医上前,给他指了指铁栏杆方向。

    时天不敢相信眨了眨眼。

    “这里是监狱。”猴子说。

    “不对。”时天觉得头有点晕,“你们不是从监狱里逃出来了吗?”

    “是逃出来了。”猪头耸了耸肩,“然后又被抓进来了嘛。”

    时天深呼吸了一口气:“你们是职业住在监狱里的笨蛋吗?”

    “虽然我很想说是。”猪头摇晃着大耳朵,“但实际上,我们当时逃不出去,城堡已经被占领了。”

    “占领?”时天头顶像炸了一颗响雷,“可是占领城堡的不就是......”

    “勇者公会似乎对于我们老乡会存在很大的误解。”猴子作思考状,“为什么呢?我们看起来也不像坏人。”

    时天崩溃:“为什么连我也抓起来了啊!”

    “想开点吧,他们长得丑抓他们就算了。”猪头说,“可我也被抓进来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马脸:“凭啥不抓你,你长得好看?要我说,也就当初抓咱们那帮人客气,要是我手上有挺机关枪,当场就把你这个丑八怪给突突了。”

    时天没心情搭理这些烂话,走到监狱栏杆边上,大声地喊:“来人呐,快来人呐!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黑漆漆的走廊里没有一点儿动静。

    他不甘心,又冲着外边大喊了:“我是勇者,你们抓错人了,我为王国立过功,我为公主流过血,你们不能这样,我要见会长!我要见会长!”

    “鬼嚎些什么!”走廊里传来了一个狱卒的怒骂,“打搅本大爷的美梦,找死吗?”

    “大哥!”时天激动得紧紧抓住铁栏杆,“你们抓错人了,我是勇者时天,是勇者公会的勇者时天啊!”

    “胡说八道!”狱卒走到铁栏杆外边,冷笑,“就你一个监狱里的囚犯,也敢冒充时天大人?”

    “冒充?”时天不解其意,“我真的是时天。真的,你可以找小宁、大周,他们是我的战友,他们可以为我证明,啊——!”

    狱卒满意地挥了挥手中的铁棍:“你这谎话连天的嘴,半句真话没有,倒也知道喊痛嘛。”

    “我没有说谎。”时天捂着手指,突然想起什么,激动得又抓起栏杆,“不信,你可以找恶端惩戒队的赵主任,就是秃了半边脑袋那个,啊——!”

    狱卒又狠狠地打了时天一棒,神情凶恶:“我说你小子,知道得还挺多,但赵主任是你高攀得起的吗?他老人家本就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现在又是破城的大功臣,想巴结他的人都得排队等着呢,你算哪根葱?我呸!”

    时天擦了擦脸上的唾沫:“破城的功臣?我也是第一个冲进去的......”

    铛的一声,时天早就把手收回去了,狱卒的铁棍打在铁杆上发出空响,但也不忘再吐时天一脸唾沫:“我呸!你小子演戏还演上瘾了是吧?一点儿小聪明居然也敢拿来戏弄本大爷?时天大人气度何等非凡,岂是你这等冒牌货能假扮得了的!”

    时天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苦恼,只能干巴巴辩解:“我真是时天。”

    “大胆刁徒!”狱卒大骂,“你好大的胆子!洛城得胜,时天大人身先士卒破城而入,按先皇之约救回公主当得恩许婚事,举国上下欢庆,只可惜英雄旧伤复发没了性命,回城之日如此轰动,你再敢胡言乱语,休要怪我不客气!”

第七章 神奇动物在这里(三)

    时天惊讶得就像一截木头戳在了原地。

    兽医上前把时天拉回来:“哎呀哎呀,牢头大哥别怪罪,小兄弟前不久挨刀负了伤,憧憬时天大人,受了刺激,精神错乱,不是存心要扯谎,还请牢头大哥恕罪。”

    “挨刀?尽砍脑子上了吧!”狱卒抬了抬下巴,“那小子叫什么名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吭声的。

    猴子:“王大炮。”

    “什么鬼名字。”狱卒没好气地说,“我叫孙印钞,管好那呆子,再敢打扰我清静,饶不了你们。”

    狱卒说完,离开了。

    “公主要结婚了。”猴子表情严肃。

    狮子:“时天是谁?”

    时天:“我。”

    马脸:“没问你,我们问时天是谁。”

    猪头:“他假冒时天,他应该知道。”

    众人看向时天。

    时天白了大伙儿一眼,幽幽地说:“我是大傻逼,我什么都不知道。”

    猪头点了点头:“他说他是大傻逼。”

    马脸:“大傻逼肯定不知道啊,不过那个叫时天的很出名?”

    “现在时天死了。”狮子问,“我的意思是,救了公主的人没活下来,公主会不会把神印交给其他人?”

    “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猴子态度坚决,“神印必须控制在我们手上。”

    “那你们也得能先出去。”时天无精打采地躺回了地上。

    “大傻逼都知道我们得出去。”猪头赞同,“看来我们真得出去。”

    狮子问:“怎么出去?”

    马脸想了想:“得先把牢房的门打开。”

    屁股脸:“那就开他妈的啊!”

    无头:“嗯呐!”

    躺在地上的时天缓缓闭上了眼睛,一群想当然的白痴,他是不打算抱有什么期望的。

    啪。

    “打开了!”

    “哇,出去喽!”

    “等等我。”

    “嗯?”时天一个激灵起身,望着开启的牢门,简直怀疑人生,“你们怎么开的门?”

    “真是大傻逼。”准备出去的猪头洋洋得意的扬了扬自己的一只猪蹄,“怎么开?用手开啊!”

    令人震惊的答案,时天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我一定是还没睡醒.......”

    正准备躺下,猴子一把又将他提起。

    “他伤还没好。”兽医在一旁提醒。

    “别睡了。”猴子严肃地说,“大炮,我们得抢在别人之前去帮助公主实现愿望。”

    时天本想拒绝,可是一回想起惨淡的现实马上又激起了他心中的怒火,公主的事情可以放在一边,但自己莫名其妙“死了”的事情一定得先弄个明白。

    “猴哥,这边!”猪头站在过道一侧,向出来的三人招呼。

    “都出来了吗?”马脸在前边压低声音问。

    猴子:“都出来了。老马,还记得进来的路吗?”

    “记得,你们跟上就行。”

    监狱的环境其实并不复杂,两旁都是各个监狱的房间,墙壁上挂着若隐若现的火光,照亮的只有一条直来直去的路。

    “奇怪。”时天左右扫了一眼,“怎么没看见其他犯人,还有刚才的看守哪去了?”

    “你小点声。”猪头压低着嗓子说,“吵醒看守咱们就全完了。”

    时天没说话,可他的心在砰砰的挑,这一切莫名的诡异,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在和一群会走路的牲口在越狱,还有自己心中无数的困惑。

    为什么身为勇者会被官府的人给抓起来?难道会有人假冒了自己?更扯的是,前不久那个动不动就拿手雷炸人的公主,她居然被“救”出来了,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

    “到了。”马脸在一个T字拐角处停下了脚步。

    “这是哪儿?”时天上前,发现左边视线依然很暗,不像是出口,而右边过去能隐约看到有俩个高大的身影站着,像是俩个“看守”。

    猴子跟在马脸身旁,观察了一会儿。

    “最好找一个人吸引注意力。”猴子建议,“然后我趁机解决他们。”

    “没问题。”马脸回头,“谁来拉枪线?”

    “啥叫拉枪线?”时天问。

    “就是送死。”兽医说。

    于是没人吭声。

    一个捏着猪鼻孔才发出的怪腔怪调:“谁新来的谁去。”

    于是大家看着时天。

    时天叹了口气,像是习以为常:“好吧,我去。”

    猴子:“你吸引注意力以后,就往前跑,千万别回头。”他又交待,“其他人,往后退,躲好,免得一会儿被误伤。”

    时天担心:“就咱俩?手无寸铁,能行吗?对方搞不好手上有枪,即使我吸引了注意力,你一个人要对付两个人也很困难。”

    猴子的目光凝神:“我是老乡会的代理会长,越是危险的局面,我越是要挺身而出。”

    “我的意思是,咱们非得冒险吗?”

    “总有人得站出来。”猴子再次地拍了拍时天的肩膀,“而且我相信你。准备好就动手吧。”

    时天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双手,他知道现在已经没有可以召唤神奇大盾的“勇气宝物”,也没有身为勇者的凭证“暇玉之剑”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也或许是经历了太多荒诞,他竟然没有感到害怕,从拐角处走了出去,故意把脚步声踩得很重。

    即使光线不太好,两个“看守”也马上就注意到了,但这似乎还不足以让他们警惕什么,毕竟监狱里有人在走动很正常,他们不可能会联想到有人已经越了狱。

    时天也没打算留给对方多余的反应时间,如果等到对方看清自己就晚了。

    他在出了拐角的第一时间,便奋力朝T字道的另一头全速奔跑——这是在通过实际行动直接告诉对方,自己就是越狱犯。

    背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对方果然追了上来。

    由于担心对方可能手上有枪,要是一言不合吃枪子就划不来了,时天立刻假装跌倒,摔倒在了地上。

    这是一个相当鸡贼的办法。

    故意躺在地上的话,就给了对方生擒自己的机会,即使“看守”手上真的有枪械,也不至于会对自己赶尽杀绝。

    而对方要生擒自己,就必然会经过T字道的交叉口,猴子就埋伏在那里。

    时天贴在地上,虽然动作狼狈了一些,但他认为自己可谓天才。

    说不定自己以后当不了勇者的话,跑去当演员也不错?

    可惜这份天才的荣耀持续没了多久就要烟消云散了。

    耳朵紧贴在地面上的时天,感受到的不仅仅只是冰凉,一阵急促的声音也刺入他的耳中,那不仅仅来自于后面,也同样传自前方。

    T字道的右侧同样有人!

