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
猴子用拳击掌,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好像是啊。”
时天对这伙人不打算抱有任何信任:“你们的演戏演得太恶劣了,连起码的理由也不打算找,就打算要蒙混过关?”
“要说理由的话。”猴子的神情严肃,“大炮,你也能够界能突破?”
“啥?”
“我看得出来,你身上的情绪隐隐约约藏着某种失落,以及......无比的孤独。你在故意回避,回避过去,回避曾经的自己,人会遗忘有的是因为时光流逝太久,但这对于你来说不是,因为没有人的记忆,会连自己的名字都变得模糊。”
时天气得浑身发抖。
“够了!我要和你们这群白痴分道扬镳!”
兽医急忙上前劝阻:“小兄弟,你的伤势还没好,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啊。”
“我不是什么动物人,也不是什么朋友人。”时天极为恼火,“我只是一个正常人。”
“大炮,何必要妄自菲薄呢?”猴子试图劝说,“现在公主的处境岌岌可危,只有身为‘传说中的勇者’的你才能拯救她。”
“她还需要我拯救?”时天觉得不可理喻,“你们就是一群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神经病!你知道她想要什么了吗你就去拯救她?她用得着你们这一群怪物来救什么?”
猴子摇头:“她或许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我没心情跟你讨论这些。”时天大手一摆,“你们是救了我,但现在枪线我也拉了,小命也差点赔了,咱们两不相欠,就此别过。”
T字两边本来就是两个方向的路,时天顺着自己刚才走的方向大步离去。
“大炮,等等我们。”
一听这话,时天想都没想就加快脚步。
小孩子还知道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绝对不能再和这帮来路不明的家伙们继续混在一起了。
强撑着伤痛,连拐带瘸地走出了三两分钟,这帮妖怪没有追上,周围依然是一个多余的人影也没见着,沿路就是一条直道,要说这监狱没问题傻子都不信。
妖怪们或许说谎了,或许没说谎,但这都不重要。
远离了野兽,让时天在混沌中逐渐恢复了一点人类的理性。
我不关心城堡里的公主,也不在乎她即将要与谁去完婚,天堂有一扇大门等待谁去打开,你找有钥匙的去开不就得了。
全世界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在冷冻挨饿,千万人陷入战火,百万人被迫离开家园,北极的冰川在融化,南极的企鹅在抑郁,爪哇国的大象没剩下几头,索马里的野驴也快找不着踪影。
算了吧,人生与世界有那么多需要思考的事情,但我只是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勇者。
追求平淡安稳的生活,不用纠结心中的幻梦与茫然,每天都可以机械似的活着,重复直到天荒地老,如果可以一直安逸下去就永远不要醒来。
反正明天的太阳也依旧会照常升起。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内心唯一的惶恐就是平静的生活被打碎,至于那些诗与歌交汇的远方,即使剔除了荒诞也不是自己应所眷恋,跟不切实际的生活说再见,我就能过好这一生不是吗?
前方的视野变得明亮了许多,出口似乎就在前方。
时天调整着呼吸。
他告诉自己应该走了,远离疯癫的怪物,找回自己的身份,重新过上那一如既往的生活。
甚至要阔别已久的生活大呼一声“我回来了”!
是的,那是外面的景象。
行走的人群与他们推攘的枪炮,隆隆作响的汽车与它们卷起的雾云,时天庆幸世界还没有被兽面怪物们占领。
但热闹过去,是一面高高的城墙连续延伸,视线左右看不到尽头,墙沿上够呛能看到几个头盔,以及数不清的铁管圆筒。
思绪剥丝抽茧过后,有一种心境的开朗,时天忽然地明白了,为什么监狱里会空荡荡不见人影,放心大胆到了让猪头这等货色都能随意打开牢门的程度。
管理人员的思路简单粗暴,如果监狱的唯一职能就是防止犯人逃跑,那就集中全部力量把出口锁死。
所以,火力全踏马地布置在了监狱的外围。
用于关押犯人的牢房部分,就像后娘养的一样被闲置在了中间。
如此惊为天人的设计和脑回路,让时天觉得脑子里没缺几根弦大概想不出来。
而这个脑子里缺了几根弦的始作俑者,很有可能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因为整个监狱里大概也找不出几个能在自己制服上纹着“我是监狱长”五个大字的男人。
制服是官家定制的青蓝色,可那五个大字顶着白色的镶边,愣是能从上衣的领口一路纹到下边裤子的前裆。
那有意为之的气息,只是看上一眼,都会让人觉得已经要泛滥成灾。
现在,监狱长看着时天,时天看着监狱长,就像看到各自失散多年的亲娘。
监狱长的心情,大概跟他还背着的小手一样拧巴:“你......怎么还跑出来了?”