    时天的背后渗出一片冷汗,左边看清了“看守”的站位,可谁能想到右侧的黑暗中还隐藏了致命的危险。

    是前后夹击。

    猴子大呼一声,他已经动手了,时天感觉背上像是黏上一层滚烫的热水,容不得他再迟疑片刻。

    他当然明白,如果此时他保持不动,那么自己仍然可以是安全的。

    可是猴子不一样,他纵然能伏击左侧的两个“看守”,可右侧的敌人,他几乎是毫无防备。

    更糟糕的局面在于,即使猴子左侧得手,那么右侧的敌人也将迫于形势采取更为激进的手段。

    想到这里,时天觉得不能再犹豫了。

    他跃然起身,伤势还没有痊愈,胸口上伤口的疼痛像是要把他撕成两半。

    可哪怕是一只猴也好,既然对方已经将性命交托给了自己,那么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辜负,至少也要想办法拖住对方。

    他冲上去,连敌人的脸都没看清,就尽力一拳先打在最前边高个的脸上,随后三两拳又接着补上去。

    然而伤势的拖累还是很明显,对方不只有一人,时天的动作没施展几下,脸上就反挨了一拳,被砸得一阵头晕。

    本想要一脚回击过去,没曾想腹部跟着挨了一拳,随后连后撤步都来不及,马上又被踹了一脚。

    “草!”

    这让时天加倍恼火,刚想怒骂一声打回去,拳头却悬在了半空中。

    难以置信,时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站在自己对面的,居然并非是人类,而是俩个狗头人身的家伙。

    跟猪头、马脸这伙人一样,是会走路的牲口!

第八章 界能突破与如意金箍棒

    荒诞的事情一再再而三的发生,或许就应该不那么荒诞了。

    可是,这里到底特么的是监狱还是动物园?

    狗头人并不关心时天内心此刻的想法,他们走上前,又给了他一拳。

    还能不能讲点道理了!

    时天被激怒得想破口大骂,他的伤口抑制不住的疼,但更重要的是,他在被一群他完全理解不了的东西揍个没完,全然不顾他是否能够接受。

    “你们这群神经病给我好好看看我们这些身为正常人的力量啊混蛋!”

    念出这么一大段台词的时候,时天感觉自己浑身都在燃烧。

    然后就被狗头人一腿鞭无情地扫在了墙上。

    现实,总是那么残酷。

    时天像一摊化开的烂泥淌在了地上,俩位狗头人很干脆的不再理会,朝猴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太不像话了。”时天在地上咬牙切齿,一种打肿脸充胖子的勇气,让他忍不住大喝,“你们瞎了吗?我还没死呐!”

    显然,并不是所有会走路的牲口都会选择性耳聋。

    狗头人回头,面无表情的抬起了脚,准备给时天以及他的脑袋一个痛快。

    时天急忙把头一挪,那奋力地一踩,在水泥浇筑的地面上居然生压下去了几分的距离。

    如此豪爽的行为,让时天突然觉得做一个哑巴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狗头人脸上露出嘲弄的笑容,他的另一只腿微微抬起——摆出了一个踢足球的姿势。

    见势不妙,时天连忙抽身从地上爬起,可狗头人很快就识破了他的想法,毫不犹豫改为一脚再次踩在时天大腿上。

    时天疼得大叫,却让另一位看戏的狗头人大笑。

    “去死。”

    狗头人望着被死死定在脚下的时天,面无表情的将脚再次抬起——他似乎对踢爆时天的脑袋有种莫名的执着。

    “打爆你的狗头”此时此刻在时天脑海中无疑是一个讽刺性的恶趣味用语。

    如果轮回的宿命是给他成为一个会走路的牲口的机会,他心中的期盼大概就是兽医能在事后给他移植一颗三角龙的脑袋。

    一道诡异的声音悄然响起。

    将时天踩住的狗头人突然整个被击飞,倒在了地上。

    原先在看戏的另一个狗头人瞪大着眼睛,他并没有马上去照看同伙的情况,而是直觉地回头。

    不远处昏暗的光线下多出一个毛茸茸的身影。

    “猴子?”时天惊讶。

    一只充满毛发的长长的手径直伸了出去,以一个无比奇怪的姿势对着那位还站着的狗头人。

    中指和食指竖着,小拇指和无名指紧收,大拇指高高翘起。

    像是用手比着一把手枪,让人有些忍俊不禁的画面。

    可狗头人没笑,他的脸上是恐惧和不自觉的颤抖。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

    “biu!”

    猴子大手抖动了一下。

    诡异的发音过后,狗头人仿佛立刻被一颗无形之物直接命中,强大的推力似乎连留给他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仰头倒地便是不省人事。

    整个过程,时天看得虽然不怎么明白,但听得无比清楚,那怪异的声音并非空灵鬼怪,而正是出自猴子口中。

    “结束了,各位。”猴子招呼着其他人,“都出来吧。”

    众人纷纷聚拢过来。

    马脸看了一眼地上的狗头人,略感意外:“来的时候,我记得监狱里好像还没有他们。”

    猴子说:“我们必须要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兽医将时天扶起:“小兄弟伤势如何?还能走动吗?”

    时天推开兽医,瘸着腿走到猴子这边:“那些家伙和你们什么关系,你可别告诉我你和他们不熟!”

    猴子脸上还沉着思绪:“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少给我来这一套!”时天怒不可遏,“刚才说的‘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你跟那俩个狗头铁定是一伙的!还演什么呐,用手指打空气你当我是傻逼呐?”

    时天朝地上的狗头人连踢带踹:“我让你演!让你演!哄三岁小孩子都不带你们这么骗的!一群人装神弄鬼就为骗我一个人,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小兄弟,别打了。”兽医说。

    时天不理会:“嗨哟,还挺敬业啊你们,这么打都不起来是吧?有种的一只眼睛都别给我睁开。”

    “他们醒不来了。”猪头说,“中了猴哥的‘子弹’,他们就已经死了。”

    眼见时天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猪头走到了他的旁边。

    “要是敢拦我,我连你一起打!”时天说。

    猪头没有吭声,用双腿跨过狗头人的身体,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你在干什么!”时天大惊失色。

    “从生理学的角度上来讲,人失去呼吸就会死。”猪头说,“我现在给你证明他们确实已经死了。”

    “我的天老爷啊,还用证明吗?你这几百斤的屁股下去活人都能给你弄没了!”时天崩溃地抱着头,“我没说我不信啊,我信还不行吗?为了给我演戏,连自己人也不放过,你们还是人吗?禽兽啊,禽兽都不如啊你们!”

    “大炮,你误会了,我们没有演戏,和他们之间的事情要追溯到很久以前了,那是不忍开口的往事。”猴子说,“但我向你保证,老乡会和他们没有更多的利益瓜葛,我们的使命是打开天堂的大门,而那正是他们所不愿意见到的景象。”

    时天脸色疲惫:“我说我已经信了,哪怕你们明明都是一群会说话的牲口,我也信了,只求你们行行好放过我,薅羊毛不能只逮着一只羊身上薅,骗傻子也不能净指着一个傻子骗呐。”

    “你看过《变形金刚》吗?”

    “啥?”

    “博派与狂派虽然都是变形金刚,却是俩个对立的势力。博派热爱和平,喜欢开车,是地球人的朋友。而狂派,虽然也喜欢开车,但冷酷残暴,是光明与正义的对立面。”

    “你的意思是......”

    “没错。”

    这里只是监狱,但猴子目光眺望并不存在的远方。

    “尽管同样都是动物人,但由于彼此的理念不同,我们动物人也分为了两个阵营。”

    他用手指了指倒在地上的狗头人:“他们,以及他们背后代表的势力,与黑暗勾结,因此被我们称为.......”

    猴子的眼睛突然睁大:“禽兽人!”

    “那你们呢?”

    猴子的目光又变得柔和,手放在胸前,环视了在场的诸位,骄傲地回答:“我们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因此被称为......”

    “朋友人!”

    时天一愣:“狗才是人类忠诚的朋友!”

    猪头:“放屁!我们猪才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

    马脸:“拉倒吧,你就一养肥了被吃的命,顶多就是人类最好吃的朋友,汽车人能载人,咱老马家也能载人,所以马才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

    狮子点了点头:“这么说,人类吃肉,我们也吃肉,那我也得算人类的朋友。”

    时天不想理会这群活宝,随口问猴子:“你那‘biu’是怎么回事?”

    “被你发现了。”猴子的面庞沉静,“我本并不想这么快让你知晓这些秘密。”

    “界能。”他起身走到一旁,抬头凝望着一旁的墙壁,“寓意为极限的阻力,维持着平衡、稳定,世主有曰‘界能,物体由于做功产生阻碍进一步运动的阻力势能,被称为界能’。”

    时天愕然:“能说人话吗?”

    “触碰火焰会感到灼伤,被刀尖划过会感到疼痛,困了想睡觉,饿了想吃饭。”猴子说,“界能存在的意义,是为了避免过度的自我消耗,而天然存在的自我保护机制。”

    他又补充:“但有例外。”

    “界能突破。”猴子沉然,“以打破界能的觉悟,从而获得超越常态的力量,是少数人拥有的才能。”

    “完全听不懂。”

    “你只需要记住,这是一种异于常人的力量。”猴子表情一瞬间变得很沧桑,“但无法感同身受的觉悟,终究是孤独的,那是上天的恩赐,也是诅咒。”

    猴子抬起手:“而我,通过突破界能获得的力量,便是只要往手上轻轻吹一口气,就像这样......”

    时天看向猴子的手——再一次弯曲为手枪的形状,只留下食指与中指并拢竖直,对准着近处的墙壁。

    “biu!”

    猴子低吼一声,墙面立刻凹下去,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尖锥开凿,凹下去一个手指粗细的小坑。

    时天惊讶得说不出话。

    猴子:“我的界能突破,名为‘如意金箍棒’,寓意为东海龙王的定海神针,乃降妖除魔之力。世主有曰‘天罡之力,最为霸道,人昼夜有一万三千五百息,金箍棒有一万三千五百斤,如意可自在变化,若要小时,盈盈不足一握;要大时,顷满天地之间。又神威贯穿,为神器兵榜棍棒天下第一。”

    “我有一个问题。”

    “想学吗?”

    “你这招能打多远?”

    “多远?”猴子轻蔑且自负地笑了笑,“孩子,上课要注意听讲啊,如意可自在变化,意思就是想打多远打多远,只要在我视线之内,想biu谁就biu谁。”

    时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吸了一口冷气:“既然有这么牛逼哄哄的能力.......”

    他的声音微微在颤抖:“你干嘛还让我上?你特么的直接‘biu’完不就行了吗!”

第九章 肖申克落泪

    “这么说来......”

    猴子用拳击掌,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好像是啊。”

    时天对这伙人不打算抱有任何信任:“你们的演戏演得太恶劣了,连起码的理由也不打算找,就打算要蒙混过关?”

    “要说理由的话。”猴子的神情严肃,“大炮,你也能够界能突破?”

    “啥?”

    “我看得出来,你身上的情绪隐隐约约藏着某种失落,以及......无比的孤独。你在故意回避,回避过去,回避曾经的自己,人会遗忘有的是因为时光流逝太久,但这对于你来说不是,因为没有人的记忆,会连自己的名字都变得模糊。”

    时天气得浑身发抖。

    “够了!我要和你们这群白痴分道扬镳!”

    兽医急忙上前劝阻:“小兄弟,你的伤势还没好,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啊。”

    “我不是什么动物人,也不是什么朋友人。”时天极为恼火,“我只是一个正常人。”

    “大炮,何必要妄自菲薄呢?”猴子试图劝说,“现在公主的处境岌岌可危,只有身为‘传说中的勇者’的你才能拯救她。”

    “她还需要我拯救?”时天觉得不可理喻,“你们就是一群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神经病!你知道她想要什么了吗你就去拯救她?她用得着你们这一群怪物来救什么?”

    猴子摇头:“她或许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我没心情跟你讨论这些。”时天大手一摆,“你们是救了我,但现在枪线我也拉了,小命也差点赔了,咱们两不相欠,就此别过。”

    T字两边本来就是两个方向的路,时天顺着自己刚才走的方向大步离去。

    “大炮,等等我们。”

    一听这话,时天想都没想就加快脚步。

    小孩子还知道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绝对不能再和这帮来路不明的家伙们继续混在一起了。

    强撑着伤痛,连拐带瘸地走出了三两分钟,这帮妖怪没有追上,周围依然是一个多余的人影也没见着,沿路就是一条直道,要说这监狱没问题傻子都不信。

    妖怪们或许说谎了,或许没说谎,但这都不重要。

    远离了野兽,让时天在混沌中逐渐恢复了一点人类的理性。

    我不关心城堡里的公主,也不在乎她即将要与谁去完婚,天堂有一扇大门等待谁去打开,你找有钥匙的去开不就得了。

    全世界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在冷冻挨饿,千万人陷入战火,百万人被迫离开家园,北极的冰川在融化,南极的企鹅在抑郁,爪哇国的大象没剩下几头,索马里的野驴也快找不着踪影。

    算了吧,人生与世界有那么多需要思考的事情,但我只是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勇者。

    追求平淡安稳的生活,不用纠结心中的幻梦与茫然,每天都可以机械似的活着,重复直到天荒地老,如果可以一直安逸下去就永远不要醒来。

    反正明天的太阳也依旧会照常升起。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内心唯一的惶恐就是平静的生活被打碎,至于那些诗与歌交汇的远方,即使剔除了荒诞也不是自己应所眷恋,跟不切实际的生活说再见,我就能过好这一生不是吗?

    前方的视野变得明亮了许多,出口似乎就在前方。

    时天调整着呼吸。

    他告诉自己应该走了,远离疯癫的怪物,找回自己的身份,重新过上那一如既往的生活。

    甚至要阔别已久的生活大呼一声“我回来了”!

    是的,那是外面的景象。

    行走的人群与他们推攘的枪炮,隆隆作响的汽车与它们卷起的雾云,时天庆幸世界还没有被兽面怪物们占领。

    但热闹过去,是一面高高的城墙连续延伸,视线左右看不到尽头,墙沿上够呛能看到几个头盔,以及数不清的铁管圆筒。

    思绪剥丝抽茧过后,有一种心境的开朗,时天忽然地明白了,为什么监狱里会空荡荡不见人影,放心大胆到了让猪头这等货色都能随意打开牢门的程度。

    管理人员的思路简单粗暴,如果监狱的唯一职能就是防止犯人逃跑,那就集中全部力量把出口锁死。

    所以,火力全踏马地布置在了监狱的外围。

    用于关押犯人的牢房部分,就像后娘养的一样被闲置在了中间。

    如此惊为天人的设计和脑回路,让时天觉得脑子里没缺几根弦大概想不出来。

    而这个脑子里缺了几根弦的始作俑者,很有可能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因为整个监狱里大概也找不出几个能在自己制服上纹着“我是监狱长”五个大字的男人。

    制服是官家定制的青蓝色,可那五个大字顶着白色的镶边,愣是能从上衣的领口一路纹到下边裤子的前裆。

    那有意为之的气息,只是看上一眼,都会让人觉得已经要泛滥成灾。

    现在,监狱长看着时天,时天看着监狱长,就像看到各自失散多年的亲娘。

    监狱长的心情,大概跟他还背着的小手一样拧巴:“你......怎么还跑出来了?”

    “我不想跑出来的。”

    时天很想心平气和,但做不到。

    “我他娘的要知道你们会是这么个操作,我早就在里面把地道挖成《肖申克的救赎》了。”

    本该彼此保持尴尬的沉默维持不到一秒。

    “有犯人跑出来了!”周围有人惊呼着,“快保护长官!”

    “他们要保护我了!”监狱长也惊呼,“你快逃!”

    时天正想说监狱长你心也太大了,却看见士兵撇下手中搬运的枪械,卡车上的驾驶员不顾行进地跳下。

    在连监狱长都在往高墙靠拢的时候,时天再迟钝也知道要发生什么。

    他刚想转身,没曾想墙沿上已经冲出一道火光,几米远的地方激起气浪将他掀翻在地。

    时天连忙爬起来,地上又是一发动静把他晃倒。

    跟着是第三发,第四发。

    像密集的雨点般,炮火疯狂投射地面,时天感觉自己的洛城恐惧症都要发作了。

    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这帮看守的脑回路,这群人明明可以就地直接将他逮捕,却非要不由分说的上大炮一轰到底。

    此间的心情,大概就是斗地主自己明明只是单扔了一个三,就已经被其他两家炸成了傻逼。

    不能用行事果断来形容了,城墙上的炮筒完全就像是事先装好了炮弹与火药,就等着有人出来能轰个痛快。

    时天贴着地面滚动身体,所幸地是,离监狱出口本就没几步的距离,有惊无险地重新进去了。

    但覆盖而来的炮弹,抛射的角度十分容易打中监狱出口部分,墙面很快被炸塌,滚落下来的碎石瞬间就堆成一座小山。

    后续的炮弹又顺势冲开小山的屏障,一来一回的爆炸,形成间接的推力,将没来得及站起来的时天抛出去好几米远。

    连一声喊疼都没有,他灰头土脸地起来,拔腿就跑。

    肾上腺激素填充着他身体的每一根神经,双腿跑到充血发麻,直到再次遇到之前的那帮妖怪。

    “大炮,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猴子将差点要一头栽在地上的时天搀扶住。

    “刚才你那边好大的动静。”兽医也赶忙过来照看,“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是啊是啊。”狮子头一本正经地说,“我们都十分担心你。”

    时天强忍住没吐血:“那你们咋不来追我?”

    “追你干嘛。”

    狮子头用手指了指前边,刚才两个狗头人把守的位置,原来有一个标志,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安全出口。

    时天一口老血吐在地上。

    “糟了,伤势发作了!”兽医看向猴子,“我们必须尽快出去,并且想办法给他医治才行。”

    猴子点头:“事不宜迟,我们马上从出口离开。”

    “那边也不可能是出口。”时天拖着虚弱的气息,“监狱外面全是人,他们早就埋伏好了,架着炮就等我们出去。”

    “不管是不是出口我们都别无选择。”猴子说,“而且对方很快就会追上来,我们的任务是找到公主,不能在这里和他们纠缠下去。八戒、敖霸,你俩照顾好时天,我去前边给大家开路。”

    时天已经有点坚持不住了,他隐约感觉到猪头和马脸过来抬住了他的肩膀,眼皮则沉重得在慢慢闭合,耳边听见兽医最后喊了几句“撑住”、“一定要撑住”之类的话。

    意识变得昏沉和模糊。

    就像从空中无声地坠落,陷入到了无边无际的海洋中,海水抽离了大部分的知觉,随着下坠的深度不断加深,就连潜意识剩下的阳光也要消失不见了。

    最后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自己在落下,却不知道已经下落了多久,也不知道还要下落多久。

    直到随着海水流逝到了尽头,隐隐约约传来点点的刺痛。

    像是海水的凉意。

    “时天,一定要勇敢的活下去!”

    赫然地睁开双眼。

    “我这是在哪儿?”

    再次醒来的时天发现周围竟然已是大片的树林。

第十章 织猪侠与百兽之王(一)

    “这么快就醒了?”说话的是猪头,他正匍匐在一个小土坡上,“我还以为你还得多睡会儿。”

    “这里是什么地方?”时天不知道自己晕过去有多久,只知道醒来自己正背靠着一棵树,“我记得我们刚才还在监狱里。”

    “说来话长了。”

    “高墙呢?你们是怎么越过去的?”时天看着周围的景象,应该到了荒郊野外,除了大片大片的树和草,没有一个多余的活物。

    他记得之前看到监狱的墙壁时,天空中还有阳光,现在抬头看到的则是一片阴沉沉的景象,透过树叶的间隙,只看到了厚厚的乌云压在天空。

    “我不知道你指的高墙是什么。”

    “没有高墙?”时天追问,“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还有其他人去哪儿了?”

    “所以才说是说来话长了。”

    猪头虽然一直搭着话,但他的注意力一直没放在时天这边,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时天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应该是因为有好好睡了一段时间的缘故,之前的困倦感减轻了很多。

    他来到猪头的位置:“在干什么呢你?”

    “嘘。”猪头示意时天小声。

    “怎么了?”时天配合地小声。

    “钓鱼。”

    时天看了一眼猪头的手,或者说蹄子,上面诡异的绑着一根白线,另一头从地面平铺出去,顺着猪头注视的前方,延伸直到林间视线的尽头。

    “荒郊野外的你上哪找来的这么多白线?”

    “说来话长了。”

    “哪你就说来话长了?现在所有人都不见了,你特娘的到底在搞什么鬼?”

    猪头扭头,大鼻孔挺着他的严肃:“这是我的界能突破。”

    时天想起来了:“类似猴子那招?叫什么‘如意金箍棒’?不是还要‘biu’一下吗?”