“我不想跑出来的。”
时天很想心平气和,但做不到。
“我他娘的要知道你们会是这么个操作,我早就在里面把地道挖成《肖申克的救赎》了。”
本该彼此保持尴尬的沉默维持不到一秒。
“有犯人跑出来了!”周围有人惊呼着,“快保护长官!”
“他们要保护我了!”监狱长也惊呼,“你快逃!”
时天正想说监狱长你心也太大了,却看见士兵撇下手中搬运的枪械,卡车上的驾驶员不顾行进地跳下。
在连监狱长都在往高墙靠拢的时候,时天再迟钝也知道要发生什么。
他刚想转身,没曾想墙沿上已经冲出一道火光,几米远的地方激起气浪将他掀翻在地。
时天连忙爬起来,地上又是一发动静把他晃倒。
跟着是第三发,第四发。
像密集的雨点般,炮火疯狂投射地面,时天感觉自己的洛城恐惧症都要发作了。
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这帮看守的脑回路,这群人明明可以就地直接将他逮捕,却非要不由分说的上大炮一轰到底。
此间的心情,大概就是斗地主自己明明只是单扔了一个三,就已经被其他两家炸成了傻逼。
不能用行事果断来形容了,城墙上的炮筒完全就像是事先装好了炮弹与火药,就等着有人出来能轰个痛快。
时天贴着地面滚动身体,所幸地是,离监狱出口本就没几步的距离,有惊无险地重新进去了。
但覆盖而来的炮弹,抛射的角度十分容易打中监狱出口部分,墙面很快被炸塌,滚落下来的碎石瞬间就堆成一座小山。
后续的炮弹又顺势冲开小山的屏障,一来一回的爆炸,形成间接的推力,将没来得及站起来的时天抛出去好几米远。
连一声喊疼都没有,他灰头土脸地起来,拔腿就跑。
肾上腺激素填充着他身体的每一根神经,双腿跑到充血发麻,直到再次遇到之前的那帮妖怪。
“大炮,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猴子将差点要一头栽在地上的时天搀扶住。
“刚才你那边好大的动静。”兽医也赶忙过来照看,“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是啊是啊。”狮子头一本正经地说,“我们都十分担心你。”
时天强忍住没吐血:“那你们咋不来追我?”
“追你干嘛。”
狮子头用手指了指前边,刚才两个狗头人把守的位置,原来有一个标志,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安全出口。
时天一口老血吐在地上。
“糟了,伤势发作了!”兽医看向猴子,“我们必须尽快出去,并且想办法给他医治才行。”
猴子点头:“事不宜迟,我们马上从出口离开。”
“那边也不可能是出口。”时天拖着虚弱的气息,“监狱外面全是人,他们早就埋伏好了,架着炮就等我们出去。”
“不管是不是出口我们都别无选择。”猴子说,“而且对方很快就会追上来,我们的任务是找到公主,不能在这里和他们纠缠下去。八戒、敖霸,你俩照顾好时天,我去前边给大家开路。”
时天已经有点坚持不住了,他隐约感觉到猪头和马脸过来抬住了他的肩膀,眼皮则沉重得在慢慢闭合,耳边听见兽医最后喊了几句“撑住”、“一定要撑住”之类的话。
意识变得昏沉和模糊。
就像从空中无声地坠落,陷入到了无边无际的海洋中,海水抽离了大部分的知觉,随着下坠的深度不断加深,就连潜意识剩下的阳光也要消失不见了。
最后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自己在落下,却不知道已经下落了多久,也不知道还要下落多久。
直到随着海水流逝到了尽头,隐隐约约传来点点的刺痛。
像是海水的凉意。
“时天,一定要勇敢的活下去!”
赫然地睁开双眼。
“我这是在哪儿?”
再次醒来的时天发现周围竟然已是大片的树林。