    “那叫咒语,我早就念过了。”

    “哦哦,那你这个是......‘九齿钉耙’?”

    “不是。”猪头的声音忽然低沉,“你听说过织猪侠吗?会吐丝的那种。”

    时天沉默了。

    白线动了一下,接着从地上甩起来,在半空中紧绷。

    “有了!”伴随兴奋的猪叫,猪头用力拉扯带有白线的蹄子,“快过来帮忙!有大鱼!”

    才短短数秒的时间,时天看到画面已经从猪头拉着线,发展变成了线拉着猪头——他的下半身还死死卡在地上,但上半身已经拉出去有半截。

    时天上前抱住这个身宽体胖的家伙,颇有点不自量力的味道。

    “你到底在搞什么!”时天一边发着力一边大声地问,另一头很沉,他感觉自己也快要被带出去了。

    “别说话,集中精力。”猪头红着脖子,“拉!”

    白线的质量好得出奇,俩人现在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愣是没有把它扯坏。

    时天不知道对面到底绑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仅凭白线那头强大的牵引力,就绝对不能让它拉过去,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猪头应该是非常有经验了,大声喊着“一”、“二”、“拉”的调子,来回发力,像是拔河般一点点把线给收回来。

    看着猪头用力到耳根都烫得发红,时天心觉惭愧,他发现自己全程除了一开始防止猪头被带出去那一下,似乎就没再发挥多大的作用。

    他也不得不惊叹于这是猪不可貌相,那一身肥膘似乎蕴藏了极为庞大的力量,那双蹄子收线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到了让人眼花缭乱的程度。

    甚至是收线都来不及的地步!

    白线那头,冒出一道棕黄色的踪影。

    草丛里裹着噼里啪啦的响声,粗暴的身躯推开灌木枝干,探出吊晴白额的大脑袋,皮毛底下是深黑的环纹。

    时天总算明白钓鱼钓上来的是什么了。

    一只几百来斤的大猫子!

    而且从那怒气冲冲的架势来看,压根就不是时天和猪头在收线钓它,反倒是它准备要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给活钓了。

    时天放手,看着猪头,心想的是这家伙长得这么有营养,还富含多种氨基酸,老虎要吃也是得先吃他,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然而噗通一声,大猫子消失不见了。

    时天惊呼:“卧槽,有坑!”

    “废话!”

    猪头说完,自己也贴着地面滑了出去,那速度简直快赶得上一架低空飞行的滑翔机。

    “啊啊啊啊!你愣着干嘛,快拉我一把!”

    “你白痴吗?快把线解开啊!”

    眼看大猫子掉下去的坑洞离自己也不过几米的距离了,猪头慌忙解开白线,然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我没有手指解不开啊!”

    离坑半米的距离,猪头停了下来。

    时天斜着身体弓着步,一边抓住了猪头的后脚,一边抓住了一棵旁边的树。

    他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快把线解开。”

    “解不开啊!”猪头大声的说,“我是蹄子,没有手指。”

    时天要疯了:“那你他娘是怎么绑上去的!”

    “啊!”猪头如梦初醒,他抽出没绑着白线的蹄子,夹了块石头往深坑里扔了进去。

    时天已经疯了:“在你用石头把老虎弄晕之前,就不能把线先解开吗!”

    猪头没有理会,继续往里边又扔了一块更大的石头。

    深坑里传来一声惨叫,但那不是老虎的惨叫。

    “老邢,该醒醒了!”猪头说,“顺便把白线解开。”

    时天忍无可忍了:“你可别告诉我,老虎和你们也是一伙的。”

    “不是他啦。”猪头解释,“是邢霸。”

    “啥!?”

    “好了。”猪头感觉到白线的松弛,“他在下面已经把白线解开了,你可以放手了。”

    时天目瞪口呆的松开手,看着坑里爬出来一只人身狮头的半兽怪物,血从他的脑袋一直流到脚边。

    “鱼,我是说,那只老虎怎么样了?”

    “利用我的能力,已经让它睡着了。”

    “辛苦你了。”猪头大力地拍着狮子。

    “大炮,你醒了。”狮子满身的血好像也一点没受影响的样子,他的脸上是开心的表情,“你应该也饿坏了,多吃点肉正好可以给你补补身体。”

    “你为什么会在坑里?”

    “你是说我的能力?”狮子说到这里就更开心了,还有些激动,“我的界能突破名为‘自我牺牲的百兽之王’,寓意为掌管凶残野兽的王者,通过献祭王者的肉身,即可拥有号令暴虐之物的能力。”

    “说人话。”

    “哦哦,那你听说过‘猫薄荷’吗?”

    果然又是一个邪门的玩意儿。

    “‘猫薄荷’,也就是荆芥,猫对它的草叶很感兴趣,能使猫的大脑产生兴奋感,常用于填塞猫玩具。”狮子头解释,“简单来说,我血液里的气味,类似含有特化的荆芥,猫科动物一闻到就会很兴奋,只要我适当的放血,就能把附近的野兽吸引过来,如果它咬住我,我就可以利用能力控制住它们。”

    “控制住?是指自己的脑袋差点被老虎啃下来吗?”

    “野兽一般只会对我血液本身的气味产生兴趣,但并不会让它们产生吃掉我的想法。当然也很危险就是了,要不是今晚大家都要饿着肚子,我才不会让它们咬呢,老疼了,而且我还晕血。”

    时天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唯一知道的,是这个能力从上到下都在透露着一股有毒的气息。

    “吃饭嘛,这世上哪有不危险的。”猪头拍拍肚子,“时候也不早了,又是挖坑又是钓鱼,我肚皮都快饿扁了。邢霸你去找点柴火,对了,大炮给你这个。”

    时天接过猪头扔过来的东西。

    一把放在剑鞘里的剑。

    “这是......”

    “咱们总不能抱着老虎的身体啃吧,这就当是餐刀了。”

    “你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附近,有好多呢,我给咱们仨儿每人都拿了一把,一会儿烧烤的时候,割一块肥的,烤得油吱吱作响,要是再能搞点椒盐,可就舒服惨了。”

    时天很难像猪头一样露出幸福与期待的表情,他捏着剑鞘,那股熟悉的质感让他头皮发麻。

    剑鞘上面外裹的棕黑色的马皮,被几道深深的划痕撕碎,露出底下杉木的白色。

    尾鞘上的金属防护,本来是用于防止剑鞘发生碰撞,而特意对剑身最脆弱的前端进行的额外保护,现在也被不知名的力量所碾压,露出干瘪的形状。

    抽出剑身,那一晃而过的色泽,像是洒出一道清澈的白光。

    暇玉之剑,每个勇者在进入公会后必定所获之物。

    相比于被摧残的剑鞘,它剑身还是完好的。

    但这也预示了一个问题。

    这把剑的主人,在还没有来得及抽出剑之前,可能就已经毙命了。

第十一章 织猪侠与百兽之王(二)

    黑夜,密林深处,燃起的一笼篝火,弥漫着烤肉的香味。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没有经历高墙,也没有被人伏击,更没有被大炮轰,就从监狱出来了,然后到了这里?”时天大口啃着手里的棒子肉。

    “是啊是啊。”狮子脸嘴里鼓得满满当当。

    “可是你们虽然没有经历高墙,也没有被人伏击,更没有被大炮轰,但是却在野外遭遇老虎群的袭击,在慌乱之中,最后大家都走散了?”时天看着手中的一团白线,“并且异想天开的想到用你的能力,还有他的身体来吸引老虎吃上一餐饱饭?”

    “是啊是啊。”

    “我还是不明白。”时天放下虎腿棒子,“为什么我看到了高墙,你们没有看到。难道监狱那帮缺心眼的,修围墙只修了一半?”

    “少逼逼唠唠了。”猪头把啃完的虎头扔到一旁,“你要是还想不明白,就想明白了再来吃,把你那老虎腿给我先。”

    “你都吃了三个老虎腿了。”时天又继续朝虎腿棒子咬了一口,经过之前那么折腾,自己也是饿坏了,虽说老虎腿肉质梆硬,味道却还可以接受。

    “三个老虎腿?你手上还有一个?”狮子抬起头,“那我手上的刚烤好的这是什么东西?”

    “老虎的尾巴?”时天看着形状说。

    “老虎的尾巴我不是上来就吃了吗?”猪头说。

    “对哦,我记得刚把老虎弄上来的时候,你嫌其他部位处理得太慢,你自己就先把尾巴给弄下来烧烤吃掉了,那这是什么东西?”

    “我可算找到你们了!”

    伴随一阵呐喊,一只牲口扑倒在篝火旁边。

    “这是要来给咱们加餐吗?”猪头摩拳擦掌。

    “他会说话。”时天提醒。

    “会说话怎么了?会说话也不妨碍他是优质蛋白。”

    猪头说着提起剑,谁知地上的牲口抬起头。

    “肉。给我肉。”

    啪的把头栽下去了。

    “我怎么瞅着有点面熟?”时天说。

    猪头也觉得奇怪,用脚把那牲口的脸踹了踹,翻了个面,露出长长的脸。

    “是马哥。”狮子惊讶地说。

    猪头也很惊讶:“他声音怎么变形了,刚才差点都没听出来。”

    马脸抬头:“那是渴的,再准备一点水。”

    三十分钟后,骨头架子堆成了一座小山,上面被啃食得一干二净,连半点肉星子都看不到,在篝火的映射下发出晶莹的光泽。

    猪头再次表达着惊讶:“他是闻着味道过来的吗?”

    马脸把自己沾满油渍的蹄子也舔舐干净,接过狮子递来盛着清水的竹筒,咕隆咕隆一口气喝完,然后长长地打了一个饱嗝,脸上舒展出满意的笑容。

    “味道不错。”他对狮子说,“你刚才给我的那是什么?虽说骨头多了点儿,还有刺,但味道实在有够刺激。”

    “你要是想刺激,下次找你黑牛兄弟借点吧。”猪头说。

    “马哥,你之前跑哪儿去了?”狮子说,“我记得老虎群冲过来的时候,当时大家都吓坏了,要不是你一个人跑出去,把七八十只老虎都引出去,大伙说不定都要危险了。”

    “小狮啊,你的记性差了点。”马脸谈到这里还心有余悸,“那不是七八十只,是七八百只。但没办法,谁让你马哥太勇敢,也多亏老天爷照顾你马哥我跑得快,要不然今天就不是咱们吃它了,是它们吃咱。”

    “吃虎鞭上火吗你们?”时天说,“老虎可是独居动物,七八只老虎一起行动都要顶天了,你们七八十只不满意,还弄出来七八百只?吹牛能不能先打打草稿,你们怎么不说有一个加强团的老虎在围剿你们。”

    “要不是亲眼目睹,我也不愿意相信。”马脸多出了一抹沧桑,“但之前你也看到了,以猴哥的能力,论单打独斗,要对付几只老虎还是不成问题,之所以现在整个老乡会要各自亡命,就是老虎的数量已经多到连利用界能突破也无法控制了”

    “我们光是对付今天的这头老虎都很够呛。”狮子说。

    “对了,猴哥哪去了?”马脸问,“在我引开虎群之后,你们不是应该还跟猴哥呆在一起吗?”

    “说来话长了,这个森林不只有老虎,在你引走大部分老虎以后,我们又被卷入了新的麻烦当中。”猪头说,“准确的说,是一只长了翅膀的老虎。”

    时天:“老虎会飞?”

    猪头:“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问吗?难不成老虎专门长两只大翅膀给你搞烧烤?你们编点故事也就哄哄三四岁小孩。”

    “谁编故事了,我说得是真的,不信你问小刑......小刑,你干嘛呢?后面有鬼啊?”

    猪头推了推狮子的肩膀,狮子身子像个木偶似的摇晃,目光则仍然紧盯前方。

    “有光。”狮子说。

    马脸看了一眼:“那是萤火虫。”

    “有那么大个的萤火虫吗?”时天嗓子一紧,他在丛林中看到了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睛,那数量多得让人头晕目眩,而且在月光的折射下隐现出白色的獠牙,散发着凶恶的气息。

    “卧槽,什么时候过来的。”猪头吓得都不敢动了,“是大猫子,好多的大猫子,肯定是饿的,闻着气味就过来了。”

    狮子牙齿打架:“它们连同伴都下得去嘴吗?”

    “白痴,它们要吃的不是同伴。”马脸打了个饱嗝,“是咱们。”

    狮子继续牙齿打架:“那它们干嘛还不上来?是在等咱们自己把自己先烤熟吗?”

    这倒提醒了时天:“好像动物都怕火来着,就是不知道咱们之前捡来的柴还够烧多久。”

    短时间内还算安全,长时间以后迟早玩完。

    “马哥,又得看你了。”猪头说,“再跑一次吧。”

    “恐怕是不行了。”

    “咋?”

    马脸又打了一个嗝:“撑了。”

    猪头掐住马脸的双肩,可劲儿的摇晃:“撑了也得跑!咱们这儿就属你跑得最快,你不跑谁跑!要是没人拉枪线,俺老猪这几百多斤就得交待在这儿了!”

    “那就交待在这儿吧。”

    “吃了俺老猪这么多口粮,你说这话你对得起我吗!”

    “还是我来。”狮子起身,“我放点血可以吸引它们的注意力。”

    “你疯了!在这种时候使用你的能力,你特娘的还晕血,是嫌咱们死得还不够快?”猪头急得唾沫星子乱飞,“我还想留几斤骨头呐!”

    “使用能力以后,你们想办法让我醒过来不就好了吗?”

    “那群大兄弟一个一口你还醒得过来吗!”

    马脸轻叹了一口气:“算了,还是我来。”

    “马哥,你可真是俺老猪的野爹!”

    “但是,我的身体恐怕已经达到极限了。在使用我的界能突破之前,恐怕还需要一个帮手,在我能力暴走的时候,必须要有人牢牢地控制住我的身体,我们才能有生还的可能。来,你们都伸手给我看看。”

    “伸手干嘛?”时天觉得奇怪,但看到狮子和猪头都照做了,也只好配合。

    马脸看了一眼猪的蹄子:“不行,你的手指不够灵活。”

    又看了一眼狮子:“不行,你的爪子太锋利。”

    最后看了一眼时天:“你的手还可以,长得比较像人。”

    “我干嘛还长得像啊,我不就是吗?”

    “从操作原理来看,你应该是我们三个当中最合适的人选。”

    “啥就操作原理了?咋你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没时间解释了,小狮,把你存储的血清给他。”

    时天看着手中拇指大小的玻璃小瓶,里面大概装着的狮子的鲜血,心说这群牲口之前难道就是用的这个办法引开的虎群?

    马脸从篝火中拾起一块还在燃烧的柴禾:“你一会儿也拿着这个,我们冲出去的时候,用得着。”

    时天接过火把,寻思着敢情选择我的原因就是这个吗?

    马脸走到一块空地上,他双手过顶,让夜幕的月光沐浴在他的身上,微闭着的双眼与嘴中的念念有词,像是在进行着某种神圣的仪式。

    忽然,他爆喝一声,双目瞪开,整个身体的肌肉抖出青筋,任由躯干向前扑落,在地面上惊起尘埃。

    “快!”他扭头,一张坚毅的面庞,对时天呐喊,“快上来!”

    “这特么的不就是骑马吗?”

    时天嘟囔着上去,还没来得及坐稳,气流急速地在他脸上窜动——马儿已经跑起来了。

    时天惶恐马脸的突然行动,会让自己由于惯性的摔下去,本能的前倾身体,并一把抱住了马脸的脖子。

    “呕!”

    马脸吐得满地都是,看来他说自己吃得太撑并非空穴来风。

    但让时天诧异的是,马脸并没有因此停下来。

    底下咯哒咯哒的马蹄声告诉他,马儿仍然在继续前进。

    “快举起你的火把!”马儿大声的喊。

    时天慢慢的放开马的脖子,把拿着火把的手腾出来。

    他很快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马儿跑起来的速度与步伐形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与稳当。

    别说马镫了,连马绳都没有,可时天骑在上面,居然没有感受到更多要掉下去的危险。

    他明明知道自己在骑马,却又觉得不像是在骑马,因为这骑马的稳定性太强了。

    有种自己在上边来个倒立劈叉都不会掉下来的感觉。

第十二章 车手

    离丛林中的一双双绿眼睛越来越近了。

    “快!”马儿声嘶力竭的喊,“火把!”

    时天不敢怠慢,他已经听到,空气中除了气流的涌动声外,还暗藏着野兽的低吼。

    在离开篝火的拥簇以后,谁也不敢确定,这些食肉的大块头会对燃烧的火焰留有多少敬畏。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它们切身体会这股炽热的力量。

    火光照亮黑暗中的影子,有的是畏惧地躲避几米开外,有的是象征性发出吼声,但永远也不会缺少饿红了眼的想要欲欲跃试。

    时天举起火把朝最靠近的那一只老虎迎面痛击。

    火光照亮了它的脸,野兽的眼睛经不住光的近距离直射,迅速上升的空气温度也立刻打消这位自然界猛兽最后的勇敢。

    不用等到火焰灼烧毛发,它就已经发出惨叫声逃跑。

    “现在把瓶子打开。”马儿说。

    时天从兜里拿出小瓶,用拇指撬开瓶口,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涌出。

    身后传来雷霆般的吼叫声,吓得时天身子一颤,瓶子中的血液洒出去快有半瓶。

    老虎作为自然界的猎手,在围捕猎物的时候,一般很少会发出吼叫声惊动猎物。

    它们现在的状态,更像是被强烈的刺激到了神经中枢,逼迫它们在顷刻间爆发自己野性的本能。

    狮子对于自己的能力看来没有半点的夸大或是隐瞒,原本还忌惮火焰而徘徊犹豫的野兽们,现在疯狂的吼叫开始在林间狂奔,绿色的光点在黑暗中飞速的穿梭,直逼时天和马脸而来。

    “要追上来了。”马儿说。

    “我手上还剩半瓶,要直接扔出去吗?”

    “你在这个距离扔的话,八戒和小狮他们也没办法彻底摆脱困境。”

    “那怎么办?我刚才都洒出去半瓶了。”

    马儿沉默了一会儿:“把剩下的洒在我头顶。”

    “你说什么?”时天以为自己听错了。

    “全部洒在我头顶上。”马儿重复了一遍,“在运动状态下,气味会挥发得更快,只有这样才能把所有野兽都吸引过来。”

    “可你怎么办?”时天颤抖着声音,“难道之前为了引开虎群,你也是这么做的?”

    “我是敖霸,有些事必须由我来做。”

    时天莫名的觉得悲壮:“是指给大家拉枪线吗?”

    “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他们追上来,我可是敖霸,是老乡会跑得最快的男人。”

    “也不一定要洒在你的头上,我可以拿着。”

    “你做得到吗?如果再把剩下的血清洒出去,我们就没有机会了。”马儿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凄凉,“你要知道,八戒那个身材,已经快够老虎们办一次满汉全席了。”

    “我......”时天不知该如何回答。

    “快,把血清洒在我的头上!”

    空气中传来一个清脆的响声,瓶子被捏碎了。

    “你......”马儿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反正你说过你不会被追上。”时天看着自己沾染了鲜血的手,他内心不知怎么的有些激动,“都是为了引开老虎的话,最后达到的效果其实都一样。”

    马儿不再说什么。

    风的流动声骤然间增大,吹灭了手中的火焰。

    时天的视线归于黑暗,看到周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绿色光点。

    老虎的眼睛包围着他们,散发的血清就像是一把双刃剑,它疯狂地刺入动物们的体内,造成它们精神与行为的蛊惑,也迅速激发它们的全部潜能。

    正后方,左后方,右后方。

    黑暗中的绿色光点在逐渐逼近。

    它们穷追不舍的缩短距离,不需要等待直到彼此的体力耗尽,就已经有了要达到并驾齐驱的趋势。

    “火把已经没用了。”马儿说,“扔了吧。”

    时天照做:“你打算怎么办?”

    “还记得之前我说的吗?”

    “你要让能力暴走,然后让人控制住你的身体,可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会先使用界能突破的能力,你按我说的做,我们就能活下来。”

    时天屏气凝神。

    他看见马的脑袋有一道暗光,那道暗光不断延伸,在脖子上又印出一道白色,那道白色由黯淡慢慢加深,然后射出光芒。

    “抓住它!”马儿喊。

    时天也顾不得许多了,映射的光线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浮出,他一把伸手抓住。

    光消失了。

    是一对绳索。

    时天愣了好一会儿,在确定那就是绳索以后,他还是选择问道。

    “你是织马侠?”

    “这是绳子,不是蜘蛛丝。”

    “我知道是绳子。”时天有些头晕,“你界能突破的能力就是为了让你更像一匹可以骑的马?那你干嘛不再给我准备两个马镫?等等,好像还真有。”

    气流的涌动中开始混入更多野兽呼吸的低吼,时天很想相信马脸是会跑得最快的那个,可是他自己已经能够听到野兽们蠢蠢欲动的磨牙声。

    “再这样下去我会被追上。”马脸也点出了问题所在,但他的说法像是自相矛盾,“必须要想办法甩开他们。”

    “要怎么做?”时天抓紧了缰绳。

    “前边有一个弯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现在已经没有了火光的照亮,时天在前方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

    “我早上甩开那些它们的时候,记下了路径。”

    “你的记性有这么好吗?”

    “机会只有一次,一定要按我说的做。”

    “好。”时天小心答应着。

    风声忽然剧烈。

    “大炮,抓紧了。”

    突然间,周围的声音像是被抽离了出去,风的声线被捋直得不剩下一根毛刺,你能感觉到它在身边,却感觉它永远无法与你触及。

    “一定抓紧了,哥哥我......”

    马脸嗓子里发出了低沉且浑厚的声音。

    “要加速了!”

    原本黑暗的视线,开始疯狂的搅动,时天感觉眼角的边界都要粘稠得模糊。

    但他已经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些地方了,身体有在倾斜的趋势,他立刻理解了马脸的意思。

    是弯道!

    准确的说,是马脸在试图转弯!

    当时天的身子与地平线越过四十五度的倾角,并且还在继续向下沉时,他开始明白紧握缰绳的意义了。

    可是那种明白的意义,与痛彻的领悟还离得太远。

    时天难以置信的望着地面,火光片刻的闪耀,让他足以看清发生了什么。

    黑暗中刹出了火星碎子。

    他急得大喊:“你在干嘛!”

    马儿以低沉地回应:“飘移。”

    时天已经来不及细细品味这个回答的深意了,火星碎子越刮越大,从一股连成一片,再从一片要凝成一团。

    更加疯狂的是,身体居然还在往下压,几乎到了脸贴地面的程度,以至于火焰都要在自己的脸上跳舞。

    “就是现在!”

    马儿的声音陡升。

    “打方向盘!”

    跟这群神经病呆久了,傻子也会神经质地知道那指的是手上牵的绳。

    何况是在被火星子涂脸的情况下,时天几乎是发了疯似的拧着缰绳,尽管他实际上也拧不了完整的一圈。

    身体开始旋转。

    火星子干脆连成了刹那间的火焰,时天似乎不用担心火焰蔓延到自己脸上了。

    因为它甚至跟不上马儿现在的速度!

    在黑暗中,附庸的火光扯出长长的弧线。

    它追逐着,又无法触及它的主人。

    快,太快了。

    速度将世间一切的界限磨平,给人一种置身于超然境界的感觉——如果地面不是也准备把时天的脸也给磨平的话。

    “啊啊啊啊啊啊!你快给我停下来啊!”

    “停不下来!”马儿以高声回应,“我已经快到停不下来了!”

    “刹车呢!你的刹车呢!”时天拼命的踩着马镫,“老司机,你倒是给我刹一脚啊!”

    “没用的。”马儿又转为低沉,“你踩的那是离合。”

    接着再次升腾:“真正的车手,是不需要刹车的。”

    “神经病!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好好享受吧,大炮,这是速度的极致。”马儿的声音充满了野心,“哥哥,我又要加速了!”

    “你加你马......”

    话还卡在脖子里,时天身子已经窜出去,他与马脸彻底分离,求生的本能让他用手护着头和脸,却不能阻止他像一颗轮子般飞滚。

    令人意外的是,地面的碎石还没来得及钻进时天的身体,他就迎面撞进了大片柔软的土质中。

    停滞高速的代价是整个人被埋进了土里,但这也好过碰触坚硬的物体上发生一起惨烈的交通事故。

    更加幸运的是,马上就有人把他从几米深的土里给刨了出来。

    “喂,没事吧。”那人拍着时天的脸。

    时天大口吐着嘴里的土,以表明自己还有抢救的可能。

    “你小子运气不错。”那人说,“这一片是土质的松软带,我们正好在这里挖了战壕,要是撞到其他地方,你估计早就没命了,小子,下次开车可别开这么快了。”

    旁边多出了另一个声音:“狱长,它们好像要过来了。”

    “知道了。”

    那声音略微停顿了片刻。

    “那么,就准备战斗吧。”

第十三章 野兽咆哮

    狱长!?

    本来意识还有些模糊的时天,一个激灵整个身子都醒了过来。

    在照灯的映射下,是急匆匆来往的士兵们,他们头上戴着钢盔,手上拿着枪械,搬运着装满了手雷的箱子,爬上楼梯,趴在壕坑的高处。

    “是你。”时天望着衣服以及裤子上的“我是监狱长”五个大字。

    “是我。”监狱长冷静地回应。

    时天的思维还处于一种持续断片的节奏。

    他能凭借月色下的光线,看出来此刻身处于一条长长的战壕之中。

    可是他不明白监狱如此大张旗鼓的行动,如果只是为了再给自己来一个痛快的话,未免太有些奢侈得厉害,何况他们的枪口也没有要对准自己的意思。

    后方传来破空的响声,天空燃起白光。

    “是敌情信号弹。”监狱长身旁的一个士兵说。

    “果然要来了。”

    监狱长从说话的士兵手中拿过来什么东西,扔给了时天。

    “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成战场,如果怪物们冲破防线,你就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时天错愕地望着手里的东西,看不清型号,但可以确定是一把步枪。

    又是破空的响声,这一次天空中燃起了黄光。

    “所有人,各就各位!”监狱长大声的喊着,“等红色信号弹出现,就全部开火!”

    说话声赶不上变化的速度,红色信号弹已经冲出云霄,跟着又飞出几道火光。

    地面传来一股熟悉的微麻,时天惊恐地转头,看到的是高空之上火光汹涌而出,将墙面的砖石映射得通红。

    监狱的高墙竟然就在他们的身后!

    成片的子弹声音也接着响起,时天这才意识到目标原来不是自己,他连忙爬上战壕的楼梯,从壕沟边缘朝前窥探。

    红的、黄的、橙的光已经将整个地平线染得如同白昼,整个混乱的画面中,唯一清晰的只剩下了弹道在空气中摇曳出的痕迹。

    子弹与炮火形成了交织,肆意地覆盖着黑暗深处的土地。

    根本看不清敌人在哪儿,或者说也不需要看清敌人在哪儿。

    用子弹与炮弹填满每一寸未知的领域,永远是人类克服内心恐惧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这怕是有一个加强团的老虎,也得捐在这儿了。”时天忍不住说。

    “如果只有一个加强团的老虎,还用不着这么费劲。”

    这位监狱最高级别的长官就在时天的身旁,他手里举着望远镜注视着炮火所渲染的前线。

    时天很难想象,衣着滑稽的监狱狱长也有如此沉着稳重的一面。

    他放下望远镜的时候,战场的焦灼形势已经倒映在他脸上,战争的惨烈让这位四十多岁的老男人留下了眼泪。

    “啧,光线太强,辣眼睛了。”

    由于换弹装填的原因,第一轮最为集中和饱满的火力也不可避免出现松懈,地平线的火光开始减弱之际,即使不凭借工具,时天也能看清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火焰映射的夜幕之下,跃出几道蛮横的黑影。

    时天没有想到,之前用火把就能逼退的老虎,现在面对如此强大的火力也没有半点退却。

    即使是狮子的血清,也不至于让他们疯狂到了如此不计生死的地步。

    当天空中最后一发炮弹划过天际,时天的心被紧紧地提起,因为在火光的余晖下,他看到的不仅是这些嗜血的野兽,还有躺在地上瘦长的影子。

    时天早该想到,自己是被飞甩出去才恰好落到的战壕,那么马脸必然是倒在了阵地的前方。

    战场只剩下了一挺重机枪还在勉强维持着攻势,零星的点射声打在时天的脑海深处,一点一点地奏出着轰鸣。

    他抓了一把壕坑里的泥土,翻身跃过了战壕。

    大脑像是充血般,他全力朝那个方向狂奔而去,耳边监狱长喊着“快回来”的声音与心脏砰砰的响动混杂在一起。

    不会有危险的,应该不会有危险的。

    只要动作快一点,只要快一点把人救出来救好了。

    随着双腿踏过硬沉沉的土地,已经可以看到昏倒的马脸近在咫尺,那只是一步之遥的距离。

    以及......一双幽绿色的眼睛。

    死亡的阴影在心底里悄然爬起,三点一线打破了时天所有的幻想,被炮火折磨的野兽失去了所有耐心,它直扑时天而来。

    时天举起监狱长交给他的步枪,枪声响起的一刻他就骂娘了——这特么还是一把需要拉栓的汉阳造。

    所幸野兽的疯狂仅仅是精神上的,第一发子弹还是结结实实把它打得一个趔趄。

    趁这个机会,时天拉动枪栓又把剩下四发全部压了出去。

    至于老虎死没死已经不是时天可以关心的问题了,在这种局面下原地装子弹纯粹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他把步枪扔到一边,拖起马脸就往后走。

    这种拖家带口的速度着实堪忧,一只老虎躺下了,另一只老虎很快又追了上来。

    监狱长在后边大喊:“别怕!我们来掩护你!”

    那火力突出一个说到做到,子弹如雨点般响起,时天感觉自己快疯了。

    “别打了,你们再掩护下去,我的屁股都快要被你们打开花了!”

    监狱长则大喊着反驳:“被子弹打到,你失去的只是一个屁股,可被老虎咬到,你失去的可是整个生命啊!”

    时天没时间碎嘴皮子了,他发现在子弹穿梭的方向,又是一只老虎直挺挺地向他冲来。

    那庞然的身躯,可谓老虎中的胖虎,任凭子弹打在身上,也无所畏惧。

    眼看就要到短兵相接的距离了,时天听到监狱长又在大声的喊。

    “快蹲下!”

    时天不敢怠慢,因为监狱长下一句就紧接着喊道。

    “RPG!”

    一道热浪从趴在地上的时天头顶穿过,在老虎张开的血盆大口中炸出绚烂的花。

    正当时天以为可以虎口脱险时,一只有力的大手却将他拍倒在地。

    望着头顶那张熏黑的脸,他大概能明白这群野兽为什么总能在炮火里冲来冲去。

    他不知道那个所谓的RPG的缩写,指的到底是场均篮板球数,还是编程代码里的小型机高级语言,但他唯一知道的是,那绝对不是指便携式反坦克发射器。

    因为这个叫做RPG的玩意儿都快把那头大老虎熏成大熊猫了。

    如此想来,自己能从重重的炮火中逃生也绝对不是偶然,鬼知道高墙之上的那些炮筒里装的到底掺了半斤泥沙还是上哪家炮竹店兑的烟花。

    胖虎对如此假冒伪劣的行为没有心存半点感激,它一口下去咬走半人高的土,它抬起头正准备寻找时天哪里,第二朵烟花在它头顶暴起。

    “世上没有什么是一发RPG能够解决的,如果有就两发!”

    监狱长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准备把第三发拿出来,可胖虎纵身一跃扑倒了他。

    “快保护长官!”周围的人一边急得大喊一边连忙把手雷纷纷扔到监狱长脚下。

    爆炸声响起的时候,时天已经把马脸拖进壕坑了。

    他知道,那跟逗你玩似的手雷大概率不会让监狱长死掉,但是老虎结结实实的牙齿会。

    “果然还是要......”时天望着自己的手,表情中似在犹豫。

    那如同闹剧般的反击没有奏效,当胖虎的爪子死死抵住监狱长圆滚滚的肚子时,每个在场的人脸上是惊恐的表情,都预示着情况已经超出了计划之外。

    “为什么老虎没有被吓走。”一个士兵声音在颤抖,他试图保持着镇定,也就是继续投掷他手中的手雷。

    “保护......长官......”他举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看到一个男人从他身旁穿过。

    “你要干什么?”士兵发现自己简直在明知故问,那人从肩膀拔出了武器,在这片喧闹的地方,拔剑声清脆而响亮,在月光映射下晃出一道明亮的光。

    暇玉之剑,是身为勇者的证明。

    “力量解放。”时天轻声的念出了咒语,他拿着剑的右手传来了噌噌的响动声。

    那奇怪的动静让胖虎察觉到了危险,它选择发出威慑的吼叫,并且立刻冲上去先发制人。

    黑暗之中,暇玉之剑在月光的映照下陡然间拉长,那本凶恶的咆哮声在转瞬间就化为了一声低沉的闷哼。

    像是睡着了一般,胖虎的身体,滚落在时天脚下。

    没有人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在场的人们惊讶于这位年轻人在刹那间所爆发的强大潜力。

    士兵走了上去,他轻拍着时天的肩膀,称赞了几句,十分好奇拥有这样能力的勇者此刻脸上是如何写意的表情。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年轻人有的不是满面春风。

    而是恐惧。

第十四章 高墙之上(一)

    “只能回家让老婆帮忙补一补了。”

    监狱长望着自己肚子上被刮烂的衣服,目光遗憾。

    “‘我是狱长’好像也读得通欸。”

    他想到这里乐呵呵的笑,却又注意到周围的士兵在前边已经扎堆成了一团。

    “你们在干什么?”监狱长有些生气,虽说老虎刚刚被打退了,但怎么看现在也不是可以松懈的时候。

    他正准备继续责令士兵们回去站岗的时候,其中一个士兵转过头,作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嘘!”

    在维护长官威严与满足好奇心之间,监狱长只是想了一会儿就选择了后者。

    “怎么了怎么了?”监狱长挤上去想一窥究竟。

    可他最后发现这群大老爷们的兴趣勃勃的模样,只是为了围观另外一个大老爷们。

    时天坐在壕坑旁,他就是那么坐着,身上没长草,头顶没长花。

    监狱长:“你们可别告诉我,这是女妖精变的。”

    “女妖精哪有他厉害啊。”士兵们说,“他是一个强者。”

    对于这群呆监狱呆得太久,以至于要对男人感兴趣的男人们,监狱长感到了无限的悲哀:“我还是觉得女妖精比较重要。”

    旁边的一个士兵神情严肃:“狱长,刚才你注意到那一招了吗?”

    “哪一招?”

    “狱长,你也太白眼狼了,要不是刚才这位少侠挺身而出,你现在都已经变成大老虎肚子里的蛋白质了。”士兵又看了监狱长圆滚滚的肚皮一眼,“或者说脂肪。”

    监狱长用手搓着胸口:“我当时被老虎按住了,起来就看到那小子把老虎给干地上了,哪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那一招据我观察,应该是武林之中失传已久的......”士兵微眯着的眼,赫然瞪大,“寂寞一刀!”

    “啊。”

    “所谓寂寞一刀,便是强者的寂寞。死的是大老虎,伤心的却是他,那种心情你能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说,他想保护野生动物来着。”

    “我的意思是说,获得强大的力量,道路崎岖坎坷,变得与众不同,他就变得十分的......”士兵脸上露出一个很便秘的表情,“寂寞。”

    “行了,别瞎琢磨了,赶紧给我回去好好站岗,别到时候老虎摸上来把你们都给啃了,到时候我也得寂寞了。”

    “狱长,您长得这么美味可口又富含氨基酸,大老虎要啃怎么也得先啃您呐。”

    “快给我回去站岗!”

    训斥完这群脑子有坑的手下,监狱长感觉士兵们的议论多少是夸张了些,怎么说时天刚才也是生死搏斗了一番,即使不是紧张过度,那模样也大概是累了。

    虽说那身手着实让人好奇,但这世上人人要是人人都有界能突破,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想到这里,监狱长内心坦然地对时天询问。

    “您就是当代武松?”

    时天抬起眼睛,他脸上的确显着一种说不清的疲劳。

    “别什么武松了,要是被咬到,我都要成肉松了。”

    那大抵不可能是什么寂寞,而是疑惑。

    “你们监狱是用来唬人的?这里又是机枪,又是大炮,还修了这么一大面城墙,就是用来炸老虎?你们武器里有一发真子弹吗?”

    面对这些质问,监狱长回答云淡风轻。

    “说来话长了。”

    时天一听就来气:“什么你们就说来话长了,经常哄鬼的人才说来话长,兔子他爹骗人都不带你们这么骗的。”

    监狱长看了一眼躺在时天身旁的马脸:“你救回来的是个什么玩意儿来着?”

    时天忽然很正经:“那可说来话长了。”

    “行了,不就是会说话的牲口吗。”监狱长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跟我来。”

    “去哪儿?”

    “这牲口你拼了老命救回来,总不能就放任它就这么躺着,我们去城楼上,帮你找一个大夫。”

    时天无言地抬起马脸,俩人从壕坑里离开。

    立于高墙之下,时天才发现战壕离墙面其实也就一百多米的距离。

    而墙面下是一小扇木门,上边留了一道浅层的豁口,打开露出一道观察口,是一双人类的眼睛。

    “你是谁?”

    “我是监狱长。”

    “你上面的字数不对。”

    “被老虎啃的。”

    那声音变得很急促:“老虎干嘛不啃你的其他地方非得啃你的字,你旁边那个家伙背着的那是什么禽兽,你是不是投降了赶紧给我老实交待。”

    时天:“你的部下也太精明了,这老虎要是少读几年书,都得被你们活活气死。”

    监狱长无奈的从兜里来回掏了掏,翻出一枚硬币,扔进了观察口的门缝里。

    木门打开了。

    时天大惊失色:“什么破玩意儿还带贿赂的。”

    监狱长走了进去:“我欠他们的工资,大概欠了快有一年了。”

    “是一年零三个月。”开门的士兵在观察那硬币以后,纠正道,“现在是一年零两个月二十天。”

    时天瞟了一眼,那是陆地帝国发行货币之一,算是勇币的一种,一百面额。

    “一个月才三百勇币?”时天很惊讶,“不管是开动物园还是放烟花,都不止你们这个数。”

    “放烟花的确不止这个数。”士兵说着把木门重新关上,“咱们今天又打出去去好几万的军需物资,再这样下去,跟我们作担保的油条豆浆店的老李头,火锅店的老张头,还有杂货铺的王大麻子都要破产了。”

    “知道了。”

    监狱长拿过来一盏煤油灯,走上木制的楼梯,厚重的身体踩在上边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空旷的声音在内墙面不断的反射回荡,时天这才发现,这面所谓的高墙,在外面看上去遥不可及,走进来其实也不过就是空空如也。

    来到高墙之上,那些看似很像大炮的炮筒一列列排在墙沿之上,

    它们之所以是很像,是因为臃肿的炮口完全就像是找了一个铁制的大圆筒子用锯子截了半截就拿来用了。

    旁边摆放的硬纸板的纸壳包裹的弹丸,很是直接地出卖了它们。

    弹丸的体积看起来要比一般的炮弹弹丸大出好几倍,即使考虑礼花弹内部蓬松的结构,能够同时把隔离板、延迟引线等等设置清楚,并把火药与填充物调和到合适的比例,制造出近乎于炮弹爆炸产生的视觉效果,也是要有相当的手艺才能做到。

    时天估摸着这群人如果不是在这里守监狱,出去卖烟花大概也不会饿死。

    “在这种地方抽烟,你们是想找死吗?”

    监狱长责备着,几个正在闲聊的士兵急急忙忙的把烟丢向了墙外。

    “你们的队长呢?把他叫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瘦高的男子迎面走来。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这里的炮兵队队长孙印钞。”

    “是你!?”

    俩人几乎是同时发出惊呼声,时天正想说这混蛋不是狱卒吗怎么又成炮兵队队长了,却看见孙印钞凑到监狱长身边,小声嘀咕。

    “他是傻逼。”

    “我知道。”

    时天在旁边脸都黑了:“你们说悄悄话的时候能不能别让我听到。”

    监狱长故作镇定的咳嗽了几声:“印钞啊,你不是医生大学毕业的吗?快来给这位病人看看。”

    “我那是兽医。”

    “他旁边那位不就是兽吗?”

    “狱长,他们可是犯人。”

    “老虎已经被引出来了。”

    “可是大家伙还没有被引出来,是不是让他们下去再诱饵一次。”

    “你说的确实也有道理。”

    时天听不下去了:“什么就有道理了,你们到底什么情况,我特么一开始就想问了,你们修这个监狱,敢情不是拿来关犯人的,你们连牢房大门都不锁,是怕把老虎的牙给崩着了是吧?”

    “你懂什么!”孙印钞振振有词地说,“这么多年以来,我们这一带的父老乡亲饱受野兽的侵扰,来来回回不知道有多少人丧命于那群禽兽的口中,正是有了我们狱长天才般的设计,才保得此境一方平安。”

    “什么设计?”

    “诱饵监狱!”

    听听这破名字。

    “要不是我们狱长想出了如此良策,现在的老百姓哪能过上安生稳定的好日子。你说你们啊,怎么就一点奉献精神都没有,即使当不了诱饵,就不能老老实实给大老虎啃了,你们把老虎喂饱了,乡亲们不就安全了?”

    听听这破思路。

    “要不然怎么说你们这些当犯人的活该呢,一个个都是贪生怕死的怂蛋,肯定是上战场吓得屁滚尿流的逃兵,活该被枪毙!”

    时天的心头噌地一下不知怎么就蹿腾出怒火,孙印钞看那表情一下子就警惕了:“怎么,还想当场行凶,故意伤人按法律最起码三年起步,我现在就可以扔你下去喂大老虎。”

第十五章 高墙之上(二)

    眼看双方一见面就有剑拔弩张的味道,监狱长连忙走到俩人中间。

    “印钞,你说得太绝对了。虽然死刑犯都是违反了法律,但也并非所有人都是大奸大恶之徒,据我的了解,这位兄弟出身贫苦,自幼父母双亡,从小与家中唯一的兄长相依为命,他兄长含辛茹苦将他带大,本该是过上好日子的时候,只因他兄长后来娶了一如花似玉的妻子,那女人不安分守己,在外勾搭富家子弟,最后更是伙同奸夫杀害了他的兄长,又买通县官伪造成他兄长带病而亡,他报官无门,又无人愿意伸张冤屈,才逼得他一怒之下,血刃了奸夫淫妇,入了大牢。”

    “狱长,你咋啥都知道。”

    “谁让我是狱长呢。”监狱长感叹,“虽然他的兄长已经死了,他的仇也报了,但他终究是凭借暴力害了人命,世人不知道他的兄长为何而死,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悲愤到走向了违法犯罪的道路,现在他之所以不愿意轻易死去,正是因为他还想着有朝一日可以沉冤得雪,洗刷多年将他苦苦带大的兄长的冤屈啊。”

    监狱长说得声情并茂,孙印钞听得有了几丝动容:“想不到你这个混球的身世竟然也如此凄惨。想当年,我老孙何尝不是一个前途光明的大好青年,只是因为一不小心用炮仗炸伤了七八十人,竟然被官府悬赏,才蒙受冤屈沦落他乡。”

    时天:“你那是蒙受冤屈吗?”

    他擦了擦眼睛:“啥也不说了,总之,你那马头兄弟就交给我老孙,我别的不敢说,救一头危在旦夕的小马儿我还是有几分把握。”

    “如此一来最好。”监狱长对时天说,“你那位马兄弟就交给孙队长照看,你跟我来,我还有一个东西想让你看看。”

    “这家伙真的没问题?”时天只是有些担心,“我看老马只是晕过去了,别到时候他直接给治残疾了。”

    “放心好了,孙队长的能力我是相信的,他的到来,给了我们诱饵监狱很大的帮助。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你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时天想起监狱长说的故事:“你说的那个人是武松不是我。”

    监狱长摆出深沉的神色:“想要活下去的人,即使吃不上饱饭,也会告诉自己明天说不定会有鸡鸭鱼肉。谎言的力量,是因为人们尊照现实的痕迹无法让内心寻得安宁,所以人活着需要有梦想,哪怕空中楼阁,也是支撑自己内心继续前进的动力。”

    时天觉得好笑:“就像你设计的诱饵监狱一样?你所谓的谎言的力量,就是指欺骗那些被关在墙外的犯人去充当野兽的诱饵,换来你们墙内的居民的安居乐业?他们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他们的和平在送死。”

    “我设计诱饵监狱的目的,本来是想让犯人们把老虎吸引过来,一劳永逸的将它们歼灭,并不是真的想让犯人们白白送命。”

    监狱长的表情有些悲伤也有些尴尬。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犯人们一个也没能活下来,老虎的数量反倒是越来越多了,世界野生动物保护协会还说要给我发奖状来着。”

    时天完全理解不了:“如果只是为了保护当地居民的生命安全,你们明明凭借这一面高墙就可以将老虎全部拒之门外,为什么还要让犯人们去充当诱饵?你们为什么非要把老虎全部剿灭?”

    “这也正是我找你的原因,但是在我说出想法之前,想先让你看一件东西。”

    前方摆着一门造型奇特的炮筒,和城楼上其他贴着墙沿探出的炮筒不同,它独立搭在一个搭建的平台之上。

    “这是......真的大炮?”

    时天有些意外,和那些秃噜噜用来放烟花的炮筒子相比,这门大炮的炮管厚度要宽得多,两侧还设置金属的炮盾,以及便于机动的轮子。

    沿着台阶走上去,在近距离的观察下,可以看到炮盾和炮身上留有许多子弹造成的刮痕,还有火药染黑的污渍。

    久经沙场的痕迹一下子就唤醒了时天的记忆,他在勇者公会的军火部门曾经见过,这是一门76.2毫米的反坦克炮。

    “这大炮非常邪门,在营救公主的战役中,使用这门大炮的十来位炮手都先后被战场流弹打死,之后没有人再敢使用它,但据说攻破了城门那天,原本上膛没来得及发射的炮弹突然就被打了出去,并且正正好好的命中城门,轰出来一个巨大的缺口。”

    “按道理来讲,这门大炮是应该授勋表彰的,再不济也是要进军事博物馆珍藏,但据说从前线运回去的时候,运输车又莫名其妙掉进了悬崖里,车上的人全部都死了,连坐在车上的一位将军的儿子也不能幸免,这门大炮倒是完好无损。”

    “如果不是这门大炮轰开了城堡的大门,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为了公主大人牺牲,可是战争结束了以后,即使是曾经有过辉煌的时刻,它那像是被诅咒般的经历,也还是免不了遭受抛弃的命运。”

    听着监狱长的介绍,时天的心情忽然有些压抑。

    这世界上有着太多的真相,不是每个人都有心情去关心,对于时天来说,到底是凭借老队长还是这门大炮炸开那道缺口已经并不重要了,他望着那饱受战火摧残的武器,想到的是那些无数为了那场战役死去的人们,他们也终将在时间的沉淀之下,被世人所遗忘。

    “你是勇者对吧?”

    “算是吧。”

    “虽然不知道你是出于怎样的原因沦落到了这种地方,但听底下的人说,身为勇者的你应该有了不得的本事。即使是被讨伐军视为不幸之物的大炮,对于监狱经费日益紧张的我们来说,也是莫大的荣幸。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也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恐怕我帮不了你。”

    “是因为寂寞一刀?”监狱长说,“在打败了那只老虎以后,你的精神看起来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可以理解为,这也是一种诅咒吗?”

    “诅咒......”时天并不否认这个说法,他看了一眼自己摊开的掌心,却仿佛从中看到了无底的深渊。

    “你们这种很有本事的人,往往先天都会落上个其他方面的特殊残疾,类似于什么使用七伤拳,能重创别人,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吐血都算轻的,有舍必有得嘛,你要不愿意就算了。”

    “使用能力并不会对我的身体产生负面影响。”时天轻叹了一口气,“只是会做一个短暂的梦。”

    “梦?”

    时天回想起一个个破碎的画面,那是天与地的撕裂,他已不知身处何处,周围是无数陌生的面孔,可他们却好像和自己很熟识的样子,哭泣着向自己作生与死的诀别。

    他坚持把它称为梦,是因为里面的一切都是陌生的,画面并不连续,甚至连一个完整的故事都无法描述,生硬得像是某些三四流街头导演拍的糟糕的B级片。

    可每当使用自己的能力的时候,它们就会像楔子一样疯狂地钻进自己的脑袋里,然后在入夜的梦境里,再一次次轮回般地浮现。

    时天不敢去回忆那些脑海中留存的画面,他害怕自己的能力使用得越多,自己精神的世界就越发囚禁于未可知晓的牢笼中不再醒来。

    他更害怕,害怕自己能未卜先知,害怕有一天梦境成真,他所爱的人们,哭泣着,然后永远地离开了自己。

    “你怎么了?”

    当监狱长的声音重新出现时,时天才发现自己已经出神有好一会儿了。

    “唉,看样子这个‘寂寞一刀’的确会让你很寂寞呢。”监狱长也叹了一口气,“既然是精神上的痛苦,就没必要强迫自己。”

    他用手擦拭着那门反坦克炮,惋惜道:“可惜我们这里也没人会使用这门火炮,孙队长放炮竹还可以,这玩意儿他捣鼓老半天也没弄明白,其他人一听到这是受诅咒的东西,更是不敢碰了。”

    “我可以试一试。”时天说。

    “你原来会用吗?”监狱长喜出望外。

    “在公会,我见过其他人怎么使用。”

    “可是,那个诅咒。”

    “没有关系。决定武器的应该是使用他的人而不是武器本身。”

    时天此刻变得坦然。

    “何况对于我这样的人生来说,恐怕它早就已经充满了各种不幸。即使我不去招惹厄运,麻烦的事情也会自己找上门来。但直到现在我都还好好的活着,估计是老天爷还舍不得我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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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名为勇者介绍:
勇者时天想要躺平,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从遇见公主的那一天开始,想要浑浑噩噩的生活就要彻底终结,在与妖魔鬼怪们疯疯癫癫的旅途中,等待他的将是阴谋家的诡计,蠢货的奇思妙想,疯子偏执的计划,美少女的火力全开......其名为勇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其名为勇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其名为勇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